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秘史
元·佚名
●卷一
当初元朝的人祖,是天生一个苍色的狼,与一个惨白色的鹿相配了,同渡过腾吉思名字的水,来到于斡难名字的河源头,不儿罕名字的山前住着,产了一个人,名字唤作巴塔赤罕。
巴塔赤罕生的子名塔马察,塔马察生的子名豁里察儿蔑儿千,豁里察儿篾儿干生的子名阿兀站孛罗温,阿兀站孛罗温生的子名撒里合察兀,撒里合察兀生的子名也客你敦,也客你敦生的子名撏锁赤,撏锁赤生的子名合儿出,合儿出生的子名孛儿只吉歹蔑儿干。孛儿只吉歹篾儿干的妻名忙豁勒真豁阿,他生的子名脱罗豁勒真伯颜。脱罗豁勒真的妻名孛罗黑臣豁阿,他有一个家奴后生,名孛罗勒歹速牙勒必;又有两个好骟马,一个答驿儿马,一个孛罗马。脱罗豁勒真生二子:一个名都蛙锁豁儿,一个名朵奔篾儿干。
都蛙锁豁儿独额中生一只眼,望见三程远地的势物。
一日,都蛙锁豁儿同弟朵奔篾儿干,上不儿罕山上去。都蛙锁豁儿自那山上,望见统格黎名字的河边有一丛百姓顺水行将来。
都蛙锁豁儿说:“那一丛起来的百姓里头,有一个黑车子,前头有一个女儿生得好,若是不曾嫁人呵,索与弟朵奔篾儿干做妻。”就教朵奔篾儿干去看了。
朵奔篾儿干到那一丛百姓里头看了。这女儿名阿阑豁阿,果然生得好,也不曾嫁人。
那丛百姓,是豁里剌儿台篾儿干一家。当初,阔勒巴儿忽真地面的主人名巴儿忽歹篾儿干,有一个女儿名巴儿忽真豁阿,嫁与豁里秃马敦部落的官人名豁里剌儿台篾儿干为妻,在阿里黑兀孙地面,生了这阿阑豁阿名字的女儿。
豁里刺儿台篾儿干起来的缘故,为豁里秃马敦地面貂鼠、青鼠野物,被自火里禁约,不得打捕的上头。烦恼了,听得不儿罕山野物广有,全家起来,投奔不儿罕山的主人名哂赤伯颜,因此就做了豁里剌儿姓。朵奔篾儿干取了阿阑豁阿为妻的缘故是这般。
阿阑豁阿朵奔篾儿干取了为妻的后头,生二子:一个名不古讷台,一个名别勒古讷台。
朵奔篾儿干的哥哥都蛙锁豁儿,有四子。同住的中间,都蛙锁豁儿死了。他的四个孩儿,将叔叔朵奔篾儿干不做叔叔般看待,撇下了他,自分离起去了,做了朵儿边姓。
在后,一日,朵奔篾儿干往脱豁察黑温都儿名字的山上捕兽去。于树林内遇着兀良哈部落的人,在那里将杀了一个三岁鹿的肋肩肚脏烧着。
朵奔篾儿干问他索肉。兀良哈的人,将这鹿取下头皮带肺子自要了,其余的肉都与了朵奔篾儿干。
朵奔篾儿干将得的鹿肉,驮着回去,路间遇着一个穷乏的人,引着一个儿子行来。
朵奔篾儿干问他:“你是什么人?”其人说:“我是马阿里黑伯牙兀歹人氏,我而今穷乏。你那鹿肉将与我,我把这儿子与你去。”
朵奔篾儿干将鹿一只后腿的肉与了,将那人的儿子换去家里做使唤的了。
朵奔篾儿干死了的后头,他的妻阿阑豁阿又生了三个孩儿:一个名不忽合塔吉,一个名不合秃撒勒只,一个名孛端察儿。
朵奔篾儿干在时生的别勒古讷台、不古讷台两个儿子,背处共说:“俺这母亲,无房亲兄弟,又无丈夫,生了这三个儿子。家内独有马阿里黑伯牙兀歹家人,莫不是他生的么?”道说间,他母亲知觉了。
春间,一日,他母亲阿阑豁阿煮着腊羊,将五个儿子唤来根前列坐着。每人与一只箭竿,教折折,各人都折折了。再将五只箭竿束在一处,教折折呵,五人轮着,都折不折。
因那般,他母亲阿阑豁阿说:“别勒古讷台,不古讷台,您两个儿子,疑惑我这三个儿子是谁生的,您疑惑的也是。
“您不知道,每夜,有黄白色人自天窗门额明处入来,将我肚皮摩挲,他的光明透入肚里。去时节,随日月的光,恰似黄狗般爬出去了。您休造次说!这般看来,显是天的儿子,不可比做凡人。久后他每做帝王呵,那时才知道也者!”
阿阑豁阿就教训着说:“您五个儿子,都是我一个肚皮里生的,如恰才五只箭竿一般,各自一只呵,任谁容易折折。您兄弟但同心呵,便如这五只箭竿束在一处,他人如何容易折得折!”住间,他母亲阿阑豁阿殁了。
母亲阿阑豁阿殁了之后,兄弟五个的家私,别勒古讷台、不古讷台、不忽合塔吉、不合秃撒勒只四个分了,见孛端察儿愚弱,不将他做兄弟相待,不曾分与。
孛端察儿见他哥哥每将他不做兄弟相待,说道:“我这里住什么?我自去,由他死呵死,活呵活。”因此上骑着一个青白色断梁疮秃尾子的马,顺着斡难河,去到巴勒谆阿刺名字的地面里,结个草庵住了。
那般住的时分,孛端察儿见有个雏黄鹰,拿住个野鸡。他生计量,拔了几根马尾,做个套儿,将黄鹰拿着养了。
孛端察儿因无吃的上头,见山崖边狼围住的野物,射杀了,或狼食残的拾着吃,就养了鹰,如此过了一冬。
到春间,鹅、鸭都来了,孛端察儿将他的黄鹰饿了飞放,拿得鹅鸭多了,吃不尽,挂在各枯树上,都臭了。
都亦连名字的山背后,有一丛百姓,顺着统格黎河边起来。孛端察儿每日间放鹰,到这百姓处讨马奶吃,晚间回去草庵子里宿。
那百姓问孛端察儿索这黄鹰,他不曾与。两家也不曾相问名姓,只这般住了。
孛端察儿哥哥不忽合塔吉,后来顺着斡难河去寻他,行到统格黎河边,遇着那丛百姓,问道:“有一个那般人,骑着那般马,有来么道?”
那百姓说:“有个那般的人、那般的马,与你问的相似。他再有一个黄鹰,飞放着。日里来俺行吃马奶子,夜间不知那里宿。但见西北风起时,鹅、鸭的翎毛似雪般刮将来,想必在那里住。如今是他每日来的时分了,你略等候着。”
略住间,望见一个人来到呵,果然是孛端察儿。他哥哥认得,引将回去了。
孛端察儿点着马,随他哥哥行间,说道:“人的身子有头呵好,衣裳有领呵好。”说了,他哥哥不答应他。
孛端察儿再将前头的言语说了两遍,他哥哥才说:“你两三遍的言语,只是这般说呵,意思是如何?”
孛端察儿回说:“恰才统格黎河边那一丛百姓,无个头脑管束,大小都一般,容易取有。俺可以掳他!”
他哥哥说:“既是这般呵,到家里去,哥哥弟兄每商量着,却来掳他。”
到家里,兄弟每商量了,教孛端察儿做头哨。
孛端察儿哨到那里,将他一个怀孕的妇人拿住,问他:“你是什么人氏?”有那妇人回道:“我是札儿赤兀惕,阿当罕,兀良合真的人氏。”
那其余百姓,他兄弟五个都掳将回来了。因这般,头口也有,茶饭使唤的都有了。
那怀孕的妇人,孛端察儿将做了他妻,生了一个儿子,名字唤作札只剌歹。后来札答剌的人氏,他便是他祖。那札只剌歹的儿子,名土古兀歹;土古兀歹的儿子,名不里不勒赤鲁;不里不勒赤鲁的儿子,名合剌合答安;合剌合答安的儿子名札木合,就做了札答阑姓氏。
那妇人、孛端察儿根前再生一个儿子,名巴阿里歹。后来做了巴阿邻人氏的祖。那巴阿里歹的儿子名赤都忽勒孛阔。赤都忽勒孛阔娶的妻多,儿子多生了,因此上做了篾年巴阿邻姓氏。
别勒古讷台做了别勒古讷惕姓氏。不古讷台做了不古讷兀惕姓氏。不忽合塔吉做了合塔斤姓氏。不忽秃撒勒只做了撒勒只兀惕姓氏。孛端察儿做了孛儿只斤姓氏。
孛端察儿又自取了个妻,生了个儿子名把林失亦剌秃合必赤。那合必赤的母,从嫁来的妇人,孛端察儿做了妾,生了个儿子名沼兀列歹。孛端察儿在时,将他做儿,祭祀时同祭祀。有来。
孛端察儿殁了后,把林失亦剌秃合必赤将沼兀列歹不做兄弟相待,说道:“在家常川有阿当合、兀良合歹人氏的人往来,莫敢是他的儿子?”祭祀时逐出去了,后来做了沼兀列亦杨姓氏。
合必赤的子名篾年土敦。蔑年土敦生子七人:一名合赤曲鲁克,一名合臣,一名合赤兀,一名合出刺,一名合赤温,一名合阑歹,一名纳臣把阿秃儿。
合赤曲鲁的子名海都,海都的母名那莫仑。合臣的子名那牙吉歹,那牙吉歹因他性儿好装官人模样,就做了那牙勒姓氏。合赤兀的子名巴鲁剌台,因他生的身子大,吃茶饭猛的上头,就做了巴鲁剌思姓氏。合出剌的子也吃茶饭猛,唤做大巴鲁剌、小巴鲁剌、额儿点图巴鲁剌、脱朵颜巴鲁剌,将这四个名,就做了姓氏。合阑歹的儿子争粥饭,无上下,因此就做了不答安惕姓氏。合赤温的儿子名阿答儿歹,兄弟中间好间谍,就做了阿答儿斤姓氏。纳臣把阿秃儿生二子:一名兀鲁兀歹,一名忙忽台,就做了兀鲁兀惕、忙忽惕二姓氏。纳臣把阿秃儿自娶的妇人,又生二子:一名失主兀歹,一名朵豁剌歹。
海都生三子:一名伯升豁儿多黑申,一名察剌孩领忽,一名抄真斡儿帖该。伯升豁儿多黑申生了一子,名屯必乃薛禅。察剌孩领忽生子名想昆必勒格。想昆必勒格生子名俺巴孩,就做了泰亦赤兀惕姓氏。察剌孩领忽收嫂为妻,又生一子名别速台,就做了别速惕姓氏。抄真斡儿帖该生子六人:一名斡罗纳儿,一名晃豁坛,一名阿鲁剌惕,一名雪你惕,一名合卜秃儿合忽,一名格泥格思,就做了这六等姓氏。
屯必乃薛禅生二子:一名合不勒合罕,一名撏薛赤列。撏薛赤列的子不勒帖出把阿秃儿。合不勒生七子:一名斡勤巴儿合黑,一名把儿坛把阿秃儿,一名忽秃黑秃蒙古儿,一名忽图剌合罕,一名忽阑,一名合答安,一名脱朵延斡惕赤斤。斡勤巴儿合黑的子名忽秃黑秃主儿乞。忽秃黑秃主儿乞生二子:一名薛扯别乞,一名台出,他每做了主儿乞姓稀?把儿坛把阿秃儿生四子:一名忙格秃乞颜,一名捏坤太子,一名也速该把阿秃儿,一名答里台斡赤斤。忽秃黑秃蒙古儿生一子,名不里孛阔,于斡难河边筵会时,将太祖的弟别勒古台的肩甲砍破的,便是这不里孛阔。
忽图剌合罕生三子:一名拙赤,一名吉儿马兀,一名阿勒坛。忽阑把阿秃儿的子也客扯连,有两个奴婢:一名把歹,一名乞失黎黑。后来到太祖时,都教做了答剌儿罕官人。惟合答安、脱朵延两个无子嗣。
众达达百姓,合不勒皇帝管着来。合不勒皇帝虽有七个孩儿,都不曾委付,却教想昆必勒格的孩儿俺巴孩管了。
捕鱼儿海子、阔连海子,两个海子中间的河,名兀儿失温,那边住的塔塔儿一种人。俺巴孩将女儿嫁与他,亲自送去,被塔塔儿人拿了,送与大金家。俺巴孩去时,别速氏巴剌合赤名字的人说将回去,说道:“你对合不勒皇帝的七个儿子中间的忽图剌根前,并我的十个儿子内的合答安太子根前说:‘我是众百姓的主人,为亲送女儿上头,被人拿了,今后以我为戒。你每将五个指甲磨尽,便坏了十个指头,也与我每报仇。’”
那时,太祖的父也速该把阿秃儿在斡难河放鹰,见篾儿乞氏的人名也客赤列都,于斡勒忽讷氏行取的妻,引将来。也速该把阿秃儿望见那妇人生得有颜色,随即走回家去,引他哥哥捏坤太子、弟答里台斡惕赤斤来了。
他兄弟每来到时,也客赤列都见了恐惧,即便打着马,走过了一个岭,转过了一个山觜,回来到他妻车子根前。其妻说:“那三个人的颜色,好生不善,必害了你性命。你快走去,你若有性命呵,似我这般妇人有也者。你想我呵,再取的妇人,就唤做我的名字者。”说了,就脱下衫见与他做记念。也客赤列都于马上方才接得衫儿,见也速该把阿秃儿兄弟三人来了,即便打着马,逆着斡难河走了。
也速该把阿秃儿兄弟三人随后赶也客赤列都过了七个山冈,赶不上,回来了,将那妇人裹将去。也速该牵着车子,捏坤太子引路,答里台傍着车辕行。那妇人名诃额仑,哭着说:“我的丈夫,头发不曾被风吹,肚腹不曾忍饿。如今走去呵,怎生般艰难!”哭的声,将斡难河的水、并川里林木都振动了。答里台斡勒赤斤对那妇人说:“你丈夫岭过得多了,水也渡得多了。你哭呵,他也不回头;踪迹寻呵,也不得见了。你住声,休要哭。”因此上将回去,与也速该把阿秃儿做了妻。
因俺巴孩合罕被拿时,将合答安、忽图剌两个的名字,提说来上头。众达达泰亦赤兀百姓每,于豁儿豁纳川地面聚会着,将忽图剌立做了皇帝。就于大树下做筵席,众达达百姓喜欢,绕这树跳跃,将地践踏成深沟了。忽图剌做了皇帝,同合答安太子,往塔塔儿处报仇行了,与阔湍巴剌合、札里不花两人厮杀十三次,不曾报得仇。
与塔塔儿厮杀时,也速该把阿秃儿将他帖木真兀格、豁里不花等掳来。那时也速该把阿秃儿的妻诃额仑正怀孕,于斡难河边迭里温孛勒答黑山下,生了太祖。太祖生时,右手握着髀石般一块血生了,因掳将帖木真兀格来时生,故就名帖木真。
诃额仑生了四个儿子:一名帖木真,一名合撒儿,一名合赤温,一名帖木格。一个女儿名帖木仑。帖木真九岁时,合撒儿七岁,合赤温五岁,帖木格三岁,帖木仑女子正在摇车内。有来。
帖木真九岁时,他父亲也速该将引他往母舅斡勒忽讷氏处索女儿,与帖木真做妻,到扯克撒儿、赤忽儿古名字的山两间,遇着翁吉剌氏人德薛禅。
德薛禅问说:“也速该亲家,你往那里去?”也速该说:“我往这儿子母舅斡勒忽讷氏索女子去。”德薛禅说:“你这儿子眼明,面光有。
“我昨夜梦见一个白海青,两手拿着日月,飞来我手上立。我对人说:‘日月但曾眼见,如今这白海青拿日月来到我手上,必然好。’也速该亲家,原来你今日将这儿子来,应了我梦,必是你乞颜人的吉兆。
“俺翁吉剌家,在前日子里,不与人争国土百姓,但有颜色的女子,便献与您皇帝人家,后妃位子里教坐。有来。
“大凡结亲呵,儿孩儿便看他家道,女孩儿便看他颜色。也速该亲家,我家里有个女儿,年幼小哩,同去看来。”就引到他家里去了。
到他家里,见了他女儿,生得好,也速该心里喜欢。其女子十岁,大帖木真一岁,名孛儿帖。当日就在他家宿了,第二日,也速该问他索这女子。德薛禅说:“岂多遍索了,与呵便重;少遍索了,与呵便轻!大凡女孩儿生了,老在家里的理无,我将女儿与你儿子,你儿子留在这里做女婿。”两家相从了,也速该说:“我儿子怕狗,休教狗惊着。”就留下他一个从马做定礼,去了。
也速该回去,到扯克扯儿的地面,遇着塔塔儿每做筵席,因行得饥渴,就下马住了。不想塔塔儿每认得,说:“也速该乞颜来了。”因记起旧日被掳的冤仇,暗地里和了毒药与吃了。也速该上马,行到路间,觉身子不好了。行了三日,到家越重了。也速该说:“我心里不好,我近处有谁?”当有察剌合老人的子蒙力克。就唤来对说:我儿子每幼小,将帖木真去做女婿回时,被塔塔儿家暗毒害了。我心里好生不好,你兄弟每行,嫂嫂行照觑的,你知者。我11111 犹菊妫煊胛胰±础!彼蛋眨懒恕*?
●卷二
蒙力克依也速该去对德薛禅说:“也速该想帖木真,好生心疼,教我来取。”德薛禅说:“既是想呵,教去见了便回。”遂引将回去了。
那年春间,俺巴孩皇帝的两个夫人斡儿伯、莎合台祭祀祖宗时,诃额仑去得落后了,祭祀的茶饭不曾与。诃额仑对说:“也速该死了,我的儿子将来怕长不大么道?大的每的胙肉分子为甚不与?眼看看的茶饭不与了,起营时不呼唤的光景做了也?”
斡儿伯、莎合台那两个夫人道:“你行无请唤的礼,遇着茶饭呵便吃。俺巴孩皇帝死了么道,被诃额仑这般说?
