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心集

会心集序

盈天地间者,皆阴阳之道;盈天地间者,皆性命之道;人能于阴阳之道,会悟于一心,则知阴阳之道即性命之道,性命之道即阴阳之道,阴阳性命总无二道,所以古圣云:人在道中而不知道。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不知者,以其视天地为天地,视人为人,视物为物,未曾会得天地、人、物一道耳。世间修养之士,不穷究实理,不印证真师,性命二字尚未认的,得其一言半语,自为大彻大悟,即便冒然下手,无怪乎入于旁门曲径,空空一世,到老无成。或有知性命为阴阳者,而不知真阴真阳,强于有形有象处揣摸,认鸟为鸾,指鹿为马,乃乱乃萃,识不得阴阳,焉能知的性命!不知性命,焉能修的性命!余自得仙留龛谷之旨,实会的盈天地间者,皆是阴阳之象;盈天地间者,皆是吾性命之理;远取诸物,近取诸身,可以一道而贯无穷之道,可以一心而统无数之心,纵横逆顺,左右前后,黄芽满地,白雪飞空,信步走去,头头是道,故生平因物书怀,就事写意,无非会之于心,发之于言,故将吟咏拙句,编为内外二集,分为四卷,名曰会心集。愿结知音道侣,早会性命之道于一心,勿为旁门曲径所误可也。至于集中所会之是非,余亦弗知,惟有会道于心者自知之耳。

大清嘉庆六年岁次辛酉重阳节,悟元子自序。

会心内集卷上

诗类

七言绝句

汉上遇师

一十三年未解愁,仙留镇上问根由。而今识得生身处,非色非空养白牛。

悟道二首

日用常行道在身,虚灵不昧是原因。万般色象都离去,才见当年旧主人。

混沌初分一物圆,不色不空要真传。明师点破些儿秘,顺则生人逆则仙。

书怀五首(时年三十八)

三十余年事事左,不晓谁作此因果。昨宵惊醒梦里人,始知个中还有我。

昔曾言下悟真诠,举世疑难尽卸肩。六慾三官都扫净,虚空一气返先天。

修身自古另安头,我不安头得自由。万物难屈藏主宰,昆仑顶上倒骑牛。

扭转乾坤回斗柄,常观窍妙养灵龟。黄芽白雪随时种,造化公公你是谁。

自识天关并地轴,阴阳造化霎时收。堪叹巧伪旁门客,尽在黄泉路上游。

醒眼诗十六首

学人何处觅金丹,惟有先天最的端。试问先天真实象,鸿濛未判水晶丸。

此物原来在眼前,他形我体紧相连。如能认的收归室,改换精神永寿年。

日用常行理最全,深山大泽少真铅。黄芽只在家园产,向外搜求总枉然。

无为静养守顽空,似是而非枉用功。田里若还不下种,仓中少米腹难充。

运气搬精妄想仙,后天滓质不刚坚。神州赤县藏灵药,煅炼成真无变迁。

要出凡笼也不难,风尘世上运神观。筑基炼己法天地,火里烧成一粒丹。

元关一窍是根由,不识元关何处修。日用之间颠倒取,黄金碧玉积盈舟。

先天种子原无象,恍惚杳冥似有灵。如露如珠如电闪,牢关紧守便全形。

阳燧方诸且有灵,真精切近在黄庭。如知水火烹煎法,地应潮兮天应星。

外道旁门乱圣经,学人须认定盤星。金丹却是身中物,神气根头一点灵。

休从一己费精神,向北还须去接人。唤得金公回故土,身中即有四时春。

生门死户少人知,祸福因由在此移。如晓个中通变法,逢凶化吉合天机。

辨明龙虎是阴阳,大小无伤要两当。二物如或和合了,谁言性命不绵长。

形山一宝似冰壶,恍惚杳冥难画图。要得空中真实济,作为须下死工夫。

知雄便要守其雌,专气致柔待一时。神水丹田勤灌润,平空生出紫灵芝。

元牝之门有谷神,谷神不死始全真。些儿秘密无多事,得者须凭大得人。

破迷正道二十四首

无为打坐是顽空,有药方通造化功。恍惚之中知变化,一时辰内会西东。

不晓真铅在那廂,烧茅炼药总为狂。诸般做作皆无益,返朴归醇是正方。

谩道烧丹置鼎炉,五金八石坏肌肤。若还识得真常物,展手直探太极图。

推明造化运阴阳,要觅先天白玉堂。借问先天何处是,未生身处是家乡。

性命天机理最微,一阳发处透帘帏。乘时采入黄庭院,结朵金莲五彩飞。

调和水火采先天,大小无伤两国全。捉得龟蛇归一处,霎时月里太阳躔。

白虎藏身在坎方,搜求窟穴不寻常。待他半夜风声吼,捉住牵来到本乡。

强名大道眼难看,顺则生人逆则丹。兔上天边乌落地,阴阳混合结成团。

月本纯阴体不光,借他日景要生阳。西南位上蛾眉现,復命归根不死方。

虎在西兮龙在东,性情相隔不成功。一朝反顾风云会,产出灵霜满鼎红。

离坎若还无戊己,火南水北不相亲。黄中通理配成偶,三十六宫都是春。

火生在木木形伤,水出于金金体藏。知的杀中颠倒法,儿胎产母永坚刚。

修持性命理幽深,一诀天机值万金。认得鸿濛真一气,三元八卦不离壬。

元关一窍是仙乡,莫在旁门枉度量。若遇真师传妙诀,当时平地上天堂。

莫在天边寻子午,阴阳復姤问心君。勿忘勿助随时采,二八相当药一斤。

坎里真铅是本宗,离中圣汞喜相逢。若还煅炼成灵宝,点化凡驱上九重。

乾坤老象不堪寻,离坎阴阳隔碍深。兑女方藏真信息,争言大道有知音。

坤土乃为离内阴,乾金实是坎中心。若知取坎填离法,返本还元住宝林。

降龙伏虎是仙方,龙虎不降命不长。会得真空无字诀,眼前恶气变祥光。

阳精一点在形山,为甚时人不返还。日用之间颠倒取,刹那俗子列仙班。

只是坎中一点金,教人甚处去追寻。忽然打破鸿濛窍,始信仙真俱鼓琴。

曲江岸上月华莹,阴极阳生妙在庚。趁此时光收鼎内,周天火候用心烹。

好把虚空为鼎器,收来日月作丹头。阴阳配合归中道,产个明珠照九州。

劝君猛醒早回头,急访明师下手修。些子天机能识的,全形保命夺仙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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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言律诗

炼志

当年偶遇大金仙,说破修真要志坚。未炼还丹先炼己,欲明至道且明缘。灵光普照妖氛息,利剑高悬正气圆。日用常行睁法眼,神州赤县长金莲。

炼睡魔

到得初更鬼逼神,无端体重睡魔嗔。中宵复至天开子,五鼓平明人在寅。顺去昏昏入地狱,逆来烈烈现元身。劝言学者磨刚剑,死里逃生守本真。

求元关

一窍元关妙又神,心肝脾肺俱非伦,眉间脐后都为假,鼻准咽喉亦不真。二五交时寻本相,三元会处问原因。蕊珠殿上明灯挂,动静包含天地人。

求先天铅

道有先天与后天,后先两者要真传。七般汞物家中积,一点铅华空里悬。父母生前无色象,乾坤合处最光鲜,与君仔细陈端的,一粒黍米包大千。

下手作用

一尘不染是真修,整顿精神使铁牛,两手推开缠绊网。一心放下死摊头。擒来白虎归家养,缚住青龙莫外游,宝剑高悬丹鼎上,金花玉蕊霎时收。

采取药物

乾坤造化只平常,百姓不知性命伤。顺去成人游鬼窟。逆来永寿上天堂。风尘路畔神仙境,声色场中大药王。会得个中消息义,华池神水赛琼浆。

默运火功

睁开慧眼看虚空,剑气光芒到处通。击竹灵音达坎户。鼓琴雅调入离宫。致知格物寻原本,反照回光运巽风。推出五行真一静,时时锻炼满炉红。

演道二十四首

人生宇内似浮沤,百岁光阴转眼休,一月欢心有几事,终朝惹气结多雠。恩情路上耗心血,名利场中作马牛。万贯家财称富有,谁能买得命长留。

欲求长寿也不难,急访明师问大丹。外道旁门须细辨,野狐禅语莫教瞒。万般非种难施巧,一切强交怎合欢。若向人间寻妙诀,先天一气运双丸。

天包地外大无边,究竟天从甚处悬。太极还从无极始。虚空更在太空牵。璇玑动处双丸转,斗柄回时万物鲜。赤水玄珠归象罔,愚人自是识不全。

性命天机深又深,视之不见耳难闻。千生万死谁能觉,四象五行孰肯寻。龙虎眼前常变幻,阴阳个里有浮沉,欲知窍妙根源处,一颗明珠照宝林。

赫赫金丹一粒光,不生地府与天堂。仙经万卷难穷究,世界三千怎度量。花果山中生妙相,蕊珠殿上起祥光。如能问得通衢路,举步贫人到宝庄。

金丹与我不相离,只是愚人自己迷。男女房中藏道体,风尘路上有铅基。精研性命从何立,详辨死生在甚移。日用常行颠倒取,乾坤世界尽珍奇。

离坎乾坤分彼我,木金水火定浮沉。阴中用巧收阳气,雄里怀雌鼓玉琴。海浪生潮声细细,地雷震动雨霖霖。神仙妙诀多灵验,说与知音谨记心。

木在东兮金在西,火南水北不相睼。先须炼己通常道,次要安炉作磴梯。玉液流时和彼我,铅花现处配夫妻。无功里面施功巧,笑杀仙翁醉似泥。

这个仙方真又真,行来却大异于人。乌飞兔走凭颠倒,龟绕蛇盘有主宾。欲向西园揪虎尾,早从东海剥龙鳞。宝林怎肯轻空过,满载船舱献北辰。

金公坐帐甚英雄,虎将龙军勇气翀。营按九宫行卦象,旗分五色现玲珑。生擒六贼魔根断,活捉三尸鬼窟空。报马流星来奏凱,真君宴乐在深宫。

道中滋味最幽深,一诀天机值万金,五月山头飞白雪,三冬海岸长丹参。铅升汞降方知命,性定情忘始识心,只是些儿颠倒法,此真之外再休寻。

人人讲道说黄芽,向外搜求大是差。认取家园真种子,常栽暗室蕊珠花。高眠北斗南辰下,稳驾牛郎织女槎。打合身心成一片,逍遥自在作生涯。

灵丹不是等闲圆,阴鼎阳炉要两全。只说金华生不易,那知玉液降为难。漕溪洁净能淘垢,桂子馨香可益年,若识身中真药物,随时采取返先天。

还丹未炼莫深藏,古洞深山俱少阳,黑汞红铅身内产,黄芽白雪眼前扬。但将神水养真火,自有婴儿配女娘。可笑愚人不辨理,盲修瞎炼尽空忙。

圣汞游行在火乡,真铅现象于坤方,只因戊己为媒妁,故得砂银起彩光。火候工程难断缺,修持脚步要常防。壶中消息真灵验,变化精神换肚肠。

人言酒色可迷真,酒色离时枉守贫。胭粉丛中寻大药,醇醲境里拣奇珍。有情有种方成道,即有即无始脱尘。醉后戴花神气爽,清平世上作闲人。

此道分明在眼前,顺为凡体逆为仙,能知便是三而一,不识还成五与千。父母方交无气象,乾坤未判没尘烟。鸿蒙窍内常安歇,跳出凡笼寿万年。

深明造化辨刀圭,大小相当两不亏。二八佳人骑白虎,九三男子捉乌龟。黑中有白天根见,阴内含阳宝月丕。作用全凭颠倒法,不知子午莫强为。

一破乾坤离坎分,阴阳混乱道源濆,调和一气攒三五,匹配两弦得一斤。造化炉中丁火旺,悬胎鼎内巽风勤。周天火足灵丹结,虚室生白笼庆云。

有颗明珠陷北方,阴魔掩蔽五云光。坎中一划分为偶,离内虚心接就阳。巽洞和风吹丙火,乾宫大药化金霜。丹成入口脱凡体,立见三清拜玉皇。

金丹隐显本无根,吞入腹中自返魂。但得南方龙驯顺,果然北海虎来奔。婴儿只恋身前母,姹女还朝顶上尊。四象和同归土釜,先天一气运乾坤。

丢开现在臭皮囊,取出娘生铁肚肠。四会场中施法力,五行山下采真阳。死他生我神仙诀,舍己从人造化方。混沌迷城钻得出,太虚空里放毫光。

莫在天边寻子午,身中自有一阳还。随时药料家间取,方便神炉景里煽。铅虎汞龙皆假比,金华玉液尽虚传。常能守定元关窍,万卷丹经不细研。

道本无为强立名,片言只语便分明。都来大药为金火,可是真功化性情。一己形骸犹委物,千般草石怎长生。欲知七返还丹事。访拜仙师问小名。

词类

锦堂春

处处黄芽世路,时时白雪生涯。顺死逆生分两界,争得些有差。婴儿须配姹女,流珠喜遇金花。阴阳和合性命固,自在卧烟霞。

洞天春

好将先天寻讨,急把后天尽扫。鸿濛判处下手早,取出无价宝。青龙白虎配好,乌龟赤蛇交了。四象和合,五行攒簇,长生不老。

千秋岁

非外非内,色空两相对。刑德室,造化队,仙佛从此出,凡夫由是昧。争些子,便分吉凶与吝悔。知的功加倍,须将混沌碎。阳宜进,阴宜退,扭转北斗柄,推过南辰背。原本得,寿命长久与天配。

贺圣朝

金丹本是五行就,莫在顽空究。五分情种,三分性气,二分醇厚。通邑大都寻故旧,且戴花饮酒,真人有时转我家,自然无漏。

金人捧露盘

要修真,推瘖哑,装痴聋,专心致志苦下功。降龙伏虎,精一执中会西东。咬钉嚼铁男儿汉,现出威风。运慧剑,采牟尼,养浩气,卧鸿蒙,寂然不动感而通。火里栽莲,四象皆入戊己中。炼就一颗无价宝,进上天宫。

南乡子穷理

大道在面前,再休别处弄虚悬。他家我家两并立,显然。须要识真假机关,先天与后天,色身法身在那边。这些是非能辨的,法船。急须下手了大还。

南乡子修性

真性本无生,九头狮子来纵横。珍宝尽被伊盗去,着惊!鬼哭神号俱妖精。整顿铁甲兵,代毛剿贼占金城。牟尼挂在无影树,夜清,地狱天堂放光明。

南乡子修命

他家有真阳,生在西南是坤方。铅遇癸生须急采,着忙;金逢望后不堪尝。扯定龙虎韁,吸尽西江水,琼浆。金木交并性情合,命长;与天为徒有何妨。

西江月五词

丹道至简至易,恐怕人遇看轻。天机一些鬼神惊,须要求师点醒。一言半句便悟,道在坐卧住行。知的造化何处生,举步即超上等。

大地黄芽世路,在人自会觅寻。铅汞不在山与林,现前即有正印。得诀下苦修炼,那怕闹市声音。花酒神仙亘古今,只在逆而不顺。

若问药物生处,西南坤地家乡。癸水发现便急忙,须采铅花温养。片时功夫简易,炼己先是妙方。虚室生白不寻常,元珠尽赖象罔。

金木东西间隔,水火南北两离。若要配合成夫妻,全凭黄婆巧语。人我同心无碍,彼此扶持得宜。先天一气立圣基,功完行满冲举。

保命全形大道,总是原有宝珍。悟得虚无即丽春,金木自会交并。内有天然真火,不必在外经纶。戊己相合便通神,直登清阳圣境。

双调望江南(十二词)

人参果,花开色正芳。可叹世人太蒙昧,日日只在名利乡,为儿孙空忙。百年事,似石火电光,今朝犹在马上坐,明辰已于棺内藏,看破好商量。

人参果,花开色正全。个个都说前世造,谁肯今生觅法缘,井底乃观天。无情物,宇内有万千。松精年深变琥珀,老狐岁久成妖仙。何不仔细参。

人参果,花开色正娇。无极之前未有象,鸿蒙初判才现苗。似近又似遥。先天产,却在后天昭。杳冥之内藏真象,恍惚之中有信潮,收得上云霄。

人参果,花开色正幽。无形无象含造化,有阴有阳有刚柔。即此是丹头。非外物,亦非身内收,慧光照耀于赤县,灵根生产在神州,学者细推求。

人参果,花开色正多。家家屋里有真宝,人人怀中长灵柯。总在自琢磨。铸利器,时光莫空过。须学个决烈男子,赶退了阴鬼邪魔,方好上山坡。

人参果,花开色正鲜。声色货利有大道,弹唱歌舞出神仙。日日花里眠。波浪中,斗柄运周天。放下娘生铁面目,要采出水一枝莲,因此上行权。

人参果,花开色正新。鸿蒙窍里生灵药,二五宫中有宝珍。采取须得人。辨吉凶,又要知主宾。欲向西园寻珠蕊,先在东家转法轮。行得脱迷津。

人参果,花开色正黄。中央戊己作媒聘。说合男子配女娘,阴阳两相当。夫妻会,同饮醉壶觞。随时交感无差错,一年生个小儿郎。此事不荒唐。

人参果,花开色正空。始则有作为妙道,终则无为常守中。卧在寂寥宫。真造化,何用细追穷。无质生质自变化,三万刻漏神气充,不须外火功。

人参果,花开色正闲。弹得是无弦琵琶,弄的是象罔连环,捉住了天关。虚空里,常伸一只拳。五行四象皆混化,三元八卦尽入圜,不久列仙班。

人参果,花开色正园。太极混沌都打破,乾坤坎离尽飞烟,物我两不牵。无为处,恰是真空禅。瓜熟蒂落婴儿出,霹雳一声天外天,延寿几千年。

人参果,花开色正真。丹经万卷说不尽。假名托象示法轮。叫醒学道人。些子妙,能教出凡尘。有缘得遇仙师指,九祖超昇俱为神,早早觅原因。

曲类

字字双

要见真人也不难,早醒。真人就在你面前,谨慎。雷声震动遇良缘,急请他来。性命不由天,把稳。

神仗儿

要炼金丹,要炼金丹,这方法不难。药材不远,只要你认得物件。见之不用,用之不见。前弦后,后弦前,捉得住,天外天。

驻马听

这事儿分明,不必在别处追寻。人自远道,道不远人,大大的路径,怎奈迷徒认不真。假若是知的魁罡转斗柄,一个时辰,就能够保全我性命。

孝顺歌

脱生死,出尘埃,未得真传莫强猜。说破人惊骇,男子会怀胎,大抵天人要匹配。假若是西南坤地,有个朋来。这一些儿机关,了却无常债。

望吾乡(五曲)

多少的道流,虚度了春秋。阴阳造化全不究,存神运气又礼斗。更有那金晶飞肘后,学打坐闭眼口,似这些阎君一齐儿收。

生是死的根,死是生的名。形在叫生如画饼,气绝说死亦坐井,那知道当下俺无影。身虽动,已长寝,假若是悟得了便全形。

修真的妙方,简易儿乎常。未生身处有实相,后天尽是虚假样,知的那太乙藏万象。脱生死,消魔障,霎时儿凡夫上天堂。

这个说采先天,那个说补后天,知道先天何时现?知道后天甚处见?可则是在鸿濛未判。圆镜明,虚空院,把这个宝物还了元。

龙虎是虚加,坎离都比夸。金华玉液尽借假,乌龟赤蛇亦托话,只于这无言语爻卦,取牟尼,夺造化,方是个修行的老作家。

不是路 四曲

游遍了四方,见了些糊涂汉,要到仙乡。也有那假装像,闭目定息想中黄。也有那坐禅床,存心守肾图气爽。还有那寂灭无为,却了来往。看这些,乱修养,个个都把真宝丧。怎知道神仙们浪荡,真人们弹唱。

多少的愚狂,不知这元关儿在那厢。也有说是顶上,泥丸宫里真人房。也有说是明堂,眉攒中间非孟浪。还有说肾前脐后休轻放。似这等乱猜想。件件都是虚假样。怎知道对面的法相,眼前的拄杖。

金丹的妙方,大地山河尽药王。识得了外五行,花酒风流有何妨。明得了真阴阳,穷困灾难还了前账。认得了太极,那怕他魔障。劝学人休静养,一尘不染非向上。怎知道妙有的阳长,真空的小往。

叫醒了贤良,再休去发呆弄强。我劝你细参想,未生身处谁是娘。我劝你细思量,生死机关谁执掌。我劝你辨明造化何处放。假若是不承当,弄尽旁门都瞎障。怎知道一些儿窍亮,百般儿不讲。

拙鲁迷

修性命,功力深,要敲竹,要鼓琴。时时儿谨慎,刻刻儿小心。急忙把意马拴定,休教他劣猿来侵。学个愚蠢,磨个钢针,挑破混沌,拈出一些儿金。

驱虎返,引龙还。神入室,气归源,莫作轻看。火里栽莲,全仗我锋芒宝剑。那怕他波浪滔天。睁开法眼,鼓动琴弦,危微颠倒,壶中收鱼鸢。

虚无穴,宝藏宫。三才窍,二五精,此是正印,要辨分明,劝世人莫猜心肾,告学者休认形声。识得元牝,内有甲庚。不二志诚,才能得长生。

神仙事,莫远求。在赤县,出神州,塞住赤口,静养白牛,要教他无中生有,须使他刚来就柔,运转北斗,神不外游。药入土釜,丹成赴瀛州。

迓鼓四边静(四曲)

笑学人有差,着空执相俱入邪。也有那移居投胎并夺舍,也有那运气存想与飱霞,更有那采战生涯,炉火术家。似这些阴孤儿阳寡,指鹿着为马,不寻真,只认假,其实的稀乍。假若是腊月三十夜,性命无处借,四大要归空,看你怕不怕!

