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海总目提要》 四十六卷

武进董廷尉(康——如舸斋案:本书的小字夹注,均录在圆括号中,谨此说明)得乐府考略四函。又从盛氏愚斋假考略三十二册。为一书而失羣者。互相比核。得曲目都六百九十种。复取扬州画舫录所载黄文旸曲海总目互勘之。则考略之六百九十种。较曲海目之一千一十三种。所佚止三分之一。于是就考略所存者排比纂录。厘为四十六卷。锲印行世。较坊刻传奇汇考有条理矣。传奇汇考者。不知何人所集。或云即曲海残本。疑莫能明也。宗室宝瑞臣侍郎有之。黄陂陈士可都护亦有之。他日若得二家藏本补苴罅漏。则更为此书庆矣。廷尉厘订付印。仍名曰曲海者。盖不没文旸搜集之盛心也。嗟乎余与廷尉。生有同嗜。二十年奔走南北。箧中所得。几及六百种。颇有轶出此录之外者。大氐明代中叶。作者极盛。虽有一二好事如吕天成辈。搜集萃录。而闻见有限。终不能无遗漏也。古今辑录曲目者。草窗周氏。南村陶氏。最称浩博。近人中惟海寕王君静庵曲录六卷。亦推美富。所惜者各曲文字未及徧览。时见纰误。未若此书之详赡也。余尝谓古今文字。独传奇最为眞率。作者就心中蕴结。发为词华。初无藏山传人之思。亦无科第得禄之见。称心而出。遂为千古至文。考镜文学之源者。当于此三致意焉。自诸史艺文四库存目以为爨弄戏墨。不足言文。摈而弗录。于是謏闻下士。熟视无睹。日佚日亡。以迄今日。使无文旸廷尉先后为之董理。不独昔贤撰述不可得见。而元明清三朝文献所繋。不更巨且大哉。昔顾侠君元诗选成。梦古衣冠者来谢。吾知此书出。而南北词家亦可无憾于地下矣。戊辰七月。霜厓吴梅叙。

夫所谓曲者。即非直之谓也。鹿触杀与漆城荡荡。皆非直谏之辞。是故俳优祖述。莫不取其遗意。用为谲谏。盖当其时。天子至尊。无敢论其得失。而假借天象。托为灾眚。以期自责。又或有所不能。则惟设法以投所好。藉声色之足动心情。借歌舞而进药石。或采往古兴亡。用作千秋金鉴。或取眼前事物。俾知一觉黄粱。其用意必有所在。而叙事不厌其繁。固与诗赋文章。不可同日而语。以视钟鼓管钥。适为别面新开。传奇杂剧之所以盛于金元者。则以外夷入主。士大夫习于荒淫。家弦户诵。几不自念亡国之耻。于是有心者因势利导。作逢场之戏。为救世之针。描画人心。竟如其面。宛转譬喻。则取诸身。于是匹夫匹妇。知有所责。十手十目。毫不能逃。中国之不亡于元。未始非其功也。迨及明季。作者已失本意。因而比事属词。益趋工巧。以视金元所作。都取方言白话者。迥别两途。是盖无异于诗。上古歌谣。不假雕琢。二南风雅。悉本性灵。即所用韵。亦取天籁。初无束缚。降至李唐。始以应制。于是雕饰求工。遂多无病而呻之作。而矜奇好异之徒。且复创变为词。其实擅为长短句者。无过李白。而李白不为词祖。亦甚寃耳。金元北曲。绝似李白歌行。宋儒类皆拘谨。惟知守旧。自命解人。故无创作。唯能倚声填词而已。南词之所以异于北曲者。北曲都为弦索调。略如今之大鼓。故其词语多直率放浪。如野马之不羁。大抵操缦自歌。初无拘束。故以白话为多。南词则配箫管。不能使竹肉齐鸣。如双声之绛树。于是操觚落笔。不得不就一定之范围。此南曲之所以无异于词。称之曰填。正以先有管色。而后以文字就之耳。填词家所奉圭臬。曩不过花间草堂。未尝注有工尺。惟白石自度。恒注管色于行边。盖新声自倡。欲使小红低唱而与箫声相协。自不得不有定谱以示准绳。此足以见宋词未尝无谱也。红友生平未尝学律。而乃谬托知音。强着词律。殊不知死板活腔。偷声减字。正其见长之处。例如皮黄不限于七字。而宾白非必用四言也。惟是文人制曲。大都未习讴歌。好事传奇。乃欲播之弦管。若不按谱就班。安得和声协律。于是反主为客。率伶工为南针。削足就履。如日华之西厢。而碎金词律以及大成九宫谱等。遂如场屋中之佩文诗韵。视为铁板铸成。不可移易分寸。彼盖不知毛诗一部。固已备具众体。其初作者果何所依据而成耶。元人百种。未尝如纳书楹之注板注腔。试以同一牌名。彼此前后互相对照。其不同之点甚多。即纳书楹所注工尺板眼。而同一牌名。亦复各阕不同。是足以证减字偷声。换头赚尾。正与今之皮黄名角。行腔使调。各具特长。琴师倚声而和。全赖耳熟能详。初非若留声机片之千遍皆同也。故吾尝以简括之辞诏门弟子曰。谚有之。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填词制曲。亦复如是。盖学诗不必读仄仄平平仄。即学曲不必读工尺上四合。但取前人曲本。浏览百篇。任用何种自然腔调。信口读之。但勿读仄为平。读平为仄。则声调自能流露。而瑕瑜遂以显见。择其善者而从。则前人皆吾良导师也。岂必奉伶工乐伎。北面再拜。学为应声虫哉。东坡水调。千古盛称。但一按其前后字句。正自矛盾。何以能传。盖取神韵不在死板直腔中也。玉茗四梦。擅场一时。而牡丹亭之冥判。直是全不相干之一篇散文韵语而已。其它类此。不胜枚举。所谓熟极而流。出神入化者。正如汪笑侬之马前泼水。岂复能以呆板二六绳之。中庸所谓致曲。大抵类是。盖由诚形而着其明动变化之功。洵足使人忘其所以。受其感化。若必家家收拾起。户户不提防。则谚所谓好曲儿没三遍可唱。有不使人厌倦者几希。曲海之辑。初非为填词家而设。读其原序。足知当时御前声乐。正与慈禧供奉一般。荒嬉燕逸。习为故常。言官噤如仗马。文网密于檐蛛。除却优俳。又孰敢为鹿触杀与漆城荡荡之曲喻哉。且不第此。即在达官贵人之家。门下贪客弹铗者。只图鱼肉。房中美人搊筝者。祇劝醇醪。直谅多闻之友。不为所重。嬉涎谄笑之徒。则加特赏。然则舍倡优而外。又孰能与士大夫交一言哉。是无怪乎捧角者盛行于今。而识曲者久亡于昔矣。或谓曲海总目。固属洋洋大观。惜其所载仅如四库提要。不及正文。未免使人觖望。殊不知所谓曲者。已非直道。而况加以文饰。又何足取。所可取者。只在事实。虽不必眞。而比兴之旨。胥在乎是。例如首篇所述青衫泪。元稹既任采访之职。而反助居易以夺民妻。圣明之主。居然听元稹之奏。下皇皇之诏。以裴兴奴赐居易而反惩刘。其间究竟孰是孰非。孰曲孰直。是在观剧者之良知与以心判。盖其事正如鹿触杀与漆城荡荡。初亦何尝眞实不虚。不过优俳用为谲谏。以博轩渠。将使人人知其为曲。而于是审曲面执举直错枉以正其曲。所谓识曲赏其眞者。初非斤斤于声乐之微。盖其眞谛只在以己之正。正人之曲而已。则但读其提要。已可赏识其眞意之所在。又何必斤斤于曲文字句间哉。予作此序。适红树词人过访。见而笑曰。洵如君言。不但曲谱曲韵俱在打倒之列。而人人所击节叹赏之曲文。亦竟完全刬除。然则曲海之目亦徒存矣。予应之曰。诚然。如其曲文而无深意存焉。则为徒作。今人之为无病而呻者。皆不过言志之诗。比事之词。直率无味。又安所谓曲耶。故吾以为曲者。即非直之谓也。唯其委细屈曲。所为不能方正。则凡良知未泯之人。必能判其曲直。其为文不过为引人入胜之具耳。曲海提要之辑。正如新剧幕表。提示后台。影片说明。列诸前导。岂其要旨不在演绎而在归纳。固可省读十年书也。戊辰端午。天虚我生识于香雪楼。

戏曲肇自古之乡傩。迨其后春秋有优俳。汉有滑稽。(见唐歌楼格十二红注。盏即优伶之一种。——如舸斋案:“盏”疑为“盖”之误。)唐有梨园弟子。五代有伶官。宋隶教坊部。相沿至今不替。剧本之可考者。据陶九成辍耕录。宋为官本杂剧。金为院本。二者或称为爨。亦有以所装脚色名之者。如某孤某旦(亦作妲。)某酸是。金又为艳。(亦作焰。)或作段。顾传于今者。惟金董解元西厢记。余均亡佚。为可惜也。元分杂剧传奇二种。杂剧除楔子外。大率四折。间有少或一折。多六折八折者。此不多见。传奇关目至繁。二三十折不等。若王实甫西厢。古本仅五本。各本四折。体盖参用杂剧传奇矣。元传奇之存者。惟施惠拜月亭。高则诚琵琶记。按徐子室元谱南词九宫正始所引。多至一百二十余种。是书传本绝希。世人知者盖鲜。亦憾事也。至所用曲调。杂剧用北词。传奇用南词。不容少紊。明代仍之。然杂剧如周宪王诚斋乐府。犹不失元人遗矩。中叶以后。盛明杂剧所收。多用南词。若传奇且杂以北词。不复拘拘元法矣。此又体例沿革之大概也。窃谓戏剧乃文艺之一。粉墨登场。渭泾攸判。枭雄盗世。难逋弦索之诛。大节捐躯。克享氍毹之寿。发人猛省。补救颓风。以言儆世之深功。甚于史官之直笔。诚未可以小道鄙夷之。尝欲集今世通行各本。举其大要。名曰檀板阳秋。箧中略有编辑。而人事牵牵。随作随辍。迄未卒业。曩从清宗室宝瑞臣侍郎处。得阅传奇汇考一书。有十巨册。喜其翔实。闻黄陂陈士可都护亦有之。与宝本互有出入。两书惜未流行。坊间有石印本。任意删节。已非完书。嗣于厂肆获乐府考略四函。乃自清内府佚出者。楷录工整。钤有朱圈。标签用黄蜡硍笺。书法尤精妙。文多与汇考同。而强半为汇考所不载。近岁避嚣南来。得读盛氏愚斋藏书。亦有考略三十二册。装潢与厂肆所得内府书同。乃一书而失羣者。借归迻录经年。合之前帙。凡得曲六百九十种。戏剧大观。于斯称盛。考画舫录。乾隆丁酉。巡盐御史伊龄阿奉旨于扬州改修曲剧。图思阿继之。历经两任。凡四年事竣。总校黄文旸李经。分校凌廷堪等四人。另条又载黄文旸曲海二十卷序。称乾隆辛丑间。奉旨修改古今词曲。予受盐使者聘。兼总校苏州织造进呈词曲。因得尽阅古今杂剧传奇。阅一年事竣。追忆其盛。拟将古今作者。各撮其关目大概。勒成一书云云。并载目录凡一千一十三种。翫读文义。当时织造仓猝进呈。并无主名。而文旸盖欲就所进呈删约为是编。虽有序目。未覩成书。今考略所存之目。均见于曲海目中。是所佚仅三分之一。其为织造所进无疑。亦即曲海所据之蓝本也。方今文学振兴。戏曲列入国学专科。莘莘学子。不可无典丽之巨制以资考镜。爰为条列作者世代先后。厘为四十六卷。以其事其文。悉出于修辑原手。仍用旧名。无嫌剽掠。他日若得佚简复出。珠还璧合。亦意中事。或就宝陈二氏补录此本所遗者。当较原目所缺无几。词坛同好。傥能赓续其后。是亦余檀板阳秋之志也。岁在丙寅秋七月。毘陵董康。

卷一

靑衫泪

岳阳楼

陈抟高卧

汉宫秋

荐福碑

任风子

丽春堂

度柳翠

西厢记

金线池

切鲙旦

救风尘

蝴蝶梦

鲁斋郞

梧桐雨

墙头马上

崔护渴浆

双献功

谇范叔

楚昭公

后庭花

忍字记

看钱奴

燕靑博鱼

虎头牌

卷二

辰钩月

东坡梦

老生儿

玉壶春

生金阁

韩信乞食

救孝子

伍员吹箫

柳毅传书

三夺槊

气英布

秋胡戏妻

曲江池

潇湘雨

酷寒亭

赵氏孤儿

张生煮海

竹坞听琴

关盼盼

魔合罗

问牛喘

灰阑记

卷三

勘头巾

铁拐李

杏花庄

红梨花

范张鸡黍

梅香

王粲登楼

竹叶舟

宋弘不谐

玉箫女

扬州梦

金钱记

屈原投江

东堂老

赵礼让肥

昊天塔

还牢末

柳梢靑

薜仁贵

罗李郞

误入桃源

城南柳

金童玉女

对玉梳

萧淑兰

儿女团圆

黄粱梦

卷四

朱砂担

桃花女

争报恩

张善友

合汗衫

白兎

冻苏秦

鸳鸯被

陈州粜米

赚蒯通

来生债

合同文字

小尉迟

神奴儿

谢金吾

举案齐眉

隔江斗智

抱妆盒

盆儿鬼

货郞旦

碧桃花

冯玉兰

百花亭

连环计

荆钗记

连环记

四贤记

卷五

刘盼春

风月牡丹仙

琵琶记

中山狼

白蛇记

香囊记

金印记

娇红记

五福记

杀狗记

宝剑记

狂鼓史

玉禅师

雌木兰

女状元

鸣凤记

义侠记

四异记

望湖亭

卷六

紫箫记

紫钗记

还魂记

南柯记

邯郸记

樱桃梦

灵宝刀

麒麟罽

鹦鹉洲

卷七

明珠记

分鞋记

南西厢

冬靑记

红梅记

锦笺记

祝发记

窃符记

义乳记

昙花记

修文记

梁状元

义犬记

眞傀儡

武陵春

午日吟

南楼月

赤壁游

龙山宴

同甲会

卷八

易水寒

双修记

簪花髻

霸亭秋杂剧

翠屛山

耆英会

黄粱梦

有情痴

脱囊颖

长生记

威凤记

三祝记

义烈记

桃花人面

花舫缘

蕉鹿梦

卷九

络冰丝

蓝桥记

西楼记

鹔鹴裘

精忠旗

楚江情

酒家佣

风流梦

量江记

双雄记

新灌园

梦磊记

万事足

合钗记

西台记

女红纱

蓝采和

阮步兵

铁氏女

挑灯剧

碧纱笼

卷十

惊鸿记

合纱记

天函记

合璧记

龙剑记

玉杵记

桃花记

灵犀佩

绾春园

落花风

白玉楼

倒鸳鸯

情不断

龙华会

金鱼坠

雷鸣记

卷十一

分金记

全德记

三关记

双凤记

四大痴

锦西厢

如是观

画中人

绿牡丹

西园记

情邮记

燕子笺

春灯谜

双金榜

牟尼合

狮子赚

合剑记

卷十二

鱼儿佛

归元镜

鴈翎甲

鸳鸯梦

红莲债

一文钱

玉钗记

诗赋盟

灵犀锦

郁轮袍记

再生缘

文章用

远尘园

摘缨记

天有眼

莲囊记

裙钗壻

双报恩

卷十三

珠衲记

葵花记

精忠记

千金记

还带记

断发记

桃符记

灌园记

葛衣记

靑衫记

鸾鎞记

金莲记

鲛绡记

四喜记

樱桃园

双合欢

闹门神

双烈记

八义记

卷十四

焚香记

祥麟现

卖愁村

元宵闹

软蓝桥

双螭璧

靑钢啸

小英雄

读书种

水浒记

跃鲤记

钗钏记

玉环记

寻亲记

节侠记

运甓记

牧羊记

百顺记

卷十五

五福记

黑鲤记

绨袍记

醒世魔

撮盒圆

孝顺歌

梅花楼

双龙佩

沉香亭

卷十六

玉瑑缘

逍遥乐

上林春

万民安

留生气

文媒记

雪里梅

马上郞

玉花记

剸犀剑

天福缘

金镜记

白罗衫

断机记

三报恩

三桂记

立命说

卷十七

四美记

霄光剑

虎符记

双珠记

鸾钗记

箜篌记

题门记

江天雪

凤鸾呜

桃花斝

一笑缘

曲江记

东山记

赤壁记

邮亭记

完璧记

卷十八

芦花记

靑袍记

十义记

香山记

金锁记

和戎记

石榴花

罗帕记

全忠孝

千里舟

朝阳凤

三元记

未央天

太平钱

两生天

五代荣

古城记

卷十九

临春阁

通天台

十锦塘

天马媒

小桃园

芦中人

九龙池

续情灯

一捧雪

人兽关

占花魁

永团圆

麒麟阁

淸忠谱

七国记

卷二十

孤鸿影

卫花符

续西厢

非非想

读离骚

吊琵琶

桃花源

黑白卫

璎珞会

万花楼

宝昙月

蜀鹃啼

文星现

翡翠园

卷二十一

杜鹃声

一种情

奈何天

怜香伴

蜃中楼

风筝误

愼鸾交

凰求凤

巧团圆

玉搔头

意中缘

海潮音

醉菩提

天下乐

绣平原

卷二十二

筹边楼

扯淡歌

愤司马

泥神庙

珊瑚玦

双忠庙

元宝媒

夜光珠

凤鸾俦

升平乐

因缘梦

后寻亲

玉楼春

卷二十三

领头书

广陵仙

红莲案

没名花

小河洲

冯驩巿义

四婵娟

回文锦

回龙记

闹高唐

卷二十四

南桃花扇

念八番

玉尺楼

八珠环记

玉连环记

凤头鞋记

玛瑙簪记

并头莲记

一封书

西来记

飞来剑

卷二十五

锦江沙

万花亭

偷桃记

织锦记

相思砚

玉马佩

西厢印

聚星记

菉园记

鎭灵山

遗爱集

四奇观

埋轮亭

一品爵

卷二十六

双锤记

万全记

芙蓉楼

广寒香

海棠记

芙蓉影

折桂记

双小凤

练忠贞

浣花舟

名花谱

平津阁

十锦堤

铁汉楼

沧浪亭

卷二十七

玉镯记

状元旗

风云会

长生像

武当山

吉庆图

瑞霓罗

御雪豹

石麟镜

九莲灯

建皇图

乾坤啸

艳云亭

虎囊弹

牡丹图

渔家乐

卷二十八

党人碑

百福带

幻缘箱

一合相

锦衣归

聚宝盆

龙凤钱

钓鱼船

井中天

快活三

金刚凤

卷二十九

獭镜缘

吉祥兆

紫琼瑶

照胆镜

别有天

龙灯赚

儿孙福

双官诰

称人心

易水歌

正朝阳

小忽雷

纲常记

义贞缘

卷三十

蝴蝶梦

慈悲愿

千锺禄

烂柯山

寿为先

盘陀山

后渔家乐

闹花灯

淸风寨

九锡记

三殿元

彩燕诗

彩霞旛

想世情

百子图

倒铜旗

卷三十一

金兰谊

重重喜

反三关

后白廱

仙桃种

蟠桃会

万倍利

芙蓉屛

人天乐

万仙录

耳鸣寃

芙蓉剑

卷三十二

桃林赚

天枢赋

三孝记

眉山秀

赤龙须

松筠操

紫珍鼎

龙凤图

龙凤合

双龙坠

锦绣图

报恩亭

雪香园

卷三十三

小天台

双凤环

双飞石

醉西湖

楼外楼

铁冠图

英雄槩

双瑞记

长生乐

齐天乐

卷三十四

玉麟符

渔樵记

玉带钩

飞龙凤

羣星辅

双忠孝

檐头水

赤松记

草庐记

七胜记

通仙枕

卷三十五

百岁圆

羣星会

两香丸

泮宫缘

目连

杞梁妻

长城记

访友记

卧冰记

万里圆

节孝记

莲花筏

千祥记

紫金鱼

双璧记

百寿图

琼林宴

卷三十六

珍珠记

断乌盆

剑丹记

题塔记

破窑记

种种情

玉殿缘

双鸳佩

幻奇缘

白玉环

珊瑚钏

赐绣旗

定天山

金貂记

状元香

卷三十七

丹心照

投唐记

西川图

醉将军

天燧阁

天中天

大椿楼

卷三十八

合欢图

马陵道

豹凌冈

天锡福

文犀带

巩皇图

呼雷驳

瑶觞记

雄精剑

卷三十九

千里驹

十大快

河灯赚

通天犀

铁弓缘

顺天时

同升记

云台记

钩弋宫

金丸记

开口笑

庆有余

锦蒲团

卷四十

赚靑衫

满床笏

坠楼记

新节孝记

庐夜雨

鱼篮记

扬州梦

混元盒

双杯记

合欢殿

天缘记

升仙记

锦上花

卷四十一

夺昆仑

出师表

丰年瑞

善庆缘

四全庆

两荣归

三虎赚

凤和鸣

财星现

求如愿

两卷云

卷四十二

淸平乐

小江东

瓦岗寨

晋阳宫

鸳鸯笺

状元堂

西游记

锦云裘

胭脂雪

水浒靑楼记

卷四十三

尺素书

翻千金

善恶报

三世记

竹叶舟

不了缘

摘星记

种玉记

投笔记

寿荣华

侠弹缘

双忠侠

忠义烈

莽书生

卷四十四

锦囊记

双忠记

三星照

杏花山

玉蜻蜓

紫金鞍

百凤裙

射鹿记

银牌记

杰终禅

君臣福

卷四十五

绣衣郞

双错卺

四郡记

滕王阁

罗天醮

夺秋魁

赤壁记

百花记

庆丰年

宝钏记

卷四十六

双熊梦

登楼记

双蝴蝶

双卺缘

表忠记

全家庆

双玉人

鸾刀记

天锡贵

半臂寒

鲠诗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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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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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星期五 二月 17, 2006 8:59 pm 文章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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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靑衫泪 杂剧

元马致远撰。谓白居易裴兴奴江州相遇。其事不实。因居易琵琶行江州司马靑衫湿。故以为名也。

剧云。白居易。太原人。唐宪宗时为吏部侍郞。与元稹、贾岛、孟浩然相契厚。长安名妓裴兴奴。有才技。尤善琵琶。居易与贾、孟访之。裴重居易才。往来契密。愿以终身相托。后以他事左迁江州司马。辞裴之贬所。约娶裴。江西茶商刘一。闻裴美。欲娶之。母利其财。强裴嫁商。裴坚拒以俟居易。母与商计。令人绐为居易书。若病笃时与裴决者。复绐云。居易已毙。以绝裴念。遂强娶之。商携裴过江州夜泊。裴知居易任江州。欲谒不能。月下拨琵琶以自遣。适元稹采访江南。过居易。相与泛舟江中。闻琵琶声。疑必裴所弹也。过舟访之。果是裴。泣诉始末。稹令毕其词。声甚凄惋。居易遂作琵琶行。乘商醉卧。稹令裴过居易舟载归。商踪迹之。稹采访回京。奏居易罪可原。诏复起为侍郞。稹又奏刘伪书诳妾。诏以裴赐居易而惩刘。

按居易与稹最善。然居易在江州。稹亦方贬官。无采访江南之事。居易由中书舍人贬。非为侍郞。亦未尝为吏部也。贾岛虽同时。颇少赠答。孟浩然。开元天寳时人。相去悬绝矣。盖因乐天琵琶行。有老大嫁作商人妇。及商人重利买茶等语。遂求其人以实之。借名于裴兴奴也。兴奴以拢捻擅名。故设想当然耳。洪迈之论。以为居易官其地。岂有唤商妇至船。与客飮酒之事。盖系假托。此则竟谓夺之以归。更失官箴矣。

○岳阳楼 杂剧

元马致远撰。考纯阳子吕岩集。有诗曰。朝游碧海暮苍梧。袖里靑蛇胆气麤。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此剧之张本也。

按各种稗乘。吕眞人留题处甚多。而楚中为最。眞人尝行巴陵市。太守怒其不避。顷忽失之。留诗曰。暂别蓬莱海上游。偶逢太守问根由。身居北斗星杓下。剑挂南宫月角头。道我醉来眞个醉。不知愁是怎生愁。相逢何事不相认。却驾白云归去休。襄阳雪中剑画诗曰。岘山一夜玉龙寒。凤林千树梨花老。襄阳城里没人知。襄阳城外江山好。洞庭湖君山颂。午夜君山玩月回。西邻小圃碧莲开。天香风露苍华冷。云在靑霄鹤未来。又有赠太平观道士诗。鄂渚悟道歌。又有游长沙持小瓦罐乞钱。得钱无算。而罐常不满口占诗。皆见本集。又韵书载吕眞人憇岳州白鹤寺前。有老人自松梢冉冉而下。曰、某松之精也。见先生过。礼当候见。吕书壁云。独自行来独自坐。无限世人不识我。惟有城南老树精。分明知道神仙过。与剧中所载颇相类。

略云。吕眞人望气。知岳阳郡当有神仙得度。遂至岳阳楼。以墨换酒一醉。楼下有老柳树一株。千年成精。又有杜康庙前白梅花一株。亦成精。在楼作祟。而柳精常至楼巡徼。惟恐梅精之伤人也。柳遇眞人。眞人劝之修道。柳以未得人身。土木形骸。不能成道为辞。眞人令其投胎楼下卖茶人郭姓家为男。复令梅花精往贺家。托生为女。共成夫妇。约三十年后来度。其后郭马与贺腊梅夫妇在岳阳楼下开茶坊。眞人再至。欲度郭马。马不悟。眞人三至楼。则郭已易茶坊业卖酒。眞人飮其酒。以剑授马。令杀妻出家。马携剑至家。腊梅头忽落。马遂控眞人于官。欲偿腊梅命。眞人谓腊梅未死。官问何在。眞人一呼而至。官以诬吿坐马。马甚急。赖眞人救获。熟视问官。乃锺离先生也。于是马亦自悟前生为老柳。腊梅前生为梅花。皆从眞人入道。

按范仲淹作岳阳楼记。以示尹洙。洙曰。此传奇体也。见燕闲录。然则以岳阳楼作传奇。适相宜耳。

魏武帝诗。何以解忧。惟有杜康。杜康、古之造酒者。后世遂目酒为杜康。东南州县。往有杜康庙、杜康桥。又按刘伶传云。伶土木形骸。此以指柳精。亦是影借。

○陈抟高卧 杂剧

元马致远撰。宋史隐逸传云。陈抟、字图南。亳州眞源人。后唐长兴中。举进士不第。遂不求禄仕。以山水为乐。服气辟谷二十余年。但日飮酒数杯。居华山云台观。又止少华石室。每寝处多百余日不起。太平兴国中来朝。太宗待之甚厚。九年复来朝。上益加礼重。谓宰相宋琪等曰。抟独善其身。不干势利。所谓方外之士也。抟居华山已四十余年。度其年近百岁。自言经承五代离乱。幸天下太平。故来朝觐。因遣中使送至中书。琪等问曰。先生得修养之道。可以敎人乎。对曰。抟山野之人。于时无用。亦不知神仙黄白之事。吐纳养生之理。非有方术可传。假令白日冲天。亦何益于世。今圣上龙颜秀异。有天人之表。眞有道仁圣之主也。正君臣协心同德。兴化致治之秋。勤行修炼。无出于此。琪等以其语白上。上益重之。下诏赐号希夷先生。仍赐紫衣一袭。留抟阙下。令有司增葺所止云台观。上屡与之属和诗赋。数月。放还山。端拱二年卒。又庞觉希夷先生传云。唐僖宗时。封先生为淸虚处士。仍以宫女三人赐先生。先生为奏谢书云。性如麋鹿。迹若萍蓬。飘然从风之云。泛若无之舸。臣遣女复归淸禁。及有诗上浼听览。诗云。雪为肌体玉为顋。深谢君王送到来。处士不生巫峡梦。虚劳云雨下阳台。以奏付宫使。实时遁去。本朝眞宗皇帝闻之。特遣使就山中宣召先生。先生曰。极荷圣恩。臣且乞居华山。意甚坚。使回具奏其事。眞宗再遣使赍手诏茶药等。仍仰所属太守县令礼以遗之。先生回奏谢上。中有云。数行紫诏。徒烦彩凤衔来。一片闲心。却被白云留住。当时有一学士。以先生累诏不起。因为诗讥之云。抵是先生诏不出。若还出也没般人。先生复答云。万顷白云独自有。一枝仙桂阿谁无。后亦稀到人间【靑琐集所载。与此略同】。按宋史以抟为太宗时自至京师。后于眞宗端拱二年卒。而庞传则以为眞宗时累召不起。正史是也。剧中演此事。又以为太祖时召至京。尤属不合。郑恩党继恩。亦系撮撰。竹桥同卜事。见小说家。

翰府名谈云。陈希夷先生每睡。则半载或数月。近亦不下月余。

○汉宫秋 杂剧

元马致远撰。记王昭君事。以汉元帝于宫中忆之。故云汉宫秋。后人所作和戎记。本此增饰。互有异同。辨证数条。已详和戎记。

略云。单于呼韩邪请公主和婚。时元帝以后宫寂寞。毛延寿请选良家女入宫。图形以进。按图临幸。延寿大索贿赂。王嫱独无。延寿毁其状。嫱不得幸。后于宫中弹琵琶。帝闻召见。遂获大宠。知延寿纳贿。将杀之。延寿逃归单于。图嫱以献。单于呼韩邪来朝。请居光禄塞下。求公主和婚。按图索嫱。帝不许。朝臣皆请从之。嫱亦愿以身报国。遂从之。出塞行至黑水。嫱投水死。单于感其义。葬之。而缚延寿送汉。元帝在宫中。秋夜忆嫱。形诸梦寐。醒而单于解延寿至。乃斩延寿祭嫱。中外和好如初。

唐宋以来。明妃曲最多。白居易云。君王若问妾颜色。莫道不如宫里时。王安石云。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似为最佳。