“论来呵,可将这母子每撇下在营盘里,休将他行!”第二日起行时,塔儿忽吉乞邻秃黑、脱朵延吉儿帖等,果然将他母子每撇下了。当有察剌合名字老人劝时,脱朵延吉儿帖说道:“深水干了,明石碎了。”不从他劝,起了,又将察剌合老人脊背上刺了一枪。
察剌合老人被伤在家里卧时,帖木真来看他。老人说:“你父亲收的,并俺众人的百姓,被他将去,因劝他的时分,被他伤了。”帖木真哭将出去。诃额仑亲自上马,教人拿了英枪,领着人去,将一半人邀下了。那一半邀下的人,也不肯停住,都随着泰亦赤兀去了。
泰亦赤兀惕兄弟每将他母子撇下时,诃额仑好生能事,拾着果子,撅着草根,将儿子每养活了。这般艰难时分,养得儿子每长成了,都有帝王的气象。
诃额仑菜蔬养来的儿子,都长进好了,敢与人相抗。为奉养他母亲上头,将针做钩儿,于斡难河里钓鱼,又结网捕鱼,将母亲奉养了。
一日,帖木真、合撒儿、别克帖儿、别勒古台四兄弟同坐钓鱼。时帖木真钓得一个金色鱼儿,他异母弟别克帖儿、别勒古台两个夺要了。帖木真、合撒儿二兄弟回家对母亲说:“我钓得一个金色鱼,被别克帖儿、别勒古台夺了。”他母亲说:“您兄弟每如何那般?”做譬谕说道:“除影儿外无伴当,除尾子外无鞭子。咱每受泰亦赤兀兄弟每的苦,报不得时,如何恰似在前阿阑娘娘的五个孩儿般不和顺?您每休那般做!”
自那里,帖木真、合撒儿两兄弟,不喜他母亲说,又说:“我昨前射得个雀儿,也被他夺了;今遭钓得个鱼,又被他夺了。似这般呵,一处怎生过?”说了,两兄弟将门帘子丢着出去。那时别克帖儿在小山上放马坐着。帖木真自后隐着,合撒儿自前隐着,将箭抽着,要射他时,被别克帖儿见了,说:“泰亦赤兀兄弟的苦受不得,仇怎生能报?如何将我如眼中的毛,口中的梗,容不得?我死就死,您休将我别勒古台弃了。”说讫,盘脚坐着,等他的箭。帖木真两兄弟,自前自后,将别克帖儿射死了。
帖木真、合撒儿回到家里,他母亲诃额仑见他两个孩儿的颜色,心里觉了,说道:“您初生时,手里握着黑血块生来。您每如吃胞衣的狗般,又如冲崖子的猛兽般,又如忍不得怒气的狮子般,又如活吞物的蟒蛇般,又如影儿上冲的海青般,又如噤声吞物的大重般,又如咬自羔儿后跟的风驼般,又如靠风雪害物的狼般,又如赶不动儿子将儿子吃了的鸳鸯般,又如护窠的豺狼般,又如不疑贰拿物的虎般,又如妄冲物的禽兽般。您除影子外无伴,当尾子外无鞭子。泰亦赤兀惕兄弟每的苦受不得,仇怎生般报得?思想间,您怎生过了,又这般做?”如此将老人每的言语引证着,将他儿子每怪了。
那般住间,泰亦赤兀惕乞邻勒秃黑说道:“原撇下帖木真母子每,如今莫不似飞禽的雏儿般毛羽长了,走兽的羔儿般大了!”领着伴当来看。帖木真母子每见他每来,心上畏怕。别勒古台于密林内将木头折折,札做寨子,又将合赤温、帖木格、帖木仑三个小的,藏在崖缝里。合撒儿与泰亦赤兀惕每相射斗间,泰亦赤兀惕大声叫着说:“只将你哥哥帖木真来,其余的人我不要。”因此帖木真畏怕,上马走入山林里去,被泰亦赤兀惕看见了,随后赶到帖儿古捏名字的山行。帖木真钻入密林里去了,泰亦赤入惕每不能入去,周围守着。
帖木真在密林内过了三宿,牵着马出来时,将鞴的鞍子脱落在地。回去看呵,扳胸肚带,依旧扣着。说道:“肚带扣着,鞍子脱落呵,犹可。扳带扣着,鞍子如何脱落的?莫不是天止,当住我么?”复回去住了三日。又出来时,密林口子,帐房般一块大白石倒下塞着。帖木真说:“莫不是天止当我么?”又复回去住了三日。前后共住了九日,无吃的茶饭,说道:“这般无名如何死了,不如出去。”将塞住口子石边的木,用削箭刀子割开,牵着马下山来,被泰亦赤兀惕守的人拿将去了。
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将帖木真拿去,于他百姓内传了号令,教每营里住一宿,徇着行。时正当四月十六日,泰亦赤兀惕每于斡难河岸上做筵会,日头落时散了。此时教一个年小软弱的人守着帖木真。帖木真见人散了,将那年小弱的人用枷梢于头上打倒,走了,走到斡难河边林内卧着,恐怕人见,又入斡难河水的溜道里仰卧着,身在水里,但露出面来。那个失了人的人大声叫着说:“拿住的人脱走了么道!”叫时,散了的泰亦赤兀惕聚来着,白日般月明里,斡难河边树林里挨排着寻。帖木真在溜道里卧着,速勒都孙姓氏锁儿罕失剌名字的人经过寻时,正见着,说道:“正为你这般有见识了,所以上泰亦赤兀惕兄弟每妒害你。你谨慎,只那般卧着,我不告你。”那般说了,过去了。
泰亦赤兀惕每再回排寻共说时,锁儿罕失剌再说:“你每白日里失了人,如今黑夜里如何寻的?再回原行的路上去,将不曾见处仔细排寻了,散着,明日再聚着寻,这带枷的人那里去?”这般说了,再回去寻时,锁儿罕失剌再经过,对帖木真说:“我每只这一遍排寻,回去了,明日再来寻。如今我每散了后,你自寻你母亲、兄弟去,若见人时,休说我见你来。”说讫,过去了。
他每散了后,帖木真心里想着说:“昨前每营里轮流着教看守我时,锁儿罕失剌家里宿呵,他的沈白、赤老温名字的两个儿子,心里怜悯我,夜里与我脱了枷,教散宿来。如今锁儿罕失剌将我见了,又不肯对人说,几次经过去了。如今只他那里去,必救了我。”所以顺着斡难河,寻锁儿罕失剌去了。
他家的记号,打马奶子,自夜到明。听着这记号行呵,听得打马奶子声,到他家里。入去呵,锁儿罕失剌说:“我教你寻你母亲、兄弟去,你如何又来?”他的沈白、赤老温两个儿子说:“雀儿被龙多儿赶入丛草去呵,丛草也能救他性命。草尚能如此,咱每行来的人不能救他呵,反不如丛草?”所以将帖木真枷开着烧了,于他后面盛羊毛的车子里藏了,分付他合答安名字的妹子看着,说:“任谁行,休对他说。”
第三日,泰亦赤兀惕兄弟每说:“帖木真莫不是人藏了他,将俺自火里搜一搜!于是搜到锁儿罕失剌家,房里、车里、床下都搜遍了,落后搜到载羊毛的车上,将车门内的羊毛掀出,掀到车后时,锁儿罕失剌说:“似这般热天气,羊毛里若有人,如何当的?”搜的人所以下车去了。
搜的人去了后,锁儿罕失剌对帖木真说:“你险些将我断送得烟消火灭,如今你母亲、兄弟行寻去。”与了他一个无鞍子甘草黄白口不生驹的骒马,再煮熟了一个吃两母乳得肥羔儿,皮桶里盛着,与了马奶子,更与了一张弓、两只箭,不曾与他火镰,这般打发教去了。
帖木真去了,到他原把的寨子处踪迹,逆着翰难河踏将去了。有乞沐儿合名字的河,西通着斡难河。见那小河边,有行的踪迹,就逆那小河寻将去。那小河边,有别帖儿名字的山,那山根前有豁儿出恢名字的孤山,那里与他母亲、兄弟每相遇着了。
帖木真那里相遇着了,又去不儿罕山前有古连勒古名字的山,那山里有桑沽儿河,河边有合剌只鲁格名字的小山,有个青海子,做营盘住其间,打捕土拨鼠、野鼠,吃着过活了。
一日,帖木真的惨白骟马八匹在家被贼劫将去了。又有一个甘草黄马,他兄弟别勒古台骑着,捕土拨鼠去了。到晚驮着土拨鼠回来。帖木真说:“我的马被人劫去了。”说了,别勒古台说:“我赶去。”合撒儿说:“你不能,我赶去。”帖木真又说:“您都不能,我去。”就骑着那甘草黄马,踏着那八个马的扫道,袭将去,行了三宿。那一日清早,路上多马群中,见一个爽利后生挤马乳,问他:“你曾见惨白骟马八匹来么?”那后生说:“今早日未出时,有这样八匹马自这里赶过去了。去的踪迹,我指与你!”说了,他将帖木真骑的马放了,换与他一个黑脊白马骑了。他也不去自家里,将他挤乳的皮桶、皮斗着草盖了,对帖木真说:“你来好生艰难,男子的艰难都一般,我与你做伴,一同赶去。我的父名字唤做纳忽伯颜,止有我一个儿子,我的名唤做孛斡儿出。”说了后,踏着踪迹,又行了三宿。至日晚时,到一个百姓圈子行,见他那八个马在圈子外立着。帖木真说:“伴当!你这里立着,我去把这马赶出来。”孛斡儿出说:“我既与做伴来了,如何我这里立?”一同跑着马入去,将马赶出去了。
随后人每陆续赶将来,一个骑白马的人,手里执着套马竿,将次赶到根前。孛斡儿出说:“你弓箭将来,我与他厮射!”帖木真说:“为我的上头,恐伤着你,我与他厮射!”便回去与他厮射。那骑白马的人,将套马竿指着帖木真说:“立住了。”随后那贼每的伴当,也都赶将来。见日落黄昏,天色黑了,那后来的人都立住着,落后了。
那夜兼行了三昼夜,回到纳忽伯颜处,帖木真对孛斡儿出说:“不是你呵,我这马如何得?咱两人可以分,你要多少?”孛斡儿出说:“我见你辛苦着来,所以济助做伴去,如何做外财般要你的?我父亲只我一个儿子,置的家财与我尽勾。我不要你的!若要你的呵,与你做伴来的济甚事?”说了。
到纳忽伯颜家里,见他为失了儿子孛斡儿出,垂着泪哭。忽然见他每到了,将他儿子看看,一边厢哭,一边厢怪。他儿子孛斡儿出说:“我不知为甚么?见这好伴当艰难着来,便与他做伴去了来,如今来了也。”说讫,走着马去,将原盖下的挤乳的皮桶、皮斗来了,杀了一个吃二母乳的肥羔儿,又皮桶里盛了马奶子,驮的般整治了,与帖木真做行粮。纳忽伯彦说:“你两个年小的,常相顾盼,明后休相弃!”帖木真辞去,行了三昼夜,到桑沽儿河边家里。他母亲诃额仑并合撒儿兄弟每正愁间,见他回来,好生欢喜了。
初,帖木真九岁时,与德薛禅的女儿孛儿帖兀真相离了来。此时与弟别勒古台顺着客鲁涟河寻去,到扯克彻儿、赤忽儿忽山两间,寻着德薛禅家。德薛禅见了帖木真,好生大欢喜,说:“知得泰亦赤兀兄弟每嫉妒你,我好生愁着,绝望了来,今日仅得见你。”说了,将孛儿帖女儿与帖木真做了妻。德薛禅与他妻搠坛同送帖木真夫妻回去了。到客鲁涟河兀剌黑啜勒的边隅,德薛禅回家来了。搠坛直送他女儿到帖木真家里。
搠坛送他女儿到帖木真家,回去了。后帖木真欲要孛斡儿出做伴,使别勒古台唤去。勃斡儿出见了别勒古台,又不对他父说,骑着个拱脊黄马,驮着个青毛袄子,与别勒古台一同来了。自那里做伴,后再不曾相离。
自桑古儿河边起了,到客鲁涟河源头不儿吉名字的地岸根前,做下营盘住了,搠坛的女孛儿帖兀真行上见公姑的礼物,将一个黑貂鼠袄子有来。帖木真说:“在前俺的父也速该皇帝与客列亦惕种姓的王罕契合,便是父一般,他如今在土兀剌河边黑林子里住着,我将这袄子与他。”于是帖木真兄弟三个,将着那袄子送去。见了王罕,帖木真说:“在前日子,你与我父亲契合,便是父亲一般,今将我妻上见公姑的礼物,将来与父亲。”随即将黑貂鼠袄子与了。王罕得了袄子,大欢喜着说道:“你离了的百姓,我与你收拾;漫散了的百姓,我与你完聚。我心下好生记着。”说了。
●卷三
帖木真自那里回着到家,有札儿赤兀歹老人自不儿罕山前,背着打铁的风匣,引着者勒篾名字的儿子来。说道:“你当初在迭里温孛勒答合地面生时,我与了你一个貂鼠裹儿袱,有来。者勒篾儿子曾与了来,为幼小上头,我将去养来。如今这儿子教与你鞴鞍子,开门子。”说着与了。
住间,一日清早,苍黄将明的时分,诃额仑母亲家使唤的老妇人说:“母亲!母亲!疾快起来,田地颤动的声,听得有。莫不是曾扰害咱每怕了的泰亦赤兀惕兄弟每又来了?母亲!疾快起来。”说了。
诃额仑母亲说:“儿子每行,疾快唤觉起来。”说了。诃额仑随即起来了,帖木真兄弟每随即起来了。诃额仑、帖木真、合撒儿、合赤温、帖木哥斡惕赤斤、别勒古台、孛斡儿出、者勒篾,每人骑了一匹马。帖木仑是他母亲马上抱了,独帖木真准备一个从马,孛儿帖夫人无马骑了。
帖木真弟兄每随即上马,到不儿罕山上去了。豁阿黑臣名字的老妇人,欲将孛儿帖夫人要藏,教坐在黑车子里,着个花牛驾着车子,逆着腾格理小河行了。行间,天气昏暗,将明时,迎着前面有一火军来到根前,问说:“甚么人?”那老妇人说:“我是帖木真家,于大家里翦羊毛去来。我如今回家里去。”那军每说:“帖木真家里有也无?离这里多近远?”老妇人说:“家呵不远。我自后房子起来来了,未知帖木真家里有无。”这般说了。
那军每去了后,豁阿黑臣名字的老妇人打着驾车的花牛,欲要疾快行,将车轴折了。欲待要步行走入山林去时间,那军每随即将着别勒古台的母掳在马上,叠骑着到来了,说道:“这车里有甚么人?”豁阿黑臣老妇人回说:“载着羊毛有。”那军说:“兄弟每下马看。”于是那军下马,将车门拉开看呵,见里头一个年少妇人坐着有。就拖下车来,同那老妇人马上驮了。就袭着帖木真,埽道上不儿罕山去了。
那军自帖木真后袭着,绕不而罕山三遍,拿不得。这厢、那厢要取直路赶呵,都遇着陷泥密林,行不得入。只得自后赶着,因此拿不得了。那军每原来是三种篾儿乞人:一种是兀都亦惕篾儿乞脱黑脱阿,一种是兀洼思篾儿乞答亦儿兀孙,一种是合阿惕篾儿乞合阿台答儿麻剌。这三种篾儿乞,为在先也速该于赤列都根前夺要诃额仑冤仇,如今报来。那篾儿乞共说道:“夺要诃额仑的仇,已将帖木真的妻拿了。这仇也报了。”说讫,下山回家去了。
帖木真未知篾儿乞是实回去,是潜伏着,使别勒古台、孛斡儿出、者勒篾三人,自后察探。去了三宿,见篾儿乞远了,帖木真才下山来,椎胸告天说:“因豁阿黑臣老母,如黄鼠狼般能听、银鼠般能见的上头,我所以躲得过。我的小性命被不而罕山遮救了。这山久后,时常祭祀,我的子子孙孙,也一般祭祀。”说讫,向日将系腰挂在项上,将帽子挂在手上,椎胸跪了九跪,将马奶子洒奠了。
那些说了,于是帖木真、合撒儿、别勒古台三个,前往土剌河的黑林行,脱斡邻勒王罕处去。到了说:“不想被三种篾儿乞惕每将我妻子每掳着要了。皇帝父亲,怎生般将我妻子救与么道?”王罕说:“去年你与我将貂鼠袄子来时,我曾说:‘离散了的百姓,我与你收聚。’我心上常记着,有来。我如今依着那言语,将篾儿乞惕每灭着,你妻孛儿帖还救与你。你可教札木合兄弟知道,他在豁儿豁纳黑主不儿地面里住着。我这里起二万军马,做右手;教札木合起二万军马,做左手。相约会的日子,教札木合定夺来。”
帖木真兄弟三个回到家了。帖木真使合撒儿、别勒古台往札木合行去,教对他说:“我的妻子被篾儿乞惕每掳要了,咱每本是一宗族的人,这等冤仇如何报?又将王罕的言语,说将去了。”合撒儿每将前头的言语,对札木合都说了。札木合说:“我也听得帖木真安答的妻被人掳了,我心上好生痛。如今这三种篾儿乞惕脱黑脱阿在不兀剌客额儿地面里有,歹亦儿兀孙在斡儿洹、薛凉格河两间塔勒浑阿剌勒的地面里有,合阿台答儿马剌在合剌只客额儿地面里有。咱每可用猪鬃草拴做筏子,径直渡过勤勒豁河,到篾儿乞惕脱黑阿地面里,自他房子的天窗处入去一般,将他百姓,可尽绝掳了。”
