学记》,皆初学所当痛读、痛讲而浃洽于心者也。
“吉人为善,惟日不足;凶人为不善,亦惟日不足”,“作德心逸日休;作伪心劳日拙”数语,写君子、小人情性,真绘日绘影,绘水绘声之技。虽云《古文尚书》是伪作,然此等,皆非圣人不能道,其殆有所本而言欤!
《风》之《七月》,《雅》之笃《公刘》,多读他几遍。不独使人肯习勤苦也,长厚古朴之意,亦油然生矣。
《书》之《洪范》,《易》之否、泰、剥、复、损、益最好看。但初学苦不易解,且从浅处挨次理会去。
讲书而不读书,犹向面朋而乞米也;读书而不解书,犹食美物而不化也。喜读文而不喜读书,犹好饮酒而不啖饭也;不喜读书而常常作文,犹无米而朝夕炊爨也。今之学文章者,鲜不犯此病矣。
近寒士家子弟,迫于衣食,而不求其材之成就,遂至百无一佳者。其病在“三早”而已矣。一曰作文早,二曰应试早,三曰教馆早。此“三早”者,皆为学之大忌也。
不荡难,不欺尤难。不欺者之不荡,乃真不荡也;常读难,常讲尤难,常讲者之常读,乃有用之常读也。
读书不易熟,非尽关资质之钝,心不易入,耳未听著读也。不拘何事,入心则易,不入心则难,独读书而不然乎?故为学之道,一言以蔽之,曰治心。
立志要作第一等人,不尽是第一等人也。若立志要作第二、三等人,少间利欲当前,便和禽兽也都做了。故尚志最先(立志,是做人的基本,如谷之有种,木之有根也)。
一生,不能不与世俗之小人居,其何以处之?曰“敬”与“和”而已矣。敬,则彼不敢犯;和,则彼不忍犯。且小人之为小人,暴慢而已矣。敬,足以化彼之慢;和,足以化彼之暴。彼方为我所化,而犯我乎哉?其有犯者,以正容镇之,以大度容之,不必辨也,不必争也,而彼亦久而悟焉矣。除此二法,更无他法。若夫畏其犯而曲意以徇之,防其犯而厉色以拒之,皆失身招辱之道而已。
曾子曰:“居处不庄,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莅官不敬,非孝也;朋友不信,非孝也,战陈无勇,非孝也”。论“孝”至此,精矣,大矣!予又为世俗之稍知孝道者,赘以数言曰:妻子不肃,非孝也;兄弟不爱,非孝也;族姻不睦,非孝也;乡党不和,非孝也;师长不敬,非孝也。
一收心便耳聪目明,虽中、下之材亦然。然则何为聪明哉?收心而已矣;何为不聪明哉?不收心而已矣。故聪明过人者,无他异焉,心易收而已矣。
“父母惟其疾之忧。”不独父母在时当体此志也,虽终身可也。故曾子之“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也,谓之守身可,谓之养志亦可。
君子之心一,小人之心万,只争这些子。
小人之心万,只是二、三。二、三,非万也。二、三,未有不万者也。《书》曰:“德二、三,动罔不凶”;《诗》曰:“士也罔极,二、三其德”,此之谓也。
有明黄石斋先生致命之日,犹作小楷数百字,岂真铁石心哉?只是一耳。
荀 、荀攸、周瑜、陆逊,皆乱臣也。读《春秋》方知此义也。吾于《三国》得二人焉,如诸葛武侯可以出,如管幼安可以处,皆合乎孔子之道者也。
今人之才学,非才学也。君子以有耻为学,以改过为才。学不能有耻,无本之学;才不能改过,无益之才。
“一刀两断”,只在为亡。为人处能一刀两断,则壁立万仞矣。
有盖世之志,方有盖世之气;有盖世之识,方有盖世之量。
谦则有益,恒则无损。
“胆欲大,心欲小;智欲员,行欲方”。孙思邈方外之人,而《小学》采其言,以此十二字,足为千秋之宝训也。
二十岁内,子弟正是紧要关头,为善为恶,皆在此时分途。慎之哉,慎之哉!一坠火坑,终身拔不出来,毋谓眼前受用为可乐也。小则灭身,大则灭宗。祖、父之身,而非己一人之身可以灭之乎?况使门户颠坠,祭祀斩绝,而一灭无所不灭乎?言至此,心胆真欲坠地,而可不畏乎?可不痛乎!
子弟衣食,不可求美,宴游不可数,与朋友不可骤交,闲人不可多见,淫词不可寓目,时日不可偷过。
做秀才要做个好秀才,做官要做个好官,方不贻父母骂辱耳。不然,虽位至公卿,终为不孝之子。
除好色、好货、好名、好便安外,犹有病耶?有“四好”而万恶来,无“四好”而万善来。无之,殊不易,须猛力克耳。
○子弟偏好必中“四毒”:
一色毒(邪思、秽语、淫视、浪游)。
二货毒(钱财、器用、衣服、玩好)。
三名毒(诈伪、争斗、夸耀、妒忌)。
四便安毒(闲散、游戏、贪饮、好眠)。
○既中四毒、虽得善药、难治“四症”:
一傲症(刚愎自用、闻善不服)。
二惰症(虽不自用、颓靡难堪)。
三隔症(非傲非惰、胸实不开)。
四杂症(亦有所解、心自乱麻)。
○四症既深、善药不治、必成“四死”:
一性情死(良心销灭、永无转念)。
二耳目死(聪明锢塞、无路开导)。
三身死(淫昏凶险、亏体促寿)。
四家死(世德倾颓、门祚颠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