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国春秋平话
七国春秋平话卷上
诗曰:
七雄战斗乱春秋,兵革相持不肯休;
专务霸强为上国,从兹安肯更尊周?
又诗曰:
战国诸侯号七雄,干戈终日互相攻;
燕邦乐毅齐孙膑,谋略纵横七国中。
夫“后七国春秋”者,说着魏国遣庞涓为帅,将兵伐韩、赵二国。韩、赵二国不能当敌,即遣使请救于齐,齐遣孙子、田忌为帅,领兵救韩、赵二国,遂合韩、赵兵,战魏。败其将庞涓于马陵山下。有胡曾咏史诗为证。诗曰:
坠叶潇潇九月天,驱羸独过马陵前;
路傍古木虫书处,记得将军破敌年。
其夜,孙子用计,捉了庞涓,就魏国会六国君王,斩了庞涓,报了刖足之仇。怎见得?有周昙咏史诗为证。诗曰:
曾嫌胜己害贤人,钻火明知速自焚;
断足尔能行不足,逢君谁肯不酬君。
其时,孙子排宴管待诸国君王。孙子挂了七国都元帅印,威霸诸国。就筵上致谢诸国君王。宴终,诸国君臣将士,各还本国。
却说齐王自孙子破魏之后,恃着那孙子英勇,南割楚之淮北,西侵韩、魏、赵三国,欲并周室为天子。每年诸邦进奉,六国来朝。真个是威镇诸国,勇霸天下。
一日登殿,设班之次,忽有阁门大使奏曰:“今有一贤士,称是邹国人氏,姓孟名轲,字子车,特来见王。”齐王大喜,宣到殿下,礼毕。遂宣孟子上殿,赐绣墩而坐。
王问孟子曰:“谢卿远来。闻卿治儒术之道,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欤?”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臣未之闻也。无已,则王乎?”王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王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孟子曰:“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遂封孟子为上卿。齐国大治。
却说燕王哙即位以来,有其相子之专权擅政。那燕王老耄不能治国,欲慕唐尧、虞舜授禅的道理,欲将国政让与子之做燕王。有燕国太子不肯,遂谏于父王。燕王大怒,把太子赶出燕国。
却有孙操得知,出班奏曰:“臣今有表,愿王察之。”表曰:“天之生民,为之立君,立君所以治民。人生日用之间,不过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五者各有一定之理。君臣之间,义同父子;内则父子,外则君臣。况我王太子,仁孝日彰,可为民望。况子之有何德行,而国可以擅传于人乎?愿王归太子于本国,诛子之于市朝,免诸侯兴师问罪,则诚万幸。乞我王圣鉴。”
王看之,大怒曰:“昔尧禅位于舜,舜传位于禹。吾今传位于子之。事已决矣,汝何谏为!”遂传位与子之为燕王。孙操大骂子之:“贼臣,安敢欺君篡国!”子之大怒,遂令金瓜把下者。却有上大夫毛寿出班奏曰:“方今齐国正强,内有孙子谋欺姜吕;若斩孙操,恐其子孙膑报仇,谁能为敌?愿王将孙操囚之。”子之依言。
却说孙子在齐,忽有燕国孙龙,使人赍书入宅。孙子接得,是父书。书曰:
“燕王将太子出于外国,以位禅于子之。吾谏不听。叵耐子之将吾囚于狱,吾命在旦夕,汝可速来救我。如迟疾,则父子不能相见矣!父孙操书。”
孙子看毕,大恸,骂曰:“无道燕君,吾当奏帝,兴兵灭尔!”遂入朝奏帝曰:“臣启我王,今有燕国丞相子之,篡君之位为王,黜燕太子平于国外,囚吾父于狱中。臣乞陛下兴师问罪。”苏秦出班奏曰:“方今六国合纵敌秦,若大王伐燕,则构怨于诸侯,背洹水之盟。若秦合诸国攻齐,则吾国危矣。”王不听,遂起兵与孙子伐燕。
孙子蒙圣旨,乞兵二十万,章子为元帅,袁达为先锋,李牧、独孤陈为殿后使。王依奏,令孙子为军师。
次早,讲武殿交兵,起离齐国,迤逦行程。但见前排甲马,后列军兵,遥闻金鼓震天,远望旌旗蔽日;刀枪如霜凛凛,衣甲曜日辉辉;端的枪刀如芦苇,人马撮风行。不旬日,早至燕邦易水下寨。
燕国有细作,探得齐王令孙子伐燕,急报燕国子之曰:“齐王令孙子领大兵攻伐本邦,兵至易水,望大王疾速起兵退齐兵。”燕王子之大惊,宣召诸将行兵,燕王子之亲征。令鹿毛寿为元帅,市被为先锋,起兵十万,离蓟城往易水平地下寨。
却说孙子命章子拽兵与燕兵对阵。须臾,两阵俱圆,撞出一员猛将,怎生打扮?黄金盔上偏宜烂熳红缨,白锦袍中最称光明铜铠;手掿宣花月斧,腰悬打将铁鞭;乃齐将袁达,厉声高叫索战。燕阵撞出一将,绛袍朱发,赤马红缨,手把三尖两刃刀,腰上双悬水磨简,乃燕将市被。二将打话不定,约斗五十余合,并无胜负,各归本阵。次日再战,袁达出阵。却有石丁肩担清风利枪,出阵与袁达交战。怎见得?诗曰:
二将逞英雄,盘桓两阵前;
征云笼日月,杀气罩山川。
斧斫分毫中,枪争半点偏;
些儿心意失,目下丧黄泉。
约战四十余合,袁达诈败,石丁便赶,被袁达一斧砍落。只见:金盔倒卓,便似一轮明月沉西海;绣靴踢空,有如天王托塔落云轩。石丁已死。孙子令章子催兵掩杀。燕兵大败归城,闭门不出。孙子令军围城下寨,每日令兵攻城。
却说燕王子之与诸大臣议曰:“何人退得齐兵?”班部中有鹿毛寿出班奏曰:“齐兵英勇难退,望大王修国书,臣遣差使命往秦、魏、韩、赵四国求救。”子之依奏,即时修书,差使命假装商人,将国书出城,过了吊桥,被袁达拿住,问曰:“你是何人?对我实说。”其人不敢隐讳,答曰:“子之令我去秦、魏、韩、赵四国求救。”袁达搜出国书一道,乃是四国借兵的文字。遂被袁达扯了国书,杀了燕使。诗曰:
借兵欲救燕王难,不拟今朝刀下亡!
袁达谓孙子曰:“燕国遣使求救兵,被吾拿住杀了。”孙子令袁达领大兵攻城。市被奏燕子之曰:“四国救兵未至;即日城下,齐兵攻城。臣乞三千兵,出城退却齐兵。”子之依奏,即令市被引兵三千,出城见阵。两阵俱圆,齐阵袁达出马,打话不定,约战四五十合,胜负未分。孙子出马叫曰:“将军如此英勇,怎肯助桀无道!况子之篡君之位,酷虐燕民。吾奉王命,特来问罪。将军岂不见机而作?”市被吃孙子说了几句,遂下马降齐。市被遂引齐兵入城。
齐兵奔入燕国宫殿,先擒了子之,见孙子。孙子大悦,令众军醯为肉酱食之。遂救了孙操。
章子领兵杀入宫庭,掳掠嫔妃彩女;杀了故燕王哙;劫掠藏库金银,洗荡燕宫。怎见得?诗曰:
六宫化为荒草地,四苑变作战争场!
纵令齐兵掳掠燕国百姓。百姓有命者赴司投降,无命者横尸暴露。孙子遂发官下燕郡,取讨降书地图,限十日赴司投纳。至期,诸郡尽数投降纳书。
孙子取了燕国经理地图,并金宝十车,遂领军回齐。怎见得?诗曰:
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回。
话非一日,孙子领兵回至博关下寨。
是夜,一阵风过,孙子言道:“主有贼兵至。”即时令众兵埋伏:袁达伏兵正南,李牧伏兵正北,独孤陈伏兵正东,章子伏兵正西。空营内悬羊擂鼓,喂马摇铃。到得二更前后,却有清漳太子、邹坚、邹忌领兵一万,直撞营里来。见是空营,令兵即回,恐遭孙子之计。四下伏兵并起。被袁达捉住邹坚,李牧捉住邹忌,独孤陈捉住清漳太子。推见孙子,欲斩三人。孙子急叫曰:“不可!候入朝奏帝,分别是非。”遂将三人放了。
却说齐王设朝,金殿上净鞭三鞭响,玉阶前文武两班齐。忽有孙子、章子二人,金阶下山呼礼毕,奏曰:“臣昨蒙圣旨伐燕,遂擒了子之醯为肉酱,众军食之;有故燕王哙遂被乱军所杀。所得燕邦地图,并金宝十车,献上我王。”齐王大悦,遂问孙子曰:“今燕国已取,卿何不乐?”孙子曰:“臣有小事,不敢取奏。”王曰:“若何?”孙子曰:“臣昨回兵至于博关下寨,有国舅邹坚、邹忌并清漳太子引兵来劫臣寨。臣如不能持备,则臣今日不能见大王。”齐王闻奏大怒,令斩太子。孙子谏曰:“太子年幼,不知礼法,乞赦太子。”王依奏,赦了太子。忙排御宴,赏设孙子、章子。
齐王遂问上大夫孟子曰:“今燕国,或谓寡人勿取,或谓寡人取之,何如?”孟子对曰:“取之而燕民悦,则取之;取之而燕民不悦,则勿取。”王曰:“今燕国求救于诸侯,则何以处之?”孟子对曰:“臣闻七十里为政于天下者,汤是也。未闻以千里畏人者也。天下固畏齐之强也,今又倍燕地,而不行仁政,是动天下之兵也。王速出令,反其耄倪,止其重器,谋于燕众,置君而后去之,则犹可及止也。”王不听,孟子致为臣而去齐。
却说燕国被那齐兵杀尽,只见那鸦号残照,草暗荒陂,并无人烟;满眼黄花、紫蔓,荆棘遍地。怎见得燕国凄凉?有诗为证:
宫庭化为荒草地,六市三街今野营;
牢落燕邦齐败后,夕阳残照好伤情。
话说燕国故旧官宦军民,遂立燕国太子平为昭王。昭王即位于国破之后,内施其仁,外布其德;君不矜尊,臣不施名;养老尊贤;教其术,畜其能;吊死问孤,济寒赈贫;与百姓同甘共苦,轻徭薄赋;慎狱讼,实府库,劝农桑;民富国强,众安如堵。
且休说昭王政事。且说那齐王登殿,有公子田文、田忌奏曰:“愿修凌烟閤、交赦院。”王曰:“为何?”公子曰:“有功者上凌烟阁,无功有罪者入交赦院。”王曰:“有罪者谁?”鲁王曰:“孙子自来于齐,数有大功,兴为上国,先生合上凌烟閤。邹坚子父合入交赦院。上凌烟阁受天子文武百官拜。入交赦院,令公人用不净洒口。”帝从奏,令人修凌烟閤,图孙子于其上。真个是孙子名标青史。
当日,邹皇后闻之大怒,令宫奴宣孙子入宫。邹后问孙子无道礼,交斩去。天子驾至,问孙子之根由。皇后曰:“如何孙子偏上凌烟閤,交俺父入交赦院?”帝大怒曰:“朕行宣诏已了,都被这父子坏损齐国威名!”遂命武士擒下皇后,欲斩。孙子谏曰:“不可因小臣坏了皇后。”王依奏,遂贬皇后入冷宫。
次日,清漳太子谒皇后于冷宫。后遂告太子因由。太子命二国舅邹坚、邹忌等来救皇后。
次日,邹坚领五百兵就宅杀孙子,被袁达、李牧伏兵捉住见帝,令左右处斩。被邹忌领兵来劫法场,救了邹坚,就领兵提刀入内杀帝。齐王无备,诗曰:
便生篡国夺权意,击发图王霸业心。
怎生结束?看帝性命如何?李牧捉住。帝知大怒,令袁达都杀邹家老小。
邹文简女来见帝,其妇大有颜色,言是景州太守国舅姊妹。齐王见之大喜,便纳为后,急令赦免邹坚、邹忌,依旧叙用朝中。
前后五年之间,邹后见太子清漳聪俊,乱其上下,邀太子入宫饮宴就寝,谋害齐王。齐王知之大怒,令斩邹后并太子。
被邹坚提刀入内,见齐王便斩,又无袁达在侧,诗曰:
齐王性命如何?躲不迭分尸两段。
刃起时一片白云,血溅处满袍红雨。
次日,邹坚传宣:先皇晏驾,立太子田才为帝,号湣王。行大赦,孙子奏曰:“既先君丧,合诏六国赠孝。”湣王自思,恐众君王问罪,按诏而不行。又纳国姑为妃,国姨为后,酒色荒泆,不治国事已久。
有日,苏代上谏曰:“臣闻君王之道,昭如日月,普照万民;大王不可纳国姑为妃,国姨为后。况内疏骨肉,外失邦国,荒淫过度,事变祸成。愿大王改过从正,反道去惑,则臣之万幸。”王不听,孙子又谏曰:“昔商纣王惑于妲己,而致邦国之灭。幽王淫于褒姒,而取一身之亡。望大王改邪归正,就有道而去无道,则邦国之幸。”帝不从谏,大怒骂曰:“有您,江山如此;无您,亦如故!喝令武士推转孙子。
有鲁王、众公子曰:“孙子于国有大功,何罪斩之?得贤者昌,得愚者亡。”当时邹坚曰:“孙子先有三罪:一不忠,二不孝,三不义。一不忠者,佐二主;二不孝,远离父母;三不义,苦谏帝王行邪。”帝令斩,又有卜昌谏帝,终不从。苦苦再谏。帝曰:“再谏朕者,贬出临淄!”时有公子田文亦来进谏。帝不从。公子骂帝:“桀纣无道之君,同其兽类!”帝闻之,大怒:“怎敢骂朕!”令金瓜碎脑。诗曰:
坏了擎天碧玉柱,损却架海紫金梁!
