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也。故论世汉则古雅多质,晋则逸韵自赏,唐则清峭取险,宋则姿媚求工,世可殊而法不变也。语境则醉墨濡头者豪于致,败毫成冢者勇于力,怒猊渴骥者奇于气,惊沙舞剑者悟于神,绿蕉覆云者博于趣,脱巾啸傲者逸于姿,境可殊而法不变也。即语至变,篆籀可变而为分隶,分隶可变而为真草,其锋中笔正可变乎?转折三过可变乎?譬之人,肺肠各不同,而哀乐有时异,至眉目手足定位,抑岂可易耶?是必深于法者而后可与离法,又必超于法者而后可与进法。斯岂第吊诡者不敢奸,沓拖者不能。即令中行之士,窥藩篱,入堂奥,犹或难之矣。余少嗜书,长而未成,间取前人论议,拈定为一集,聊以自祛腕鬼耳。偶为寅阳叶先生见而叙之,名曰离钩,因遂商之墨池诸君子。

  天启丁卯中秋,钱唐潘之淙题
 
凡例

  一迩日子史盛行,而书法独缺焉不讲,岂以涂鸦小技,无裨雕龙?不知前代名贤正往往寄趣于兹,如颜鲁公骨法严整,王大令风神遒迈,披玩间便堪想见,奚第在笔墨工拙云。

  一书家笔笔有法,固矣。然法有可传者,有不可传者。但俗学株守规绳,而高明尽灭纪律,俱非作者。是编一证以六书之原流,八法之指趣,故从性、知道诸篇,进不法而法、法而不法之妙。

  一评骘往往各遵其便,各理其师。故议论虽多,私僻不少。今取前贤确议,而折衷以归于当,使人知所取从。一法帖支派既繁,传讹日甚。此独详其统系,次以品题,使新旧妍媸,洞如烛照。

  一古人论书者,各极意旨。此举历代诸篇,条分缕析,使以类从,便于参究。

  一是编虽谈书法,饶有佳文,即如淳化释文,皆前贤笔札之隽,亦甚雅观。

  一草书变化由心,法多不一。近惟草诀流行,其不合者多矣。故附刻释文,以穷草书之变,以开取精之门。

  一是编因书论法,原宜字字从古。但传讹既久,恐不便读,姑多从俗,未敢尽刊,即释文悉照原帖草法,亦以便辨认也。若字学之奥,随有字孪刻行以正讹。达斋主人识。
 
卷一

  原流

  伏羲观象于天,取法于地,作八卦而字画萌。仓颉仰观奎星圆曲,俯察鸟迹龟文,穷天地之变,泄造化之机,而文字立。至周设官分职,乃立保氏,掌养国子,教之六艺。六艺之五,有曰六书,而书法乃大备。六书者,一象形,二指事,三会意,四谐声,五假借,六转注也。肇于象形,滋于指事,广于会意,备于谐声。四书不足,然后假借以通其声。声有不合,则又转注以演其声。象形加义于指事,会意生声于谐声,假借叶声于转注。此六书之本末也。既明六书文字,当识子母相生。仓史主母而役子,率子以从母。主类为母,从类为子;用者为母,不用者为子;得势为母,不得势为子;母主形义,子只主声。总而为言,则象形、指事之谓文。因而滋蔓,子母相生,会意谐声之谓字。孳乳浸多,著于竹帛之谓书。科斗谓之古文。周史籀作大篆,篆者,传也,传其书也,与古文小异,名曰籀文。秦有小篆,损于籀文。有八分,损于小篆。有隶书,通于楷书。汉史游急就,解散于隶书。蔡邕飞白,变楷以题署。章草乃隶书之捷,行书乃真书之省,草书又章草之捷也。六书十体如是,四声五音系之。故曰三仓制字而后知义类,有周尔雅而后知训诂,秦汉定体而后知书文,许慎说文而后知偏旁,孙炎作音而后知声韵。其他辨论品骘,代不乏人,是在究心者参之。

  六义

  象形者,象其物形,随体诘诎,而画其迹也。如日字从口从一,阳数;月字从月从二,阴数;田字象四口,十阡陌之制;字象物初出,有枝茎之类是也。

  指事者,直著其事,加物于象形之文,指而可识也。如木,象形之文,加一于下,则指为本;加一于上,则指为末;人在一上为上,人在一下为下之类是也。其字既不可谓象形,又不可谓会意,故谓之指事。

  会意者,比类合义,以见指郑或合体而兼义,或反文而取意。象形指事,文也;谐声,字也;会意,文字之间也。如止戈为武,人言为信,H生田上为苗,鼠居穴下为窜之类是也。

  谐声者,主母以定形,因母以主意,而附他字为子,以调合其声也。如江河左从水,以定其体,而谐声在右;鹅鸭右从鸟,以定其体,而谐声在左;d裳谐声在上,帘箔谐声在下,园圃谐声在内,徽舆谐声在外之类是也。

  假借者,无义之义,本非己有,因他所授也。因义而借者:初本裁衣之初,借为凡物之初;状本犬形之状,借为凡物之状。无义出借者:易本蜥易之易,借为变易之易;财本货财之财,借为财成之财。因借而借者:商本商度,既借为宫商之商,又借为商贾之商;之本之草,既借为之往之之,又借为语辞之之是也。

  转注者,展转其声,注释其字,而后知也。有义转注者:恶本善恶,恶则可恶,故转为憎恶之恶;齐本齐一,齐则如齐,故转为齐庄之齐。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