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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杜骗新书-明-张应俞-第20页

耕田,预将假元宝二个,重一百两,埋藏其处。俟乡农正在力耕之时,贼棍故意在其山畔,作左寻右寻状。乡农问曰:“你这人在此处寻甚么?”棍云:“我在此寻些东西,你问我则甚?”乡农只得默然。棍又认此树,复认彼树,如有所失状。乡农又曰:“你这人好笑,只管满山认树何为?”棍曰:“实不相瞒,我先父往岁曾被流贼所劫,亦同入伙,后来银子甚多,孤身难带,将银埋在各处,留下一帐登记,欲再来取,不幸死矣。今我依帐来寻此处树下的,不知那个树是,幸遇你在此,可来助我寻。若寻得分些与你不妨。”乡农遂带锄同寻,果在一树下寻得元宝二个。棍佯作喜甚之态。说:“此若寻得,则他处皆可寻了。我实肯分些与你,只是此处无槌凿。”又曰:“此银我无贮藏所在,不如去你家下,代我寻完,分数个元宝谢你,尊意如何?”乡农云:“甚好。但我与你素不相识,一旦至家下来往,岂不招人疑猜。”棍云:“当诈称是何亲故方好。”乡农云:“有了。我有一妻舅,六七岁时曾卖外江客人,至今并无下落,只认作我妻舅回来看取姊姊、姊夫,有何不可。”遂将妻父妻母姓名形状,一一对棍说乞。
  遂领至家下。叫妻子出来见舅。其妻相见,问弟郎面貌如何与我不相类。棍应云:“弟出外省,那边风土不同,以此不类。”
  其妻又问云:“我父何名,形状何如?母何名,形状何如。”
  其棍对言不差。又问:“我叔何名,形状何如。”棍应曰:“我小时出去,只记得父母,记不得叔了。”妻遂信之,杀鸡烹鲜设为盛馔,以侍其弟。乡农兄弟诸人,各设席相待甚厚。棍对姊夫曰:“我要些零碎银用,可在你家取过十五六两与我杂用。”乡农遂群真银十余两,与棍用。
  过数日,棍将帐与姊夫查,更有元宝十余个,在某山某庵中。其庵无人居住,姊夫带饮食二盒挑至庵中。时庵中棍已预令二贼在彼伺候,即将乡农背缚于柱中。其二贼抽出牛尾尖刀,再三要杀之。棍佯劝云:“我受姊夫厚款,吃得他兄弟鸡鱼多,勿杀我姊夫。”三贼将饮食吃了即去。其乡农叫天不应,入地无门。
  至次日午后,一牧童至,乡农叫救命,得解缚归家。妻子问曰:“何待今日方归,舅何不回?”乡农诮曰:“勿说他,勿说他,”至今被人骗者,俗语曰:“勿说他。”
  近有江源地方一人,被一棍亦如此骗,其妻有智,即以其元宝凿来与他,知是锡鏪,遂将此棍捆打,勒其供状,始释之。
  苟非其妻有识,亦蹈前乡农之覆辙也,彼时悔之,宁不晚乎。
  按:此乡农,心苦力勤,啬用薄奉,以致富幸矣。
  何乃为贪心所使,落贼牢笼,以致失财被辱,反不如江源之妇之智哉。然末世滋伪,奸宄百出,近有丢包贼骗人甚多。更江淮间,又有扯遂法,尤难防检。贼只问你一句,你若答应一句,即被他迷,此妖术也,害人尤多。世道人心,一变此至极乎。你因前事,遂备述之,以为出途者警。
冒州接着漂白鏪
钱天广,福建安海人也。时买机布往山东冒州药王会卖。
  会期四月十五日起,二十五日止,天下货物咸在斯处交卸。无牙折中,贸易二家自处。一棍以漂白鏪银来买布,每五两一锭,内以真银如假银一般,色同一样。棍将丝银先对广以铁椎凿打,并无异样,打至十余锭,通是一色。广说不须再凿椎打。棍遂以漂白鏪出对,共银六百余两,内只有细丝乙百余两,余者皆假鏪也。银交完讫,布搬去了。
  广收其银,检束行李,与乡里即雇骡车,直到临清去买回头货物,取出其银,皆假银也。那时虽悔不及,然广不甚动情,只说:“是我方承得此会,他人出外贸易,从此止矣。”人慨斯人量大,有此大跌,后必有大发也。棍虽脱骗得金数百,然天理昭昭,子孙必不昌拢盖假银天下处处有之,故录此以为后人之提防,勿蹈天广之覆辙也。
  按:棍之用假银,此为商者最难提防,必得其梗概方能辨认。余于壬子秋,在书坊检得一小本子,辨说银之真假甚是明白,故录之以为江湖诸君览之,则假银若一入眼,灼然明白。略陈其一二于左:夫元宝者坑淘出而原宝,今之官解钱粮,亦倾煎如坑淘出原色,而成元宝也。俗云:“员宝是也。松纹与细系一样,其皆足色也。摇丝,色未甚足,银泻入鏪,以手摇动而成系也,曰摇丝。水丝又名曰干系,自七程八程九程九五止,通名曰水系。画系即水系泻出而无系,以铁锥画系于其上,曰画系。吹系即九程水系,银一入鏪,口含吹筒即吹之以成系也,曰吹系,吸系以湿纸盖其鏪上,中取一孔,以银从孔泻下,吸以成其系也,曰吸系。今人以铁薄盖于鏪上,亦中取一孔,银从孔泻下,亦吸以成系也。盖吸系自七程起,九五止。
  九五者亦看得足色也。茶花以纹银九钱,入铅一钱,入炉中锅内不用一毫之硝,明倾取出,以鏪把淡底填于鏪脚,然后泻银于鏪内,铅方不露,而自成其粗系也,曰茶花。鼎银即汞银也,又曰水银,以纹银五钱,以汞五钱半,入铁鼎中,倾其色通红于内,取出候冷拿出其银,只有一两,拆汞五分,可打之而成鏪,或造之以成饼。以银薄贴于外,以墨微洒之,以掩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