看田文公子性命如何?田单、田咨、田忌、苏代、众文武曰:“若斩田文、孙子,满朝文武都反叛矣!”帝大惊:“休,休!看先皇面不斩,赦之。”把田文贬入即墨,田忌贬入莒城。孙子见贬二公子,大泣,言:“齐邦无主。”言:“无道之君,不纳贤良直谏!”王闻之大怒:“朕为万乘之国君,卿何哭无主?”欲斩孙子。可惜尽忠之臣,死在无道之手。其时袁达大怒,言:“无道之君,不纳贤良忠谏!”提剑在手,诗曰:
剑起一片寒泉,落来半潭秋水。
看齐湣王性命如何?孙子急言:“不得无礼,臣不得弑君!”齐王见袁达势恶,方免孙子之命。孙子因此上得病不出。次日告曰:“夫人,怕我死后,埋于河内,交袁达看坟则个。”
却说秦昭王殿下大将白起,加武安君,知孙子死,领兵十万,推与孙子吊孝,乘势来破齐邦。兵到淄河,见有孙子坟。白起上纸祭毕,起曰:“自从灭庞涓之后,孙子要七国将印去。今孙子已丧,可雪吾冤。问齐王要七国将印,掘孙子尸去。”白起到城下,问齐王要印之事。王大惊,命问苏夫人,白起要印之事。夫人不许。齐王上城与白起曰:“孙子死,印不知所在。”
白起曰:“好也要,歹也要!若有良将,愿求出阵,定个太平。”齐王大惊曰:“谁人可出?”忽有一人出曰:“愿乞五千兵,生擒白起。”乃是袁达。引兵出城对阵,二人打话不定,二骑马交。诗曰:
滚滚难容柳絮飞,幽幽不让梨花舞。
马似北海竞珠龙,人似南山争食虎。
约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败。二人略歇,袁达自思兵少,怎生敌众。遂将孙子尸入九仙山落草去了。
白起谓齐王曰:“俺于秦国为上将,恁仗孙子之势,为七国之长。今孙子已死,可将七国印来还俺者。”齐王城上答曰:“自孙子死后,七国将印并孙子同葬,将军可自去取者。”白起不得印,大怒,令兵攻城。
燕国孙操大兵一十万,与儿孙子来索命;魏国毕昌兵一十万亦来攻齐,与庞涓报仇;韩国大将张奢起兵一十万与孙子报仇,为邹坚气杀孙子。四国兵四十万,都困临淄城。齐王谓文武曰:“若何?”邹坚曰:“大王言孙子化去,臣不敢挂印。”邹坚遂点二万精兵,数员良将,欲出战,凭手中枪,活捉秦白起;仗坐下马,荡散北燕军。邹坚挂了印也,看胜败如何?邹坚上城,看兵势:东门外,立魏太子毕昌大兵十万;韩国大将张奢兵十万守南门,立炮打城;西门外,秦白起大兵十万,守西门;北门外,燕兵大将兵十万,孙操横刀,问齐王:“与我儿偿命!”
邹坚城上看一遭,南门外立阵张奢见之,大怒道:“齐天子信谗臣,气杀孙子,乃是此人也!”张奢曰:“不用三国之兵,则吾独自破齐国。”城下擂鼓摇旗,只见四方排阵,团团旋转。两刃刀枪,密密环围;长枪密布等兵来,弓弩连排防阵后;远看旗号似团花,近睹剑锋如雪白。门旗下一员猛将出马,头顶凤翅金盔,身披柳叶甲,但见其人长赳赳,身材七尺气昂昂,手持一柄大桿刀,厉声高叫:“齐将出马!”乃是张奢。邹坚领兵出城,排下五虎靠山阵。须臾阵圆。邹坚出马叫曰:“蝼蚁之辈,敢侵大国!”张奢骂曰:“弑君之贼,挠乱齐国,气杀孙子;吾今合四国兵来与孙子雪恨!”二人打话不定,二骑马交:
一个冲翻凹面金精兽,一个撞倒唇蛟赤须龙。
看这两个胜败如何?不上十合,齐将邹坚大败,张奢督兵掩杀,齐兵大败。邹坚引败兵入城,闭门不出。
邹坚奏帝曰:“今四国军兵困齐,臣不能抵敌,折将亏兵,望大王恕罪。”齐王言曰:“得贤者昌,失贤者亡。亡化孙子。今有四国困齐,怎生奈何?”苏代奏曰:“可宣鲁王田忌、田单救驾,若何?”帝曰:“朕贬二人,何来保驾?”代曰:“小臣出齐去。”帝曰:“外有四国军,四十万大兵,五百员大将,如何去得?”代曰:“托我王洪福,小臣有计。”写与齐王看毕,帝大喜道:“是好计。若圣旨到日,二公便来。”看写着甚计来?君臣议毕,苏代准备了夜出齐南门。逢韩大将捉住,见张奢。张奢问:“为何暗出齐城?”言曰:“小人是艰难人也。”奢看觑身上泥土破衣。张奢放了。苏代得脱离齐,出本国,至羊县,换马衣服,前到即墨城内。
入大衙里,令吏人报与田单。田单得知,接苏代。大臣下马开圣旨。公子拜毕,言曰:“相公休罪,有他邹家父子国后妃子,去不得。”代曰:“甫能到此,公子便不去保驾?”苏代言:“我活得后待如何?”扯剑在手,“不如自尽!”诗曰:
本心有意分齐难,到此翻成祸及身。
看苏代性命如何?是时公子急救。“大夫休怒,且商议。咱迟了甚么?”
大夫曰:“公子不去,这里别有保驾人?”公子曰:“无。”代曰:“你不去,这里也有救驾人。”公子曰:“谁?”代曰:“有莒城田忌。”公子曰:“然则须来日行。”
到莒城,见鲁王田忌,礼毕,议保驾。酒毕,大夫引从人奔后院散闷行。一人报曰:“告相公,先生在里向书案上,有先生下棋,正是孙子。”大夫悦,二人奔走向前,至近,认是马升、解信。代曰:“齐王有圣旨,宣您兄弟每救驾。”三人言毕,又听后院舞剑之声,道:“苏相公引吏人奔走。”至近,却有二人见来者急起。相公拦住前门,吏人当住后门,任谁道:“先生诈死,真个在里,休走!圣旨救驾去来!”看是孙子是否么?苏代见二人急起,代曰:“圣旨在此,不能无礼!”先生曰:“贫道是养性之人,何荣帝敕?”苏再认:一个是萧古达,一个是师叔王敖。二人道:“自有救驾的人,不能得去。”众人说话之次,大夫离座至后面园中行。
隔墙有一人怨声作念骂:“湣王无道,同桀纣之君,误我家小!”大夫道:“甚人?”奔一小阁内。苏代至小阁,不见了;向屏风上有新诗一首。便叫大夫,急唤公子,须要先生救驾,孙子在那里去了也?不知屏风书着何字?决见先生在此中。看孙子写着甚底?诗曰:
嗔雨呼风一巨鲸,生逢日月不分明;
哀哉天下遭涂炭,空尽翻江混海龙。
后题“无名逸人闷笔”。大夫见桌上有文房四宝,遂和诗一首曰:
执笔题诗号巨鲸,心灯空使照天明;
不思父子从君命,何用捶胸怨恨声。
大夫写毕,言“失国臣苏代作”。
来见公子田单,代告曰:“公子,齐国旦夕有危,孙子暗隐于此不出,若何?”公子曰:“无。”苏代曰:“若无,孙子写来诗墨迹未干,何以知之?”言未毕,报曰:“有田单公子在聚宾亭上坐议保驾,是将酒食待之,共议国事。”
却说孙子天晚出地窨来凭探,便行向屏风上,见和诗一首。孙子觑了大惊,上写着“失国臣苏代”。先生道:“好才!大夫安在?”小卒曰:“前厅上与公子道话。”先生令请去,对公子诈言道:“老夫人心气痛,交来请大王。”田忌起,苏代曰:“意也。”遂拈衣蹑足,至后小阁,听二人说话,论四国困齐急矣。
苏代至近,一只手拿住孙子,一只手扯住田忌,取出宣诏来,看孙子肯去也不去?公子田忌即时邀孙子、苏代,准备酒食,论救齐之道。孙子曰:“据齐君无道,不可救;既大夫到来相谋,吾委田单兵五千,将马升、解信、萧古达,不须征战,与吾父书见驸马,四国兵自退。”公子田单得书,忻然而去。据孙子名欺吕望,志赛颜回,休言秦将白起,书到四国拱手而降。写着甚计?孙子曰:“公休疑。一面去先解齐危。”孙子往九仙山拿袁达。公子田单兵离即墨。马升、解信一条枪,一柄刀,五千兵开路。合后是萧古达众将等,围簇田单公子。兵入齐城,见齐王。齐王即问四国兵如何。况孙先生在里。齐王闻之大喜,即上城望见远远兵来,打孙子旗幡,仰天而贺喜言:“齐有主,先生在里。”
至齐约百里下寨,有马升、解信,二千军,探齐城怎生?探军回来,对公子具说齐城之事。公子领兵至燕寨至近,却有孙龙兵一万来迎,拦住问:“何处兵来?”公子出马叫:“将军休放箭!吾乃是齐将田忌、田单。”孙龙曰:“湣王无道召乱,令兵围齐,与兄雪恨。尔来若何?”田单曰:“今四国困齐,吾往劳山问孙子取计,今蒙孙匡书简,特来呈驸马将军。”孙龙曰:“吾兄在里?”公子曰:“然。”孙龙交取书来,令小军呈书,接得,速入燕寨,见父孙操,与孙子书看毕;急令小军请四国招讨,议罢兵之事,众国都道:“孙子潜名,又是诈死。”诗曰:
脱灾不用三军战,免难皆因书一封。
孙先生是强,四国兵肯回么?
孙操问田单:“得吾儿端的安乐,收兵便回。”韩张奢得孙子书,下令三军兵,特来与先生雪恨。先生在里主谋。魏毕昌待与庞涓雪恨,即便归国去也。秦白起不信孙子在里:“一名贯出,诸邦拱手。孙子身死,打孙子旗号,正是回军之计,何有瘸汉?”言未尽,正东有三万兵来,中间孙子旗号,两壁李牧、袁达。
白起点军。小军报曰:“正北有公子田单、马升、解信一万兵来。”白起曰:“当先捉袁达,向后破公子田单。”小军又报:“正南下有鲁王田忌二万兵将来决战生死,今日睹一阵。”白起曰:“生死不离今日,太平不睹明朝。输赢咱睹一阵。”
孙子来,白起迎,震天锣鼓响,括地喊声鸣。胜败如何?相杀一阵,痛败白起:秦兵望东觑,世不与东齐为战。整兵各还寨。孙子收兵而退,田单、田文、田忌公子共孙子入朝觐帝。鲁王奏帝:“齐国灾难,非孙子不能成功。古云:得贤者昌,失贤者亡。”文武谏曰:“帝不可纳姑姨为妃后,于国无益。”不从文武之言。苏代呈表奏,苦谏。帝怒,贬代丹城县令。公子田文告归农,田单、田忌却归莒城及即墨。孙子见帝不从谏,只听谗言;孙子暗出齐城,潜身归云梦山。
却说燕山线代谷养性黄伯杨徒弟乐毅,乃乐羊氏之后,贤而好兵,遂授学于黄伯杨,学阴书兵法。毅观将星昏昧,下山佐诸国。路逢孙子,二人礼毕。孙子问曰:“先生何往?”毅曰:“贫道见燕、齐、韩、魏,将星昏昧,无贤佐主。毅今下山,欲佐君王。”孙子曰:“膑初下山来魏国,魏哀王失政,宠庞涓司马,听谗。后在于齐,齐威王无德,国舅所杀,立湣王,宠国姑姨为妃后,不用良谏。今膑私离齐邦,燕不可佐。”言讫,二人各别,孙子往云梦山去了。诗曰:
孙乐相逢话已投,一来一往志难侔。
谁知乐毅扶燕后,翻作庞涓刖足仇。
乐毅自言:“孙子自夸,会被庞涓刖足!”乐毅非一日,至齐国内。前令閤门入内奏帝:“閤门外有一贤士,特来见帝。”宣毅,礼毕。帝问:“卿何来?”乐毅曰:“臣闻齐国无贤,特来扶佐。”湣王曰:“我托先君圣德,立齐为上国。今太平何用征夫?尔退。”乐毅出朝,遥指齐君失政,可知孙子私往,若他国安身,领兵先来破齐国。乐毅离了齐城去投魏国。
话说魏王登殿,忽有閤门大使奏曰:“有一贤士,来投本国。”魏王宣至,问曰:“先生居于何处?”乐毅曰:“臣幼小出家燕山线代谷,授学于黄伯杨。今闻大王用贤臣,故来佐国。”魏王大喜,遂用乐毅为大夫。
却说燕国昭王即位于齐人破燕之后,吊死问孤,与百姓同甘苦,卑身厚币以招贤者。问于郭隗曰:“齐因孤之国乱,而袭破燕。孤极知燕小不足以报怨,诚得贤士与之共国,以雪先王之耻,孤之愿也。先生视可者,得身事之。”隗曰:“古之人君,有以千金,使涓人求千里马者;马已死,买其马首五百金而返。君怒。涓人曰:‘死马且买之,况生者乎!马今至矣。’不一年,而千里马至者有三疋。今王必欲致士,先从隗始。况贤于隗者,岂远千里哉?”于是昭王筑黄金台,置千金于台上,以延天下之士。先以郭隗而师事之,拜为上卿。
遂出黄榜招贤纳士。有齐国邹衍、赵国剧辛二人,闻知燕国招贤纳士,遂裹粮至燕国。至榜下看榜。大使来奏帝曰:“今有二贤士来佐本国。”王大喜,宣二人至殿下,礼毕,王曰:“二贤不远千里而来,愿闻名胜。”邹衍曰:“臣来于齐,姓邹名衍。”剧辛曰:“臣来于赵,姓剧名辛。”二人曰:“闻大王招贤纳士,欲与先王报仇。臣等不佞,愿效死以佐国。”王曰:“谨奉教。”遂封邹衍为上大夫,剧辛为中大夫。
却说乐毅在魏国,闻燕昭王仁德,屈身下士,筑黄金台以招贤者,欲伐齐报冤。乐毅自思:吾先至齐国,湣王失政,将吾不用。吾今投燕国佐昭王,兴兵灭齐,有何不可?遂弃魏入燕。
话说燕王在黄金台上,设宴管待郭隗、邹衍、剧辛之次,忽有閤门大使奏曰:“有一贤士,来自魏国。”王大喜,宣至台下,礼毕。王曰:“谢卿远来,愿闻名姓。”毅曰:“臣幼小出家于线代谷,授阴书兵法于黄伯杨。闻知燕国用贤,故来佐国。”王遂宣乐毅上黄金台,置酒管待乐毅。遂封乐毅为亚卿,任以国政,怎见得燕国黄金台招贤?有胡曾咏史诗为证。诗曰:
北乘羸马到燕然,此地何人复礼贤?