仙佛们道场,尽性至命了无常。先要你不认后天皮囊相,次要你辨明内外两阴阳。又要你寻着坤方,见了中黄。那时修持儿有柱杖,处处儿称高匠,现出法王相,敢把西天上。说甚么龙强并虎壮,千魔共万障,稳坐无底船,早将宽心放。

道本太极图,教人何处下功夫。大抵是造化消息有气数,大抵是鸿濛未判一黍珠。大抵是也有也无,也吸也呼。告学人仔细认真主,辨明本宗祖。寻着双林树,勤将铅华取。还要你会文又会武,知子又知午。性情若相合,四象同归土。

火候须分明,始终杀里去求生。筑基时鬼神暗里乱拨引,得药时不及太过怕陷城。结胎时神凝气更,虎斗龙争。这其间大要常谨慎,须防雷声震。神明随时运,自然契心印。果若是刻漏窥远近,符火合退进。有为归无为,方许神仙分。

鹊跕枝(连珠七曲)

仙佛理,在眼前,自是学人识不全。着空执相千千万,谁辨这先天。须知道内外的阴阳不一般,前后的火候有两段,大抵毫发差殊不成丹。

不成丹,细钻研,炼己巩基最为先。地雷震动仙根露,恰好是良缘。须要你天人合发两相连,彼我一家同作伴,才能炼成一颗草还丹。

草还丹,非等闲,得意须防然不然。沐浴温养常谨慎,阴阳莫教偏。假若是雄里怀雌现真禅,动极而静见本面,可好准备天梯了大还。

了大还,理无边,亘古豪杰马不前。别立乾坤再造鼎,妙诀要师传。大抵是贞下起元花正鲜,龙争虎斗同交战,全凭三尺慧剑闯过关。

闯过关,不敢言,五气朝元一处团。呼吸百脉俱停息,大用须现前。为只为七日混沌似狂颠,死而复生精神换,到此性命由我不由天。

不由天,汞养铅,朝屯暮蒙合大丹。造化窝里频变化,天然的火煎。还要你神明默运勤抽添,防危虑险常加减,只等他胎完十月体纯乾。

体纯乾,赖蹄筌,功成万法俱不贪。丹房器皿无所用,面壁要九年。有一日打破虚空涌金莲,一声霹雳脱梦幻,方成个逍遥自在物外仙。

驻云飞(二十四曲)

急早回头,莫在幻梦境里游。今朝街头走,明日棺内朽,只说是现世的人流,谁知道来劫鸟兽。真修行,机关早参透。劝学人你把这浮生假事一笔勾。

才入门头,一字未明装真修。人前夸海口,到处称高手,只说是瞒得过同俦,谁知道担误年寿。真修行,步步退人后。劝学人你把这傲慢欺心一笔勾。

且莫乱求,不遇真师到老愁。强把念头扭,硬将顽心守,只说是命在身里头,谁知道一己无有。真修行,作用口口授。劝学人你把这自恃聪明一笔勾。

大道难修,不是自在做到头。日里浪荡走,晚间压折肘,只说是悟的得自由,谁知道苦中甜有。真修行,受的人难受。劝学人你把这懒惰偷闲一笔勾。

着甚来由,深山古洞去静修。世事都不究,人情也不叩,只说是意净即丹头,谁知道阴阳不媾。真修行,声色场中就。劝学人你把这入山避世一笔勾。

糊涂造修,错会他家是女流。采取天癸臭,欲补元阳漏,只说是房中有丹头,谁知道万恶淫首。真修行,别有乾坤彀。劝学人你把这三峰邪行一笔勾。

多少羽流,三黄四神作丹头。烧的南铅透,炼得北汞就,只说是服食飞瀛洲,谁知道反促年寿。真修行,不用金石凑。劝学人你把这炉火丹法一笔勾。

妄想虚头,蒲团坐破观空修。闭目捏两手,盘膝紧闭口,只说是寂静神气收,谁知道木撅终朽。真修行,那怕风雷吼。劝学人你把这打坐参禅一笔勾。

不究根由,抛了现在身外求。禳星并礼斗,步罡常持咒,只说是行满命长留,谁知道仍然如旧。真修行,自有拨天手。劝学人你把这求神添寿一笔勾。

理路深幽,不肯细心去搜求。设坛避鸡狗,闭目禁人走,只说是法成驾云头,谁知道不能延寿。真修行,仁术包宇宙。劝学人你把这度炼符咒一笔勾。

迷闷到头,翻尸弄骨不推求。闭气将齿叩,金晶飞肘后,只说是搬运成仙俦,谁知道形难长久。真修行,不在色身究。劝学人你把这摇骨摆髓一笔勾。

均是人流,何事五谷尽抛休。茹木吃草朽,忍饥守淡口,只说是身健体轻柔,谁知道容颜消瘦。真修行,不忌肉和酒。劝学人你把这避谷绝粮一笔勾。

虚度春秋,枉费心机乱搜求。日出张开口,月升仰起首,只说是精华入咽喉,谁知道腹内受咎。真修行,原有先天守。劝学人你把这服气餐霞一笔勾。

丢却根头,只在空门一味修。忘形绝万有,寂灭避尘垢,只说是神出得自由,谁知道轮回常走。真修行,大造炉内就。劝学人你把这投胎夺舍一笔勾。

过府穿州,路见不平报人雠。腾身屋上走,暗里取人首,只说是豪气贯斗牛,谁知道行同盗寇。真修行,惟知自补咎。劝学人你把这侠客事务一笔勾。

瞎炼盲修,水府求铅招祸尤。常把下元守,河车运脊后,只说是白发转黑头,谁知道上补下漏。真修行,一就即百就。劝学人你把这搬精补脑一笔勾。

东走西游,不知元关在那头。静把任督守,子午不敢扭,只说是阴阳二气收,谁知道灵根受疚。真修行,别有龙虎构。劝学人你把这开关展窍一笔勾。

错下钓钩,坎离误在一身求。肾气儿上走,心液儿下逗,只说是圣胎借此修,谁知道气血难凑。真修行,识得无中有。劝学人你把这浊阴浊阳一笔勾。

实理不求,生死路上弄虚头。元牝看不透,阴阳定不就,只说是大道莫造修,谁知道真空妙有。真修行,常展乾坤袖。劝学人你把这着空事业一笔勾。

无数名流,错认识神是同俦。忘形终日走,睁眼熬夜透,只说是真人在里头,谁知道早入魔口。真修行,另外有故旧。劝学人你把这定养阴灵一笔勾。

诈称高修,迷魂阵里翻跟头。麻叶下美酒,雅片哄腹口,只说是霎时到神州,谁知道气散精漏。真修行,玉液延年寿。劝学人你把这醉仙假丹一笔勾。

不顾耻羞,吞服经粟入下流。错会他家有,误认鸿濛酒,只说是信宝女国收,谁知道饮溺吃臭。真修行,惟恋先天母。劝学人你把这红铅闺丹一笔勾。

仔细推求,圣贤大道最深幽。识得自己有,借把真如守,只说是了道的路头,谁知道命基不久。真修行,五行都攒就。劝学人你把这孤修性宗一笔勾。

叫醒同俦,吩咐你早早低头。龙虎随人走,铅汞家中有,若知得生身的根由,才晓得造化在手。真修行,只在元关叩。劝学人你把这万般旁门一笔勾。

圣药王带金蕉叶(十二曲)

灵山塔,宝珠悬,人生能活几千年,利名牵, 顾眼前,日谋夜算不得眠。这都是空熬煎,百岁光阴霎时间,一旦无常尽枉然。看破便是男儿汉,急寻妙诀出尘寰。

灵山塔,宝珠遥,不得真传枉心焦,旁门妖,遍地跳,个个拿的杀人刀。这都是乱瞎搔,眼前活宝人不招。檠着木梯上云霄。奉劝学者且慢闹,轮回岂是等闲消。

灵山塔,宝珠昏,一昏昧却造化根。死要存,害转恩,调和情性制魄魂。要钓出水中鲲,百般扭捏尽闷忳。莫若先敲戊己门,西南凿开先天洞,乾坤日月一口吞。

灵山塔,宝珠奇,内藏乾坤并坎离。造化基,圣贤居,这个天机实不虚。一颗儿好牟尼,识得取来牢把持,行住坐卧莫可迷,养成便能随人意,通明殿上食交梨。

灵山塔,宝珠明,尘垢遮掩本来精。要光生,莫乱行,甘露刷洗藏净瓶。圆陀陀的完成,收入盒内一米轻。取出霞光万道零。原来此物有印证,总在恍惚与杳冥。

灵山塔,宝珠高,放出八万四千毫。猿上絛,马拴牢,金箍棒下邪魔逃。把造化手里操,铁面无情过波涛,火内栽莲称英豪。此是实理非虚套,休认色身臭粕糟。

灵山塔,宝珠新,须要辨得假和真。不在人,不在身,争着些儿难作亲。何处的是原因,识得西南有佳宾,个里即藏四时春。运转斗柄天心定,大机大用出凡尘。

灵山塔,宝珠光,家家门前达仙乡。是道场,最平常,妄想奇异失正方。那积雪怎成粮。会得阴阳两相当,万卷丹经不商量。修真之人休性强,未生身处在那厢。

灵山塔,宝珠中,非内非外是真空。内药丰,外药融,执着内外隔西东。是同类易施功,临机跳上太清宫。勿忘勿助调雌雄,龙虎相见铅投汞,反掌之间老变童。

灵山塔,宝珠园,五行四象尽入圜。元牝坚,圣胎悬,造化根苗已成全。鸿蒙里一气旋,从今了却浮生冤,性命由我不由天。此般机秘谁得见,见者必是积德贤。

灵山塔,宝珠真,收得他来另有身。变精神,脱沉沦,虚空跳出一个人。还亏了受苦辛,大抵猿熟又马驯,方能化得体阳纯。学人莫作梦中梦,先认当年本娘亲。

灵山塔,宝珠安,活活泼泼实可观。赤蛇蟠,乌龟团,青龙白虎两交欢。恰是个大还丹,吞服入口驾鹤鸾。恒沙罪过等闲看,圣道须要丈夫干,说与良材细研钻。

药蕉叶 二十四曲

观音堂,却也幽,无数仙佛借此修。道根由,古传流,三教俱有渡人舟,须要你细推求。世上件件尽浮沤,贪妻爱子枉耽忧。大限到来谁能救,一旦无常万事休。

观音堂,却也清,迷徒不知误一生。使聪明,任纵横,出怪弄丑赌输赢,何故这太多情!韩信功勋枉劳争,石崇富足落虚名。那个打破南柯梦,急须猛醒奔前程。

观音堂,却也真,门户大开等待人。有灵神,转法轮,消灾免罪出凡尘,这是个好原因。富贵贫贱俱有亲,只在迷悟分主宾。路口须向神仙问,地雷一声解百屯。

观音堂,却也端,差了些子走一边。假神仙,有万千,样样皆是死因缘,谁知的教外传,有条大路在眼前,自是愚人识不全。圣学原非虚门面,一句悟彻天外天。

观音堂,却也愁,柱倒梁脱佛难留。骑白牛,赴神州,募化法财早补修,要处处把工收。上院弥陀藏经楼,前门金刚赛貔貅。霞光万道空中露,返本还元几千秋。

观音堂,却也通,寻声救苦有始终。四会宫,十字中,黍珠一颗在虚空,这是我真祖宗。青龙白虎两相逢,朱雀元武入鸿蒙。知的方有大作用,识神休认主人公。

观音堂,却也坚,万劫千番只自然。金作椽,玉作砖,神室表里如铁连,别是个洞中天。有人居住不熬煎。立成十极大罗仙。奉劝学人休小见,此中乐趣要师传。

观音堂,却也华,金色法相实可夸。五云车,九品花,紫竹林边杨柳芽,此处儿有仙槎。龙女宝珠起彩霞,善财金篐套妖邪。璎珞净瓶真不假,进得来的是作家。

观音堂,却也奇,无形无象在希夷。似玻璃,如玉瓶,先天先地藏坎离,是有个造化儿。包罗万象运枢机,收归一米却无为。众妙之门非小器,说破世人笑如泥。

观音堂,却也多,见了不可自蹉跎。斩妖魔,出洪波,开门就见古弥陀,法相儿面容和。慈云普布满婆婆,能度众生上大罗。苦海无边片时过,翻身跳入白云窝。

观音堂,却也开,睁眼便见明镜台。办法财,消罪灾,空中忽发一声雷,猛个的有朋来。趁此时光榔接梅,希夷真气结仙胎。愚人莫将乖巧卖,灵根不是等闲栽。

观音堂,却也高,举手扳着北斗梢。牛郎招,织女交,幸遇天喜好良宵,这情趣乐陶陶。不二门中品玉箫,双林树下看水潮。忽然一点滴元窍,产个婴儿驾云霄。

观音堂,却也闲,别有天地非人间。金刚钏,玉连环,珊瑚玛瑙珍珠帘,件件儿在元关。现成家当不作难,自是愚人拐了弯。认得取来炉中炼,文武火候了大还。

观音堂,却也尊,不在寻常荒野村。象坐坤,卦合屯,十字街头大开门,要识的害里恩。无生老母揭覆盆,太白金星转脚跟。坎离颠倒抽添运,海水翻浪上昆仑。

观音堂,却也安,得他即不受饥寒。莫作难,休乱抟,除去茅草现良田,更要那猛加鞭。铁牛耕地苦多般,趁时下种待收完。勿忘勿助常浇灌,自然结成延寿丹。

观音堂,却也深,内藏水火木土金。阳统阴,癸藏壬,运动全凭天地心,要敲竹又鼓琴。明灯高挂坐双林,宝藏拈出定海针。金色头陀现面孔,摇摇摆摆上雷音。

观音堂,却也兴,不是一人能担承。结良朋,诵真经,珍珠琅玕供中庭,把精神一处凝。晨钟暮鼓太虚声,默朝上帝暗运诚。绵绵若存道为任,香气缥缈达玉清。

观音堂,却也威,天兵神将尽服归。龟蛇幃,龙虎扉,杏黄旗上起光辉,这机关天不违。阴魔邪怪闹是非,宝剑光芒化灰飞。猿熟马驯真灵贵,有无色空一笔挥。

观音堂,却也严,阴阳造化在内含。苦能甜,女能男,有求必应非虚谭,要知的一二三。只许介夫养贞廉,不教小人意外贪。可笑世间痴呆汉,现成福地反憎嫌。

观音堂,却也齐,平平正正不高低。灯玻璃,窗竹篦,门前一道活水溪,内有个上天梯。不必别处觅枣梨,此间即有真东西。大要识得盘中谜,学人仔细辨端倪。

观音堂,却也全,安身便成不老仙。颠倒颠,有蹄筌,个中消息包大千,要火里栽出莲。万般滓质似飞烟,五气朝元返先天。此事莫教匪人见,匪人万两金不传。

观音堂,却也无,说起无来人糊涂。口难呼,手难扶,浑沦一块太极图,却不黑又不朱。大包日月通元都,小如毫毛入冰壶。鸿濛真人常炼度,迸出一粒黍米珠。

观音堂,却也迢,变化无穷难画描。金光飘,透九霄,地狱天堂归寂寥,怕什么鬼怪妖。无波无浪海不潮,即心即佛尽勾消。修行至此性命了,谁人不道好逍遥。

观音堂,却也虚,此虚不可久住居。见真如,跳下車,有无浑忘万法除,可笑那世界区。空廓境外任卷舒,天地坏时难坏余,教外别传对谁语,愿结知音信手书。

会心内集卷下

歌类

铸剑歌

铸宝剑,铸宝剑,铸得宝剑行道[足*詹]。取来灵山五色铜,丙丁炉内起红焰。炼成些子白毫光,能刚能柔锋芒闪。行住坐卧不离身,动静语默有效验。三尸六贼皆遁藏,五蕴八识尽收敛。邪魔外道俱无踪,謄下宅室开旅店。开旅店,是正方。南面建的朱雀屋,北面起的元武堂。东面更立青龙厦。西面又有白虎房。九三男子来投宿,二八佳人去安床。黄婆说合为匹配,夫妻相爱似鸳鸯。颠鸾倒凤神气合,如醉如痴闹一场。忽然一点滴元窍,固济牢封莫商量。从此圣胎已有象,太乙真精在内藏。五行攒簇四象会,八卦同气合阴阳。不即不离时照应,勿忘勿助休慌忙。十月火足婴儿出,身外有身避无常。若能再养三五载,千变万化追老庄。追老庄,勇猛进,皆赖宝剑逆不顺。若无宝剑破鸿蒙,先天一气何能振。若无宝剑挂虚空,色身法身怎交阵。若无宝剑在元关,玉兔金乌会无衅。若无宝剑在黄庭,抽铅添汞必隔悋。金丹始终仗剑功,不知铸剑命终殉。我今作此铸剑歌,报与学者仔细认。倘能悟的奔前程,终久夺个状元印。

炼睡魔歌

这睡魔,最凶强,古今英雄尽遭殃。力大如牛难抵挡,来时勇猛推倒墙。乌云罩,人癫狂,头如山压眼无光。耳中不听人言语,浑身瘫软似皮囊。日易却,夜难防,一团昏沉最羸尫。任你仙根与佛种,每日总有这一场。入他套,见阎王,百般景象在眼眶。或现酒色财气地,或有贪慎恩爱乡。不谨慎,便着伤,千魔百怪如虎狼。将人困在迷魂阵,盗去元精与元阳。是地狱,非天堂,不言不语死尸腔。只是多了一口气,当人此时在那厢。学道的,早度量,先降睡魔是妙方。降得睡魔身有主,睡魔不降道不昌。食休饱,居莫康,受此饥寒有何妨。食多睡多魔即至,身安神昏贼猖扬。一更惺,二更抢,三更四更立起刚。惟有五更难扎挣,抖擞精神死力当。常发志,要自强,请来赵云并关张。咬钉嚼铁冲锋斗,斩关扭锁破黄粱。依此炼,阴渐藏,百日之内得清凉。自是打开通霄路,昼夜行道了无常。

煅炼阴精

奉劝学人,听我细说。延年益寿,大有关节。精若不漏,神气自结。炼精之法,须入虎穴。无事生事,见景嚼铁。丹田富足,阴鬼来劫。恍惚有象,昏沉难决。魔障暗逼,先早看彻。悬崖兜马,逢沟防跌。枕褥宜远,酒荤弃绝。死里逃生,一刀见血。少有差迟,真宝消灭。时时煅炼,刻刻猛烈。宅舍坚固,好作事业。休当闲言,神仙妙诀。

血化白膏

这个血河,父母生下,色身依赖,法身惧怕。也能伤人,也能坏舍。去之不可,养之亦诈。长生窍妙,说被希乍。斩断脉头,推倒肉架。气质渐消,积毒尽瀉。欲焰不生,性火暗化。心若冷灰,意似枯桦。他即是我,真亦是假。七情归空,万缘俱罢。如醉如痴,无错无差。红变为白,凉风见夏。凡体阴剥,圣体脱卸。大法妙用,休得惊讶。误认烧丹,惹人毁骂。疑是搬运,犹坐黑夜。些子天机,万两大价。有人知的,鸾鹤稳驾。

修路歌

说修路,委实难,千辛万苦非一端。先须寻条通衢路,才有因缘把身安。遍天地间人都走,知他那个是阳关。倘若修在旁曲径,空费功夫受饥寒。受饥寒,事有差,几时功成得回家。急须访问过来人,求条明路作生涯。忽然晓得个中意,收拾利器住三叉。要口站定速下手,勇猛精进蔑以加。蔑以加,要长久,耐得颇繁受淡口。蓬头赤足如固然,破衣垢面那怕丑。风霜雨雪都不顾,人情世事俱摇手。三千八百行当完,因此受的人难受。人难受,是正宗,才是男儿大英雄。悬崖陡壁难以过,荆刺葛藤满山峰。脚底顽石重重垒,眼前茅草处处蓬。这些阻挡皆除去,何愁同人不相逢。不相逢,自作主,大机大用现威武。云起深潭有恶龙,风生丛林有凶虎。龙若一出丧天真,虎若一来夺命数。降伏二物如软绵,来往行人不遭苦。不遭苦,好逍遥,千峰顶上吹玉萧。引得乌兔共黄道,叫的牛女渡鹊桥。有时唱个莲花乐,惊散山鬼与邪妖。无阴树下睡一觉,罪垢凡尘一笔消。一笔消,才安妥,修路到此得正果。休歇罢功不异人,和光混俗惟有我。杴钁锤斧都撇去,阳关大道告同伙。他时上帝封功臣,灵霄殿上插花朵。插花朵,实有光,说与好学少年郞。修路莫作轻易看,功完行满上天堂。修路不是名利路,此路里面有阴阳。修路不是凡间路,此路一直达仙乡。若能悟得修路诀,脱胎换骨寿命长。

金丹直指歌

金丹理,是先天,向外搜求尽枉然。诸般药物家家有,自是愚人识不全。要得他,须通变,毫发差殊难见面。辨明真假审吉凶,才能了悟一以贯。觅外护,求法财,无护无财做不来。有护时时天根现,仗财处处月窟开。立乾鼎,安坤炉,易知简能是功夫。常应常静顾本面,勿忘勿助捧冰壶。动为阳,静为阴,一动一静造化深。动中求静寻法相,静中求动觅真心。坎为彼,离为我,坎离颠倒调水火。若会杀机明反复,即得神气归正果。情合性,虎驾龙,夫妻睽违又相逢。天人合发转枢纽,养颗骊珠是真宗。火候足,丹成就,地雷振动金光秀。内外混合谨收藏,黄庭滴入一粒豆。胎息结,成法身,无质生质最妙神。抱元守一防危险,九年面壁苦受贫。卦爻周,时日满,婴儿出胞有正欵。虚空打破脱尘寰,大罗天上寻侣伴。大道成,积功行,处处方便常守正。三千八百阴德完,名列天榜作佛圣。劝君子,休张狂,不遇明师枉猜量。采战炉火终无益,寂灭搬运空一场。神仙家,好戴花,酒色丛中作生涯。婴姹引入虚无窍,产个真人坐烟霞。勿错认,休着惊,现在就有真一精。金丹直指分明说,得意忘言莫作声。