画谱据西京杂记等书云。元帝后宫旣多。不得常见。乃使画工图形。按图召幸之。诸宫人皆赂画工。多者十万。少者亦不减五万。独王嫱不肯。遂不得见。匈奴入朝。求美人为阏氏。于是上按图以昭君行。及去召见。貌为后宫第一。应对举止闲雅。帝悔之。而名籍已定。帝重信于外国。故不复更。乃穷案其事。画工皆弃市。籍其家赀皆巨万。画工有杜陵毛延寿。为人形。姸媸老少。必得其眞。安陵陈敞、新丰刘白、龚宽、并工为牛马飞鸟众势。人形好丑。不逮延寿。下杜阳望亦善画。尤善布色。樊育亦善布色。同日弃巿。名画工于是差稀。

按杜甫诗。羣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尙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靑冢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指此事也。归州有昭君村。故云。北地草皆白。惟昭君冢上草独靑。故名靑冢。在今归化城。即古丰州。唐为五原郡地。光禄塞者。光禄卿徐自为所筑。在今神木。琵琶、马上所弹。推手为琵。却手为琶也。乐府有明妃引。晋石崇所作。入琴操中。崇避司马昭讳。故改昭君曰明妃。后人作明妃词甚众。

○荐福碑 杂剧

元马致远撰。事有根据。但碑本欧阳询书。今作颜眞卿。打碑本范仲淹事。今作寺僧。其张镐姓名。及触龙神怒以致雷击。又有张浩以姓名相同。冒认之官。且谋杀镐。俱凭空造出。宋公序即宋庠之字。亦是随意点入。

尧山堂外纪。饶州鲁公亭在荐福山。山有唐欧阳询所书荐福寺碑。颜鲁公眞卿尝覆以亭。后人因名。范希文鎭鄱阳日。有书生献诗甚工。希文颇优礼之。书生自言天下至寒饿者无在某右。时盛重欧阳荐福寺碑。墨本千钱。希文欲为打千本。售于京师。纸墨已具。一夕雷击碎其碑。时人为之语曰。有客打碑来荐福。无人骑鹤上扬州。东坡穷措大诗曰。一夕雷轰荐福碑。本此。

一统志。荐福山在饶州府城东三里。上有荐福寺鲁公亭。又云。荐福寺。元季毁。永乐间重建。范仲淹传。景德中知饶州。兴学校。明敎化。一以岂弟为政。赈济饥民。赖全活者以万计。

按唐王勃自马当赴南昌。七百余里。山神借以便风。一夕而至。得与阎都督之宴。后人以此事相较。作谚曰。时来风送滕王阁。运去雷轰荐福碑。言穷通得失。皆有定数。且有鬼神主之。人无所容心于其间也。

○任风子 杂剧

元马致远撰。记任屠从马眞人成道事。按径山书。广颡屠儿。在湼盘会上。放下屠刀。立便成佛。屠儿旣可作佛。自可成仙。总在一念转移耳。此作者意也。

考马丹阳。一云名裕、字义辅、道号丹阳抱一眞人。王眞人嚞之弟子。所谓丘、刘、谈、马、郝、孙、王之一也。一云名从义、宁海莱阳人。马伏波之后。遇祖师得道。身挂一瓢。顶分三髻。授白云洞主、丹阳抱一无为普化眞人。神仙变化无常。姓名不一。未知孰是。

略云。眞人马丹阳。中宵望气。知终南山甘河鎭。有一任屠。号曰风子。有半仙之分。因至鎭中点化。以此人本操刀屠户。先化一鎭之人。皆断荤茹素。使其买卖不行。必来伤害。因而引之入道。任屠果与众屠谋。谓屠行折本。皆此三丫髻道人化人吃斋之故。必杀之而后快。众推任屠勇。任屠遂持刀至草庵欲杀眞人。反为护法神所杀。向眞人索头。眞人令其自摸。头固在也。不觉猛然省悟。投刀于地。愿随眞人出家。眞人命其担水泼畦。诵经修道。任屠之妻。率其子弟。到庵劝屠还俗。任屠皆不顾。后屡经眞人指示。去尽酒色财气。一空人我是非。竟得证果云。

元史丘处机传。年十九。为全眞。学于宁海之昆仑山。与马钰、谭处端、刘处元、王处一、郝大通、孙不二。同师重阳王眞人。【按马钰即马丹阳。唐时释敎有南北两宗。宋元时道敎亦有南北两宗。丘处机七人。谓之七眞。乃北宗也。】

○丽春堂 杂剧

元王实甫撰。演宰相乐善。与统军李圭。释怨会飮丽春堂事。本无实迹。史亦无乐善、李圭等名。

略云。蕤宾令节。赐羣臣御园射柳。中三矢者赐锦袍玉带。射毕会宴。元相徒单克宁为押宴官。端阳有射柳故事。宾。五月也。统军使李圭。斗筲器也。以谄得显官。驰骑争先。不能获隽。右相乐善连中三矢。受赐袍带。圭惭而退。会复赐宴香山。圭欲以双陆取胜。圭出八寳珠。善出宝剑。善复胜圭。圭愧甚。必欲胜善。且云若胜则搽善黑脸以雪耻。善谓非大臣体。互相诟詈。遂殴圭。押宴以情奏。诏善济南闲住。善欣然别妻子。居于济南。惟以山水自娱。或披蓑戴笠。持竿钓鱼。济南尹重其淸高。常携樽就飮。値土寇扰。起善招抚。归见妻子。鬓发已苍。出军未几。贼皆安戢。诏旨嘉奬。就其第丽春堂赐羣臣宴贺。令圭诣善谢罪。圭负荆伏地。善扶之起。邀同畅飮。情好益笃。人皆服其度量云。

按金史徒单克宁传。世宗时。拜平章政事。章宗时。拜太师。封淄王。勋业甚着。乐善李圭无所闻。射柳击球。本因辽俗。金尤尙之。金史礼志云。重五日拜天礼毕。挿柳球场为两行。当射者以尊卑序。各以帕识其枝。去地约数寸。削其皮而白之。先以一人驰马前导。后驰马。以无羽横镞箭射之。旣断柳。又以手接而驰去者为上。断而不能接去者次之。或断其靑处。及中而不能断。与不能中者为负。旣毕赐宴。岁以为常。

○度柳翠 杂剧

元人王实甫撰。明嘉隆间。徐渭所作翠乡梦。本此。而临川吴士科作红莲案。则又本之翠乡挿入徐渭事。近时人所作乐府。本之元人者甚多。如白罗衫之本合汗衫。绣襦之本曲江池。玉环记之本玉箫女。八义之本赵氏孤儿。长生乐之本误入桃源。昊天塔后复有昊天塔。红梨花后复有红梨记。作者不同。关目互异。或随手点窜。或以事牵合。或假托争新。或借题翻案。但取其悦一时之耳目。渐莫能究立说所从来。若此之类。未易一二数也。

剧云。南海观世音菩萨。净瓶内杨枝叶上。偶污微尘。罚往人世。转入轮回。在杭州抱剑营街。积妓墙下为妓女。名为柳翠。三十年后塡满宿债。令第十六尊罗汉月明尊者。点化还元。同登佛会。

考佛书。观世音大士。佛法之广大敎化主也。过去已成正法明如来。逆来示菩萨相。立大愿。不度尽众生。誓不成佛。称观世音者。谓观世间众生称名。悉蒙救拔离苦。从他机而立名也。又称观自在者。谓一身现千手眼。随类应化。圆融无碍。从自行而立名也。所谓净瓶杨柳者。乃变现千手眼中。执持法宝之一。浸润菩提。包涵甘露。方以此徧洒大千世界。普救一切众生。安得有微尘可污。宿债可塡乎。作者借此撮撰。未渎。又云。柳翠与富户牛璘相得。宣敎已没十年。柳翠向璘乞钞一千贯。请嵩亭山显孝寺僧十众。为亲作佛事。而寺僧能诵经者只九人。不得已。以厨下烧火风和尙补之。和尙即月明也。甫至柳翠门。即劝之出家。后复于茶坊劝之。及和尙讲法。复劝之。数数问答。言下省悟。遂披剃为尼。不久坐化。月明亦乘云而去。

佛说四十二章经云。凡人事天地鬼神。不如孝其二亲。二亲最神也。他若报恩、地藏、心地观诸经。劝人忠孝。最为详切。与圣贤大指不殊。剧云柳翠以孝思感动三寳。接引回头。其指与佛法相合。

○西厢记 杂剧

元王实甫撰。草桥惊梦后四出。关汉卿补。事据会眞传待月西厢而作。乃元稹实事。而嫁名于张生也。按稹所作姨母郑氏墓志云。其旣丧夫遭军乱。微之为保护其家备至。与传奇所叙正合。又白居易作稹墓志。以太和五年薨。年五十三。则当以大历十四年己未生。至贞元十六年庚辰。正二十二岁。与传奇生年二十二合。又韩愈作稹妻韦丛志文。壻韦氏时。微之始以选为校书郞。按贞元十八年。微之始中书判拔萃。授校书郞。年二十四。正传奇所谓后岁余生亦有所娶者也。又稹作陆氏姊志云。予外祖父授睦州刺史郑济。白居易作稹母郑夫人志。亦言郑济女。而唐崔氏谱。永宁尉鹏亦娶郑济女。则莺莺者。乃崔鹏之女。于稹为中表。正传奇所谓郑氏为异派之从母者也。又稹春词二首。其间皆隐莺字。且传奇亦言立缀春词二首。又有莺莺诗、杂忆诗。则每首皆用双文。意谓二莺字为双文也。莺嫁郑恒。则据恒墓志云。娶博陵崔氏。本传但云委身于人也。苏轼赠张子野诗云。诗人老去莺莺在。注言所谓张生。乃张籍也。按稹所作会眞事。在贞元十六年春。又言生明年文战不利。乃是十七年。而唐登科记。张籍子贞元十五年登科。旣先二年。则非张籍明矣。

会眞传云。唐贞元中。有张生者。年二十二。游于蒲。寓于蒲东之普救寺。适有崔氏孀妇者亦止焉。崔氏妇。郑女也。张出于郑。叙其亲。乃异派之从母。是岁。丁文雅不善于军。军士大掠蒲人。崔氏惶骇。张与蒲将之党有善。请吏护之。遂不及于难。会杜确将天子命。以统戎节。令于军中。军由是戢。郑厚张之德甚。因设馔以宴之。命其子欢郞出见。次命女莺莺出拜尔兄。至则颜色艳异。光辉动人。张自是惑焉。崔之婢曰红娘。生私为之礼者数四。乘间遂道其衷。婢曰。崔善属文。君试为喩情诗以乱之。张立缀春词二首以授之。是夕红娘复至。持彩笺以授张曰。崔所命也。题其篇曰。明月三五夜。其词曰。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张亦微喩其旨。旣望之夕。张踰墙而达于西厢。及崔至。则端服严容大数张。复翻然而逝。张自失者久之。复踰而出。数夕之后。忽红娘携衾枕而至。抚张曰。至矣至矣。天将晓。红娘又捧之而去。自是同会于曩所谓西厢者几一月。是夕旬有八日也。张生俄以文调及期。西之长安。明年生文战不利。止于京。因遗书于崔。以广其意。崔氏缄报之。张生发其书于所知。人多闻之以为异。然而张亦绝志矣。后岁余崔已委身于人。张亦有所娶。后乃因其夫。求以外兄见。而崔终不为出。自是绝不复知。

按稹有梦游春古诗七十韵。虽不点出姓名。而所叙则会眞记中事实也。白居易和之。广为百韵。前七十韵。皆叙稹事。而后三十韵。则欲其返眞祛妄。三复乎法句心王。盖莺之与元遇。的然无疑也。李绅、杨巨源辈。亦皆有诗艶其事。所谓人多闻之以为异也。其后杜牧之亦有和会眞韵之诗。自元人作西厢记。人尽以为张珙。忘其假托矣。珙之名。君瑞之字。会眞所无。杜确戢军。据会眞似非稹力。稹与蒲将善。非确也。孙飞虎。当即会眞所谓丁文雅者。崔本非相国之女。恐作者别有所寓。法本、法聪、慧明。皆因普救寺揣摩结撰名字。琴童则以生善琴。故谓其童曰琴童也。郑恒据恒墓志。请宴、寄柬。跳墙、佳期等折。皆据会眞。余则增饰点缀居多。

按元人梅香诸折。亦仿此意。而以生为白敏中。旦为小蛮。与此各异。

据会眞记。张为崔却乱兵。崔母乃俾莺见张。事以仁兄之礼。张见而不能定情。于是恳红为蜂蝶。剧中游殿相逢。秋波微转。孙飞虎围寺。老夫人许退兵者不论僧俗即以莺婚。张生乃踊跃修书。激慧明请兵。杜确解围之后。改婚姻为兄妹。于是张怨而红亦忿。寄柬探病以就佳期。至被拷而甘心无怨。盖巧作波澜。以饰莺、红之过也。跳墙烧香。亦是点缀。长亭送别。草桥惊梦。已非记中所有。关汉卿又添登第归家。盖收局必然之势。而郑恒求亲不得。至于身殉。似觉过情。记云委身于人。则莺实归郑也。

○金线池 杂剧

元关汉卿作。记杜蕋娘金线池事。备极花柳场中翻云覆雨情形。可为冶游之戒。事之有无。不必论也。

济南府尹石敏。有同窗友韩辅臣。洛阳人也。游学至齐。谒敏。设宴款待。有妓杜蕋娘。济南人。酒次相慕悦。辅臣遂留蕋娘家。赋定情南乡子词云。袅袅复盈盈。都是宜描上翠屛。语若流莺声似燕。丹靑。燕语莺声怎画成。难道不关情。欲语还羞便似曾。占断楚城歌舞地。娉婷。天上人间第一名。蕋娘旣倾心。假母亦知府尹贵客。又多金。甚敬礼之。未几金尽。府尹复以满考朝京。遂不肯留。辅臣负气。移寓他所。蕋娘尙有余情。假母绐云。辅臣别有所昵。辅臣复至。蕋娘遂不礼焉。辅臣心悦蕋娘。而复愤其母女之不情。适敏复任济南。辅臣往诉。敏以显加之罪。则难再合。不若善处。于是阴以资给众妓。使置酒于金线池。谕之以意。此是剧中正意。众妓劝蕋娘醉。而令辅臣往见。蕋娘终不为礼。辅臣愈愤。敏亦怒。乃收其母女。欲寘之法。蕋娘急。求之辅臣。辅臣为请释。敏取俸银百金与母。以蕋娘归辅臣。

蕋娘曲中有云。俺这不义之门。全凭五个字。无过是恶劣乖毒狠。模写尽情。又云。无钱的要亲近。则除是佛留下四百八门衣饭。俺占着七十二位凶神。【四百八门衣饭。出佛书。七十二位凶神。出道书。】唐诗纪事云。杜牧佐宣城。游湖州。刺史崔君张水戏。使州人毕观。令牧闲行阅奇丽。得垂髫者十余岁。剧中石府尹为韩作合。盖仿佛崔刺史之意。

○切鲙旦 杂剧

元关汉卿撰。演谭记儿望江亭切鲙绐杨衙内事。系空中结撰。

潭州理官白士中之任。过淸安观。观主即其姑也。往谒。诉以失偶。时学士李希颜妾谭记儿新寡。美而多才。与白姑善。常相过从。姑遂为作合。令与士中谐伉俪。携之潭州。黠弁杨衙内者。初欲占谭为妾。闻归于白。甚衔之。奏白恋花酒旷职。请势剑金牌文书。自往潭州杀白。白母知其事。甚惊惧。修书遣苍头报白。谭云。彼欲谋我。不足累君。请毋忧。杨弁欲掩白。独携二仆。泊舟望江亭。中秋玩月。忽见一渔舟鼓棹而至。渔家妇甚美。篮提金色鲤。登杨舟云。为官人献新切鲙。杨覩其美。心甚荡。命坐与痛飮。妇问至潭何为。杨以实吿。妇为作歌劝飮。杨沉醉。乃诱杨以势剑金牌出玩。杨不觉其诳。遂付与观。妇醉杨及二仆。窃之去。及旦。杨大骇。欲缚白则无所据。白出势剑金牌云。渔妇吿汝中秋欲奸占为妾事。杨犹抵饰。白令妇出见。杨知中计。大愧。湖南都御史李秉忠访得其事。奏于朝。诏杖杨。夺其职。白仍理潭州。

○救风尘 杂剧

元关汉卿撰。记赵盼儿救宋引章于风尘之中。故曰救风尘也。小说家所载诸女子。有能识别英雄于未遇者。如红拂之于李卫公。梁夫人之于韩蕲王也。有能成人之美者。如欧阳彬之歌人。董国度之妾也。有为豪侠而诛薄情者。女商荆十三娘也。剧中所称赵盼儿。似乎兼擅众长。至其事之有无。则无可据。

略云。汴梁歌者宋引章。与郑州人周同知之子周舍昵。周舍愿娶。引章愿嫁。而秀才安秀实。亦曾与引章为约。引章义妹赵盼儿。妓中之豪也。秀实浼盼儿通辞于引章以探其意。引章方与周舍情甚浓。盼儿力劝其当从秀实。而引章才听。竟嫁周舍。于是秀实欲赴京应举。盼儿曰。姑缓。我当有以相复也。周舍挟引章归郑州。不半载。日加鞭挞。引章不能堪。作书与盼儿求救。且深悔不从昔日之言。盼儿乃盛设装具。买车游郑州。止宿店家。浓妆艶抹。嘱张小闲者往勾周舍。周舍果至。欲娶盼儿。盼儿罗箱箧。陈酒馔。而勒舍休引章。始以赀嫁。阴使引章至店相闹。周舍旣贪盼儿。又怒引章。遂以休书付引章而逐之。盼儿预约引章至店。相挈潜行。索引章所得休书。易以他纸。周舍知盼儿、引章俱去。追及于路。夺引章休书毁之。而吿于官。不知书之已易也。舍谓盼儿设计诳其妇。盼儿亦吿舍强占有夫之妇。且旣已愿休。又复诬吿。因出眞休书为据。而指秀实为引章原夫。盼儿其媒证。舍辨不能胜。官乃杖舍。以引章归秀实云

○蝴蝶梦 杂剧

元关汉卿撰。

略云。包拯为开封府尹。一日昼寐。梦见一蝴蝶坠在蛛网中。一大蝴蝶飞来救出。次者亦然。后来一小蝴蝶亦坠网中。大蝴蝶虽见之而不救。飞腾而去。拯梦醒惊讶。适中牟县解送人命一案。有老人王姓为葛彪打死。其子三人。曰王大、王二、王三。亦打死葛彪。大曰金和、二曰铁和、三曰石和。中牟县论三人并抵罪。及拯覆谳。其母自认己罪。三人亦各认己罪。拯第令一人认罪。先定金和。其母不可。次定铁和。其母亦不可。次定石和。其母首肯。拯疑石和非其所生。委曲审问。则金、铁乃前妻之子。而石和乃其亲生也。复并下三人狱而默令胥役于狱中细察之。果无异情。盖母宁杀己子。不忍杀前妻之子。于是拯大感动。以他死囚代幼子盆死狱中。而尽释三子。且为具题旌奬焉。【出中言三子报父雠。则其罪本不当诛。盖作者但设此事。以见兄弟旣争死不推诿。而母复力救前妻之子。皆人所极难。不复计其犯由若何也。元人杂剧往往如此。列女传。齐宣王时。有人鬬死道者。被一创。齐义母二子立其傍。吏问之。兄曰。我杀之。弟曰。非兄。乃我杀之。朞年相推不决。召其母。问所欲杀活。母泣对曰。杀少者。相曰。少子人之所爱。欲杀之何也。对曰。少者妾之子。长者前妻之子。子虽痛。谓行何。宣王美其义。皆赦之。】

○鲁斋郞 杂剧

元关汉卿撰。演包拯戮鲁斋郞事。

略云。鲁斋郞素强暴。离汴之许州。觇银匠李四妻张氏美。欲占为妾。托以银酒器令修整。诣其家劫张而去。其子曰喜童。女曰娇儿。恸哭仆地。李匠尾至郑州。欲控理。投都孔目张珪。忽心痛殒绝。珪以药治之。询其姓与珪妻同。即认为妻弟。李诉斋郞劫妻事。珪畏鲁势。赠以资斧。令且归慰儿女。李至家。不见喜童、娇儿。其邻吿云。因出觅汝。遂不知所往。李悲益不胜。节届淸明。张珪与妻子扫墓。鲁郊外试弹。中珪子金郞。珪不知为鲁也。诟之。鲁怒责珪。珪惧谢罪。鲁覩珪妻美。谓珪云。速献汝妻。尔罪。珪虑祸。绐妻暂至舅家。竟以献鲁。鲁以初所掠张氏赏珪。令抚其儿女。及归。男女皆散失。李诣珪探问。见其妻。惊问云。何自至此。珪吿之故。还其妻。遂以家事付李。出家云游。初包拯为湖南采访使。过许州。遇李四儿女。诉母被鲁劫。无所归。包收而抚之。还过郑州。复遇张珪儿女。亦诉母被鲁夺。包亦留养。皆令读书。愤鲁稔恶。欲除之。以其有奥援。恐幸脱。乃书鲁斋郞为鱼齐。即奏其罪。得旨批斩。包遂擒鲁诛之。复书鲁斋郞以覆。云即其人也。士庶皆大悦。且服其智。及喜童入试。擢大魁。金郞第进士。两家兄妹。皆于云台观荐父母。李四携其妻。亦诣观荐喜童、娇儿。张珪妻因鲁诛。亦走脱。诣观荐珪。及子金郞女玉姐。适珪云游至观。见荐疏姓名。大惊异。父子夫妇皆相认。包闻甚奇之。令以张女配喜童。李女配张子。珪不愿归俗。包与其妻子皆劝慰。始从之。二姓深感包德云。

○梧桐雨 杂剧

元白仁甫撰。采白居易长恨歌中。秋雨梧桐叶落时句。以为标目也。

略云。张守珪为幽州节度使。裨将安禄山失机当斩。惜其骁勇。械送至京。丞相张九龄请诛之。明皇不从。召见授以官。时贵妃方宠幸。命以禄山为义子。赐洗儿钱。后与杨国忠不叶。出为范阳节度使。七月七日。妃陪上宴于长生殿。赐金钗钿盒。酒酣。感牛女事。对星而盟。愿生生世世为夫妇。天宝十四载。方食荔枝。禄山反报至。仓皇幸蜀。次马嵬驿。军哗不行。龙武将军陈元礼请诛杨国忠。旣诛。军哗不止。元礼复以贵妃为请。明皇不得已。令高力士引至佛堂中自尽。六军始行。肃宗收京。上皇居西宫。悬贵妃像于宫中。朝夕相对。一夕。梦与妃相见。而为梧桐雨惊醒。追思往事。怨梧桐不置云。【前后皆据正史及他传记。不妄。】按太眞外传及长恨歌传、开元天宝遗事、明皇十七事。诸所载太眞事甚详。此特十之二三耳。曲终言画像入梦。则本之元虚子所志道士王舟事也。志云。太眞生而有玉环在臂。环上坟起。故小字玉环。马嵬变后。明皇朝夕思维。道士王舟以少君术求见。上极宠待。舟出袖中笔墨。索细黄绢诵呪呵笔。画一女人。仅类人形。使上斋戒怀之。想其平日。三日夜不懈。舟曰。得之矣。上出像观之。乃眞贵妃面貌也。上喜甚。舟曰。未也。请具五色帐。结坛壁而供之。索十五六聪慧端正之女二十四人。齐声歌子建步虚词。复焚符诵呪。吸烟呵像上。次命诸女如方呵之。至昏时请上自秉烛入帐中。先是舟以五色石示上。谓之衡遥。以少许硏极细。和以诸药。令作烛。外画五色花。谓之还形烛。上旣入。舟命侍者出。反闭金扉。以葳蕤锁锁之。于是太眞在帐中。见上泣曰。以天下之主。不能庇一弱女。何面颜复见妾乎。沉香亭下月中之誓何在也。上亦泪下。言马嵬之变。出于不意。言甚多。太眞意稍释。与上曲尽绸缪。胜于平日。脱臂上玉环内上臂。天未明。舟曰。宜别矣。上出帐。回视不复见。惟玉环宛然在臂。舟具言太眞所以尸解。今见为某洞仙甚悉。说与长恨歌异。存之备考。

○墙头马上 杂剧

元白仁甫撰。全系北曲。明时有人改作南曲。增饰成剧。情节亦稍添。而名不改。按此剧。盖因白居易乐府有墙头马上句而作。居易虽作此诗。未必果有实事。即有实事。亦未指出姓名。仁甫以居易乃中唐人。则所咏之事当在其前。故以裴行俭子当之。非其眞也。彼时有拜住于马上见秋千会事。当已流传。疑暗指此。然拜住以正合。非少俊比也。稗史又有靑梅歌。言室女金英。闲步后园。因戏靑梅。窥见墙外俊士。骑马经过。彼此相顾。女背其亲相从。及后相弃。悔恨无及。乃作靑梅歌以自解。此与仁甫所撰恰合。仁甫所撰女诗。亦有手捻靑梅句。但金英之说。未知确否。其靑梅歌即居易乐府。或此女诵居易之作。而人误以为女诗。未可知也。【李白诗。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遶床弄靑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此词人作男女慕悦事。用靑梅之根也。】白居易长庆集内有新题乐府。其井底引银瓶诗。小序云。止淫奔也。诗云。井底引银瓶。银瓶欲上丝绳绝。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绝。瓶坠簪折两若何。似妾今朝与君别。【剧中磨簪汲瓶。逼子写休书逐女。即此。】忆昔在家为女时。人言举止有殊姿。婵娟两鬓秋蝉翼。宛转蛾眉遶山色。笑随戏伴后园中。此时与君未相识。君骑白马傍垂杨。妾折靑梅倚短墙。墙则马上逢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为君断肠共君语。君指南山松柏树。感君松柏化为心。暗合双鬟逐君去。【此剧中之正面也。】去到君家五六年。君家大人频有言。聘则为妻奔则妾。不堪主祀奉苹蘩。【剧云女至裴宅七年。与此诗相彷佛。又裴尙书云。聘则为妻。奔则为妾。是引此语。】终知君家不可住。其奈出门无去处。岂无父母在高堂。亦有亲情满故乡。潜来竟不通消息。此日悲羞归不得、感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愼勿将身轻许人。【剧云。裴尙书行俭。子少俊。奉高宗命。往洛阳买花栽子。尝过洛阳总管李世杰园。马上见其女千金。雾鬓云鬟。冰肌玉骨。作诗投入云。只疑身在武陵游。流水桃花隔岸羞。咫尺刘郎肠已断。为谁含笑倚墙头。女答诗云。深闺拘束暂闲游。手捻靑梅半掩羞。莫负后园今夜约。月移初上柳梢头。少俊遂于墙头跳入。为千金乳媪所知。密令二人遁去。至长安。不告父母。匿于后花园七年。生子端端六岁。女重阳四岁。淸明祭奠。裴夫人柳氏。率少俊同往。而行俭以小恙在家。偶至花园。见端端兄妹。询得其由。令少俊作休书逐女归。而留其男女。千金归。其父母已殁。守节于家。少俊举进士。适官洛阳令。迎父母至任所。行俭亦怜李守节。且知是世杰之女。曾与议婚。遂使为夫妇终其身。】元人秋千会记。大德二年。孛罗拜宣徽院使。生自相门。穷极富贵。私居后有杏园一所。取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之意。花卉之奇。亭榭之好。冠于诸贵家。每年春。宣徽诸妹诸女。邀院判经历宅眷。于园中设秋千之戏。二月末至淸明后方罢。谓之秋千会。适枢密同佥帖木耳不花子拜住。过园外闻笑声。于马上欠身望之。正见秋千竞就。欢哄方浓。潜于柳阴中窥之。覩诸女皆绝色。遂久不去。为阍者所觉。走报宣徽。索之亡矣。拜住归。具白于母。母遣媒求亲。宣徽曰。得非窥墙儿乎。遣来一观。果佳则当许也。同佥饰拜住以往。宣徽见其美少年。心喜。试之曰。尔喜观秋千。以此为题。菩萨蛮为调。赋南词一阕能乎。拜住以国字写之曰。红绳画板柔荑指。东风燕子双双起。夸俊要争高。更将裙系牢。牙床和困睡。一任金钗坠。推枕起来迟。纱窗月上时。宣徽恐是预构。再命作满江红咏莺。拜住用汉字书呈宣徽。其末云。入柳穿花来又去。欲求好友眞无计。望上林何日得双栖。心迢递。宣徽遂面许第三夫人女速哥失里为姻。择日遣聘。喧传都下。以为盛事。旣而同佥以墨败。拜住财散人亡。宣徽将呼回家。敎而养之。三夫人不肯。决意悔亲。速哥力谏不听。别议平章阔阔出之子。曁成婚。速哥行至中道。潜解脚纱缢于轿中。夫人悉倾家奁。及夫家聘物殓之。暂寄淸安僧寺。拜住闻变。夜往哭之。扣棺曰。拜住在此。应曰。我活矣。乃谋于僧。斧其盖。女果活。挈走上都。居一年。宣徽出尹开平。下车求馆客召之。则拜住也。问娶谁氏。拜住实吿。舁至则眞速哥。夫妇愧叹。待之弥厚。收为赘婿。终老其家。

○崔护渴浆 杂剧

元白仁甫撰。其时尙仲贤亦有崔护渴浆剧。所记皆即本事诗中事。标出酒渴求浆以为名也。后人因此缘饰。有作登楼记者。有作题门记者。有作桃花庄者。【即题门记。】有作桃花人面者。要皆脱胎于此。缘本事诗中未详时代。故或以为与王维友。或以为与裴航友。而女子姓氏。随意撰出。不可为典要也。

○双献功 杂剧

元高文秀撰。演孙荣、郭念儿、白衙内事。皆水浒所无。水浒七十二回目云。梁山泊献头。则与李逵负荆事合。与此不符。而逵杀奸夫王小二及狄太公女。则所谓黑旋风乔捉鬼。亦与此剧关目迥异。剧或借此。因别有所指也。