欲问昭王无处所,黄金台上草连天。
更有徐景山“黄金台赋”为证。其略云:
春秋之世,战国之燕,爰自召公,启土于前;传世至哙,已多历年。慕唐虞之高风,思揖逊 于政权;授子之以倒持,流齐宣之流涎。昭王嗣世,发愤求贤;筑崇台于此地,致千金于其巅;以招夫卓荦奇特之士,与之共国而雪冤。于是始致郭、乐,终延邹、剧。或赢粮景从于青齐之邦,或闻命星驰于赵魏之邑。智者献其谋,勇者效其力。储积殷富,士卒乐佚;结援四国,报仇强敌;谈笑取胜,长驱逐北。宝器转输于临淄,遗种逃魂于莒墨。汶篁植于蓟丘,故鼎返乎历室。内以摅先世之宿愤,外以褫强邻之战魄。使堂堂大燕之势,重九鼎而安磐石。乃知士为祖国之至宝,金乃世之常物。得士重于涎璋,视金轻于沙砾。惟昭王之贤称,虽千载犹一日。是宜当时见之而歆羡。后世闻之而叹息。居者被其耿光,过者想其遗迹。因酌古以寓情,惜台平而事异。
次日,燕王登长朝殿设班,会集文武大臣,议曰:“昔齐分其民众,以残我国,夷我宗庙。国为棘墟。孤身不安席,口不甘味,上事群公,下抚百姓,愿与齐战于济西之野,以雪先王之耻。况今齐王灭宋,广地千里,骄矜强暴,天地不容。卿等计将安出?”有大夫邹衍出班奏曰:“乐毅习古今得失之方,明进退孤虚之职,左背右贤之术,能令天下为一家。望大王捧毂 推轮,拜乐毅为帅,东向伐齐,易如反掌。”诗曰:
乐毅伐齐为大帅,皆归邹衍一言中。
燕王闻之大喜,遂问乐毅曰:“寡人意欲伐齐,雪先君之耻,邹大夫举卿为元帅,若何?”乐教奏曰:“臣为元帅,若我王有福,下三尺甘雨。”不移时,果然下三尺甘雨。乐毅奏曰:“大王福德,小臣受王重禄。臣问天期一卜,如应限,一日马生其角,臣便为帅。”来日早朝,果是龙马生其一角。乐毅喜曰:“君臣有德,臣今挂印。”
燕王并大臣捧毂推轮,邀乐毅上黄金台,受天子百官之礼,与乐毅挂印为帅。帝曰:“将军既为帅职,几时起兵破齐?”乐毅奏曰:“臣然挂印,未当便矣,在朝有奸谗。”燕王曰:“既拜将军为帅,有誓剑,何不诛之?乐毅得敕,把刃在手,大呼:“先斩贼臣,然后举兵!”众文武曰:“这人新授职,早敢弄权,待杀谁?”王见乐毅持刃作色,王曰:“将军息怒,未曾征伐,文武不知,多失国政。”乐毅回嗔作喜曰:“齐霸国之余业,地大人众,未易独攻也。王必欲伐之,莫若约赵、魏、韩、秦四国之兵,共图之可也。”燕王从奏,遣乐毅为使往秦、赵二国;遣剧辛往韩、魏二国。不数日,乐毅自秦、赵二国归,奏燕王曰:“秦遣大将白起,助兵二十万;赵遣主父,助兵一十万。共伐强齐。”剧辛自韩、魏二国归,奏曰:“韩遣大将张奢,助兵一十万;魏遣毕昌,提兵一十万。助燕伐齐。”
燕王大喜,遂封乐毅为破齐大元帅,剧辛为副元帅,石丙、许贵为先锋,黄贵为合后粮料使,邹衍为参谋使,孙龙都救应使。燕王亲为招讨。遂留郭隗,王令其监国。选日起兵。诗曰:
燕兵百万报齐仇,马赛麒麟人胜彪;
恶似太公伐纣日,恨如黄帝战蚩尤。
次日,乐毅奏曰:“齐有三贤,未可易图。”王曰:“谁为三贤?”乐毅曰:“有苏代、袁达、田单。”有孙龙言曰:“三人都在朝外,只怕吾兄孙子在齐,恐不能成其大事。乐毅曰:“孙子已归山去矣。若无此三人,兵到齐国,一鼓而收。”当日军行,兵及百万,将有千员,门旗闪闪,剑戟层层,前面军,青毡笠似千池荷叶迎风;背后军,铁兜牟如万顷琉璃浸水。个个悬刀似雪,人人担戟如霜。不旬日,兵临齐国,会合秦、赵、韩、魏四国兵,计一百万,前到仓州二十里下寨。令一小卒,将文字递与仓州节度使柳金龙索降。金龙不伏,领兵三千,来与燕兵对阵。两阵圆,燕将身长九尺,面赤髭黄,穿红袍、白玉带、银锁甲、金盔冠,乃是石丙;出马曰:“俺燕国合并诸国军兵,故来伐齐无道之君。将军岂助桀无道?”柳金龙怒曰:“怎敢将桀比于齐王!”二将打话不定,二骑马交。诗曰:
两阵数声皮鼓擂,军前二将斗相持。
约战三十余合,柳金龙败走。乐毅催兵掩杀,仓州兵大败。柳金龙单马逃命,至景州,见景州太守刘元献。刘元献点兵二万,出城迎燕军,二阵圆,燕将石丙出马,与刘元献打话不定。
诗曰:
二将逞英豪,凌空杀气高;
非但智斗智,全凭刀斗刀。
二将约战五十余合,刘元献大败,并柳金龙引兵走入齐城。燕兵会四国兵,前至连阳县下寨。
却说齐王升殿,聚集两班文武,忽有柳金龙、刘元献二人至金阶下,山呼礼毕,奏:“臣启我王,祸事来也。燕王拜乐毅为元帅,约会秦、赵、韩、魏四国兵计百万,将有千员,攻伐本邦。臣等不能抵敌,折将亏兵。臣乞死罪。”齐王闻奏大惊,遂问文武大臣曰:“今有燕兵侵境,如何退得?”班部中有一人出班奏曰:“我王勿忧。臣有一策,交燕兵等退。”言者是谁?
诗曰:
两手补完天地缺,一心分破帝王忧。
乃是邹文简奏曰:“臣愿为帅,用齐东为先锋将,齐攀为合后将,淳于坤为左将,淳于简为右将。邀我王御驾亲征,看臣等退燕兵。”齐王依奏,起兵三十万出齐城,前至黄山下寨。
却说乐毅知得齐兵出城下寨,遂团练兵卒,合秦、魏、韩、赵四国兵百万,屯于济西下寨。次日,齐帅邹文简领兵排下青龙出水阵。燕帅乐毅排下靠山白虎阵。须臾,二阵俱圆,燕将石丙持枪出马,厉声叫曰:“齐阵强将出马!”齐阵一将出马,头顶凤翅盔,身披锁子甲,骑一匹骆驼来高惯战马,挑一具偃月样熟铜斧,乃是密州节度使倪孝萃。二将打话不同,二骑马交。
诗曰:
二骑马能争社稷,四条臂会定乾坤。
约战四十余合,倪孝萃败走归阵。石丙不赶,各归本阵。齐王谓邹元帅曰:“齐将败于燕,更有谁可敌?”邹文简奏曰:“臣亲自出阵。”当日两边鸣金,收军略歇。
七国春秋平话卷中
次日,乐毅宣谕诸将曰:“齐王无道,侵凌诸国,吾今佐燕王,会集秦、魏、韩、赵四国军将,共灭无道齐君,以雪先王之耻。汝等有功者赏,怠慢者斩!”宣谕毕,遂布下七星八斗阵。
齐帅邹文简领兵三十万,列成坚阵。邹文简出马叫曰:“太平不睹来朝,输赢定在今日!”乐毅曰:“你识吾阵么?”文简曰:“识。”乐毅曰:“何阵?”文简曰:“七星八斗阵。”毅曰:“有何阵破?”文简曰:“用黑杀天王阵破之。”乐毅曰:“然如此你敢打阵么?”文简曰:“敢!”喊一声,撞入燕阵。
乐毅见文简入阵,将手中白旗一招,变成六十四卦阵。文简撞阵,不能得出。多时,只见一人将皂旗亭亭而立;文简至近,其人将旗摇动,狂风大作,土雾遮天,不辨高低上下。文简被众军捉住,推见乐毅。乐毅令将槛车收了。
乐毅亲督百万大军。与齐兵混战一昼夜。齐兵大败。杀得尸横遍野,血浸成河。齐王无措,引败兵走入齐城不出,乐毅遂收军下寨,犒赏四国军兵,烹牛宰马,管待秦将白起、韩将张奢、魏国毕昌、赵国公子。酬劳军卒,不在话下。
乐毅先令秦、韩二将收兵还本国去了。乐毅以齐略宋地土,分与魏国毕昌,还魏去了。以河间地土,分与越国公子,归国去了。
却说乐毅还了四国军兵,率燕国军兵长驱入齐。有副元帅剧辛谏曰:“齐大燕小,赖诸侯之助,以破其军。宜及时收取其边城,以益燕国,此长久之利也。今所过州郡而不攻,以深入齐为名,无损于齐,无益于燕国,而结深怨,后必悔之。”毅曰:“齐王伐功矜能,谋不逮下,废黜贤良,信任谄谀,政令乖戾,百姓弗堪。今因其败而进攻之,其民必叛,而齐可图也。今若不进兵攻之,待齐王悔前之非,改过抚民,则难图矣。”遂进兵入齐城北下寨。每日令兵攻城。乐毅传令,遣军将取齐郡诸处城池。前后月余之间,打破齐境七十余城。
却说齐王在城内大忧,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思出城之计。只得星夜令军,南北三门一齐出。至北门,正撞乐毅,见龙凤日月旗,正是齐王。乐毅下令:“如走了齐王者斩!”看燕兵捉得齐王么?时下众军下手捉住,认看时,却是淳于坤,着王御衣。众军问曰:“齐王安在?”坤曰:“齐王用脱袍之计,已出南门去矣。”
乐毅引兵入城,寻齐王不见,只捉住苏代。问:“齐王何在?”代曰:“乱军走出去了。”乐毅道:“你为上大夫,何不逐驾?”苏代曰:“为齐王失政,我辞官无职,不仕。”乐毅问苏代,须要下落。苏代道:“听得齐王走往公子田文即墨城也。”
乐毅遂迎燕王入齐城,取临淄之宝物、祭器。夷齐之宗庙,烧齐之宫室。燕王亲至济上劳军,封赏诸将。封乐毅为昌国君。遂引随驾军五万归燕。遂留乐毅捉获齐王,并收齐城之未下者。
乐毅夜间观帝星,正照满城。遂留剧辛守临淄城,自引兵前至满城,到普田村下寨。
却说齐王将田文剑客往即墨去,前至大林,锣鼓响,捉住齐王。“若是燕将,朕命休矣!”兵将是谁?乃是吴起二子:吴广、吴能。见齐王礼毕,与齐王饭吃。顷间,却有燕兵来,吴广出阵,共石丙战三十合。吴广大败,齐王奔即墨走了。
石丙随后便赶。赶到即墨,田文叫门;田单上城,认得,门开放入城。
齐王奔上城去。被人冷箭射齐王落马。齐王大叫一声,城上早有燕兵放箭,吴广近前救齐王上马,离即墨走。又撞石丙,便杀。吴广、吴能大败,齐王单马走。
三日,腹中饥馁不可忍,忽见一妇人在淄河洗衣裳。齐王问觅饭,妇人与饭吃罢,却问:“官人姓甚?”王曰:“我乃是齐王也。”妇人言曰:“可惜饭与这无道之君吃!”齐王道:“妇人,他日寡人归朝,须报此恩。告大嫂,燕兵赶我,人困马乏,那里藏得?”妇人曰:“向东有一林,林内有一塔顶墓,你藏去。”
齐王去藏。后有兵来,问妇人曰:“你见个官人来么?”妇人向东与一指。兵马直至林前叫齐王。齐王听得,争些唬杀了!来的兵将是谁家军?来者兵将叫:“大王那里有?”齐王认得吴广、吴能,便出来,吴广奏曰:“ 这里不可隐藏,燕兵来后必捉我王,不如且去莒城正东。”走到三十里,又撞石丙,不问便杀。吴广当住。齐王见败,单马望西北便走。
行至天晚,问人,那的是满城县普田村。齐王自思:是我皇丈,为邹国姨,不听忠臣谏,把宰相贬了。今来此处怎生?遂叫门。大夫令人开门。齐王入内,见皇丈便拜,泣言前事。大夫引入宅,将茶饭与齐王吃。苏代母李夫人出,见齐王吃饭,便道:“你乱上下,纳国姑姨为妃,乃无道之君!”喝令左右捉住者。
齐王大惊。大夫忧齐王怎生奈何。苏代道:“告母亲,岂不想君臣之义?”老夫人道:“吾儿,可惜有道礼饭与无道之君吃。”齐王闻之,待不吃,腹内饥渴;待吃,君子不吃挨赖之食。齐王烦恼下泪。
庄客来报:“外面有兵来围了庄也!”苏代曰:“把齐王藏了。”有燕将石丙直到庄前,问苏代要齐王。大夫曰:“无。”石丙曰:“一道马蹄直到您庄上来,你更说什么!”苏代见势恶,指与石丙。石丙引三十口,夺门而入,大喝:“齐王出来,受我缚捉!”苏代忧怎生奈何,未知齐王性命如何?