修真诀

修真诀,修真诀,说起修真要贤哲。三教圣人开明路,自是迷人不辨别。中庸本是圣贤道,法华原来佛祖辙,道德究为神仙传,总是知一万法灭。平平常常最简易,淡淡泊泊莫多说。识得大药川源处,反本还原性命结。不知这个真实理,百般作为是愚拙。是愚拙,无来由,各执门户尽盲修。金丹原是本来物,五金八石不同俦。男女比喻阴阳象,误认闺丹招罪尤。呼吸灵通真人事,岂是符印法术求。大道无为本自然,参禅打坐错下钩。复姤二卦阴阳动,非是天边子午头。坎离来往真水火,心肾相交多取忧。元关一窍无定位,执守穴道生疮瘤。如此等类说不尽,到底闫君一齐收。一齐收,都出丑,叫醒学人休强扭。金花玉液家内生,黄芽白雪眼前有。鸿蒙未判是何物,太极初分甚为首。会得他家与我家,婴姹和合转枢纽。若待真经方现露,吞入腹中醐醍酒。无质生质结圣胎,时时护持小心守。十月生出一个人,万古千秋身不朽。身不朽,法最良,男女知此脱灾殃。大道本无男女相,下手各自有妙方。男须先炼阴精化,女要先断赤龙泱。阴精不化丹不结,赤龙不断命不长。炼精不离夫妻理,采战邪行祖遭殃。斩龙谨慎两日半,乘时返气入乳房。若还筑基身兼固,一条大路上天堂。依此修来多有益,不似旁门乱张遑。只此一乘法最妙,余二非真慢度量。作此修真性命诀,愿结知音换肚肠。假若岁月迁延过,枉在世上闹一场。

下苦歌

学人若要实修真,先须下苦莫逡巡。从来神仙不易得,死里逃生甚艰辛。如来雪山受冷淡,达摩长庐打劳尘。长春磻溪磨过性,丹阳铁查受孤贫。古圣古贤尚下苦,后代学人怎不遵。下苦不是寻常苦,须知其中别有因。仔细与君说端的,莫当闲言鼓舌唇。下苦世事先放下,下苦金帛如柴薪,下苦酒色宜除去,下苦是非不乱神,下苦寒冷且莫避,下苦饥渴休生嗔,下苦疾病须顺受,下苦人欺要温恂,下苦人爱我不爱,下苦人亲我不亲,下苦少卧精不漏,下苦食轻欲不伸,下苦志气不可退,下苦勇猛要常振,下苦能平朱里汞,下苦能取水中银,下苦三姓可会合,下苦四象自和匀,下苦能到希夷府,下苦能有四时春。果然苦到尽头地,有个真人转法轮。法轮转在原关窍,才知此身还有身。此身不在生身后,太极未分无等伦。捉住元初那点物,霎时渡过苦海滨。三昧真火锻炼透,群阴剥尽体阳纯。乍雷一声混沌破,虚空跳出金色人。天地有坏这不坏,灵霄殿上去称臣。一些机密容易知,惟有下苦费经纶。说与好道学仙客,休得糊涂过青春。假若立志去下苦,终久得个无价珍。

证道歌

我我我,何处躲,杳杳冥冥有真形,休认识神为正果。他他他,在那家,恍恍惚惚藏宝物,莫在一己作生涯。龙龙龙,性最凶,变化无端人难测,出海水涨禾田冲。虎虎虎,甚威武,颠狂不定起烈风,离山即便人遭苦。铅铅铅,光无边,纯粹至精黍米大,根于父母未生前。汞汞汞,最易动,见火则飞渺无踪,孤守此物入土洞。快快快,寻法界,天根月窟产金丹,余二非真尽捏怪。休休休,早回头,急访明师求口诀,莫待风波坏了舟。

道要歌

我有道要诀,不敢对人说。旁门谁得知,教外心传别。压定苍龙头,冲开饿虎穴。死里要逃生,利剑削钢铁。钻破混沌窍,敢把先天窃。阳火倣卦爻,阴符按时节。煆就药一九,鼎内光皎洁。圆如滚盘珠,红似猩猩血。天神不敢窥,阴鬼都消灭。取来入口吞,性命当时结。十月胎完成,遍体金色缀。霹雳响连声,真人朝玉阙。方才离尘世,已在神仙列。若有知音人,急须发猛烈。大智若大愚,大巧若大拙。百日便见功,一年飞白雪。妙有入真空,不寒也不热。逍遥莫拘束,万古称贤哲。

真要歌

叹世人,太愚痴,身在火坑总不知。名利场中耗精血,恩爱乡里费心思。百岁光阴如闪电,一生事业似赌棋。大限到来尽归假,游魂罪业紧相随。悟元子,早看破,件件生活都懒作。一心只爱去修行,参同悟真俱读过。自从真人附耳言,方知性命天来大。审破多少野狐精,谁识这个古董货。天地人,分三才,鸿漾未判是一胎。无形无象先天物,无名无姓元始栽。大包世界没边岸,小入毫毛何处猜。分明指出神仙窟,自是学人打不开。大道理,万丈竿,说时容易做时难。先要筑基与炼己,培植根本猛加鞭。尘缘世事都扫去,恩爱牵缠尽除剜。幻身坚固法身稳,后天丰足先天安。这先天,在他家,执着一身便有差。道本无为法有作,延命全形乘仙槎。效法男女生成理,配合阴阳产黄芽。以实形虚取弦气,以有形无采金花。铅属他,汞属我,两家金木兼水火。火炎水流难相亲,金沉木浮事有左。五行相克性受伤,四象各别命不妥。以铅制汞养真灵,将汞投铅结实果。铅汞隔,怎样通,不得真传枉费功。戊土为媒和彼我,己土作娉会西东。牵合夫妻同相见,打成一团入中宫。后天内有先天气,还当原始与要终。药苗生,有时节,仿彿月圆并月缺。太过老枯元气伤,不及嫩柔丹难结。杳冥恍惚灵根现,真空妙有宝藏穴。静极而动寻法相,杀里求生是仙诀。专心炼,致志修,太虚空内觅根由。识的元皇无始物,凿开混沌下钓钩。坎中心实归乾鼎,离内腹虚化坤牛。造化窟窍气转过,万理纷纭一丹头。此丹头,号真铅,到手须防然不然。沐浴温养暂休歇,住火停轮莫过煎。时时刻刻牢固济,行行步步守芝田。忽然一粒吞入口,始知我命不由天。伏食方,非草草,毫发差殊命难保。青龙白虎两相争,赤蛇乌龟同发恼。昏昏迷迷如呆痴,全凭侣伴护持好。匠手高强牢把舵,休得失落无价宝。无价宝,真种子,下入丹田朝元始。呼吸百脉尽归根,藉赖真汞细条理。朝屯暮蒙辨吉凶,阴符阳火察足止。水怕干兮火怕寒,谨防半夜狂风起。亦勿助,亦勿忘,阴气未尽不纯阳。知雄守雌是妙诀,抱一执中法最良。无质生质圣胎就,十月功完遍体香。打破虚空方了当,身外有身寿无疆。身外理,一以贯,知者刹那登彼岸。只许丈夫作阶梯,不教愚迷混乱干。自古多少成仙人,那个不是决烈汉。若非大德与大贤,万两黄金亦不换。笑学人,都不惺,强作妄为乱扑影。不是一己求阴阳,便在山谷寻铅矿。或借女鼎修闺丹,或有行气想寿永。似此旁门有万千,都是瞎子跳涸井。那个讲,这个说,个个自夸有口诀。尽是头上又安头,硬要铁中扭出血。予圣自雄装高明,欺己惑人图餔啜。问他元牝是什么,即时闭口藏了舌。这些人,俱糊涂,却把性命当有无。盲修瞎炼空老耄,岂知阴阳造化炉。金丹本来无形象,不在色身用功夫。有欲观窍得命宝,无欲观妙养性珠。先修命,后修性,性命双修仙佛径。只修性理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只了命基不了性,空有家财无主柄。七返九还成大丹,乾坤四海任纵横。悟元子,学得多,一切旁门都做过。若非明师说真要,怎知从前受折磨。普告天下修行者,早寻妙方渡孽河。有缘得遇真口诀,超凡入圣上大罗。

慨叹歌

素朴子,好游玩,阅尽学人生慨叹。东西南北少丈夫,多的都是朦胧汉。不究性命本原因,妄想仙佛登彼岸。三个攒,五个绊,你好刚强我下按。当面挪扯耍相知,背地嫉妒有大半。强猜私议引丹经,穿凿圣道稀帕烂。将性呼,把命唤。隔山叫羊讲公案。偶遇释道两教人,谈天论地说不断。高傲欺心目中空,那肯把人去称赞。不学好,无忌惮,一茶一饭问一贯。鬼计千般腹内藏,口里说的天花散。只知哄他露消息,怎晓大道金不换。这些人,糊涂干,却把天机等闲看。醉生梦死空老是耄,如何近的真人畔。性命大事如儿戏,无怪常在旁门窜。守三田,行八段,摇骨摆髓气散乱。或认子午定阴阳,或交心肾不敢慢,身上穴道求元关,后天精气要倒灌。任督脈,呼吸换,云梯现圣这双弹。五龙大蛰行卧功,空炼睡魔昏至旦。守中抱一入顽空,闭目静坐九年算。有炉火,有采战,错会他家瞎修炼。避谷休粮绝世情,吸入呼出学吞咽。寂灭无为认性宗,呼神唤鬼遭罪谴。禅关客,机锋便,口头三昧作佛譔。识神当做主人公,幻形认为亲家眷。如此等类有万千,个个都到森罗殿。不自悔,反夸羡,以盲引盲图饮馔。今生结下性命冤,披毛戴角来世变。有损无益还自欺,明知明昧入下贱。劝学人,提利剑,斩断旧日葛藤线。砖头瓦块一齐抛,访拜明师问赤县。大道不是容易知,真人岂可寻常见。命要修,性要炼,性命双修仙佛传。性是我家现有物,命是他家不死弁。元之又元理无边,观窍观妙成一片。二五合,性情恋,上药三品如露电。恍惚杳冥是根源,非色非空现本面。九还七返出凡笼,功完去赴蟠桃宴。最简易,不枝蔓,现现成成延年饭。一己纯阴且无阳,外面搜求愈觉远。鸿濛未判悬黍米,得其一兮可毕万。这天机,如铁券,了悟足满平生愿。若非大德与大贤,谁把真宝轻易献。作此一歌劝知音,直言无隐莫生怨。

金丹歌

金丹歌,金丹歌,不得口诀莫奈何,急访明师求正理,莫将岁月枉蹉跎。枉蹉跎,自哄自,性命不是些小事。若非功大行又深,怎能知的道名字。道名字,是先天,未生身处一物圆。不在皮囊与幻相,虚空一气包大千。包大千,古董货,识得真得那一个。此事分明在眼前,学人当面都错过。都错过,乱觅寻,弄尽旁门枉用心。执着一己不是道,须认他家水中金。水中金,在何方,少女生在壬癸乡。母隐子胎无中有,只这些儿是真阳。是真阳,怎遇面,言语相通为亲眷。离内己土去克水,西南坤地蛾眉现。蛾眉现,震出庚,曲江岸上月华莹。采来藉仗丁公力,阴阳和合水银平。水银平,见真虎,配合青龙发威武。龙强虎壮两相争,黄老牵引入中圃。入中圃,真天机,蛰神藏气莫惊疑。混沌七日如小死,静极复动大丹基。大丹基,无人晓,男子怀胎世间少。朝屯暮蒙循序行,沐浴温养事不小。事不小,莫伤胎,三百日足产婴孩。打破虚空方了当,形神俱妙上蓬莱。上蓬莱,真实话,不是信手乱指画。暗合参同悟真篇,仿佛周易爻象卦。爻象卦,是火候,三百八十有添抽。采药有时烹有日,老嫩文武辨根由。辨根由,明内外,内外二药不可昧。外药了命内了性,逆顺阴阳要默会。要默会,是作家,才知遍地长金花。顺手掬来炉内炼,炼成一些紫金砂。紫金砂,空里幹,不用泥灶不用炭。原来只是先天精,符火煅成光灿烂。光灿烂,到处明,龙神鬼怪都失惊。若得一粒吞入腹,包管天榜列仙名。

论说类

大道归一论

夫道之为物,至元至渺,冲漠无朕,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包罗天地,养育群生。本无形象,亦无姓字,其所谓道者,亦强名之耳。若欲直指其所以然,虽千经万典,不能形容其实迹。苐就其大要以论之,则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不贰者,浑然一气也;不测者,阴阳变化也。然阴阳变化总是一气运用之。这个不贰一气之道,自古为圣为贤、成仙作佛,皆不能外此。儒曰精一,释曰归一,道曰得一,是皆以一为道也。一即道,道即一,得一则为道,失一则非道。天地圣人,俱不离一。故云:天地无二道,圣人无两心。无二道,即一道;无两心,即一心。邵子云: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从心上起经纶。在天为一者,在人为心。一外无心,心外无一。一也心也,非二事也。但这个心非肉团顽心,乃天地之心。天地之心,诚一不二,浑然圆成,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感而遂通,寂然不动。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於密。无理不俱,无道不备,所谓殊途而同归,百虑而一致也。修丹之道,以一而炼己,以一而采药,以一而运火,以一而结丹,以一而温养,以一而沐浴,以一而服丹,以一而凝胎,以一而脱胎。自始至终,以一而完成大道。学者能於一字上究的透彻,见的实确,以一道而贯无穷之道,以一心而统无穷之心,一步一趋,皆在天地心窝里作事业;一动一静,俱从性命根本处用功夫。可以尽性,可以至命,逆之顺之,左之右之,头头是道,又何患乎金丹不成、蓬莱路隔哉。

真正丹药论

丹本非丹,强名曰丹;药本无药,强名曰药。因其刚柔相合,浑然天理,有丹之名;因其天理须赖刚柔成全,有药之名。丹也药也,同出异名,总而言之,即本来一点真灵之气。此气生於先天,藏於后天,寂然不动,感而遂通。以言其无,则不识不知;以言其有,则顺帝之则。不识不知者,寂然不动也;顺帝之则者,感而遂通也。寂然不动即是真空,感而遂通即是妙有。真空而含妙有,妙有而藏真空。不刚而刚,刚之至;不柔而柔,柔之至。刚柔如一,绝无形迹,绝无勉强。即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即人生本来乾元面目。在儒则谓至善,又谓至诚;在道则谓金丹,又谓黍米珠;在释则谓圆觉,又谓牟尼珠。此性此道,含阴阳,统五行,无理不俱,无物不备,先天而立其体,后天而发其用,处圣不增,处凡不减。因其阳极生阴,后天用事,假者出而真者藏,客气杂於正气之中,真假不分,邪正相混,非复本来原物矣。圣人不得已而设金丹有为之道,使人返本还元,复全当年原物耳。返还之法,仍不离刚柔之道,故以刚柔为药物。刚柔即阴阳二气之发焕。阴阳者,体也;刚柔者,用也。刚柔之外,别无阴阳;阴阳之外,别无刚柔。同出异名。阴阳而统五行,五行有内有外。内五行,精神性情气;外五行,仁义礼智信。性统仁,属木;情统义,属金;神统礼,属火;精统智,属水;气统信,属土。人秉阴阳五行之气而生,即俱精神性情气之五行,有仁义礼智信之五德。欲复本来原物,还要用仁义礼智信做出。不仁而必期其仁,不义而必期其义,不礼而必期其礼,不智而必期其智,不信而必期其信。仁义礼智信归於一家,则阴阳混合,刚柔如一,而一点真灵之气凝结不散,圆陀陀、光灼灼、净倮倮、赤洒洒,是即所谓丹,如采药物用火煅炼成丹之义;仁义礼智信,刚柔之性,即成丹至真之药,此外别无药。若以后天有形有象、五金八石、三黄四神、万草千方等等非类之物为性命之药,则与金丹大道远矣。

颠倒阴阳论

阳性刚,阴性柔,刚柔之性,即阴阳二气所化而成。刚柔即阴阳也。人秉天地阴阳二气而生身,身中即有此阴阳之气,即俱此刚柔之性。本来阴阳混成,刚柔相合,正气长存,天理流行,不识不知,顺帝之则,因交后天,真阳变为假阳,真阴变为假阴,真假相杂,阴阳不和,四象各别,五行相伐。如是刚气不振,如坎中一阳陷於二阴之内,水下流矣;柔性不真,如离中一阴居於二阳之内,火上炎矣。水下流,火上炎,水火不济,天理埋没,人欲纷生,苦中作乐,无所不至,是岂人所好为哉?特以阳极阴生,气质承天而动,人亦不识不知,自然而然,若非天纵之圣,谁能不为后天所移哉?然圣人有逆运之道,能於后天中返先天,阴阳不真者仍还真,阴阳不和者仍使和。逆运之道,即阴阳颠倒之术也。颠倒之术,即水火相济之道,坎中一阳象阳刚之气,离中一阴象阴柔之性。阳刚之气,在人为道心;阴柔之性,在人为人心。道心为阴气所陷,即道心不振也;人心入阳气之内,即人心用事也。道心不振,人心用事,正气渐消,邪气渐盛,性命焉得不伤乎?颠倒者,即颠倒道心人心耳。颠倒道心则道心振,而坎中精一之水上升;颠倒人心则人心静,而离中亢燥之火下降。水火颠倒,道心长存,人心不起,则性情精神聚於一气,仁义礼智归於一信,是谓四象和合,五行攒簇。盖道心有金水之气,人心有木火之气。道心主刚,象金,刚则能以变通,象水;人心主柔,象木,柔则能以温和,象火;道心人心合一,归於中正,象土。以道心而制人心,以人心而顺道心,刚柔得当,四象焉有不和,五行焉有不攒者乎?其所谓颠倒者,因后天顺行造化而言也。顺行之道,以人心用事。人心用事,道心埋藏,所以火上炎而水下流;逆用之道,以道心用事。道心用事,人心受制,所以水上潮而火下降。一逆一顺,圣凡分之。金丹之道,或言金木颠倒,或言水火颠倒,或言阴阳颠倒,或言有无颠倒,颠倒处居多,总以颠倒道心人心为归着,大旨不出於此。古来仙真不肯轻泄天机者,恐其为匪人所得,故不得已,别立法象以示人。无如后世学者,多非上材,皆认法象,失其本义。悟元斗胆直指犹恐人不会悟,而况法象乎?知音者,若於道心人心颠倒处穷究实理,庶乎深造自得,而不为旁门曲径所惑。倘或不悟,舍其道心人心之颠倒,而索隐行怪,别求奇异,虽祖师亦莫可奈何,况於悟元乎?

采取药物论

药固无药,采亦无采,其所谓采药者,以其已失而欲得,已去而欲还也。人之本来性情精神气,五元一家,仁义礼智信,五德一气,无修无证,既无所谓药,更何有所采?及交后天,后天精神魂魄意五物用事,喜怒哀乐欲五贼张狂,先天五元分散,五德各偏,加之积习成性,一身内外皆病,不有药医待死而已。祖师慈悲,设金丹有为之道,教人去妄存诚,明善复初者,即采药以医病也。医病者,既复初也。医病须药物,复初须明善。善即药,明善即采药,明善复初,菜药医病,同一理也。未有无药而能医病者,未有不明善而能复初者。所明者何善?善即仁义礼智信也。仁义礼智信非身外之物,乃吾本来天命之性所固有者。后天气质即病,先天善性即药,采药即采此仁义礼智信之善性也。宜仁即仁,宜义即义,宜礼即礼,宜智即智,宜信即信,五德一气,混然天理。圆陀陀、光灼灼、净倮倮、赤洒洒,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即此是丹。此丹成熟,能消无始劫来病根,能点枯骨回春,能证无量金身,其神效无比。其所谓丹者,已成之药也;所谓药者,未成之丹也。药也丹也总是一个,不是两物。未经煅炼则谓药,煅炼成熟则谓丹,只分煅炼未煅炼耳。人能明善复初,采五元五德真正大药而煅炼之,未有不能成道者。若外此明善复初之道而别有采药,到底采个甚的?如云有药可采,不是采身内气血浊物,便是采世间金石草木。噫!竹破须将竹补宜,抱鸡当用卵为之。性命不以性命补,若以万般非类之物补之,焉能补得耶?