札木合再说:“你对帖木真、王罕两个说:‘我已自整搠军马,王罕哥哥上马时,就经过不而罕合勒墩山前,与帖木真一同来,于孛脱罕孛斡儿只的地面里相会。帖木真安答的百姓,在我这里有,这百姓行起一万军,我自起一万军,共二万军上马。逆着斡难河,来孛脱罕孛斡儿只的地面里,一同相会。”说着去了。
合撒儿、别勒古台回来,将札木合的言语,对帖木真说了,又王罕处说将去了。王罕听了札木合的言语,便教二万军上马,从不而罕合勒墩山前,指着客鲁涟河不儿吉岸边行了。此时,帖木真在不儿吉岸行住,知得王罕大军从此经过,起移了,逆着统格黎克河,到不而罕山前塔纳小河边下了。帖木真自那里出军,王罕一万,他的弟札合敢不一万,共二万。在乞沐儿合河边阿因勒合剌合纳名字的地面下着时,帖木真与他每相合了。
帖木真、王罕、札合敢不三个,自那里相合了,起去往斡难河源头原相约会处孛脱罕孛斡儿只的地面里。到时,札木合已自先到了三日。见了王罕每的军,札木合将他二万军整搠立着。王罕每也将他的军整搠着到来,都相认得了。札木合说:“约会的日期,虽是有风雨呵,也必要到。曾这般说来,咱达达每答应了的话,便是誓一般;若不依着呵,同伴里也不容。”共说来,王罕说道:“约会的地面里,我是后到了三日,札木合兄弟怪的、罚的从你。”这般说了。
自孛脱罕孛斡儿只地面起程,至勤勒豁名字的河边,拴筏子渡了,到不兀剌地面,将脱黑脱阿妻子、百姓,尽绝掳了。脱黑脱阿睡的时间,也可以拿得来,因渡勤勒豁河去,河边有脱黑脱阿打鱼、捕兽的人,连夜先去报知,所以脱黑脱阿就与歹亦儿兀孙几个人,罄身顺着薛凉格河走入巴儿忽真地面里去了。
那篾儿乞惕百姓,连夜顺薛凉格河荒忙走的其间,咱的军每也紧随着,就夜里掳掠。行间,帖木真于那走的百姓内唤他妻孛儿帖名字。孛儿帖在那百姓内听着,认得是帖木真的声音,跳下车来,与豁阿黑臣老妇人,一同走来帖木真马根前,拿住缰绳。此时有月明,都相认得了。帖木真当夜便使人对王罕、札木合两个说:“我寻的人,已自得了,咱每夜里且休行,可就这里下营。”说将去了,当时就那里下了营,漫散走的篾儿乞惕百姓每也下营宿了。孛儿帖兀真行救将来的缘故,是这般。
初,兀都亦惕脱黑脱阿、兀洼思歹亦儿兀孙、合阿台答儿马剌这三种篾儿乞惕领着三百人来时,为在前脱黑脱阿的弟赤列都他妻诃额仑被也速该夺要了,因此来报仇,绕了不而罕山三遭,拿不得帖木真,只得了孛儿帖,将去配与赤列都弟赤勒格儿力士为妻。今次军马到,赤勒格儿惧怕,逃出去时说道:“我如个黑老乌般,命分里只可吃残皮,却想要吃雁与鹚老,因这般惹了孛儿帖夫人。如今众篾儿乞惕百姓行做了祸,那祸将到我头上来也。刁着独自的性命,黑暗窄狭处钻入去呵,可以遮救得么道?”说着逃走去了。
只拿得合阿台答儿马剌,将板枷枷了,照直往不而罕山前行了。别勒古台的母,人告与他说:“那营里有。”别勒古台取去呵,自门右里入去。他母亲穿着破羊皮衣,自门左里出去了,外前对人说:“我听得儿子每做了王子,我这里配了歹人,儿子每行面皮如何见得?”说了,走入密林里去,到了不曾寻得着。别勒古台为那般,但见篾儿乞人呵,教■头箭射着,说道:“将我母亲来!”原曾来不而罕山围绕了三遭的那三百人每,尽数殄灭了。他的其余妻子每,可以做妻的做了妻,做奴婢的做了奴婢。
王罕、札木合两个根前,帖木真知感着说:“王罕父亲、札木合安答,因你两个与我做伴,天地与我添气力,男子的冤仇得报,所以将篾儿乞百姓每残毁了,妻子每掳掠了,咱如今回去。”共说了。
初,兀都亦惕、篾儿乞惕荒走时,营盘里撇下一个五岁的小儿子,名字唤做曲出。那儿子生得好,眼中有光彩,穿着一件粉皮水貂鼠接来的衣裳,戴一个貂鼠皮帽,穿一双鹿蹄皮的靴。军马到时,拾得将来,做人事与了诃额仑母亲。
帖木真、王罕、札木合三个相合着,将篾儿乞惕达达房子推倒了,好妇人掳掠了后。回时,自斡儿罕、薛凉格河两间塔勒浑阿剌勒地面退了。帖木真、札木合望着豁儿豁纳黑主不儿地面回了。王罕从不儿罕合勒敦山背后经过诃阔儿秃主儿不、合察兀剌秃速卜赤惕、忽里牙秃速卜赤惕三处地面,就打围,望着土兀剌河的黑林回去了。
帖木真、札木合两个到豁儿豁纳黑主不儿地面,一同下1111耍胱旁谇?契合时,交换物的意思,又重新亲爱咱,共说了。初,做安答时,帖木真十一岁,于斡难河冰上打髀石时,札木合将一个狍子髀石与帖木真;帖木真却将一个铜灌的髀石回与札木合,做了安答。在后春间,帖木真、札木合各用小木弓射箭时,札木合将一个小牛的角,粘做响■头,与了帖木真;帖木真也将一个柏木顶的■头,与了札木合。两次做了安答的缘故,是这般。
帖木真、札木合说:“听得在前老人每言语里说:‘但凡做安答呵,便是一个性命般,不相舍弃,做性命的救护么道。’相亲爱的道理是那般。如今再重新契合,相亲爱者。”共说了。帖木真将篾儿乞惕处掳得的金带与札木合系了,又将掳得数年不生驹的马与了;札木合也将篾儿乞惕歹亦儿兀孙处掳得的金带,与了帖木真,又将掳得有角的白马与了。于豁儿豁纳黑主不儿地面,忽勒答合儿崖子前松树下,做了筵席,夜晚共被宿,有来。
帖木真、札木合两个相亲爱,同住了一年半。一日,自那营盘里起时,正是夏四月十六日。帖木真、札木合一同车前头行。行间,札木合说:“咱每如今挨着山下,放马的得帐房住,挨着涧下,放羊的、放羔儿的喉咙里得吃的。”帖木真噤声立住,落后,等他母亲诃额仑来时,将札木合前头的言语说了,道:“那言语我不曾省得,也不曾回他话,特来问母亲。”他母亲未言语,孛儿帖说:“札木合安答,人曾说他好喜新厌旧,有来。如今咱每行厌了也,恰才的言语,莫不欲图谋咱每的意思有。咱每休下,就夜兼行着,善分离了好。”
●卷四
帖木真说:“孛儿帖说的是。”依着不曾下,连夜兼行,来间,路从泰亦赤兀惕每处经过。其泰亦赤兀惕每惊起,当夜却回札木合处去了。营盘里撇下一个阔阔出名字的小儿子,咱每军人拾得,与诃额仑母养活了。
那夜兼行,到天明看呵,札剌亦儿种的人合赤温、合剌孩、合阑勒歹这三个脱忽剌温兄弟每也随着来了。再塔儿忽种的人合答安、答勒都儿罕等兄弟五个也来了。再乞颜种的人蒙格秃与他儿子翁古儿等,又同敞失兀惕、巴牙兀的两个种姓的人也来了。再一种巴鲁剌的人忽必来、忽都思,一种忙忽的人哲台、多豁勒忽兄弟每也来了。再孛斡儿出的弟斡歌连,自阿鲁剌种处分来了。者勒篾的弟察兀儿罕、速别额台,自兀良合种处分离着也来了。再一种别速的人迭该、窟出沽儿,一种速勒都的人赤勒古台、塔乞、泰亦赤兀歹,一种札剌亦儿的人薛扯朵抹黑、阿儿孩合撒儿、巴剌,更带两个儿子也来了。再一种晃豁坛的人雪亦客秃,又有速客客者该、晃答豁儿名字的人,连他儿子速客该者温;捏兀歹察合安不洼名字的人也来了。再一种斡勒忽讷的人轻吉牙歹,一种豁罗剌的人薛赤兀儿,一种朵儿别的人抹赤别都温,一种亦乞列孙的人不图这里做女婿就随着也来了。再一种那牙乞的人种筛;一种斡罗纳的人只儿豁安;一种巴鲁剌思的人速忽薛禅、合剌察儿一同他儿子每也来了。再一种巴阿邻的人豁儿赤、兀孙老人、阔阔搠思,与篾年巴阿邻种的人一圈子也都来了。
豁儿赤来着说:“我贤能的祖孛端察儿拿得妇人处,同胞生了札木合。并俺的祖,于札木合行,不合分离的是来。因神明告的上头,教我眼里见了:有个惨白乳牛,来札木合行,绕着将他房子车子触着折了一角,那牛于札木合处,扬着土,吼着说道:‘札木合将我角来。’又有个无角犍牛拽着个大帐房下桩,顺帖木真行的车路吼着来,说道:‘天地商量着,国土主人教帖木真做,我载着国,送与他去。’神明告于我,教眼里见了。帖木真,我将这等言语告与你,你若做国的主人呵,怎生教我快活?”帖木真说:“我真个做呵,教你做万户。”豁儿赤说:“我告与你许多道理,只与我个万户呵,有甚么快活?与了我个万户,再国土里美好的女子,由我拣选三十个为妻;又不拣说甚言语,都要听我!”
再格泥格思种的人忽难等,并答里台斡惕赤斤,又札答剌种的人木勒合勒忽,及撒合亦惕种的人,又有主儿乞种的人莎儿合秃主儿乞,带他儿子撒察别乞、泰出,又捏坤太子的儿子忽察儿别乞,又忽秃剌皇帝的儿子阿勒坛斡惕赤斤,都和圈子,自札木合处分离着。帖木真在乞沐儿合小河,阿亦惕合剌合纳地面下时,来相合了。自那里起去,又到古列勒古地面里桑沽儿河行,合剌主鲁格地面,阔阔纳浯儿名字的海子处,下了。
阿勒坛、忽察儿、撒察别乞众人共商量着,对帖木真说:“立你做皇帝!你若做皇帝呵,多敌行,俺做前哨,但掳得美女妇人,并好马,都将来与你!野兽行打围呵,俺首先出去围将野兽来与你!如厮杀时违了你号令,并无事时坏了你事呵,将我离了妻子家财,废撇在无人烟地面里者!”这般盟誓了,立帖木真做了皇帝,号成吉思。
成吉思做了皇帝,教孛斡儿出弟斡歌来同合赤温、哲台、多豁勒忽四人带了弓箭;汪古儿、雪亦客秃、合答安答勒都儿罕三人管1111艘牛坏霉苣?放羊只;古出沽儿管修造车两;多歹总管家内人口;又教忽必来、赤勒古台、合儿孩脱忽剌温三人,同弟合撒儿一处带刀;弟别勒古台与合剌勒歹脱忽剌温二人,掌驭马;泰亦赤兀歹忽图、抹里赤、木惕合勒忽三人,管牧养马群;又分付阿儿该合撒儿、塔孩、速客该、察兀儿罕四人,如远箭、近箭般做者。速别额台勇士说:“我如老鼠般收拾,老鸦般聚集,盖马毡般盖护,遮风毡般遮当,试那般做者。”
那里成吉思又对孛斡儿出、者勒篾二人说:“我以前无伴当时,您二人首先与我作伴,我心里不忘了。如今与这众人为长着。”再对众人说:“您众人离了札木合,想着来我根前,若天地护呵,您老的每久后都是我吉庆的伴当。”说着,都委付了。
成吉思既做了皇帝,差答孩、速客该往客列亦惕种的皇帝脱斡里勒行去。脱斡里勒说:“帖木真做了皇帝,好生是。您达达每若无皇帝呵,如何过?您每休把原商量的意思坏了。”这般说将来了。
成吉思又差阿儿孩合撒儿、察兀儿罕,往札木合处去,札木合说:“您每对帖木真根前的阿勒坛、忽察儿说:‘帖木真安答,俺两个因他离间着,教分离了。当初在一处时,您如何不立帖木真做皇帝?如今不知想甚么,却立做了皇帝?您当教帖木真安答心里安着。您于帖木真根前,好好做伴者。”
后,札木合的弟绐察儿于札剌麻山前斡列该不剌合地面住,成吉思的伴当拙赤答儿马剌在撒阿里地面住。绐察儿将拙赤答儿马剌的马群抢了。他的伴当不敢赶去,拙赤答儿马剌独自袭将去,夜间到他马群边,伏在马鬃上,将绐察儿脊梁射断,将他马赶回来了。
札木合因为射杀他弟绐察儿,领着他一种并十三部,共三万人。越过阿剌兀惕土儿合兀的岭,要与成吉思厮杀。时成吉思在古连勒古的地面里,有亦乞列思种的人木勒客脱塔黑、孛罗勒歹二人来报。成吉思知了,于是他的十三圈子内,也起了三万人,迎着札木合,到答阑巴勒主惕地面对阵。成吉思被札木合推动,退着于斡难河哲列捏地面狭处屯札了。札木合于是回去,将赤那思地面有的大王每,教七十锅都煮了,又斫断捏兀歹察合安的头,马尾上拖着去了。
那里札木合回了后,兀鲁兀惕种的主儿扯歹,与忙忽种的忽余勒答儿,各引着他一族,离了札木合,太祖行来了。又晃豁坛种的蒙力克也引着他七个子来了。太祖因这些百姓来了,喜欢着,于斡难河边林里做筵席。先于诃额仑并合撒儿、撒察别乞等行,放了一瓮马奶子。再于撒察别乞小娘额别该行,也放了一瓮。因纯上豁里真、忽兀儿臣两个娘子说:“俺根前如何不先放?”将厨子失乞兀儿打了。失乞兀儿说:“也速该把阿都儿、捏坤太子死了的上头,被人这般打。”说着,大声哭了。
那筵席时,太祖教别勒古台在外拿马,就整理事:主儿乞处,教不里孛阔整治。有合答斤的人来偷缰绳,被别勒古台拿住。不里孛阔护那人,将那勒古台肩甲斫破了。别勒古台也不以为事,流血行间,太祖于树影下看见,问:“你如何被他这般做?”别勒古台说:“虽伤了,不曾十分重,为我上头,弟兄每休恶了。”
太祖不听,将树枝折折,又抽出撞马乳的木椎厮打,把主儿乞胜了,又把豁里真、忽兀儿臣两个娘子夺将来。他每却来商和,将两个娘子还与了。以后使臣相往来间,大金因塔塔儿篾古真薛兀勒图等不从他命,教王京丞相领军来剿捕,逆着浯泐札河,将篾古真薛兀勒图袭着来。太祖知了。
太祖说:“在前,塔塔儿将我祖宗父亲废了的冤仇有么道。如今趁着这机会,可以夹攻他。”遂使人对脱斡邻说:“如今金国差王京,将塔塔儿篾古真等逆着浯勒札河袭将来也。他正是废了我祖父的仇家,父亲可以助我夹攻。”脱斡邻许了军马,整治了三日,亲自到来。太祖又使人对主儿乞种的撒察别乞、泰出将这报仇的意思说将去,要他来助。待了六日不来,太祖遂与脱斡邻引军顺浯勒札河,与王京夹攻塔塔儿。时塔塔儿在忽速秃失秃延地面立了寨子,被太祖脱斡邻攻破,将塔塔儿篾古真薛兀勒图杀了。
金国的王京,知太祖与脱斡邻将塔塔儿寨子攻破,杀了篾古真等,大欢喜了。与太祖札兀忽里的名分,脱斡邻王的名分。王京又对太祖说:“杀了篾古真等,好生得你济,我回去金国皇帝行奏知,再大的名分,招讨官教你做者。”说罢,自那里回去了。太祖与脱斡邻将塔塔儿共掳着,也各自回家去了。太祖军在塔塔儿营盘里时,拾得个小儿,鼻上带一个金圈子,又金综丝貂鼠里儿做兜肚,与了母诃额仑。诃额仑说:“必是好根脚人的儿子。”唤做失乞刊忽都忽的名字,教做第六个儿子。
太祖落后下的老小营,在合澧泐海子边,被主儿乞将五十人剥了衣服,十人杀了。人来告与太祖。太祖大怒,说:“何故被主儿乞如此做?先在斡难河林里做筵席时,他的人将厨子打了,又将别勒古台肩甲斫破了。今遍为祖宗的上头,要同他报仇,他又不来。倒倚着敌人,又做了敌人。”于是引着军马,剿捕主儿乞去。至客鲁涟河前朵罗安孛勒答兀地面,将主儿乞百姓掳了,独撒察别乞、泰出两人罄身走至迭列涂口子行,被太祖拿住。太祖问:“你在前与我说甚么来?”两人说:“俺自说的言语不曾依。”遂伸颈就戮,太祖于是杀了。
太祖既杀了撒察别乞、泰出,回至主儿乞营,将主儿乞百姓起了。时札剌赤儿种的人帖列格秃伯颜有三子,教长子古温兀阿将他二子模合里、不合拜见太祖,与了。说:“教永远做奴婢者,若离了你门户呵,便将脚筋挑了,心肝割了。”又教第二子赤刺温孩亦赤也将自己二子统格、合失拜见,说:“教与你看守金门,若离了时,便将他性命断了者。”又将第三子者卜客与了太祖弟合撒儿。者卜客于主儿乞营内得了一个小儿,名孛罗兀勒,献与了诃额仑母。
诃额仑前后得的小儿,古出、阔阔出、失吉刊忽秃忽、孛罗兀勒四个,与他儿子每日做眼教看,每夜做耳教听,因此养了。
主儿乞种的缘故。初,合不勒皇帝有七子,长名斡勒巴剌合合不勒。因其最长,于百姓内选拣有胆量、有气力、刚勇能射弓的人,随从他,但有去处,皆攻破,无人能敌,故名主儿乞。太祖将此种人也服了,又将他百姓做自己的百姓了。