当时齐王于苏代庄后仓里藏着。石丙搜寻不见,当问小二哥哥。小二哥哥言道:“我不识他。只见你每来时节,有一人从后门去了。”石丙领兵随后便赶,不见了齐王。
却说齐王走至一大林,忽一声锣响,捉住齐王,将至林前,待坏了他。齐王言:“可惜东齐国主,死在田野之间!”其人便拜,言:“臣是满城县令高龙。自燕兵混散齐兵,臣领五百军在山林之间屯驻,不能安业。臣愿保驾。”邀齐王入满城。至近,有一小军报:“复有兵来也!”高龙道:“大王勿忧,领本部下兵,一阵捉石丙。”齐王大喜道:“看胜败如何?”当时,两阵圆,打话,却不是燕将,乃是吴广、吴能,一家人合兵一处,都入满城。王问:“您三人兵少,如何保驾?”三人曰:“乞我王免虑。”三人共议保驾之事。
却说乐毅下寨,夜观帝星,正照满城。令石丙领兵至城下打城,问要齐王。有高龙交男子、妇人搬砖石上城,立炮打退燕兵,城内无粮草。齐王问三人如何免灾。高龙曰:“此城有水,不能面破。臣定一计,交我王免灾。”齐王大喜,问:“用甚计策?”高龙道:“外边兵势较大,问吴广、吴能,如今齐王败散,不及燕将,谁敢去南夷求救兵去?”吴广道:“我去。”离出燕兵。
次日绝粮,人厮吃,男儿老小交一处防护,把齐王献了与乐毅,免一城之灾难。众人道:“齐王该休!”高龙大怒。吴广不可。《论语》云:“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高龙暗气忍之。
次日,齐王知自不免,自作一计,跳入井中觅死。吴能急捞出来。吴广道:“自思我父曾道,东齐有真主。”即时,吴广、吴能、高龙、□福、赵兴五人,一发计点军兵五百,是夜开门,一发撞燕兵,遂保驾得出。混战一夜,折兵一半,各自散了兵,子父不厮救。
次日,乐毅、石丙诸处根赶。齐王家小、邹国姨、苏夫人将着一同寻齐王。王无兵将,发使命前去即墨,宣田单去。田单不来救驾。
齐王引数十骑投卫国。卫君接至,礼毕,齐王不还礼,卫君心怀愠怒。
至夜,遣人劫之。齐王知觉,遂离卫奔入邹鲁。邹鲁不纳齐王。齐王遂走入莒城。
齐王遣王孙贾入楚求救。楚王遣淖齿将兵十万救齐王。淖齿引兵至莒城,见齐王,礼毕。齐王因用淖齿为相。
却说乐毅引兵至莒城,知得楚淖齿将兵救齐。遂修书一封与淖齿曰:“燕国上将军破齐大元帅乐毅书启楚国上将淖丞相麾下:今齐王无道,失政虐民;吾奉燕王之命,会诸国破齐于济西之上,一雪吾国先王之耻,二洗诸国被齐侵凌之暴。闻将军督兵救齐,正谓助桀无道。如书到日,望擒齐王,献吾军前,与将军共分齐地,则诚幸矣。不可相违!燕国乐毅书。”
乐毅遣人赍书送入淖齿军中,淖齿得书视之,自思:“俺军甚少,彼军甚众,不能与之抵敌;不如捉齐主献与乐毅,共分齐地。齐王知觉,引数十个人投东走,寻太子固存,游东海,不知安在。那里齐王走至东海,却被淖齿引军赶上。
齐王被淖齿捉住。“正传”云:淖齿数齐王曰:“千乘、博昌之间,方数百里,雨血沾衣,王知之乎?”齐王曰:“知之。”齿曰;“嬴、博之间,地坼及泉,王知之乎?”王曰:“知之。”齿曰:“有人当阙而哭者,求之不得,去则闻其声,王知之乎?”王曰:“知之。”齿曰:“雨血者,天以告也;地坼者,地以告也;当阙而哭者,人以告也。而王不戒焉,何得无诛!”遂喝令众军,将齐王献与乐毅去了。
话说乐毅升帐坐间,小军报曰:“淖齿捉齐王献与元帅。”乐毅大喜。遂出寨与淖齿相见,礼毕,请淖齿上帐,以酒食待之。淖齿令人推过齐王。乐毅叱齐王曰:“汝有大罪者三,君知之乎?”王曰:“不知。”乐毅遂数齐王曰:“汝令国舅邹坚等弑君父,一罪也;汝取国姑姨为妃后,乱其上下,二罪也;汝放逐贤良,听信谗佞,不理朝纲,淫乱声色,三罪也。”齐王唯唯,无言支对,只说道:“乞命”而已。
乐毅令推过槛车,取出邹坚,令军中割肉食之。遂令石丙将齐王并邹妃去那晒尸台上,用钩子挂了齐王和邹妃,活割了眼睛,树上挂着头,若有人认者,便是齐王家小。乐毅交屯兵看守齐王死尸。乐毅并淖齿杀了齐王。闻画邑人王烛贤,令军中环画三十里,不可骚动。乐毅使人请烛相见,烛不往。燕人曰:“汝不来,吾令兵且屠画。”烛曰:“吾闻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齐王不用吾谏,吾退耕于野,国破君亡,吾不能存,而又欲劫之以兵;与其不义而生,不若死!”遂自经死。燕人归报乐毅,乐毅怜王烛身死,具衣衾棺槨葬之。
乐毅整军,禁侵掠;礼逸民,宽赋敛,除暴令,修旧政。齐民喜悦。乃遣左军渡胶东东莱;前军循太山东至海,略瑯琊;右军循河、济,屯阿、鄄,以连魏师。后军旁北海而抚千乘。以淖齿守据临淄,而镇齐都。祀齐桓公、管仲于郊,封王烛之墓。六月之间,下齐七十余城,皆为郡县。以有乐毅庙赞:
桓桓昌国,乘时方翼;
干戈效用,疆场底绩。
西却奏兵,东下齐壁;
完赵保燕,孔武之力。
却说固存太子在打猎户青龙景家中养着,听得人说,齐湣王无道,被燕兵捉去,使钩子挂了。太子闻得烦恼,曰:“便做齐王无道,是俺生父!”
离家去哭。被燕兵捉住固存。拷打,认是齐王太子。青龙景听得捉住固存,前往兵前道:“这人是俺女婿,如何捉住?”燕兵道:“既是你女婿,和你全家该斩。”把二人缚了,待将得去,正撞数人;见缚二人,不问便杀。燕兵大败。夺下二人。来救者是谁?细认却是青龙景二子:青龙凯、青龙兽。杀退燕兵,救了二人归庄。
正说话之次,有人报庄外燕兵来。龙兽、龙凯二人各执兵器出去。却是吴广、吴能,言:“俺知得坏了湣王,帝星现,俺故来保顾太子。”青龙凯见齐人,言太子在。引入宅,见太子便拜。太子言何人。吴广、吴能言前事,太子大喜。
茶饭未毕,有人报外有石丙兵来。青龙景父子三人、吴广、吴能言:“太子休忧,俺出去须退燕兵。”共石丙大战。只见震天锣鼓响,括地喊声鸣。
太子大怕,出后便走。行至一孤村,见一村夫。太子问觅饭。此人道无饭。太子烦恼,投崖觅死。樵夫扯住问:“你为甚觅死?”太子具说事因。此人道:“是我引你去见孙先生,若何?”“孙先生在那里?”樵夫用手打一指,太子大喜:“齐国忠臣在此!”太子忻然去见孙先生。
樵夫引太子至庵,报与太子。太子到洞前,见一道人。太子便拜言前事。先生道:“我是黄庭贵,孙先生近日往云梦山访鬼谷子师父去。”庭贵与太子厌了帝星,与茶饭未毕,有人报外有兵来,乃是青龙凯兄弟、吴广、吴能。众人议事。有黄庭贵曰:“不如您送太子去即墨、莒城二公子根底去,强如村野难藏隐太子。”众人随了,将太子往即墨见田文、田忌、田单,隐于即墨。
却说乐毅夜观星象,照即墨藏有贵人;令石丙领兵困即墨。数日,石丙道:“此城难破,齐家宗族不灭。”乐毅大叫:“取下七十一城,偏即墨难打!限三日要破!”燕兵打城用甚计?乐毅令众兵造云梯车攻城。不一日,造成云梯车。乐毅令军众上云梯车。却被城上田单令单军着力,前面执竹竿,推开云梯车;后面放矢石如雨。燕兵不能攻城。乐毅且令收军回寨。
话说田文、田单、苏代,在即墨城中议曰:“即有燕兵攻城,如何退得燕兵?可修书令人去寻孙先生。
诸公子依命。田单修书,令人暗出即墨城,往云梦山请孙先生去。
却说孙子在云梦山,夜观帝星明朗,自思湣王无道,乃是游海固存太子,年一十五岁,壮气光辉,合再兴齐。言未毕,忽有一人赍书至,曰:齐公子请先生下山救即墨,退燕兵。”孙子接书视毕,方知燕使乐毅为帅破齐国,杀湣王。遂告师父鬼谷先生曰:“弟子待下山救齐国。”鬼谷师父曰:“今齐已败,缘何言此事?”孙子告曰:“弟子有兵及有将,几次即墨遭燕兵围困,子母二人恐燕兵所杀。告师父,愿求一计退燕兴齐之策。”师父鬼谷先生写了一计,与孙子看了,大喜:“真个好计!不动枪刀,交乐毅自离齐国。”写甚计来?使孙子反间燕国,召回乐毅,然后破燕,易如捻指。孙子遂回书一封与使命回即墨去了。诗曰:
几度燕兵困齐境,今朝孙膑下山来。
孙子辞了师父下山来。乐毅正困齐国,兵尚未退。齐国即墨城、莒城未破,见二城可再兴齐国。
孙子到燕国,入宅见母亲。次日入朝见燕昭王,大喜:“吾今协仇破齐,征讨未定。先生来保全家国。”孙子奏曰:“老耶!君父错用了人,拜乐毅为帅;此人未投燕国,先投于齐,智谋过人,呼吸之间,克齐七十余城,今不下者唯两城耳。非其力不能拔,所以三年不攻者,欲久仗兵威,以服燕人。留即墨、莒城见有齐公子三个,乐毅就我王兵反顺于齐,复来收燕。”当时燕王大惊,问:“先生此事若何?”孙子曰:“我王依臣一计,燕国无灾。”帝曰:“怎生稳便?”孙子奏帝都无二三句。昭王道:“安排使命,交取乐毅。”孙子真个强!道甚来?左右言曰:“燕王言发使命,将弓弦、药酒去取元帅去。”孙子言:“不可!此人若服毒药,有权兵在手,就此必反乱。”燕王言:“何为便矣?”孙子曰:“我王则不如别交人替去。”王曰:“用谁去?”大夫屈产奏曰:“交骑劫为正帅,骑能为副将。我王御牌誓刃,若不早赴朝廷,就便诛之。”
即修诏,差使命,诏回乐毅。不数日,使命前至即墨。乐毅接使命至帐下,焚香礼毕,开诏。诏曰:
“先生不贪土地,而举国以礼贤者,遭所传德薄,不能堪命,国人不顺,齐为无道以害先王。寡人统位,痛之入骨,故延群臣,招宾客,以求报仇。有成功者,尚欲与共燕国。今乐毅亲为寡人破齐,夷其宗庙,报塞先仇,以称寡人之意。今遣骑劫代汝回朝,别议官赏。如违诏命,即赐朝典。诏书到日,可即回朝。”
乐毅拜诏毕,大怒言道:“正中瘸汉之计!”拔剑在手,先杀骑劫,后诛孙子。看敢下手么?使命性命如何?
却有石丙道:“乐元帅不可怒,则宜赴朝折证。”乐毅道:“且不与将印。”道骑劫、骑能、石丙:“您领兵牢守即墨城,乐毅回朝去也。”有田文、田单见乐毅回朝去了,只有骑劫、骑能每日攻城。恐即墨有失。遂交剑客冯欢、毛遂领数员战将,引太子出城往莒城田忌公子处去。
却说莒城,每日被石丙令兵攻城甚急。田忌在城上望见东南一队兵,撞过燕军来。正望间,有一人城下报曰:“有剑客冯欢、毛遂来见公子。”田忌令人放下吊桥,与冯欢、毛遂等入城相见,礼毕,言曰:“有景州单城人青龙景二子青龙凯、青龙兽将一小孩儿来。”田忌得知道,疾忙开门交入来。遂令人开放门,众人入城来,见田忌参拜毕,有田忌公子觑着小厮便拜。众人惊骇:“皇帝叫他做翁翁,却拜小厮儿为甚?这孩儿是谁家郎君?”田忌曰:“此乃固存太子。”遂将入宅。与众人议曰:“湣王无道,宠邹国姨,把固存太子交游东海,今年一十五岁,可立为皇帝,再兴齐天下。”众人一时扶太子为帝,号齐孝襄王,立起也。
却说临淄城内,齐大夫王孙贾,随齐王出奔;后齐王被淖齿献与燕将坏了。王孙贾归临淄城,至家见母,礼毕,母曰:“汝朝出而晚来,则吾倚门而望;汝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汝今事王,王出走,汝至知其处,汝尚何归焉?”王孙贾曰:“王出走入莒,被楚将淖齿坏了。”母曰: “豫让吞炭,思报智伯之仇,淖齿乱齐国,汝何不聚义士以报齐王之仇?”王孙贾即辞母,出宅上马,持枪叫曰:“淖齿乱齐国,杀湣王。与我共诛淖齿者,请袒其右臂!”少顷,市人从贾者四五百人,各执刀斧,助王孙贾入齐王宫室寻淖齿。淖齿得知,遂披甲上马,点兵二千,出与王孙贾战于临淄市上。约战三十余合,王孙贾诈败。淖齿便赶。被王孙贾翻身射三只连珠箭,淖齿落马,众兵便救。被王孙贾骤马持枪,进前刺杀淖齿,掩杀楚兵大乱,遂平临淄。
王孙贾领兵至即墨城,寻固存太子。不数日,兵至即墨,撞过燕军。至即墨城下,叫曰:“吾乃齐大夫王孙贾,诛淖齿于临淄,今故来此寻固存太子,立为齐王,以安齐国!”城上田单答曰:“数日前已令剑客送过莒城田忌公子处去也。”王孙贾不辞田单,即便领兵攻燕,夺路出阵。无二日,至莒城。
话说田忌在莒城,与众官议曰:“莒城城孤兵弱,不能抵拒燕军;倘若燕军攻城,必难区处。不如弃莒城回即墨,与众公子共议破燕复齐城之计。”言未尽,有人报曰:“王孙贾引兵入城。”田忌令人请至。王孙贾相见,礼毕。贾曰:“吾聚壮士数千人,共诛淖齿。闻得固存太子在此即位为王,吾故来迎王归临淄。”田忌曰:“大夫错矣。虽诛淖齿,目今燕兵未退,不如共迎齐王归即墨会议破燕。”王孙贾曰:“愿听将军计耳。”田忌遂点精兵五万。并王孙贾壮士五千人,遂迎齐襄王归即墨城。
话说骑劫与石丙诸将,知得齐襄王入即墨,令兵急来攻城。田单今田忌引本部军五万,出城迎敌。须臾,二阵圆,燕将石丙出马叫曰:“临淄遗种,偷生此地!早献出固存太子并二城地图,吾即便回兵;若不肯,踏即墨为平地!”齐国田忌出马,大怒骂曰:“贼将!看你踏即墨为平地!”打话不定,交战六十余合。田忌败走。石丙赶将来。田忌笑曰:“今中吾计!”引得石丙赶入阵中。只见田忌回头叫曰:“我不是公子田忌,我乃一小卒!”石丙大惊,好似羝羊触藩,进退无门;陷在齐阵,不能得出。
田忌令兵掩杀,燕军大败。骑劫鸣金收军,折其大半。不见石丙,忽有一小卒报曰:“石丙陷在齐阵,不能得出。”遂差许桂救石丙。许桂得令,遂点精兵五千,直撞齐阵里来。石丙见有救兵,尽力杀出,见许桂,大喜曰:“若非哥哥,几乎不能相见!”