作运火候论

火实无火,因有修持之功力,是故谓之火;候实无候,因有修持之次序,是故谓之候。修持性命之道,有刚有柔,有急有缓。刚者,进前也;柔者,退后也。急者,勇猛也;缓者,从容也。刚急谓武炼,柔缓谓文烹,此即谓之火。宜刚即刚,宜柔即柔;宜急即急,宜缓即缓。刚柔急缓皆能不失其正,此即谓之候。火也候也,以刚柔急缓言之。刚柔急缓得当,则有火候;刚柔急缓不当,则失火候。古经云:真火本无候,大药不计斤。又云:纵识朱砂与黑铅,不知火候也如闲;大都全藉修持力,毫发差殊不作丹。既云真火本无候,又云毫发差殊不作丹。则知运火无一定之候,是在时刻留心,防危虑险,随机变通,毫发不差耳。又古仙云:不刻时中分子午,无爻卦内别乾坤。刻中子午,犹有候在,至於不刻子午,则是一举一动,一默一语,即有子午。既一举一动,一默一语有子午,则一举一动,一默一语中即有刚柔急缓之作用,岂可以一定之候运火哉?丹经子书虽言内火候、外火候、采药火候、炼药火候、结丹火候、服丹火候、还丹火候、大丹火候,等等火候不一,总以刚柔得当,急缓随时为贵。刚柔得当,急缓随时,时时刻刻,无不是修持之功,无不是运火之候。运火而至刚柔得当,急缓随时,自然内火也不差,外火也不差,采药也不差,炼药也不差,结丹也不差,服丹也不差,还丹也不差,大丹也不差。一刚柔得当,急缓随时,而金丹始终之运用,无徃有差矣。若外此刚柔急缓合宜之道而别有火候,则非圣圣相传之火候,乃旁门着相之火候,欲其不差,难矣哉。

穷理说

生不知来处,生的事大;死不知去处,死的事大。遍尘世之人,来固糊涂,死亦糊涂,所以轮回不息,常入恶趣,真可痛惜。凡在同道者,既进祖师之门户,当穷生死之根由。倘若虚度岁月,打混过日,他时腊月三十日到来,阎王老子打算饭钱,却将何物承当?吃下十方口债,无功消受,来世若不变驴变马,即是作猪作羊,此是决定不易之事。须是闲时办下,忙时用得着。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圣贤仙佛,不是天上降下的,不是地上长出的。同一父母胞胎,同一骨肉肢体,皆由凡夫而入圣基。莫道仙佛有种,自暴自弃。或曰:神仙还要神仙做,那个凡夫作神仙?此话甚是糊涂,既是神仙,则必不在轮回中来;既在轮回中来,则必不是神仙。有等愚人,执着这话以为凭证,自迷迷人,当入拔舌地狱。噫!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易曰:穷理尽性,以至於命。是了性了命,必先要穷究性命之理,性命之理通彻,方能了得性命。若性命之理不明,认不得性命是何物,而欲了性了命,了个甚么?世间学人,心地不明,才进门户,便装神仙;才遇高人,便强求道。终日横作乱为,混吃混喝,口说杂话,脚走魔路,东荡西游,以苦为乐,未有一时在生死上留心,妄想高人一言半语提出尘世,不费功夫立地成仙。似此举止,纵然老子下界,钟吕对面,亦无益也。果是真正学道之人,不可如此。先将世事一笔勾消,把生死二字贴在额头上,时时步步与我不离,以生死为一大事,然后穷究性命根源。若一毫道理穷不彻,即一毫性命做不稳。知的一分,做的一分;知的十分,做的十分。古来祖师,大慈大悲,丹经子书,千百譬喻,流传世间。盖欲人人成道,个个了真。其中药物火候、作用法则无不俱备,奈何学人糊涂,不自辨别,费不得心思,下不的功夫,所以难悟难解。反说大道不在纸上。作孽作孽。又有一等假道学,得些顽空事业,死下功夫,数十年后见些假境界,有些小效验,说凶道吉,自谓成道。或有人以丹经询问,茫然无知。不惟不知,而且毁谤。更有一等愚人,见人看经书,即便憎恶訾诮,一唱百和,将当年祖师慈悲之苦心,反为后世迷徒之话柄。若丹经无用,则祖师不宜多事,传於后世,既传后世,则祖师性命大道,即在是矣。倘若古人丹经虚假,后人口说是真,则是后人成道者大胜於古人矣。试看前代各家祖师,明理之后,有数月而大成者,有三二年而大成者,甚至十数年成道,即谓成之晚。后世修行人,有此成道之速乎?前代祖师成道之后,处处开坛,方方演教。或隐於仕宦,为国家出力,或混於厘市,积功累行。隐显莫测,变化随心。后世成道者,有此神通乎?前代祖师成道之后,有拔宅飞升者,有跨鹤冲举者,有在此处示终,又在彼处显化者,如此等类,不可枚举。后世成道者,有此显化乎?看今思古,则古人法言道语不可不穷也明矣。但性命之理,前人细明之,而穷理之法,前人罕言之。悟元道人闻师香风,不敢自私,但愿人人明道,个个积功,故不惜两片皮,别开一辙,为好学者通一线之路,庶乎自下学而上达,不至虚度岁月,空过浮生矣。人生秉性,清浊不一,学问深浅不等,若执一法而行,则聪明有学问者可知,愚钝无学问者难晓矣。今立二法,各自量力而行,久必有得。如人秉性聪明,兼之字义通达,不可不看经书。古人著书传世,言不空发,字不妄下。一言一字,大有妙义。然经书混杂,真假难别,每有好事者,托古人名号,凭心著作,惑乱正道。久之以讹传讹,不知谁是谁非。古今多少英雄,不遇真师,多被[耳*(业/用)]过,空空一世,到老无成,可不叹诸。故看经书,须要看人共知共晓者。如道德、阴符、南华、文始、参同、悟真、西游等书。千真万真,须拣取一部看之,不可乱看,亦不可先看注解。当细看正文,盖注解内邪正相杂,多有不得真传,以意猜度,妄评妄解者。若不识真假,一入圈套,终身难出,不如不看。看书之法,须要先将正文熟读万遍,再逐节辨别实理。一句一字,不可轻放。不可在话头上读念,亦莫在一身上下,有形有象处揣摸,亦莫在幻身精气神上着意。须要离过此身,更莫向身外猜疑。盖性命根源,在未生身以前;夺造化,在生身受气之初。古人多一言双关,须要费无穷心思,以有象参无象,以有形体无形,依法日日穷究,时时穷究,刻刻穷究,功夫不缺,日久猛勇的钻破元关,始知太极阴阳五行四象八卦,皆我天赋实理;铅汞砂银龙虎龟蛇药物炉鼎,皆我现成物料。再遇真正明师,整纲提领,成仙了道,其事最易。悟真云:赫赫金丹一日成。真实不虚也。此乃聪明通文之人穷理之法。至於秉性愚蠢,不通文义,须当先立志气,振发精神,抱一个不明道理,至死方休的念头。又须静想,自己本是凡夫,要作圣贤,与天地争权,岂是等闲能到?如此存心,自然诸尘不染,志气常存,再打併消夜炼睡。就将这个消夜作个穷究,细想消夜作甚,若是消睡,消到没睡时作何结果,不是消睡,又当怎的,必其中另有大事。不分昼夜,穷来穷去,不管他得力不得力,能悟不能悟,吃饭也如此,撒尿也如此,出恭也如此,有人骂也如此,有人打也如此,有人杀也如此,至於患难疾病,无不如此。一直穷去,穷到莫可穷处,包管磕着撞着,脑后一搥,忽然踏破天外天,认得身外身矣。再遇明师口授金丹大道,点化凡躯,如猫扑鼠,实不难也。同道知音,如或未得真传,先当穷理,脚踏实地用功。纵然大事不明,旁门邪道也难欺瞒。即福缘不大,天年尽时,亦不为恶趣牵连。回首分明,来世决生於大富大贵之家。才出头来,道根不昧,一闻百悟。巧遇良缘,决了大道。悟元十三四岁即知世间有此一大事因缘,可恨自己福缘浅薄,未得早遇高人。乱学乱问,装了满肚皮古董杂货。十七岁身得重病,百药不效。次年赴甘省南安养病,愈医愈重,当年所学,百无一用,直至卧床不起。幸喜真人赐方,沉疴尽除,死里逃生,如在轮回走了一遭,可惧可怕。十九岁外游访道,自发誓愿,若不究明大事,决不干休。二十二岁,榆中遇吾师龛谷老人,劈破旁门,口授心印。从前狐疑冰消瓦散。后奉师命,暂尽人事,参看丹经,疑信各半,不能彻底通晓。盖以离师太早,未聆细微,故有窒碍。因为此事,京都住居四年,河南二年,尧都一年,西秦三年,来往不定者四年。经十三年之久,三教经书无不细玩,丝毫理路无不搜求,未常一日有忘。然究於疑难处,总未释然。壬辰复游汉上,又遇仙留丈人,挖出造化根苗,揭示天地心窝。当下从万丈深沟,提上千峰顶上。山河大地,如在掌上,黄芽白雪,即在眼前。逆顺是道,左右逢原。举步跳过苦海,展手扭转斗稍。十三年疑团,到此一棒打为粉碎矣。倘若当年一言半语之下,稍知端的,自足自满,再不穷究精微,再不校正高明,不过是坐井观天,打夥乱谭,自欺欺人矣。安能一了百当,自由自专,不为尘缘所累哉?当世修真之士,多有始勤终怠,出火坑而入泥滩者。大抵穷理未透,见道未的,故将生死大事,不肯上紧,直挨到房主讨取饭钱,囊空底倾,无所支持,只得黑夜逃走,乱闯乱投,还不知又在何处安身矣。况这穷理功夫,又不教忍饥受饿,又不教费力劳身,不过是心头一点决烈,费些神思,即可有造。我劝同道中人,趁年壮力强之时,把好胜争强、贪嗔痴爱、高傲自大等等心思用在穷理的功夫上,三二年间决有所得。如不见效,悟元当入拔舌地狱。

你我说

世人每见一物,与人争论你的我的,是不过以此皮囊幻身相隔,分彼我耳。抑思到的腊月三十日,三寸气断、两眼无光时,直亭亭的,到底我在何处?谛思静想,此幻身亦属於你,原不是我,何得以彼此皮囊隔碍为你我乎?太上云:吾之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佛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盖有身则有患,无身则无患。一切常人,认此梦幻泡影之身为真实,所以有贪嗔痴爱,有酒色财气,有七情六欲等等无明障碍。修行人若知的此身为吾大患,则外其身而身存,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可许学道,可许明道,可许行道。道包性命,性命一气,是谓真空。天地有坏,真空不坏。道至真空,露出本来法身,不为天地所拘束,不为阴阳所陶铸,方是真我,方是真身。彼认幻身为真我者,岂不愚哉?

结缘说

天缘人缘,修道人俱要结下。然结天缘,必须先结人缘;结人缘,即所以结天缘。如何是结人缘?施德不望报,有怨而不计,看人最高,视己最下,施药舍茶,修桥补路。有骂我者,笑应之;有打我者,喜受之;有长我者,以父兄视之;有少我者,以子弟视之。即如妇女,有年老者,以母姐视之;有年少者,以妹女视之。虽有恶人,其奈我何?古云:呼我以牛,应之以牛;呼我以马,应之以马者,即是此意。如此结缘,人与我无缘者,即有缘;有缘者,缘愈深。人缘结就,天缘可得,学道修道,自有鬼神暗中扶持,逢凶化吉,遇危得安。否则,人缘且不能,天缘如何得?昔长春真人,福缘浅薄,也曾尝粪过,也曾饿死过,也曾三年炼魔,强受几日供养,水晶塔子倒过,后磻溪下苦,受尽多少磨砺,受尽无限耻辱。及道成,为王者师、帝者师,处处开坛、方方演教,其福缘前后天地悬隔,七真之内,惟祖缘最大。若非结缘,安能有大缘?即紫清真人,也曾受人喝骂,三丰真人,也曾受尽旁人骂,无非结缘之故。三翁乃神仙之耳目,全真之领袖,未成道之先尚且苦己利人,忍辱遭谤,后之学人,何不三思!

随缘说

食禄因缘,各有分济,不得妄想强求。祖师教吃歹的,不得贪图吃好的,若分外强求,则必削福;祖师教吃好的,不得执着专吃歹的,忍饥受饿。此何以故?其间有因缘在。但吃好的,亦不可忘了吃歹的。修行人若肯听天由命,随缘度日,遇缘时,美味佳肴;淡泊时,疏水箪瓢。谋道不谋食,苦力前进,积功累行,祖师暗里自有安排,不肯教饿坏真正修行人。非实心为性命者,祖师不管。

法财说

大道不远,法财现成,知而行之,立登道岸。后人不得真传,有猜闺丹,用财置鼎者;有猜烧炼,用财买药者;此等之辈,毁谤圣道,紊乱仙经,欺己欺人,永堕拔舌地狱。殊不知法是法,财是财,用财以济法,用法以全财,法财两用,性命双修之道也。但所谓财者,非金银之财,乃三宝之财;法者,非符咒之法,乃神运之法。法也财也,皆实理实行,虚空中之造化,非世间有形有象之物,愚人何得以凡财目之耶?古来祖师间有用财者,如抱朴子闻道二十年,家无积蓄,难了大事;紫贤弃僧还俗,倚巨富大力者为之;此二老何以用财?此中必有秘密,非得口传心授者不能知。果是用世财也,紫贤寻外护可也。如抱朴子乃宦途中来者,何以又叹无财?况五祖七真皆不用世财而登天仙之位,其用世财之说亦从法财中来。后人被财之一字所迷,往往认世财而弃法财,故耽误大事也。

真种说

元始悬一宝珠,大如黍米,在虚空之中。这颗珠无形无象,非色非空,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大小不拘,隐显不测。人若识得,种在乾家,养在坤户,水火烹煎,熔化成熟,取而服之,实腹长生。但不知同道中人会种否,会养否?如能会的,急须下手,莫待年久黍蛊,作不得种子,充不得饥渴,临时手忙脚乱,无处借贷,只落的袖手而去,岂不是枉在世间走了一场?学者可不自审乎?

十病九恶说

同道中惜性命者,欲要学道,先须学人,学人成就,学道有望。学人之法,先要知十病九恶为截路空亡,乃修行人之魔障,若不狠力抉去,终是大患。何为十病?第一病:看不破世事,妄想神仙,是糊涂病也。第二病:利名心重,见财起意,隔绝道念,是懢贪病也。第三病:偶遇高人,妄想即时明道,耐不的琢磨,是性急病也。第四病:自不学好,自不立志,年久不悟,反怨师不提拔,是欺心病也。第五病:见他人学道聪明,日有进益,师家见喜,自己不及,故意搬弄是非,败人好事,是嫉妬病也。第六病:始而出家,勇猛精进,日久不见功效,即生退念,半途而废,是自弃病也。第七病:见他人看经书通达,自己不会,反生毁谤,是愚拙病也。第八病:口贪滋味,不爱淡泊,常生烦恼,是馋痨病也。第九病:守些旁门功夫,自负有道,即遇真人,不肯低头聆教,是高傲病也。第十病:依自己学问识见,略记几宗公案,强猜几句丹经,自谓大悟大彻,目空四海,再不求人,是自满病也。何为九恶?第一恶:师言不遵,阳奉阴违,多诈多谎,外装老成,内藏鬼谲,只图哄骗真诀,不思至诚感格,是奸诈恶也。第二恶:抱个旁门功夫,自己受伤,不知退悔,又以错传错,陷害他人,是阴毒恶也。第三恶:以烧炼采战之术,迷人不义,引人作孽,是冤业恶也。第四恶:因衣食逼廹,或借修造,骗化十方;或弄邪术,假装神仙;或妖言鬼语,迷哄妇女;或见富贵子弟,拐骗出家;或遇老幼道者,欺压凌辱;是败教恶也。第五恶:以十方血汗耍钱赌赙,以农夫米面饮酒换肉,是忍心恶也。第六恶:高人见我不正,不肯度引,背地毁谤,议论是非,是毒口恶也。第七恶:募缘化斋,窥看妇女,故意斗口,是淫欲恶也。第八恶:生平不务本分,诈称好人,哄人供养,是伤天恶也。第九恶:自己有过,同道人劝勉,不知自改,反结雠恨。或动烟火,任性争闹,是纵性恶也。若人於此十病九恶打的过去者,方是真正学人,圣贤暗中提携,决定闻道。如犯一条,即在教门中一世,终无进益处。

补疑

三字诀

修真诀,要心传,无师指,是枉然。有渐修,有顿悟,安勉分,两路作。上智少,中士多,设渐法,中士科。先修命,后修性,渐归顿,是真行。有药物,有火候。理幽深,当细究。安坤炉,立乾鼎,配阴阳,头一等。也用刚,也用柔,两相应,是丹头。活中死,死中活,死活明,万缘脱。真藏假,假出真。会运法,出凡尘。我是我,它是它,知的了,不遭魔。害生恩,恩生害,不被瞒,揭覆盖。火上焰,水下流,颠倒过,住瀛洲。道心生,人心灭,黑中白,光皎洁。空即色,色即空,色空祛,大神通。有法相,有色相,色相离,法相亮。有逆运,有顺行,顺则死,逆则生。有还丹,有大丹,两事理,细研钻。须持心,须炼己,固本根,利出否。分内外,辨主宾,常返照,旧换新。朋来坤,朋丧艮,转枢机,无危困。龙本恶,虎本颠,二物伏,性情绵。戊应外,己定内,变刀圭,不昏昧。水中金,火中木,锻炼成,本原复。上弦金,下弦水,金水匀,天地随。坎中实,离中虚,虚实兼,自在车。雄里雌,雌里雄,雌雄合,会西东。采先天,炼后天,滓质尽,一真铅。知得一,识得二,随心行,完大事。阳进子,阴退午,增减功,分文武。识急缓,明吉凶,因时用,是真功。祥老嫩,知止足,莫差迟,常戒惧。辨盈虚,谨进退,错些儿,前功废。要防危,常虑险,稍昏迷,起火焰。初观窍,终观妙,始终全,老还少。我家种,寄他家,能讨得,即生芽。既知大,又知小,小全大,丹法了。一黍米,包天地,收宝瓶,成法器。虽求坎,虽求离,第一着,兑为奇。先天气,后天气,若融和,神水溉。既有法,还用财,如缺一,动有灾。知前三,晓后三,两个三,一气含。火怕燥,水怕干,临炉际,细察观。内无念,外无物,只一真,万有拂。亦勿忘,亦勿助,守元关,莫犹豫。不避色,不忌酒,酒色场,施匠手。不拘动,不拘静,动处修,静处省。虚灵窍,众妙门,认的确,拔天根。意莫动,念莫起,意念无,入正理。要择善,要慎独,毋自欺,气即伏。转脚根,换面皮,放的下,出汙泥。摄精神,祛思虑,省睡眠,谨言语。黜聪明,戒冗烦,常恬静,养三元。有烹煎,有温养,烹结胎,养成象。火七返,金九还,返还了,列仙班。大火坑,风波浪,炼度成,绝魔障。不用女,不用男,真父母,自恋贪。非五金,非八石,乌兔精,细炮炙。非搬运,非思神,五行攒,生法身。雌雄剑,照妖镜,挂元关,百邪净。金箍棒,雷火针,随手运,退群阴。十字路,四会田,跕得稳,玄又玄。或住行,或坐卧,十二时,守这个。朝于斯,夕于斯,功休断,损益之。洗旧染,涤尘垢,达真常,先延寿。产在坤,种在乾,此一法,包万千。得了手,闭了口,明里炼,暗里守。这些功,世希有,扭南辰,转北斗。成仙梯,作佛磴,但至诚,即感应。要烈士,要贤才,懦弱辈,做不来。道为己,德为人,德辅道,服鬼神。无功行,少诚敬,强欲前,反落穽。有心传,有口授,得诀行,定出首。欲求真,贵心信,无信心,步难进。先求已,后求人,己事缺,莫问津。穷究理,辨邪正,就有道,再印证。西游记、道德经、丹法全,是箴铭。悟真篇、参同契,最细微,有次第。去傲气,灭尘心,忘物我,即造深。踏实地,莫虚悬,当猛力,休换肩。命功完,性功接,性命了,超万劫。只修性,不修命,落偏孤,是大病。若修命,不修性,一愚夫,难成圣。性命事,虽两般,能俱了,是大还。此道脉,真妙绝,非葛藤,神仙说。是理窟,是道窖,依此行,即见效。也甚验,也甚灵,但做作,便全形。句句真,字字实,离这法。再无术。

心传秘要

素朴子,自幼怪,不爱名利结冤债。贪生怕死好修行,东奔西走寻法界。但遇头陀即叩求,若逢道者便下拜。只说门门有真传,谁知个个无实解。不是自己证经书,几乎打入迷魂寨。蒙神佑,赖祖功,苦尽甜来闻香风。榆中初谒龛谷老,汉上又遇仙留翁。说破先天一气理,指明阴阳二仪宫。药物斤两有轻重,火候运用有始终。进退急缓按时节,增减抽添别雌雄。性命双修方知晓,功夫两段始精通。这个事,其实大,不许等闲人做作。圣道须是圣人行,大山还得大力过。刚烈方可奔前程,诚信才能得真货。先把腔子扫个空,次将世事要看破。恩爱牵绊俱脱离,嗔恨私欲一概簸。先求已,后求人,己事未了休起唇。穷理先是第一步,寻真还当外其身。邪正两途认的确,是非二路辨来因。疑中生悟开智慧,悟中有疑在问津。深造必然自有得,遇师方能识宝珍。这宝珍,何处见?产在神州与赤县。杳杳冥冥似无踪,恍恍惚惚中有变。非色非空非有无,如露如珠如闪电。收来寂静归德园,放去飞腾似弩箭。君子得之固深藏,小人遇时常轻贱。大造炉中锻坚牢,太虚空里结亲眷。要敲竹,要鼓琴,虚心实腹义俱深。炼己功夫乾朱汞,伏气妙窍采水金。修持须分先与后,药物当别阳共阴。三日阳生急下手,十五光圆须留心。盈虚消息合时刻,进退止足细酌斟。先文烹,后武炼,打合身心成一片。驱龙就虎觅真铅,牵虎会龙归至善。和合四象结丹元,攒簇五行现本面。性情匹配成一家,神气凝聚莫更变。沐浴温养防不虞,致虚守静休躁悁。忽然露出黍米珠,顷刻宇宙光照遍。这个光,是先天,还元返本命根坚。别换炉鼎那脚步,再置钳锤了大还。南北宗源翻卦象,屯蒙火候谨抽添。十月功夫虑危险,九年面壁绝诸缘。乍雷一声天门破,跳出金色不死仙。到此地,脱劫难,才称丈夫男儿汉。形神俱妙随有无,隐显莫测任聚散。却居尘世积功勲,更在人间救灾患。道全德备受天符,乘鹤跨凤赴仙宴。真履实践苦千般,至此方了这公案。此等事,世少有,却要口传并心授。可笑旁门俱称能,抛去正道皆出丑。不是外边乱找寻,便在浑身胡推扭。休粮闭息及思神,持咒度符或拜斗。烹炼金石想飞升,吞餐闺丹作寿酒。不知自错更错人,那晓造业又造咎。劝学人,细推详,须举高见认家乡。大道不是轻易得,金丹岂容等闲尝。若是顺手即取得,必非真诀尽荒唐。要成经久不易事,早立经久不易方。如听梆声糊涂做,枉在道门走一场。

阳精歌

人生世间何事好,惟有大道延寿考。荣华富贵皆不真,恩爱牵缠尽烦恼。酸甜苦辣我曾尝,势利悭贪一概扫。专心致志要修行,东奔西走访师保。遇的俱是野狐禅,何曾见个高明老。汉上偶遇仙留翁,夜半细示造化功,至简至易微妙诀,不有不无是真空。一句能统群经义,片言揭去几层笼。犹如醍醐贯顶上,恰似甘露洒心中。方知祖祖心传法,始闻圣圣异香风。临行付与一圆弹,吩咐教我细磨斡。五行四象在内藏,三元八卦其中贯。外皮滓质若尽消,内面精明自发焕。下照地府与幽都,上彻虚空冲霄汉,妖魔鬼怪不敢侵,水火刀兵难近畔。藏之无形却无踪,用时消灾亦消难。此物本来无可名,强而名之号阳精,非铜非铁非金玉,无形无象无色声。其体坚刚不可破,其性永久莫变更。寂寥境中绝不见,鸿蒙窍里芽始萌。生在先天为至宝,落于后天掩光明。掩光明兮本原失,埋末尘中封固密,必借人力修造功,黑中方有真白出。冒然下手返伤真,当知有诀有法律,先安炉鼎要坚牢,次运水火须诚实。猛烹极炼审吉凶,日乾夕惕莫安佚。煎熬功到刚变柔,别有妙用细制修,取得东华太乙石,盗来王母瑶池湫。历劫根尘都洗去,万般瑕疵休存留。细淘细刷何限日,时研时磨不计秋。耐得颇烦方深造,下得攻苦尝甜头。这个工程有次序,还要时刻尝审谛。防危虑险察盈亏,随机应变观形势。太过恐怕胎有伤,不及必然事无济。失误觉察枉费功,毫发有差大乖戾。知的止足方到佳。晓得消息才精细。忽然露出园陀陀,千磨百炼始见它。如珠如露一点亮,非赤非白五彩拖。或放或收由心运,可隐可显随手摩。将来秘藏象罔櫃,谨慎严锁太虚窝。四十九日文火养,八十一化成大罗。大罗何尝有形状,包裹天地与万样。其小无内怎形容,其大无外难比量。日月有更这不更,宇宙可丧这不丧。到此休歇才罢功,打破虚空方了当。说时超出三界外,知之还藏方寸上。此是仙翁亲口言,愿结知音认本原。本原即是阳精号,阳精即是仙佛根。保惜能以延性命,修成便可傲乾坤。堪笑旁门乱作造,可叹曲学尽迷昏。不向家中寻真宝,却在身外觅桃源。那晓心传真妙诀,直登道岸上昆仑。

去病歌

欲修真,先去病,浑身无病方延命;若还有病不肯除,犹如瞎子跳坑井。

有恩爱,有俗缘,身不由主被绊牵;一刀两断无挂碍,方能脱洒登法船。

高傲心,最害事,有己无人自夸自;纵有明人在眼前,怎肯与尔露一字。

性儿燥,气不平,磕着撞着起无明;大火烧身难禁止,七窍冒烟耗元精。

嫉妒心,伤天理,见人好事即不喜;面是心非藏阴毒,终亦必亡而已矣。

既吝啬,又贪图,枉与钱财作仆奴;堆金积玉如山岳,买的阎君不唤乎?