剧云。郓城县孔目孙荣与妻郭念儿。曾许泰安州神庙香愿三年。欲往还愿。时多盗贼。畏路难行。荣旧与宋江相识。因至梁山泊借一人防护。江下令。李逵愿行。江令立军状。改姓名。易农家服。偕荣去。荣妻念儿与白衙内通奸。设计令衙内先往店相候。以眉儿鎭常扢皱。夫妻每醉了还依旧。二语为口号。欲乘荣不备。互听口号。相率而逃。荣与逵同念儿行至店。留念儿于店。荣逵往庙中。择房为念儿宿处。念儿遂与衙内逃。荣返知之。与逵追不及。荣急而诉之官。官即白也。下荣于狱。逵闻。念在山寨立状保荣。不救荣。难以回寨。因伪为荣义弟。入狱中送饭。阴置蒙汗药于食物中。赚狱卒食。卒倒。脱荣。使先驰归寨。逵又伪作祗候。以酒入衙内室。杀念儿及衙内。取其头献之山寨。故曰双献功也。

○谇范叔 杂剧

元高文秀撰。大略与绨袍同。情节已详载。此则名须贾大夫谇范叔。添出邹衍。以作关目。

魏公子申在齐。丞相魏齐使中大夫须贾贡齐。求放申归。贾荐馆客范睢字叔者、同往。齐王喜两国复欢好。归申。令中大夫邹衍于驿亭宴睢。赐以金帛。睢辞不受。贾亦至。衍重睢才。甚恭谨。而颇谩贾。贾疑睢以魏阴事吿齐。然知其不受金。则又疑睢避嫌也。归吿魏齐。値大雪会飮。擒睢拷讯。睢与辨。贾质之。剥衣痛笞。饲以粪草。遂闷绝。舁置厕中。睢复苏。恳一苍头濯秽。苍头赠衣一袭。银五两。纵之远遁。易姓名曰张禄。入秦。代穰侯为相。召六国大夫入贺。贾入秦。适遇风雪。诣相府。不令见。车避檐下。睢忽至。如旧日状。衣甚敝。贾疑睢入秦必得志。询之。睢云。观衣即知矣。贾云。范叔一寒如此。遂赠以绨袍。云欲见张君。睢云。与张君有旧。先入见。尔姑待之。贾询诸仆。即张丞相也。贾惶悚甚。睢召诸大夫会宴。邹衍在坐。贾入。负荆伏罪。睢谓衍曰。睢昔曾以魏阴事吿齐耶。衍曰。无之。睢遂笞贾。亦饲以秽草。欲诛之。众为恳恕。苍头亦入恳。睢乃释之。令归献魏齐头来。贾唯唯而出。

○楚昭公 杂剧

元郑廷玉撰。剧中吴楚事。详见伍员吹箫、及浣纱记。此则重在申包胥乞师复楚。所演关目。有实有虚。按左传。伍员与申包胥友。其亡也。谓包胥曰。我必覆楚。申包胥曰。勉之。子能覆之。我必能兴之。及昭王在随。申包胥如秦乞师曰。吴为封豕长蛇。以荐食上国。虐始于楚。寡君失守社稷。越在草莽。使下臣吿急。秦伯使辞曰。寡人闻命矣。子姑就馆。对曰。寡君越在草莽。未获所伏。下臣何敢即安。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飮不入口。七日。秦哀公为之赋无衣。九顿首而坐。秦师乃出。鲁定公五年六月。申包胥以秦师至。败吴师。楚子入于郢。

剧云。吴有寳剑。曰鱼肠、纯钩、湛卢。伐越所得。吴王常珍之。【按吴越春秋。欧冶子作名剑五。一曰纯钩。二曰湛卢。三曰豪曹。四曰鱼肠。五曰巨阙。又蜀志薛烛曰。造此剑时。赤厪山破出锡。若耶溪出铜。虽城量金珠。犹不可得。】湛卢飞入楚。吴索诸楚。楚不与。吴遂兴师。【传曰。伍员为行人以谋楚。伯州犁之孙噽。为吴太宰以谋楚。楚自眧王即位。无岁不有吴师。蔡侯因之。定公四年冬。蔡侯以吴子。及楚人战于柏举。楚师败绩。剧称求剑事不实。】以孙武为军师。伍员为元帅。【军师元师。时无此名。】将兵四十万伐楚。申包胥劝昭公坚守不战。己则往秦乞师。昭公使费无忌率师拒吴。无忌与员战败。被擒。【传序左司马戌与子常分师抗吴。史皇说子常速战。吴师大败之。子常奔郑。无被擒事。剧叙战事亦不详。】吴师入郢。楚昭公与其弟芊旋。及夫人公子出奔。渡江遇大风。舟人以舟小不能尽载。请弃一人。芊旋欲下。昭公曰。疎者下。谓妻之亲不敌弟也。夫人投于江。风愈大。舟人复请弃一人。旋又欲下。昭公曰。疎者下。揽旋袂曰。子之亲亦不敌弟也。公子复投于江。乃得济岸。兄弟各投他国。【按传吴破郢。楚子取其妹季芊畀我以出。涉睢。针尹固与王同舟。王使执燧象以奔吴师。楚子涉睢济江。入于云中。王寝。盗攻之。以戈击王。王孙由于以背受之。中肩。王奔郧。锺建负季芊以从。则从王奔者乃妹季芊。无所谓弟芊旋也。剧特假女弟为王弟耳。】申包胥至秦乞师。秦昭公不允。【传载哀公。非昭公也。】包胥止驿亭中。依墙而哭。七昼夜不绝。秦君臣感动。乃命姬辇将兵十万。同包胥救楚。【传载子蒲子虎帅五百乘以救楚。此云姬辇。失考。】吴师退。昭公复入郢。芊旋亦归。夫人公子之投于江也。江神以其贤孝。救入芦苇中。投申屠氏。申屠氏知为贵人。奉养半年。至是闻楚复皆来归。于是兄弟夫妇父子皆得合。赏申包胥。与秦结婚姻。永为唇齿。【传曰。楚子入于郢。赏申包胥。曰。吾为君也。非为身也。君旣定矣。又何求。遂逃赏。王将嫁季芊。季芊辞曰。所以为女子。远丈夫也。锺建负我矣。以妻锺建。以为乐尹。剧中事虽不尽实。然申包胥之志。楚昭王之友爱。夫人公子之贤孝。皆足以劝世也。楚僭称王。剧称公。遵经也。然吴则称王。又不可解。】

○后庭花 杂剧

元郑廷玉作。刘天义与翠鸾唱和后庭花词。故以为名。后人增改作桃符记。按妬记。载唐兵部尙书任瓌。赐二女。妻烂其发秃。太宗赐金瓶酒。云飮之立死。不妬不须飮。柳氏拜勅曰。诚不如死。乞飮尽。太宗谓瓌曰。人不畏死。卿其奈何。二女别宅安置。剧云赵廉访妻妬钦赐之女。盖影借其事。

略云。廉访使赵忠。【桃符作傅忠。】妻张氏无子。【桃符作云氏。】钦赐一女翠鸾为侍婢。【桃符作裴靑鸾。】与母刘氏偕。张密令仆王庆杀之。庆谋于祗候李顺。【桃符作贾顺。】顺嗜酒。其妻张旧与庆私。【桃符作妻酆。】有子福童。幼而哑。庆吿张以翠鸾事。张设计使顺纵鸾。使庆诘顺。因逼顺休妻嫁庆。顺强从之。而有怨词。庆闻。杀顺投井中。遂据顺妻。翠鸾母子逃出。巡卒冲散。鸾投狮子店。为店小二击杀。以桃符揷鬓沉诸井。秀才刘天义。【桃符作天仪。】应举宿店。与鸾倡和后庭花词。鸾母叩门相索。女忽不见。见词以天义匿其女。执送府尹包拯。而赵廉访亦疑翠鸾事。以庆送尹。拯因井底蛙句穷治李顺。井中得尸。哑童证是其父。乃定王庆张氏罪。天义宿店中。得桃符。于小二井中获鸾。乃定小二罪。而天义得释。皆与桃符相合。惟狮子店、黄公店小异。刘裴团圆。亦与此异。

按风俗通曰。东海度索山大桃。蟠屈数千里。卑枝向北曰鬼门。有二神曰神荼、郁垒。主领众鬼。黄帝因立桃板于门。画二神以御凶鬼。此桃符之始也。

○忍字记 杂剧

元郑廷玉撰。考无生法忍。出大藏般若经。则忍字本释典要旨。

略云。灵山会上第十三尊罗汉。听佛讲经。凡心忽动。罚往下方。投胎于汴梁刘氏。曰刘均佐。佛恐其迷却正道。嘱弥勒尊佛化为布袋和尙。点化证果。均佐为汴梁第一富户。妻曰王氏。子曰佛留。女曰僧奴。而均佐悭悋苦克。以钱为命。一日大雪中。见有冻人。不觉恻然动念。以酒灌醒。问其里居姓氏。据云洛阳人。姓刘名均佑。均佐以其姓名与已相似。留之家。结为兄弟。均佐生日。均佑方为置酒。门首一胖和尙负布袋大笑大呼曰。刘均佐看财奴供我一斋。当以大乘佛法传尔。且索纸书佛法。均佐吝纸。伸手掌与之书。遂书一忍字。顷之和尙忽不见。均佐呼水洗手。愈洗而字愈明。以手巾拭之。满巾皆忍字。方大怪异。俄有乞者刘九儿。亦呼均佐名而索钱。谓均佐负钱也。均佐不能忍。举手推九儿。九儿立殒。均佐窘甚。欲自首于官。而布袋和尙忽至。责均佐不忍。为救九儿苏。而劝均佐出家。均佐辞未能。愿即所居屋后结庵修持。以妻子产业托均佑。居久之。其子佛留来吿。其母与均佑同坐而飮。均佐复不能忍。持刀排闼。欲杀妻与均佑。至则不见均佑。而刀柄有忍字。复见和尙云。刘均佐须忍着也。于是再劝均佐。休妻弃子女出家。均佐强从之。和尙引至岳林寺。命其徒定慧为师。敎之参禅念佛。以忍为上。均佐方打坐。忽忆其家赀万贯。不知若何。慧师诃之。稍间。均佐复忆其妻之美。又忆其子女之娇。屡为慧所诃。俄而均佐梦与其妻相见叙绸缪。见其妻手中有忍字。见子若女额上皆有忍字。俄而似梦非梦。又见布袋和尙。率其妻子绕场而走。遂疑和尙之赚己出家。而奄有其妻子也。更不能忍。辞慧还乡。过祖茔小憩。见一人年可八十余。呵均佐曰。至我墓何所为。均佐谓此我家墓也。何反被呵。细诘之。则此人乃是均佐之孙。去均佐出家时百十余年矣。其妻与子女。皆已入土。旁设虚墓。为均佐也。均佐乃大悟浮生之幻。而布袋和尙亦至。吿以前世乃宾头卢尊者。妻王氏为骊山老母。子为金童。女为玉女。已为弥勒尊佛。恐汝堕落。而来度脱也。遂各念佛而去。【按骊山老姥以阴符经授李筌事。载仙传。】释氏稽古录。布袋和尙在明州奉化县。常以杖荷一布袋。携破席。凡供身之具。尽贮袋中。入巿见物则乞。或酰醢鱼菹。纔接入口。分少许投囊中。时号长汀子。贞明二年三月三日。坐于岳林寺廊下。说偈曰。弥勒眞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偈已。安然而化。其后他州复见其负囊而行。竞图其像而奉祀之。

传灯录云。布袋和尙形材猥矮。蹙额皤腹。以杖荷一布囊。供身之具。尽贮囊中。白鹿和尙问如何是布袋。师便放下布袋。又问如何是布袋下事。师便负之而去。或云是弥勒佛化身。故今佛寺塑弥勒像。旁有布袋。

按弥勒佛当继释迦牟尼佛出世。故称当来弥勒佛。所谓未来佛也。四十二章经云。阿罗汉能飞行变化。住寿命如天地。【学佛至证入阿罗汉。已为佛大弟子。为百祖式。为天人师。必不退转。此云思凡降生。恐未可信。】载考罗汉名位虽不同。此云宾头卢尊者。见于东坡赞禅月所画十八大阿罗汉中。乃第十八尊。非第十三尊也。此称第十三尊。可见其妄。特其所撰。足以破除鄙吝。警醒痴愚。不可谓无补于世耳。

○看钱奴 杂剧

元郑廷玉撰。近时有状元旗。大略本此。

汉书五行志。客谓邓彪曰。终不如临沮邓生。为守钱奴。又马援曰。凡多财贵能赈施。否则守钱奴耳。尽以颁昆弟故旧。作者盖本此意。以劝世也。其事则见小说。又与周雠借车子财事相同。按搜神记曰。有周雠者。家贫。天帝问司命曰。此可富乎。司命曰。命当贫。有车子财可借之。期曰车子生。急还之。后稍富。夫妇辇其财以逃。因寄宿车下。夜生子名车子。从是贫困。剧名周荣祖。盖指此也。其略云。曹州秀才周荣祖者。世富。祖周奉记。敬重释门。曾盖佛院一所。为熏修之地。其父为修理宅舍。需木石。毁之。旋得疾而亡。人皆以为不信三宝之故。【太平广记载李虚还魂事云。唐开元十五年。有勅。天下佛堂小者并坼。大者封闭。不信之徒。望风毁坼。新息令李虚。嗜酒倔强。方醉而州符至。限三日报。虚怒。约胥界内毁坼者死。于是一界并全。虚病死三日而苏曰。初为两卒拘至王前。未见王。见典吏曰。长官平生嗜杀害。今当受报。若何。虚惧请救。吏曰。去岁坼佛堂。长官界内独全。此功德弥大。少间王问。更勿多言。但以此对。虚见王索善恶簿。即有人持一通案至。大合抱。吏读曰。专好割羊脚。合割其身肉百斤。虚曰。去岁坼佛堂。界内独存。此可折罪否。王惊曰。审有此否。速检福簿。吏至天堂检得。惟一纸。读曰。去岁坼毁佛堂。新息一境独全。合折一生中罪。延年三十。仍生善道。言毕。罪簿轴中火出。焚烧之尽。王曰。送李明府归。仍勅两吏送出南门。两吏推之。遂得苏。观此则以毁佛院致灾。洵有之也。】后荣祖学成。欲应举。以祖遗金悉藏地窖中。率妻及子长寿偕行。有打墙人贾仁者。不胜穷苦。至东岳庙中。诉于庙神灵泒侯。求小富贵。侯问之增福神。核其籍应饿死。会圣帝有旨。以曹州周家世积阴功。宜享福报。而荣祖之父一念差池。子孙合受折罚。今以其家藏金。暂借与仁。期以二十年后还本主。仁于梦中受命。醒而为人打墙。果于墙下忽得藏金。遂致富。然悭吝异常。一钱不轻出。其自奉之薄。无异打墙时也。荣祖赴举不第。归求藏金于故处不复见。复投姻故。皆不遇。流落不堪。过贾仁门。见其门客陈德甫。知仁无子。欲求他人子为义儿。乃鬻其子长寿于仁。仁又吝。不肯多出钱。德甫支己俸钱。幷给荣祖。越二十年。贾仁死。长寿尽有其业。至岳庙烧香。与荣祖遇。相离已久。两不相识。梦神吿之。不悟。越明。荣祖之妇患心痛。至药铺中求药。而药铺主人。陈德甫也。引与长寿相见。为道其详。于是厚酬德甫。父子重合。检其镪上。有奉记字云。【逸史载一书生。穴官库钱。欲携揭。忽见一金甲神持戈曰。要钱。取尉迟公帖来。生访求尉迟敬德。时敬德未遇。方袒露蓬首煅冶。生拜之。乞钱五百贯济贫。敬德怒。生曰。足下他日富贵。但求一帖。敬德不得已与之。生至库。复见神。令以帖置梁上。与之钱。后敬德赐钱一库。计其数缺五百千。欲罪主者。忽得梁上帖。此与剧中借钱事相近。存此益见钱财有定分。不可幸获也。此事颇相类。】

○燕靑博鱼 杂剧

元李文蔚撰。剧中姓名。借用水浒传燕靑等。其事则凭空揑造。绝无可据。考元取士有塡词科。主司所定题目外。止曲名及韵耳。其宾白则演剧者自为之。或多鄙俚蹈袭之语。如此剧是也。

古者乌曹作博。以五木为子。有枭卢雉犊。为胜负之采。楚辞。箟□□棊有六博。分曹并进尤相迫。成枭而卢呼五白。晋书。刘毅樗蒲大掷数百万。人并黑犊。惟毅得雉。大喜。褰衣绕床叫曰。非不能卢。不事此尔。刘裕因接五木曰。老兄试为卿答之。而四子俱黑。一子转跃未定。裕厉声喝之。即成卢。毅殊不悦。又宋武帝与侍中颜师伯樗蒲。帝得雉大悦。师伯后得卢。帝失色。师伯遽敛手曰。几得卢。

又事始。载明皇与贵妃采戏。将北。惟重四可转。上连呼叱之。骰子转成重四。上悦。赐四绯也。

又庄子。以瓦注者巧。以钩注者惮。以金注者□。注云。注、射也。射而赌物曰注。即孤注之注。

又后汉梁冀意钱之戏。即摊钱也。【按剧中曲云。则这新染来的头钱不甚昬。可不算先道的准。心手里明明白白。摆定一文文。则所谓博者。盖摊钱。博鱼。以鱼为注也。】

略云。梁山泊宋江。以重阳节给假放众头领下山游赏。仍立限回山。燕靑踰限当诛。吴用等为之请□。受责。靑以气愤而目失明。江令下山觅医。靑遂流落汴梁。汴梁人燕和。妻王腊梅有淫行。和弟卷毛虎燕顺。恶其嫂。弃家去。腊梅与奸夫杨衙内约。三月三日会于同乐院。及期。杨跨马赴院。撞倒盲人燕靑。靑欲牵马。反为杨所殴。杨驰去。靑误扭一人。乃燕顺也。顺善针。怜靑以盲受辱。为下针治盲。靑目复明。通姓名。结为兄弟。靑方困。借本贩鲜鱼以自给。时复三月三日。靑至酒店博鱼。燕和夫妇在店飮。靑与和博。和得鱼。靑吿苦于和。和还其鱼。负担欲去。値杨衙内至店。以靑不回避。夺其担。靑知即前殴己之人。还殴之。杨狼狈走。和见靑拳勇。亦与结兄弟。引至家留养。中秋节。腊梅又约杨到园飮。为靑所见。报和。持刀将杀杨。杨轶去。又欲杀腊梅。和犹豫未决。杨统众至。缚和及靑。付官下狱。靑与和越狱走。杨与腊梅复率众追。将及。靑、和遇顺。时顺已入梁山寨。闻和及靑受寃。挟赀来救。遂幷力擒杨及腊梅而杀之。俱归梁山。

○虎头牌 杂剧

元李直夫撰。人。剧中地理官名。盖指金源时事。山寿马罚不避亲。见其时军法之严也。汉制。郡国兵必有虎符而后发。金制。军中符验。有金牌、银牌、木牌。金牌以授万户。银牌以授猛安。【猛安。千人长也。】木牌则谋克蒲辇所佩者也。谓之曰信牌。军中传递以为信。元因之。万户金虎符。千户金符。百户银符。

略云。金牌上千户山寿马者。完颜氏也。世居渤海。幼孤。其叔银住马抚之成立。袭职千户。鎭守夹山口。累着功绩。擢为兵马大元帅行枢密院事。【按史。天会十三年。】立三省枢密院。赐双虎符金牌。便宜行事。又许以前所授金牌。随举一人授之。守夹山口。会其叔银住马自渤海来探之。闻有是命。使其妻与寿马之妻茶茶言。欲得金牌守夹山口。而山寿马以其笃嗜酒。恐误军政。难之。茶茶吿其妻。其妻吿银住马。愿得官。誓止酒不飮。山寿马乃以牌委之而去。亲友来贺。银住马不觉复醉。其兄金住马切戒之。银住马恃其侄为元帅。不以为意。中酒屡失事。中秋夕方痛飮。而夹山口为敌所破。掠去人口牛马。银住马乘醉上马夺回。而山寿马已行文至勾之。银住马复殴役不听勾。山寿马复遣曳刺缚诣帅府。使画供。银住马醉中具服。山寿马将按法诛之。其婶及茶茶来求□。叱退之。军吏皆为之请。俱不听。银住马醒。始追忆其夺回人口牛马事。愿以功抵罪。山寿马始释而杖之。山寿马旣申军法。乃置酒杀羊。向其叔请罪。叔侄相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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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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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辰钩月 杂剧

元吴昌龄撰。云长眉仙遣梅菊荷桃。张天师断风花雪月。盖必当时举子。秋榜获隽。而不能得志于春闱者。故剧中以桃桂二仙偕至。桂仙留而桃仙不留。是其寄托也。乡闱得隽。必以折桂为比。唐人诗。桂花香处同高第。领取嫦娥攀取桂。皆此意也。桃仙、封姨。本之博异记。但记有杨氏、李氏、石醋。幷陶氏为四。其封十八姨。以指春风。此则兼四时言。故添梅荷菊与雪天王。曰风花雪月。月即指桂花。谓月中仙也。

略云。洛阳太守陈全忠。西洛人也。有侄曰世英。以应举经洛阳。全忠留住园中。値中秋节。世英醉后玩月。题诗鼓琴。时罗□、计都星□月。按此谓月蚀也。而世英琴声。感动娄宿。得救月宫之难。于是月中桂花仙子。深感世英。且与世英有宿缘。潜下人间。与封姨、桃花仙子。叩世英馆。飮酒而去。订以明年此夕再来。世英思仙子不置。染疾伏枕。【张天师结坛请神云。时遇中秋。偶逢月蚀。罗计□于黑道。娄宿闻此显威。梦入蟾宫。敌战恶星而退度。救兹月蚀。元光再续于寥天。半明半灭。乍阙乍盈。忽嫦娥之感动。思凡世而降临。私离瑶台。误干天运。混仙凡而为患。错躔舍以成灾。请命道流。立坛究治。】适张天师道元过洛。谓全忠园有花月之妖。遂为结坛。勾摄梅菊荷桃风花雪月诸仙。毕至坛所勘问。诸仙皆怨桂花一人思凡。而波累及众。各以词折辨。天师勘问旣明。牒往西池长眉仙处问罪。长眉仙者。羣仙之总也。以桂花仙子。本为酬恩起见。又念其从无匹配。思凡下世。情有可矜。竟得释□。其余众仙各归本位。而世英疾亦平。

张衡灵宪曰。羿请不死药于王母。姮娥窃之奔月宫。又虞喜安天论曰。俗传月中仙人桂树。今视其初生。见仙人之足。渐已成形。桂树复生。

按天文书。火之余为罗□。土之余为计都。又计都犯罗 则日食。罗□侵计都则月食。

奎、娄、胃、昴、毕、觜、参七星。金星主之以司秋。

娄星明则郊祀得礼。天子有福。多子孙。臣忠子孝。

剧中张天师云。祖传三十七代。按元史释老传。正一天师者。始自汉张道陵。其后四代孙曰盛来。居信之龙虎山。相传至三十六代孙宗演。当至元十三年。世祖召之。待以客礼。特赐玉芙蓉冠组金无缝服。命主领江南道敎。仍赐银印。尝命取其祖天师所传玉印宝剑观之。二十九年卒。子与棣嗣。为三十七代。袭掌江南道敎。三十一年入觐。卒于京师。【今云三十七代。盖指与棣也。道元之名系撰出。天师弟子吴全节。尝授崇文弘道元德眞人。撮其中两字以为名耳。】

陈世英白云。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病。相思病最苦。三十三天。四百四病。皆出内典。

天师白云。引诱嫦娥。辄入五姓之家。【按五姓。谓张王赵李刘也。元时以此为旧族之最著者。故云。】

又天师白中菊花诗云。东坡昔贬黄州道。吹落黄花满地金。按此本稗史之说。谓王安石三难苏轼。有黄州菊花落地之说。然此误也。史正志菊花叙云。荆公诗。黄菊飘零满地金。欧阳曰。秋花不比春花落。凭仗诗人仔细看。荆公笑曰。欧九不学故也。不见楚词云。餐秋菊之落英云云。噫、荆公盖拗性自文耳。诗之访落。训落为始。盖谓花始敷也。残芳剩馥。岂堪咀嚼乎。尝询楚黄土人。实无此种。据此乃欧阳事。非苏轼也。

白中菊花仙。本之夷坚志。志云。成都府学有神曰菊花仙。相传为汉宫女。诸求名者往祈影响。神必明吿。仙为汉宫女。盖在汉宫飮菊花酒者。或云。成都府汉文翁石室。壁间画一妇人。手持菊花。前对一猴。号菊花娘子。大比之岁。士人多乞梦。颇有灵异。

○东坡梦 杂剧

元吴昌龄撰。记苏轼与佛印相问答事。用白牡丹点缀。盖借用琴操事也。

考苏轼诗。有赠金山寺长老了元绝句二首云。病骨难堪玉带围。钝根仍落箭锋机。欲敎乞食歌妓院。故与云山旧衲衣。此带阅人如传舍。流传到我亦悠哉。锦袍错落眞相称。乞与佯狂老万回。【施氏瞻注云。佛印禅师。法名了元。饶州人。公久与之游。时住持润州金山寺。公赴杭过润。为留数月。一日值师挂牌。与弟子入室。公便服入方丈见之。师云。内翰何来。此间无坐处。公戏云。暂借和尙四大。用作禅床。师云。山僧有一转语。内翰言下即答。当从所请。如稍涉拟议。愿留玉带以鎭山门。公许之。便解玉带置几上。师云。山僧四大本无。五藴非有。内翰欲于何处坐。公拟议未即答。师急呼侍者云。收此玉带。永鎭山门。公笑而与之。师取衲裙相报云云。】世所传东坡佛印问答语甚多。此其最著者。但在金山事。剧内言庐山问答。则无可考。

苏轼游庐山。至东林。赠总师二偈曰。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淸凈身。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看山了不同。不识庐山眞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黄庭坚曰。此老于般若。横说竖说。了无剩语。非笔端有口。安能吐此不传之妙乎。

又考西湖志余。苏子瞻守杭州日。有妓名琴操。颇通佛书。解言辞。子瞻喜之。一日游西湖。戏语琴操曰。我作长老。汝试参禅。琴操敬诺。子瞻问曰。何谓湖中景。对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何谓景中人。对曰。裙拖六幅湘江水。髻挽巫山一段云。何谓入中意。对曰。随他杨学士。鳖杀鲍参军。如此究竟如何。子瞻曰。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琴操言下大悟。削发为尼。与剧中了元度白牡丹事颇相类。然地里人名皆不合。

略云。东坡以谏阻靑苗法。触王安石。谪居黄州。于太守席见一歌妓。曰白牡丹。云是乐天之后。聪慧异常。东坡挈之游庐山。时庐山东林住持了元。东坡之故人也。坡欲使牡丹招之还俗。元终不为动。而以神通遣花间四友。曰夭桃、嫩柳、翠竹、红梅。引东坡入梦。飮以酒。坡尽醉。为各赋诗。明日。了元升座说法。东坡不能难。及与白牡丹问答数语。牡丹言下有省。愿披剃为尼。坡本欲以牡丹魔障了元。今反为了元度脱。坡不觉爽然。益悟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

吴中纪闻。载张敏叔尝以牡丹为贵客。梅为淸客。菊为香客。瑞香为佳客。丁香为素客。兰为幽客。莲为凈客。荼□为雅客。蔷薇为野客。桂为仙客。茉莉为远客。■药为近客。各赋一诗。吴中至今传播。

东坡外集。东坡元丰末年。得请归耕阳羡。舟次瓜步。以书抵金山了元禅师曰。不必出山。当学赵州三等接人。元得书径来。东坡迎笑问之。以偈为献。曰。赵州当日少谦光。不出山门见赵王。争似金山无量相。大千都是一禅床。东坡拊掌称善。【说见诗话。】

○老生儿 杂剧

元武汉臣撰。其事无考。陶诗曰。弱女虽非男。慰情良胜无。言无男则女亦聊可自慰也。汉书曰。生女不生男。缓急非所益。言缓急之际。女不如男也。至于承祧嗣续。则女不但不如男。并不可与兄弟之子同语也。作者之意。盖欲深诫妬妇之爱女。而忘其夫之后者。

剧云。东昌刘从善娶李氏。垂老无子。有女曰引张。赘婿曰张郞。从善之弟从道早亡。有子曰引孙。从善抚之甚笃。其妻李氏憎之。尤为张夫妇所不容。从善乃以银百金。草房一所与引孙。令独居训蒙以自活。从善家本厚。愤妻女若婿之逐其侄。乃取藏券悉焚之。有婢小梅怀孕。从善他出。嘱妻女善视之。女若婿相与谋曰。小梅有子。则家产无复望矣。乃移置小梅于别屋。与从善妻同吿从善。谓小梅有私潜逃。不知所之矣。从善心疑。然无可如何。浩叹而已。旋念老年无子。皆宿业所致。于是至开元寺舍财布施。救济贫人。时引孙亦贫甚。来求钞。而钥为张婿掌握。不肯给钞。从善阴以银二锭付引孙去。値淸明节。从善命婿备祭具扫墓。而嘱其夫妇。先往墓所陈设。二老当继至。则不见张夫妇。而墓有焚纸一陌。浇酒一杯。徐迹张夫妇。则自往张墓设祭。从善大悲惋。妻亦悟壻不可为后也。俄而引孙荷锸来增土。向所谓一陌一杯。乃其所奠也。于是夫妇皆持引孙泣。携之归。产业尽付之。而拒张夫妇。张夫妇皆内惭。求昔所置别屋之小梅。则已生子三岁矣。小梅虽置别屋。张夫妇仍以衣食稍稍给之。故得存活。至是引见从善。具道其详。从善大喜。以家赀分而为三。一以与女。一以与侄。一与其子。