鳌鱼脱了金钩去,摆尾摇头更不回!
石丙同许桂归燕寨,见骑劫。骑劫令石丙回燕国,再取兵二十万,再攻即墨。石丙得令,即便回燕国取兵。不数日,石丙取得燕兵二十万,来至即墨。骑劫令兵攻城。齐兵用炮打散燕军。次日,四下燕军用皮伞隔住炮石,攻城甚急。
却说田单在城中,与众公子议曰:“前番令人请孙子,孙子未来,回书道是先往燕国,后退燕兵。”田忌曰:“更写下甚么保即墨城之计?”田单曰:“只画得二个卦。”即取出与众公子展开看,不晓其意,只见“■■■”。田文见了大喜,休道是燕兵二十万,一百万也索退着!写着甚计策来?有公子田文言曰:“此事易矣。纸上□写二个卦,上卦‘■■’乃离卦,离为火;下卦‘■■’解卦,解字乃牛角上安刀,此是火牛阵也。可用火牛阵破燕兵。”用上等剑客霍道真,即时于即墨城里构刷上等庄家好牛,得一千余只,于牛角上施枪,腿上安刃,尾上扎火把,膏油灌于其上;又用青红被缠于牛身上,画五采龙文;头上戴龙膝面具;颔下戴鼓,鼓里盛着铁球子,摇响如雷。准备了,田单令人下战书与骑劫。骑劫接了战书,拆开看,书曰:“吾今用上等剑客,担住云,表申东海龙王请五百条毒龙,今晚来到,共你大战。”骑劫即时批了战书曰:“依命。”令人回去报了。
却说骑劫、骑能、石丙道:“任你千般巧计飞出去,便是你强。”此日天晚,闻城中鼓响,从西见千道火起,两壁下是甲马步军,中间里青黄五百条毒龙,出阵后锣鼓震天。燕兵见明朗如白日相似,见枪刀飞入阵来。燕兵大惧,弃甲抛戈,撒星败走。其时燕兵不识阵势,言龙喷出火来,不辨得便走。前有田单截住便杀燕兵,后有吴广、吴能、青龙凯、青龙兽、田文、三千剑客混杀燕兵。其时四下伏兵并起,杀得燕兵尸横满野,血浸成河。“正传”云:杀燕兵片甲不回,复齐七十余城。怎见得?有胡曾诗为证。诗曰:
即墨门开纵火牛,燕师营里血波流;
固存不得田单术,齐国寻城一土丘。
又诗曰:
即墨烧牛发战机,夜奔惊火走燕师;
是知公子田单辈,克复齐城在一时。
有田单庙赞云:
列国将侯,匪人不定。
国命未丧,其人则应。
败兵犹战,匪奇不胜。
兵势靡常,惟将之兴。
矫矫安平,诸田宗英。
齐地瓦解,燕师鼓行。
传铁金鸭,烧牛凿城。
定彼望诸,变鲵化鳞。
视此骑劫,名孙与婴。
复城七十,千古垂名。
其时,燕兵被齐兵将杀得不留一卒,只留得骑劫、石丙单马逃命,走回燕国。
却说田单、田文、田忌、王孙贾,并众官迎齐襄王归临淄城。城中父老百姓,各各焚香接驾,拜曰:“燕乱齐国数年,今幸得复见天日!”齐襄王慰谕而遣之。
是日,齐襄王遂入大内,升殿设班,聚集文武公卿,王曰:“寡人赖众公子再兴齐国,非寡人之德,皆赖众公子文武之威。此回破燕兵,复齐七十余城,皆田单之功。”遂封田单为安平君。齐王谓文武曰:“前帝不明,失其家邦,今燕讨未定,如何得安齐民?”班部中苏代出班奏曰:“大王言燕、齐未定,若要兴齐,再拜孙子为师,可安齐民。”王曰:“孙先生安在?”苏代奏曰:“孙子为前君失政,归云梦山谒师父鬼谷去了。数日前,众公子在即墨修书,请孙先生;奈孙子未来,回书云是先往燕国画计,与众公子保即墨,皆孙先生之功也。”帝闻奏大喜,遂修书,差一使命送书入燕,请孙子去了。
却说燕骑劫、石丙单马逃命,归至燕国。次日入朝见燕王。燕王问曰:“卿围齐城,如何归国?”骑劫、石丙俯伏在地,奏曰:“臣该万死!臣等率兵困即墨未下,只见一夜,田单用毒龙喷火阵冲入俺军,不能拒敌,数十万兵将尽皆丧亡。臣等单马逃命归国,乞我王恕罪!”燕王闻奏大怒,喝令金爪武士把下者。有剧辛出班奏曰:“此行丧师,皆骑劫不能用兵之罪,乞赦石丙。”王依奏,令斩了骑劫,放了石丙,剧辛曰:“可令一使命往赵国,请乐毅再兴师图齐。”其时,燕王遣使命赍书往赵请乐毅。
不数日,乐毅至燕王殿下,礼毕。王曰:“寡人遣骑劫代先生归国,奈骑劫不能用兵,丧师于即墨。寡人耻之。愿先生再兴师图齐,若何?”乐毅曰:“臣乞兵五十万,与石丙诸将再图齐邦。”王依奏,即点下精兵五十万,与乐毅图齐。怎见得图齐行迳?只见旌旗蔽日,刀戟遮天;兵及百万,将有千员。端的人如铁鹞子,马赛玉麒麟。不旬日,早至临淄界下寨。
却说孙子在燕国,知元帅败军回来。孙子遂辞父母归齐,到临淄城里。话说齐王登殿,文武班齐,忽有合门大使奏曰:“孙先生自燕归于本国。”齐王闻奏大喜,即宣孙子至殿下,礼毕,请孙子上殿,赐绣墩而坐。王曰:“寡人见卿如困鱼得水,脱罗网之灾。”孙子起身谢恩,齐王令排宴管待孙子之次,忽有一人报曰:“燕将乐毅再领兵过界下寨。”
帝问先生曰:“燕兵又至此,是若何?”孙子言曰:“我王勿忧。臣用一计,交燕兵自退。”众官看用甚计退燕兵?是时王曰:“和寡人亲征?”先生曰:“不须王去。”王曰:“卿无兵将少,如何退得燕兵?”先生曰:“臣有兵有将。”交四门立旗,孙子旗立起。第二日,有人报袁达、李牧、独孤陈三人领兵三千入朝见帝,礼毕,即赐袁达为飞骑将军,次加李牧为飞骑都太尉,独孤陈左右将,马升、解信遥受本处节度使。计点兵十万。问先生:“几时兴兵为帅?”先生曰:“将士在志不在勇。膑单身独自去。”王曰:“莫有误失其家邦?”孙子向龙床奏计,都无数句,王曰:“好强!”孙子去见乐毅,看甚计回来?孙子告曰:“我王休忧。膑单身不用片甲,手不执寸刃,只凭三寸之舌,交乐毅百万雄军自退。”先生辞帝前去燕寨。
忽有小军报元帅:“寨门外有一道人,着青袍,骑着青牛,提双拐,来见招讨。”乐毅闻之大怒:“正是孙子瘸汉,准备刀斧手,来者便斩!”那时先生下青牛,拄沉香木拐,入寨去见乐毅。乐毅言曰:“孙膑,有何面目来见我?待说甚?”孙子至帐下,乐毅自思:两国相持,不斩来使,看孙子来者说甚么。乐毅下帐见孙子,礼毕。乐毅曰:“仁兄先生何来?”孙子曰:“特来讲和一件事。”乐毅曰:“何事也?”先生曰:“交我上帐可言。”毅曰:“看有甚事?”先生上帐坐定,趺足捻髯,目视乐毅。乐毅言:“何也?”孙曰:“古者燕、齐为唇齿之邦,今两国不和,齐王故使膑来讲和。膑为贤士,兼次齐王幼小,兵少将微,库藏空闲,人民残毁。今仁弟兵雄将勇,非为之敌。看膑一面,仁弟肯回兵么?”乐毅哮吼如雷:“叵耐瘸汉敢发此言!”喝令刀斧手下手者。石丙言:“不用外人,我与你下手。”抡起石棰便打孙子。孙子性命如何?当有乐毅止住:“未可,看孙子别有甚事。”毅又问先生曰:“待论文,待论武?会其本是交我回兵?”膑曰:“尔非为手。”毅曰:“我非将手,怕有破绽处么?”膑曰:“你为百万之师,何向此处下寨?”毅曰:“此处何也?”膑曰:“岂不看六韬书云:“凡将士领兵者,择地下寨,其兵怕风;穴处下寨,其军怕水;草地下寨,其军怕火;草地下寨,其军怕贼。”乐毅无言可对。
孙子曰:“仁弟,我若不存仁义,交你百万兵,片甲不回。”众将皆惊,先生真个强!且看乐毅肯休么?乐毅曰:“先生何以言之?”孙子曰:“膑非为大言,我观如下无水,唯一河;我若兵来,其水断流,何奈之?”毅曰:“齐兵我已知其数,吾何惧,你有甚高强武艺交我回兵?”膑曰:“若讲和不定,你敢放我出寨去,使起兵来捉你?”乐毅哂之。石丙大怒,用棰打死瘸汉。乐毅止之:“已在咱计中矣。”毅曰:“尔一身在吾计中,不能自保,何须说大口也?”膑曰:“我单身来讲和,你排刀斧杀膑性命者,非君子也,乃小人之才。”毅曰:“各佐其主,图王霸业,不顾你死我活,自来如此。”膑曰:“尔就此图我一命,难成大功。收取齐境七十城,何以弃之?”毅曰:“此事非我也,乃是骑劫一时之失。我今为帅,兴兵复取齐城,未为晚也。”膑曰:“既齐国有膑,尔何再收之?”毅曰:“尔一身残害,岂能为用?”孙子曰:“将志在谋不在勇。”毅曰:“尔有甚策出我寨去?”膑用手写计:“你试看。”毅看罢道:“先生真个强!”写着甚计策来?孙子曰:“膑虽残害,一身为上,敌燕兵百万之众,更休道手下有强将、勇士,何惧尔也!”毅曰:“此言非为患,你有袁达勇,我有石丙雄。袁达使一百斤宣花巨斧,石丙使二百斤石棰。我领百万雄兵,尔却单身至寨,更何夸强?”膑曰:“将在于计谋。你空为百万之师,尔不辱邈你上祖乐羊子节概,交别人就身上摘了印?”毅曰:“你不辱邈你上祖孙武子十八国之师,父母皮肉不可毁伤,交人刖了两只脚?”膑曰:“刖我足时非强,庞涓仗天子之威。”毅道:“我不仗皇帝之势,此也便杀你。”膑道:“把如你先杀,我不好先杀你?”抡起沉香木拐,觑着乐毅头上便打,未知性命如何?毅曰:“自从盘古王初分,不似这瘸汉大胆。”看乐毅肯饶么?