嗔恨心,至毒恶,记人小怨如结索;累年积月不能忘,怎得超俗扭斗杓。

喜奉承,恶直言,金石良药反成冤;不知改过与迁善,随心任性怎出樊。

爱安闲,怕辛苦,懒惰怠懈莫修补;只说惜气养精神,那晓勤劳还太古。

图饱暖,怕饥寒,为衣为食打算盘;养其小体失大体,一世不能出泥滩。

说是非,论长短,聪明外用将人管;招灾取祸惹嫌疑,何如返照自过款。

恃才智,不低头,妄猜私议乱搜求;怎晓虚心能受益,自满终久取愆尤。

不老实,多诡诈,一言一语皆虚假;暗藏盗心不虔诚,谁肯洩露真造化。

不修行,不积功,妄想平地上天宫;自古多少成真客,那个不是大德翁。

念不坚,志不久,半途而废独出丑;终以全始方到佳,有始无终怎得手。

不能弱,只好强,专在人前现才长;孰知大巧若大拙,无咎无誉是良方。

觅缘法,受供养,挪账累债不自想;无功享禄如何消,来生决入业障网。

看经书,不细心,隔靴瘙痒外皮寻;深入理窟方有造,淘去石沙始见金。

怕穷理,想口诀,片言只语要通彻;邪正罔分听梆声,无怪身上胡扭捏。

才入道,称修行,学些功夫哄愚盲;不知误人还误己,昏昏到老无一成。

不本分,形迹怪,装模作样人前卖;如此举止望修仙,怎能近的真法界。

既学道,不遵师,阳奉阴违欲何之;一句重话不能受,日久反出毁谤词。

贪美味,喜糟酒,借言酒肉穿肠走;耗散精气昧本心,暗里丧了滋生母。

夜安卧,昼闲游,只图自在度春秋;性命大事如儿戏,年满月尽何处投。

以上病,尽苦恼,必须条条一齐扫;若有一条未除根,隔纸乾坤难寻讨。

劝志士,再三思,大道岂是等闲知;若非脱俗男儿汉,如何见的未生时。

真学人,必诚敬,内外无辜乾乾净;朝斯夕斯念头牢,脚踏实地步步正。

仙真眼,最高明,学人好歹认的清;果是道门超群格,方指火候并工程。

先学人,再问道,学成学人可深造;莫愁天机难得知,苦尽自有人来告。

人来告,病始无,才是真正大丈夫;谨遵师诀勇猛进,终久得个太极图。

修道辩

夫道者,包罗天地,运行日月,统摄造化,养育群生,无处不在,无物不有。人能修之,可以夺造化,扭气机,了性命,脱轮回,延年益寿,超凡入圣。故修道为天下第一件大事,又为天下第一件难事。所谓大事者,人生在世,万般皆假,惟有性命最真;所谓难事者,步步要脚踏实地,处处要返朴归醇,与天地作对头,与阴阳争胜负。故修道谓之修真,又谓之修行。曰修真者,性情不和,而必修之於和;言语不信,而必修之於信;心地不善,而必修之於善;意念不定,而必修於大定;气质有偏,而必修於无偏;凡一切贪嗔痴爱、是非人我、明欺暗昧等等乖障心肠,尽皆除去,不留些子於方寸之间,归於无识无知本来一真而后已。今之道人,不思修真二字为何说,或搬运一身有形之气血,拆东补西,取下运上,后升前降,摇骨摆髓,搬弓扯弩等等扭捏做作之事,以为修真,是专在肉皮囊上运功夫,乃系修假,何得谓修真?殊不知色身乃天地之委物,暂时之旅寓,三寸气断,真灵不返,只有一团脓血臭肉。可知修此色身者,终归於空亡,显而易见。曰修行者,酒色财气不可染,聪明伶俐莫妄用,视听言动不随心,损人利己不去做,伤天害理不去为,见有善事必要行,见有恶事必须远,世人好的不可好,世人图的不可图,常人不能受者我能受,常人不能过者我能过,有才而不使,有功而不伐,治己最严,待人最宽,不违师命,不哄十方;凡一切不明不白,不中不正,瞒心昧己,丧德失行等等糊涂固执举止,尽皆改过,归於光明正大、中规中矩而后已。今之道人,不究修行二字是何义,或深山避静,或守空定坐,或闭息养气,或默朝上帝,或持念忘形,或守一穴一窍,或行六字真言,或避谷而休粮,或对镜而思神,等等着空事业,自谓修行。殊不知修行是在行事处修持,一步一超,真履实践,於大火里栽莲,在泥水中托船,在尘出尘,处世离世之谓,岂是空空无为,孤寂守静之说乎?如云孤寂守静是道,谓之修静则可,谓之修行则不可,此易显而易见者也。更有一等糊涂痴汉,或炼五金八石,或烧二气灵砂,或服黄精苍术等药,妄想延年;或行三峰采战,或取红铅梅子吞服飱嚥,妄想接命;殊不知金石草木,与我非类,他人气血,与我不连,安能接命延年,此又不辩而可知者。以上邪正判然,是非大异。凡一切着空执相,不合大道事务,可以类推而晓然矣。至於采鸿蒙未判之始气,盗阴阳造化之生机,扭转斗柄,捉住天根,追一气於黄道,会三姓於元宫,在市居朝,真着实行,大作大用,又非旁门曲径所能知其一二也。更有一等愚人,妄想作仙,不思性命为何等事,又不思自己身分为何等人,又不肯向古人经书上细心辨别理义,邪正罔分,是非不知,只想求人口诀;一言半语,便要通彻;偶遇僧道两门之人,传些做作工夫,或说些顽空事业,以为真实,如获至宝;心高气傲,假装有道,再不求人。天下学人,大半皆然。直至腊月三十日到来,阎王讨要房钱,五谷仓官讨要饭钱,空手光拳,无处推那,只得连夜逃避,又不知在何处住脚矣。又有一等累债庸夫,既已出家,苟图衣食,不信世间有此延年之道;打夥成群,东拐西骗,碌碌不休,功行不行,罪孽日积,反谤学好之人;闻人言道,不知自悔,且生憎恶。殊不知自修自得,不修不得。譬如农家,每年苦力耕种,俭用少费,仓有余粮;忽遭荒旱,得以济饥度命,不至饿死;除费之外,犹能济人,且获大利;若不苦力,懒惰,收粮有限,生平又不本分,一日耗费两日之物,每年犹自不足,及遇荒年,无处借贷,有死而已。出家者亦是如此。真心出家之人,修持性命,勇猛精进,积功累行,至於大道完成,超出生死岸头,性命由我不由天,亦如农家仓有余粮,遇荒年而不至饿死也。若生平不重性命,不知修道立德,认假作真,费精耗神,不但不能延寿,而且反促其寿,如农家无有余粮,遇荒年而必至饿死,此亦不辨而可知者。道门中有三乘之法,上乘者,长生久视,成仙了道;中乘者,开坛演教,度化群迷;下乘者,苦己利人,随处方便。三乘量力行去,各有结果。吾劝同道中人,务上乘者,须先看丹经子书,细心搜寻实理。盖丹经子书皆祖师心法命脉,道之真伪,法之是非,有为无为,外道正道,无一不说。细玩经书之理,辨明是非邪正,明师盲师,一见便知;纵然不得大道,亦不至误入旁门,枉费功夫矣。若宿根深厚,再加修德立功,一念不回,终遇真人提挈,明道成道,可以有望。务中乘者,屏除杂念,弃绝俗事,志念纯真,大经小忏,日夜诵习,必至无经不会,无书不解,更要诵古人之言,行古人之行,方能感动十方神明默佑;不可仅记话头,以应故事;更不可借经图利,以谋衣食。特以十方所信服者,信服其品行高超,举止端正,故开坛演教,一言一语,人皆喜听。又要慈悲一切,物我同观。若诵习经书,日久到的得意忘言处,必有所悟,再遇高人指点,大道可冀。务下乘者,当方便为先,攻苦为要;修桥补路,施药舍茶,忍辱受垢,性情和平,忿怒不起,名利不贪,世事不染,随缘度日,衣食任命,生死交天,大小功行,随力行去,不怕辛苦,始终如一,百折不回,死心踏地;久久行持,功行到日,苦尽甜来,自有高人接引,得闻香风,大道可冀。虽曰三乘之道,功成则一,切勿自暴自弃,有误前程。所谓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时度此身。祖师怜悯,其何如哉!

会心外集

卷上

诗类

五言绝句

正道(二首)

五行不到处,父母未生时。一点真灵物,凡人未易知。

龙虎诚虚比,乾坤亦枉然。但能知二八,自可炼先天。

睹物有感

满山树木栽,那有栋梁材。非是求全备,斧斤削不来。

圣凡分途

圣凡相隔者,只是在毫厘。顺去为凡道,逆来即圣基。

见人图利有感

人将衣食重,性命看为轻。翻个跟头过,何愁道不成。

游栖云后山

杖藜到后山,满路茨枝攀。火速磨镰斧,来春一概删。

叹修道不识真

释子每观空,道人多执相。具此相空心,总非那个样。

勉学人

打混推磨子,光阴如数指。心强气不振,怎得明生死。

土雾(时有贼匪作乱)

尘氛连日起,鸟兽不安生。怎得降魔杵,乾坤一太清。

日中飘雪

日中飞雪花,炼出白朱砂。收入葫芦内,等闲不敢夸。

训徒(二首)

观外以知内,存心即见行。模糊图热闹,大道几时明。

学道果心诚,自然气质更。时时研义理,过错在何生。

勉学人深入

学道十余年,未曾知自己。有时遇着他,决定不欢喜。

天外天

若言天外天,谁肯信其然。果莫包罗物,此天何处悬。

中道

天地那么大,圣贤这等全。圣贤天地里,总是在中旋。

炉灰

炉灰炉里满,火气不能行。铁箸方通利,壶中已有声。

穷理

道理要深思,思深默会之。十分功在己,一点始求师。

叹学人不会意

大道本无言,借言演道源,有言犹不会,何况绝言喧。

步五图峰

独步五图峰,忽然识本宗。义文如在目,天地位心胸。

偶作

心中无个事,十日九消停。闲把元关扣,当人抱玉瓶。

独睡洞中

独睡石窝中,寂寥入太空,不知尘世事,一切付东风。

圣凡

小人图口腹,君子养天真。只此些儿别,圣凡大不伦。

两脚行天下,真灵在内含。万般虚景象,那向眼中耽。

住而无所住,住出于无心。神气融和处,常听太古音。

身心都放下。内里有真人。坐在无为树,何曾染点尘。

睡卧鸿蒙窍,气专神亦安。犹如鸡抱卵,养出大还丹。

好茶

生平厌厚味,酷爱饮清茶,嗽净心肠秽,好吞七返砂。

灯花

昨夜灯花结,今朝有客来,何能先报信,只为具灵胎。

风雷

风在林中啸,雷从云里轰,说无还却有,总是气成声。

觅写书人不得

欲觅写书人,十年犹未见,堪叹性命机,怎得遇良善。

题鲤鱼朝月图

一味水中金,华池着意寻,地雷声震处,月窟露天心。

栖云山二十四景

均利桥

云里现鳌背,空中架虹梁。行人休问渡,普利到仙乡。

洗心亭

亭前旋碧水,屋后起高山。洗却尘缘垢,白云任往还。

上天梯

本是云中物,如何堕落山。只因开觉路,不碍在人间。

风月岭

风来空谷应,月照天梯明,夜静登临望,混沦一太清。

脱洒台

足下烟云起,座边松柏栽。更无尘俗染,脱洒似蓬莱。

翻影庵

不见仙真迹,只留翻影庵。非空非有色。世上几人探。

寂静岩

众峙带风尘,此岩独寂静,天然自在窝,深隐云山境。

五图峰

图书有水金,太易路天心。个里真消息,登高一着寻。

潮阳洞

石洞正朝阳,绝无阴气藏。光明通表里,别是一天堂。

栖仙岩

悬岩不可扳,传说洞天间。不是修真客,难开铁锁关。

偃月炉

弯似蛾眉月,中含黍米珠,不逢真匠手,怎识炼丹炉。

七星岭

何处天工手,移将北斗来。尘寰人不识,且向岭头堆。

苍龙岭

空中现本像,山内养精神。莫道形苍老。须知久炼真。

冲虚台

狐峰接正脉,绝顶结灵胎。有此浩然气,虚空亦应开。

面壁石

万丈岩头石,端然壁列同。自从秦李去,面坐少香风。

三台岭

奇石应三台,双双上下开。不从尘世得,却自斗牛来。

灵龟石

不爱在深渊,纵身登峻岭。淤泥一点无,独卧固形影。

谈道石

李秦何处游,谈道空留迹。尘世少知音,高山只二石。

捨身岩

皮囊为大患,昧却本来面。现有舍身岩,教人仔细玩。

九宫台

诚然造化奇,发现九宫机。理路分明有,在人自上梯。

清波涧

涧水本清澄,波声何处兴。将为狮子吼,点化徙南鹏。

白云窝

石壁有灵窝,崎岖路怎过。等闲人不到,只见白云拖。

炼真岩

虎卧又龙眠,空中石壁悬。风云相际会,正好炼先天。

藏灵壁

倒推三涧水,环抱五云邱,壁立藏灵窟,须知有阮刘。

自在窝吟(十六首)

我居自在窝,清静少风波。地僻人情远。如如养太和。

我居自在窝,石磴路难过。不许常人到,白云岭上拖。

我居自在窝,难免世人罗。平素已无我,何知更有它。

我居自在窝,名利待如何。诸虑皆忘却,万缘一手摩。

我居自在窝,不讲曲诗歌,别有真怡慰,何须惹外魔。

我居自在窝,不问古经科。道义随心有,执柯岂视柯。

我居自在窝,时命奈吾何。稳坐南辰位,敢将北斗拿。

我居自在窝,相伴一铜锅。饿处烹朱凤,渴时炼白醝。

我居自在窝,不怕外来魔。死户为生户,先天一气拖。

我居自在窝,乐事于中多,睡去闭三宝,起来唱一歌。

我居自在窝,再不受磋磨。护守元初物,消除历劫疴。

我居自在窝,别是一娑婆。春探黄芽药,冬观白云坡。

我居自在窝,随心口咏哦。无字亦无调,音声出大罗。

我居自在窝,天地在包罗。日月壶中转,风雷手里搓。

我居自在窝,敢把太虚拖。鬼怪不能近,龙蛇莫奈何。

我居自在窝,尽道我头皤,年老心犹少,修真怕怎么。

自在窝四宝

一部易(四首)

圣贤心法理,易学最为真。穷到精微处,自然见宝珍。

河洛五行露,羲文八卦分。若知虚白处,造化在心君。

羲皇传太易,西伯系为经。先后二天理,万年列圣庭。

无为并有为,逆顺两行持。只此些儿秘,卦图尽泄之。

一盏灯(四首)

有个虚灵物,看来一点精。得人常照顾,夜夜放光明。

其体本来空,杳冥似莫功。神光才透露,便有满堂红。

孤明一盏灯,刻刻拨油绳。只在家中照,不从洞外矜。

光辉空里出,花蕊火中生。这个真消息,几人辨得清。

一个锅(四首)

不大些儿锅,收藏自在窝。饥时熬黍米,渴了炼松萝。

口园腹内空,两耳最灵通。提在红炉上,成全造化功。

收来真一水,默运丙灵精。灶底和风起,琼酥片饷成。

采来救命宝,腹实不为贫。水火协烹炼,炼成养法身。

一张床(四首)

我有一张床,量来五尺长。当心平且稳,四面有栏墙。

外面分三格,暗中只一层。这般安歇物,作造要良能。

元牝两头门,法财里面存。自知真富贵,睡眼小乾坤。

宽长恰等身,坐卧两相亲。吩咐灵童子,休教染土尘。

七言绝句

读《道德经》出生入死章有悟

生死之徒十有三,古今道士未深参。各凭意度分枝叶,皆是不曾见老聃。

五书合集吟

旁门外道足三千,认鸟为鸾障道缘。谁晓五书真正理,其中别有一重天。

参悟直指吟

丹经尽是祖参同,独有悟真辅魏公。一个孩儿兄妹抱,承先启后德无穷。

三易注略吟

河洛天机分逆顺,羲文卦象示阴阳。欲知个里真消息,孔传辞中仔细详。

景福山留题(四首)

王母宫

奇幻空灵王母峰,深藏岭壑似眠龙。不教世上风尘染,常养谷神隐脈宗。

朝天洞

孔窍玲珑表里穿,应知深处隐高仙。邱君一自成真后,更有何人到洞天。

混元阁

尖峙危崖不易攀,混元仙阁在云间。孤峰绝顶登高望,岫岭齐朝景福山。

八仙岩

削壁悬岩石磴残,猱行鹿走亦心寒。若非白露蒹葭士,应在荆坡空眼看。

龙门洞题留(五首)

定心峰

天生地造定心峰,左右峦头虎伴龙。不得邱翁留法眼,几乎埋没本来宗。

全真岩

是谁削壁写全真,想是仙人现法身。怎得翎毛为我借,愿将笔势又装新。

灰落字现处

龙华会榜五千仙,的是娄公第一贤。不信君看灰落处,先将景福洞天悬。

叹娄景先生定日月处

日月如何可定哉,阴阳气聚结灵胎。先生指出神仙窍,自是愚人悟不开。

天桥

百丈悬岩斧削同,悬桥一道在虚空。若无大匠真仙手,当面洞天路不通。

题鸣鹤图

鹤鸣子和出天然,气类相从上下传。动静行藏随变化,无弦曲里脱尘缘。

题松枝立鹤图

敛花就实夺天工,独占高枝乐在中。一任风尘来眼底,清清静静自圆通。

题松鹤隐士图

独弦绝调少人知,静养精神待一时。二八合成圆满体,尘情悉化入希夷。

题鲤鱼嘘气图

先天甚处下工夫,法眼单传难画图。二气调和生妙相,牟尼一颗照虚无。

川口王母宫留题(时有人求予留诗)

看破尘缘击碎琴,文章语句不关心。高山一曲知音少,静对河图仔细吟。

答温秀才

松风竹韵动元音,无字真经意味深。说与旁人浑不解,试将河洛问天心。

苏将军精性命术,大隐宦途,自号痴道人。潜修密炼,大有所得。犹以作官妨事,意欲告老静养。且言年迈以办事不及为忧。因作七言绝句八首奉呈。

大隐居朝好炼丹,修真借假运神观。休言爵位为疣赘,梅福南昌驾彩鸾。

铅汞原非身外物,虎龙只在心中求。淮南识得家园宝,闹处偷闲养白牛。

还丹已得可居山,命宝坚牢始入圜,从事青州修药物,光明正大扣元关。

摆弄皮囊尽枉然,修真只是炼先天。逢场作戏东方朔,大火炉中种出莲。

居官最好积阴功,借位施行有顺风。大寿从来凭大德,旌阳拔宅上天宫。

非色非空黍米悬,黄芽白雪满山川。随心采取皆灵药,试问当年马自然。

富贵场中寻命宝,声名路上觅真铅。稚川不是风尘物,种得仙桃寿万年。

老来情性返孩童,正好专心下苦功。鲍倩怀资人莫测,方圆应物炼真空。

夜梦

昨宵梦入水晶宫,洗净尘缘内外空。翻个跟头登彼岸,打开铁锁进鸿濛。

训蒙吟

数十年来养羽翎,如愚守拙自丁宁。怀资即次知音少,且教儿童三字经。

夜看丹经

一夜贪书未得眠,犹如大道古人传。有心会到无心处,浑浑沦沦太素烟。

叹某官有忧事

高官厚禄足荣身,那晓身荣是辱因。何若山人尝米饭,高眠石室不生尘。

叹为名日忙者

人为功名朝日忙,我因富贵隐山场。清闲急迫两般事,到底谁强谁不强。

叹因恩爱受害者

父子夫妻与弟兄,至亲每每变无情。我曾看破其中假,三十年来两脚轻。

竹兰松菊(四首)