有小说载此事。则云刘女甚贤。与此略异。

○玉壶春 杂剧

元武汉臣撰。演李斌遇妓李素兰事。玉壶春者。素兰所画兰及所作春词也。

广陵人李斌、字唐斌、别号玉壶生。美才品。游学嘉禾。淸明。遇妓李素兰于郊外。各相爱慕。遂访其家。眷恋不能舍。密友陶纲、字伯常者。官杭州郡佐。闻斌客嘉禾。过而访之。劝斌就试。吿以为李羁留。纲索其文。出万言策示之。纲袖而去。云当代若呈献。斌乃与李情好益笃。李画素兰一枝。揷玉壶中。题词云。香娇淡雅天然格。蕋嫩幽奇能艶白。看四季。永馨香。远蓬荜。堂邻野陌。惟待客。不许游人闲摘。玲珑莹软无瑕色。玉洁冰淸有润泽。玉壶内。揷兰花。压梅瓣。寿阳点额。休 摔。莫伴羣芳乱折。斌极称赏。嗣后资斧渐乏。假母欲拒斌。有山西紬客闻兰美欲娶之。兰坚拒。使斌娶己。斌属兰义妹陈玉英作合。而假母言同姓不当结婚姻。兰云己本张姓。非李所出。无嫌也。假母利客财。复强之。兰截发以拒。母甚怒。鸣于官。适纲复至嘉禾。拘而质之。即李斌也。询兰意所适。兰出自绘玉壶春图幷春词以见志。母尤争不已。値京使至。云斌策称旨。授杭州郡倅。母乃已紬客以兰妻斌。

○生金阁 杂剧

元武汉臣撰。演包拯断郭成寃事。无可考。与灰阑、盆儿、神奴诸剧相似。

略云。郭成、蒲州河中府人。世为农家。成习儒。家有老亲。妻曰李幼奴。成得恶梦。卜之。日者云。宜避千里外。成方欲应举。遂束装。濒行。其父出一世传宝物。曰生金阁。阁以生金造成。置风中则有声如仙乐。无风处以扇搧之亦然。谓成曰。持此献要路。可得官。成得阁。挈其妻幼奴偕行。将至汴。天大雪。成与幼奴憩于酒店。有庞衙内者。权豪也。雪中出猎。亦飮于店。成见其声势赫奕。知为要人。出生金阁献之。以求得官。庞许之。成喜。率其妻拜谢。庞遂拉至家。设酒款待。欲夺其妻。成不从。禁之后园。而令一老妪劝幼奴。幼奴劈面自誓。妪伤之。助幼奴骂庞。庞怒。缚妪投井中。令家人杀成。成旣被杀。家人见其提首越墙而去。越岁元宵。都人竞出赏灯。庞亦出游。众见一鬼提首逐庞。各惊散。会包待制之任。夜行。命役娄靑至城隍庙焚牒拘鬼赴开封署。诉其事甚悉。庞妪子福童闻母死。阴导幼奴同逸。至署声寃。拯乃置酒邀庞。绐以从西延边上得一宝。名生金塔。上放五色光。庞遂自言有生金阁。拯问阁所自来。庞方欲讳。幼奴。福童并从阶下出证之。缚庞拷掠具服。诛庞。以幼奴送至河中。还其公姑而旌其节。幷恤福童

○韩信乞食 杂剧

元王仲文撰。标曰。淮阴县韩信乞食。仲文、大都人。

淮阴侯传。韩信从下乡南留亭长食。亭长妻苦之。乃晨炊荐食。信往不为具食。自绝去。至城下钓。有一漂母哀之。饭信。信曰。吾必重报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项羽死。高祖袭夺信军。徙为楚王。都下邳。信至国。召所从食漂母赐千金。及下乡亭长钱百。曰。公小人也。为德不竟。

○救孝子 杂剧

元王仲文撰。记贤母李氏。救其庶出子杨谢祖事。谢祖事李尽孝。故曰孝子。考元兵制有五卫。以总宿卫诸军。又有蒙古军。探马赤军。平宋。立汉军。河洛山东。则蒙古探马赤军。列大府以屯之。江淮南海。各以汉军新附军戍焉。有万户府千户所以鎭之。后立义兵万户。又有团练安抚劝农司招集义旅。其法甚密。终元之世。内外兵数之多寡。虽枢密近臣。不能尽知。剧中所谓勾迁义细军。当是汉军之属义兵万户者。

略云。大兴府尹王翛然。奉命随处勾迁义细军。至开封府西军庄。军户杨家兄弟二人。长曰兴祖。次曰谢祖。母李氏。兴祖娶妻曰王春香。谢祖未娶。二人当以一人为军。翛然问其母。二子之中。愿以谁往。李氏以长男兴祖对。而谢祖以得梦吉愿往。其母不从。翛然疑兴祖必非李出。故欲留谢而以兴往。详诘之。则兴实李出。而谢乃妾康氏所生。未弥月而母亡。其夫遗言以儿嘱李。李守此言。故预使兴习武。而命谢攻诗书。不欲其远离也。翛然深叹其贤。敬礼之。而率兴祖去。兴祖有一刀。其妻春香之弟曾索之。濒行。以遗春香。令付其弟。春香以未奉姑命。必吿姑。始肯收。夫妇相语。为翛然所知。乃悉春香亦贤妇也。春香母家东军庄。屡欲其女归宁。农事稍暇。李氏命谢祖送其嫂往东军庄。谢恐嫂叔嫌疑。至近庄林浪嘴。以行李付嫂而归。有赛卢医者。于推官署行医。诳其哑婢逃至林浪嘴。婢有孕将产。而医见春香独行。且行李中有刀。遂夺刀杀婢。破其面。剥春香衣衣之。掠春香而去。春香母讶女久不至。亲至西军庄。李云。已令谢祖送归。春香母遂疑谢祖。欲奸嫂不遂而杀之。同李氏母子至林浪嘴左右访问。见有尸在地。其旁置刀。适劝农官至。春香母即执谢祖叫寃。指尸为证。时尸已腐。官不细检。欲令其母及姑领归烧化。李坚执不认。官严刑拷谢祖屈供。又令李氏押。以实谢祖罪。李氏复不肯。久之。兴祖从军。以翛然荐。立功为金牌上千户。【元兵制置行枢密院。有万户金虎符。千户金符。百户银符。所谓金牌上千户者。当即千户给金符。属行枢密院也。】吿假省亲。路遇春香于井旁汲水。惊问之。知为卢医所掠。强逼为妻。不从。勒令汲水浇畦也。兴祖乃执卢医。偕春香至官。会翛然赐上方剑。至河南审囚刷卷。采访孝子顺孙。已将杨氏一门贤孝上闻。而阅卷至杨谢祖欺兄杀嫂。深讶之。提谢祖亲鞫。会李氏以官吏不检尸入谢祖死罪。来控寃。与兴祖相値。兴祖见其母幷及其弟。始知弟以嫂受诬。遂引春香并见翛然。于是知春香尙在。而杀人乃赛卢医也。翛然正卢医罪。释谢祖。表贤母李氏为义烈太夫人。兴祖妻春香为贤德夫人。谢祖亦授一官云。

○伍员吹箫 杂剧

元李寿卿撰。本春秋、左、国、史记及吴越春秋等书。而点缀翻换以成者也。左传。昭公二十年。费无极言于楚子曰。建与伍奢将以方城之外叛。王信之。执伍奢。无极曰。奢之子材。若在吴。必忧楚国。盍以■其父召之。彼仁必来。不然将为患。王使召之曰。来。吾■而父。棠君尙谓其弟员曰。尔适吴。我将归死。吾知不逮。我能死。尔能报。伍尙归。奢闻员不来。曰。楚君大夫其旰食乎。楚人皆杀之。员如吴。言伐楚之利于州于。公子光曰。是宗为戮。而欲反其雠。不可从也。员曰。彼将有他志。余姑为之求之而鄙以待之。乃见嫥设诸焉而耕于鄙。

春秋。定公四年。冬十有一月庚午。蔡侯以吴子。及楚人战于柏举。楚师败绩。楚囊瓦即子常。出奔郑。庚辰。吴入郢。

和州志。昭关。【在小岘山西。相传子胥奔吴。过此。】伍尙。【春秋时棠邑宰。多惠政。民称棠君。】溧阳志。投金濑。【在今溧阳县。即击漂女饭子胥处。子胥欲报。不知其家。投金濑水而去。】吴越春秋。渔父渡伍员歌曰。

日月昭昭乎寝已驰。与子期兮芦之漪。日已夕矣余心忧悲。月已驰兮何不渡为。事寝急兮将奈何。芦中人兮岂非穷士乎。【楚捕子胥急。至江上。有父老知子。急渡之。子胥解剑与渔父。父曰。楚法。得子胥赐粟五万石。爵执珪。岂徒百金之剑耶。辞不受。胥后每食必祝曰江上丈人。其事史策互见。皆合。】专诸即嫥设诸。左史并载。剧中大略不外诸书。特以费得雄为费无忌子。而以浣婆婆为漂女之母。以江上丈人闾丘亮子曰村厮。则皆凭空造岀。无可考也。至吴师至郢。楚王命费无极将兵拒吴。无极为子胥所擒。杀之辕门。此作者为子胥泄愤而云然。考左传。费无极为子常所杀。事在鲁昭公二十七年。

○柳毅传书 杂剧

元尙仲贤撰。本唐人李朝威所撰柳毅传。此略而传详。后来蜃中楼记。又本于此。

传云。仪凤中。儒生柳毅应举下第。将还湘滨。【剧云淮阴人。添出毅母张氏。】乡人有客于泾阳者。【剧云官泾阳。】遂往。见妇人牧羊道畔。乃殊色也。毅诘曰。子何苦而自辱如是。妇泣对曰。妾洞庭龙君小女也。【剧称三娘子。】嫁泾川次子。夫婿为婢仆所惑。诉于舅姑。毁黜至此。闻君将还吴。欲以尺书寄托。可乎。毅曰。吾义夫也。闻子之言。气血俱动。何可否之谓。然而洞庭水深。吾行尘间。宁可致耶。女曰。洞庭之阴。有大橘树。乡人谓之社橘。【剧云金橙树。】君当解去镃带。束以他物。然后举树三发。当有应者。毅受书曰。吾为使者。他日归洞庭。愼勿相避。女曰。宁止不避。当如亲戚耳。【剧中以金钗一根。令毅击树。】语竟。引别东去。访洞庭社橘。向树三击。武夫出于波间。剧云夜叉。问自何来。毅曰。谒大王耳。武夫揭水引路。谓毅曰。闭目数息。可即至宫。止于灵虚殿。洞庭君方幸元珠阁。与太阳道士讲大经。少选。披紫衣。执靑玉。谓毅曰。水府幽深。寡人暗昧。夫子不远千里。将有为乎。毅曰。毅、大王之乡人也。昨泾水之涘。见王爱女牧羊于野。风鬟雨鬓。所不忍视。毅因诘之。知为夫壻所薄。舅姑不念。以至此。遂取书进之。洞庭君览毕。哀咤良久。书达宫中。宫中皆恸哭。君谓左右曰。无使有声为钱塘所知。毅问钱塘何人。曰。寡人之弟。昔为钱塘。今则致政。其勇过人。昔尧遭洪水九年者。此子一怒也。近与天将失意。穿其五山。帝以寡人有薄德。宽其同气之罪。然犹縻系于此。【剧竟以为钱塘因洪水九年。罚在水帘洞受罪。】词未毕。大声忽发。云烟沸涌。有赤龙长万余尺。千雷万霆。激绕其身。霰雪雨雹。一瞬皆下。乃擘靑天而去。【剧中火龙与泾河小龙交战。电母向泾龙。形容对阵光景。本传所无。】俄而祥风庆雨。拥一人入于宫中。君笑谓毅曰。泾水之囚人至矣。君乃辞归宫中。有顷复出。与毅飮。有一人披紫裳。执靑玉。立于君左右。君曰。此钱塘君也。毅起趋拜。钱塘亦向毅谢。君曰。所杀几何。曰。六十万。伤稼乎。曰。八百里。无情郞安在。曰。食之矣。【剧云。化为小蛇。入淤泥中。钱塘获而呑之。】宴罢。宿毅于凝光殿。明日。张广乐。旗旄剑 。舞万夫于其右。中一夫曰。此钱塘破阵乐。绮罗珠翠。舞千女于其左。中一女曰。此贵主还宫乐。二舞毕。洞庭君乃击席而歌。钱塘再拜而和。【剧中即以歌辞为乐。】歌阕。奉觞于毅。钱塘因酒作色。踞谓毅曰。泾阳之妻。洞庭之爱女也。淑性茂质。不幸见辱于匪人。将欲求托高义。世为亲宾。可则俱履云霄。不可则皆夷粪壤。毅笑曰。始毅以为刚决明■。无如君者。今乃欲以介然之躯。悍然之性。乘酒假气。将迫于人。岂近■哉。且毅之质。不足藏王一甲之间。然而敢以不伏之心。胜王不道之气。惟王筹之。钱塘逡巡致谢。【剧中言毅以老母辞。】毅辞归。洞庭君夫人。别宴毅于潜景殿。使泾阳女当席拜谢。毅当此。殊有叹恨之色。宴罢辞别。赠遗珍宝。怪不可述。毅归。【本传毅娶张韩二氏。剧皆不载。】徙家金陵。有媒以卢氏女吿。卜日就礼。毅视其貌。类于龙女。而丰艶过之。曰。余即洞庭君之女也。自君救泾川之辱。誓心求报。季父论亲不从。怅望成疾。今日获奉君子。无恨矣。乃相与觐洞庭。【剧中言毅归母已为配卢氏。即系龙女。视本传情节较省。】

○三夺槊 杂剧

元尙仲贤撰。

隋唐嘉话。鄂公尉迟敬德性骁果。而尤善避槊。每单骑入敌。人刺之。终不能中。反夺其槊以刺敌。海陵王元吉闻之。不信。乃令去槊刃以试之。敬德云。饶王着刃。亦不畏伤。元吉再三来刺。旣不少中。而槊皆被夺去。元吉力敌千夫。由是大惭恨。太宗之御窦建德。谓尉迟公曰。寡人持弓箭。公把长鎗相副。虽百万众。亦无奈我何。乃与敬德驰至敌营。叩其军门。大呼曰。我大唐秦王。能鬬者来。与汝决。贼追骑甚众。而不敢逼。御建德之后。旣陈未战。太宗望见一少年。骑骢马。铠甲鲜明。指谓尉迟公曰。彼所乘马。眞良马也。言之未已。敬德请取之。帝曰。轻敌者亡。脱以一马损公。非寡人愿。敬德自料致之万全。及驰往。幷禽少年而返。即王充兄子伪代王琬。宇文士及在隋。亦识是马。实内廐之良也。帝欲旌其能。并以赐之。

○气英布 杂剧

元尙仲贤撰。言汉高祖欲挫英布锐气。濯足媟慢以激之。布为气愤。故名。

略云。汉楚战于灵壁。汉败北。屯军荣阳。项王授英布为当阳君。以精兵四十万驻九江。征布击汉。楚将龙且嫉忌布。托病不赴。且谮其有叛心。项亦怀疑。汉王与张良曹参辈议招布降。典谒官随何。少与布善。请往说。王谓何竖儒。何异持蝇钓鳌。徒供其一啜耳。何坚请。以二十骑诸布营。及往。布度必下说。列刀斧以慑之。何从容谓布云。予无所惧。尔不日祸及。是当忧耳。布遂延坐以询。何云。公比范增若何。布云。增系项谋臣。尊为亚父。某何敢与较。何云。增且见疑而逐。今征尔击汉。不赴且受谮。能无疑乎。祸必及尔矣。布犹豫。适楚使至。何伏屛后。使以项命慰布疾。何出谓楚使云。予汉臣也。布已归汉。命予来迎。使惊异。何谓布曰。使归吿项。祸及矣。宜速诛之。布遂杀楚使引兵归汉。之成皋关。无迎者。布不怿。何请先入关。布待之久。何出谓云。王昔与项王会广武江。数项王十大罪。项以伏弩损王足指。今未瘳。不能出。请往见。及布入。王倨坐。令宫人濯足。佯不为礼。布愧甚。欲撤兵之楚。则无颜见项。留则受侮慢。让何以巧言绐己。遂欲自刭。何劝止之。俄顷大设筵宴鼓乐。汉王率众诣布营。谓云。公锐气勃勃。故少加折挫耳。亲致酒以谢。授布九江侯。使击楚。亦为布捧毂推轮。布感王德。引兵破项奏捷。此剧与正史虽不甚合。亦以表扬汉高祖用人之智略也。

○秋胡戏妻 杂剧

元石君寳撰。全据列女传诸书鲁秋胡事。但秋胡之妻。实本自尽。此欲团圆结局。故曰伉俪如初也。女名梅英。及李大户谋娶。俱系添饰。

略云。秋胡、鲁人。父早背。母刘氏。娶罗大户女梅英为室。新婚三日。勾胡从军。别母妻之鲁。久不归。有李大户者。知梅英美。欲谋为室。绐其父云。秋胡已殁军中。乃强委红定。逼其父曲从之。父不得已。与刘商。劝女改嫁。梅英守节自矢。姑不能夺其志。乃语梅英父令拒李。梅英以蚕桑养姑。秋胡仕鲁久。有军功。昭公授中大夫。赐金一饼。令归省母。将及故里。见一女采桑林中。貌绝婉媚。试挑之。女正色力拒。秋胡复遗以金。女恚。奔归吿其姑。而秋胡亦归。系马门外。见女侍母侧。询知即其妻。愧赧无地。母述梅英守节奉姑。又不胜感刻。乃擒李治其罪。而梅英薄其夫无行。羞与伉俪。欲自尽。姑与胡父同劝慰。夫亦谢罪愧悔。英始复谐伉俪云。

据传记云。鲁人秋胡。娶妻五日而游宦。三年休还家。遇一妇采桑于郊。见而悦之。乃遗黄金一镒。妇曰。妾有夫游宦不返。幽闺独处。三年于兹。未有被辱于今日也。采不顾。胡惭而退。至家。问家人妻何在。曰。行采于郊未返。旣还。乃向所挑之妇也。胡大惭。妇责之曰。见色弃金。而忘其母。大不孝也。遂赴沂水而死。列女传、山东通志诸书所载皆合。宋颜延年作秋胡诗五章。■叙其事。最为古雅。载文选中。后人咏者甚众。有七绝云。郞恩叶薄妾冰淸。郞予黄金妾不应。若使偶然通一语。半生谁信守孤灯。尤中情理。又后汉时有名秋胡者。属媒求某氏女。女父母以秋胡戏妻。坚不欲予。媒言有两秋胡。戏妻者乃古人。非此人也。女氏方许诺。至汉有朱买臣。而六朝时又有朱买臣。此等姓名。似不必效法古人也。

父与姑皆令改嫁。似后汉焦仲卿妻兰芝事。时人作庐江小吏行者也。误报夫亡。似唐公乘亿事。亿赴长安应举。或报其妻云亿已没。妻孑身单骑访之。至中道。亿成进士归。见服缞骑驴者。乃其妻也。相持感涕。易服并还。剧云。李大户设计妄报。其后正来索闹。而秋胡已归。盖影借此事也。

列女传曰。鲁秋胡洁妇者。鲁秋胡之妻也。秋胡子旣纳之。五日而去。宦于陈。五年乃归。未至家。见路旁有一美妇人。方采桑。秋胡子下车谓曰。苦曝独采桑。吾行道远。愿托桑阴下一食。妇人采桑不辍。秋胡子谓曰。力田不如逢农年。力桑不如见公卿。今吾有金。愿予夫人。妇人曰。采桑力作。纺绩经织。以供衣食。奉二亲养夫子而已矣。吾不愿人之金也。秋胡子还家。奉金遗母。母使人呼其妇。妇乃向采桑妇。妇乃自投于河而死。

○曲江池 杂剧

元石君寳撰。后人所作绣襦记本此。其事出唐人白行简李娃传。此较略。绣襦较详。其命名曰。李亚仙花酒曲江池。盖曲江、唐人游赏最盛之地。渲染为题。非本传所有。彼曰绣襦者。则取传中元和落魄时。娃以绣襦拥而归也。

略云。荣阳郑公弼为洛阳府尹。【传云。天寳中常州刺史。与此异。】所生子曰元和。弱冠有词藻。公弼命赴举入长安。长安大户赵牛觔者。挟其妓刘桃花。幷邀桃花之姨李亚仙。同游曲江。与元和遇。元和悦亚仙之貌。坠鞭者三。【传云。元和访友至鸣珂曲。见娃。乃诈坠鞭于地。候其从者取之。】亚仙亦回眸凝睇。情甚相慕。遂邀元和同飮。元和属牛觔通辞。至亚仙家。倾囊给欢。金尽为鸨所逐。【此与本传同。】鬻骏马及其家僮。资斧荡然。娃情弥笃。而鸨意已怠。授计于娃。绐元和出而他迁。鬻僮马事详绣襦中。此略。然鬻马非本传事。流落不堪。至为人送殡唱挽歌。【此段传中最详。剧中略见。】公弼讶其子久绝音耗。至京遇元和所从仆。【绣襦云父之仆。】知其流落状。又于路亲见元和唱歌。怒甚。呼而挞之垂死。投于荒郊。亚仙奔救得苏。【此节传与绣襦皆无。】欲留至家。鸨不容。元和愈落魄。沿途乞食。亚仙阴使牛觔招之。出私蓄付鸨为饍资。而与元和同居。劝其励志功名。一举登第。授洛阳县令。谒府尹。公弼固知其即元和也。而元和佯不识。公弼亲诣县署。召见亚仙。亚仙责元和背父。谓人苟知礼义。必能归咎于己。愤欲自杀。元和于是叩首请罪。父子如初。而公弼尤善其得贤妇也。

按剧中所演。与传皆互异。而于后半尤不合。本传详绣襦记中。须互看情迹。

○潇湘雨 杂剧

元杨显之撰。崔女驿中遇雨。正临湘江。故曰潇湘雨。后人仿此作江天雪。改崔通曰崔君瑞。张商英曰苏尙书云。商英宋时宰相。若其女。定无此事。盖假托也。漠口铺韩玉父题诗。正与相类。玉父、宋南渡时女子也。其题漠口铺诗曰。南行踰万山。复入武阳路。黎明与鸡兴。理发漠口铺。旴江在何处。极目烟水暮。生平良自珍。差为浪子妇。知君非秋胡。强颜且西去。其序云。妾本秦人。先大父尝仕于朝。因乱。遂家钱塘。幼时。易安处士【李易安。赵明诚之妻、善诗词。】敎以学诗。及筓。父母以妻上舍林子建。去年。林得官归闽。妾倾囊以助其行。林许秋冬间遣骑迎妾。久之杳然。何其食言耶。不■携女奴自钱塘而之三江。比至。林已官旴江矣。因而复回延平。经由顺昌。假道昭武而去。叹客旅之可厌。笑人事之多乖。因理发漠口铺。漫题数语于壁。然不知其究竟。作者或因此诗序。改易姓氏。幻成关目。添入后段。以警天下负心男子。为蛾眉吐气耳。

剧云。谏议大夫张商英。以忤权贵。谪官江州。携女翠鸾偕行。渡淮覆舟。父女相失。翠鸾为渔父崔文远救归。养为义女。文远之侄崔通。将应举。来辞。文远以翠鸾配为夫妇。濒行。约成名后即相迎。比得第。主司赵钱友以女妻之。通不辞。授秦川县令。携赵赴任。翠鸾闻通得官。日望其来迎。久不至。因只身至秦川。通旣负心。赵女复悍妬。翠鸾至。诬为逃女。刺配沙门岛。而商英遭水时亦以救脱。历官至提刑廉访使。赐上方剑。得便宜行事。与翠鸾相遇于临江驿。翠鸾诉其寃于父。请亲诣秦川。缚通及赵女。数其罪。将杀之。适文远至。力救获■。翠鸾自念无改适理。复请于父。还通官。与俱之任。而以赵女为婢妾焉。

情史。载新嘉驿女子题壁云。予生长会稽。幼工书史。年方及筓。嫁于燕客。具林下之风致。事腹负之将军。加以河东狮子。日吼数声。今早。薄言往诉。逢彼之怒。鞭笞乱下。辱等奴婢。气塡胸臆。几不能起。嗟乎。予笼中人耳。死何足惜。但恐委身草莽。湮没无闻。故忍死须臾。俟同类睡熟。窃至后庭。以泪和墨题三诗于壁。庶知音者读之。悲予生之不辰。则予死且不朽。诗云。银红衫子半蒙尘。一盏残灯伴此身。恰似梨花经雨后。可怜零落不成春。终日如同虎豹游。含情默坐憾悠悠。老天生妾非无意。留与风流作话头。万种忧愁诉与谁。对人强笑背人悲。此诗莫作寻常看。一句诗成千泪垂。此诗一传。人争和之。【颇与临江驿诉寃相似。】

○酷寒亭 杂剧

元杨显之撰。事无可考。其曰酷寒亭者。郑嵩发配时。儿女送饭于此亭也。略云。郑州孔目郑嵩。妻萧氏。子僧住。女赛娘。护龙桥人宋彬。犯法当抵死。嵩以彬仗义杀人。改案为误伤。刺配沙门岛。彬感泣别去。嵩与妓萧娥往来。曾言于尹。除名乐籍。听其从良。娥贪嵩富。欲嫁之。而妬其有妇萧氏。遂留嵩不使归。妇以嵩久不归。托祗候赵用赚嵩。言妇病死。嘱其急归看儿女。娥固知其诳也。于其妇生日。凶服号哭登其堂。妇竟气死。娥遂居其室。久之嵩奉尹命。同赵用赍文往京师。以儿女嘱娥。嵩旣出。娥日挞儿女。适用以遗文书一纸。复回嵩家。见儿女苦状。痛骂萧娥而去。然娥终不悛。凌虐愈甚。且素与祗候高成通。虽嫁嵩。往还不断。嵩出。成常在嵩家。嵩归。飮于张酒保店。酒保不识嵩。以郑孔目娶娥虐儿女。并与成通奸事吿。嵩大愤归。而遇成与娥并坐飮酒。遂杀娥而成逃去。嵩自首于尹。杖配远恶军州。行至酷寒亭。子僧住、女赛娘、行乞送饭。先是宋彬刺配于中途。杀解子为盗。至是闻嵩事。率党赴郑州劫狱。相遇于亭。乃往州中杀高成。而拉嵩及其儿女俱入山。后以招安。得复为民。

○赵氏孤儿 杂剧

元纪君祥撰。说本春秋、左、国、史记。后来八义记本此。

春秋。成公八年。晋杀其大夫赵同、赵括。

传曰。赵庄姬为赵婴之亡。故谮之于晋侯曰。原屛将为乱。栾郄为征。六月。晋讨赵同、赵括。武从姬氏畜于公宫。以其田与祁奚。韩厥言于晋侯曰。成季之勋。宣孟之忠。而无后。为善者惧矣。三代之令王。皆数百年保天之禄。夫岂无辟王。赖前哲以 也。书曰。不敢侮鳏寡。所以明德也。乃立武而反其田焉。

史记。赵朔为屠岸贾攻灭。有遗腹子朔。夫人置儿袴中。得脱。朔客公孙杵臼、程婴。取儿以文褓匿山中。婴缪曰。吾知婴儿所在。诸将随之。杵臼缪曰。赵氏孤儿何罪。请活之。诸将杀杵臼及儿。然眞儿乃在。婴匿十五年。因韩厥立之。是为赵武。程婴自杀。【剧中不无增饰点缀。然大段皆有本。不同妄作。】略云。晋灵公时。文臣赵盾。武臣屠岸贾。贾欲害盾。使鉏麑刺之。麑触槐死。灵公赐贾神獒。贾闭之密室。三四日不与飮食。而以草扎盾状置羊心肺于草人中。出神獒。使剖而噉之。且言于灵公曰。獒能识邪佞。灵公使试于朝。獒噬盾。【左传言公使鉏麑。及嗾夫獒。不及贾。皆作者增饰。】提弥明搏杀之。盾出。贾预毁其车马。盾昔所救桑间饿夫灵輙。掖之而去。贾复言于灵公。诛绝赵氏一门三百口。盾子朔亦赐死。【按左传灵公欲杀盾。在鲁宣公二年。同括之诛。在成公八年。此并作一时事。】朔妻公主有遗腹子。贾搜之甚急。朔门下客程婴。以医得见公主。公主以孤授婴。而自缢死。婴藏孤于药笼中。时为贾守公主门者。韩厥也。厥与朔有旧。知婴藏孤而出。纵之使去。亦自刎。【按左传武得复立者。厥之力也。此云纵孤自尽。亦是随手点窜耳。】然贾索孤益急。欲尽收国中儿手刃之。婴携孤投公孙杵臼。【史记称婴杵臼皆朔客。此言杵臼以宰辅罢职居山中。无所据。】将使杵臼匿孤。而己挟所生儿。令杵臼吿岸贾。与儿俱死。杵臼以己年老。恐不及视孤成立。乃使婴以所生儿易孤。置山中。往吿岸贾。谓孤在杵臼家也。【按国语谓杵臼曰。死与立孤孰难云云。此言年老。亦是作者稍变其文。】岸贾执杵臼。即令婴拷之。杵臼死。岸贾杀婴子。德婴。以孤为婴所生。养为义儿。敎以兵法。而令婴敎以诗书。越二十年。【史记言十五年。】婴乃以盾、朔及孤遭岸贾害。幷厥与杵臼死状。共作一图。对之而泣。孤疑而询。始详吿之。孤乃吿晋君六卿。杀岸贾。灭其家。以报积雠。晋君使复姓袭爵。而褒诸义士云。按驸马公主等。春秋时并无此称。作者往往因时随俗。不复顾本事年代。不独此剧也。

○张生煮海 杂剧

元人作。事出小说。在疑信之间。

考后汉书。徐登赵炳。能为越方。登禁水。水为不流。注云。越方、禁呪也。又幽怪录。叶静能闲居。有白衣老父来。泣拜曰。职在小海。有僧善术。来喝水。海水十涸七八。静能使朱衣人执黄符。往投之。海水复旧。白衣老父乃龙也。观此则仙家煮海之术。亦或有之。