太祖一日教不里孛可与别勒古台厮搏。先,别勒古台与不里孛可厮搏时,不里孛可用一手一足搏倒,教不能动。至此,不里孛可佯为力不及别勒古台,倒了。别勒古台一边压着,回顾太祖。太祖将下辱咬着,于是别勒古台知其意,用膝将他脊背按着,两手捉住他项,用力向后折,折了脊骨。不里孛可说:“我本不输,因怕成吉思,佯为力不胜,却将我性命送了。”初,合不勒皇帝七子,长名斡勒巴儿合;次子名巴儿坛把阿秃儿,巴儿坛的子名也速该,也速该子即是太祖;其第三子,名忽秃黑秃蒙列儿,蒙列儿的子即是不里孛可,不里孛可将巴儿坛子孙行隔越了,却与巴儿合勇猛的子孙行作伴,所以虽有一国不及之力,终不免折折腰死了。
●卷五
其后鸡儿年,合塔斤等十一部落,于阿勒灰不剌阿地面聚会商议,欲立札木合做君,于是众部落共杀马设誓讫,顺额ㄝ古涅河。至于刊沐连河洲的地行,将札木合立做了皇帝,欲攻成吉思与王罕。被豁罗剌思种的人豁里歹,到古连勒古地面,告与成吉思。成吉思使人告与王罕,王罕于是收集军马,成吉思行来了。
王罕与成吉思相合着,顺客鲁连河,迎着札木合去。成吉思使阿勒坛等三人作头哨。王罕使桑昆等三人作头哨。其头哨内又自差人,前去额捏坚归列秃、撤克撒列、赤忽儿忽三处地面哨望。其阿勒坛等,至兀乞惕牙地面,有赤忽儿忽哨望人来报说:“敌人将至。”其阿勒坛等,遂前迎去拿消息。行间,遇札木合头哨阿兀出把阿秃儿等四人,说话了。见天色已晚,却回来大军营内宿了。
至次日,成吉思军与札木合军相接,于阔亦田地面对阵。布阵间,札木合军内不亦鲁黑、忽都合两人有术,能致风雨,欲顺风雨击成吉思军。不意风雨逆回,天地暗晦。札木合军不能进,皆坠涧中,札木合等共说:“天不护,所以如此。”军遂大溃。
札木合军既溃散后,乃蛮等十一种各回部落。札木合将立他的百姓掳了,顺额ㄝ古涅河回去。于是王罕追札木合,成吉思追泰亦赤兀惕种阿兀出把阿秃儿。阿兀出把阿秃儿至自己部落,将百姓起了,渡过斡难河,整治军马,候成吉思来对战。成吉思既到,连战数合。日晚,各就战地处相抗着宿了。
成吉思与泰亦赤兀惕战时,其颈被伤,流血苍黄之甚。有臣者勒篾将壅血吮去。至夜半,成吉思方醒悟,说:“我血已自干了,好生渴得甚!”者勒篾乃裸身径去敌人营内,于车箱中寻马乳不得,止有酪一桶,挈回来。其来往间,曾无一人见得。又寻水来,将酪调开,与成吉思饮。成吉思旋饮旋歇,三次方已。成吉思说:“我眼已明,心已省了。”遂起身坐间,天明,及视坐处流的血,都如泥泞。成吉思说:“如何这般做?远些弃呵不好?”者勒篾说:“荒忙不及远去,又怕离了你。当地咽的咽了,吐的吐了,我肚里也入去了多少。”成吉思又说:“我伤既如此,你如何裸身入敌营?倘若被擒,你岂不说我被伤?”者勒篾说:“我若被擒,我说:‘本是投降你的人,被他每得知,将衣服脱去欲杀间,遂扯脱走来。’彼必以我言语为至诚,必与我衣服,用我。我必将他马骑了走来。”成吉思说:在前被篾儿乞惕于不而罕山困我时,你曾救我性命。今次又将壅血吮去。我正干渴,你又舍命寻将酪来与我吃,使我心内开豁。这三次恩,我心中永不忘了。”
次日,成吉思视敌人,已于夜间溃散去子。营内百姓,自料不能逃,就不曾起去。成吉思上马,将已走的百姓,亦当将回来。忽山岭上见一个穿红的妇人,哭着大声叫帖木真。成吉思遂使人去问,那妇人说:“我是锁儿罕失剌女,名合答安,丈夫见被军要杀,所以唤帖木真来救。”成吉思既知,便去救。比成吉思至,其夫已被军杀了。成吉思遂于此地下营,将合答安至,与之并坐。至次日,锁儿罕失剌、者别二人来见。二人原系泰亦赤兀惕种脱朵格家人。成吉思对锁儿嚎失剌说:“在前,我带的枷,你父子每脱去,有恩于我。如何来迟?”锁儿罕失剌(舌)说:“我心已自倚仗着你,若早来,恐泰亦赤兀惕将我妻子诛灭了,所以今日方来。”
成吉思问者别:“阔亦田地面对阵时,自岭上将我马项骨射断的,果是谁?”者别说:“是我射来。如今皇帝教死呵,止污手掌般一块地。若教不死呵,我愿出气力,将深水可以横断,坚石可以冲碎。”成吉思说:“但凡敌人害了人的事,他必隐讳了不说。如今你却不隐讳,可以做伴当。”初,者别本名只儿豁阿歹,因他射死战马能的上头,赐名者别,如战马般用着他。者别,军器之名也。
成吉思将泰亦赤兀的阿兀出把阿秃儿等子孙杀尽,将百姓起来,至忽巴合牙地面住冬了。
泰亦赤兀惕种的官人塔儿忽台乞邻勒秃,因与成吉思有仇,避于林中。其家人失儿古额秃老人,并二子阿剌黑、讷牙阿将塔儿忽台乞邻勒兀,欲献与成吉思。其人体肥,不能骑马,载于车内。塔儿忽台乞邻勒秃有弟并子追至,失儿古额秃老人惧怕,遂将塔儿忽台乞邻勒秃压住,抽出刀子,说:“我杀你也死。不杀你也死,不如先杀了你,我然后死。”塔儿忽台乞邻勒秃呼其弟与子说:“他要杀我!若杀了我,你每要我死尸何用?不如快回去,便送到帖木真处,也必不杀我。我于帖木真少时,亦曾有恩。”其弟与子遂回了。失儿古额秃至忽秃忽地面,其子纳牙阿说:“我每若将他拿至帖木真处,必说我每拿了正主,难做伴当,必将咱每杀了。不如放回去,对帖木真说:‘我每本将塔儿忽台乞邻勒秃拿来,因是正主,心内不忍的上头,放回去了。’成吉思必容我每。”于是放回去了,到成吉思处,备言其事。成吉思说:“若你每将他拿来,我必杀了你每。你每不忍,却放了也。好!”所以特赏纳牙阿。
在后,成吉思在帖儿速地,而有客列亦种人札合敢不来降。时,篾儿乞欲与成吉思战,成吉思遂与札木合敢不将篾儿乞战退。又客列亦种及那秃别干、董合等姓溃散的百姓,亦来降。初,客列亦种王罕与成吉思父也速该契交之故。因在先,王罕将父忽儿察忽思不亦鲁罕的诸弟杀戮,被叔古儿罕欲杀王罕、追至合剌温山内,止有百人,至也速该处。也速该却将古儿罕赶入合申地面,将原有的百姓,还收集与王罕。其契交之故,是那般。
后,王罕欲杀其弟额儿客合剌。其弟走入乃蛮种亦难察处,亦难察起军,将王罕却赶入合剌乞圪塔种古儿罕处去。不多时,王罕反了古儿罕,从畏兀、唐兀二种经过时,止有五个古羊挤乳,骆驼上刺血吃。行至古泄儿海了,成吉思因与王罕有旧,使勇士速客该去迎,又自随后至客鲁连河源头,迎见王罕。至营,成吉思遂使百姓供给。是年,在忽巴合牙地面住过冬了。
其王罕的弟,并众官人等数着说:“王罕心性恶,将兄弟每都杀戮尽;自家百姓,又被残害。如今将他如何报?且他在前七岁时,曾被篾儿乞掳去舂碓。十三岁时,又被塔塔儿和母子掳去,使他牧放。后惧乃蛮攻杀,他又走去回回地面垂河行,投入合剌乞塔种古儿皇帝处。不及一年,又反出去,经过秃兀、唐兀地面,艰难至甚,被帖木真赈济了。如今将前恩又忘了,反生歹心,咱每如何好说?”后有阿勒屯阿倏黑将前语告于王罕,将共商量的诸弟及官人额勒忽秃儿、忽勒巴里、阿邻太子等皆拿住,只有弟札合敢不走入乃蛮处去。额勒忽秃儿等系禁在房内,王罕说:“咱们秃兀、唐兀时,说甚么言语来?你每如此!我不与你每一般。”使众人唾其面,然后疏放了。
其后,狗儿年秋,成吉思于答阑捏木儿格思地面,与察阿安塔塔儿等四种对阵。未战之先,号令诸军:“若战胜时,不许贪财,既定之后均分。若军马退动,至原排阵处,再要翻回力战。若至原排阵处,不翻回者斩。”于是战胜了塔塔儿,遂至兀勒灰河,失鲁格勒只惕地面,并四种奥鲁掳尽。初战时,有阿勒坛等犯军令抢物,成吉思使者别、忽必来尽夺了他所得的财物。
●卷六
成吉思既掳了四种塔塔儿,密与亲族其议:“在先,塔塔儿有杀咱父亲的仇怨。如今可将他男子似车辖大的,尽诛了,余者各分做奴婢使用。”共议已定。别勒古台出来,塔塔儿种人也客扯连问:“今日商议何事?”别勒古台说:“欲将你每男子,但似车辖大的尽诛了。”也客扯连传说与塔塔儿种人,塔塔儿遂据了山寨。成吉思教打他山寨,军多辛苦。及至打开,将塔塔儿男子,似车辖大的都杀了。初,也客扯连既知其谋,说与众人道:“他若杀咱每时,每人袖着一把刀,也要杀他一人藉背却死。”至此,每人果袖一刀,将军每多杀伤了。事定之后,成吉思说:“自家一族里商量大事,因别勒古台泄漏了,所以军马被伤,死者甚多。今后议大事,不许别勒古台入来,只教他在外整治斗殴、盗贼等事。议事后,进一钟酒毕,方许别勒古台、答阿里台入来。”
此时,成吉思将塔塔儿也客扯连的女也速干做夫人。也速干因得宠,对成吉思说:“我有姐姐名也遂,颜色又美,可以配皇帝,才与夫婿成亲。如今不知在何处?”成吉思说:“若果有颜色,教寻去,寻得来时,肯将你位子让与么?”也速干说:“若得见时,便让与他。”于是成吉思令人寻去,正遇着他与其婿避乱在林里,其婿见人来,走了,遂得也遂回来。也速干见了,就将他位子,让与也遂坐了。
一日,成吉思在外面饮酒,与也遂、也速干两个娘子共坐间,也遂长声叹息。成吉思因疑惑了,教木合黎等,令在会的人各就部落立的。最后剩出一个年少的人,不回部落去。成吉思问:是甚么人?那人说:“我是也遂的夫婿。初,他被掳时,我每避去。如今事定了,才方出来,我想:在多人中,必不认得我。”成吉思说:“原是仇人子孙,今遍又来窥伺,似他般的都杀尽了,更有何疑?”遂将他随即斩了。
只那狗儿年,成吉思去剿捕塔塔儿。时王罕自去剿捕蔑儿乞惕,将脱黑脱阿赶入巴儿忽真脱窟木地面,杀了他大儿子脱古思别乞,要了他两个女儿并他妻子;又掳了他二子,并众百姓每。王罕于成吉思行,任甚么财物都不曾与。
那后,成吉思与王罕征乃蛮种的古出古敦不亦鲁黑。时不亦鲁黑在兀鲁黑塔黑的地面,A豁黑水行,成吉思与王罕到了。不亦鲁黑不能对阵,起过阿勒台山去了。追至忽木升吉儿地面兀泷古河行,遇着不亦鲁黑来哨的官人也迪土卜鲁黑,被成吉思出哨的赶上山去,因马肚带断了,就拿住他。又追至乞湿泐巴失海子行,不亦鲁黑遂穷促了。
成吉思与王罕回时,有乃蛮种能厮杀的人可克薛兀撒卜剌黑,于巴亦答剌黑别勒赤儿地面,整治军马要厮杀。成吉思与王罕,也整治军马,因晚,就相抗着宿了。那夜,王罕于自己立处虚烧着火,却逆那合剌泄兀勒河起去了。
那里,札木合、王罕一同起时,札木合对王罕说:“帖木真安答,在前曾教使臣于乃蛮行往来,有来。今他这早晚落后了,不见来,必是他投降了乃蛮。”因称王罕:“皇帝,皇帝,我是存有的白翎雀儿,帖木真是散归的告天雀儿。”当有兀卜赤黑台的人古邻把阿秃儿说:“你为甚谄佞?将自的好兄弟谗谮着说。”
成吉思就那里宿了,天明看时,王罕立处无人。成吉思说:“他将我做烧饭般撇了。”于是从额垤儿阿勒台的谷子渡着,直至撒阿里客额儿地面下了。也将乃蛮种人的计量大概料得过了,不把来当数。
可克薛兀撒卜剌黑于王罕的后袭着,将桑昆的妻子、百姓掳了,又将王罕在帖列格秃口子行的一半百姓、头口也掳将去了。初,蔑儿乞惕脱黑脱阿的二子忽图、赤剌温在王罕纯,因这机会,也连他百姓离了,欲与他父相合,顺着薛凉格河去了。
王罕妻子、百姓,既被乃蛮种可克薛兀撒卜剌黑抢了,差使臣与成吉思说:你可差四杰来救咱。成吉思遂差孛斡儿出等四杰,整治军马去救。比及四杰到时,桑昆先在忽剌安忽惕地面,与乃蛮对阵。桑昆的马腿中箭,几乎被他拿住间。四杰到来救了,妻子、百姓也都救回来与了。那里王罕说:在前,他的好父亲,将我输了的百姓,救与了我。如今他儿子,将我输了的百姓,又差四杰来救与了我。欲报他的恩,天地护助知也者。”
王罕再说:“也速该安答,曾一次将我已输了的百姓救与了。今他儿子帖木真,又将我输了的百姓救与了。他父子两个,为谁这般辛苦来?我如今也老了,后来这百姓教谁管?我的弟每,都无德行。止有一子桑昆,亦如无有。可教帖木真做桑昆的兄,使我有二子,岂得不安?”遂于土兀剌的黑林行,会着成吉思,结做父子。初,王罕与成吉思父契交,所以呼为父。今次又结为父子,共说道:“多敌人处剿捕时,一同剿捕;野兽行围猎时,一同围猎。若有人离间呵,休要听信,亲自对面说话了,方可信。”这般议定,于是相亲厚着过了。
成吉思欲与王罕亲厚上又亲厚,故索桑昆的妹察兀儿别乞与子拙赤,却将豁真名字的女儿与桑昆子秃撒哈,相换做亲。桑昆自尊大着说:“俺的女子到他家呵,专一门后,向北立地;他的女子到俺家呵,正面向南坐么?”道下觑着,不曾许亲,以此成吉思心落后了。
那成吉思心落后的意思被札木合觉了,于猪儿年春间,同阿勒坛等商议起了,到者者额儿温都儿山阴的别儿客额列地面桑昆处,谗说:“帖木真与乃蛮塔阳使臣往来通话,他口里虽说父子,动静却恁。莫还倚仗他么?若不预先除了,您行如何肯服?若除帖木真呵,我自横冲入去。”阿勒坛、忽察儿说:“诃额仑母的众儿子每,俺与你杀。”额不格真合儿塔阿惕说:“他的手脚,我与你拿。”脱斡邻勒说:“不如去掳了他百姓。若掳了百姓,他待如何?”合赤温别乞说:“桑昆,你想做甚么呵?长的稍头,深的水底,我与你同去。”
桑昆听了札木合众人说,使撒亦罕脱迭额教对他父亲说。王罕说:“我的帖木真儿子行,你为甚那般想?见今倚仗他了,若如今他行那般歹想呵,天必不爱护咱。札木合的言语,狂诞不可信。”王罕不从。桑昆又使人说去:“如今有口有舌的人这般说,如何不可信?”反复说不从。桑昆自去与他父亲说:“你如今见存,他俺行不当数。若父亲老了呵,将俺祖父辛苦着收集的百姓,如何肯教我管?”王罕说:“孩儿,自的行怎生弃舍得?见倚仗他,想歹呵不宜,天必不爱护咱。”桑昆见不从,烦恼着去了。王罕唤回来说:“天莫不不爱护么?儿子行,您怎生要弃舍?你但去做,可以胜得他的事,您自知者。”
于是桑昆与众人商议:“帖木真曾索咱女子察兀儿别乞来,如今可约日期,请他吃许婚筵席,来时,就这里拿了。”议定了,差人请成吉思去。成吉思同十人来,路间,于蒙力克老人家里宿。蒙力克说:“他的女子行,咱索时,他做大,下觑着,不肯与。如今怎生特地请吃许婚筵席?帖木真儿子省不得?不若只推称春间马瘦,且养马,不去么道。”成吉思因他说,使不合台、乞剌台两个去吃筵席,自那里便回了。桑昆见不合台等到,说道:“被他每觉了,咱每早去围着拿了他。”
那般商议定了,阿勒坛弟也客扯连来家,说:“如今共议定了,明日要拿帖木真去。若只今有人报与帖木真,不知怎生赏呵?”是他妻阿剌黑亦惕说:“你那泛滥言语莫说,家人听得,恐做真话说。”时有放马的人巴歹,送马乳来,听得,回去说与同伴乞失里黑。乞失里黑说:“我再去察听。”到家时,正见也客扯连子纳邻客延磋箭着说:“恰才咱说的话,这当取舌的。家人每的口止当得谁?”又对乞失里黑说:“白马与栗色两个马,拿来拴着,我要明日早上马。”乞失里黑听得这话,遂去说与巴歹:“恰才体审你说的言语是实了,今我两个告与帖木真去。”就将两个马拿来拴住,至自己房内,杀了一个羔儿,将床木煮熟;见拴的两马,每人骑了一匹,那夜到帖木真的帐房后,将也克扯连父子说的话都说了。又说:“不可疑惑!要拿你的事,已真实了有。”