竹本虚心抱一中,浑身节操具仙丰。介然枝叶天生就,不与人间俗物同。

兰蕙丰神别有长,叶疎花淡异群芳。清风摆动逍遥体,不煨檀棱满院香。

体实心坚性朴淳,年深越老越精神。岁寒不减本来色,几度蓂灵五百春。

根苗一样地中生,不与群芳比胜争。但看三秋霜降后,枝头分外有精英。

于瀛川呈己所见因回诗以示之

和盘托出事非轻,曾子阿难应一声。要见原来真面目,谯楼半夜打三更。

叹医人杀生灵治病者

蠢动含灵皆是命,何须杀物医人病。世间药料有千般,存点天良积德行。

五言律诗

寄闫阳和

波心涝出月,火里种成莲。立足三义口,安身四会田。真灵常要保,客气不容牵。百病都消尽,自登天外天。

讃仙人李致亨

打开蝴蝶梦,解却利名韁。潜隐嵩山屋,坚修大帽方。行藏追葛迹,道德共秦长。一自飞升去,棲云姓字香。

讚仙人秦致通

生来具道丰,秉性自圆通。衡岳知心印,棲云炼火工。鬼神均伏首,物我悉归空。愿得香风至,同寻大帽翁。

示张阳全于瀛川

寻真也不难,须向静中观。恍惚藏灵物,杳冥有法坛。三才从此立,八卦在他安。认得牢封固,炼成一粒丹。

普示

吩咐寻真者,再休打和声。时光如弩箭,性命似风筝。现在谁为主,未生孰是婴?急须穷此理,趁早脱沉沦。

痴苍蝇

洞里一苍蝇,黄昏走近灯。似痴还似醉,如醒亦如瞢。内有腾空志,外无谋食能。春雷声震动,白日即飞升。

雾后大雪

立春三日雾,一夜雪无住。空谷似冰壶,野村如粉铺。城藏玉石房,山长琼花树。犹未露黄芽,先呈淳朴素。

七言律诗

藏隐

看破浮生一也无,单身只影走江湖。鸢飞鱼跃藏真趣,绿水青山是道图。大梦场中常觉我,千峰顶上视迷徒。终朝睡在鸿蒙窍。任的时人牛马呼。

离尘

自从认得本来人,住在尘寰要出尘。衣破鞋穿修大道,箪瓢陋巷乐天真。三千世界归方寸,一颗牟尼运北辰。隐显行藏人不识,胸中别有四时春。

答李养中

有物从来本自然,杳冥恍惚太空悬,顺为凡体生还死,逆则金丹缺又园。十字街心寻造化,三关要口定偏全。休将幻象为真务,隔纸乾坤路万千。

二次下功

性命机关难又难,毫厘有错不成丹。方将宝镜悬金柱,忽被狂风碎玉盘。碧眼童儿迷却路,白头老子误遗冠。从今放下娘生面,重整丝纶下钓竿。

乐真

自从咬破铁馒头,日日风流不着愁。牵转白牛拴月殿,捉回朱雀下河洲。腾身窜入鸿蒙窍,展手偷来海岛筹。若问吾家真住处,长安市上藏经楼。

赠贾翰元

不许翰音登碧天,还元纸上最难传。乾坤未破为何物,混沌初分并没缘。死里求生成妙诀,无中出有现真铅。如能咬破铁丸子,一颗牟尼园又园。

赠善闻和尚

称号善闻闻善么,善财上善是娑婆。打开宝藏才生我,跳入虚空即死他。无色界中留法眼,双林树下运灵柯。威音未有能参得,大地春风鼓太和。

过十字路

村名十字路不斜,幽谷清风水面加。四会通衢真地脉,八方要路统天涯。可怜一块好基址,怎奈群迷不树花。我欲庄严成佛土,逍遥自在卧烟霞。

灯花

不向尘埃下种栽,单身只影倚高台。铁中长出珊瑚朵,火里生成琥珀胎。疑是绛宫阶上物,分明紫府殿前材。有时了尽浮华债,跳入虚无现本来。

寄徒

抛离火宅乐天真,明月清风一色新。百尺竿头寻故旧,千峰顶上整丝纶。闲来睡在鸿蒙窍,醒后挥开障碍尘。贴体衣衫都脱去。身中化作四时春。

石灰

自是坚刚为本体,浊阴点染色难真。掩埋山窟非佳货,取入人家是贵珍。五味恁功成命宝,三冬得力变阳春。有时煅炼剥消后,化作寒灰白似银。

赠印真周先生

养晦韬明吞玉芝,和光应物有谁知。中年看淡浮生事,半世消磨历劫疵。打破牢笼寻宝藏,钻开混沌转璇玑。素琴弹出无心曲,神入太虚醉似泥。

赠白云鹤

心似白云常自在,形同野鹤任西东。出头即悟人情幻,开眼便知世事空。数达图书参妙理,琴调气息养童蒙。丹台羽客天生就,疑在尘寰积大功。

答潘某求诗

懒看图书厌作诗,等闲怎肯费心思。壶中日月独归我,袖里乾坤不让伊。至性文章本自有,真心学问始为奇。灵源久已无尘染,常养谷神配坎离。

遗李阳观、闫阳和(二人皆通医)

青囊一卷与君传,积德修功不用钱。常炼汞铅为命宝,时调水火长金莲。一丸打透生生路,片饷离开种种边。历劫沉疴消灭尽,还元返本体纯乾。

自题生辰(三首。时年四十)

当年此日是生期,托体娘亲血肉皮。三十余年居幻梦,百千冗事坐汙泥。风尘奔走原非我,日用聪明却是伊。四大而今齐放下,本来面目入希夷。

只因漏却本原真,任的抛身又入身,性命机关何在数,死生枢纽总由人。现成大药能延寿。固有法财可救贫。行满功完灵宝现,收归土釜换精神。

何事人人尽爱生,怎知生是死之名。有生有死为空幻,无死无生是实程。若欲长生不死物,急须先死有生精。我今未死常如死,齐一死生归太清。

赞寺口苏真人仙壳

隐遁深山学牧羊,一尘不染了无常。汞铅炼就长生药,水火修成不死方。行满何妨离色界,功完即便上天堂。丹房器皿依然在,千古犹闻姓字香。

奉呈痴道人苏老先生

道人何事号为痴,好胜争强总不知。位益尊时心益小,德愈高处意愈低。风尘路上擒乌兔,富贵场中合坎离。四智二彭皆化尽,鸿濛窍里养灵旗。

读痴道人苏老先生烟霞问答

烟霞问答论修真,节节条条俱有因。命理功夫堪入妙,性宗口诀亦通神。分明指出杳冥物,确实阐扬恍惚珍。言浅意深藏大道,承先启后再来人。

赠王岐山(四首)

久隐栖云欲入园,忽来异客号岐山。开言便脱俗儒套,闲话不离大道间。十五年中研易理,四千卦内辨天关。心胸早抱王通志,常恨未瞻伯醜颜。

学易真宗已失传,尧夫踵后再无贤。文人彼此求辞句,术士东西弄卦钱。河洛天机成玩物,羲文道脉作残篇。先生有志身心理,须在图中仔细研。

先天造化最难知,宜向后天细辨之。错里藏综真窍妙,顺中用逆是根基。六爻变化分吉凶,二气循环见合离。只有些儿无字诀,当中一点最灵奇。

学易须当久用功,浅窥圣道理难穷。阴阳窟窍没形象,造化璇玑有塞通。探[臣*责]方能知奥义,钩深始可味香风。诚然悟到无言处,地轴天关在掌中。

除日自叹

去年除日在南台,今岁栖云又转来。自想韶光如过箭,暗悲灵药未凝胎。火功到处丹生彩,阴气消时意化灰。若有些儿形质物,此身未许脱尘埃。

新正元旦有感

过了一年又一年,发须俱白暗惨然。少时早得真师诀,老岁还搬无底船。只为前生功行浅,因而现世道缘颠。学如不及常精进,何日火中种出莲。

逸人赵贵,直隶人。因误伤妻,充配阜兰。如疯癫者五十余年,潜修密炼,大开智慧,事前预知,官民皆敬之。嘉庆元年十二月,火焚东关民房百余间,时逸人居於酒肆高楼,三日前将所有等物散人,当火发之夜,危然大坐肆楼,竟为火化。予在栖云山闻之,曰:得其所哉!因拈笔书七言律诗四首以赞之。

绝情无计惹冤愆,充发阜兰路五千。铁棍束身曾受难,木校屦趾且随缘。知心惟有观天亮,养性还同疯子田。(观天亮、疯子田皆有道者,与逸人同时。)通邑大都修妙道,火中炼出一真铅。

五十余年下苦功,和光混俗似童蒙。黜聪毁智磨尘性,返朴归淳养太冲。物我浑忘还本面,有无不立入真空。道成犹恐幻身累,莫若临行一火烘。

赤帝遵天降火灾,逸人何事劫间回。早从八卦炉中出,曾在五明宫里来。已有真身坚似铁,何妨委物化成灰。先知洩露前三日,尽把衣财散耍孩。

西秦久已少仙真,惟有先生炼法身。在俗独能超出俗,居尘却会脱离尘。一条戒尺消魔障,几个包儿貯宝珍。平日谨言常艮辅,临行大道授何人?

叹修行人回首慌乱者

修行要认定盘星,识得真宗入圣庭。四大原来皆假象,百骸到底是虚形。有无不立方称妙,生死同观始现灵。事业还从归结看,临时散乱苦伶仃。

穷理还当彻始终,须明一宝辨三宫。先将委物看成假,次把尘缘扫个空。足色真金从火出,纯阳寿草在冬丰。欲求结果收园好,大造炉中早下功。

送众门人年底回里

道义相交事最嘉,师徒讲习觅黄芽。夜深熬落天边月,话久常忘盏内茶。只字明时真足乐,一言会处实堪夸。诸君岁尽皆回里,俱等来年各献瓜。

词类

栖云山二十四景寄调金人捧露盘

栖云峻秀,天梯冲虚透。白云窝,藏灵岫。朝阳谈道因,清波洗心疚。翻影庵,借风月炼真复旧。三台九宫全,五图七星凑。苍龙蟠,灵龙龟伏。寂静生偃月。面壁舍身肉。脱洒时,均利桥继前接后。

题刘海戏蟾像寄调步檐宫

海生金蟾蟾渡海,金水相合真主宰。蟾在海心光五彩,海得蟾辉消阴鬼。一阳初动是根源,急向海波将蟾采。得他来入元关窍,长生不死几千载。

又 寄调西江月

金生水兮顺运,水生金兮进修。母隐子胎是丹头,须要以无入有。彼我合为一气,大小配作同俦。戊己成圭造化收,性命天长地久。

酒色财气四调 寄调如梦令

酒本糟粕汁浆,痴人爱如甘露。怪他醉昏沉,凶恶百般无恐怖,可恶!可恶!廉耻全然不顾。

色本胭粉骷髅,迷人一见神荡。怪他淫欲生,无端暗里生妄想,不像!不像!善恶报应如响。

财本祸福相连,愚人日夜算计。怪他用机谋,伤天害理多乖戾,私弊!私弊!损人利己何济。

气本坏事根由,庸人多无把柄。怪他一怒中,直作出伤生害命,争竞!争竞!此是人生大病。

又戒道者四词 寄调西江月

酒是迷人之物,入口性燥神狂,血热气促大不良,坏德丧行瞎障。道念化为妄念,灵窟闭塞无光,性乱命摇内外伤,贪他糟粕怎样?

色是杀人利剑,贪爱决定生灾,心动神迷气散开,精髓暗里受害。万恶淫欲为首,邪念莫挂胸怀,见景忘情扫灵台,休将天良损坏。

财乃世路牛马,道人何事弄悬?东骗西化顾眼前,哪管十方血汁。口债岂能空享?钱财终久要还,无功受禄枉遭愆,何如本分自便。

气是养命根本,不谨暗生无明,些子触犯入迷城,肆意无忌纵性。从来虚心受益,好胜决定伤身,谦恭忍辱是修行,处处低下守正。

曲类

寄刘阳宗(四曲)寄调大还鼓

你不要狂颠,名利恩爱,都是恶缘。大限到来精扯淡,我劝你急解韁锁上法船。须学个出世的高贤,惊地儿动天。

这性命因缘,不在别处,只在目前。日用夜作黄芽产,只要你辨的先天与后天。假若是死的他那边,方活俺这边。

大造化回天,一些窍亮,百般俱全。何须丹经千万卷,可则是个里机关不轻传。谁知道半夜的雷翻,三日的月悬。

得真诀妙传,并无强作,大是自然。降龙伏虎真情转,还要你风波浪里倒拖船。倘若是结就了汞铅,霎时儿丹还。

戒徒(四曲)寄调倒拖船

杨柳软弱香檀硬。香檀硬,巧匠切取加刀刃。加刀刃,怎如那杨柳软弱无材用。劝迷人猛回头,奔前程。奔前程,急忙的顾性命。

时花怎如松柏耐。松柏耐,不似时花风流卖。风流卖,假若是一遭雪霜枝干坏。劝迷人远世情,出尘埃。出尘埃,寻法儿超三界。

斑鸠巧舌鹤惜气。鹤惜气,千百年寿生毛翡。生毛翡,笑他那能言快语速死去。迷劝人逃声名,须见几。须见几,猛个的振刚毅。

齿本刚强舌头软。舌头软,无伤无损亦无患。亦无患,不似那刚强东西遭根断。劝迷人退一步,斩葛缠。斩葛缠,方是个真好汉。

训徒(四曲)寄调解三醒

在后生正是好向,到中年半度韶光,岁月岂可轻空放。转眼时,两鬓霜,阎王一时来讨债,你将何物去承当?枉了我好心肠。怎得个出世丈夫,把道教儿阐扬。

叹迷徒不务正欵,笑学者妄想神仙,神仙须得好人干。贪嗔痴,样样全,口吃的酒肉厚味,心怀的鬼计千般。好教我心可怜,怎得个异奇男子,好渡上了法船。

古自今道德兼有,今自古方便为头,从来仙佛慈悲做。糊涂虫,错下钩,不想真实去学好,一心只要赴瀛洲。好教我心罢休,到不如装聋卖哑,省了些烦恼忧愁。

金丹理无甚怪异,性命事有何出奇,说破秘密真一气。采得来,寿天齐。只这是不死真诀,再莫向别处猜疑。但只要善根基,似这些醉生梦死,包管你一张驴皮。

读西游有悟(五曲)寄调鹊悄枝

一更里,自思量,想着性命好惨伤。精细鬼与伶俐虫,日日儿奔忙。不知这广智广谋何心肠?刁钻古怪甚模样?假若是阎王要命谁承当?

二更里,邪魔生,九头狮子领阴兵。有来有去传音信,围住了双林。可恨那混世魔王发喊声,万圣老龙不宁静,险些儿人参果树挖了根!

三更里,睡朦胧,解阳山上一声钟。惊醒梦里铁罗汉,跳上了虚空。把一个定风珠噙在口中,金刚镯套了牛鼻孔,那怕他白额虎来独角龙。

四更里,眼正开,云散当空月出来。照见通天河底清,现出了莲台。观音菩萨亲手栽,休教灵感大王把真种环,为只为灭法国里去脱灾。

五更里,阴气消,东海底里日出潮。接引佛现凌云渡,脱了臭粕糟。到这里体变纯阳录天曹,生死簿上名勾了,才算个大丈夫万古英豪。

答崔高齐(五曲)寄调五供养

你休要心性急躁,这生死关口,不是那等闲脱逃。先要你认真了性命,将念头儿抱牢。又要你辨得明先天后天、阴阳的根苗。假若是识的婴儿,见的阿姣,到那时再去磨钢刀。

你莫得三心二意,必须要道德两用,功行并齐。大抵是德可服鬼神,易晓得天机。大抵是无行的魔障多生,难遇着真师。这些话休要轻看,莫要惊疑,能行持才是立根基。

须晓得大道不怪,不过是平平常常,阴阳的种栽。总要你效男女配合,凝结个圣胎。因此上不得执着了一己,别求个朋来。这些子顺是人物,逆是丹材,无师传你不要强乱猜。

若得了真传实授,外五行就,自能勾内五行留。这些儿无言语的造化,铅和汞相投。可则是片饷的天机妙用,生死儿不愁。要知道最是简易,大是风流,真实理何须那强造修。

题陈希夷睡像(四曲) 寄调四边静

睡睡睡中快,这个方法不轻卖。旁门足三千,非妖即是怪。金液大还丹,得之超三界。噫!这等自在仙,真个长不坏。

睡睡睡中乐,这个方法谁摸着。始则必有为,终焉要无作。性命归一家,人我俱忘却。噫!这等自在仙,真个人难学。

睡睡睡中好,这个方法怎寻讨。捉住天地根,取来混元宝。安在太虚空,无烦亦无恼。噫!这等自在仙,真个世间少。

睡睡睡中妙,这个方法人不要。弹的无弦琴,唱的无字调。鸿蒙打一盹,醒来呵呵笑。噫!这等自在仙,真个丹书召。

睡仙塔院流题(五曲)寄调五供养

大道幽远,尽性至命,元之又元。说甚么运气并存想,说甚么泥丸与丹田,说甚么采闺丹,弄炉火,打坐参禅。告学人求秘诀,问先天。果若是知两弦,那怕他花里眠。

火候万变,观窍观妙,教外别传。再休夸观空与静养,再休夸机锋与禅关,再休夸避尘世,绝人事,便是法船。告学人访真师,炼九还。果若是翻地天,那怕他花里眠。

神州赤县,黍米一粒,作佛成仙。须要知内外的两药,须要知先后的二天,须要知阳来复,阴来姤,符火烹煎。告学人凿混沌,取真铅。果若是识得一,那怕他花里眠。

心法一贯,大包宇宙,小入毫端。采药时降龙又伏虎,合药时坎离要倒颠,结丹时须防危,又虑险,沐浴自然。告学人登道岸,用蹄筌。果若是透天机,那怕他花里眠。

得一毕万,鬼神不测,世人怎参。大抵是要窃夺造化,大抵是在虚空周旋,大抵是三姓合,五行攒,四象和团。告学人性命事,理无边。果若是大通彻,那怕他花里眠。

答张西川寄调字字双

问道如何是真铅?似电。龙虎窟里采两弦,锻炼。水火相济结成团,一片。阴尽还我未生前,仙眷。

铭赞类

自在窝铭

栖云之阳,有个窟窍。左右护卫,前后紧要。风尘不侵,日月内照。至虚至灵,最神最妙。山人居住,独弦绝调。名利不牵,富贵难钩。有时自歌,有时自啸。有时自眠,有时自跳。噫!兴来岩头吼一声,恍惚空中有人叫。这个自在口难言,捧腹呵呵一大笑。

又铭(省城五圣词有小屋一间,予曾居之,亦名自在窝)

此间屋儿,不漏不破。不高不低,不大不小。外面是三楹,内里容一座。未许人来往.惟有我坐卧。无拘亦无束,自唱还自和。终日玩图书,深夜辨功过。常将玉液烹,闲把金华磋。噫!分明尘世造化窝,包藏天地古董货。其中趣味少人知,快活受用暗赏贺。

灯壁铭

恰是太极形像,体具日月模样。内里一团光华,外面些儿不放。黑中有白蓄真,阴内含阳避瘴。噫!识得此物谨收藏,瞳人不损长明亮。

布袋和尚赞

这个和尚,本来模样。圣贤心胸,乾坤度量。丢开千般,看破万象。如醉如痴,似狂似妄。笑嘻嘻无愁颜,憨懂懂没魔障。噫!只为默会人情诸缘空,因此放下布袋都了当。

马拙菴赞

这个老炼,曾见本面。不识不知,无贪无恋。真主独亲,幻形何羡。火种金莲,石飞玉燕。色空弗拘,随机应变。滓质全消,身心一片。自有而无入太虚,决到西天成仙眷。

睡仙张真人赞

东得天机,西修道要。塞艮开坤,先号后笑。长春之径,希夷之窍。万缘悉除,孤明独照。有无归空,形神俱妙。噫!四十年来苦多端,三千功满应天诏。国朝甘省第一仙,至今人称为绝调。

静菴阮真人赞

南越生身,中华出首。灯续碧云,神明枢纽。地轴由心,天关在手。运转南辰,推翻北斗。雄里守雌,无中生有。铅汞相投,龙虎不走。火炼三三,功完九九。大隐居朝,潜修涤垢。儒教高贤,道门巨拇。噫!奇异兮,达摩胸襟。圆通兮,曼倩心口。脱凡尘兮,羽化登仙。得正果兮,万古不朽。

性洁和尚赞

这个形状,其实异样。手捏数珠,盘膝床上。斜披袈裟,静定拄杖。拟似真空,俨然妙相。噫!错认成自在菩提,原来是性洁和尚。

又赞

闻说这老汉,生平不乱干。孝弟俱无亏,物我一齐看。静去悟禅机,兴来讲公案。只知佛法真,不被根尘绊。五十年间炼身心,不二门中度冰炭。忽的桶子铁箍开,般若波罗登彼岸。

仪淸上人赞

湟水瀠洄,秀气聚积。所生伊人,出头便异。幼入法门,长成慧器。谨守戒规,精研经义。一念纯真,万缘俱弃。夜不放参,日不乱意。打破疑团,悟彻机密。窥见性天,磨明心地。直登波罗密,大开般若智。离却种种边。功德难思议。

达摩赞

东印生身,南赡正果。长芦下功,少林冷坐。来时单身渡洪江,去时只履脱尘锁。噫!只因你当年传法留衣钵,惹出后世狮子一大伙。

碧云孙真人像赞

何处老叟,跏趺垂手。赤面虬髯,圆目方口。发总双锋,胸罗万有。正阳丰姿,长真操守。王者尊师,仙人作友。道修明初,神显清首。出有入无,天长地久。噫!这个形状却像谁,号称碧云是孙某。