孙子极怒,用拐便打。乐毅用手约住。石丙大怒:“打杀孙膑,容易图齐!”乐毅曰:“未可。交尽词者,杀他未迟。”膑曰:“尔仗众杀我,非强。你敢放我出寨,取少军兵来敌你多兵,则一阵便见高低。”乐毅曰:“这汉使脱身之计。”毅曰:“我不放你出去。”膑曰:“你不放我出去,你敢做爷娘养着我么?你不放我出寨去,就此处杀你!”膑于衣底取刀与毅看。乐毅曰:“杀你可当强?”膑曰:“你不敢杀我,百万军中,我杀你,万载标名;你杀我,千年骂名。你若杀我,交您一百万军,限三日血流成河。”石丙怒曰:“你道有灵圣,打杀你,看谁来与你报仇?”抡起石棰,望孙子顶门上便打。看孙子性命如何?其时乐毅扯住石丙曰:“不可。杀者容易,恐患在后。”乐毅谓孙子曰:“你不赢我几阵,我怎肯回兵?”膑曰:“你是好汉,有将才,敢对阵相持?交我去取些小兵,来阵上捉你,如翻手耳。”乐毅言曰:“俺也不信。咱放将你出去。”石丙曰:“不如这里打杀瘸汉。”乐毅曰:“不可。看用甚计来近我。”交孙子出寨去。石丙自思:俺跟到没人处,打杀这瘸汉!孙子出寨,得青牛骑了便去;怀里取出两个鹁鸽放起,上带哨子响,石丙道:“孙膑有埋伏军兵。”石丙曰:“便回。”放孙子行二里之上。石丙观之无伏兵,石丙大怒,言曰:“这汉使脱身计策!今番捉住,不由乐元帅,我便打杀这瘸汉!”领五百军兵胜将去赶孙膑。看脱得么?孙子见石丙来赶,放青牛便走如飞。石丙赶不及,回兵归寨。
孙子入齐城见齐王。齐王问曰:“先生去者怎生?”孙子曰:“乐毅不肯回兵。”帝闻之大忧。孙子告曰:“我王放心莫忧。臣论文可降乐毅,论武袁达可捉石丙。”言未讫,有人报曰:“乐毅搦战,要孙子出阵。”王曰:“先生在心用意。”齐兵出阵。
乐毅言曰:“我放你归齐,今日论文赌武,捉孙子。”孙子曰:“从元帅意。”乐毅曰:“论武,你更不敢出战,交你试看我阵者。”乐毅布数阵,孙子都识。孙子言曰:“我布一阵,你试看者。”乐毅言曰:“我师黄伯杨是强,不曾交我这天书阵见之。”乐毅大忧,不识此阵。石丙言曰:“元帅,不可忧之。我持起石棰去打阵,看破得么?”石丙待去打阵,乐毅言曰:“你识也不识,你敢打阵?”石丙言:“是混天一气阵,尽是黑旗。”乐毅劝不住,石丙撞入阵去。孙子叫袁达:“休交走了!”石丙撞入阵中,石丙不辨东西,被袁达捉住。石丙叫:“不算强!都是脱空计。”先生言曰:“你休骂,我不杀你。放你回,传示元帅交收兵者。两国和睦者。”
却说石丙回见乐毅,言曰:“此阵黑气缭绕,不辨东西,迷了我。”乐毅言曰:“我交你休去,瘸汉必用计策。”乐毅与众将议曰:“此处难捉孙子,靠城近恐有续兵,待近南去,下战书与齐帝,今恁败■一阵,来日■却捉恁百员将。”
次日,乐毅布一阵,交孙子看之。孙子叫袁达:“你去打阵。”袁达问:“师父,甚阵?”孙子言曰:“九天玄女阵。逃身白旗,近里青旗,中心黑旗,四面八方皂旗;中间一发九面绣旗各一处,是九天玄女。你打入阵去,便斫九面绣旗,斫倒得胜;防多有变,白旗改黄旗,你出不来,我交唤你去。”袁达上马,掉斧,撞入阵去。看出得来么?袁达横越斧撞入阵去,飞骑去斫倒绣旗,见四方白旗变作黄旗,青旗变红旗,把袁达迷了出不来。膑使马升去叫:“哥哥,师父交我来唤你。”袁达道:“那得是门?”马升急指,和马升迷了。又使解信去唤,和解信也迷了,亦不得出来。又使独孤陈撞到阵中,引三人急回。见阴云罩雾,和独孤陈也迷了。袁达道:“兀得不死,恁娘也多时迷了出不得阵。”乐毅叫:“孙先生,我阵中都捉了您人也!
却不说口来破俺阵!毅告吾兄,这回顺降燕国。”膑曰:“乐元帅,恁多多为胜。”乐毅曰:“且我兵多,你每挑战用谁?”孙子曰:“俺交袁达来和你挑斗。”乐毅曰:“袁达在咱阵中陷了,更敢说口!”孙子曰:“你敢放出袁达么?和你也捉了。”乐毅大笑,交开阵放出齐将者。袁达等出阵见孙子,孙子问袁达:“你敢单斗么?”袁达回言道:“敢斗。”乐毅叫石丙:“你与袁达挑斗。”二人挑战,这一阵便为准信输赢。袁达闻之大喜:“这一阵,先擒石丙,后捉乐毅!”袁达上马,掉宣花巨斧。
身轻只嫌奔迟马,体健只恨驾云风。
袁达高呼:“石丙来者,与吾决死!”石丙持棰出马,见袁达势雄,有惧怕之意。二人约斗五十余合,石丙言:“略歇。”石丙谓袁达曰:“你敢与吾步斗么?”当时二人弃马步斗,约斗八十余合,一人败走。走者是谁人?却被袁达斧迎破石丙棰。石丙败归燕阵。
七国春秋平话卷下
石丙回寨,见乐毅具说前事。毅曰:“你敢再出战么?”石丙曰:“暂气歇。”言未毕。外有袁达高叫:“离乱不睹明朝,太平只在今日。交败将石丙出战!”毅见石丙不胜袁达,使一小计,用乌鸡血,向西北打一喷。狂风忽起,吹砂走石。
石丙闻知乐毅用计,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绰半破石棰在手,出阵觑袁达顶门上便打。袁达躲得迭么?是时袁达见棰来,用斧约过。孙子见风起,咬破舌尖,望空喷起,狂风大作。石丙便走,袁达便赶。
孙子见燕兵大败,催兵掩杀,燕兵大败。袁达大叫:“不赶别人,只拿乐毅!”乐毅急走,被绊马索绊倒在地上。袁达道:“休挣揣”!那时乐毅言:“吾为百万之师,今番输的不好!”
拿住乐毅,推见孙子。孙子曰:“袁达头功。”人报:“有李牧又捉住乐毅。”都是假的。乃是乐毅脱身之计。孙子令放了。其人对乐毅说了,只来日别用计策。毅曰:“先锋石丙今夜劫孙子寨去,如何?”
却说孙子与众人商议。田单曰:“孙子是强!”忽一阵风过,孙子闻之,骂曰:“乐毅匹夫之才!”传将令,众人准备:“早来假乐毅,看今番拿住真的,看乐毅如何分剖?”孙子曰:“六韬三略有大韬。”写计与田单,交守把寨门。“谁捉乐毅?”袁达道:“小人捉住。”孙子曰:“今番休更错拿!”孙子曰:“袁达,尔难捉乐毅,必诈也。吾今寨中坐,尔将三千军就燕寨中捉乐毅。”袁达曰:“问师父求计。”袁达看了大喜,则这一条巧计擒乐毅,致使先生百日危。看捉的乐毅么?用甚计?袁达乘勇,飞骑便赴燕寨去了。
却说乐毅引三千兵至齐寨,听金鼓响,不入耳。小军报乐毅曰:“乃空寨!”乐毅急回。石丙曰:“可攻之。”毅曰:“休!不知此计是悬羊击鼓策,吾失之矣!急回!您遭齐兵之计。”言未毕,有人报曰:“有齐兵到,劫了咱寨也!乐毅闻之,大怒曰:“不捉此人,坏吾名声!”毅曰:“三千兵在意者,拿住袁达!”
虎陷深坑难展爪,龙遭铁网怎翻身!
看袁达怎生出得去?孙子道:“乐毅失计回去也。”当时乐毅回兵,令石丙于寨前等袁达。乐毅入寨去了。
却说袁达在乐毅帐中隐藏,这回且看乐毅捉得袁达?袁达捉得乐毅?话说乐毅正上帐之次,被袁达走起一剑,挥为两段。袁达大喜,觑时,只是一个草人。袁达大惊便走,恐遭乐毅之计,走出寨门,正撞石丙,提棰便打。袁达性命如何?
诗曰:
才离白虎黄幡难,又值丧门吊客灾!
袁达用斧隔住石棰便走,石丙便赶。袁达回身与石丙步斗四十余合。石丙气力不加,回寨。
袁达亦回见孙子。孙子曰:“乐毅安在?”袁达乞死。孙子曰:“你不能干大事,今番失计!”孙子曰:“你自定一计捉乐毅。”袁达告曰:“有小策,只怕不如先生之策。”孙子曰:“何策也?”袁达与先生附耳低言。先生曰:“好计!可捉乐毅。”众官每道:“中着袁达甚计?”袁达曰:“告先生,乐毅将才,计不可捉也。有沧河一道,水甚大,暗开河水淹燕兵,不能得渡,可捉乐毅。”孙子答曰:“然也。”田单言:“只有三万兵,忒少,恐难成大事。”孙子曰:“写与文字,与韩、魏、赵这三国借兵。”使小将将书撞过燕寨去,被燕兵拿住,见乐毅,搜下文字来,言往韩、魏、赵三国求救。毅曰:“寡将不能成事。”令人放了。乐毅与众将议曰:“今齐孙子遣人往三晋求救,不如吾先下手为强。”令石丙劫孙子寨,先捉孙子,后取齐城。即便点兵,看捉得孙子么?石丙引兵便去劫寨。
却说孙子在帐上坐,忽一阵风过,孙子令袁达、李牧、独孤陈依计用事。是夜,袁达见乐毅、石丙引兵过河。袁达令兵急放下水,隔住燕兵,不能前进。孙子领田文,更妆草人,打魏国兵旗号令,袁达为庄农衣服,引众兵叫赵兵来。水军报与乐毅,被齐军开沧河放下水来。毅曰:“碍也!”其时燕兵不能渡河。
乐毅出阵打话。孙子告曰:“吾弟,尔在吾计中,尔肯回兵么?”毅曰:“你好毒害!既赚我过河,尔兵不及一万,如何近我?”孙子曰:“尔觅个死!”叫袁达先缚乐毅,后捉石丙。看乐毅怎生奈何。
孙子曰:“乐毅在吾计中,肯降我么?”毅曰:“吾为百万之师,怎肯降你?”孙子曰:“吾截你归路,你怎生去得?”毅曰:“吾虽落你计中,不记你前者入寨,议论公事,吾放你去时节?”孙子曰:“看咱同道面,你若肯降我么?”毅曰:“我放你还齐国,你今番放我,若到齐城,一阵令兵捉你。”孙子冷笑:“今番放你还寨何妨?”袁达曰:“若放他去,再难捉也。”毅曰:“你算吾非为强,你阵上捉得吾方为强,我便降你。”孙子曰:“俺布一阵,交你看之。”毅曰:“愿看。”
孙子布一阵。毅笑:“此阵,孙子为甚计,何用也?”孙子曰:“你休笑,是何阵?”毅曰:“青龙出水阵。”孙子曰:“然。你敢打阵?”毅曰:“吾岂怕你庄家!”
乐毅飞骑入阵。将旗号改了,做金关铁锁阵。毅不识阵,不能得出。孙子叫马升捉下乐毅来。便似个取命的大力鬼王闪在涧内,二郎贤圣陷在军中,看怎生结末?
乐毅无措。孙子曰:“不可惊唬将军,看齐王困民之苦,瘸人孙子之面,回兵若何?”毅曰:“先生不强,恁师父鬼谷先生是强,交了你三卷天书,能变阵。俺师父黄伯杨却有三卷阴书,公却不晓。吾布一阵,你若知会,俺便降你。
孙子曰:“且放你回去。”袁达大怒。乐毅至日晚,方得归寨去也。自思孙子无礼,交袁达辱吾。次日,兵至郓州西下寨。
此时春秋名景德镇,今章丘是也。乐毅布一阵,令孙子看之。孙子不识其阵,大惧曰:“吾师曾交我,吾嫌不好,不学。即今悔之晚矣。此阵变化多矣。”叫袁达当面,孙子曰:“此乃是阴阵,撞着必变也。火水交反,若失难出。尔去休失,我交众将救你。”袁达闻之大怒。当下袁达叫众将靠后,吾先撞一阵。看觑袁达试入阵去,看怎生出得来?袁达上马,孙子曰:“别人不带去?”有马升曰:“吾往。”掉刀撞入阵去。燕兵急改旗号。被马升直杀到阵里,四柄刀来,并马升却杀将去出来。孙子曰:“不枉了也?”孙子曰:“叫乐毅被俺打破阵也。”乐毅曰:“您不强,马升会。”乐毅曰:“选日再布一阵相赛。”孙子允了。次日,两下布阵。交石丙斗独孤陈,石凯对李牧,石丙对马升。六人交战。
有人报袁达曰:“公把河口,燕、齐十员大将混阵,何不助战?”袁达闻之大喜,领三千大军,不如劫乐毅寨。明中易等,暗里难防。袁达便入寨去,看怎生结末?乐毅道是谁,却是袁达杀燕兵大败,曾在其河三战,燕兵大败,折其大半,数阵不胜。袁达、李牧搦战,乐毅、石丙大败,回寨不出。
却说乐毅无计,遣人往燕山線代谷请师父黄伯杨下山,布阵捉孙子。燕军往燕山,行之数日,路逢一仙长,骑一青牛。小军便问:“先生何往?”先生曰:“尔往何方来?”小军回言曰:“乐将军战齐孙子不胜,敬遣俺往燕山,请他师父黄伯杨,下山解围。”先生曰:“吾便是黄伯杨也。”小校便言:“乐毅数败于齐孙子,特令小军来请先生。”看这黄伯杨先生肯去么?黄伯杨先生并不推托,便去前至燕寨。乐毅见师父来,接着上帐,礼毕,以酒食管待师父黄伯杨,议论布阵捉孙子之事。伯杨曰:“吾弟子放心。则除孙子不来,若见便捉孙子。”毅曰:“前阵章丘景德镇,乃是此处。”伯杨曰:“我要七个墓地,先埋孙子。”乐毅大喜。看伯杨定甚计来?先生曰:“此是迷魂阵,捉孙子之地。”毅告曰:“下战书与孙子,孙子拜师父为师叔,兼孙操拜为师父,若见必舌辩也。”伯杨曰:“放心,他败尔者,弱吾节概。”同乐毅至章丘景德镇,向燕阵中列八足马四疋;怀胎妇人各用七个取胎,埋于七处;四角头埋四面日月七星旗;阴阳不辨,南北不分;此为迷魂阵。若是打阵入来,直至死不能得出。准备了毕。
却说齐帅孙子在营中,有人报军师:“寨门外有一道童来。”先生唤至,呈书与孙子。孙子看曰:“师父书来,道膑有百日之灾,慎勿出战,只宜忍事。如出阵,有误也。”言未已,有人报:乐毅下战书。先生曰:“此非师父之书,是乐毅之计,必诈也。”孙子不信,叫袁达:“听吾令,依计用事,破燕阵捉乐毅。”袁达持斧上马曰:“只今朝便睹个清平。”来战乐毅,且看胜败如何?诗曰:
贯世英雄谁敢敌,今朝却陷虎坑中。
却说袁达飞骑撞入燕阵去,孙子止之:“且住!你看此阵有四变:一变四时,二变八节,三变行年,四变太岁。当位中一挂孝妇人,手执白旗,此是太岁也。八阵变者四面绣旗,是年月日时。你去斫倒日月旗,此是阵昏也。”写与袁达在意。两阵圆,孙子在前,袁达在后,乐毅曰:“先生好强!今日决个胜败。”又曰:“你敢打我阵么?”孙子曰:“怕甚的?”毅曰:“你识此阵么?”孙子曰:“是三才阵。”毅曰:“然。敢打此阵么?”孙子曰:“且道有何事不敢!”令袁达逐吾打阵。遂撞入阵去。
霍地变了旗号,袁达觑之,不见了绣旗,没处下手。孙子到阵中,见一个先生手执墨旗,曰:“孙子,你认得吾么?”且看怎生结末?孙子认得是黄伯杨。孙子曰:“却是师叔。”孙子急回,却被伯杨把旗抡动,黑风乱起。当时,孙子、袁达遭伯杨之计。阴雾间,只见无头妇人,带血污,厮打。孙子自思:恰来师父将书言,吾当有百日之灾;却不信。当初学阴书,嫌不肯学,今日悔之晚矣。燕兵叫杀,阵中东西不辨,南北不分。
却说齐兵三万,归原处下寨。田忌令小军打听孙子、袁达,却被黄伯杨困在阵中。乐毅交齐王受降。小军回来对公子言讫,田忌不信,领众将直至阵前看,果然不识此阵;却归本寨,正闷,有人报曰:“寨外有一老先生,从云梦山来。”田忌大喜:莫是鬼谷先生来救孙子也?