●卷七
成吉思听了巴歹、乞失里说,就那夜对附近可倚附的伴当每说知,将家内物件弃了,遂往躲于卯温都儿山阴去处。行时,教者勒蔑做后哨,哨望着。至明日午后,于合剌合勒只惕额列惕地面歇息。中间,有阿勒赤歹放马的赤吉歹等来报,自卯温都儿山前,望见忽剌安不剌合惕地面尘起,敌人来到也。成吉思上马行了,此时王罕同札木合来,问札木合道:“帖木真处厮杀的有谁?”札木合说:“兀鲁兀惕、忙忽惕那二种百姓能厮杀,虽当混战时不乱,从小枪刀里惯,他的旄纛或花或黑,见时可提防着。”王罕说:“那般呵!教咱只儿斤勇士合答黑吉冲他者,随后再教土绵土别干姓的阿赤黑失仑、斡蛮董合亦惕勇士豁里失列门太子,领一千护卫的人,以次应援,最后仍教咱大中军冲者。”王罕又说:“我这军马,札木合弟,你整治者。”于是札木合分出去了。札木合对他伴当每说:“我在前常不能敌帖木真来,如今王罕教我整治他军马,看来他又不及我,可以报与帖木真安答知道。”于是札木合暗遣人将前言说与成吉思:“似这等,必不能胜你。你休怕,谨慎者。”
成吉思知了这话,说道:“主儿扯歹伯父,我欲教你做先锋,你意思如何?”比及主儿扯歹回话,忽亦勒答儿说:“我做先锋,久后将我孤儿抬举。”主儿扯歹说:“皇帝面前,我的兀鲁兀惕、忙忽惕做先锋厮杀。”说罢,他两姓的百姓,于成吉思前排阵立了。才立罢,王罕的先锋只儿斤冲将来。兀鲁兀惕、忙忽惕迎着冲将去,将他每败了。追去时,被王罕的后援土绵土别干的阿赤黑失仑冲将来,将咱忽亦勒答儿剌下马。忙忽惕军复翻回,于忽亦勒答儿落马处立了。主儿扯歹领着兀鲁兀惕冲去,又将他败了。追去间,斡蛮董合亦惕冲来,主儿扯歹又胜了。失列门太子领一千护卫军冲来,主儿扯歹又胜了。于是王罕子桑昆不教他父知,也冲来。主儿扯歹将桑昆的腮射中,倒了。众客列亦惕种的军,见射倒桑昆,却翻回,于桑昆处立了。成吉思既胜了王罕,见日已晚,收了军,将伤了的忽亦勒答儿回来。那夜起著,离了厮杀处宿下了。
次日天明,点视军马,少斡阔台、孛罗忽勒、孛斡儿出三人。成吉思说:“斡阔台与中倚仗的孛罗忽勒、孛斡儿出一同生死,必不肯相离。”那夜成吉思恐敌来追袭,整治着军马,准备厮杀,有来。及日明,看见自后有一人来到时,是孛斡儿出。成吉思椎胸告天说:“罢!”孛斡儿出说:“被敌人将我马射倒,步行走时,见客列亦惕种翻回来,于桑昆处立了。那机会里见他驮物的马驮歪了,将他驮的割断,骑着走出,依着踪迹来了。”
再少顷,又有一人来,近看时,人下又有两脚垂着。及到来时,斡阔台、孛罗忽勒叠骑着一个马。孛罗忽勒口上带着血,因斡阔台项上中箭,孛罗忽勒将凝住的血咂去。成吉思见了,眼泪流着,心里艰难了,便用火将斡阔台箭疮烙了,就与些止渴的物教吃。孛罗忽勒说:“敌人的尘土高起着,看着往卯温都儿山前忽剌安不儿合惕地面去了。”于是成吉思整治军马,逆着浯泐灰温鲁格泐只惕名字的水,入答阑捏木儿格思地面去了。
那里随后有合答安答勒都儿罕离了他妻子,来成吉思处说:“王罕的子桑昆中箭时,王罕说:‘不可惹斗的人若斗他,可惜将儿子腮上教钉钉了,就我儿子性命有时,可再教冲咱。’阿赤黑失仑丝:‘皇帝!皇帝休!未生儿子时,祷祈着要子嗣,将这既生了的儿子桑昆抬举。咱达达多半百姓在咱这里,同帖木真反出的百姓,待那里去?每人止骑着一匹马,夜里必在树木下宿。他若不来呵,咱去如拾马粪般取将来。’王罕应许了。说:‘将这儿子休摇动,好生抬举者,自那里回了。’”
成吉思自答阑捏木儿格思地面,顺着合泐合河动时,点视军马,有二千六百。成吉思领一千三百,依着河西边起了;兀鲁兀惕、忙忽惕领一千三百,河东边起了,就打围着做行粮。打围时,忽亦勒答儿金疮未曾痊可,成吉思止当不从,因赶野兽走马,金疮重发,死了。将他骨殖,就于合儿合水的斡而讷兀山的半崖上葬了。
合泐合河流入捕鱼儿海子处,有帖儿格等翁吉剌。成吉思使主儿扯歹领兀鲁兀惕、忙忽惕去,教说与翁吉剌百姓每:“想着在前姻亲呵,投降来者;若不肯投降呵,便厮杀者。”说将去时,翁吉剌都投降了。成吉思因他投降了,诸般不曾动着他的。
成吉思既取了翁吉剌,就起着去统格黎小河东边下了。成吉思差阿儿孩合撒儿、雪格该者温二人,往王罕处去说:“俺在统格黎小河东边下了,草也好,马也肥,父亲,我有甚事嗔怪,教我怕了?若怪俺呵,何不安然怪责,如何这般怪责?将俺家业破坏了,莫不是有人离间?当初咱在勺儿合勒昆山的忽剌阿讷兀的山行,不曾共说来:‘若有人离间呵,不要信。对面说话了时,方可信。’如今父亲,咱每曾对面说话来么?我虽少呵,也似多的般;虽歹呵,也似好的般来。且我与你如车的两辕,一辕折了呵,牛拽不得;如车的两轮,一轮坏了呵,车行不得。我岂不比一条辕、一个轮么道?在前,你的父忽儿察忽思不亦鲁黑皇帝,有四十个子,内只你最长,所以立做皇帝。后你将台帖木儿、不花帖花儿二弟杀了,你又要将你弟额儿客合剌要杀,他遂走入乃蛮去了。为你杀弟的上头,你叔父古儿罕来征你,你止有一百人,逃入合剌温山的狭处去了。你那时将女子忽札兀儿兀真献与蔑儿乞的脱黑脱阿,从那里来我父根前求救。我父领着军,将你叔父赶入合申地面,将你百姓还了。于土浯剌河边黑林内,与我父做安答。你曾知感着说:‘这恩于你子孙根前必回报,天地知也者。’随后你弟额儿客合剌于乃蛮处借得军马,又来征你。你走入乞塔种古儿罕的回回地面去了。不及一年,又反出,经过委兀河西地面,穷乏量,挤着五个羊,刺着驼血吃,骑着个瞎沙马来。因你与我父契交的上头,我差人迎接你来我营内,又科敛着养济你。你后将蔑儿乞百姓掳了,头口、家业尽都与了你。后又同追不亦鲁黑于拜答剌黑别勒赤列舌地面,与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对阵,你夜里营内又虚烧着火,退走了。那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却袭着你,将桑昆、妻子、百姓都掳了,又将你帖列格秃有的百姓,掳了一半。你又求救于我,我使四杰,将你桑昆的妻子、百姓、头匹,教救与了,你又曾知感来。如今有甚么缘故怪责?”使人说将来。
王罕听了这言语,叹息着说:“帖木真儿子行,有不可离的道理!我已离了。”于是内心艰难,将刀刺破小指流血,就盛在小桦皮桶内,说:“我若见帖木真儿子害他呵,似这血般教刺着。”遂将那血与去的使臣将来了。
成吉思教对札木合说:“皇帝父亲行,将我嫉恶着,教分离了。在前时,每日谁早起呵,将父亲的马乳用青钟饮,有来?为我常早起的上头,嫉妒了。如今将皇帝父亲的青钟满饮呵,待费得多少?”又对阿勒坛、忽察儿二人说:“您两个不知如何要弃我?忽察儿,你是捏坤太子的子,当初咱每里教你做皇帝,你不曾肯。阿勒坛,你父忽秃剌皇帝,曾管达达百姓,因此教你做皇帝,你又不肯。在上辈有巴儿坛的子撒察、台出,他两个也不肯做。你众人教我做皇帝,我不得已做了。您如今却离了我,在王罕处,您好生做伴着,休要有始无终,教人议论。你每全倚仗着帖木真!无帖木真呵,便不中用了。你那三河源头守得好着,休教别人做营盘。”
成吉思再教对脱斡邻弟说:“我唤你做弟的缘故,在前屯必乃、察剌孩领忽二人,原掳将来的奴婢名斡黑答。他的子名速别该,速别该子名阔阔出乞儿撒安,阔阔出乞儿撒安子名也该晃脱合儿,也该晃脱合儿子是你。你如今将谁的百生要谄佞著与王罕?我的百姓阿勒坛、忽察儿必不教别人管。你是我祖宗以来的奴婢,我唤你做弟的缘故如此。”
成吉思再教对桑昆说:我与你父,是有衣服生的儿子,你是赤裸生的儿子。父亲曾将咱每一般抬举。你生心,恐怕我谗在你先,将我疾恶,赶了。如今休教父亲心里受艰辛,早晚出入消解愁闷着。若你旧嫉妒的心不除,莫不是你于父亲见存时,要做皇帝么道?故教心内受苦。若要差人到我行来时,差两个人来。成吉思将这般话,会付了阿儿孩合撒儿、速格该者温,他两个对桑昆说了。桑昆说:“他几曾说是皇帝父亲来?”只说好杀人的老子。我行也几曾说是安答来?只说脱黑脱阿师翁,续着羊回羊尾子行。有这言语的计量,我省得了,是厮杀为头的言语。你必勒格别乞、脱朵延两个,将旄纛立起,骟马每放得肥着。无有疑惑。”那里阿儿孩合撒儿自王罕处回来了,速格该得温因他妻子在脱斡邻处,不曾回来。阿儿孩合撒儿将这话对成吉思说了。
成吉思随即起去,至巴泐渚纳海子行住了。那里正遇着豁鲁剌思种的搠斡思察罕等,不曾厮杀,便投降了。又有阿三名字的回回,自汪古惕种的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处来,有羯羊一千,白驼一个,顺着额ㄝ古涅河,易换貂鼠、青鼠,来至巴泐渚纳海子饮羊时,遇着成吉思。
成吉思在巴泐渚纳海子住时,有弟合撒儿,将他妻并三子也古、也松格、秃忽撇在王罕处,罄身领几个伴当走出,来寻成吉思。寻至合剌温山,缘岭寻不见,乏了粮食,吃生牛皮筋。行至巴泐渚纳海子,寻见兄成吉思。成吉思喜欢了,商量着,差沼列歹种的人合里兀答儿、兀良合歹种的人察兀儿罕二人做合撒儿的使臣,去对王罕说:“我兄的形影望不着,踏着道路也寻不见;叫他呵,他又不听得,夜间看星枕土着睡。我的妻子见在父亲皇帝处有,若差一个可倚仗的人来呵,我往父亲行去。”成吉思又对使臣说:“您去,俺便起身。您回来时,只于客鲁连河的阿儿合勒苟吉地面行来。”约会着,随即教主儿扯歹、阿儿孩两个做头哨,去客鲁连河的阿儿合勒苟吉地面下了。
合里兀答儿、察忽儿罕二人,到王罕处,将说去的言说了。王罕正立起金撒帐做筵会,听得合里兀答儿说罢。王罕说:“果那般呵,教合撒儿来。”就差中倚仗的人亦秃儿坚,同合里兀答儿等去,将及到原约会处,亦秃儿坚望见下营的形影甚多,便回走了。合里兀答儿马快,赶上,不敢拿,前面横当着。察忽儿罕马钝,自后箭射到处,将亦秃儿坚骑的马臀尖射坐了。那里将亦秃儿坚拿住,将至太祖处,送与合撒儿,教杀了。
合里兀答儿等对太祖说:“王罕不提防,见今起着金撒帐做筵会。俺好日夜兼行,去掩袭他。”太祖说:“是。”遂教主儿扯歹、阿儿孩两个做头哨,日夜兼行,到者折额儿温都儿山的折儿合不赤孩地面的口子行,将王罕围了。厮杀了三昼夜,至第三日,不能抵当,方才投降。不知王罕父子,从何处已走出去了。这厮杀中,有合答黑把阿秃儿名字的人说:“我于正主,不忍教您拿去杀了,所以战了三日,欲教他走得远着。如今教我死呵,便死;恩赐教活呵,出气力者。”太祖说:“不肯弃他主人,教逃命走悼远着,独与我厮杀,岂不是丈夫?可以做伴来。”遂不杀,教他领一百人与忽亦勒答儿的妻子永远做奴婢使唤。因当初忽亦勒答儿先说要厮杀的上头,教他子孙常请受孤寡的赏赐。
●卷八
那遍将客列亦惕百姓屈下,各各分了。因孙勒都歹种的人塔孩把阿秃儿,太祖处有恩的上头,与了一百只儿斤百姓。再王罕弟札合敢不有二女,长女名亦巴合,太祖自娶了;次女名莎儿合黑塔泥,与了拖雷。为那般,将札合敢不的百姓,不曾教虏了。
太祖再于巴歹、乞失里黑二人行,将王罕的金撒帐,并铺陈金器皿及管器皿的人,尽数与了。又将客列亦惕汪豁真姓的人就与他两个做宿卫的,教带弓箭;饮酒时又许他喝盏,直至子孙行,教自在快活;厮杀时抢得财物,打猎时得的野兽,都不许人分,尽他要者。太祖又说:“一则是他二人救了我性命;一则是长生天护助的上头,将客列亦惕种人屈下了,得至大位子里坐。久后我的子孙,将这有恩的道理,常常知道者。”于是将客列亦惕诸姓每,都分与众伴当。那冬就在阿不只阿阔迭格儿地面住了。
王罕桑昆父子二人,罄身走至的的克撒合勒地面涅坤水处,王罕行得渴了,将入去饮水,被乃蛮哨望的人豁里速别赤拿住,自说我是王罕。哨望的人不信,将他杀了。桑昆此时在外,不曾入去,以此就往川勒地面里去了。至川勒,桑昆与伴当阔阔出并其妻一同寻水吃,因见野马被蝇虫咬着,桑昆马下,将马教阔阔出拿了,潜往欲射中间,被阔阔出牵马走了。其妻说:“在前好衣服、好茶饭,曾与你吃穿。如今正主上,如何那般弃了。”就立住不行。阔阔出说:“你不行,莫不要嫁桑昆?”其妻说:“人虽说妇人是狗面皮,你可将这金盂子与他,教寻水吃。”阔阔出遂将金盂子撇下了,与妻同来太祖处,将弃了桑昆的缘故都说了。太祖说:“这等人如何教他做伴?”遂将他妻赏赐,将阔阔出杀了。
乃蛮皇帝塔阳的母古儿别速说:“王罕是在前的老皇帝。取他头来看,认得果然是呵,祭祀他。”遂差人往豁里速别赤处,割将头来,认得是王罕,于是动着乐器,祭祀他。祭时,王罕头笑了。塔阳见笑,以为不祥,就踏践碎了。有可克薛兀撒卜剌名字的人说:“死人的头,您割将来,却踏碎了,如今狗呔的声又不好了。在前您亦难察必勒格皇帝曾说:‘我老了,这妇人年少,儿子塔阳又柔弱,是我祷神生来的,久后恐将我多百姓守不得。’这般说有来。况而今狗吠,有将败的声音。夫人古儿别速行的法度严峻,我塔阳皇帝又柔弱,除飞放打猎之外,别无技能心性。”说了,再后塔阳说:“这东边有些达达将在前老王罕,教筒箭讠虎得走出来,死了。看来他敢要做皇帝么道?天上只有一个日月,地上如何有两个主人?如今咱去将那达达取了。”其母古儿别速说:“那达达百姓歹气息,衣服黑暗,取将来要做甚么?教远有者。若有生得好妇女,将来教洗浴了,挤朱羊乳呵中有。”塔阳说:“那般呵,有甚难?咱去将他每弓箭夺来。”
可克薛兀撒卜剌黑听了塔阳的言语,叹息着说:“你不可说大话,这话你再休说!”塔阳不听,遂差脱儿必塔失做使臣,去对汪古惕种的主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说:“这东边有些达达每,你做右手。我自这里起程,可将他弓箭夺了。”阿剌忽失的吉惕忽里回说:“我做不得你右手。”却使人去对太祖说:“乃蛮的塔阳,要来夺你弓箭,教我做右手,我不曾肯从。我如今提省你,若不提防,恐来夺你弓箭。”此时太祖正在帖蔑延客额儿地面围猎,知了这话,就围猎处与众人商量。多说:“马瘦,如何可好?”斡惕赤斤说:“您如何推辞马瘦?我的马却肥。既听了这等说,如何坐得住?”别勒古台又说:“若生时被人将弓箭夺了呵,济甚事?男子死呵,与弓箭一处,岂不好!如今乃蛮恃其国大民众,敢发大言,我可乘此夺他弓箭何难?咱去呵,他多马群,必安然撇下,房屋空了,百姓必皆逃入山林。咱如今便可上马。”