纯阳吕祖赞

生就鹤胎龟息,长成道骨仙丰。体似功曹形像,貌类子房面容。黄粱一梦大觉,正阳十试不忪。本是唐朝举子,却为演教仙宗。窑头坯里分邪正,敲爻歌中辨吉凶。承先启后慈悲主,隐显莫测倣犹龙。

卷下

歌行类

十二叹

可叹世人说我迷,这些话头真个奇,我迷不知天和地,要把虚空去耕犁。可叹世人说我狂,这些话头最荒唐,我狂常把璇玑弄,驱得日月入中央。可叹世人说我鲁,这些话头何足数,我鲁专寻龟蛇耍,一灵妙有知宗祖。可叹世人说我颠,这些话头不方圆,我颠独开一条路,昆仑顶上饮清泉。可叹世人说我聋,这些话头大不通,我聋不听世间事,地雷震动鼓巽风。可叹世人说我哑,这些话头尽是假,我哑能唱无字曲,引的婴儿姹女打。可叹世人说我瞎,这些话头甚狡猾,我瞎能看天边月,捉住孛星一刀杀。可叹世人说我憨,这些话头实不堪,我憨万缘都放下,无阴树下结道庵。可叹世人说我差,这些话头乱喧哗,我差坎离颠倒过,踶开八卦作生涯。可叹世人说我魔,这些话头不识科,我魔误入丽春院,采取铅花斩葛萝。可叹世人说我蠢,这些话头难作准,我蠢深明夫妻事,要生儿子不打紧。可叹世人说我惛,这些话头真是村,我惛大巧若大拙,始知害里却生恩。我劝世人莫笑我,你的皮袋实不妥,回头是岸学糊涂,保全太和是正果。

十二笑

可笑精灵不相干,日日在此将人瞒。有时惹我刚性发,一拳打作烂肉团。可笑精灵太欺心,见景生情闹声音。虚空挂起照胆镜,千邪百怪一齐擒。可笑精灵日夜忙,出入无时哪商量。暗中默念一字咒,片刻定在何有乡。可笑精灵常来往,细看尽是贼一党。我今睡卧不管闲,有门难入你空想。可笑精灵太放野,还要把你试真假。果若是真收为徒,一些有假用棒打。可笑精灵太张狂,聪明伶俐空一场。我的儿子我才教,你们外人走他娘。可笑精灵不听说,甜言密语鼓唇舌。若强求我茶和饭,顺手与你一块铁。可笑精灵目如瞽,太岁头上来动土。些小妖魔降不得,怎敢腾身上紫府。可笑精灵太不该,无端要霸我家财。手执青锋剑一把,看你再敢来不来。可笑精灵出丑态,我试和你赛一赛。怀中掏出夜明珠,把你吓的魂不在。可笑精灵不恋家,卖弄风流好贪花。使起黑眼定身法,改换头面子认爷。可笑精灵恃英雄,那知还有主人公。以正除邪不费力,翻身跳上太虚空。

狗皮歌

世人莫笑我缠狗皮,这个狗皮最奇异。八万四千毛孔眼,二尺四寸阴阳丕。展开光彩遍世界,卷起巧小贴肤肌。遇寒能热夺造化,毒虫远避少灾虞痍。春夏秋冬长作伴,行住坐卧未曾离。若人问我价多少,万两黄金不与伊。

葫芦歌

这葫芦,两头空,中间细小上下通。寸口能装天和地,包罗日月造化功。太极未分无形像,鸿濛已判露根篷。庶民得他轻性命,丈夫收来有威风。日里施药疗百病,夜间高悬伴英雄。有时用力打个破,片片飞上太虚空。

山中清闲高强歌

山中清,山中清,万缘不到好修行。眼前浮云轻富贵,庵边流水无困亨。是是非非不着我,长长短短没人争。惟有些子动情处,领头一曲谷应声。

山中闲,山中闲,士农工商俱不关。名利绝去心无恼,恩爱斩断有谁扳。潇潇洒洒无挂碍,快快活活常笑颜。有时困倦睡一觉,神游紫府出尘寰。

山中高,山中高,看来侯王让我曹。蓬头傲他飞缨帽,破衲赛过锦缎袍。淡淡泊泊有真趣,逍逍遥遥没尘劳。闲步走出烟霞外,王母瑶池赴播桃。

山中强,山中强,内有四季花芬芳。苍松坚实度寒岁,绿竹硬节欺雪霜。行行步步无俗境,时时刻刻在天堂。情忘不知世间事,翻身跳入空廓乡。

逍遥游

逍遥游,逍遥游,无是无非度春秋。今日方知出家好,才悔当年作马牛。想恩爱俱是梦幻,说妻子都是魔头。怎如我赤手单瓢,怎如我过府穿州,怎如我无挂无碍,怎如我无贪无求,怎如我潇潇洒洒,怎如我荡荡游游。终日快活无人管,也无烦恼也无忧。饥了食,困了休,名山胜境任吾投。半片狗皮缠腰底,一个葫芦挂杖头。烂麻鞋踏平利路,破衲头赛过缎绸。我也会逢场作戏,我也会混俗同俦;我也会歌也会唱,我也会刚也会柔。身内别有天和地,何妨尘世耍骷髅。不知耻,不知羞,任他耳旁笑咻咻。绿竹苍松作伴侣,白鹤麋鹿是同流。一尘不染心中静,万缘俱息灯着油。有时误入丽春院,双林树下倒骑牛。一轮明月天心照,半夜雷声震神州。三尸六贼尽逃去,五蕴七情俱不留。下海龙珠任我采,入山琥珀凭我摉。南方寻得珊瑚树,北地拾来玻璃球,黄庭院里家当就,希夷府中财宝周。昔年故物归旧主,生死路上得自由。天不管、地不收,快快活活傲王侯。太虚空里打个盹,醒来世事一笔勾。角胜色界嫌烦琐,无何有乡访浮丘。不知要受多少苦,方得逍遥度春秋。欲知其中真趣味,不是旁门瞎跳沟。置鼎买药皆认假,参禅打坐错下钩。闭息存想都多事,还精补脑枉图谋。顽空寂灭贼常在,守窍头上又安头。这些古董俱不会,随缘度日无豫犹。或儒服,或道修,显晦不测别抱筹。阳春一曲知音少,混俗和光暂应酬。颠颠狂狂提傀儡,疯疯魔魔笑阎浮。意必固我皆忘却,视听言动过岸舟。乱石堆里拣璞玉,大海波中结蜃楼。世人莫笑逍遥汉,未到逍遥甚绸缪。庚辰年间造龛谷,壬辰中秋谒仙留。前后一十三年久,方得今日逍遥游。若问逍遥谁个是,素朴散人俗姓刘。

女丹法

千经万卷丹法全,祖师慈悲度尘寰。大道不分男与女,阴阳五行都一般。只有下手真口诀,彼此运用隔天渊。太阳炼气男子理,太阴炼形女蹄筌。女子更比男子易,三年五载便成仙。吾今若不说破窍,教人何处上法船。起手先把赤龙斩,斩断赤龙没灾骞。天壬地癸相见面,海底阴气上下旋。三尸六贼要盗宝,七情五蕴反丹田。提起莫耶锋芒剑,要在污泥种出莲。夺来造化真一气,收拾精神上下弦。浊血化归无有地,两乳缩胸卦倒颠。虽然女像男子体,基址坚固没变迁。从此直入阳关道,选择灵地了大还。太虚空里立鼎器,乾坤合处炼真铅。踢翻八卦无生灭,闭塞三宝绝万线。十方世界同粟米,恒河沙数似毫端。损之又损道日减,增之又增功相连。直到没可增损处,从无守有圣胎坚。卯酉之中宜沐浴,屯蒙卦象顺自然。心须清净意宁定,水怕干兮火怕煽。少有渗漏生变幻,鼎内药走如飞烟。谨慎温养十个月,霹雳一声天外天。更能护持莫远放,老成遨游四海边。到此功成方了当,王母瑶池驾彩鸾。吾今作此女丹法,闺阁英雄自钻研。烧香拨火着空事,吃斋念经口头禅。若说死后归佛地,望梅止渴尽虚悬。此身不向今生度,难免来世恶趣牵。果然回头急修证,女中真人代代传。若有虚妄迷世人,永坠地狱在黄泉。

度迷歌

丙申年,正中秋,悟元道人歇岷州。夜半忽有风雷吼,四大恍惚太虚游。大关口,真咽喉,生死路上翻跟头。若非恩师曾诀破,此身霎时葬荒丘。他要走,我要留,万有皆空似蜉蝣。无色界里收真种,海滨坡上夺仙筹。凶险处,运宏猷,一命舍去一命收。感谢天地蒙祖德,可喜又是一春秋。稍安乐,小歇休,敢把世事一笔勾。自今埋名要深隐,故遗片纸劝同俦。吐肝胆,说根由,或信或疑任检搜。虽然不是出尘物,亦须指示救苦舟。金丹理,细推求,些子天机最深幽。黑中有白金丹母,雄里怀雌圣胎仇。一己缺,他家周,众妙门内灯着油。未生身处觅灵宝,受气之初下钓钩。审时刻,定刚柔,差之毫发费绸缪。须知阴生与阳长,捉住乾马并坤牛。破混炖,出浮沤,太极图内造玉楼。道本无为法有作,两个五行一齐修。人我合,性情投,内外相济到神州。加减功夫不可缺,逆顺运用莫虚游。汞已死,铅要抽,阴尽阳纯混元毬。从此圣胎已有象,历劫根尘一风飕。法身就,出骷髅,打破虚空紫府游。到这地位方了当,海涸陵迁也不愁。无造作,莫强求,执相着空多承羞。现现成成仙真路,何须假借费机谋。再不听,是死囚,背了命言招罪訧。他日腊月三十到,莫怪今日素朴刘。

眼药方

悟元昔日两目盲,曾遇异人传妙方。如法修制经一点,果然瞳人又复光。此方至简且至易,几味药物不寻常。天上流珠要二颗,海底水晶取一筐。太乙三片灵芝草,王母四钱腻粉霜。黄帝炉灰求五两,分数准足斯配当。细研均入三足鼎,八卦炉内色辉煌。首尾武火勤烹炼,中间文火合阴阳。三百六十调和足,防危虑险胎莫伤。昼夜辛苦莫休歇,时刻谨慎心勿忘。假使爻象有差错,风雷一响见灾殃。不是坏了炉与鼎,便是药物尽飞扬。阴气化去变阳气,价值万金好收藏。黍米一粒入眼内,推云拨雾不张惶。七日磨净历劫障,再养九日放神光。丝毫难瞒明亮镜,尘埃怎混精粹浆。此方人人俱收的,只是抛向别一旁。朦胧不辨高低路,东拐西歪脚发狂。罟獲陷讲多走去,悬崖陡壁那商量。举世学人皆不醒,个个尽在黑暗乡。若知自己痛与痒,急求明师问端详。先积法财买药料,次置器皿安丹房。老嫩迟速合度数,进退止足定柔刚。灵药成就随手效,立竿见影不荒唐。这是眼药真口诀,愿结知音上天堂。

栖云歌

庚子中秋无事游,踏遍栖云五峰头。恍惚神入昆仑顶,杳冥身到希夷楼。栖云山中有美景,多人见之不赏领。只因云深路途难,所以当面都看冷。美景美景大非常,超出万象角胜场。松柏参天藏幽径,烟霞半岭锁仙庄。南有来龙北有照.南北相应空中窍。朱雀元武颠倒颠,露出谷神一座庙。东山环抱西峰迎,东龙西虎性合情。隔碍潜通无生有,这个消息鬼神惊。左一水兮右一水,一左一右分壬癸。扬清激浊判阴阳,源头活处绽珠蕊。这个蕊,这个珠,聚则一本散万殊。养育群生多利益,昼夜流通不滞儒。我爱此水清且涟,洗尘涤垢到深渊。低头便见本来面,别有风光招鱼鸢。鱼鸢妙趣在何处,于世无与任来去。鱼自潜跃鸢飞鸣,无字曲调叶青吕。唱出一篇白雪歌,教人默会自磋磨。忽的空中雷声响,打破混炖拜弥陀。弥陀引我先天路,引我直入宝藏库。珊瑚[王*車]磲玻璃瓶,碧玉玛瑙都交付。奇珍贵宝一齐收,不如意时不肯休。将来均入三足鼎,赤色门里谨添抽。火候足有三百六,先要炼己持心熟。首尾用武中间文,调和鼓琴又敲竹。琴声竹韵彻太空,叫来婴姹助神功。盗取玉兔八两白,逆运金乌半斤红。急缓进退按时节,日乾夕惕常守拙。分去后天滓质物,煆出先天光皎洁。周围共合足三五,纵广一寸真君府。无影无形不着空,得者能消历劫苦。可叹来往人不知,不知栖云有仙芝。忙忙一世空老耄,临渴掘井却怨谁。我到栖云我甚乐,避去名利重天爵。忙里修补有漏因,闲处施舍济人药。有时自歌自己和,有时行住或坐卧。万缘俱空得自如,任他日月眼前过。此中滋味口难言,只许简约不许繁。扫去一切有为法,开坤塞艮固本原。本原真诀值万金,我今狂言结知音。不知谁是知音者,看罢河洛问天心。

韬光歌

韬光韬光要韬光,一切世务不商量;性命大事难懈怠,差了些儿便着伤。素朴散人才十八,就知恩中却带杀;看破苦恼与人情,不爱荣华自省察。叩辞父母弃妻子,欲寻保命全形旨;着空执相有多端,真个大道不如此。龛谷先生是天人,被褐怀玉暗养神;附耳低言说一句,始知真中还有真。韬光晦迹遂闭口,一定要于无中有;自谓彻始与彻终,那知更有妙枢纽。一十三年抱疑团,无处下口咬铁丸;汉上机缘得相遇,仙留方把道根剜。剜出一个圆陀陀,难描难画才是佗;杳兮冥兮又恍惚,藏在阴阳造化窝。重如泰山轻如烟,大充宇宙小毫端;迷则咫尺隔万里,悟即刹那在目前。非白非黑非红青,如珠如露如橘形;不增不减囫囵物,活活泼泼体玲珑。有时霞光生万道,有时寂静藏深奥;造化源头天地根,圣贤理窟仙佛窍。这个天机口难言,知者当时见本原;只因工程有层次,所以韬光锁心猿。韬光韬光义甚深,要在水中取真金;五千四十八黄道,坤中孕震天地心。此心却在生身处,无背无面无来去;凡人不减圣不增,修之勿忘与勿助。行住坐卧只这个,十二时中难空过;潜藏默运施神功,大智若愚是实课。我曾韬光为商旅,不敢妄动与轻举;有时自弹无弦琴,唤出谷神人共语。我曾韬光在灵州,儒衣儒冠暗里修;虽然埋名亦隐姓,难免世人口咻咻。我曾韬光在宁夏,破衣垢面夺造化;搬砖弄瓦装疯癫,一心要成宝无价。我曾韬光在南台,教门用力接良材;未免有益还有损,修桥补路积法财。我曾韬光麻峪河,秦岭坡下苦琢磨;虎狼窝里长自在,不动不摇无更那。我曾韬光在岷地,洗心涤虑又定意;偶遇当年旧主人,授我一根神兵器。我曾韬光在金城,游戏三昧理性情;在尘出尘无点染,一粒黍珠到处明。我曾韬光在金县,重开栖云朝元观;算来前后二十年,五峰焕然气贯串。韬光韬光谁个知,显晦逆顺自随时;只因前世功行小,所以处处谨护持。诸般苦恼都受过,总为这个古董货;等闲不肯轻出言,性命机关天来大。此种道理要心专,炼己筑基最为先;言语不通非眷属,工夫不到不方圆。非是一切傍门路,命须师传性自悟;认得元初那点真,脚踏实地休错误。水怕干兮火怕寒,调和阴阳成一团;果若铅汞归真土,返本还元有何难。金丹原来是首经,地应潮兮天应星;乘时采取炉内炼,炼成变化最通灵。不可思议怎比量,非色非空无模样;固济牢封养丹田,朝屯暮蒙不轻放。十月胎圆产个儿,法身清静甚异奇;天地有坏这不坏,真金起屋无改移。可惜世间少知音,故此手著指南针;一字一泪一点血,安得良朋苦追寻。追寻莫在别处求,太极图里问根由;未生身前是何物?鸿蒙初判甚为头。这个理路谁知道,生门死户即此窍;果然咬破生铁丸,乾坤璇玑付一笑。可叹学人不识真,千奇百怪败精神;那知安身立命处,只在虚空转法轮。一身上下并无阳,着于外景亦荒唐;惟有一点真种子,偃月炉中放毫光。龙虎龟蛇皆假比,总要明的性命理;须于日用颠倒求,得其一兮而已矣。素朴不是野狐禅,曾得真诀有心传;不敢存私秘天宝,和盘托出告良贤。但恐多言人不信,缄口藏舌将自认;时刻保守秉彝真,提防夜半风雷震。从前韬光未遂愿,自今光韬要不见;有无不立天地空,放出娘生本来面。无我无人无是非,戒慎恐惧切防危;黜聪毁智绝万有,三尸六贼尽扫挥。乐时高唱困时眠,冷处着衣饥处餐;酒色财气皆忘却,穷通安危且随缘。若不韬光几时了,虚情假意多搅扰;如痴如呆亦如狂,无思无虑烦恼少。我今参透韬光诀,跳在寂寥希夷穴;自己身躯且不知,外边假物何用说。韬光韬光不管闲,何妨在城与在山;有时四大醺醺醉,一拳打破玉连环。韬光妙用应如此,无头无尾无行止;将欲遁世避虚名,作这一歌示弟子。

了愿歌

悟元子,似狂颠,隐居栖云二十年。生平不务诸般业,一心要炼火乡铅。昔遇明师附耳语,始知大道值万钱。只因自己功行浅,重开栖云消罪愆。或修路,或平巅,日夜辛苦志念坚。山上山下尽改变,神室圣像俱新鲜。委物劳碌置度外,混俗和光作蹄筌。虽然抛砖欲引玉,何尝有个惜命贤。外面虚装道人样,内里贪嗔有百千。妄想修真却认假,亦如求镜去磨砖。真慨叹,实可怜,何如藏舌闭喉咽。闲时自玩先天易,夜里精研复命篇。注疏圣贤深奥义,探颐索隐泄心传。原旨直指藏真诀,注略阐真有法船。五书集,会心编,不是旁门野狐禅。有人识得其中妙,循序渐进渉大川。其内一字一点血,只为启后与继前。从今了却平生愿,不将岁月再迁延。斩葛藟,脱绊缠,翻身跳出种种边。再不看古经旧典,再不作诗词对联。再不去搬石运土,再不去斩草开田。再不讲谁好谁歹,再不说孰后孰先。随的方,就的圆,没拘没束没熬煎。一条拄枝为侣伴,半片木瓢腰间悬。囊中随带济人药,到处方便结个缘。不图扬名不计利,只求四会涌灵泉。去聪慧,不钻研,无咎无誉落安然。艮背不知人与我,火天大有种金莲。逢场作戏敲竹韵,随时度日撑法船。兴来唱个太平乐,自和自赏自调弦。好快活,无事牵,自在逍遥学善卷。当年若无真主宰,怎得而今能自专。虽然发白志犹壮,不妨从新再换肩。有人问我怎如此,呵呵大笑面朝天。

恨六贼歌

可恨一双眼,害人实不浅;见色心即迷,见财性即变;见富贵贪图,见患难瘫软;美恶俱皆收,大小一齐卷;心意由他移,脚跟凭他转;身躯不安闲,精神被削减;分明陷人坑,大抵送命匾。可恨两个耳,伤人至于死。稍有着声音,神飞意即起。闻人讥诮我,即便怒切齿。闻人夸奖我,即便生欢喜。娇歌淫词场,尽是他委使。丝竹管弦乡,俱系伊引指。耳聪无所用,吸尽一身髓。可恨两孔鼻,实为人所累。有香他先知,有臭他先忌。一纳乱心神,稍着动志意。气香即贪求,气臭即远弃。本没美恶分,无故别层次。作孽不商量,遭罪至容易。为些小因由,修行大不利。可恨三寸舌,作害甚是烈。有时争是非,有时讲优劣。有时尝滋味,有时信口说。或有灾疾生,或致性命绝。万般祸患由,俱是他作孽。虽是肉为胎,其硬如刚铁。若还顺他行,杀人不见血。可恨这肉身,人之大患因。饥则思饮食,冷则想衣绅。磕撞生疼痛,自在便热亲。苦中作欢乐,认假却弃真。抛丢珍珠宝,换来粪土尘。忙忙伤筋骨,碌碌丧精神。有此皮囊物,万劫在沉沦。可恨人有意,无端妄生事。七情六欲全,三毒四智萃。终朝不休歇,何时有定位。正自想荣华,忽而思娇媚。使的身不闲,弄的魂如醉。家财俱搬空,房屋椽瓦坠。当人没处安,不知何处睡。可恨这六贼,丧行与败德。内外俱穿连,结党恋食色。罪过积如山,天理尽止息。真种被耗消,元神亦藏匿。性昧命难坚,作殃实不测。学人若修行,还须用猛力。先当含眼光,次要把耳塞。鼻舌休招风,身意莫失则。六门紧闭关,一心将己克。拔去历劫根,性命可修节。一根如未拔,大道未许得。

梦景行

夜看丹经到五更,休歇就枕养精神,杳冥登上高山道,恍惚旋下水涧滨。放下行囊寻胜境,不觉又到一峰岭。远看路旁三间房,门里走出二人请。雀舌香茶未入口,羊糕美酒没接手。忽然想起路有差,猛的醒悟事掣肘。徘徊不定四面顾,来一老叟说回路:东北转过一个湾,却向西南走几步,从一小径登高台,看见原路急忙回,茅棚立着四根柱,木床上有一尸骸。西坡站立十数人,指说那即是我身。他既是我我是谁?我若是他他不真。回头忽见徒孙子,试问是我也不是。迷迷瞪瞪不出言,痴痴呆呆如小死。观此景象心胆寒,噙水一口喷眉端。霎时幻境皆无有,睁眼我还床上安。不是胥华求仙梦,亦非槐阴妄想动。西华蝴蝶俱心游,黄梁邯郸皆枕弄。我并无枕亦无心,片刻过了几光阴。若还元神稍离室,便有六贼盗真金。近日二师有来信,教我磨快钢刀刃。斩断地下绊脚索,夺来天上状元印。从今四大都放下,万般俗情尽脱卸。装个糊涂住石窝,那管世人骂不骂。