众将接至上帐,礼毕,乃是师叔王傲。田忌问:“师父安在?”傲曰:“前者令小童,将一书信来与孙子,交休战,恐不信,又交吾下山来探端的。”田忌曰:“先生争三日迟来,困煞孙子在阵中。”傲曰:“众将随吾看之。”傲出阵。伯杨见王傲,问曰:“吾弟何至?”傲曰:“今知燕、齐相战已久,吾来讲和。师兄从么?”伯杨曰:“若要回兵,交齐王进奉便休。”伯杨回去。傲曰:“难救众将,且回,吾别有计。”亦至齐寨。
正商议,有一仙人来营外。众将接着,乃是萧古达,终南山班石洞养性张晃弟张左君,二人同至。各施礼毕。傲曰:“此阵四下里黑气,中间里黄气,困着孙子。”张左君、萧古达、王傲、众将议曰:“俺众将说黄伯杨、乐毅去。若不肯,便破其阵。”且看救得孙子么?
是时,田单、张左君等领兵与伯杨对阵。张左君见伯杨礼毕,左君曰:“此者迷魂阵,使八足马,七个怀身妇人,埋在日月旗下,反阴作阳。此为迷魂阵,出在阴书第十三篇中。吾识此阵。看弟子面,放了孙子。”看伯杨肯放孙子么?其时伯杨曰:“咱被此同道之人,孙子若看我面,不辱吾弟子乐毅,要回兵用分胜败。你敢打我阵么?”张左君道:“谁敢打此阵?”萧古达横丈四紫金■,纵马撞阵中去。看袁达、孙子能够出来么?是时,古达飞骑撞入阵中,见黑气内,阴人缭乱。萧古达急出阵。田单曰:“怎生来?”古达曰:“吾识此阵,不能得解厌法。”众人大闷。王傲曰:“孙子不能出,有一百日天灾。如要退燕兵放齐,除了鬼谷先生来退得。”
当有王傲、萧古达、张左君出阵辞了众人,前至云梦山洞,见鬼谷先生,礼毕。先生年一百八十岁,在山隐居,问曰:“二弟何来?”傲言前事。先生曰:“孙子不听吾言,今日果有灾难,我不管他。”道罢,鬼谷先生入洞睡了。
傲等正拜告间,蓦闻哮吼一声,向傍洞里,两只白头大虫,闻有生气,大虫出。看张左君、王傲性命如何?当有仙童喝猛兽,不得伤人。遂救张左君、王傲入洞去了。
忽有人报曰:“洞外有使命至。”仙童出洞见使命,乃是东齐大夫苏代,擎圣旨,来宣鬼谷先生救孙子。苏代问仙童曰:“洞中鬼谷先生有么?”仙童曰:“先生只在洞中。”遂引苏代入洞,见鬼谷先生,礼毕。苏代曰:“吾奏王命,特来请先生救孙子之难。”鬼谷曰:“告大夫,贫道目今第一老钝,第二养性自安。”鬼谷先生不往。代曰:“先生不去,困死孙子,枉折先生节概。”鬼谷曰:“孙子不听吾言,果有大灾,我难救他。”苏代再三拜告,看鬼谷肯去么?
鬼谷曰:“吾是楚国之民,不受齐王水土,不须贫道去。将取这计去,乐毅自退兵去。”苏代曰:“若乐毅兵不退,又索来一遭。告师父,亲往则个。先生若不去,孙子之命休矣。”鬼谷吃苏代执告不过,只得下山。鬼谷交童子准备双虎车,“吾看伏虎阴书,迷魂阵救孙子去,看几时免灾?”正话间,洞外一队兵来。苏代问鬼谷曰:“是何兵也?”鬼谷曰:“乃此山中强人。”却说强人问苏代曰:“使命何国人?来此何意。”苏代曰:“吾乃齐王使命,请先生救孙子、袁达、李牧、独孤陈,困在迷魂阵中。今宣师父未肯去退燕兵乐毅,难免孙子、袁达之灾。”强人曰:“俺父是沧州红海县人独孤陈便是。咱母舅袁达入九仙山,同李牧、俺父独孤陈学业。俺往劳山铁冠道人学业。吾乃独孤角也。既俺父并孙子、袁达、李牧陷在迷魂阵中,咱领部下三千军,大睹是破燕取孙子,救俺爷爷去。”苏代喜不自胜:“小将军发心要去,看鬼谷先生肯去么?”诗曰:
燕齐争战几时休,今日孙膑不自由。
苏代大夫赍圣旨,故宣鬼谷下山头。
先生坐二虎车下山,叫独孤角至曰:“您既待救父,先与计,恐迟有误,有指南针,若到阵中,用灯心于水碗内着针一照。”独孤角先至齐寨,萧古达都至,众人接下。言燕乐毅于阵前叫曰:“齐王闻!早献纳降书。今孙子遭围,厮勾死也。”齐阵众人无计。独孤角言:“放心。吾破阵去也。”独孤角出阵。毅曰:“出阵者何人?”角曰:“吾乃独孤角,来救孙子、俺爷共袁达。”乐毅大怒。有石丙出马曰:“吾捉小厮。”横棰便出,二马相交,胜负如何?
石丙败;石凯又战,又败;无多时,败燕数将。归阵报黄伯杨曰:“新来小将,不知何人。无移时,败俺数将,不能当敌。愿先生出阵用计擒之。”是时伯杨出阵,独孤角认得黄伯杨英勇。独孤角就马上施礼告曰:“愿先生放俺父并众人出来。”伯杨见小将军便躲,独孤角便撞入南门。见孙子、袁达众人,无粮草。角具言前事一遍,独孤角父子相认,抱头而哭。孙子曰:“来救吾更有谁?”角曰:“无人。吾只独自撞阵入来探信。”孙子曰:“不如你疾忙出去,交师父早来救我则个。”角便回至阵前,见不知数目布袋,乃燕孙龙送粮与孙子。
独孤角横刀撞出阵来,却有燕将石丙、石助、石凯、石宾四员大将,并战独孤角。独孤角独战四将,五匹马混战如黑杀神、真武贤圣斗毗沙门、托塔李天王。四员将睁着眼,咬着牙,使枪弄斧,斫独孤角。独孤角凭英勇,仗钢刀,独自战四将。无移时,杀气丛中分胜败。独孤角飞身落马。不争捉了独孤角,交谁救孙子?
石丙见独孤角落马,急来取独孤角。独孤角绰刀上马:“当我者死,避我者生!”当时黄伯杨言:“此人不小可,若不会后,怎敢来我阵中走了一遭?吾当用计擒之。”独孤角见伯杨来迎,横刀在手:“我则杀黄柏杨!”虚喝一声了也,便撞出阵去。
天渐晚来,寻齐寨误到一林,月黑。角下马略歇,听一声锣响,当时独孤角上马不迭,被三十将大汉捉住,推至林中。帐上小将军身长九尺,问:“来者甚人?”独孤角从头说了一遍,此人大喜。诗曰:
云映万重山是梦,月明千里故人来。
未知帐上将军姓甚名谁?将军叫:“您休怕,咱都是一家人。我本是景州吾桥镇袁达之子袁刚,二十三岁。今知吾父受困,特引兵来解围。”独孤角大喜,遂拜袁刚为兄。二人上帐饮酒。宿至天明。至来日,二人至齐寨,见公子。都礼毕,具说前事。众人点兵相助,二将军领三万军前去破燕阵。才然待要去,有一人来报,南上有队军,约有五百兵来,内中有苏代,共二虎车俱来到寨门。众将出寨接着鬼谷。苏代礼毕,即请先生入帐,置酒管待。独孤角具言前事一遍了当。鬼谷曰:“放心。吾定一计,和孙子四人一齐免灾。”
鬼谷曰:“咱看燕寨。”田单领众兵至阵前索战。鬼谷曰:“请燕乐毅出阵。”毅出阵曰:“莫是齐国来进奉?”田单立马曰:“今国家不能办得,请伯杨仙长出阵。”伯杨时年一百二十岁,骑着青牛出阵来。齐阵上有二虎车,车中有一百八十岁鬼谷。先生问众将曰:“果是黄伯杨否?”众将曰:“然。”
鬼谷乘二虎车至阵前,欠身叫:“吾弟黄伯杨,别来安乐否?”那时伯杨曰:“托吾兄仙庇,幸尔穷健。”伯杨自思:休道是百万燕兵,便一千万也索馈他。却说齐阵众人议曰:“孙子几时免灾?看先生用甚计策救出他?”
燕阵伯杨与乐毅曰:“且领兵回去如何?”乐毅曰:“师父错矣。今鬼谷乃孙子师父,如何才相见,便言退兵?”伯杨曰:“鬼谷是吾兄,何背了情也?”毅曰:“然此上,吾告师父:兴兵各佐其主。师父若去,弟子如何保全?愿师父决胜负。”
伯杨出,二人礼毕。鬼谷曰:“尔今得道,何搅是非?”伯杨曰:“孙子欺吾忒■!”鬼谷曰:“吾今特来劝尔回兵如何?你肯交乐毅回兵么?”伯杨曰:“兄然倚大,识此阵么?”鬼谷闻之大怒,叫:“小将军,先擒伯杨,后捉乐毅!”当时众人道:“一个神通广大,一个变化多般,二人正是本对。”看救得孙子么?
鬼谷先生交独孤角、袁刚二将破阵。伯杨告鬼谷曰:“兄且休交人打阵,恐面颜不好。听我一言:这三卷阴书,您嫌惹性命不学,亦不曾教孙子;公与终南山张晃取得,却与我兄会天书。兄没阴书,公不识此阵体势。”鬼谷见言,哂之不已,曰:“伯杨备记在心头?”叫:“伯杨,听我念一遍,不差一字:四角八足马四匹;怀孕妇人七个,剖腹取胎,倒埋于地;米分辨,宣血在地,不辨阴阳。此为迷魂阵也。”伯杨闻之大惧,谓乐毅曰:“不如做一面人情,都休兵去。”乐毅曰:“未可。交来打阵,决个胜败。”
鬼谷令交独孤角、袁刚二人打阵。毅令石丙、石凯、骑劫、骑能众将击二人,大败而回。鬼谷大怒,骂黄柏杨:“老贼无礼!吾不习阴书,至此不着乌鸡血,起不得风。吾须索作业!”呼众将来:“依吾用事,复破燕兵,捉伯杨、乐毅。”
看先生用甚计策出来?鬼谷先生待举兵,有人报齐王驾至。众人接驾,见帝拜毕。齐王泣告鬼谷先生,言前事一遍。鬼谷曰:“我王不待忧虑,吾用心即退燕将。”
一人报曰:“有魏国太子毕昌,领兵与庞涓报仇。”鬼谷闻之大怒,叫:“二将军,先擒了毕昌,后捉伯杨、乐毅!”二将应声便去。且看胜败如何?鬼谷曰:“众将随我来。”至军前,叫:“魏太子兵来若何?”毕昌曰:“吾知乐毅捉住孙子的,来与孙子报仇。你是楚国之民,何来救齐?”鬼谷先生:“尔来助燕并齐,吾若不看襄王面,交尔就军前分尸万段。你若识吾阵便休!” 昌曰:“你布阵。”
鬼谷交八个人执旗八面,此名八卦阵。中间里一面旗,此名太岁。鬼谷曰:“毕昌敢来斫旗么?吾便伏输。”太子曰:“我去斫旗不倒,便打阵。”鬼谷:“谁敢看旗?”当有独孤角言:“儿子看。”鬼谷曰:“不中,不中!”叫马升、解信持之。太子见阵中兵少,飞骑入阵,来斫旗杆。马升喝:“先生定下计,真个来斫!”二骑安排刀斧前来,喝手下众人,得手便拿。太子走不迭,未知性命如何?
毕昌至阵,待斫旗竿,见黑风遍起,回身便走。被二将捉住,将去见鬼谷先生。先生曰:“交你休来,今遭吾捉了,有何分说?”有朱亥在阵前,告鬼谷曰:“乞放毕昌太子。”鬼谷不肯,令兵将太子收在军中,言未尽,有人报曰:“朱亥,张奢来救孙子也!”