别勒古台说了,成吉思说:“是。”自围猎处回,从阿卜只合阔帖儿格地面起去,至合勒合河斡儿讷兀地的客勒帖该合答地行,下了。将自己军马数了,立千、百户牌子头,设立等扯儿必官,都委付了;又设八十个做宿卫的人,七十个做散班。其选护卫时,于千、百户并白身人内子弟,有技能身材好者充之;又教阿儿孩合撒儿选一千勇士管着,如厮杀则教在前,平时则做护卫。斡歌列扯儿必与忽都思合勒潺将七十个散班,一同管了。
成吉思再说:“带弓箭的人并散班、护卫、厨子、把门人等,教日里八班来;至日落时,将管的事物,交付与宿卫的,出去宿者。若管马的守着马,宿卫的房子周围宿,守门的轮着门口立;至次日抬汤时,却入来,管自己的事物。每三日一次交换。”那管的千百户扯儿必等,也各委付了。
鼠儿年,四月十六日,成吉思祭了旗纛,去征乃蛮,逆着客鲁连河行了。教者别、忽必来二人做头哨,至撒阿里客额儿地面,遇着乃蛮在康合儿合山头哨望的。往来相逐间,被乃蛮人将这里骑破鞍子白马的人拿了,共说:“原来达达的马瘦。”随后太祖大军至撒阿里客额儿地面下了,朵歹扯儿必对成吉思说:“咱人少远来,可只于此牧马,多设疑兵,将这撒阿里客额儿地面布满,夜令人各烧火五处。彼人虽多,其主软弱,不曾出外,必是惊疑。如此则我马已饱,然后追彼哨望的,直抵大营,击其不整,必然可胜。”成吉思从其言。乃蛮哨望的,果自山头看见,说只道达达每少,如何烧的火如星般多?就将先拿住得人马送去,对塔阳说:“达达军马已塞满了撒阿里客额儿地面了,想是每日增添。只见夜间烧的火,一如星般多了。”
哨望的去时,塔阳正在康孩地面的合池儿水边,听了这言语,使人与他子古出鲁克说:“达达每马瘦,烧的火如星般多,其人必众。人曾说达达每刚硬,眼上刺呵不转睛,腮上刺呵不躲避。今若与他连兵,后必难解。见说达达的马瘦,咱教百姓起了,越过金山,整搠军马,诱引着他行。比至金山,他瘦马乏了,我肥马正好,然后复回,与他厮杀,可胜么道。”古出鲁克听了这话,说:“那妇人塔阳又是怕了,达达每多,从何处来?多半与札木合一同在这里有。我父塔阳于孕妇更衣处、牛犊吃草处,都不曾到。如今怕了,说这等话。”教使臣却说将去,塔阳听得儿子比他做妇人,说:“有力有勇的古出鲁克,厮杀时,休将这等勇来弱了。”其臣豁里速别赤说:“你的父亦难察必勒格在前于同等敌行,男子的脊背、马的后胯不曾教见。如今你如何又早先怕了?早知你这般呵,你母古儿虽速虽是妇人,教管军呵,倒中。可惜可克薛兀撒卜剌黑老了,咱军的法度,好生怠慢,莫不是达达的气运来了。”叹息说罢,于马上打着箭筒另去了。
塔阳听了那话,怒着说:“人死的性命,辛苦的身躯,都一般。您那般说呵,咱迎去,与他厮杀。”遂顺塔米儿河,渡斡儿豁水,至纳忽山崖东边,察乞儿马兀惕地面。成吉思哨望的,望见乃蛮军马,成吉思整治军马排阵了,自做头哨,教弟合撒儿主中军,斡赤斤管从马。于是乃蛮军马却退至纳忽山崖前,缘山立住。成吉思哨望的,随即将乃蛮哨望的赶至山前。彼时札木合亦在乃蛮处,塔阳问:“那赶来的如狼将群羊直赶至圈内,是甚么人?”札木合说:“是我帖木真安答用人肉养的四个狗,曾教铁索拴着,那狗是铜额凿齿、锥舌铁心,用刀做马鞭,饮露骑风,厮杀时,吃人肉。如今放了铁索,垂涎着,喜欢来也。四狗是者别、忽必来、者勒蔑、速别额台四人。”塔阳说:“似那般呵,离得这下等人远者。”遂退去跨山立?又问:“那后来的军,如吃乳饱的马驹,绕他母喜跃般来的是谁?”札木合说:“他是将有枪刀的男子杀了、剥脱衣服的兀鲁兀惕、忙忽惕二种人。”塔阳说:“既如此,可离得这下等人远者。”又令上山去立了,又问:“随后如贪食的鹰般,当先来的是谁?”札木合说:“是我帖木真安答,浑身穿着铁甲,似贪食的鹰般来也。你见么,您曾说若见达达时,如小历羔儿,蹄皮也不留。你如今试看。”塔阳但说可惧,又令上山去立了,又问:随后多军马来的是谁?札木合说:“是诃额仑母的一个儿子,用人肉养来,身有三度长,吃个三岁头口,披三层铁甲,三个强牛拽着来也。他将带弓箭的人全咽呵,不碍着喉咙;吞一个全人呵,不勾点心。怒时将昂忽阿的箭隔山射呵,十人二十人穿透;人若与他相斗时,隔着空野,用客亦不儿名的箭射呵,将人连甲穿透。大拽弓射九百步,小拽弓射五百步。生得不似常人,如大蟒一般,名字唤做拙赤合撒儿。”塔阳说:“若那般呵,咱可共占高山上去立了。”又问:那后来的是谁?札木合说:“是诃额仑最少的子,名斡赤斤。他性懒,好早眠迟起,多军马中,他也不曾落后了。”于是塔阳遂上山顶立了。
札木合复离了乃蛮,将对塔阳说的话,教对成吉思说:“塔阳如今听了我说的话,已是惊得昏了,都争上高山顶上去,并无厮杀的气象。我已自离了他,安答,你谨慎者。”那日,太祖见日色晚,围着纳忽山宿了。其夜乃蛮欲遁,人马坠于山崖,相压死者甚众。明日拿住塔阳,其子古出鲁克因不在一处,得脱身,领些人每走出,见军追及,就依塔米儿河要扎营,不定,又走了。袭至阿勒台山前,势愈穷促,遂将他百姓尽收捕了。此时与札木合一同有的达达札答阑、合塔斤等种,也都来投降了。那里将塔阳母古儿别速来,成吉思说:“你说达达歹气息,你却如何来?”成吉思遂纳了。
那鼠儿年秋,太祖于合剌答勒忽札兀剌地面,与蔑儿乞的脱黑脱阿对阵,将他杀退。追至撒阿里客额儿地面,将他百姓虏了。脱黑脱阿同二子忽都、赤剌温带几个伴当走了。初,虏蔑儿乞时,豁阿思蔑儿乞种的人答亦儿兀孙将他忽阑名字的女子,献与成吉思,来时,路间被乱兵所阻当,遇着巴阿邻种的官人纳牙答亦儿兀孙,说:“这女子要献于成吉思。”纳牙说:“咱一同将你女子献去。你若先去呵,乱军将你也杀了,女子也乱了。”因留住三日,一同来献与成吉思。成吉思因纳牙留了三日,大怒着说:“仔细问了,号令他。”问间,其女子忽阑说:“纳牙曾说?‘我是皇帝的大官人,咱一同将这女子献去。’路间因有乱兵,所以留住。若不遇着纳牙留住呵,如今也不知如何?且不必问他。若皇帝恩赐呵,天命父母生得皮肤全有,问我皮肤便了。”纳牙也说:“我只一心奉事主人,凡外邦得的美女、好马,要献与主人。除此之外,别有心呵,便死。”成吉思说:“忽阑的言语是。”就那日将忽阑试验呵,果然不曾被污,因此成吉思甚加宠爱。将纳牙放了,说此人至诚,以后大勾当里可以委付。
●卷九
初,虏蔑儿乞百姓时,将脱黑脱阿子忽都的妻与了斡歌台,一半百姓反去,将台合勒山寨把住。成吉思命锁儿罕失剌的子沈白领右手军去攻,自去追袭脱黑脱阿。到金山住过冬,明年春,逾阿来岭去。适乃蛮古出鲁克与脱黑脱阿相合了,于额儿的失不黑都儿麻地面根源行,整治军马。成吉思至其地,与他厮杀,脱黑脱阿中乱箭死了,其尸不能将去,其子只割将他头去。人马败走,渡额儿的失水,溺死者过半,余亦皆散亡。于是乃蛮古出鲁克过委兀合儿鲁种去,至回回地面垂河行,与合剌乞塔种的人古儿罕相合了,蔑儿乞的忽都合勒赤剌温,过康里钦察种去了。成吉思也回至老营。此时沈白攻破台合勒寨,将蔑儿乞百姓尽行杀虏了。又先投降的蔑儿乞在老营内反了,被在营内家人战胜。成吉思说:“教他在一处,他又反。就教各人尽数分了。”
那牛儿年,成吉思造与速别额台一个铁车,教袭脱黑脱阿的子忽都等去对说:“他与咱厮杀败着,走出去了,如带套竿的野马、中箭的鹿一般。有翅飞上天呵,你做海青拿下来;如鼠钻入地呵,你做铁锹掘出来;如鱼走入海呵,你做网捞出来。”又说:“你越高山、涉大河,可趁军每的马匹未瘦、行粮未尽时,先要爱惜,路间不可轻易围猎。若要因猎做行粮呵,也要斟酌着。马的秋并闸环,不许套上,如此则军每不敢走马。若有违号令者,我认得的,便拿将来;不认得的,就那里典刑了。可谨慎者,若天护助,将脱黑脱阿子每拿住呵,就那里杀了者。再说当初我小时,被三种蔑儿乞拿我,将不儿罕山绕了三遭。这般有仇的百姓,如今又发言语去了。我欲教你追到极处,所以造与你铁车。你虽离得我远,如在近一般。行呵,天必护助你。”
乃蛮蔑儿乞被成吉思收捕之后,札木合在乃蛮处,百姓也被陷了,只有五个伴当,同做劫贼。因上傥鲁山去,杀了一个原羊烧吃。吃间,札木合说:“谁的儿子今日将原羊杀了烧吃?”说后,五个伴当将他拿了,送与成吉思。札木合令人对成吉思说:“黑老鸦会拿鸭子,奴婢能拿主人,皇帝安答必不差了。”成吉思说:“自的正主,敢拿的人,如何留得?将这等人并他子孙,尽典刑了著。”于是教当札木合面前杀了,却使人对札木合说:“我先曾教你做一只车辕,你分离去了。如今既又相合,可以做伴。但忘了时共提说,睡着时共唤省。在前你虽另行,却是我有福有吉庆的安答。若真实厮杀时,你却自的心痛有来。我初与王罕厮杀时,你将王罕的言语,说与了我,是一次有恩于我;及与乃蛮厮杀,你以言语将乃蛮惊动,又是一次有恩于我。”将这言语,对札木合说知道者。
既说罢,札木合说:“咱年小做安答时,不可消化的饮食曾吃,不可忘的言语曾说,因人将咱离间,所以分离了。想起在前说的言语,自羞面,不敢与安答相见。如今安答欲教我做伴当,做伴时不曾做得伴,如今你将众百姓收了,大位子定了,无可做伴。你若不杀我呵,似衣领上虱、底衿内剌一般,反使安答日间心不安,夜间睡不稳。你母聪明,你又俊杰,弟每有技能,伴当每豪杰,又有七十三匹骟马。我自小亡了父母,又无兄弟,妻好说长话,伴当不中倚仗,为这般所以有天命的安答胜了。如今恩赐教快死呵!安答得心安。倘又教不出血死呵!我死后,于你子孙行,永远护助也者。”成吉思听了这话,说:“札木合安答,虽是另行,不曾有真实害咱的言语,是可以学的人,他不肯活。待教他死,占卜呵又不入。他又是大名头的人,无缘故,不可将他害了。有个缘故,你对他说:‘在前搠只答儿马剌、台察儿两个的马群相抢劫的上头,你特地谋反,于巴勒渚纳地面厮杀,赶入我者剌捏地面的狭处,教我好生恐惧。如今教你做伴,你又不肯。虽欲爱惜你性命,也不能得了,依着你言语,不出血教死者。’”令札木合就那里不出血死了,仍以礼厚葬了。
成吉思既将众部落百姓收捕了。至是虎儿年,于斡难河源头,建九脚白旄纛做皇帝,封功臣木合黎为国王,命者别追袭古出鲁克。整治达达百姓,除附马外,复授同开国有功者九十五人为千户。
成吉思说:“这驸马并九十五千户,已委付了,其中又有功大的官人,我再赏赐他。”命失吉忽秃忽唤孛斡儿出、木合黎等去。失吉忽秃忽说:“孛斡儿出、木合黎等,功多如谁?又要赏他。我自孩提到你家内,直至长成,不曾离了,我功少如谁?如今用甚么赏赐我?”成吉思说:“你曾做我第六的弟,依我诸弟一般分分子,九次犯罪部要罚。如今初定了普百姓,你与我做耳目;但凡你的言语,任谁不许违了;如有盗贼诈伪的事,你惩戒着,可杀的杀,可罚的罚;百姓每分家财的事,你科断着。凡断了的事,写在青册上,已后不许诸人更改!”失吉忽秃忽说:“我是最小的弟,如何敢与众兄弟一般分分子?若恩赐呵,于土城内住的百姓与我。”成吉思说:“从你自斟酌着要。”失吉忽秃忽既受了恩赐,却唤孛斡儿出、木合黎、蒙力克等,教入来受赏赐。
成吉思对蒙力克说:“你自我幼时,作伴到今,护助处甚多。无如王罕父子赚我去时,若不是你止当呵,几乎陷入深水、大火去了。我如今想着那恩,使我子孙也如何忘得!今后坐时,你当在角上坐。或一年,或一月,议论了赏赐你,直至你子孙不绝了。”
成吉思再对孛斡儿出说:“我小时有惨白色的骟马八匹,被贼劫去,我袭着宿了三夜,与你相遇。你便与我作伴,一同袭去,又过了三宿,将我马夺回来。你父纳忽伯颜有家财,只你一子,为甚肯教与我作伴?盖因你有义气。在后我又唤你作伴,你不曾违了。我被三种蔑儿乞逐入不儿罕山时,你又与我一同去苦;我与塔塔儿于答阑捏木儿格思地面相抗着,宿时,正遇着霖雨,你欲我歇息,披着毡衫,立在我上,不教雨漏,直至天明,脚只却换了一次,这是你豪杰的效验。其余的事业,不可尽说。你又与木合黎将合行的事,助我教行;不可行的事,谏我教止,所以得到这大位子里。如今你的坐次,坐在众人之上,九次犯罪休罚。这西边直至金山,你做万户管者。”
成吉思再对木合黎说:“咱在豁儿豁纳主不儿地面忽秃剌皇帝欢跃的松树下住时,天告你的言语明白上头,我自那里想着你父古温豁阿对你言语,会说了来,为那般。如今教你做国王,坐次在众人之上。东边至合剌温山,你就做左手万户,直至你子孙相传管者。”
成吉思再对豁儿赤说:“我年小时,你曾说先兆的言语,与我辛苦作伴。那时你曾说我先兆的言语若应呵,与我三十个妻。今已应了,这投降的百姓内,好妇人女子,从你拣三十个。再将三千巴阿里种,又添塔该、阿失黑二人管的阿答儿乞种等百姓,凑成一万,你做万户管者。顺额儿的失河水林木内百姓地面,从你自在下营,就镇守者。凡那里百姓事务,皆禀命于你,违了的就处治者。”
●卷十
成吉思再对主儿扯歹说:“你紧要的恩。在合剌合勒只额列惕地面,与王罕厮杀时,正愁间,虽是忽亦勒答儿先说要厮杀,然成就事业其实在你,将他只儿斤等紧要的军马杀退,直冲至中军天门涌门户,将桑昆的腮射中了。此时若射不中桑昆,也不知如何?那是你紧要的大功。随后顺合勒合河起时,我望你如高山遮护一般。及至往巴勒渚纳海子处征王罕时,你做头哨,因天护助,将客列亦惕紧要的国平了,所以乃蛮蔑儿乞种,不能与咱对阵,溃散了。初,乃蛮蔑儿乞溃散时,札合敢不献了两个女子,将他百姓全了,后又反去,你用计策,将他拿住,方虏了他百姓,这是第二次功。”遂将夫人亦巴合赐与主儿扯歹。成吉思对亦巴合说:“我不是嫌你无性行,无颜色,亦不曾说你身体不洁,不教在夫人次序内列着。如今为主儿扯歹征战时舍性命,将离了的百姓能收集,有功上头,将你赐与他。久后我位子里坐的子孙,想着这有功的道理,直至子子孙孙,亦巴合位子里,休教断绝了么道。”再对亦巴合说:“你父札合敢不,当初教厨子阿失帖木儿等引二百人与你做从嫁,有来。你如今去时,留阿失黑帖木儿等一百人做遗念。”又对主儿扯歹说:“有四千兀鲁兀种的百姓,你管者。”
成吉思再对忽必来说:“你将刚硬不服的人服了。你与者勒蔑、者别、速别额台四个,如猛狗一般,凡教去处,将坚石撞碎,崖子冲破,深水横断,所以厮杀时,教您四人做先锋;教孛斡儿出、木合黎、孛罗兀勒、赤老温四杰随从我;教主儿扯歹亦勒答儿在我前立,教我心安,有来。如今但凡军马事务,忽必来你为长者。再说别都温性拗的上头,你怪他,不曾教做千户,与尔正好一同做千户,商量着行,看他久后如何?”