扶风马孺子。戏郊亭上。有奇女堕地。少年光艶。孺子骇且悦之。女怒曰。我故居钧天。【剧中言思凡谪降。当本此。】帝言我心侈大。被谪七日。当复去。后化为龙。事见柳宗元文。与此颇相类。又冷斋夜话。载吴城龙女词曰。数点雪花乱委。扑漉沙鸥惊起。

略云。潮州张羽、字伯腾。有才学。功名未遂。闲游海上。寓居石佛寺。淸夜抚琴。有东海龙王第三女曰琼莲者。闻琴声来听。【韵府载有僧讲经。一叟来听。曰。某山下龙也。幸岁旱。得闲来此。僧曰。能救旱乎。曰。上帝封江湖。有水不得用。僧曰。此砚水可用乎。乃吸水去。是夕大雨。龙能听经。则亦能听琴也。】因与羽遇。两相爱慕。订羽于中秋夕至海上。招为婿。出鲛绡帕赠之。【鲛人水居。出人间卖绡。临去从主人索器。泣而出珠与主人。说见博物志。】及期。羽持帕至海岸。大水茫茫。莫知所之。忽遇一道姑。乃秦时毛女也。【刘向列仙传云。毛女者。字玉姜。在阴山中。自言始皇宫人。】诘羽安往。羽吿以故。且问津于女。女谓龙王性躁难犯。须先有以降伏之。事庶可谐。乃以银锅一。金钱一。铁杓一。授羽。令舀海水。投钱于锅煎之。锅中水浅。则海水亦浅。龙王觉。必来吿哀也。羽如法行。龙王果窘。觇知羽意。乃浼石佛寺僧为媒。愿招羽为婿。僧引羽入龙宫与龙女成婚。夫妇皆感毛女恩。而东华仙忽至。谓二人乃瑶池上金童玉女。一念思凡。谪罚下界。今已偿还宿愿。当重返瑶池。遂相携离海上升云。

按位业图。西王母侍者。有王上华、董双成、石公子、宛绝靑、地成君、郭密香、于若宾等。殆即所谓金童玉女也。

○竹坞听琴 杂剧

元石子章撰。演秦翛然月下听琴遇郑彩鸾事。无所考证。尼庵相偶。盖玉簪记所本。梁公弼诳翛然以私彩鸾为魅。则又与红梨相似。郑礼部女彩鸾。美才色。通音律。其父与工部尙书秦恩远子翛然。指腹订婚。皆失怙恃。不通音问。郑州尹梁公弼。翛然父执也。値土寇扰。与妻郑氏。相失于途中。在郑州尼庵为道姑。彩鸾年长独居。虑有强梁。乃令仆供薪水。而投郑为弟子。隐于别墅之竹坞草庵。翛然无所倚。往投公弼。遇之甚厚。适踏靑野外。暮不及归。诣竹坞草庵借宿。闻抚琴声甚凄惋。叩之。鸾启扉邀入。询其姓氏。知即翛然也。各述顚沛始末。不能定情。遂与狎昵。嗣后昼则读书署中。暮则栖于竹坞。梁颇觉之。虑其废业。嘱乳媪谓曰。是庵有女祟。尝迷少年者。已毙数人矣。翛然惧。辞梁欲赴试。遂赠资斧送诣京师。而迎鸾讯家世。知为宦家女。即翛然幼所订婚者。且不与明言。居白云观。会翛然擢大魁。奏梁敎育恩。请归觐。诏即授郑州通判。以省视。及至。梁与同飮白云观。令鸾出见。翛然惊以为魅。梁始明吿之。使谐伉俪。初梁失妻。徧访不得踪迹。至是老尼闻鸾还俗。往视之。梁一见大骇。喜不自胜。迎归于署。

○关盼盼 杂剧

元侯克中撰。明人又改换增添以成全本。克中、眞定人。自号艮斋先生。标曰。关盼盼春风燕子楼。所记即盼盼本事也。

宋王恽燕子楼传云。白乐天有和燕子楼诗。其序云。徐州张尙书有爱妓盼盼。善歌舞。雅多风态。予为校书郞时。游淮泗间。张尙书宴予。酒酣。出盼盼佐欢。予因赠诗。落句云。醉娇胜不得。风袅牡丹花。一欢而去。尔后绝不复知。兹一纪矣。昨日司勋员外郞张仲素绘之访余。因吟诗。有燕子楼诗三首。辞甚婉丽。诘其由。乃盼盼所作也。绘之从事武宁累年。颇知盼盼始末。云张尙书旣殁。彭城有张氏旧第。中有小楼。名燕子。盼盼念旧爱而不嫁。居是楼十余年。于今尙在。盼诗有云。楼上残灯伴晓霜。夜眠人起合欢床。相思一夜知多少。地角天涯不是长。又云。北邙松柏锁愁烟。燕子楼中思悄然。自埋剑履歌尘散。红袖香销二十年。又云。适看鸿雁岳阳回。又覩元禽逼社来。瑶瑟玉箫无意绪。任从蛛网任从灰。余尝爱其新作。乃和之云。满窗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燕子楼中寒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又云。钿带罗衫色似烟。几回欲起即潸然。自从不舞霓裳曲。迭在空箱二十年。又云。今春有客洛阳回。曾到尙书墓上来。见说白杨堪作柱。争敎红粉不成灰。又赠以绝句云。黄金不惜买蛾眉。拣得如花四五枝。歌舞敎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后仲素以余诗示盼盼。乃反复读之。泣曰。自公薨背。妾非不能死。恐百载之后。人以我公重色。有从死之妾。是玷我公淸范也。所以偷生耳。乃和白公诗曰。自守空楼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泉台不相随。盼盼得诗后。往往旬日不食而卒。但吟诗云。儿童不识冲天物。漫把靑泥污雪毫。

○魔合罗 杂剧

元孟汉卿撰。元人百种中。如合同文字、救孝子、勘头巾、灰阑记、后庭花、神奴儿、生金阁、及此剧等。皆记贤能官吏。判决疑狱事。事虽未必皆实。而其钩距得情。伸泄枉滥处。有关吏治。不同苟作。

考岁时纪异。七夕俗以蜡作婴儿形浮水中以为戏。为妇人宜男之祥。谓之化生。本出西域。谓之摩堠罗。今曰魔合罗。盖流俗相沿。音讹字谬也。又梦华录云。七月七夕。京师卖小塑土偶。悉以雕木彩装栏座。或用红碧纱笼。或饰金珠牙翠。有一对■数千者。禁中及贵家与士庶为时物。按此皆摩堠罗之踵事增华者。今虎丘山塘店中。不倒翁泥美人之类。皆其遗也。

又考七夕故事。乞巧楼前铺陈磨喝乐。磨喝乐本出内典。后人讹作摩侯罗。魔合、又摩侯之讹也。

略云。河南府录事司醋务巷人曰李彦实。子文道。侄德昌。德昌妻刘玉娘。子佛留。文道为医。德昌为贾。同巷分居。文道开药铺。德昌开线铺。文道无行。数过德昌家。戏其嫂。玉娘叱之。德昌贾南昌。文道复至德昌家。玉娘呼彦实至。责文道。文道怀憾。德昌获利回。冒雨受寒。病于城外五道将军庙。时当七夕。有卖魔合罗者高山。入庙避雨。德昌吿以居址。嘱其通信于妻。高山入城。至文道药铺中问路。文道绐其走枉道。而怀毒药先驰至庙。毒杀其兄。劫其赀以归。及高山绕城问至德昌家。则即药铺之对门也。达信。复以魔合罗一。遗佛留而去。玉娘至庙。德昌已垂绝。扶至家。七窍流血死。文道乘机勒其嫂为妇。玉娘不从。遂诬其因奸杀夫。官吏皆受贿严拷。玉娘诬服。越一年。新官至。将就戮。孔目张鼎疑其寃。请卷阅之。卷云。供状人刘玉娘。有夫李德昌。将银十锭。从南昌买卖。回至五道将军庙中染病。而此银无着落。一疑也。又云。有不知姓名男子。前来寄信。而此人并未到官质审。二疑也。又云。玉娘慌速到庙。扶策到家。入门气绝。七窍流血。报知小叔李文道。小叔说玉娘与奸夫同谋。而奸夫无名。并未到官。三疑也。合毒药药杀丈夫。而毒药何从而来。何人所合。皆未明供。四疑也。遂与令史力争。而请新官复审。官即委鼎三日内定虚实。鼎出玉娘于狱。首询以报信之人形状。作何生理。玉娘始追忆为卖魔合罗者。而所遗佛留魔合罗尙存。取验之。上有姓名曰高山制。乃收高山。诘以报信之日。尙有何人见闻。山供先至药店。遇一人绐以绕道。乃收药店人至。则即德昌之弟文道也。鞠文道。文道不承。时文道之父彦实。年已八十。老愦。鼎使人赚以文道已供。彦实不能隐。拘至官。一一证之。文道伏诛。玉娘之寃得白。

○问牛喘 杂剧

元李宽甫撰。宽甫、大都人。刑部令史。除庐州合肥县尹。

汉书。丙吉出。逢羣鬬者。死伤横道。吉过之不问。前逢人逐牛。牛喘吐舌。使骑问逐牛行几里矣。掾吏谓前后失问。吉曰。民斗伤。京兆尹职当禁捕。宰相不断小事。非当于道路问也。方春牛喘。此时气节恐有所伤。三公典调阴阳。职当忧。是以问之。掾吏乃服。以吉为知大体。

○灰阑记 杂剧

元李行道撰。亦龙图公案之一。其事有无不可考。决疑断狱。颇得情理。足为吏治之助。

略云。郑州张海棠者。本良家女。家贫。迫于母为妓。兄林愤其败坏门风。痛詈之。去家为商。海棠与富翁马均卿厚。委身为妾。生一子。均卿正妻与赵令史奸。欲谋杀其夫而嫁赵。幷占均卿家业。购毒药藏之。未得其便。适海棠兄张林。落魄而归。投妹求贷。海棠念前憾不与。均卿妻说海棠。使尽脱其衣饰。伪为己物。以畀张林。而谮海棠于均卿。谓其以衣饰与奸夫。均卿怒诃海棠。林已去。无从置辨。妻又佯令海棠作汤。而己阴投药汤中。飮其夫立毙。乃以杀夫蔑海棠。欲取海棠子为己子。留子而去则已。否则声其事于官。海棠自念无罪。又不忍离其子。遂偕至官。妻与令史合谋。贿嘱邻里及收生妪。皆以海棠子为妻所出。官亦以海棠本靑楼。其因奸杀夫。事无可疑。煅炼成狱。牍上开封府。府尹包拯疑之。提海棠及其子亲质。妻又令赵令史贿嘱解子。于中途杀海棠以灭口。海棠适与兄林遇。悉其寃。与俱行。得至府。拯详鞫之。均卿子幼。妻妾皆以为己出。莫能辨。拯乃命取石灰于阶下。画一栏。置儿中间。使两妇互拽之。拽出者即其子。妻屡拽屡出。海棠屡拽不能出。盖栏与儿隔远。重拽之。则伤儿。轻拽之。则不得出。海棠惟恐伤其子。故不得出。妻惟恐儿不出。而不顾其伤也。旣得其情。乃鞫妻。妻供赵令史。遂幷收令史。又得张林为证。幷解役皆伏辜。海棠寃始白。母子重合。获保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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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勘头巾 杂剧

元孙仲章撰。记张鼎勘王小二寃狱。元曲中。河南府孔目张鼎勘事。凡两见。必当时有名能吏也。

按周制。庶人在官。与下士同禄。秦法弃儒重吏。汉初以文学掌故补卒史。而于定国、丙吉、卫靑等。皆自吏起。蜀董钦为府令史。晋有都令史。奉朝请。隋有都事。【即后世所谓都孔目也。】自隋以来。令史渐卑。不参官品。唐有优叙。令史岁满。授官流外。为小选。后唐有流外铨。【后世所以称令史为外郎。】宋初。流外经十考。方得引对注拟。元岁贡吏试。诸路长佐。同儒学考试。习行移算术。字画谨严。语言办利。四书内通一经者。为中式。补充。再试贡解。必以儒吏兼通为上。又职官才堪省掾令史者。亦用。并参用秀才进士。其著者。李思谦、谢文蔚、樊楫、谢让、郭贯、夏思忠、以功名显。

剧中张鼎云。凡为吏人。非同容易。有八件事。一笔札。二算子。三文状。四把法。五条划。六书契。七抄写。八行止。各必有所本。非揑造也。

略云。王小二者。开封府人。贫甚。富户刘平远稍稍周之。一日。小二欲求见平远。而门有卧犬。小二以砖掷犬。误投缸。缸破。平远妻见而怒詈。平远出问。小二饰以为犬伤。故击犬。及众验小二身。无犬伤处。因而与平远相诟。小二怒曰。无人处且杀汝。平远妻闻之。遽责小二输状。保平远百日内无事。小二自知失口。输状而去。平远妻与道士王知观私通。久欲杀平远。得小二状。潜与知观谋。令于城外无人处杀之。取其芝麻罗头巾。■银环子为信。平远出城收债。醉归。果被杀。妻执小二券。吿小二杀其夫。官听令史言。严拷小二。诬服而无据。案不得结。有村夫卖草于狱吏。向狱吏索钱。狱吏赚使入狱结草苫。会令史以不得平远芝麻罗头巾及 银环。就狱中呼小二拷之。小二谬云。在城外瘸刘家菜园里。井口旁边石板底下。令史遂出。卖草者亦出。値知观在狱旁探听。诱卖草者尽得其语。即驰去。及令史遗役往小二所供处取巾环。果得之。遇一道士。有怱遽色而不知其故。小二将就戮。孔目张鼎微闻其寃。质之该管赵令史。索文卷及赃仗头巾验视。心甚疑。请于官。官令覆问。鼎疑此案已经半年。而在井边所获头巾无泥滓。环不生涩。皆如新也。入狱问小二。小二称寃。且吿以屈供。实不知其果在此也。鼎问供时何人共闻。取巾时何人共见。皆云无有。时鼎又以狱中厅事失修。旁责狱吏不买草苫盖。吏乃猛忆小二供时。有村夫卖草者与闻也。觅得村夫。徐诱其追忆前事。始知是日曾遇道士与语。而取巾之人亦言遇一道士。鼎辄勾平远妻至。而以卖草者加道装。蒙其面。指谓平远妻曰。奸夫已供。汝讳无益。于是尽得其姓名实迹。收知观伏诛。剐平远妻。而释王小二云。

○铁拐李 杂剧

元岳伯川撰。标曰。吕洞宾度铁拐李岳。按铁拐李事。本无确据。未审果是岳寿否。伯川姓岳。或其宗人事或借以自喩。俱未可定。

略云。岳寿、郑州奉宁人。妻李氏。子福童。寿为本州岛都孔目。有干办才。然怙势刁恶。有大鹏金翅之号。吕洞宾见其夙具仙缘。恐迷本性。化顚道人诣门。忽啼忽笑。呼其子曰无父儿。呼其妻曰寡妇。岳归。妻子以吿。欲擒吕。吕以言警岳云。采访韩魏公将抵任。汝污吏。必当被戮。岳益怒。缚于梁。适韩巡郑州。私行过岳。放吕去。岳之隶张千。向韩索钱。韩于怀中露金字牌示之。张知即韩。吿于岳。岳遂惊悸成疾。及韩抵任。察岳所行案卷。无分毫过差。以为能吏。闻其病。令吏孙福。赐药饵以慰之。令病痊办事。而岳已不起矣。妻李氏殓而焚之。训子守节。韩为书额襃美。而岳以生前罪多。游地府。将入油镬。吕乃现身云。尔省悟否。岳觇之。即疯道人。知必神仙。求其化度。吕为语冥官。使复还阳。冥官以其屋舍已毁。有屠户李氏子。殁三日。气尙温。可借以还魂。但粗陋瘸跛耳。吕属岳云。复到人间。勿恋酒色财气。贪嗔痴爱。双名李岳。道号铁拐。李子果复苏。自悟非前身。绐其妻收魄于城隍庙。遂归岳家。见妻子述返魂事。屠谓岳家误认其子。诉于韩琦。琦细鞠。果系岳借躯。两家犹争不已。吕至云。毋相争。予即洞宾也。彼有仙缘。当度。令其返阳入道耳。遂偕铁拐去。后成上仙。至今其■跛足持拐。甚陋云。

○杏花庄即李逵负荆 杂剧

元康进之撰事见水浒传。姓名微有不同。古今羣英乐府。称进之曲如花里啼莺。

略云。酒家王林。有女满堂娇。住杏花庄。与梁山相近。林素闻宋江名。所部头领多至其家飮。有宋刚、鲁智恩者。冒称宋江、鲁智深。林本不识江。敬礼之。幷出女劝酒。刚解红绢?与女。旋掠之而去。【据水浒传。荆门鎭刘太公女。为草贼王江董海。冒称宋江名夺去。地名姓氏互异。亦不言女名满堂娇。】时値淸明。江令所部头领皆下山祭扫。限三日回寨。李逵下山。过林家买酒。见林状悲苦。诘之。林吿以宋江夺女事。逵怒甚。许林索女还。持斧奔入寨。斫倒杏黄旗。欲杀江及智深。江不知所以。令吴用详问。始得其故。江谓实无此事。逵不信。以红绢?为据。必欲杀江。于是江令立军状与逵赌。同智深及逵至林家。辨事之眞伪。眞则江愿自尽。伪则取逵头。及问林。林曰非是。江归。逵惭惧。负荆请罪。吴用等皆为之请。江令逵擒得假江、深。即不问。时王林旣知劫其女者为假宋江。方念逵恩。恐其见杀。値假宋江又至。林乃潜通知寨中。逵至。擒刚及恩。获其女还林。江乃设席刳刚、恩。赏逵功云。【据水浒。李逵燕靑于元宵看灯。回至荆门鎭相近刘太公庄借宿。知其女为假宋江夺去。此云淸明节。互异。亦无红绢?事又逵以江令。同燕靑往拿假宋江。四面寻觅。靑射倒剪径贼一人。问之。知王江董海踪迹。引至其处杀之。获刘太公女?。与此皆大同小异。】

○红梨花 杂剧

元张寿卿撰。事见小说赵汝舟传。后人所作红梨记本此。而赵之名。谢之字。其友人之姓名。亦俱有异。

略云。刘辅、字公弼。为洛阳太守。有同窗友赵汝州。传作汝舟。【此作汝州。传云樊城人。此不载。】别久。以书招之。回书中云。洛有谢金莲者。欲求一见。【传中谢妪携女至樊城。寓居南曲。汝舟访之不值。庭有红梨。作诗留题。女归和诗寄之。订晤期。有无赖子挟势求欢。女不从。逐之使行。遂还洛阳。生怏怅不已。此段缘起。剧中不载。又谢女名素秋。故有男中赵汝舟。女中谢素秋之语。剧改为金莲。互异。】辅预属署中人。汝州至问谢。竟以适人对。【传令人召素秋侑觞。而以病死还报。亦异。】汝州见辅。果首以谢为问。闻已适人。即欲辞去。辅强留馆之后园。而密令金莲伪为王同知女。【传中汝舟患病。此无。】夜至园中看花。汝州见而悦之。引至书斋同飮。越夕。女携酒一尊。红梨花一缾赠赵。【此传所无。】复相与作诗倡和。【诗即传中未相见时倡酬之句。】情好甚笃。忽闻母命呼女。去久不至。辅欲下乡劝农。恐汝州恋女不赴试。复令一妪伪作卖花者。携筐诣园采花。【传云。伪为奠其亡儿。】谓有王同知女死葬园中。往往夜出魅人。吾子为其魅死。汝州询其状。与所见无异。大惊。即日就道。应举及第。得官还至洛。辅设宴款之。召金莲持扇揷花而侍。汝州见之惊惧。辅始以实吿。汝州大喜。即席结为夫妇。

○范张鸡黍 杂剧

元宫天挺撰。剧中事皆实。惟王韬无其人。按天挺、字大用。大名开州人。历学官。除钓台书院山长。为权豪所中。事获辨明。亦不见用。卒于常州。

后汉书独行传云。范式、字巨卿。山阳金乡人也。少游太学为诸生。与汝南张劭为友。劭字符伯。二人并吿归乡里。式谓元伯曰。后二年当还。将过拜尊亲。见孺子焉。乃共克期日。后期方至。元伯具以白母。请设馔以候之。母曰。二年之别。千里结言。尔何相信之审耶。对曰。巨卿信士。必不乖违。母曰。若然。当为尔酝酒。至其日。巨卿果到。升堂拜飮。尽欢而别。式仕为郡功曹。后元伯卒。式忽梦见元伯屣履而呼曰。巨卿。吾以某日死。当以尔时葬。永归黄泉。子未我忘。岂能相及。式怳然觉寤。悲叹泣下。具吿太守。请往奔丧。太守虽心不信。而重违其情。许之。式更服朋友之服。投其葬日。驰往赴之。式未及到。而丧已发引。旣至圹。将窆而柩不肯进。其母抚之曰。元伯岂有望耶。遂停柩移时。乃见有素车白马。号哭而来。其母望之曰。是必范巨卿也。巨卿旣至。叩丧言曰。行矣元伯。死生路异。永从此辞。因执绋而引柩。于是乃前。式遂留止冢次。为修坟树。然后乃去。后到京师。受业太学。举荐茂才。四迁荆州刺史。友人南阳孔嵩。变名姓。佣为新野县街卒。式行部到新野。而县选嵩为导骑迎式。式见而识之。呼嵩。执臂谓曰。子非孔仲山耶。怀道隐身。处于卒伍。不亦惜乎。嵩曰。贫者士之宜。岂为鄙哉。遂辟公府。嵩官至南海太守。【按式本传无鸡黍字。后人以设馔酝酒。想象揣模如是耳。】

○梅香 杂剧

元郑德辉撰。以剧中关目。皆在婢樊素一人。樊素最乖觉。夫人口中目为梅香也。

全唐诗话。樊素善歌。小蛮善舞。皆乐天之姬人。有诗曰。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至乐天年高。而小蛮方丰艳。因为杨柳枝词以托意曰。一树春风万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永丰坊里东南角。尽日无人属阿谁。及宣宗朝。国乐唱是词。帝问永丰在何处。左右具以对。因命取永丰柳两枝植于禁中。白感上知。又为诗云。一树衰桐委泥土。双枝移植种天庭。定从此后天文里。柳宿光中添两星。雒下文士无不继作。又按裴度尝以马赠居易。侑以诗云。君若有心求逸足。我还留意在名姝。剧以蛮为裴女。殊可哂也。

剧中以小蛮为裴晋公之女。而樊素则其家生女。与小蛮为伴读。剧云。方晋公征讨淮西。为贼所困。敏中之父白参军。时为步将。苦战救脱。晋公德之。以女许字敏中。幷赠玉带。为后来作证。及参军没。晋公亦逝。敏中往探晋公夫人。夫人韩氏。韩吏部愈之姊也。使小蛮与敏中称为兄妹。而绝口不及姻事。小蛮私以香囊侑诗遗敏中。敏中以相思致病。托樊素通辞。约小蛮夜会。甫一见而夫人至。激使入朝应举。敏中及第为翰林。尙书李绛奉朝命。令敏中为裴壻。敏中以夫人韩氏尝待以冷面。故于见时若不相识。樊素数以辞调侃。遂欢然如故云。

按此剧与王实甫西厢。关目大略相似。西厢记作张生。此则变作白敏中。换羽移宫以相角胜。点簇唐人姓名。示游戏耳。中间听琴问病。寄书佳期。拷问逼试等。节节相似。其文笔亦不相上下。

裴度征淮西。无白参军相救事。其以玉带与白。则有因。盖度尝有御赐玉带。临终作表缴还。故相影借也。

敏中乃居易从弟。长庆中进士。由翰林学士至宰相。蛮、樊皆居易妾。不宜妄引。亦作者失检点处。裴度、韩愈最相契。剧遂以韩姊为裴妻。李绛与敏中。亦不相涉。

○王粲登楼 杂剧

元郑德辉撰。粲在荆州依刘表。意不自得。作登楼赋。载文选中。后世共传诵。作者本此。改赋为诗。以便点缀。又前后布置。将虚作实。以蔡邕最赏粲。而陈思与粲并称曹王。故用两人作关目也。

魏志。王粲、字仲宣。山阳高平人。曾祖父龚。祖父畅。皆为汉三公。父谦。为大将军何进长史。以疾免。卒于家。【剧云。粲父默为太常博士。卒于官。与传不合。】献帝西迁。粲徙长安。左中郞将蔡邕。见而奇之。时邕才学显著。贵重朝廷。常车骑塡巷。宾客盈座。闻粲在门。倒屣迎之。粲至。年旣幼弱。容状短小。一坐尽惊。邕曰。此王公孙也。有异才。吾不如也。吾家书籍文章。尽当与之。【剧据此。遂云粲是邕壻。按邕女文姬。嫁于董祀。又羊祜之母亦是邕女。文选有祜让封于舅子蔡袭表。是邕有两女。亦有子也。但与粲无渉耳。】年十七。司徒辟。诏除黄门侍郞。以西京扰乱。皆不就。乃之荆州依刘表。据传辟除在前。依刘在后。剧与互异。表以粲貌寝。而体弱通脱。不甚重也。表卒。粲劝表子琮令归太祖。太祖辟为丞相掾。赐爵关内侯。

剧云。王粲、字仲宣。高平玉井人。父默。太常博士。母李氏。粲学富家贫。丞相蔡邕。与其父指腹为婚。以女桂花字粲。粲恃才矜傲。邕遗书邀粲。母使诣京师谒邕。邕先与学士曹植密商。托植名为书。荐粲于刘表。及粲至。邕故不为礼。而向植持觞甚恭。粲愤辞归。植具荐书。赠■斧。令投刘表。表见其貌不扬。且性矜傲。不任用。落魄荆楚间。饶阳人许逹、字安道。国子助敎士谦子也。建一楼曰。溪山风月。左鹿门山。右金沙泉。淸风霁岭。明月云峯。雅擅名胜。尝偕粲登楼吟咏。粲醉。辄盼故乡流泪。一日达邀飮楼中。赋诗。许作七言律一首为倡。粲五言绝云。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复云。忆昔离家一载过。鬓边白发奈愁何。无穷兴对无穷景。不觉伤心泪点多。许与酬唱甚富。初粲作万言策。恳植献于朝。邕为进呈。召授天下兵马大元帅。【以魏太祖赐爵关内侯。故剧作兵马大元帅也。蔡邕为丞相。曹植为学士。皆随意点缀。】邕植具道赠金献赋始末。以女谐伉俪云。【按粲时不应有七律。粲五言絶。乃晏殊幼作也。许达亦系增出。】

○竹叶舟 杂剧

元范子安撰。所演陈季卿乘竹叶归家事。

异闻实录云。陈季卿家于江南。举进士不成。常访僧于靑龙寺。寓僧宅。适有终南山翁。亦候僧归。东壁有寰瀛图。季卿乃寻江南路而长叹曰。得自渭泛河达于家。亦不悔。山翁笑曰。此不难致。命僧僮折阶前一竹叶。作舟置图上。季卿熟视久之。稍觉渭水波浪。一叶渐巨。席帆便张。恍然若登舟。旬余至家。一更复登舟。泛江遵旧途而去。复游靑龙寺。见山翁尙拥褐而坐。季卿曰。非梦乎。山翁曰。六十日当自知尔。后季卿妻子自江南奔来。谓季卿厌世矣。妻曰。某日归。是夕题诗于西斋。及留别二诗。始知非梦。

○宋弘不谐 杂剧

元鲍吉甫撰。

后汉书。光武姊湖阳公主新寡。帝与共论羣臣。微观其意。主曰。宋公威容德器。羣臣莫及。帝曰。方且图之。后弘被引见。帝令姊在屛风后。因谓弘曰。谚云富易交。贵易妻。人情乎。弘曰。臣闻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帝顾谓主曰。事不谐矣。

○玉箫女 杂剧

元乔梦符撰。曰玉箫女两世姻缘。事出唐人玉箫传。详见玉环记中。【玉环记见本书卷十四。】然彼以张延赏女为主。此则以玉箫为主。而纽合延赏。云再世之玉箫。乃延赏义女。盖因韦皋本延赏之壻。而元曲只叙一事。不作串揷。故■以玉箫为延赏女也。玉箫本姜荆寳之婢。此言姓韩。为上厅行首。玉环记亦据此。但此言转世为延赏之义女。以貌相似。及写眞为证明。而不言指有玉环。玉环则言为副节度姜承之女。指有玉环。此其异也。玉环载皋与承大怒赌赛。则又本之于此。

略云。成都韦皋。少耽花酒。与妓韩玉箫有白头之订。朝廷挂榜招贤。假母迫皋行。临别。与玉箫期。得官来取。阅数年。绝耗。玉箫病殁。临终自写眞一幅。作词一首。【此诗是出眞玉箫本传。】嘱其母往京师访韦。达之。不遇而回。又数年。韦已历官至鎭西大元帅。遣人取玉箫母子。始知玉箫已亡。与其母亦不相値。赴任经荆州。与节使张延赏有旧。邀韦飮。出其义女侑酒。貌与韩无异。两人皆有情。微呼玉箫名。其女辄应。乃知亦名玉箫。向延赏乞此女。延赏怒。皋亦怒。几至相杀。适玉箫之母。复以所写眞至。皋使向张卖之。延赏见画。始知皋与女相亲之故。皋以事闻于上。遂奉旨成婚云。