朱亥急回,言曰:“张奢,你则甚?今孙子已遭燕兵之困,今魏毕昌并齐助燕,你肯助我如何?”是时张奢大怒,二人交马斗数合,朱亥大败。郑安平斗,又败,不能出阵。
鬼谷将毕昌太子,来入齐寨见田单。鬼谷先生言前事,田单大怒,言:“毕昌无状,不如杀了,免劳后患。”田单剑起,太子性命如何当得?鬼谷曰:“冤则解,不可结。”酒礼待之。毕昌愿助兵破燕。鬼谷先生曰:“不用尔。我亲手写书与朱亥,休得动兵。若动兵,枉逼了太子之命。”
却说张奢领兵至,共齐兵合一处,告鬼谷先生:“今困孙子月余之间,恐饿损孙子。”先生曰:“不妨。来日便举兵救孙子。”
言未尽,有一人来报:“楚国太子领兵二十万来救毕昌,与淖齿报仇。有大将项燕、黄歇来。”鬼谷自思:楚王屡次宣吾不去,今番太子来,必降吾罪。叫二将:“随我去出阵,共楚将打话。”
各阵圆,太子见鬼谷曰:“尔食楚国水土,楚王数宣不至。今来佐齐,尔乃反人也!”飞骑来取鬼谷先生,又不会相持,看怎生支吾?不知性命如何?当时太子直奔先生,却被袁刚大骂:“匹夫怎敢无礼!”二人约斗二十余合,太子大败。
项燕高叫:“休战!请鬼谷出阵。”先生出阵。项燕曰:“先生住吾境土,今佐于齐;你若放毕昌,万事皆休!”鬼谷曰:“退燕后,放毕昌未晚。”项燕大怒,横刀来取先生,却被独孤角活抱项燕归齐阵。太子大怒,令大将黄歇、刀勃三人并战独孤角,被袁刚当住,五人混战。黄歇曰:“不如打闹先捉鬼谷。”撞入阵来。被先生咬破中指,向西唆了,狂风起,楚兵三人都在阵中。被先生把黄旗与一摇,变了阵,三人急走。鬼谷喝一声:“不捉候甚底?”看鬼谷定甚策出来?
鬼谷令独孤角、袁刚擒住楚太子、黄歇、刀勃并项燕四人入齐寨,见魏太子毕昌。鬼谷令以酒礼待之。楚四人告鬼谷曰:“告先生,放俺出去,愿助兵一十万。”鬼谷曰:“不用你兵。”
鬼谷叫马升、萧古达至曰:“你去终南山班石洞,问张晃取三卷阴书速来。”二人辞了先生,离寨前,到终南山见张晃,言阴书之事,晃曰:“洞中无了。”萧古达言:“孙子困了月余日,不能得出。吾奏鬼谷师父之命,特来取阴书。尔若言无,我便杀尔!”晃曰:“委无。我记得迷魂阵,写与你厌法,去救孙子。”萧古达看之,曰:“不中。若不是此阵,怎生奈何?公也去来。”晃曰:“既如此,俺去便了。”
不数日,同至齐寨,见鬼谷礼毕。鬼谷问张晃曰:“先生你借了我三卷阴书,何不送来?”晃曰:“弟子放在洞中,不知何人盗了。”鬼谷曰:“孙子之灾,如何得免?”晃曰:“吾用一计,交百万燕军阵里献出孙子来。”鬼谷自思:晃有阴书,看临阵使用,看怎生救的孙子出阵?鬼谷曰:“今魏毕昌、韩张奢、楚项燕,各兵五十万助齐破燕,尔用何计解得迷魂阵?”晃曰:“到阵前便见。”
晃出至阵前,高叫:“莫有伯杨否?”须臾,燕阵伯杨出阵。二人相见礼毕。晃曰:“即今有韩、楚、魏三国兵五十万,助齐破燕。先生肯看张晃面,放了孙子如何?”伯杨曰:“孙子欺吾,吾心不舍。”晃大怒,飞骑取伯杨首级。少间,有人报:“二人杀入燕寨来。”伯杨大惊:“管解了厌法,救了孙子!”看小将是谁,救的孙子么?
是时,伯杨令众将严守,不能破得。二人归寨。鬼谷先生问曰:“见恁爷袁达来否?”言未尽,有马升同伙人解信,现名解珍独行虎,一个是混天大王震江龙张元,归齐寨,见鬼谷礼毕。鬼谷曰:“将军助齐,有何兵来?”议事不定,又报有二人来至齐寨,见鬼谷礼毕。鬼谷曰:“何来?”其人曰:“小人是袁达同伙人李牧之子李虎,终南山间张晃学业;近知张先生来救孙子,小人故来助齐。”鬼谷曰:“你爷爷现困在阵中。”言未尽,又一人来见鬼谷,礼毕,言曰:“小人是景州吴桥镇人,打捕为生;在沧河钓鱼,忽见二仙鹤落在水岸边,变作二道童,言终南山得三卷伏羲阴书。小人至近,化鹤去了,撇下此书。小人看之,名曰阴书,内有三千条缚将之计。特来呈与先生。”诗曰:
三卷阴书洞中失,岂知渔叟送将来!
鬼谷见之大喜:“正是吾三卷阴书!”检开看迷魂阵法,第二卷十三篇中。看毕,喜曰:“容易。直交咱每生受多时!”叫众将准备破迷魂阵,救孙子。
看鬼谷用计救孙子免灾。鬼谷曰:“用桃树东南枝七根,五色绒线系在阵四角头;若有黑风起处,便是埋着厌物:八足马四疋,孕妇七个,乌鸡黑马血。若破阵,用七员大将,披头仗剑,撞入阵中,先取埋藏厌物,念咒七遍,黑气自散。”鬼谷看毕,叫七个小将在前。鬼谷曰:“第一个独孤角,第二个袁刚,第三个李虎,第四个解珍,第五个马良,第六个故将兵世。只欠第七个。”一人应声出曰:“小人愿去!”乃是沧河渔叟殿青。这七员小将,一心愿往。齐王大喜,加封七员小将官职。七人谢恩毕。鬼谷曰:“不用兵多,只用兵一万出阵,须管成功。便是太山也要粉碎!”众将才要出阵。有赵大将廉颇领兵一十万至近。鬼谷曰:“交马升、古达领兵去迎。”二军相见,礼毕,廉颇曰:“今知孙子困在燕阵,故来相救。“见了鬼谷,礼毕。鬼谷曰:“动劳!”颇曰:“有何劳。”鬼谷曰:“今韩、楚、魏三国,亦有救兵。”言未尽,又报秦大将白起,兵二十万来助燕国。
鬼谷闻之大怒,骂白起:“败国之人!”令萧古达、马升、领兵一万,去迎白起。廉颇曰:“何须先生用心,颇愿往先战秦白起一阵,尽自秦兵势雄,赵兵也不弱。”廉颇领兵待去,鬼谷曰:“此秦兵远来,其锋不可具敌。咱且入寨。三军合兵一处。”鬼谷叫毕昌、楚太子五人当面。先生曰:“吾今一百八十岁,燕、齐二国相并,你来助燕,为我所捉。你每若救了孙子,各放恁还国。今不用大将相持,只用小军助吾一威,破了燕阵。”魏、楚众将愿往。
鬼谷与韩、魏、楚、赵、齐,合兵一处,共计兵九十万,叫七员小将当面。鬼谷曰:“今一百日,孙子灾满当出也。鬼谷合五国兵一处,叫七人各将计受了。七人得将令。休道孙子灾满,便是太山撞得粉碎了!看救得孙子么?
用七员小将,背了皂罗七星袍,披头仗剑,叫一声,杀入迷魂阵里去。叫困军:“俺来救你,准备出去!”来杀燕兵,大乱。小将觑黑气起处,取了迷魂之物,念破迷魂咒曰:“天灵灵,地灵灵,新草生,解迷魂!”
一气念七遍,黑气消散,天晴日朗。困军各各都醒。孙子道:“兄弟,满眼尽是齐兵破阵,咱每不出去等甚?”
袁达绰一百二十斤开山斧,李牧横丈四长枪,独孤陈持双股剑在手,众人一发都撞出来。袁达大叫:“乐毅,黄伯杨、冤仇大如太山!”四人领兵出迷魂阵,杀燕兵出来。诗曰:
虎脱槛车逞牙爪,龙离铁网长精神;
恨心不舍攻燕国,活捉伯杨乐毅身!
鬼谷领五国军兵混战,燕兵大败。中间一人报曰:“秦白起布阵救燕兵。”鬼谷闻之大怒:“此人怎敢无礼!”叫七员小将且休杀燕兵,先擒白起。两下里有二百万兵大战,不知胜负如何?
是时,鬼谷曰:“袁达、李牧、孙子久困多时,恨心不舍,恐有失误。鬼谷出阵,叫白起出阵。白起曰:“何人?”先生曰:“吾乃鬼谷子也。将军起兵何意?”起曰:“俺与孙子有冤仇,待教报仇也。”鬼谷曰:“孙子已自脱灾,既将军有恨,选日再战。”白起曰:“好歹明日见阵。”道罢。
各回本寨。众将接鬼谷归寨。众公子令烹牛宰马,与孙子四人解闷。
却说燕寨乐毅谓黄伯杨曰:“败矣,若何?”伯杨曰:“吾见王儋来,咱便可休。今痛败如何归国?”乐毅曰:“吾知鬼谷无阴书。”伯杨曰:“鬼谷阴书与了张晃,张晃在此,汝不知之?”毅曰:“吾师别有甚计?”伯杨曰:“有计。”乐毅道:“若有计,选日再战。”言罢,次日请白起合兵论破齐之事。起曰:“吾不惧齐外有赵国廉颇,秦国张晃,韩国张奢,楚国黄歇,魏国朱亥,都顺于齐;俺当用心破之。
次日,伯杨写一计与乐毅、白起看之,大喜:“休道天罗地网,则一阵生擒鬼谷,活捉孙膑。”看先生定甚计来?
却说齐寨设宴毕,人报:“乐毅布阵,请师父出阵看之。鬼谷曰:“谁可出阵去战?”袁达、李牧今番报冤。独孤陈一发跳起来道:“看我去先捉黄伯杨、乐毅,后捉秦白起!”早都准备,这番两硬相击,必有一伤。且看胜败如何?袁达方欲出阵,鬼谷曰:“此是久败,恐有伏兵。”鬼谷出阵,令叫燕兵黄伯杨出阵,伯杨出阵曰:“吾兄来意如何?”鬼谷曰:“吾弟败阵,何不回兵?伯杨曰:“然如此,吾兄试别小弟一阵,交仁兄看。”鬼谷曰:“六龙出水阵。”伯杨曰:“然。仁兄却布一阵交小弟看。”鬼谷言:“我布一阵。”道罢,写与众将,依计变作。鬼谷曰:“伯杨看阵。”伯杨曰:“白虎阵。”伯杨曰:“仁兄别吾一阵。”鬼谷曰:“好。”伯杨布一阵,鬼谷曰:“众星捧月阵。”伯杨交乐毅变阵。鬼谷曰:“四斗临水河流阵。”伯杨曰:“然。”
鬼谷曰:“尔别我一阵。”伯杨曰:“好。”鬼谷布了,交伯杨看,伯杨曰:“此混天一气阵。”鬼谷曰:“然。”令孙子改变了旗号,叫伯杨看。伯杨曰:“八卦分位阵。”孙子再拨变了二十四面杂彩旗,中间一面黑旗白月。伯杨、乐毅看之不识。众将俱忧。白起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叫曰:“何忧此阵!叫俺孩儿每都来!”
白招、白龙、白虎、白叙、白信、白旺都来。白起曰:“今燕无人破齐,您兄弟谁敢去?”白龙、白虎二人应声道:“孩儿敢去!”一条枪,一柄刀,飞骑撞入阵去。鬼谷叫独孤角、袁达二人,休交走了者。正是:
镫开马去如龙,头点刀来似虎。
喝:“匹夫休走!”胜负如何?龙、虎二人入阵,被鬼谷手中把旗一摇,二人急走,被袁达绊马索绊倒,捉于马下。
白起见之大怒,呼众将;乐毅叫石丙、石凯、邹衍十五员大将,手下一万雄兵,都撞入阵去。
孙子马上用旗一招,袁达、李牧、独孤陈、马升、解信七员大将,并赵、韩、魏、楚、齐师,众混战一昼夜,燕军大败,折其大半。
鬼谷交孙子休杀人,向阵中间大叫:“黄伯杨、乐毅,你肯回兵么?”
伯杨、乐毅自思难以抵敌,火急下马拜见鬼谷,躬身俯伏在地上:“启师兄,更不敢再犯。”鬼谷令请过齐王,交取魏毕昌、楚来太子、项燕、黄歇等来。鬼谷曰:“众将来听,不曾犯本国,今燕下齐,拜乐毅为帅,领兵取七十一城,馀有即墨,被火牛阵破了。乐毅不舍,再图齐。惹吾下山来,今破了迷魂阵,救孙子出灾。黄伯杨、乐毅、秦白起都遭吾擒。汝众将拜齐为上国若何?”
众将等拜齐王、鬼谷毕,众曰:“愿尊齐为上国也。”鬼谷曰:“今齐国穷民困,每一国进奉金宝各一十万贯,与齐王赈济万民。”众曰:“依命。”秦国白起进奉金宝一十万贯,燕国乐毅进奉金宝一十万贯,楚国项燕进奉金宝一十万贯,魏国毕昌进奉金宝一十万贯。四国遣人归国取宝,不数日,四国进奉入齐了毕。
鬼谷谓乐毅曰:“为您布迷魂阵,杀坏生灵。吾今做个葬主。今交李虎埋殡毕。”即时立化了李虎,呼为城隍土地,即时立庙为神。鬼谷谓伯杨、乐毅、张晃众先生等曰:“咱每都是出家人,今为徒弟持名在世,误了起升。”
今齐襄王加封黄伯杨回风仙人,次加封乐毅奉圣仙人,又加封张晃出世仙人。把众仙都加官位。次加封鬼谷先生普惠仙人。孙子等亦加封了。
有鬼谷言道:“休,休!有众国将士,各还本国去者!”众国将士都谢恩毕,却还本国去了。鬼谷先生道:“众仙各还道庵养性。”众仙依命,都辞了鬼谷先生,各还庵去了。只有鬼谷先生亦辞齐王,归云梦山去。群臣将士,各归旧职,辅佐朝廷。四边无事,诸国不乱,天下太平。怎见得?有诗为证。诗曰:
齐国功成定太平,诸邦将士各还京。
纵横斗智乐孙辈,青史昭垂万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