成吉思再对孛斡儿出、木合黎等说:“这忽难夜间做雄狼,日里做黑老鸦,依着我行,不曾肯随歹人。您凡事可与这忽难、阔阔搠思二人商量着行,我子拙赤最长,教忽难领着,格你格思就于拙赤下做万户者。”又说:“忽难、阔阔搠思、迭该、兀孙额不干四人,但曾闻见的事,不曾隐讳,便来对我说了。”
成吉思再对者勒蔑说:“你父札儿赤兀歹老人背着风匣,自不而罕山来,于斡难河迭里温孛勒答地面生我时,与了一个貂鼠衤席儿。此时者勒蔑在襁褓内,自那里许做了贴己奴婢,一同生长,做伴到今。多有功劳,是我有福庆的伴当,九次犯罪休罚者。”
成吉思再对脱仑说:“你父子为甚得各管千户?因你助你父亲收集百姓上头,所以与你扯儿必名分。如今将你自收集的百姓,做千户,与脱鲁罕商议着行。”
成吉思再对蒙格秃乞颜的子汪古儿厨子说:“在前你与这脱忽乜兀惕三姓、塔儿忽惕五姓、敝失乞惕巴牙兀的两种,与我做一个圈子,昏雾中不曾迷了,乱离中不曾离了,寒湿处曾共受来。如今你要甚么赏赐?”汪古儿说:“赏赐教拣呵,巴牙兀惕姓的兄弟每,都散在各部落里有,我欲要收集者。”成吉思应许了,说:“你收集了,做千户管者。”又说:“汪古儿、孛罗兀惕你二人,分左右散茶饭均匀,教我心安。如今你二人骑马着于多人处散茶饭者。坐时,你二人于大酒局分左右,与脱仑等俱向北坐着,就料理茶饭。”
成吉思再对孛罗兀勒说:“我母亲将你并失吉忽秃忽、古出、阔阔出四个于营盘内拾得做儿子,养育提携着,教你成人,欲要与俺儿子每做伴。我母亲养你每的恩,您曾报了多少来?孛罗兀勒与我做伴,凡紧急的征战处,虽有雨的夜里,与敌人抗拒时,不曾教缺了汤饭,使我空宿了。又族灭了塔塔儿时,有合儿吉勒失剌逃出,无吃的,却回来母亲的家内。他说是寻衣食的,母亲说:‘既是寻衣食的时,那里坐。’就于西边门后坐间,有拖雷方五岁,入门来,却出去,被合儿吉勒肘下挟出,用手抽刀。母亲叫着说:‘坏了,儿子。’时孛罗兀勒妻阿勒塔泥正在东边坐着,随即走出,将那人头发拿住,又将那抽刀的手扯住,连刀落了。此时房北边有者歹、者勒蔑二人杀牛,听得阿勒塔泥叫,二人将刀斧就那里将那人杀了。后阿勒塔泥、者歹、者勒蔑三个争头功。者歹、者勒蔑说:‘若不是俺来得疾,你一个妇人,怎奈他何?拖雷已被他害了。’阿勒塔泥说:‘你钱每不听得我声音呵,你每如何来?又不是我拿住他头发,扯落他刀子时,比及你来呵,拖雷已被他害了。’这般论来,阿勒塔泥得了头功。”又说:“于合勒合勒只惕地面,与王罕厮杀时,斡歌歹项上中箭,孛罗兀勒将塞了的血咂去,救了斡歌歹性命。他能还报我母亲养育恩,将我二子性命救了。凡百艰难处,也不曾怠慢。今后九次犯罪休要罚者。”
成吉思再说:“女子每行,赏赐咱。”
成吉思再对兀孙老人说:“兀孙、忽难、阔阔搠思、迭该这四个人,但听见得、心内想起的事,不曾隐讳,都对我说。如今达达体例里,以别乞官为重。兀孙,你是巴阿邻为长的子孙,你可做别乞,做别乞时,骑白马,着白衣,坐在众人上面。拣选个好年月,议论了,教敬重者。”
成吉思再说:“忽亦勒答儿安达,在前厮杀时,先开口要厮杀,有功的上头,教他子孙受孤独的赏赐者。”
成吉思再对察罕豁阿的子纳邻脱斡邻说:“你父,我根前谨慎。于答阑巴勒主惕地面里厮杀,被札木合废了。如今你请受孤独的赏赐者。”脱斡邻说:“我的兄弟捏古思散在各部落内,我欲收集咱。”成吉思许他收集,教他子孙世袭管者。
太祖又对锁儿罕失剌说:“我小时被泰亦赤兀种的塔儿忽台乞邻勒秃黑兄弟每拿我时,你父子每藏着我,教合答安女子奉侍我,放出我来。您那恩,我心中日夜长想着,有来。您却自泰亦赤兀处来得迟了,如今方赏赐您。您要什么赏赐?”锁儿罕失剌父子说:“俺欲要蔑儿乞的薛凉格地面,自在下营。再要如何赏赐呵,皇帝理会者。”成吉思说:“依着你,那地面内自在下营。再教你子孙行,许他带弓箭,喝盏,九次犯罪休罚者。”又对其子赤老温、沈伯说:“在前你二人,说来的言语,如何忘得?你二人心里想起有缺少的,自来索者。”又说:“锁儿罕失剌、巴歹、乞失里黑教你每自在,出征处得的财物,围猎时得的野兽,都自要者。锁儿罕失剌是在前泰亦赤兀种的脱迭干家人,巴歹、乞失里黑是也格扯连放马的。如今教倚仗着我快活着。”
成吉思再对纳牙说:“当初你父子每,将塔儿忽台乞里勒秃黑拿来时,你说:‘自己的主人如何弃舍着拿去?’就那里放了,来归顺我。为那般,我曾说:‘这人省得大道理,久后一件事里委付。’如今孛斡儿出做了右手万户,木合黎国王做了左手万户,你做中军万户者。”
再对者别、速别额台两个说:“你自收集的百姓,管着做千户者。”
再教牧羊的迭该,将无户籍的百姓,收集着做千户者。
再分管百姓时,木匠古出古儿管的百姓少了,就于各官下百姓内,抽分着,教他与札答剌种的木勒合勒忽一同做千户管着。
当初共立国的人,合做万户、千户、亘户的,都委付赏赐了。成吉思说:“在前,我止有八十人做宿卫,七十人做护卫散班。如今天命众百姓都属我管,我的护卫散班等于各万户、千户、百户内,选一万人做者。拣选时于各官并白身人儿子内,选拣有技能、身材壮的,教我根前行。若是千户的子,每人带弟一人,带伴当十人;百户的子,每人带弟一人,伴当五人;牌子并白身人子,每人带弟一人,伴当三人。其千户的子、伴当十人所用马匹,于本千百户内科敛,整治与他。与时,除父分与的家财,并自置财物人口外,照依原定例与者。其百户子、伴当五人,牌子白身人子、伴当三人,所用马匹,只依前例与他。若千、百户牌子多人有违者,加以罪者;若宿卫时躲避不来,者别选人补充,将那人发去远处;若有人愿要充做,诸人休阻当者。”
●卷十一
于是各千、百户,依着成吉思言语,拣选将来。将在前宿卫的八十人,添至八百人,成吉丝教添至一千,命也客捏兀邻做为头千户者。在前带弓箭的四百人,原教者勒蔑、也孙帖额与不吉歹一同管了。散班与带弓箭的,入直时,分作四班:一班教也孙帖额为长,一班教不吉歹为长,一班教火儿忽答为长,一班教剌卜剌哈为长。如今添作一千,教也孙帖额为长者。
在前,孛斡儿出亲人斡哥列扯儿必原管护卫散班,添至一千,还教他管者。一千教木合里亲人不合管者,一千教亦鲁该亲人阿勒赤歹管者,一千教朵歹扯儿必管者,一千教朵豁勒忽管者,一千教主儿扯歹亲人察乃管者,一千教阿勒赤的亲人阿忽台管者,一千选拣的勇士教阿儿孩合撒儿管者。平时只做散班,出征时教前面做勇士者。各千户内,选拣得宿卫的八千,同带弓箭的二千,通计护卫的一万。成吉思说:“这些做我护卫的人,以后教做大中军者。”
成吉思再说:“护卫的分做四班:一班教不合管者,一班教阿勒赤歹管者,一班教朵歹扯儿必管者,一班教朵豁勒忽管者。”四个为长的委付了,将轮班次序宣布着说:“入班时,为长的官人,领着扈卫的散班宿,三夜一次交替。若有合入班的人不入者,笞三十;第二次又不入者,笞七十;每三次无事故又不入者,笞三十七下,流远方去者。掌护卫的官人,凡换班时,将这言语省会一遍。若不省会,则掌管的有罪;既省会了,有违了号令的,依前例要罪者。掌管护卫的官人不得我言语,休将所管的人擅自罚者。凡有罪的,必奏闻了,将该斩的斩,该打的打。若不依我言语,将所管的人用条子打的,依旧教条子打他;用拳打的,依旧用拳打他。”
成吉思再说:“我的护卫散班,在在外千户的上;护卫散班的家人,在在外百户牌子的上。若在外千户,与护卫散班做同等相争斗呵,将在外的千户要罪过者。”
成吉思再对轮班的官人说:“带弓箭的散班及厨子人等入班时,白日里各管自的职事,日落时带弓箭的将弓箭、厨子将器皿,各分付与宿卫的人,出去外面宿;次日抬汤后都入来,依旧各管自的职事。日晚后,绕宫前后往来行的人,宿卫的拿住,次日问者。宿卫的交替时,分付与符验教入者。宿卫的夜间绕着宫,把门宿者,若夜里有人入呵,将他头打破,肩甲斫断者。若有急事来说,先见宿卫,一同来帐房后说者。宿卫上面两间,不许人行坐;宿卫数日,不许人问,违者将鞍马、衣服夺与者。在先,有可倚仗的人额勒只吉歹曾在宿卫上行,被宿卫的拿了,有来。”
成吉思说:“您宿卫的,1111诖笥暄┑囊估铮蚯缑鞯囊估铮虻腥朔兹咆松钡囊估铮谖?帐房周围宿卫,使我身心皆安。凡有紧急事,不曾怠慢,以此我得到大位里坐了。如今将我这吉祥至诚的宿卫,教呼作老宿卫的者;斡哥列扯儿必入班的七十个散班,教呼作大散班者;阿儿孩的勇士每,教呼作老勇士者;也孙帖额等带弓箭的,教呼作大带弓箭的者。
“九十五千户内,选拣的人做我贴身的亲护卫,久后我子孙将这护卫的想着,如我遗念一般,好生抬举,休教怀怨,福神般看着。”
成吉思再说:“内里的扯儿必官,并放头口的,宿卫的知料者。内里的房子、车辆、旄纛、生熟饮食、器皿等物,宿卫的提调者。若有缺少,只问他要。凡给散衣食,不得宿卫的言语,休给散者;若给散时,必自他始。凡内里有人出入,宿卫的整治者。把门的贴门立者,门内二人管酒局者,管营盘的、于宿卫人的选充者,围猎时共围,猎车前留一半者。”
成吉思再说:“我不出征,宿卫的亦不许出征。若有违者,起军的头目有罪。宿卫的不着他出征,只因他常护卫我。围猎时跟随我,平日又管收拾车辆等事,如此不容易,所以怕重复了他,不许他出征。”
太祖再说:“宿卫的内,教人与失吉忽秃忽一同断事者;凡衣甲、弓箭、器械等,收拾给散者;官骟马内教收拾驮网索者;宿卫的同扯儿宾给散段匹者。凡下营时,教带弓箭的散班,与也孙帖额带弓箭的,于帐殿右边行;不合等散班,于帐殿左边行;阿儿孩的勇士,于帐殿前面行;宿卫的管帐房、车辆,于帐殿根前左、右行;众护卫散班,并内里家人等,朵歹扯儿必管着,常在帐殿根前行者。”
太祖命忽必来征合儿鲁兀惕种。其主阿儿思阑即投降了,来拜见太祖。太祖以女子赐他。
太祖又命速别额台追脱黑脱阿子忽秃、赤老温等,追至垂河,将忽秃等穷绝了回来。
初,命者别追古出鲁克。追至撒里黑昆地面,将古出鲁克穷绝了回来。
委吾种的主亦都兀惕差使臣阿惕乞剌黑等来成吉思处说:“俺听得皇帝的声名,如云净见日、冰消见水一般,好生喜欢了。若得恩赐啊,愿做第五子,出气力者!”成吉思说:“你来,女子也与你,第五子也教你做。”于是亦都兀惕将金银、珠子、段匹等物,来拜见成吉思。遂将阿勒阿勒屯名的女子与了。
●卷十二
兔儿年,成吉思命拙赤领右手军,去征林木中百姓,令不合引路,斡亦剌种的忽都合别乞比万斡亦剌种,先来归附,就引拙赤去征万斡亦剌。入至失黑失惕地面,斡亦剌秃巴思诸种都投降了。至万乞儿吉思种处,其官人也迪亦纳勒等也归附了,将白海青、皪祖?马、黑貂鼠来拜见拙赤。自失必儿等种以南林木中百姓,拙赤都收捕了,遂领着乞儿吉思万户、千户,并林木中百姓的官人,将着海青、骟马、貂鼠等物,回来拜见成吉思。成吉思以斡亦剌种的忽秃合别乞先来归附,将扯扯亦坚名的女子与了他的子亦纳勒赤,将拙赤的女豁雷罕与了亦纳勒赤的兄,将阿剌合名的女子与了汪古种,却对拙赤说:“我儿子中你最长,今日初出征去,不曾教人马生受,将他林木中百姓都归附了,我赏与你百姓。”
再命孛罗忽勒征豁里秃马惕种,其官人歹都秃勒已死,其妻孛脱灰塔儿浑管着百姓。孛罗忽勒到时,令三人于大军前行,至日晚入深林径路间,不觉他哨望的人自后至,将路截了,杀了孛罗忽勒。太祖闻知大怒,欲亲征,孛斡儿出、木合里谏止,别命朵儿伯朵黑申再去征。朵儿伯朵黑申严整军马,于先行的把截处虚张声势,却从忽剌安不合兽行的小径行去。又恐军人畏惧不行,令人各背条子十根,若不行的,用此惩戒。每人又各将带锛、斧、锯、凿等器,将当路树木除去。行至山顶,下视秃马惕地面百姓,如天窗上看下面一般,大军直进,彼中不想卒到,就筵席间掳了。
在先豁儿赤官人、忽都合别乞二人被秃马惕拿住,在孛脱灰塔儿浑处。其二人被拿的缘故,因太祖许豁儿赤娶三十个妻。豁儿赤知秃马惕女子生得美,要娶三十个,致那百姓反了,将他拿住。太祖得知,因忽都合别乞知林木中百姓动静,所以使他去,也被他拿了。既收捕了秃马惕后,赏与了孛罗兀勒一百秃马惕的百姓,与了豁儿赤三十个秃马惕的女子,忽都合别乞处与了孛脱灰答儿浑。
太祖将百姓分与了母亲及弟与诸子说:“共立国的是母亲,儿子中最长是拙赤,诸弟中最小是斡惕赤斤。”母亲并斡惕赤斤处共与了一万百姓,母亲嫌少,不曾做声。儿子拙赤处与了九千,察阿歹处与了八千,斡歌歹处与了五千,拖雷处与了五千,弟合撒儿处与了四千,阿勒赤歹处与了二千,别勒古台处与了一千五百。有叔父答阿儿台,因先曾从王罕,太祖欲要废他,孛斡儿出等三人对太祖说:“自的家自坏,如自的火自灭一般。你的父亲遗念,只留得你这个叔父,怎忍废他。他既不省事,你可想着你父亲,休绝了。”于是太祖心下辛酸,应许着,怒遂息了。
太祖于诃额仑母亲并斡惕赤斤处与了一万百姓,委付了古出等四个官人。拙赤处委付了忽难等三个官人,察阿歹处委付了合剌察儿等三个官人。又说:“察阿歹性刚,子细教阔客搠思早晚根前说话者。”斡歌歹处委付了亦鲁等二人,拖雷处委付了哲歹等二人,合撒儿处委付了者卜客,阿勒赤歹处委付了察兀儿孩。
晃豁塔歹种的蒙力克有七子,第四子名阔阔出,为巫,唤做帖卜腾格理。其兄弟七人比恶,将太祖弟合撒儿打了,来告太祖。太祖正因他事怒间,说:“你平日说人不能敌,如何却被他打?”于是合撒儿垂泪起去,三日不见太祖。帖卜腾格理来说:“长生天的圣旨神来告说:‘一次教帖木真管百姓,一次教合撒儿管百姓。’若不将合撒儿去了,事未可知。”太祖听了这话,就那夜去拿合撒儿。有古出等将这缘故,对太祖母亲诃额仑说。诃额仑用白驼驾车,连夜起行,日出时,到合撒儿处,正见太祖将合撒儿衣袖拴住,去了冠带。问的中间,见母亲到,好生惊恐。母怒下车,将合撒儿解了,与了冠带,盛怒,盘坐,出两乳置膝上,问道:“您见了么?这是您吃的乳,合撒儿何罪?你自将骨肉残毁。初你小时,曾吃了我这一个乳,合赤温、斡惕赤斤两个吃不了这一个乳,惟合撒儿将我这二乳都吃了,使我胸中宽快。为那般,所以帖木真心有技能,合撒儿有气力能射,但凡百姓叛的,用弓箭收捕了。如今敌人已尽绝,不用他了。”太祖见母亲怒息了,却说:“怕也怕了,羞也羞了。”说罢遂退。后太祖不教母亲知,将合撒儿百姓夺去,止与了一千四百。后诃额仑得知,心内忧闷,所以早老了。合撒儿处初委付的者卜客,走入巴儿忽真地面去了。
在后,有九等言语的人,都聚在帖卜腾格理处,多如太祖处聚的人。有斡惕赤斤的百姓,也去投了。斡惕赤斤使莎豁儿去取,被帖卜腾格理打了,鞴着马鞍在他身上回来。次日,斡惕赤斤自去,其兄弟七人围着说:“你如何敢差人来取百姓?”欲要捶打,斡惕赤斤恐惧,说:“我不当差人。”他说:“你既不是,当伏罪。”令于后面跪了。斡惕赤斤于次日清早,太祖未起时,入去跪着说这缘故,说罢哭了。太祖未言中间,孛儿帖兀真夫人欠伸,用被遮了胸,垂泪着说:“他是如何的?晃豁坛在前将合撒儿打了,如今又要斡惕赤斤跪,是何道理?你今见在,他尚将你桧柏般长成的弟每残害。久后你老了,如乱麻群鸟般的百姓,如何肯服你小的歹的儿子每管?”说罢哭了。太祖对斡惕赤斤说:“帖卜腾格理如今来时由你。”于是斡惕赤斤起身去,准备了三个力士。少顷,蒙力克领着七子来,帖卜腾格理至酒局西边,才坐。斡惕赤斤将他衣领揪住,说:“你昨日教我伏罪,我如今与你比试。”斡惕赤斤揪向外去,中间,帖卜腾格理帽落于火盆边,其父拾起嗅了,置于怀中。太祖说:“您出去斗气力。!”揪着出时,门限外原准备的三个力士,迎着拿了,将他脊骨折断,弃于左边车梢头。”斡惕赤斤却入去说:“帖卜腾格理昨日要我伏罪,今日才与他比试,却卧着了,推辞不肯起,元来也是平等的伴当。“其父蒙克力觉了,垂泪说:“我自皇帝未起创之先,做伴当到今日。”才说中间,六子便塞着门,围着火盆立,捋起衣袖。太祖惊起,说:“教躲了!我出去。”说罢出立,带弓箭的散班,围着立了。太祖见帖卜腾格理已死,使人用帐房遮了死尸,便起营去了。
帖卜腾格理死尸遮的帐房,门与天窗初皆压盖了,令人看守。至第三日将晓,天窗开着,死尸自出去了。审视果然,太祖说:“帖卜腾格理将我弟每打了,又无故谗谮的上头,天不爱他,连他身命都将去了。”遂怪责蒙力克道:“自的子不能教训,要与我齐等,所以将他送了。我若早知您这等德性,只好教你与札木合、阿勒坛、忽察儿每一例废了来。”又说:“若早间说的话,晚夕改了;晚间说的话,早晨改了,莫不被人言说呵羞耻。因在先说定免你死,有来,罢。”怒遂息了。自帖卜腾格理死后,蒙力克父子每的气势,遂消减了。
●卷十三
在后羊儿年,成吉思征金国。先取了抚州,经过野狐岭,又取了宣德府。使者别、古亦古捏克二人做头哨,至居庸关,见守御的坚固。者别说可诱战,于是把军马佯回了。金家见了,果然尽出军马追袭,直至宣德府山觜上。者别却翻回冲着,将金国陆续来的军马杀败。成吉思中军随后到来,将金国的契丹女真等紧要的军马,都胜了。比至居庸,杀了的人,如烂木般堆着。者别将居庸关取了,成吉思入关,至龙虎台,下了营,遣军马攻取北平等郡。教者别攻取东昌,不克,回了六宿,却翻回去,每人牵从马一匹,昼夜兼行,使金人不意中间,将东昌取了。
者别取了东昌回来,与成吉思相合。初,北平被攻时,金王京丞相对金主说:“天地气运,大位子交代的时节敢到了!达达每好强盛,将咱勇猛的军马杀绝,可倚仗的居庸关取了,若再与他厮杀不胜呵,只恐军马就溃散了。莫若且归附了达达皇帝,教他退军。若退了军时,咱那时再做商量也者。又听得说达达军马不宜水土,见生瘟病。如今达达皇帝根前,与他女子、金银、段匹,试看从也不从?”金主说:“王京说得是。”遂归附了成吉思,将公主及金银、段匹等物,教王京送与了成吉思,遂将攻城军马退了,王京亲送至莫州、抚州山觜行辞回了。军人将金银等物,用熟绢拴定,尽力驮去了。
成吉思自那里征合申种,其主不儿罕降,将女子名察合的献与成吉思说:“俺听得皇帝的声名,曾怕有来。如今俺与你做右手,出气力。俺本是城郭内住的百生,若有紧急征进,卒急不能到。蒙恩赐时,将俺地面所产的骆驼、毛段子、鹰鹞,常进贡皇帝。”说罢,遂将本国驼只科敛,直至赶逐不动,遂将来了。
成吉思那一次征进,金主归附了,多得了段匹;合申主归附了,多得了骆驼,回至撒阿里客额儿地面下营了。
在后,成吉思差使臣主卜罕等,通好于宋,被金家阻当了。以此成吉思狗儿年再征金国。成吉思要自取潼关,命者别攻居庸关。金主闻知,命亦列等三人领兵守关,以忽剌安迭格列军人做头锋把住关。成吉思至关,见金兵大至,与他对敌。金兵稍退,拖雷、出古二人横冲其阵。金忽剌安迭格列军并亦列等军大败,杀人满野。金主闻知,迁都汴梁,其余金兵困饿,人皆相食。成吉思归,以拖雷、出古二人有功,都赏赐了。
成吉思至北平失剌客额儿地面时,者别已得居庸关,引兵来会。初,金主迁都时,命其臣合答留守燕京。成吉思命汪古儿等三人,往收其府库,计其金帛数目。金臣合答将金帛等物来献与汪古儿等。失吉忽秃忽说:“昔者,中都金帛,皆属金主。如今中都金帛已属成吉思,如何敢擅取?”遂却其献,独汪古儿、阿儿孩合撒儿受其献。及事毕归,成吉思问三人曾受献否?失吉忽秃忽具陈前言。成吉思责让汪古儿等,赏赐失吉忽秃忽,说:“汝可与我做耳目。”
金主至汴梁,稽首归附于成吉思,仍令其子腾格理领百人入侍。于是成吉思自北平经居庸关回,命合撒儿领右手军:“沿海自大宁经过女真,若便归附,即缘彼中边郡,经浯剌、纳浯二江,溯讨浯儿河回营。不然,即纵兵剿捕。”合撒儿同主儿扯歹、脱仑三人至大宁,其城降;至女真,其主亦降。其余城池,悉来归附,遂溯讨语儿河回旧营了。
其后太祖征回回,为其杀使臣兀忽纳等百人。临行时,也遂夫人说:“皇帝涉历山川,远去征战。若一日倘有讳,四子内命谁为主?可令众人先知。”太祖说:“也遂说的是。这等言语,兄弟儿子并孛斡儿出等,皆不曾提说,我也忘了。”于是问:“拙赤,我子内你是最长的,说什么?”拙赤未对。察阿歹说:“父亲问拙赤,莫不是要委付他?他是蔑儿乞种带来的,俺如何教他管?”才说罢,拙赤起身,将察阿歹衣领揪住,说:“父亲不曾分拣,你敢如此说?你除刚硬,再有何技能?我与你赛射远,你若胜我时,便将我大指剁去;我与你赛相搏,你若胜我时,倒了处再不起。”说了,兄弟各将衣领揪着,孛斡儿出、木合里二人解劝。太祖默坐间,有阔阔搠思说:“察阿歹,你为甚忙?皇帝见指望你。当您未生时,天下扰攘,互相攻劫,人不安生,所以你贤明的母,不幸被掳。若你如此说,岂不伤着你母亲的心。你父初立国时,与你母一同辛苦,将您儿子每养大,望你成人。你的母如日般明、海般深。这等贤明!你如何可这般说?”