○扬州梦 杂剧

元乔梦符撰。按太平广记。唐中书舍人杜牧。少有逸才。下笔成咏。然性疎野放荡。虽为检制而不能自禁。会丞相牛僧孺出鎭扬州。辟掌节度书记。牧供职之外。唯以宴游为事。扬州、胜地也。每重城向夕。倡楼之上。常有绛纱灯万数。辉耀空中。街衢巷陌。珠翠塡咽。邈若仙境。牧出没驰逐其间。殆无虚夕。复有卒三十人。易服随后潜护之。僧孺之密敎也。而牧自谓得计。人不知之。所至成欢。无不会意。如是且数年。及征拜侍御史。僧孺于中堂饯。因戒之曰。以侍御气槪特达。固当自极夷涂。然常虑风情不节。或至尊体乖和。牧因谬曰。某幸常自检收。不至贻尊忧耳。僧孺笑而不答。即命侍儿取一小书簏。对牧发之。乃街卒之密报也。凡数十百。悉曰。某夕杜书记过某家无恙。某夕宴某家亦如之。牧对之大惭。因泣拜致谢。而终身感焉。又按牧本集有张好好诗。其序云。牧太和三年。佐故吏部沈公江西幕。好好年十三。始以善歌来乐籍中。后一岁。公移鎭宣城。复置好好于宣城籍中。后二岁。为沉着作述师以双鬟纳之。后二岁。于洛阳东城重覩好好。感旧伤怀。故题诗赠之。作者将此二事参错成文。特好好本隶籍江西。诗序则云沈公。而此谓豫章太守张纺移赠僧孺。又牧作诗之故。以旧识重逢。时移事易。不胜感怆。聊用寄怀。盖好好时又属沉着作矣。初未归牧也。唯牧诗有赠之天马锦。副以水犀梳之句。纒头之赏。形于歌咏。塡词家借此设色。旣使关目有情。兼谓牧眷念未忘。遂为生波作合耳。至牧遣怀诗云。落拓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靑楼薄幸名。盖追忆僧孺幕中事而作。作者命名之意。本取诸此。

○金钱记 杂剧

元乔梦符撰。缘唐人许尧佐章台柳传。柳归韩翃。翃大历才子。故剧以翃名。翃字君平。此曰飞卿。唐温飞卿亦才子。合以寓意也。王辅之女。小字柳眉。亦借韩妾章台柳之意。又添入贺知章。又因有李生。故借李白点染。韩翃亦作韩翊。各书互异。明万历间。梅鼎祚所作玉合记。据柳氏本传。无金钱事。

全唐诗话云。侯希逸鎭淄靑。翊为从事。罢府闲居十年。李勉鎭彝门。辟为幕属。时已迟暮。不得意。一日夜将半。客叩门急。贺曰。员外除驾部郞中知制诰。翊愕然曰。误矣。客曰。邸报制诰阙人。中书两进名不从。又请之。曰。与韩翊。时有同姓名者。为江淮刺史。又具二人同进。御批曰。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靑烟散入五侯家。又批曰。与此韩翊。翊曰。是不误。时建中初也。

略云。京府尹王辅。有女曰柳眉儿。年十八。未字。辅曾以御赐开元通寳金钱五十文。与女悬佩。三月上巳。都人仕女俱游九龙池。看杨家一捻红。辅命女往。时韩翊方与贺知章飮。闻龙池之盛。逃席往游。一见眉儿。目成心许。柳以所佩金钱遗翊。翊乘醉。随柳车入辅后园。値辅退朝。见翊可疑。缚之。适知章来。为翊通姓名。辅素闻其才。遂馆于园中。一日。置酒与翊飮。于翊书中。忽见其女所佩金钱。怒甚。欲声其罪。而知章来求云。上见翊卷。谓此子文章不在李白下。有旨宣入朝。将加以官。辅诉其状于知章。知章曲解之。愿为媒以合秦晋之好。翊见上。擢为状元。辅乃结彩楼。招翊为壻。而翊以两次受辱。忽拒不肯。知章以吿李白。白闻于上。奉敕命知章、太白为媒。加赐成亲云。

史称翃。南阳人。传云昌黎人。此云洛阳人。彼此互异。盖韩愈传亦称南阳人。其曰昌黎。以其远祖麒麟封昌黎伯。故称郡望也。洛阳则以流寓而名。【按史。开元初。宋璟请禁恶钱。更铸开元天寳钱。又唐初进蜡钱样。文德皇后掐一甲迹。故钱有掐文。】唐逸史云。明皇在东都。昼梦一女子。容艳异常。谒帝曰。妾凌波池中龙女也。愿赐一曲。以光族类。帝为歌凌波池曲。及寤尽记之。因宴于池奏新声。忽池波涌起。有神女出于波心。乃梦中女也。望拜御座。良久方没。因置祠池上祀之。【此龙池所由着也。然中宗时沈佺期辈唱和。俱有龙池篇。盖其来久矣。】靑琐高议。杨家红者。贵妃匀面。脂在手。印花上。来岁花开。上有指印红迹。帝名为一捻红。

○屈原投江 杂剧

元睢景臣、吴仁卿。皆有此剧。标曰。楚大夫屈原投江。

屈原传。原名平。与楚王同姓。仕于怀王。为三闾大夫。入则与王图议政事。决定嫌疑。出则监察羣下。应对诸侯。谋行职修。王甚任之。原同列上官大夫。及用事臣靳尙妒害其能。共谮毁之。王疏屈原。原心烦乱。遂赴汨罗江自沉而死。

续齐谐志。屈原以端午日投汨罗江而死。楚人哀之。每至此日。以竹筒贮米。投水祭之。汉建武中。长沙欧回。白日忽见一人。自称三闾大夫。谓曰。君常见祭甚善。但苦为蛟龙所窃。今若有惠。可以楝树叶塞其上。以五彩丝缚之。此二物蛟龙所惮也。回依其言。世人五日作糉子。幷带五色丝及楝叶。皆汨罗之遗风也。王逸离骚经注。伯庸名我为平以法天。字我曰原以法地。愚按三闾大夫。旣名为平字原矣。而又有正则、灵均之称者何也。或云。古人有名必有小名。有字必有小字。正则乃小名。灵均则小字也。

○东堂老 杂剧

元秦简夫撰。剧云。赵国器、李实、皆东平人。同为扬州贾。相友善。国器子曰扬州奴。【按此盖扬州生者。如石崇曰齐奴是也。东堂老又称为扬州儿。】飮酒宿娼。国器忧闷成疾。念其友李实有古君子风。人皆称为东堂老。【国史补。宰相曰堂老。又回道人诗有曰。东老虽贫乐有余。人以李实有古风。故尊称之耳。】乃阴以托孤事委之。国器旣殁。扬州奴益恣肆。为无赖柳隆卿、胡子传引诱。家日破耗。东堂老屡加词责。虽颇畏惮。而卒不悛。产业倾尽。甚至行乞。东堂老之妻稍稍衣食之。给以微赀。令作生业。扬州奴计无复之。投隆卿、子传。皆若不相识。始大悲悔。而以李姆所给赀。卖菜自给。刻苦营生。东堂老觇知之。以己诞。设筵席大召乡里故人。及扬州奴夫妇。乃出国器托孤遗嘱。令扬州奴读之。始知国器临终。暗寄银五百锭。嘱俟其子困极始给之。东堂老为经营生息。凡扬州奴所卖田产驴马奴婢。及家中所有之物。东堂老皆令人转买之。至是出簿籍。详列年月。一一付还。无少欠缺。扬州奴依然富贾。柳、胡复至。为东堂老所诃。扬州奴亦拒绝之。不复与近。

按杀狗记亦元人所作。中间引诱为非者二人。亦是柳隆卿、胡子传。必元时有此二人。故多引为关目也。羣英乐府称秦简夫曲。如峭壁孤松。

○赵礼让肥 杂剧

元秦简夫撰。

后汉书赵孝传。孝家长平。沛国蕲人也。天下乱。人相食。孝弟礼为饿贼所得。孝闻之。即自缚诣贼曰。礼久饿羸瘦。不如孝肥饱。贼大惊。并放之。谓曰。可且归。更持米■来。孝求不能得。复住报贼。愿就烹。众异之。遂不害。乡党服其义。永平中。辟太尉府。诏拜谏议大夫迁侍中。又迁长乐卫尉。复征弟礼为御史中丞。礼亦恭谦行己。类于孝。帝嘉其兄弟笃行。欲宠异之。诏礼十日一就卫尉府。大官送供具。令共相对尽欢。按剧中大段本此。而以饿贼为即马武。后亦因武荐于邓禹。系作者揑造。又孝母代求子死。亦属凭空结撰。

○昊天塔 杂剧

元人所撰。亦曰孟良盗骨。明时人又增饰之。按杨业。山后人。在北汉为将。以忠勇闻。后归于宋。与辽兵战。潘美忌其成功。坐视不救。遂战死陈家谷中。宋史为立传。而宣府密云等处。志书皆载其事。其子六郞曰延昭。为宋将。鎭守三关。亦以勇闻。今北方州县。处处有杨六郞故迹。其为名将无疑。寇准澶渊之役。分遣将校防守。亦有延昭。盖三关的是其所辖。为宋拒辽。厥功不少。然宋史所载。甚略而不详。而杨家将演义及北宋演义。又往往伪多于眞。于是里巷之所流传。戏场之所演唱。稗乘之所缀缉。信者悉认为眞。而疑者又皆以为子虚乌有矣。要其父子兄弟及诸部曲智略勇绩。不尽无因。特其事迹多在边方。且在辽宋交界。中朝不能尽知。民间闻见。亦多影响。故不■疑信相参也。杨业撞死李陵碑下。亦史传所无。韩延寿乃以赵延寿、韩延徽合为一人。六郞名景。即延昭。点入寇莱公。因延昭乃寇准部将也。延寿枭首无此事。非此不便结束耳。五郞、孟良、岳胜等事迹。皆据演义。

○还牢末 杂剧

元李致远作。与燕靑博鱼、及争报恩。皆掇拾水浒传中姓名。信手撰出。曲虽李作。其宾白甚拙。

略云。刘唐、史进。皆东平人。有勇力。习武艺。宋江闻其名。遣李逵下山。招之入伙。【发端便与水浒迥异。剧中白并云。宋江遣人招安二人。更可笑。】逵改名李得。路见不平。打死一人。拘至官。将抵命。孔目李荣祖。为改案作误伤。发配。李感恩。至荣祖家拜谢。道眞名。幷遗以金环。为荣祖妾萧娥所得。并闻逵名。知为大盗。乃与奸夫赵令史谋。首之于官。时刘唐、史进并在官为吏役。【皆与水浒传异。】荣祖尝以事责唐。唐憾之。见娥出首。即至其家收荣祖。毒拷之。荣祖下狱。萧娥又以银嘱唐。令唐勒荣祖。弃于墙外。荣祖之子女。哀呼之而复醒。萧娥见之。吿唐。复收之下狱。【此是剧中正面也。】江久不见逵至。再遣阮小五持书挟金。来招唐、进。逵亦续闻荣祖下狱奔救。四人相値。各知事之始末。唐乃释荣祖。与逵、进、及阮小五。共擒赵令史、萧娥。挈荣祖儿女归山寨。杀奸夫淫妇云。

○柳梢靑 杂剧

元杨景贤撰。演马眞人度刘倩娇事也。关目在柳梢靑词。故名。考回道人集中。有题妓屛诗云。嫫母西施共此身。可怜老少隔千春。他年鹤发鸡皮媪。今日玉颜花貌人。又云。花开花落两悲欢。花与人还是一般。开在枝间妨客折。落来地上倩谁看。又题东都妓馆壁云。嘘吸鸾笙裂太淸。绿衣童子步虚声。玉楼唤醒千年梦。碧桃枝上金鸡鸣。观此则靑楼女子。为仙家度脱者。庸或有之。

按剧中所载柳梢靑词。一名陇头月。见鸣鹤余音及乐章考索诸书。或云何仙姑所作。或云无名氏。莫能定其所自来也。

略云。仙人王嚞。道号重阳眞人。未成道时。名曰王三舍。在登州开酒肆。遇正阳祖师纯阳眞人。叩长生不老之诀。吕祖引至东海滨。以金丹七粒投水中。化金莲七朶。谓嚞曰。此金莲七朶。乃是丘、刘、谈、马、郝、孙、王七人。可传大道。汝可下人间。度此数人。遂承命化作道人。游于人世。一夕至西安城外北邙山口。憇于松阴。有鬼仙者。乃唐明皇时管玉斝夫人也。五世为童女身。恶世间生死。居山三百余年。是夕风月淸朗。口占柳梢春词一阕云。天淡晓风明灭。白露点苍苔败叶。断址颓垣。荒烟衰草。汉家陵阙。咸阳陌上。行人依旧。名亲利切。改换容颜。消磨今古。陇头残月。嚞闻知为鬼仙。依韵和之。鬼仙遂求嚞度脱。嚞谓须托生人间为女子。偿完宿债。然后可度。乃召东岳神。导往汴梁刘家为女。嘱以二十年后。遇三丫髻马眞人来度。急须回首也。其后汴梁行首刘倩娇。即玉斝夫人后身。色艺双绝。名冠乐籍。节届重阳。官衙设席。呼以贿酒。道逢马丹阳。奉其师王眞人之命。来度倩娇。倩娇不悟。时有富户林茂之。约娶倩娇为妾。倩娇方欲嫁之。马丹阳复来度倩娇。卒不应。乃命东岳神于梦中吿以前生公案。倩娇醒而忆其所赋柳梢靑半阕。丹阳为续诵其半。倩娇乃大悟。値茂之来娶。倩娇佯为疯疾。茂之怨丹阳。以手殴之。一击而倒。拽弃荒野。欲拉倩娇行。忽见丹阳击渔鼓从外至。又有六贼若将军者。共擒茂之。茂之窘甚遁走。倩娇乃从丹阳朝东华帝君。得道证果。

按王绍夜读书。忽窗外有言借笔者。绍予之。于窗上题一诗曰。何人窗下读书声。南斗阑干北斗横。千里思家归不得。春风肠断石头城。小说所载。此类甚多。固不独曲中人不见。江上数峯靑也。

○薜仁贵 杂剧

元张国宾撰。因三箭定天山。而点缀成编也。后又有作定天山南曲者。增饰甚多。与此各异。考史。太宗初得仁贵。语曰。古有射贯七札者。卿试以五甲射焉。一发洞贯。是仁贵勇力。果能过绝于人。其后破九姓突厥于天山。发三矢。杀三人。余皆请降。军中歌曰。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是仁贵射法。果能百中。有穿杨贯虱之技也。但天山在西北。即是雪山。前后作者。皆误以为征高丽事耳。

略云。薛仁贵。小字驴哥。绛州龙门鎭大黄庄人。父母皆业农。仁贵独好武。不习耕作。一日辞父母。别妻柳氏。投总管张士贵为义军。从征高丽。常服白袍。以三箭定天山。士贵冒其功为己有。相争不已。军师英国公徐绩。令总管与白袍小将。于辕门外百步。悬金钱校射。士贵不能中。而仁贵三发三中。于是逐士贵。而以仁贵功奏闻。授天下都元帅。衣锦还乡。奉旨以徐绩女嫁仁贵。与柳氏并封夫人。

按太宗亲征高丽。高丽倾国以抗王师。六军为高丽所乘。太宗命视黑旗。黑旗者。英公之麾也。候者吿黑旗被围。帝大恐。须臾复曰围解。高丽哭声动山谷。绩军大胜。斩首数万。俘亦数万。【详见刘餗隋唐嘉话。盖征高丽。乃徐绩之功居多。此剧与定天山多所异同。彼云十大功劳。此云五十四件。彼云尉迟敬德白其功绩。此云杜如晦。彼云张士贵为女壻薛宗显冒功。此 云士贵。其它定天山内。点缀增饰者甚多。】

○罗李郞 杂剧

张国宾撰。记罗李郞抚友人儿女事。事无可考。足为友道之劝。苏文顺、孟仓士。陈州两寒畯也。为同窗友。各丧耦。苏有女定奴。孟有子汤哥。两人欲入都应举。无行赀。遂以子女质于其友罗李郞。盖姓李赘罗氏。又以织罗为业。故呼罗李郞。家颇丰而无子。惟一仆侯兴。乃善视两人子女。以汤哥为子。定奴为息。旣长使成婚。生子受春。而汤哥浮浪不率敎。沈酣歌场酒肆间。所负酒债 头无算。父责治不悛。因悲愤云。人言儿要自养。谷要自种。洵然。汤哥闻之。疑李非生父。质之侯兴。兴绐使遁走。而以假银给之。汤哥旣行。李使兴追。则诡报已死。复伪作汤哥魂附己状。欲占定奴。李愤甚成疾。兴竟刦赀掠定奴、受春而逃。李病痊。始觉兴奸。弃家觅汤哥而追兴。兼访苏、孟。初苏、孟两人至京。先后得第。文顺得尙书左丞。仓士至礼部侍郞。乞归皆不允。文顺奉命监修相国寺。新买一僮。失去银唾壶。方拷问。汤哥假银事发得罪。流落在寺执役。忽见受春。与语。知为兴所掠卖。而文顺之仆以为必盗唾壶者。急缚汤哥。李适至。汤哥受春并呼救。李方相视错愕。而文顺出。见李郞。大惊喜。李为徐道其详。始知汤哥即其婿。受春其外孙也。会侯兴盗马被获。且供唾壶亦为所窃。由是并得定奴。仓士亦奉使来寺进香。两家父子夫妇祖孙。皆得相聚。寘兴于法。感李之恩。奉养终其身。

○误入桃源 杂剧

元王子一撰。近时人所撰长生乐。本此。按晋时【一云汉永平时。】刘晨、阮肇二人。采药入天台。颇远。不得返。经十三日。饥。偶望山上有桃子熟。遂跻险登噉数枚。饥止体充。欲下山以杯取水。见芜菁叶流下甚鲜。复有一杯流下。有胡麻饭。乃相谓曰。此近人家矣。遂渡山出一大溪。溪边有二女子。色甚美。见二人持杯。便笑曰。刘阮二郞。捉向杯来。刘、阮惊。二女欣然如旧识。曰来何晚。因即邀还家。南壁东壁。各有罗帐绛帐侍婢。便令具馔。有胡麻饭。山羊脯。甚甘美。食毕行酒。有羣女持桃子笑曰。贺汝壻来。酒酣作乐。夜后各就一帐宿。婉态殊绝。至十日求还。苦留半年。气候草木。常似春时。百鸟啼鸣。更切乡思。女遂相送。指示归路。至家。乡邑零落。已十世矣。【名山记及天台山志。与杂见于他书者。事相同。】剧中关目。与诸书所载。亦无甚异。惟云二女乃紫霄玉女谪降。与刘阮有宿缘。玉帝勑太白金星。指引入桃源洞。后归而复往。遂至迷路。复得星官引回仙境。行满功成。同赴蓬莱。此则作者增饰。中间刘阮及仙女诗。俱用曹唐作。

附曹唐诗。天和树色霭苍苍。霞重岚深路渺茫。云窦满山无鸟雀。水声沼涧有笙簧。碧沙洞里乾坤别。红树枝头日月长。愿得花间有人出。不令仙犬吠刘郞。【刘阮洞中遇仙子。】殷勤相送出天台。仙境那能却再来。云液旣归须强飮。玉书无事莫频开。花当洞口应长在。水到人间定不回。惆怅溪头从此别。碧山明月照苍苔。【仙子送刘阮出洞。】再到天台访玉眞。靑苔白石已成尘。笙歌寂寞闲深洞。云鹤萧条绝旧邻。草树总非前度色。烟霞不似往年春。桃花流水依然在。不见当时劝酒人。【刘阮再到天台。不复见仙子。】

○城南柳 杂剧

明谷子敬所撰。亦演吕洞宾事。中间借桃精点染柳精不能悟道。命托生酒家杨氏。桃亦托生为柳妇。吕先度桃。后度柳。皆非实事。

按古今诗话云。岳阳楼有碑极大。乃李观记吕仙翁笔迹。李知贺州日。有道士相访。自云吕先生。诵过岳阳诗云。唯有城南老树精。分明知道神仙过。李亦不晓。后知岳州。有白鹤寺僧见过。道及吕仙翁尝憇于寺前松下。有老人自松梢冉冉而下。致恭于先生之前。曰。某松之精也。今见先生过。礼当致谒。吕书一绝于寺壁而去。独自行来独自卧。无限世人不识我。唯有城南老树精。分明知道神仙过。后郡守为创亭于松下。名曰回先生云。

○金童玉女 杂剧

元贾仲名撰。云王母蟠桃会上。金童玉女。一念思凡。謪下人间。男曰金安寿。女曰娇兰。配为夫妇。机缘已到。王母命铁拐李度脱归眞也。

按汉桓驎西王母传云。西王母者。九灵太妙山金母也。一号太虚九光台金母元君。乃西华之至妙。洞阴之极尊。以东华至眞之气。化而生木公。又以西华至妙之气。化而生金母。梁陶弘景眞灵位业图。则云紫微元灵自玉台九灵元眞元君。【名位与本传小异。】

又云。西王母侍女王上华、董双成、石公子等。凡十五位。【所谓金童玉女。未知孰是。】

汉武帝内传。帝闲居承华殿。东方朔、董仲舒在侧。忽见一女子。着靑衣。美丽非常。帝愕然问之。女对曰。我墉宫玉女。王子登也。为王母所使。从昆仑山来。语帝曰。从今日淸斋。不闲人事。至七月七日。王母暂来也。言讫。玉女忽然不知所在。帝问东方朔。此何人。朔曰。是西王母紫兰宫玉女。常传使命往来扶桑。出入灵州。交关常阳。传言玄都。阿母昔出配北烛仙人。近又召还。使领命禄眞灵官也。【按剧中之说。疑即本此。】铁拐李。别见铁拐李岳剧中。

略云。北地金安寿。娶夹谷童家女娇兰为妻。家世丰。夫妇绸缪。娇兰生日。设家宴上寿。一道者化斋。曰从三岛来。度尔往蓬莱去。安寿笑曰。我方安享富贵。安能舍此从尔吃菜根乎。因命家伶盛陈伎乐。以夸道老。更为道锦堂绣幙之华。朝歌暮弦。胜于十洲三岛。道者为言仙家之福无穷。安寿终不契也。自是道者日来。安寿颇憎之。时当春日。携娇兰郊外踏靑。道者即借春色指点。安寿犹不契。倏忽炎夏。夫妇深锁重门。纳凉后院。以不见道者为幸。而道者忽在前。安寿始讶之。道者先以语开导娇兰。娇兰省悟。复引安寿入梦。以其本身婴儿姹女。意马心猿。现形点化。梦醒来已阅世四十年。【按此又是黄粱翻案。】乃悟夫妇本来是王母金童玉女。道者乃李铁拐也。于是同赴瑶池。谒见王母。王母喜其重证仙果。为奏八仙歌舞云。东方朔海内十洲记。祖洲、瀛洲、炎洲、元洲、长洲。悬洲、流洲、生洲、凤麟洲、聚窟洲。三岛。蓬莱、方丈、瀛洲也。蓬莱山即蓬丘。对东海之东北岸。周回五千里。外别有圆海绕山。圆海水正黑。而谓之冥海也。无风而波涛百丈。不可得往来。上有九老丈人、九天眞王宫。盖太上眞人所居。唯飞仙可能到其处耳。方丈洲在东海中心。西南东北正等。方丈方面各五千里。有金女琉璃之宫。三天司命所治之处。羣仙不欲升天者。皆往来此洲。仙家数十万。耕田种芝草。课计顷亩。如种稻状。瀛洲即十洲之一。在东海中。地方四千里。大抵是对会稽。去西岸七十万里。上生神芝仙草。又有玉石。高且千丈。出泉如酒。味甘。名之为玉醴泉。飮之数升辄醉。令人长生。洲上多仙家。风俗似吴人。山川如中国也。

按婴儿姹女。其说不一。大旨不外于动静交养。坎离交媾。以至于脱胎移鼎而成仙也。回道人诗曰。水府寻 合火铅。黑红红黑又玄玄。气中生气肌肤换。精里含精性命专。药返便为眞道士。丹还本是圣胎仙。又云。水火平均方是药。阴阳差互不成丹。又云。寻常水火三回进。眞个夫妻一处收。又云。婴儿只恋阳中母。姹女须朝顶上尊。又云。坎男会遇逢金母。离女交腾嫁木郞。眞个夫妻齐守志。立敎牵惹在阴阳。又云。九盏水中煎赤子。一轮火内养黄婆。皆丹诀也。

○对玉梳 杂剧

元贾仲名撰。说文云。梳、理发也。一曰解发之饰。又梳、栉也。通作疏。吴主亮夫人洛珍。有栉名玉云。黄庭坚诗曰。月高云揷水晶梳。梳形如半月也。剧中顾玉香与荆楚臣别。断玉梳。各持其半。后复得合。故以为名。其事之有无不可考。据所演。玉香推财助困。不污强暴。卒成其志。为靑楼中杰出之妇。殆可存也。

扬州秀才荆楚臣。与松江妓顾玉香厚。倾其赀。为假母摈出。寄居故旧。玉香誓不他接。东平贾柳茂英。以厚赀噉母。强玉香。玉香不从。而邀楚臣至家。尽脱金珠钗珥。助之赴举。濒行出玉梳一枚。断为二。各收其半。楚臣旣行。母说诱百端。茂英长跪以恳。辄为玉香所诃。楚臣应举得第。授句容县令。方欲遣人迎玉香。而玉香不堪逼。与婢潜行。将之京访楚臣。于丹阳遇风。舍舟登陆。茂英知之。追至黑林中。逼■邀欢。不从。将杀之。适楚臣奉府牒下乡催租。过林外。闻呼杀人声。迹之。禽茂林送府治罪。携玉香归署成婚。各出玉梳之半。令巧匠以金对嵌。复合为一。

史称设 容。揳鸣琴。揄长袂。蹑利屣。为靑楼常态。然房千里之称杨娼。许尧佐之传柳氏。所谓靑莲之擢淤泥也。作者盖本此意。

散乐女助宋齐丘事。与玉香颇相类。齐丘、豫章人。父卒。家计荡尽。朝不谋夕。时姚洞天为淮阳骑将。素好士。齐丘欲谒之。奈囊空无以备纸笔。但于逆旅闷坐。如此数日。邻房有散乐女甚幼。问曰。秀才何以杜门不出。齐丘以实吿。女叹曰。此事甚小。何吝一言相示。乃惠以数缗。齐丘市纸笔。以诗投洞天。洞天悯之。稍加拯救。徐温闻其名。召至门下。及昪之有江南也。齐丘以佐命。遂至上相。乃上表云娶散乐女为妻。以报宿惠。许之。

○萧淑兰 杂剧

元贾仲名撰。演张世英拒奔女萧淑兰。后以淑兰之兄作合为夫妇事。有无不可考。自是有关风化之作也。按自古拒奔女不纳。史册甚多。自鲁男子以下。摘近事相似者并载一二。以备参阅。鲁人有独处室者。邻之嫠妇。亦独处一室。夜暴风雨至。嫠妇之室坏。趋而托焉。鲁人闭户而不纳。嫠妇自牖与之言。子何不仁而不纳我乎。鲁人曰。吾闻男女不六十不同居。今子幼吾亦幼。是以不纳尔也。嫠妇曰。子何不如柳下惠。妪不建门之女乎。【以体覆之曰妪。不建。门名。】鲁人曰。柳下惠则可。吾固不可。吾将以吾之不可。学柳下惠之可。孔子闻之曰。善哉。欲学柳下惠者。未有似于此者。期于至善而不袭其为。可谓智哉。

明谢迁。余姚人。少馆毘陵某家主家女乘父母出。诣馆见迁。迁谕之曰。女子未嫁。失身于人。父母夫族皆无颜面。吾决不从。女怏怏去。明日辞馆。成化乙未。神吿曰。上帝以子能不乱人妇女。中今科状元。【见状元录。与世英事如一。】陶大临。年十七。美姿容。赴乡试。寓有邻女来奔。三至三却。遂徙他寓。寓主夜梦神语曰。明日有秀才来。乃鼎甲也。因其立志端方。能不为奔女乱。上帝特简。寓主以吿陶。陶益自砥砺。后中榜眼。谥文僖。【见不可不可录。】

茅坤。归安人。弱冠游学余姚。寓于钱应扬家。钱有美婢。慕茅丰姿。一夕至书室呼猫。坤曰。汝何独自来呼猫。婢笑曰。我非呼小猫。乃呼大茅耳。坤正色曰。父命我远出读书。若非礼犯汝。他日何以见父。又何颜见若主。我必不就。切勿再来。婢惭退。后登嘉靖戊戌榜。官副使。年九十。【见庸行录。】

略云。张士英、字云杰。浙江温州人。苦志励学。博通经史。萧山友萧公让。雅重其人。延为馆宾。公让之妹淑兰。美貌能诗。及筓未字。窥见世英。悦其丰姿。淸明节。公让与室崔氏。及其二子。俱往墓祭扫。淑兰托病不行。潜至书馆见世英。世英若不见。淑兰以言挑之。世英正色曰。男女婚媾。必遵父母之命。从媒妁之言。不然则非礼。非礼之事。吾不为也。况萧公待我为上宾。他日我何颜见之。当速归尔室。兄嫂至。必见责也。淑兰惶恐而退。世英欲与公让言。又虑责其妹。将言辄止。淑兰抱疾作一词。使老妪达世英。词云。君心情远迷蓬岛。妾心命薄连芳草。芳草正凄凄。君心知不知。妾身轻似叶。君意坚如铁。妾意为君多。君心弃妾何。世英终以礼自持。欲执词吿公让。妪窘避。世英乃托故往西兴。濒行。题诗于壁云。感公淸盼寄余生。三载交游两月情。别去难言心下事。月明酒醒在西兴。公让见诗。不解其故。修书遣使往彼相恳。淑兰病中闻之。复作一词。欲幷以入兄书寄去。词云。无情水满西兴渡。多情人往西兴去。西兴去路遥。叫奴魂梦劳。今将心内苦。联作相思句。君若见情词。同谐连理枝。词为公让见。审得其详。益重世英品。于是托媒以礼至西兴。招世英为妹壻云。