祝印真周先生耋寿行

印真先生识得真,居于尘世却出尘。先迷后悟能得主。应是龙华会上人。先生胸中藏妙诀,教外心传与人别。含元殿上种黄芽,炎日空中飘白雪。我爱先生能养心,终日手弹无弦琴。引来龟蛇交一处,产出囫囵一块金。我爱先生能炼性,物来顺应有把柄。不将不迎不执着,能刚能柔皆中正。我爱先生行事公,艮背人我尽归空。真心实意常普众,度量宽宏仁者风。我爱先生言语畅,无隐无瞒无伪妄。有时出声似雷音,喝退多少邪魔障。我爱先生有苦功,重修雷坛似琳宫。由败而兴经两次,劳心劳力谁能同。先生委实功行大,内外兼行两无过。只因识得本来人,故能打的罗网破。罗网破兮别有天,混俗和光炼真铅。壶中日月已合壁,八旬犹觉筋骨坚。大德从来有大寿,复命归根自天佑。交梨火枣尽托言,玉液琼浆俱虚谬。我交先生三十年,早知火里种出莲。等闲不将圭角露,被褐怀玉养先天。近来青鸟有信报,海滨添筹加仙号。但等蟠桃成熟时,效法曼倩作大盗。

杂文类

太和记

大清乾隆丙申,三月三日,被褐散人独游於南台深处。不觉步入幽谷,其谷有清流一道,从流探源,约十里许。向南一山,高出霄汉,悬崖陡壁,中一孔窍,其水自窍中流出。瀑布飞下,崖边隐隐有崎曲小径,阔仅一尺,可以上登,但阑石阻碍,似久无人行者。散人侧足换步,抛石徐登,危险难堪。移时至窍,举目内观,高阔丈数,深不可测。斗但入内,揣摸进钻,约行二三里,旁开一孔,有光通入,探头窥外,山峰青秀,松柏参天,鹤鸣鹿游,花卉争奇,适足慰人心目。略玩景致,休歇片时,那步再进,渐觉比以前宽阔。又行七八里许,隐隐有一点光明远透,於是努力深入,渐渐光大,忽的钻出孔窍,别有天地,一望无涯。中有大道,道旁琪花瑶草、交梨火枣异香满空,又有祗园宝林,华池神水,绝非人间景象。正在恍惚之间,忽一黄发丈夫,身被荷叶衣,腰系鹿皮带,手提花蓝,口唱道歌,蓬头赤足,飘飘然迎面而来。见散人惊讶,问曰:尔何人氏,焉能至此?散人道其来因姓字。丈夫曰:此地非世人所到,尔既来之,便是有缘,遂引至一庄,庄门有小额,题曰:“太和村”。村中老少男女,俱系黄发蓬头。见散人与礼,笑容可掬,似素相识,邀进一院,老竹为篱,枯木为屋,内有男女四人,丈夫呼令相见,待以上宾。整黄花菜,煮黍米粥,烹白雪茶,煎玉液酒。不一时,食毕将归,散人问其地名姓氏,丈夫曰:此窍名鸿濛窍,此庄名太和村,又名无何有之乡。我无名氏,又号太初子,携家隐居此地一万五千年矣,未尝与世相接。尔到人间,不可妄泄,世无知音,谨记谨记!丈夫复引散人至一高峰,指一空壑曰:此即大道,至近不遥,便可归家。散人拜别,行不数武,回头观之,丈夫村庄俱无踪迹,悠忽到家。这个境界,非色非空,似有似无,杳杳冥冥,恍恍惚惚,只可自知,付於无言而已。

自乐记

山右鄙夫,新田懒汉,不喜荣华,只爱恬淡,慕的是云朋霞友,好的是日精月华。闲时节,参同、悟真看两篇;闷时节,无弦琵琶弹几调。性发了,提起眉毛,整顿精神,打开众妙门,步入威音国。饿虎挡道,莫耶剑飞在空中;毒龙阻路,金刚杵压于顶上。赤蛇摆尾,一字诀禁住;乌龟探头,两刃斧破开。擒玉兔而捉金乌,食交梨而咽火枣。收瓓玕,拾钟乳。采黄芽,取白雪。过华池,饮神水。到祇园,嚼菩提。牟尼珠,装两袖;玛瑙石,盛一筐。美金花插头上,白玉环悬腰间。七宝林出入自在,五行山来往不拘。甚至情忘时,钻入鸿蒙窍,睡在希夷穴,梦游黄庭院,神入赤色门。元始宫里,盗饮返魂之酒,太乙炉中,窃取不死之丹。吃的昏沉沉,忘物忘形;饮的醉醺醺,无人无我。五老见面,只称一诺,三星问话,仅回平身。高兴时,太极图里养精神;厌烦处,无影山上击虚空。这个趣味,不有不无,非色非空,哑子难言,瞽者难画,说与世人,非谓其狂,必谓其妄。爰是记之,以自乐云。

史文伯月轩跋

有客问余曰:文伯之轩,何取乎月?余曰:"其意深,其理微,不可说。"客曰:"何以故?"余曰:"月之法象,有天道焉,有圣功焉,得其意者忘其言。邵子云:'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故不可说。"客曰:"试闻其略。"余曰:"月有体有用:黑为体,白为用。有阴有阳:静属阴,动属阳。其白而动也,光照八极;其黑而静也,神入太虚。黑白动静,阴阳体用,周而复始,循环不已。造化消息,昭昭乎见于象矣。夫圣人观象度时,穷神知化,化裁存乎变,推行存乎通,乐在其中,非可与外人道也。轩以月名,其将钻月窟而拔天根乎?其将捉玉兔而弄金蟇乎?其将步广寒嚼桂子乎?即不然,良宵月下,酌酒吟诗,活泼天机,对竹依松,静养太和,窥庚申,复天心,以人事合天时乎?文伯之意,其在是欤?"客曰:"唯!唯!"是为跋。

寇雪山跋

天地之间,广矣,大矣。所生之物,万有不齐,无得而测度。其物最白净者,莫如雪;最静定者,莫如山。雪之为物也,高而能下,其体纯白,其德至净。白则无染,净则无尘,当其自无生有,飞扬虚空,如天花乱坠焉。既而落于山川,大地一色,万物素淡,如银妆世界焉。又既而日照中天,溶化为水,山川滋润,如华池神水焉。万物荣旺而藏,剥落而现,不恋浮华,独著朴素,物之至清高者也。故仙人取之以喻道,山人烹茶以洗心耳。

山之其体至静,其德至定。静则不动,定则不移。当其春夏而生物,不见其增高;秋冬而藏物,不见其减小。物生物灭,四时推迁,山常如是,亘古不变,与天地同长久,与日月同攸远,物之最醇厚者也。故仁者乐之而得寿,圣人艮背而无咎。

雪也,山也,诚天地间一大守贞之象也。山而加雪,白净静定,其清洁又超乎一切众山之外矣。寇君以雪山号之,特以白净居身,静定养性欤?虽然,雪固白净矣,山固静定矣,吾不知寇君白净果如雪否?静定果如山否?白净果如雪之白净,静定果如山之静定。是亦一雪山,则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修天爵而人爵即从之,无爵而亦有爵。虽文中渊明之高风,何多让之耶!

三教辨

悟元子尝栖于中条山之中峰烟霞洞。有客挟贵挟财而来见,悟元礼待之。客倨然坐,睨而视,谔然大言曰:“闻道人儒士也,何事入道?”悟元笑而不答。客进曰:“释道异端之教,儒者圣人之教;去圣人之教而攻乎异端之教,无乃下乔木而入幽谷乎?”悟元默然。客又曰:“兰之贵者,以有香也;朱之重者,以有色也。兰失其香,同于茅藁;朱失其色,等于土石。子素以有学称,何不取其名而展其才,乃甘居於异端之门,为人所不齿,高明者固如是乎?”悟元从容而答曰:“吁!子迂矣,何其出言之冒冒也。兰虽有香,因香而煎膏;朱虽有色,因色而消形。何贵何重?吾闻鹦鹉以舌利而入笼,孔雀以尾文而受拘,獐兽以脐香而被害,狐狸以皮贵而丧生,龟以灵而剥壳,蚌以珠而剖腹,蚧以尾而受义。假令鹦鹉藏舌,孔雀脱尾,獐兽失香,狐狸去毛,龟入于泥,蚌潜于沙,蚧咬其尾,何危何害?蓄精养神,处于无事之天,虽千百算数,未为之过。余之不齿于人,正欲遁名晦迹,静养太和,以全大造之功耳。至于或儒或道,特以无可无不可,而子以异端来责,抑知儒之为儒,道之为道乎?夫道之一字,通天彻地,达古贯今,无始无终,无边无岸。故运四时者,曰天道;载万物者,曰地道;尽性至命者,曰圣道;日用常行者,曰人道。天无道不成天,地无道不成地,圣无道何为圣,人无道何为人?圣经曰:“大学之道。”中庸曰:“率性之谓道。”子以道为异端,视道为何物乎?考之盘古初分,人与鸟兽同居,草衣木食,何知有道,亦何知有教?天不秘宝,河出图,伏羲则之,画八卦以泄天地阴阳造化之道,而道之名自此始。及黄帝制文字,立伦常之道教人,而教之名自此始。继之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体其道,行其教,以治世。当时虽有其教,而无定名。至周末孔子应水精而生,周游列国,欲行其道,卒不得如其愿。遂著六经传世,以觉方来,遂有儒教之名。是儒即道,道即儒;儒外无道,道外无儒。夫道者,人之径路也;儒者,人之需用也。需用者何?需用者即道。需用之道,即常行之道。故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然则孔子虽系儒中圣人,其实道中圣人。圣人之道,圣人之教,有出世入世二法,使出世者修性立命,使入世者齐家治国。所以孔子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孟子饱仁义而不愿膏梁之味,修天爵而不愿人之文绣也。后世抱道之士,岩居穴处,不图名利,或称有道之士,遂有道士之名。间有欣慕古人高风,廉洁持身,高尚其志,渐有道教之称。其实道教之名非老子自立之,乃后人渐嘉之。世以老子为道教之宗者,特以老子之道而莫可配对者也,况老子武王时为柱下史,宣王时为柱下史,果系异端之流,岂容掌三皇五帝之典籍?此不辨而可知者。即孔子亦尝问礼于老子,有犹龙之称,至今啧啧人口,老子果为异端,孔子儒教之宗,何不劈而反赞之?此又不辨而可知者。老子儒乎?道乎?异端乎?正道乎?吾不知之,吾所知者,是儒是道不得歧而二之。不知儒道者,强欲分别以争教门,是岂儒乎?道乎?至于释氏之教,亦西域圣人之教。其教随方而设,因人而用。闻之西域人,性好杀,风俗粗陋。佛法以慈悲低下为主,以方便施舍为要,以因果报应为教,与儒之省方观民,设教之意同。故西域之人,不遵国法,遵佛法。佛法行于西域,信教者数十国,佛之道岂小焉哉?第流于中华,中华人视之,未免有异,何则?中华人性不一,风俗不同,圣人立教亦不同。其被教已久,习于性成,只知有中国圣人,不知有西域圣人。若中国之教,流于西域,西域人何能信之,此理亦不辨而可知者。大抵三教圣人,其教不同,其意总欲引人入于至善无恶为要归。不特此也,儒有精一之道,道有得一之道,释有归一之道;儒有存心养性之学,道有修心炼性之学,释有明心见性之学;儒有道义之门,道有众妙之门,释有方便之门。溯源穷流,三教一家,谁曰不然乎?吾闻深山有木,一名青刚,一名花棃,一名椽树,其名虽三,其实一木。三教之道,亦复如是。今有老竹,截而作器,作笙则为笙,作箫则为箫,作管则为管,虽笙箫管之器不一,而其竹之物则一。三教之体用,亦是如此。今有素布,染而上色,染青则为青,染黄则为黄,染红则为红,染绿则为绿,虽青黄红绿之色不一,而其色之布则一;三教之分门立教,亦是如此。历代圣王,有鉴于此,立为中国三教,盖以均有圣人之道在焉,而非若充塞仁义之徒,惑乱世道人心者可比。噫!异端自有异端,何得以释道为异端?夫异端三教门中皆有之,古称杨墨为最。杨氏为我,非无君也,然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似义而非义,以是为教,渐必流至于无君;墨氏兼爱,非无父也,然亲疏一等,德怨同视,似仁而非仁,以是为教,渐必流至于无父。无父无君,失其仁义之实理,谓之异端,真异端耳。其次儒教,读孔子之书,违孔子之言,不忠不孝,丧德失行,即儒教之异端;入老子之门,背老子之言,无节无操,素隐行怪,即道教之异端;归释氏之教,忘释氏之法,不重性命,苟图衣食,即释教之异端。此等异端,何可胜数。至于佛老正教,非大忠大孝不度,非大贤大德不引。以性命为大事,以德行为要着,存诚去妄,弃假归真。老子观窍观妙,佛氏真空妙相,即孔子明德至诚;道之虚无自然,释之无住无相,即儒之无声无臭。三教同乎?异乎?夫蓝田出玉,不能无瑕疵之物;终南茂林,不能无偏枯之木;芳花满园,不能无浅淡之色;群鸟毕集,不能无怪恶之禽。故黄帝至灵,不能化蚩尤;尧舜至仁,不能感四恶;周公至贤,不能保管蔡。以天纵数圣当时犹有感化不到之处,而况儒释道立教已久,岂无邪正是非之杂?若不推其源而视其流,妄劈立教之古人,如之何其可?考其老子道祖之名,历代帝王加封之,非后世道教儹称之。前有至圣犹龙之赞,后有帝王道祖之封,老子异端乎否耶?后世未窥见圣人之堂奥,而恣意批评者,吾不知何所见而然。吾之儒道不拘,特视儒道为一家,随其情性,以适其志耳。若夫名利场中,纡紫怀金,舍真认假,非至圣身心性命之学,亦非吾生平所好。吁!百年岁月,石火电光;一生荣华,草霜花露。性命惟真,万般尽假,可与知者道,难与不知者言。子休矣,子去矣!子必以我异端,吾将以子为异端。异端非圣人之道而别为异端,子思圣人之道为何道?果知道之所以为道,则释老之异端不异端判然易见,必不以我为异端矣。客闻之,哑然而去。

示李源昌书

昨来朋回西,问尔近日行藏,始知犹不忘情于医道,此亦济世仁术,未为不善。但医有神医,有人医。神医者先天之学,转生杀、夺造化、和阴阳、调五行,后天中培先天,假身内保真身。采大药三品,除历劫病根,神明默运,推己及人,所谓"有用用中无用,无功功里施功"。如神农、黄帝、歧伯、雷公、扁鹊、抱朴子、华陀、孙思邈其人者。以上圣贤,皆有实学,先治己而后治人,所以药到疾除,邪气退而正气复,起死回生,得心应手也。人医者,后天之学,全在五脏上用功夫,草木上用心思,虽明得三关九窍、七表八里,只可医得应生之人,医不得应死之人,医得后起之病,医不得根本之病,复得后天之气,复不得先天之气,治得有形之病,治不得无形之病。如仲景、叔和、河涧、时珍其人者。以上数人,俱皆虚学,不能先治己而专治人,是舍己从人,顾外失内,所以有效有不效,此其所以为人医也。尔近日医道,不知神医之道乎,抑人医之道乎?果是神医之道,则治己治人,无伤于彼,有益于我,人我共济,遂心运用,左之右之,无不宜之。子其勉之,余日望之。

答阎阳和书

昨接尔来书,内言识得恍惚杳冥之中,有个无位真人,这个无位真人即是谷神。既能识得谷神,则枢纽在手,一动一静,俱是良知良能,一切客邪之气,不得而入,可以复阳,可以退阴,可以接命,可以了性,所谓"得其一而万事毕"者,即此也。老子云:"谷神不死,是谓元牝,元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紫阳云:"要得谷神长不死,须凭元牝立根基。"谷神不死,是谓元牝者,无为自然之道。要得谷神长不死,须凭元牝立根基者,有为变化之道。元者,阳也。牝者,阴也。阳主健,阴主顺。健者刚强而不屈于物,养正气也;顺者柔顺而不存其私,养真性也。惟健能良知,惟顺能良能,所谓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者是也。不识不知,即是良知;顺帝之则,即是良能。健而良"知,顺而良能,则元牝立而谷神不死,何阳之不能复?何阴之不能退?这个谷神,原是不死的,只因交于后天,良知变为不良之知,良能变为不良之能,所以谷神死矣。用健而复于良知,用顺而复于良能,谷神死而复生,即要得谷神长不死,须凭元牝立根基也。但此谷神,无影无形,不可以有心求,不可以无心守。寻之则无,拟之则失。既能识得他,须要不着他。务要于十二时中,检点现前面目,将这积习旧染,一概扫净,不留些子于方寸之中。到得扫无可扫时节,自然知能俱良,元牝立而谷神长存不死矣。不知果真识的否?

示李鼎实书

昔者仙留老人赐我一弹子。其形圆而涩,其色白而暗,非铜非铁,非金非玉,莫知何物。问其所以,老人曰:“此石精也。”南方有山,名九华山,山中多石,种种不一。内有一石,其名朴石。至大者足丈,至小者一二尺。底面平正,高低相当。不青不黄,不白不黑,又不赤。色苍有纹,丝络不断,表里相通,其质坚而不可破。非大火煅之不开。此石年远日久,受天地日月水火之气团聚于中,结而为卵。其体坚实,土人设法取之。此物入水而不生腻,入火而不变色,刀削之不入,石磨之不减,世间罕见,最不易得之物也。叩问何所用?老人曰:“此物虽外暗而内明,外粗而内细。取太白山仰天池之水,采四明山冬青木之柴,搅以柳枝煮,经七昼夜,其石柔软而不干燥,然后以钢凿磋之,以细绵拭之,不即不离,随磋随拭,不计年月日久,磋去粗渣,露出本体。再取崆峒山五色石一块,煎温水不时磨之,磨亦不计年月,功夫到日,精光外射,透体玲珑,内外通亮。带于身旁,虎狼不敢伤,邪魔不敢近,能趋吉避凶,能远祸取福。浸于水中,其水能点多年瞽目闭而复开。埋于土中,其土能养一切真种死而复生。投于火而火即息,投于木而木发荣,近于金而金生明,随人使用,无不如意。”但修制时,须忌酒色财气,莫犯贪嗔痴爱,一心一意,生死不计,饥寒不顾,鼎可烹而功不可断,命可倾而志不可移,人骂也要受的,人打也要受的,至于疾病艰难,危厄困苦,一切不顺之事都要受的。如是研磨,管教顽石变成珍宝。若受不得坷坎,赖不得颇烦,犹是顽石一块,终无所用。今赠于子,子其郑重,予敬受前言,铭刻在心,谨密研磨,无时或忘。迄今二十余年,只因自己功行浅薄,尘缘太重,仅得磨去石精外之粗渣,至于内之光明,犹不知今生得见否。此非老人误我,但怨自己不苦力耳。当年尔我一见,彼此相信,尔之待我甚厚,我之待尔不薄,自五凉一语,我窃谓尔必大振志气,脚踏实地,以性命为大事矣!及后因尔宿障不息,同赴南台,未几尔下汉南,我复游西,尔已忘我,我无时或忘于尔也。我因今岁工事之暇,云游汉南,实欲探子行藏,将老人原物交付于子,赴西完我工程,远行他方耳。不意歇足柳林奄,尔大醉来见,足知生平行为大失所望。噫!我未负尔,尔实负我矣。昔晏平仲送曾子行,曰:君子赠人以轩不若以言。婴闻之君子居身择乡,游心择友。择乡所以求士也,择友所以避患也。汨常移质,习俗移性,不可不慎也。吾意尽此,尔其三反昼夜而静思之,果如老人前言,改头换面,礼下于人,必有所得,气质化去必能复真。吾言虚谬,天其鉴之。

示闫如愚书

学儒须要见孔子,学道须要见老子。学儒未见孔子,博闻强记,舍本逐末,是谓腐儒;学道未见老子,着空执相,弃真认假,是谓邪道。天之所以与人,而人之所以为人者,良知良能也。此知此能,人人俱足,个个圆成,处圣不增,处凡不减。孔老不失此知能,而超凡入圣。后之学人,若能识得此知能,便是见了孔老。全得此知能,便是与孔老并肩。特以孔老与我同此知能而无有异也。颜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孟子曰:“尧舜与人同耳。”观此,孔老岂外此知能乎?我岂无此知能乎?同此知能,孔老即我,我即孔老,所争者,能全不能全耳。易曰:“穷理尽性,以至於命。”穷理者,即穷此良知良能之理也;尽性者,即尽此良知良能之性也;至命者,即至此良知良能之命也。但此良知良能,本於先天,藏於后天,不识不知,顺帝之则。稍涉知识,不得谓之良,而亦不能顺则。不顺则之知能,昧却惺惺使糊涂,机谋百出,智虑千条,皆在鬼窟中作生涯,本来面目全失,有何益哉!前者吾到宁镇,细察尔之行藏,其如外行,似乎不缺,而於内功,万中犹无一二。何则?学以克己为要,虚心为先。克己者,克去己之偏病习气,所以变化气质也;虚心者,虚其己之聪明才智,所以涵养性情也。尔我分手二十余年,气质尚未化过,性情尚未和平,傲气胜心,堆积胸中,与不识不知之本面远矣,与顺帝之则背矣。古圣云:“一息犹存,尚能还丹。”此为年老者振精神。又曰:“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矣。”此勉年少者早下功。子年七旬,以其数则过矣,以其时考之则可矣。速将人我山放倒,急把葛藤路斩开。把有生以后,偏病私见,等等积习气质,和根一概挖去,不存些子,则良知良能,炯炯不昧,为大解大脱一个人矣。甚勿自暴自弃,到腊月三十,手忙脚乱,自遗伊戚。前言须当细玩,果能行之,无异在吾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