太祖说:“如何将拙赤那般说?我子中他最长,今后不可如此说!”察阿歹微笑着说:“拙赤的气力技能,也不用争。诸子中我与拙赤最长,愿与父亲并出气力,若有躲避的,就便杀了。斡歌歹敦厚,可奉教训。”于是太祖再问拙赤如何说。拙赤说:“察阿歹已说了,俺二人并出气力,教斡歌歹承继者。”太祖说:“你二人不必并行,天下地面尽阔,教您各守封国。你二人说的言语,各要依着,休令人耻笑!如在前阿勒坛、忽察儿二人,将自说的言语违了,后如何了来?如今他子孙见在,教随您每,以为鉴戒。”又问斡歌歹如何说。斡歌歹说:“父亲恩赐教说,我难说自己不能,尽力谨慎行将去!只恐后世子孙不才,不能承继。我所言者如此。”太祖说:“斡歌歹既如此说,中也者。”又问拖雷如何说。拖雷说:“父亲指名说的兄根前,忘了的提说,睡着时唤醒。差去征战时即行。”太祖说:“是。”又说:“合撒儿、阿勒赤歹、斡惕赤斤、别勒古台四个弟的位子里,他的子孙各教一人管。我的位子里,教一个子管。我言语不差,不许违了。若斡歌歹的子孙每都不才呵,我的子孙每岂都不生一个好的?”
太祖差人去对唐兀惕主不儿罕说:“你先说与我做右手。如今回回百姓杀了我使臣,要去与他折证,你可与我做右手!”不儿罕未及言语,其臣阿沙敢不说:“你气力既不能,不必做皇帝。”不肯与军,太祖闻此语,说:“阿沙敢不如何敢这般说?将我这军马径去征他,也有何难?但我初意,本不征他。若天护,回回处回来时,却去征他!”
兔儿年,太祖去征回回,命弟斡惕赤斤居守,以夫人忽阑从行,命者别做头哨,速别额台做者别后援,脱忽察儿做速别额台后援。令三人自回回住的城外绕去,不许动他百姓,待太祖到时,却夹攻。者别如命,从蔑力克王城边经过,不曾动他百姓。至1111谌危押霾於?经过,抢了百姓的田禾。篾力克王走出与回回王札剌勒丁相合,领军迎太祖厮杀。太祖命失吉忽秃忽做头哨,与札剌勒丁对阵,败了。将追及太祖处,者别等三人自札剌勒丁后至,将札剌勒丁胜了。欲入不合儿城不得,直追至申河,军马溺死者殆尽,独札剌勒丁与蔑力克逆申河走去。太祖逆申河攻取了巴惕客薛城,至子母河巴鲁安客额儿地面下了营,命巴剌追札剌勒丁等。以者别、速别额台两人有功,赏赐了;以脱忽察儿违令,欲废了,后不曾,只重责罚,不许管军。
太祖自回回地面归,命拙赤、察阿歹、斡歌歹三子领右手军,过阿梅河,至兀笼格赤城下营,命拖雷往亦鲁等城下营,拙赤等至兀笼格赤下营了。差人来说:“如今俺三人内,听谁调遣?”太祖教听斡歌歹调遣。
至是太祖得了兀都剌儿等城,于回回王过夏的阿勒坛豁儿桓山岭处过夏了。就等候巴剌,差人去对拖雷说:“天气暑热,可来与我相合。”此时拖雷已取了亦鲁等城,正攻做出黑扯连城,至城破,方回来与太祖相合。
拙赤、察阿歹、斡歌歹三人得了兀笼格赤城,将百姓分了,不曾留下太祖处的分子。及回,太祖三日不许三子入见。木合里等说:“不服的回回百姓已屈服了。分了的城池,及分要的儿子,皆是皇帝的。天地护,既屈服了回回百姓,俺众人皆欢喜。皇帝如何这般怒?儿子每既知不是,已怕了,在后教他戒慎,可以着他来见。”太祖怒遂少止,教拙赤等来见。太祖依旧怪责,三子恐惧流汗。有带弓箭的晃孩、晃塔合儿、搠儿马罕等三人向前说:“三子如初调习的鹰雏一般,方才出征,如此怪责,恐向后学上的心怠慢了。如今日出入所在,皆是敌人。将俺如西番狗般使去,天若护,将敌人胜了,凡金银匹帛,都将来献。”又说:“这西边有巴黑塔惕种的百姓合里伯王,可命那里出征。”太祖道是,怒遂息,留晃孩、晃塔合儿二人,命搠儿马罕征合里伯王去了。
再欣都思种、巴黑塔惕种两间,有阿鲁等种,命朵儿伯朵黑申去征进。
再命速别额台勇士征迤北康邻等十一部落,渡亦的勒、札牙黑二水,直至乞瓦绵客儿绵等城。
太祖再取了回回各城,命人镇守。有姓忽鲁木石,名牙剌洼赤的回回,父子二人自兀笼格赤城来见太祖。因其能知城池的缘故,遂命其子马思忽惕与镇守官,一同管不合儿等城。又命牙剌洼赤管北平。
太祖征回回七年。初,命巴剌追回回王札剌勒丁并蔑力克王,追过申河,直至欣都思种地面。根寻不见,回来,却将欣都思边城百姓的驼、羊都掳了。于是太祖丝回至额儿的石地面过夏。第七年鸡儿年秋,回到秃剌河黑林的旧营内。
●卷十四
成吉思既住过冬,欲征唐兀,从新整点军马。至狗儿年秋,去征唐兀。以夫人也遂从行。冬间,于阿儿不合地面围猎。成吉思骑一匹红沙马,为野马所惊,成吉思坠马跌伤,就于搠斡儿合惕地面下营。次日,也遂夫人对大王并众官人说:“皇帝今夜好生发热,您可商量。”于是大王并众官人聚会,其中有脱仑议说:“唐兀是有城池的,百姓不能移动。如今且回去,待皇帝安了时,再来攻取。”众官人皆以为是,奏知成吉思。成吉思说:“唐兀百姓见咱回去,必以我为怯!且这里养病,先差人去唐兀处,看他回什么话。”遂差人对唐兀主不儿罕说:“你曾说要与咱做右手。及我征回回,你却不从,又将言讥讽我。如今已取了回回,我与你折证前言。”不儿罕说:“讥讽的言语,我不曾说。”有阿沙敢不说:“是我说来。要与我厮杀时,你到贺兰山来战。要金银缎匹时,你往西凉来取。”使臣回,将前言说与成吉思。成吉思说:“他说如此大话,咱如何可回?虽死呵,也去问他。长生天知者。遂到贺兰山,将阿沙敢不败了,走上山寨,咱军将他能厮杀的男子,并驮驮等物,尽杀虏了。其余百姓,纵各人所得来自要。”
成吉思在雪山住夏,调军去将阿沙敢不同上山的百姓,尽绝虏了,赏孛斡儿出、木合黎财物,听其尽力所取。又对二人说:“金国的百姓,不曾分与您。如今有金国的主因种,你二人均分。凡好的儿子,教与你擎鹰。美的女子,教与妻整衣。已前金主曾倚仗着他做近侍,将咱速速祖宗废了。你二人是我近侍,却将他每来使唤者。”
成吉思自雪山起程,过兀剌孩城,却来攻打灵州城。时唐兀惕主不儿罕将着金佛,并金银器皿及男女、马驼等物,皆以九九为数,来献。成吉思止令门外行礼。行礼间,成吉思恶心了。至第三日,将不儿罕改名失都儿忽,命脱仑杀了。对脱仑说:“初征唐兀时,我因围猎坠马。你曾爱惜我的身体来,提说要回。因敌人言语不逊,所以来征,蒙天助,将他取了。今有不儿罕将来的行宫并器皿,你将去者。”
成吉思既虏了唐兀惕百姓,杀其主不儿罕,灭其父母子孙。教但凡进饮食时,须要提说:“唐兀惕尽绝了。”初因唐兀惕不践言,所以两次征进,至是回来。至猪儿年,成吉思崩后,将唐兀惕百姓,多分与了也遂夫人。
成吉思既崩。鼠儿年,右手大王察阿歹巴秃、左手大王斡赤斤,同在内拖雷等诸王、驸马,并万户、千户等,于客鲁连河阔迭兀阿剌勒地行,大聚会着,依成吉思遗命,立斡歌夕做皇帝。将成吉思原宿卫护的一万人,并众百姓每,就分付了。
斡歌歹既立,与兄察阿歹商量。成吉思皇帝父亲,留下未完的百姓,有巴黑塔惕种的王合里伯,曾命绰儿马罕征进去了;如今再教斡豁秃儿同蒙格秃两个,做后援征去。再有康里乞卜察等十一种城池百姓,曾命速别额台征进去了;为那里城池难攻拔的上头,如今再命各王长子巴秃、不里、古余克、蒙格等,做后援征去。其诸工内,教巴秃为长;在内出去的,教古余克为长。凡征进去的诸王、驸马、万、千、百户,也都教长子出征。这都教长子出征的缘故,因兄察阿歹说::“将来长子出征呵,则人马众多,威势盛大。闻说那敌人好生刚硬,我兄察阿歹,谨慎的上头,所以教长子出征。”其缘故是这般。
斡歌歹皇帝再于兄察阿歹处商量将去,说:“皇帝父亲的见成大位子,我坐了,有甚技能?今有金国未平,我欲自去征他,以为如何?”察阿歹说:“是!但老营内委付下好人着,我自这里添与你军。”说来了,遂委付带弓箭的斡勒答合儿留守老营。
兔儿年,斡歌歹皇帝征金国,命者别为头哨,遂败金兵。过居庸关,斡歌歹驻军龙虎台,分命诸将攻取各处城池。斡歌歹忽得疾,昏愦失音。命师巫卜之,言:“乃金国山川之神,为军马掳掠人民,毁坏城郭,以此为崇。”许以人民财宝等物禳之,卜之不从,其病愈重。惟以亲人代之则可,疾少间,忽开眼索水饮,言说:“我怎生来?”其巫说:“此是金国山川之神为祟,许以诸物禳之,皆不从。只要亲人代之。”斡歌歹说:“如今我根前有谁?”当有大王拖雷说:“洪福的父亲,将咱兄弟内选着,教你做了皇帝。令我在哥哥根前行,忘了的提说,睡着时唤醒。如今若失了皇帝哥哥呵,我谁行提说着、唤醒着?多达达百姓,教谁管着?且快金人之意。如今我代哥哥,有的罪孽,都是我造来。我又生的好,可以事神。师巫,你咒说着!”其师巫取水咒说了,拖雷饮毕,略坐间,觉醉,说“比及我醒时,将我孤儿寡妇,抬举教成立者。皇帝哥知者。”说罢出去,遂死了。其缘故是那般。
斡歌歹既将金国穷绝了,名其主为小厮,掠其金帛、头畜、人口而归。于汴梁、北平等处,立探马赤以镇守之,遂回至岭北下了。
绰儿马罕征巴黑塔惕种,其种归附了。斡歌歹以其地面与所产之物好,就令绰儿马罕等为探马赤官,留镇其地。令将所出金、帛、驼、马等物,每年进贡。再速别额台的后援巴秃大王等,降其康里、乞卜察等三种,破其斡鲁思种城,悉杀虏其人。惟阿速惕等城百姓,虏得虏了,归附得归附了。立答鲁合臣探马赤官,镇守而回。又在先女真高丽处,曾命札剌亦儿台征进去。至是再命也速迭儿为后援,征进了,就为探马赤以镇其地。
巴秃自乞卜察差使臣奏来说:“赖长生天的气力,皇帝叔叔的福荫,将十一种国土百姓都收捕了。因大军将回,各人分离,会诸王做筵席,于内我年长些,先吃了一二盏,不里、古余克两个恼了,不曾筵会成,上马去了。不里说:‘巴秃与我一般,如何先饮?他是有髯的妇人,我脚后跟推倒踏他。’古余克说:‘他是带弓箭的妇人,胸前教柴打他!’额勒只吉歹子合儿合孙说:‘他后头接与他个木尾子!’如此说了,为俺每征了这异种的百姓,恐事有合宜不合宜处。说间,被不里古余党两个这般说着,不商量散了。皇帝叔叔知也者。”
巴秃使臣既奏了。斡歌歹大怒,不教古余克拜见。说:“这下等的,听谁的言语,敢将哥哥毁詈?舍了你,如弃一鸟卵。如今教去边远处做探马赤,攻取坚城,受辛苦者。”又说:“合儿合孙学谁来?敢将俺亲人毁伤,罪本当杀。若杀了呵,人必说我偏心,也和古余克同去。不里是察阿歹兄的子,教巴秃对察阿歹兄处说将去。”
●卷十五
大王忙该、官人阿勒赤歹等奏说:“成吉思曾有圣旨:‘野外的事,只野外断;家里的事,只家里断。’如今古余克的事,系野外的事,只可委付巴秃自处治。”斡歌歹怒息,召古余克拜见,就责怪教训说:“你征进去,去时将军人都打遍,挫了威气。你敢想斡鲁思百姓,为怕你一人投降了?敢把哥哥来做敌人般欺侮!我成吉思皇帝曾说:‘人多则人惧,水深则人死。’如今速别额台前头遮护着,你与众人得了这几个斡鲁思种。你自己历的蹄子,不曾直得逞,好男子,初出门便惹是非。因忙该等劝谏,且罢。这事是野外的事,你同合儿合孙去,只教巴秃断者!不里行,教对兄察阿歹知者!”
斡歌歹皇帝将成吉思时守卫的,并众散班每,各各职掌,照依旧制,从新再宣谕了一遍。
斡歌歹皇帝说:“我成吉思皇帝,艰难创立国家。如今教百姓每安宁快活,休教他辛苦。遂将合行之事,与兄察阿歹处商议:一、百姓羊群里,可每年只出一个二岁羯羊做汤羊;每一百羊内,可只出一个羊接济本部落之穷乏者。一、诸王、驸马等聚会时,每每于百姓处科敛,不便当;可教千户内每年出骒马,并牧、挤的人,其人马以时常川交替。一、赏赐的金帛、器械、仓库等,常守的人,可教各处起人来看守。一、百姓行分与他地方做营盘住;瓶分派之人,可于各千户内选人教做。一、川勒地面,先因无水止有野兽,无人住;如今要散开百姓住,可教察乃、畏吾儿台两个去,踏验中做营盘的地方,教穿井者。一、使臣往来,沿百姓处经过,事也迟了,百姓也生受;如今可教各千户每出人马,立定ㄢ赤,不是紧急事务,须要乘坐站马,不许沿百姓处经过。这几件事,因察乃、孛勒合答儿对我提说,我想也可行。察阿歹兄知者。察阿歹听了这话,都道:‘是,只依着这般行。’‘再说站赤一节,我自这里立起,迎着你立的站,教巴秃自那里立起,接着我立的站。’说将来了。”
斡歌歹皇帝于是将这事,又宣布于诸王、驸马等知道。其诸王、驸马等,皆道:“便当,好生是。”然后差人于各处起取上项羊、马,并守仓库、ㄢ赤等户。所摆站赤,命阿剌浅、脱忽察儿两个整治。每一站设马夫二十人,内铺马并使臣的廪给、羊马及车辆、牛只,定将则例去,如有短少者,家财一半没官。
斡歌歹皇帝说:“自坐我父亲大位之后,添了四件勾当:一件平了金国,一件立了ㄢ赤,一件无水处教穿井,一件各城池内立探马赤镇守了;差了四件:一件既嗣大位,沉湎于酒;一件听信妇人言语,取斡赤斤叔叔百姓的女子;一件将有忠义的朵豁勒忽因私恨阴害了;一件将天生的野兽,恐走入兄弟之国,恐墙寨围拦住,致有怨言。”
此书大聚会着,鼠儿年七月,于客鲁涟河阔迭额阿剌勒地面处下时,写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