○儿女团圆 杂剧

元杨文奎撰。事之虚实不可考。据云。蠡州白鹭村农家子韩弘道。兄早亡。事寡嫂尽礼。有侄福童、安童。抚之如己出。弘道家资颇厚。中年无子。婢春梅有孕。其嫂终日诟谇。欲分家。弘道以十之九与两侄。而自取其一。嫂犹未厌。婢春梅生子。乃于弘道妇前谗构春梅。妇信其言。辱春梅不已。而勒弘道出之。至怖以死。弘道不得已。为出春梅。春梅不肯嫁。乞食自活。新庄店人兪循礼者。亦垂老无子。其妻产一女。妻弟王兽医晚归。闻林间儿啼声。见一乞妇方产儿欲弃。兽医抱与其姊。易所生女归为己女。问乞妇姓。曰。李春梅也。越十三年。兽医至循礼家借牛具。循礼不与。因而相诟。循礼詈其无后。兽医亦斥其无后。循礼争不已。兽医忿甚。将访春梅以为证。兽医又尝负弘道银。持息往酬。弘道不取。出券焚之。兽医深德弘道。而悯其无子。云何故不早纳婢。弘道夫妇。亦自痛悔其初之出春梅。乃以旧事吿之。兽医曰。若然。则君固有子也。遂具述十三年事。弘道夫妇急欲见其子。兽医竟造循礼家塾中。语其子以眞父所在。遂携归弘道。循礼悲愤。莫知所出。徐得其详。因求所生女。则兽医固已换养长成。仍归循礼。弘道亦感循礼抚子恩。率子登门。求为婚配。且呼春梅复还。是为儿女团圆也。

○黄粱梦 杂剧

元马致远撰。演汉锺离度吕洞宾事。亦本列仙传而缘饰之。大略言洞宾应举。与云房遇于旅店。方炊黄粱作饭。饭未熟而洞宾倦睡。遂入梦中。拜官兵马大元帅。入赘高太尉家。生子女二人。及领兵征吴元济于蔡州。太尉与洞宾送行。飮酒吐血。因此断酒。征蔡时。受元济金珠卖阵。回家获罪。刺配沙门岛。因此断财。回家时。覩妻高氏有奸。休还母家。因此断色。刺配时。率儿女跋涉山谷。投一老母家。其子猎回。摔杀洞宾子女。洞宾方怒。为猎户所追杀。醒而见云房在旁。怒气亦断。酒色财气皆断。遂从云房入道。所谓汉锺离度脱唐吕公。邯郸道省悟黄粱梦也。后云房四化。亦本列仙传锺离十试洞宾意。而变易其事迹。又引东华眞人、骊山老母、点缀生色。非仙传所有也。又仙传云。遇锺离于长安酒肆。今此剧则云。遇于邯郸王化店。按太平广记。卢生于邯郸与吕翁遇。其事颇相彷佛。邯郸乃吕翁度人。非洞宾受度也。考其年月。吕翁亦非洞宾。后人误合为一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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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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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朱砂担 杂剧

元无名氏撰。演白正刧王文用担中朱砂。遭冥诛事。

略云。河南人王从道。子文用。业贾而贫。尝诣卜者云。百日内有灾。乃贩朱砂抵江西南昌。旅店中遇凶徒白正。号为铁旛竿。欲谋其货。绐为同乡。与结兄弟。步步随之。文用亦觉白不良。脱身归河南。白蹑其后。复遇旅邸。夜枕其股而睡。用乘白睡。绐以如厕。令店厮代枕之。夜遁黑石旅店。谓主人曰。有恶人尾我。汝不宿单客。当酬汝。入卧密室中。白果后至。店主辞之。白云。彼曾与我赌。知其藏处者为胜。汝导我赢彼物。当谢汝。主人以实吿。白乃入。文用知。越墙走至东岳庙中。歇担检朱砂无失。祈旁立太尉神庇佑。白突入捽其发。拽檐下。欲刃之。文用云。汝杀我。当诉阴府。白云。无所证。文用云。太尉神为证。白谓泥神无灵。时方雨。白指云。除是滴水浮沤。乃申汝寃耳。遂刃之。瘗其尸。尽刧朱砂。复之河南。谓其父曰。汝子路殁。与我结义。嘱令侍汝。父信其言。留与仝居。一日绐其父汲井。推入之。文用妻痛哭。白挟使从己。否则杀之。妻知其狡。念沉寃未雪。姑从之。白即病不能起。从道诉于天曹。文用诉东岳。岳神使太尉神及地曹。率寃魂往勾白。文用妻日闻白吐害文用事。复云痛楚不胜。当入阴司受讯矣。遂殁。遍受地狱诸苦。文用妻嗣同族子。奉养守志终身云。

○桃花女

元人撰。事本说家所载解禳神煞之法。至今世俗婚娶。犹多用之。谓之桃花女所传。然不知其女何代人也。山东新泰县志。有周公庙。又有桃花女墓。度即所谓周公与桃花女。此剧旣以为洛阳人。而新泰志又误以周公为鲁公。当正其失。考解禳之法。自古有之。礼记。季春。命国傩。九门磔禳。盖磔牲而祭。以禳灾也。其后风角占相之道。盛于汉魏。而管辂、郭璞之术为尤着。观文察变。考验阴阳五行生克之理。以趋吉避凶。亦理所不废也。

洛阳村中有三姓。曰石、曰彭、曰任。彭大公无子。任二公有女。曰桃花女。石婆婆有子。曰留住。留住经商不归。大公之主人曰周公者。善卜算。断祸福如神。常以银一锭悬门而自题云。一卦不着。愿罚此银。石妪问其子归期。周公布算毕。拍案叫曰。卦大凶。三更有板殭之厄。妪归。适桃花女来借针。问其说曰。我亦能算。试算之。则曰。是犹可禳也。夜三更坐门限上。披发击马杓。呼石留住者三。即无恙矣。妪如其法行。是夜留住归。将抵家。遇风雨。避一破窑中。夜过半方睡。忽闻有人呼其名者三。留住甫出应而窑倒。遂得生还。明日石妪率其子索周公银。周无辞。然由此忽忽不乐。聊取顾工人彭大公生年月日算之。谓其不吉。以吿于彭。彭过任氏。遇桃花女。女复谓可禳。嘱彭云。明晚北斗星君下降。以香花灯果供养。伺其临去。求益寿自可无恙。【按此用管辂事。】彭如其言。果无恙。周公大惊。知受桃花女解禳法。大恨之。周有子曰增福。设计强彭为媒。娶桃花女为媳。预定新妇出门登车。以至成婚之时。皆犯凶神恶煞。无可避。而桃花女已一一知之。备诸什物。使留住为己用。一一破之。戴花冠。持筛子。云破日游神及金神七杀也。以车倒拽。以帕蒙头。云避太岁也。以席二领。倒换铺地。云易黑道为黄道也。以马鞍置门限。云当日马也。以镜及碎草五色米谷。云破鬼金羊昴日鸡也。张弓搭箭者三。云破丧门吊客也。【此数件。至今民间婚娶。犹以相尙。】自出门至夫家卧室。竟得无恙。而周公之女腊梅。反以犯白虎而殒。桃救之得苏。周公益愤。更择日时。于城外东南角。斫倒小桃树一株。欲伤桃花女本命。复为桃花所破。全家已危。而桃一一活救之。周公始大惭服。终身不复言阴阳卜算。

夷门广牍。元女经云。诸欲娶妇嫁女。必计初许嫁之日以为本。其娶妇时。愼无令克其许嫁日辰也。又欲令日辰阴阳中。及用神中。有天后。无螣蛇白兽相克。吉。谓内妇时如此者即吉。又无令夫家之门伤妇年。即妇有咎。又无令妇年上神伤夫家之门。即夫家有咎也。又不欲所出入之神伤日辰。为女固有败伤。又不欲令伤日。为害翁。谓神将共伤日也。神将幷伤日。害舅。日幷伤神将。害夫。神将共伤辰。害妇。管辂别传。弟辰叙曰。晋魏之士。见辂道术神妙。占俱无错。以为有隐书。及 甲之数。辰每观辂书传。惟有易林风角。及鸟鸣仰观星书。三十余卷。世所共有。又云。仰察星辰。俯定吉凶。远期不失年岁。近期不失日月。辰以甘石之妙不克也。

又曰。远邻患数失火。辂敎使伺一角巾书生。固留止宿。书生以为图己。把刀倚薪积间。见有物手中持火吹之。生举刀斫腰。视之则狐。自此灾息。

又云。有民捕鹿者。为人所盗。辂为卦云。盗者东巷中第三家也。汝往取一瓦。密发其屋东头第七椽。以瓦着下。明日食时。自送还汝。其夜。盗者父头痛吐热烦疼。亦诣辂卜。辂令以鹿还故处。又敎鹿主举标弃瓦。盗父亦差。

又云。有失物者。辂使于寺门外看。当逢一人。使指天画地。举手四向。自当得之。暮果获于故处。

管辂传。过魏郡太守锺毓。共论易义。辂因言卜可知汝生死之日。毓使筮其生日月。如言无蹉跌。毓大愕然曰。君可畏也。余以付天。不付君。遂不复筮。

按剧中盖影借此等事也。

○争报恩 杂剧

元人撰。此与燕靑博鱼。皆借水浒传中人名。揑造事迹。其说甚鄙猥可笑。

考涵虚子论曲。杂剧有十二科。一曰神仙道化。二曰林泉丘壑。三曰披袍秉笏。四曰忠臣烈士。五曰孝义廉明。六曰叱奸骂谗。七曰逐臣孤子。八曰鏺刀赶棒。九曰风花雪月。十曰悲欢离合。十一曰烟花粉黛。十二曰神头鬼面。此殆叱奸骂谗之类也。

略云。梁山泊与东平府相近。每月。宋江遣一人至府探事。关胜奉差。踰月不至。续遣徐宁接应。再遣花荣。三人先后被难。皆被赵通判之妻李千娇救脱。结为兄弟。千娇为妾王腊梅控吿。将受戮。三人刧归山寨。故曰争报恩也。先是济州通判赵士谦。率其妻妾儿女。及家人李都管等赴任。以路梗留家属于东平客店中。只身之任。约到任后遣人马相接。腊梅与李都管有奸。私相飮。値关胜以病困乏资。烧肉至店。卖以自给。与都管口角。拳殴之倒地。腊梅欲缚胜送官。千娇见胜。认为兄弟。释之去。都管苏。复与腊梅奸。而徐宁适卧病其隔壁。都管腊梅皆以为贼。吿千娇。将以宁付吏。千娇亦认为弟。释去。士谦至任。千娇居署之后园。夜焚香吿天。愿天下皆好男子。勿遭罗网。会花荣为人识破为盗。追逐至园。踰墙逃避。闻千娇语甚感激。欲一见之。千娇闻步履声。误谓夫至。出遇荣。亦与结兄弟。腊梅奔吿士谦。士谦入室将杀荣。荣格倒士谦而轶。腊梅遂吿千娇因奸杀夫。士谦以闻之太守。太守收千娇严拷。按律将决之。胜、宁及荣闻信。争下山刧千娇入山。幷擒李都管、王腊梅至寨杀之。后送千娇归赵、复为夫妇。

○张善友 杂剧

元无名氏撰。本无事实。或据小说而作。大槪以善恶因果劝人耳。

略云。晋州人张善友。妻李氏。乏嗣。善友性慈祥。茹斋课佛。与同邑崔珏字子玉者最契厚。珏素刚■。学甚富。能断阴府事。辞张诣长安应试。贫人赵廷玉葬母乏资。夜窃张银五锭。李氏念张辛勤所蓄。日夕嗟怨。适五台僧募修殿银十锭。知张朴实。权以寄藏。张出进香。谓其妻云。僧至即付还。及僧取索。妻赖以无所寄。且设恶誓。临去。与相诋不承。僧愤愤而别。张归询之。绐已还讫。会李有娠。生一男。名乞僧。家渐饶裕。迁居福阳县。又生一男。名福僧。皆成立婚娶。乞僧甚慧。为其父殖货财。福僧甚愚。嗜酒色。不惜家产。张恚其荡费。以田产分析之。福嫖赌殆尽。乞怜弟落魄。每代偿其负。张夫妇以其孝悌。甚钟爱之。忽患病不起。张痛惜之。适珏第状元。授福阳尹。谒张。慰以定数。俄而妻亦殁。张益怨咨。俄而福亦病殁。张悲愤交集。遣二媳归宁择配。素知珏能断阴府事。控土地及阎罗于珏。珏辞以阳官焉能剖阴事。张复诉城隍东岳。以祈报应。恳珏再三。珏欲彰示其因果。令宿台下。摄其魄见阎罗。阎罗遣二子出。张相抱恸哭。乞谓张云。予赵廷玉也。昔窃汝银五锭。今倍偿之矣。何索我耶。福云。予五台僧也。昔寄修殿银十锭。汝妻赖之。今倍索淸。与汝无涉矣。皆不顾而去。张询李氏。阎谓张云。因负僧银。堕无间狱中。亦令出见。吿张以受苦不胜。速为忏罪。阎云。汝识吾否。张视即子玉也。及醒乃大悟。薙发修道云。

按崔子玉为泰山府君。唐宋人杂说中颇及之。今北方州县。亦往往有崔府君庙。

○合汗衫 杂剧

元人所作。剧中合汗衫关目。与原化记所载崔尉事。及近时人作白罗衫相似。但白罗衫与小说中苏知县罗衫再合。姓名事迹同。此与崔尉姓名亦别。其入手处亦不相符。或即一事而作者增损更易。或别是一事。中有相同处耳。陈虎、陈豹。殆非的名。【原化记载白罗衫剧。】

剧云。南京宋时南京。今归德府。马行街竹竿巷。金狮子张员外。家素丰。妻赵氏。子曰孝友。媳曰李玉娥。岁晚登楼赏雪。见一人冻倒雪中。孝友掖之上楼。灌以酒。问其姓名。则曰陈虎。徐州人。孝友见其状颇伟。留于家。结为兄弟。托以收债。翌日。复有徐州刺配人赵兴孙。亦以雪天冻饿于张氏之门。孝友之父令给以银钱。陈虎阻之。张父子不听。虎又私抑其数。兴孙谢张诟虎而去。玉娥孕十八月不产。孝友疑为鬼胎。虎绐以徐州岳庙有玉杯珓者。灵验非常。夫妇偕往卜之。幷偕虎行。孝友父母念惟此子。急追及之。【以上皆与崔尉事不合。】欲挽使归。不听。母赵。以一汗衫分作二。一自携。一付媳。欲其夫妇相忆早归也。孝友渡河。为虎推堕河中。刧玉娥去。不数日。玉娥生子。虎以为己子。取名陈豹。【原化记刧妻生子与此略同。】年十八。娴武艺。母命其应举。出汗衫与之。嘱其访金狮子张员外夫妇。而不言其故。初张老夫妇自送孝友而归。家被火焚。资产荡然。【按醒世恒言苏知县之母。亦有被火灾事。】甚至行乞。而豹已中武状元。授本处提蔡使。于相国寺中散斋济贫。张老夫妇投斋。见豹状似孝友。忆其子。忽啼忽笑。豹问之。具道其故。豹以汗衫示之。赵出所携之半合之无异。遂大恸。豹心疑之。而未知为祖父母也。助以路费。嘱先行至徐州相会。【原化记与此关目无异。但无乞食散斋事。且汗衫乃其祖母出以赠孙。非孙示其祖也。】豹归叩其母。母乃详吿以本生父被劫。而陈虎乃父雠。所遇二老。即豹祖父母。时虎适山行。豹即驰骑往。将缚而杀之。以报父雠。追将及虎。虎觉而逃。遇本地巡检领兵至。见虎。缚送于豹。盖巡检即赵兴孙。其发配沙门后。遇赦立功。见张老夫妇。已知其详。正欲杀虎。为张报雠而泄己怨也。豹旣获虎。祖父母及其母。同至金沙院追荐其父孝友。而院中一僧即孝友。盖孝友堕黄河时遇救。得脱为僧。于是父子祖孙夫妇皆得团圆。而送虎于官正法。【原化记云。孙氏伏诛。不言尉未死。】按韩愈诗。手持杯珓导我掷。云此最吉余难同。【珓即今之笤。当有玉为之者。故曰玉杯珓。】

○白兎

元明以来。相传院本上乘。皆曰荆刘拜杀。荆谓荆钗。刘谓白兎。拜谓幽闺。杀谓杀狗记。又曰荆刘蔡杀。蔡谓琵琶也。乐府家推此数种。以为高压羣流。李开先、王世贞辈议论。亦大略如此。盖以其指事道情。能与人说话相似。不假词采绚饰。自然成韵。犹论文者谓西汉文能以文言道世事也。此剧未知谁笔。总出元人之手。剧云。刘智远。徐州沛县沙陀村人。家贫不事生产。寄宿马鸣王庙中。村中有老人曰李干。富而好善。村中呼曰太公。其弟曰李坤。子曰洪一、洪信。女曰三娘。洪信出外当军。惟洪一在家。与其妻张氏。俱刁恶不良。李太公赛神庙中。智远窃食其鸡。为庙祝所侮。太公奇智远状貌。收养于家。见鼾睡时。有火光透出丈许。又有蛇穿七窍之异。卜其大贵。遂以女赘为婿。洪一时与索闹。会太公夫妇没。洪一逼智远休妻。而其书为三娘裂碎。乃更设计。伪作分家财与智远者。以瓜园与之。内有瓜精惯食人。欲令智远自毙也。智远与瓜精战。瓜精遁入地中。掘得寳剑金甲兵书。遂与妻相别。而往幷州。投岳勋节度麾下为军。岳有女绣英。见智远徼巡。寒冻难忍。取一衣从楼上投与之。而误取勋锦袍。智远不知。以为天赐也。勋索衣不得。而军士见智远所衣。以吿于勋。勋欲重罪之。见其有金龙护身之异。乃不加罪。而以为赘婿。其后与王彦章战。及积军功甚着。竟代勋职。智远之别妻而去也。洪一夫妇。益折挫三娘。俾日则担水。夜则推磨。三娘不胜苦。分娩之时。自咬子脐。始得堕地。因名曰咬脐郞。甫三日。令火公窦老。送往幷州。岳氏抚为己子。至十六岁。率家众出猎。见一白兎。射之不中。随兎而驰。星飞电流。■至沙陀村。见三娘于井边。诉以夫出子离之苦。其夫与子姓名小字。皆与智远咬脐相同。亟归吿智远。智远遂以情告岳氏。迎李归鎭。而治洪一夫妇之罪。因咬脐以逐白兎而见母。故标其名曰白兎云。

五代史汉本纪。高祖姓刘氏。初名知远。其先沙陀部人。后世居于太原。【按此。知远乃太原人。今云徐州沙陀村。盖因沙陀部人而误称也。】与晋高祖俱事明宗。为偏将。【出中云晋国徐州沛县。彼时不应称晋国。】明宗及梁人战德胜。晋高祖马甲断。梁兵几及。知远以所乘马授之。复取高祖马殿而还。【出中与王彦章战本此。】高祖德之。以知远为押衙。高祖举兵。知远密谋赞成之。即位于太原。以为侍卫亲军都虞候。领保义军节度使。久之。拜河东节度使。北京留守。及即帝位。仍称天福十二年。六月戊辰。始改国号曰汉。【按知远之在太原。所事者刀石敬瑭也。其时无岳勋。家人传亦无岳氏。】干佑元年己未。更名暠。【剧称名暠字知远。误。或更称皋。愈误。按史并不载知远未遇前事。似属太略。英雄发迹之始。容或有之。然阅李后传。知其不合也。】五代史家人传。高祖皇后李氏。晋阳人也。【剧云沛县亦误。】其父为农。高祖少为军卒。牧马晋阳。夜入其家劫取之。据此则剧中事迹俱不的。高祖已贵。封魏国夫人。生隐帝。高祖即位。立为皇后。

宋史李洪信传。洪信。幷州晋阳人。汉昭圣太后弟也。后弟六人。洪信居长。【剧云。太公长子洪一。次子洪信。从军云南。从军亦有影响。但史云洪信居长。则无所谓洪一也。】少善骑射。后唐明宗在藩时。隶帐下。即位迁小校。晋初。汉祖鎭太原。奏隶麾下。累迁三鎭节度使。周广顺初。加同平章事。至宋开寳中。致仕。弟洪义。亦官节度使。宋初。加兼中书令。

五代史周本纪。太祖姓郭氏。名威。邢州尧山人。为侍卫亲军吏。汉高祖为侍卫亲军都虞候。尤亲爱之。后所临鎭。常以威从。契丹灭晋。汉高祖起兵太原。即位。拜威枢密副使。

又汉臣传。史弘肇。郑州荥泽人。汉高祖典禁军。弘肇为军校。其后鎭太原。使将武节左右指挥。高祖起义。弘肇行兵。秋毫无犯。累迁归德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剧中知远云。二弟史弘肇。三弟郭彦威。亦有所本。】按唐书王廷凑传。廷凑常使至河阳。醉寝于路。有过其所者。视之曰。非常人也。从者以吿。廷凑驰及之。问其故。曰。吾见君鼻之息。左若龙。右若虎。子孙当王百年。按剧中蛇穿窍之说。乃借此以为影射耳。廷凑事。太平广记所载尤详。相者乃骆山人也。时廷凑为鎭州军校。未几。军士拥廷凑杀田弘正。请以为留后。久之被命。传两子至孙镕。在鎭州几百年。

○冻苏秦 杂剧

元人所撰。本系苏秦激张仪事。今言张仪已先相秦。苏秦往谒。仪故薄待以激怒之。暗令陈用资其路费。后取六国相印。皆仪之力。盖改头换面以作戏剧。不欲太认眞也。唐宋时元载、杨沂中二事。与此相类。恐因此有触。借题寓意耳。

苏梨即苏厉。

张固幽闲鼓吹。元相载在中书日。有丈人自宣州所居来投。求一职事。中书度其材不任事。赠河北一函书而遣之。丈人惋怒。不得已。持书而去。旣至幽州。念破产而来。止公一书。书若恳切。犹可望。乃拆而阅之。更无一辞。唯署名而已。大悔怒。欲回。念已行数千里。试谒院寮。问旣是相公丈人。岂无缄题。曰。有。判官大惊。立命谒者上白。斯须。乃有大校持箱复请书。书旣入。馆之上舍。留连数日。及辞之。奉绢一千疋。

宋稗类钞。绍兴间有代北人卫校尉者。从襄汉来。时杨和王为殿前帅。曩在行伍中与结义为兄弟。首往投谒。杨一见驩如平生。仍事以兄礼。且令夫人出拜。复招飮于堂。款曲殷勤。而不问其所向。两日后。忽浸疎之。来则见于外室。卫雅意以为杨方得路。志在一官。故百舍间关赴之。至是。大失望。栖泊过半年。疑为人所嫉谮。乃吿辞。又不得通。或敎使伺其入朝回。遮道陈状。杨亦略不与语。判状尾云。执就常州于本府某庄内支钱一百贯。卫愈不乐。念已无可奈何。倘得钱。尙可治归装。而一身从北来。何由访杨庄所在。正傍徨旅邸。遇一客。自云是程副将。谓之曰。无容忧。吾将往常润。当陪君往。奉为取之。旣得钱。相从累日。情好无间。遂密语之曰。吾实欲游中原。君能扶我偕往否。卫欣然许之。迤■抵长安。入河东。以至代郡。倩卫买田。我欲作一窟于此。卫使牙侩为寻置。无何得膏腴千亩。卫治具待程。程亦报席。久之乃言曰。吾本无意于斯。此行尽出杨相公处分。初虑公贪小利轻舍乡里。当今兵革不用。非展奋功名之秋。故遣我相追随为办生计。所买良田。已悉作卫氏名。敬以相付。于是悉取契券付之。厥値万缗。黯然而别。

○鸳鸯被 杂剧

元人所作。李府尹之女名玉英。考小说有王玉英者。父为闽守。将兵御乱。战死。玉英守节不辱。死岭下。福淸韩生庆云。为之埋瘗。夜有人剥啄叩户。启视见一女子。甚端丽。自言姓名家世。感掩覆恩。来相报。遂与成欢。无何生子。恐为人见。弃之河旁。有黄公拾去。命名曰鹤龄。后复与云相见。此所称府尹女。名虽同而关目事迹殊不合。作者或因此名。幻出空中楼阁耳。玉英有赠庆云诗曰。莫讶鸳鸯会有缘。桃花结子已千年。尘心不释蓝桥路。信是蓬莱有谪仙。今取鸳鸯被为名。恐因此也。

略云。府尹李彦实。居官淸正。为左司诬劾。逮京勘问。【按李彦实名。元曲中屡见。大约皆随手揑造。犹张千李万也。不注乡贯。亦不言何处府尹。其为揑造无疑。】乏行资。浼玉淸庵刘道姑。向富户刘彦明借银十锭。彦明欲亲属书名债券。彦实惟一女玉英。即令书券借银。留玉英于别馆而去。踰年。彦明闻玉英美。图占为妻。向道姑索银。嘱为媒。不从。则将以姑及英付官追拷。姑惧。劝玉英从之。玉英恐累姑。以所绣鸳鸯被付姑。令约彦明于庵中私会。彦明赴约夜行。为逻卒缚去。姑苏张瑞卿者。赴京应试。道经此庵。日暮欲投宿。道姑误以为彦明。引入室。玉英继至。亦以为彦明。遂与成欢。天欲明将别。瑞卿始以实吿。玉英遂以鸳鸯被赠卿而别。明日。彦明至庵愤甚。逼勒至家说诱。威逼百端。玉英宁死卒不从。乃置酒店中。令当垆以辱之。会瑞卿得第授官。微行访玉英踪迹。至店已不相识。而觉当垆者有异。试问其姓氏里居。则玉英也。瑞卿乃诳为府尹长子。向出外游学。呼彦明与语。而携玉英归寓。绐彦明三日后以礼来迎。玉英至卿寓。卿出被示之。知即瑞卿。越三日。彦明来。方与瑞卿争。适彦实复官而回。询得其详。笞彦明而以玉英配瑞卿云。

○陈州粜米 杂剧

元人无名氏作。宋熙宁间。有结籴、寄籴、俵籴、均籴、博籴、兑籴等名。此云陈州粜米。殆所谓均籴也。剧中韩范吕包。俱系假借。

按宋史。包拯、字希仁。家合肥。位终枢密副使。谥孝肃。为人方严。知开封府。语曰。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

略云。范仲淹为户部尙书、天章阁大学士。【按史。仲淹知苏州。召拜天章阁待制。不言为大学士。薨赠兵部尙书。谥文正。不言生时为户部尙书也。】会陈州大旱。上命仲淹集公卿议。差淸廉官两员。至陈州开仓粜米。钦定五两白银。一石细米。仲淹集韩琦、吕夷简、及刘衙内等议。而刘衙内举其子小衙内。与壻杨金吾往。仲淹从之。时恐百姓刁顽。勅赐紫金槌以行。刘、杨到州。与吏朋比为奸。陪增银数。大秤小斗。民受其殃。有张撇古者。性倔强。与其子小撇古。以银十二两。至仓籴米。仓吏以十二两为八两。给米不满一斛。互相争论。触小衙内怒。以金槌打死老撇古。小撇古素闻包待制名。至京声寃。范、韩亦并闻刘、杨不法状。请于朝。遣拯前往勘断。幷赐势剑金牌。先斩后闻。拯到陈州。访知刘、杨方与妓王粉莲淫昵。幷所谓紫金槌者。亦付粉莲。遂按其罪斩之。刘衙内求旨来赦。已无及也。【考龙图公案。包拯曾有陈州粜米案。是说拯至陈州粜米。因审出他人事情也。与此各异。然皆属假托。拯传所无。】按吕夷简为相时。范、韩皆未大用。范、韩执政。则吕退休矣。此剧凑合刘衙内。未知所指。大槪借以刺权要耳。非有实也。

○赚蒯通 杂剧

元无名氏撰。演蒯彻劝韩信不从。恐及祸。徉狂于市。随何识其假而赚破之。因以是名。

汉高祖游云梦以收信。蒯彻劝信勿往。信不从。彻遂于信前祭吊。信怒。逐之。及诛信。彻虑祸。徉狂于市。萧何知彻曾劝信叛汉。与陈平、樊哙等议踪迹执之。随何请往。见彻疯狂。于羊圈中卧。何觇其神情。知为伪。潜窥听之。彻作歌寓志。何以达萧。执诣汉庭。欲烹之。蒯略无惧色。汉臣让其助信。彻云。桀犬吠尧。非不知尧之仁。彼各为其主也。复述信十大罪。众询之。蒯一一细述。众云。如此。乃信十大功也。彻又云。信有三愚。收燕赵。破三齐兵四十万。是时不叛。今乃叛。此一愚。汉王出成皋。信屯修武。将二百员。兵八十万。犹不叛。今乃欲叛。此二愚。九里山大会垓下。兵百万归掌握。且犹不叛。今忽叛。此三愚也。汉高祖闻其言。赦彻罪。授以京兆职官。赐金千两。旌其■。诏复信原官。封树其墓云。

○来生债 杂剧

元人所撰。云灵兆女点化丹霞师。庞居士误放来生债。盖演唐襄阳庞蕴事也。

释氏稽古录。襄阳居士庞蕴。字道元。衡州衡阳人。贞元初。谒石头迁有省。后与丹霞天然禅师为友。一日石头问曰。子以缁耶素耶。蕴曰。愿从所慕。遂不剃染。后参马祖。参承二载。有偈曰。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团栾头。共说无生话。机辨捷出。诸方向之。元和六年。北游襄汉。随处而居。有女名灵照。卖竹漉篱以供朝夕。【剧内用偈语及灵照卖篱。】士问灵照。古人道。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如何会。女曰。老老大大。作这个语。士曰。你作么生。女曰。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

寳伦集。夫妇学佛说云。庞公曰。难难难。十石油麻树上摊。庞婆曰。易易易。百草头边祖师意。后庞公坐脱。庞婆别亲故入山。不知所终。庞公女灵照修禅。亦坐化。

传灯录。禅门庞居士。即毘耶净名也。有诗偈三百余篇。传于世。

五灯会元。丹霞天然禅师。初本业儒。将应举长安。遇禅者于旅邸。曰。选官何如选佛。曰。选佛当往何所。曰。江西马大师出世。此选佛之场。遂造江西见祖。祖令参石头。后再谒祖。名曰天然。【按藴亦有诗云。十方同聚会。个个学无为。此是选佛场。心空及第归。剧中印证丹霞本此。但云丹霞戏调灵兆。为所点化。未免涉于亵侮。】

略云。有李孝先者。借龎居士银为贾。本亏不能还。过县门。见县令方为债主。拷掠逋户十余人。孝先惊忧成病。居士念之。往问病由。孝先以实吿。居士因念平日济人之急。本行善也。使尽如孝先。以忧成疾。乃造业矣。遂面折券。复以银赒之。归则搜所藏积券尽焚之。烟焰冲天。上通帝阙。有增福神化为秀士。托名曾信实。下界叩居士。细诘其由。曰。居士疎财仗义如此。后会有期。居士一夕过磨房。见磨博士驱牛打罗之苦。令辍业。给银使别为生。博士持银归。终夜不能睡。以银缴还。又尝过马槽门。闻问答声。细听之。乃驴马作人语也。马云。我前世少庞居士银若干。死后作马塡还。驴云。我前世少居士银十两。死后作驴为拽磨。牛亦云然。居士大惊曰。我平日好施与。所行善事。皆弄巧成拙。都放做来生债也。【曲云。我则待要钱妆得你如狼似虎。谁承它今日倒折得做马为驴。】

于是召妻。及子凤毛。女灵照。详吿之。释牛马驴。任其所如。悉焚田宅券。复以数大舸装载家赀巨万。悉沉于海。挈家入鹿门山。斫竹编篱。易米食粥。以励淸修。灵照因卖所编笊篱至云岩寺。遇丹霞禅师。师以语嘲拨之。照一言点化。师得悟道皈依。后居士闻天乐声。全家同上兜率宫。见注禄神。即李孝先。及增福神、即曾信实。共谓奉玉帝命。以四圣功成行满。皆得证果朝元也。【科白点出云。居士即宾陀罗尊者。庞婆是上界执幡罗刹女。凤毛是善才童子。灵兆乃南海普陀落迦山观音菩萨。】

庞居士语录。一日问马祖云。不昧本来人。请师高着眼。祖 下觑。士云。一种没弦琴。惟师弹得妙。祖■上觑。下座。居士随后云。适来弄巧成拙。【剧内弄巧成拙语本此。】

○合同文字 杂剧

元无名氏撰。因宋史传包拯。有关节不到。阎罗包老之称。拯曾为龙图阁待制。故曰包龙图智赚合同文。小说有龙图公案。载其所断疑狱甚多。其书当在此后。元人去宋未远。流传乐府。或得其眞。未可知也。略云。汴梁西关有兄弟二人。曰刘天祥、天瑞。妯娌曰杨氏、张氏。天祥无子。天瑞有三岁儿安住。与李社长约为婚。时値年荒。上官令民间分房减口。适他邦就熟地。而天祥兄弟产业未分。于是作合同文字二纸。上书田房等件。社长为证。兄弟各执一纸。兄守家。弟率妻拏他往。天瑞与妻子行至潞州高平县舍于张秉彝家。秉彝待之颇厚。而天瑞夫妇一病不起。出合同文字。托孤于秉彝。秉彝为埋骨抚孤。迨安住十八岁。始吿其父母姓氏乡里。以合同文字交还。使 父母骨还葬。时天祥家已富厚。而其妻杨有前夫所出女。赘壻在家。惟恐安住之归夺其赀也。安住归。未见天祥。先遇杨氏。杨氏赚出合同文字。而击破其额。拒之门外。谓非己侄。天祥惑妇言。亦以为非己侄也。安住进退无门。适李社长来。乃助安住争。而杨氏终不肯留。社长乃率安住。申寃于包拯。拯数日不问。阴遣人往潞州取张秉彝至。乃鞫杨氏。杨氏坚持不认。鞫天祥。天祥如妇言。拯命下安住于狱。俄而狱吏言安住前为杨氏所伤。伤发已毙。拯从容谓杨氏曰。杀人者死。是亲则不问。非亲则须抵命也。杨氏乃曰。此我亲侄。拯以为无据不足信。杨氏乃以所夺安住文字。出诸袖中。拯犹以一纸不足信。杨氏幷出合同二纸。拯乃命狱吏取安住。则安住固生也。乃幷召秉彝。四面质证。事遂大白。于是赏社长。奬秉彝。罚杨氏。逐其赘壻。葬天瑞夫妇于其先茔。择日与安住成婚云。

○小尉迟 杂剧

元无名氏撰。尉迟敬德事。见麒麟阁及单鞭夺槊中。新旧唐书。皆不载鄂公有子。留沙陀后复归唐者。盖空中楼阁也。

考紫桃轩杂缀云。奎基法师。尉迟敬德之子也。年十八。有绝力。每出以三车自随。一载酒馔。一载女乐。一载兵器。遇所欲留。纵飮至醉。而后与壮士运矛挺槊。搏刺自快。率以为常。玄奘法师自西域取经回。欲立贤首宗旨。而请于文皇曰。大唐国中。能承我法嗣者。尉迟子耳。帝命敬德令依奘剃落。为开示数语。即尽弃其习。而尽硏宗乘。今相宗诸秘奥。皆其所披析也。然性廓落。不知有戒律。一日买牛肉啖之。挂其余于锡端。至宣律师所住刹。留三日而去。宣师平日受天供。不御人间食。至是天供三日不至。奎师行。复来。宣师曰。日来为粗行者腥秽所触耶。天人曰。不然。我辈岳渎小圣耳。两日本刹有大乘菩萨。四洲大力神王。色欲界主。咸在拥护。故不敢唐突。今幸其行。始得修敬也。宣师为之三叹曰。我不能也。奉律益严。

未知即此小尉迟否。附载于此以俟考。

略云。尉迟敬德降唐之时。遗一子曰保林在番中。甫三岁。刘武周之子刘季眞。养为己子。改名曰刘无敌。旣长。武艺绝伦。时季眞以唐将老兵骄。兴兵窥伺。即命无敌为前锋。令索敬德战。盖所惧者惟敬德。以为擒敬德。则其它不足虑也。而敬德之仆宇文庆者。在番中抚保林成立。至是以详吿保林。乃于阵前佯败。引敬德于无人之处。谓我实公子保林。回军缚季眞降。敬德于是率其子上闻。命为金吾上将。世掌枢密云。

○神奴儿 杂剧

元人作。亦龙图公案之一。按小说及诸剧中。多称包待制日断寃狱。夜决鬼簿。白日有寃鬼。他人不见。包独见之。此皆本于关节不到。有阎罗包老之语。非无因也。

剧云。汴梁人李德仁。妻陈氏。弟德义。妻王氏。兄弟同居。惟德仁有子神奴。王氏贪而悍。妯娌不和。强德义与兄分家。诟谇不已。又使德义逼其兄弃嫂。德仁以懑死。陈氏与神奴别居。王犹恶陈有子。日夜欲杀神奴。神奴偶同老仆嬉于市。思得傀儡。仆往买。德义醉归。遇神奴与桥上。怜其独出。抱之将至家。有役何正。悞撞之几倒。德义怒骂。正含忍去。德义携神奴归付王氏。而己则醉卧。王氏勒杀神奴。埋沟中。以石压之。德义醒。索神奴。王氏诬德义醉中命之勒死。德义隐忍不敢发。老仆不见神奴。奔吿陈氏。陈氏惊骇。沿路访至德义家。王氏遂诬陈有奸。故杀子而灭其尸。贿嘱官吏。严刑诬陷。狱将成。待制包拯知开封。莅任。路见寃气若小儿状。鞫陈氏。词与卷不符。心知其寃。自语云。苦无干证。而役何正。误听以为呼其名。上堂见德义力殴之。拯诘其致殴之由。正吿某日某地遇德义。抱神奴归。被骂衔愤。今始见之。申宿怨也。拯遂诘德义神奴下落。德义供付妻王氏。乃捕王氏。王氏为神奴魂所击。拯又见神奴魂至庭。诉其寃甚悉。王氏不诘而供。于是掘得神奴尸于德义家。诛王氏。杖德义。释陈氏而还其家赀。

此与干寳搜神记苏娥诉寃事相类。备载之。以见明有国法。幽有鬼神。作恶者无所逃也。

汉九江何敞。为交州刺史。行部至苍梧郡高安县。暮宿鹄奔亭。夜犹未半。有一女子从楼下出。呼曰。妾姓苏。名娥。字始珠。本居广信县修里人。早失父母。又无兄弟。嫁与同县施氏。薄命夫死。有杂缯帛百二十疋。及婢一。名致富。妾孤穷羸弱。不能自振。欲之旁县卖缯。从同县男子王伯赁车牛一乘。 钱万二千。载妾幷缯。令致富执辔。乃以前年四月十日到此亭外。于时日已向暮。行人断绝。不敢复进。因即留止。致富暴得腹疾。妾之亭长舍乞浆取火。亭长龚寿。操戈持 。来至车旁。问妾曰。夫人从何所来。车上所载何物。丈夫安在。何故独行。妾应曰。何劳问之。寿因持妾臂曰。少年爱有色。冀可乐也。妾惧怖不从。寿即持刀刺胁下一创立死。又刺致富亦死。寿掘楼下合埋。妾在下。婢在上。取财物去。杀牛烧车。车扛及牛骨。贮亭东空井中。妾旣寃死。痛感皇天。无所吿诉。故来自归于明使君。敞曰。今欲发出汝尸。以何为验。女曰。妾上下着白衣靑丝履。犹未朽也。愿访乡里。以骸骨归死夫。掘之果然。遣吏捕捉。拷问具服。下广信县验问。与娥语合。寿父母兄弟悉捕系狱。敞表寿常律杀人不至族诛。然寿为恶首。隐密数年。王法自所不■。令鬼神诉者。千载无一。请皆诛之。以明鬼神。以助阴诛。上报听之。

○谢金吾 杂剧

元无名氏撰。标曰。谢金吾诈拆淸风府。

其大略云。王钦若者。本萧太后心腹之人。原名贺驴儿。萧后遣入宋为细作。恐其恋南朝富贵。忘却契丹。于左脚刺贺驴儿三字。钦若至宋。累官枢密使。是时杨令公之子六郞名景。鎭守瓦桥三关。其部下有二十四将。钦若深忌之。欲因事杀景。杨令公宅有淸风无佞楼。乃太宗勅建。钦若奏诳眞宗。令谢金吾拆毁无佞楼。景母畲氏不能御。使人报景知之。景以兵权授部将岳胜。而私下三关探母。景将焦赞密闻其事。亦窃下三关。随景而行。比入都城。赞乘间独入谢金吾家。杀其良贱十七口。题诗于壁而去。钦若擒获景、赞。奏闻。眞宗诛斩二人。景之妻母柴国姑。劫景赞回家。钦若方奏于帝。而景部将孟良适奏辽相韩延寿与王枢密书。约为内应。帝命校尉擒钦若按验。脚下果有贺驴儿三字。于是诛钦若而赦景赞。令景复鎭三关。此皆据杨家将演义。与正史抵捂。不足信。

演义云王钦。此剧■云钦若也。演义云谢金吾与王钦同官枢密。此剧云金吾。即钦若之壻也。演义但云毁楼。此剧云金吾推畲太君下阶破头也。演义云九妹往三关请六郞。此剧云院公也。演义云八王救景赞 死发配。此剧云柴国姑劫法场也。演义云萧后已败。王钦逃遁被擒。乃验其左脚之刺字而诛之。此剧则云正欲诛景赞时。以孟良奏钦若通谋契丹。即按验诛戮也。演义焦赞杀金吾题诗云。四水星连家下流。二仙并立背峯头。明明写出眞名姓。仔细参详莫浪求。乃隐寓焦赞二字。此剧赞诗云。多来少去关西汉。杀人放火曾经惯。一十七口谁杀来。六郞手下焦光赞。乃明书焦光赞三字也。皆系空中楼阁。又稍有同异云。

杨景白云。某受六使之职。谓边关里外点检使。界河两岸巡绰使。关西五路廉访使。淮浙两场催运使。豳汾二州防御使。河北三十六处救应使。按此亦系铺饰好看语。宋时何承矩守雄州。谓之六宅使。疑六使乃六宅使也。

○举案齐眉 杂剧

元时人作。演后汉梁鸿、孟光事。与鸿本传甚不合。言光父曾以女许鸿。后嫌贫欲改字。光不从。不果。已而赘鸿。寻复逐之。鸿乃栖皋伯通家。每食。光举案齐眉。从叔知非凡人。暗使乳媪赠以资斧。劝鸿应试。擢大魁作收场。盖故作波折以为关目也。

略云。孟光、字德耀。父名从叔。母王氏。祖居汴之扶沟。从叔官府尹。乞老闲居。与同堂友梁公弼善。彼此怀姙。指腹订姻。弼夫妇早逝。子鸿学富家贫。从叔欲悔亲。置酒邀豪家子及鸿。俾女隔帘自选。度鸿蓝缕。必不入女目。迨席散。询女所适。女志坚金石。甘守贫窭。父母不得已。遂赘鸿。越七日而鸿不乐。光问其故。鸿以戴珠衣绣非所愿为言。光即易布袄荆钗。从叔谓其辱己。怒逐之。鸿依富家皋伯通。夫妇赁春糊口。每具食。光举案齐眉。不敢仰视。从叔乃助鸿衣银鞍马。绐云乳媪所赠。试擢甲第。乳媪乃述赠金劝试。皆出从叔。鸿感其谊。与光奉侍尽礼云。

后汉书。梁鸿、字伯鸾。扶风平陵人。父名让。【剧云公弼。非。】新莽时为城门校尉。封修远伯。使奉少昊后。寓于北地而卒。时鸿尙幼。因卷席而葬。后受业太学。家贫而尙节介。里中慕其高节。多欲以女妻之。鸿并拒。同县孟氏女。三十不嫁。父母问其故。女曰。欲得贤如梁伯鸾者。鸿闻聘之。【剧内孟从叔指腹为婚等事。皆属增饰。】及嫁。以装飮入门。七日而鸿不乐。女跪请曰。窃闻夫子高义。简斥数妇。妾亦偃蹇数夫矣。今而见择。敢不请罪。鸿曰。我欲裘褐之人。可与俱隐深山老尔。今乃衣绮缟。傅粉墨。岂鸿所愿哉。此节剧内同。妻曰。以观夫子之志耳。乃更为椎髻。着布衣。操作而前。鸿大喜曰。此眞梁鸿妻也。字之曰德曜。名孟光。【剧内与此不同。】乃共入霸陵山中。耕织为业。咏诗书弹琴以自娱。仰慕前世高士。而为四皓以来二十四人作颂。又作五噫歌。乃易姓运期、名耀、字候光。居齐鲁间。有顷。适吴。依大家皋伯通庑下。【今苏州阊门内有皋桥。即伯通故址。】为人赁舂。每归。妻具食。不敢于鸿前仰视。举案齐眉。伯通察而异之。曰。彼佣能使其妻敬之如此。非凡人也。【剧内与此皆不同。】乃方舍之于家。鸿潜修著书十余篇。且困。吿主人曰。昔延陵季子葬子于嬴博之间。不归乡里。愼勿令我子持丧归去。及卒。伯通等为求葬地。于吴要离冢傍。咸曰。要离烈士。伯鸾淸高。可令相近。

初鸿友人京兆高恢。少好老子。隐华阴山中。及鸿东游思恢。作诗曰。鸟嘤嘤兮友之期。念高子兮仆怀思。想念恢兮爰集兹。二人遂不复相见。恢亦高抗。终身不仕。【剧内云。鸿擢大魁。系增饰语。】

○隔江斗智 杂剧

元人所撰。演孙、刘斗智。所谓三气周瑜也。其说与演义相比附。未知孰先孰后。后来锦囊草庐诸剧。又多釆此事实。详锦囊记中。考地里志。湖广荆州府有刘郞浦。在石首界。为昭烈娶孙夫人渡处。此最得实。时备在公安也。史称权妹刚猛。有诸兄风。侍婢百人。皆持刀侍立。今剧中所演孙夫人。甚是柔顺。颇不相似。云止随嫁女入。更不合矣。

剧云。曹操逼走刘备。过江借孙权兵。权助兵三万。以周瑜为帅。与备及诸葛亮谋。大破曹兵于赤壁。操败。投华容小路而走。【此段与正史合。】备旋夺取荆州据之。瑜不胜愤。【按史。备求都督荆州。鲁肃劝权借之。操闻方作书。落笔于地。则实借非夺也。】于是大合诸将密谋。拟以权妹与备结婚。引兵送亲。乘其不备而掩取之。以此谋吿权。权以为然。权即吿之于母及妹。妹初不从。权强之再三。妹不得已。姑应之。乃遣鲁肃为媒。阴令甘宁、凌统。各领精兵一千。以护送为名。袭荆州。而己屯柴桑渡。以图进取。肃见备、亮。亮早知其谋。欢然报命。而令张飞以兵守城。戒孙夫人至。惟许夫人翠鸾车一乘及随嫁女入。【此又与演义不相合。】余兵皆列城外。及期。孙夫人至。兵不得入。孙、刘旣成礼为夫妇。瑜计不行。瑜初意此计不行。则阴令夫人害备。权亦曾以此嘱妹。至是甚相得。瑜计复不行。婚旣匝月。瑜复语权。邀备夫妇过江。因而羁留之。荆州终为吴有也。亮俟备过江后。使人送冬衣与备。而附以一锦囊。又嘱备佯醉遗囊。使权得见。备如计。囊为权拾得。启视之。则云。曹操以赤壁之恨。方大集兵来攻。公且缓归。我当复来借兵共拒曹也。权欲假手于曹以害备。立使其妹从备行。备及夫人皆得归。【此又与演义不合。】瑜闻。追及夫人车。跪请回驭。而车中之人。乃张飞也。亮发书时。预命飞将兵迎备及夫人。先驰归。而飞驾车缓行。【此又与演义不合。】瑜计旣不得行。又被辱。竟以积愤而死。所谓三气周瑜。又谓周郞妙计高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也。

按剧中三气周瑜。本诸小说流传。世俗艶称。皆若实有此事。殊可哂也。

○抱妆盒 杂剧

元无名氏撰。演宋眞宗刘后事。与正史不相合。史亦无陈琳寇承御之名。而其情节。大类明弘治事。详见金丸记中。此剧在前。金丸借其情节敷演。大略皆仿佛。

宋眞宗乏嗣。太史奏前星舒彩。应以金弹射御园。宫眷拾得者。当有圣嗣。上可其奏。西宫李美人拾得。遂怀娠生仁宗。刘后嫉忌。密遣宫人寇承御。诓出刺之。弃于金水桥河内。寇欲救之。计无所出。适内监陈琳抱妆盒。于御园摘新菓。与南淸宫八大王上寿。寇以情吿。琳藏盒中。矢天各毋泄。琳出。适遇刘后。诘琳。陈琳遽以菓品对。刘后心疑。欲揭金盒。寇忽趋报驾幸中宫。琳得脱去。谒楚王德芳。德芳系眞宗嫡弟。乐善好施。【眞宗刘后无此事。德芳系太祖子。今云眞宗嫡弟。益知其谬也。】琳吿始末。德芳抚为己子。戒左右勿泄。逾十载。率之朝眞宗于后宫。欲为奏明。眞宗见其有龙凤之姿。貌逈不凡。甚异之。刘后亦侍坐。疑必李美人子。遂以他事请驾出。痛拷寇承御。承御终无所言。后度琳同谋。呼使质对。皆云楚王子。遂使琳杖寇。寇不胜楚。触阶毙。及仁宗御极。疑其事。密询于琳。琳以实奏。仁宗重奬德芳。封寇宫人墓。赐琳田宅。念刘后有恩。奉养如旧。而尊生母李氏为太后。

○盆儿鬼 杂剧

元人撰。世所传龙图断案之最著者。一见于小说。曰乌盆子。再见于传奇。曰断乌盆。其间姓名不同。事实则一。按马迁传曰。戴盆可以望天。李白诗曰。愿借羲皇景。甘心照覆盆。作者之意。盖谓决狱之吏。有如阎罗包老者。则民虽有覆盆之寃。无不可泄也。后汉书注。载汉时王忳事。与此相类。王忳、字少林。为邵令。一夕有女子称欲诉寃。无衣自盖。忳以衣与之。诉为县门下游徼所害。忳曰。当为尔报之。鬼捉衣而去。谣曰。信哉少林世无偶。飞彼走马与鬼语。又暌车志云。有巫送鬼。自持呪前行。令一童担羹饭。旣行。童觉担渐重。至不能任。巫曰。此寃鬼难送也。

略云。汴梁人杨从善。有子国用问卜于贾半仙。谓百日之内有灾。嘱其避千里之外。不满百日不得归。【小说则云■州人李浩。至定州买卖。不言问卜事。】国用遂辞父。出外为商。三月得利十倍。归将抵家。以未满百日。离汴四十里。宿于破瓦村客店中。店主盆礶赵者。以烧瓦礶业。其妻曰撇枝秀。夫妇皆不良。国用至。枝秀觇其赀重。遂与赵谋。劫而杀之。【小说云。浩将抵家。醉不能行。卧路旁。有贼丁千丁万。见浩赀财。携至僻处。夺其金百两。平分之。又恐其醒而诉官。遂击死。入窑烧化。】欲灭其迹。移入瓦窑中。烧灰和土。作为瓦盆。嗣后赵家时见寃魂。夫妇神识顚倒。复梦窑神怒甚。擒两人欲加诛。醒而惧祸。莫知所逃。有张■古者。开封府中老役也。曾向赵索瓦器。至是复来。赵以瓦盆与之。【小说云王老。亦不言开封役】。携至家。瓦盆忽作人声。■古惧。细叩之。瓦盆跃地数尺。诉其寃。恳以此事吿包尹。■古果持盆至府。包鞫之。瓦盆无声。携出则复语。如是者再。■古责瓦盆。瓦盆曰。门神阻我。乃为焚纸钱于门。复入。则诉说甚详。包遂勾赵夫妇。一讯而伏。【小说云。初瓦盆以无衣裳掩盖。故不言。后王老以衣盖之。诉说如前。】包乃置赵夫妇极刑。以抵国用命。厚赏■古。旌其能。

○货郞旦 杂剧

元人作。考陶九成论曲。正宫五十四章。内有货郞儿。注云。与仙吕出入。九转。有煞尾。不知其名所自。按剧中云。虽则是打牌儿出野村。不比那吊名儿临构肆。又云。又不会卖风流弄粉调脂。又不会按宫商品竹弹丝。无过是赶几处沸腾腾热闹场儿。摇几下桑琅琅蛇皮鼓儿。唱几句韵悠悠信口腔儿。一诗一词。都是些人间新近希奇事。纽揑来无诠次。倒也会动的人心谐的耳。都一般喜笑孜孜。则其与近今世俗所唱鼓儿词无异。其曰货郞旦者。以唱者为女人也。丹丘论曲曰。杂剧有正末、副末、狚、狐、靓、鸨、猱、捷讥、引戏。九色之名。狚。■之雌者也。其性好淫。今俗讹为旦。剧中事无考。观其命名。则知为衢歌巷曲流传之说耳。

略云。长安李彦和。富翁也。有妻刘氏。有子春郞。春郞有乳母张三姑。彦和耽花柳。与妓张玉娥。往来甚密。后遂娶为妾。玉娥悍凌刘氏。刘氏以郁死。玉娥又与当差人魏邦彦通。欲嫁之。相与谋。放火焚彦和家。窃其财而奔。使邦彦■舟河上以相待。火发。玉娥与彦和、春郞、三姑。俱奔至河唤渡。登邦彦舟。玉娥推彦和堕水。幷欲缢杀三姑及春郞。遇他舟至救■。邦彦、玉娥轶去。有拈各千户。以公干过河。见三姑及春郞。欲买春郞为义子。适唱货郞儿张■古者。亦在河上。拈各千户令三姑写卖契。三姑不能书。■古代之书。春郞归千户。■古见三姑无依。收为义女。敎之唱货郞。是为货郞旦。千户无子。抚春郞如己出。稍长习骑射。袭职千户。临殁。出卖契。吿春郞以所自来。嘱其往寻本生父。春郞旣葬千户。以催趱窝脱银至河南馆驿。驿中独飮无聊。命吏呼唱货郞儿者。时■古已死。三姑欲归洛阳。道逢牧人呼其名。徐视之。则彦和也。错愕相询。知堕河不死。流落为人牧牛。于是与三姑为兄妹。而亦习唱货郞以度活。逢吏召。俱至驿。见春郞貌。心虽疑而不敢言。俄见春郞遗一纸。检视之。则即■古所书卖契。乃知为春郞无疑。然犹不敢 陈。而■古常以彦和事。编成货郞曲十二回。敎三姑。三姑遂向春郞唱之。春郞果一一详问。知唱者之即三姑。幷知三姑之兄即其父彦和。父子重逢。相持恸哭。而吏役辑获侵欺窝脱银人犯。解送春郞正法。犯乃魏邦彦也。乃幷收玉娥。并诛之以复父雠。沥血祭吿其亡母刘氏云。

○碧桃花 杂剧

元人撰。未详作者姓名。剧中事。与吴兴娘附魂于妹庆娘。大略相仿。姓名不同。兴娘事详见一种情记。又至正间。贾平章女贾云华事。亦与此相类。详洒雪堂记。

略云。东京张珪。为广东潮阳县县丞。有子曰道南。博通经史。人皆许为国器。知县徐端。亦东京人。有女名碧桃。许字道南而未婚。时三月牡丹盛开。珪治具邀端夫妇相赏。而碧桃与婢游于后园。适道南有白鹦鹉飞过园中。道南踰墙觅鹦鹉。与碧桃遇。甫相见而端夫妇归。见女与道南语。怒责其女越礼。碧桃愤极而死。即葬园中。后端致仕。珪任满还京。道南应举得第。授潮阳县知县。赴任至园。见碧桃花盛开。追思旧游。诵崔护桃花人面句。忆碧桃不置。夜见花阴一女子殊丽。询之。则但云邻家女。而不道姓名。道南悦之。赠以词。女收去。自此往来甚密。而道南得危疾。医药罔效。珪闻有萨眞人者。行五雷法。延请禳祷。眞人结坛作法。摄碧桃诘责。碧桃详吿云。生前与道南遇。没葬园中。阴府以阳寿未绝放回。而屋舍已坏。道南至此相见。赠词致病。非无端作魅也。眞人为检姻缘簿。知与道南当复合。而碧桃之妹玉阑。又当禄尽。乃假玉兰之身。使碧桃附之还魂。适端欲以次女玉兰。与道南续旧好。而玉兰暴亡。比苏。则自称碧桃。叙前事历历。眞人亦为珪道其详。道南疾亦愈。遂再合姻缘。为白头夫妇。

按道家言。萨眞人名守坚。西河人。初学医。虑用药悞伤人命。弃而学道。云游方外。参访名山。至西蜀遇虚靖天师。以萨有仙风道骨。授以咒枣之术。及神霄靑符。五雷正法。萨乃至龙虎山叅箓奏名。誓欲剿除天下妖邪鬼怪。普救众生。忤王天君。欲杀之。阴随数年。思伺其隙。而眞人戒律精严。无隙可指。天君于是皈依证道。常为眞人护法。至今所谓灵官法者。眞人之传也。

明周思得行灵官法。先知祸福。扈从成祖。数试之不爽。招弭祓除。祈雨禬兵。咸如影响。年踰九十。赐谥弘道眞人。后万尊师亦奉此法。行于时辄有灵验。并见钱谦益集。

○冯玉兰 杂剧

元人撰。剧中事与宋人摭靑杂说所载徐倅事略同。作者因此窜易增损。结撰成文也。摭靑云。项四郞。秦州盐商也。常泛自荆湖。归至太平州。中夜月明不睡。闻有物触船。项起视之。似一人。救之起。乃一丫鬟女子也。问其所自。曰姓徐。本北人。寓居澧州。父自辰倅解官赴临安。至此江中。忽逢劫贼。某惊堕水中。附一踏道漂流至此。父母想皆遭贼手矣。项以其贵家女。留之至家。邻有一金官人。授澧州安乡尉。丧妻。见项求娶。女闻是尉职。或能获贼。便可报仇。白项嫁之。从金到官。一年。获一大劫盗推勘。供云。曾在太平州劫一徐通判船。担一笼出。闻鸣锣声散去。不曾伤人。女闻之稍安。又一年。金摄邑事。有一徐将仕过邑借脚夫。女自屛后窥之。甚类其兄。吿尉具食。召将仕至。问其父及履历。具言曾在太平遭劫。失一小妹。其父后得卾倅。现在岳州。尉乃引将仕入中堂。与其妹相见。相持而哭。将仕欲挈妹归。知已字金尉。于是发书吿知父母。女德项。画像终身奉事之。

略云。冯鸾、字文翔。洛阳人。由进士累官郡守。授福建泉州知府。同妻田氏。子憨哥。女玉兰。从水道赴任。舟行至大江。夜泊芦洲。遇巡江官屠世雄求见。鸾留与飮。世雄见鸾妇美。乘夜杀鸾父子。及童婢梢公。劫田氏去。玉兰藏舵底得存。空船飘荡。有都御史金圭。奉命巡抚江南。停舟夜坐。灯下见若羣诉寃状者。俄闻一舟触其榜。徐听之。有女子哭泣声。遣人验视。引玉兰见。知其详。舟中幷得一刀。明日泊淸江浦。坐驿中。广召官属。世雄至。收之。行李中得刀鞘。拷问不服。乃命玉兰至世雄船侧呼其母。田氏果出。见女相持大恸。世雄乃具服。收其党并斩之。送田氏母子归籍。

按剧中有淸江浦。浦乃明永乐十年平江伯陈瑄所开。又云。都御史金圭巡抚江南。都御史及巡抚。亦皆明时官制。此盖永宣以后人所作。托名元人者。

○百花亭 杂剧

元无名氏撰。以王焕与贺怜怜相遇于百花亭。故用是名。系空中楼阁。

略云。汴梁人王焕、字明秀。父早逝。依叔居洛阳。焕美丰姿。善吟咏。兼精骑射。人以风流王焕称之。时届淸明。与奚童出城游玩。妓贺怜怜。踏靑至陈家园百花亭暂憩。与焕相値。觇贺之艶。竚亭不去。贺亦爱焕才品。遂折兰花于手。吟诗云。折得名花心自愁。春光一去可能留。焕亦续诗云。东风若是相怜惜。争认开时不并头。然不知贺为谁氏女也。有卖查梨王小二者。过陈园。焕与相识。询贺居止。始知之。遂造其家相狎昵。居半载。囊资已竭。西延边将高邈、字常彬。取军需赴洛。闻贺欲买之。假母遂逐焕。嫁贺于邈。邈移贺妓居承天寺中。贺欲与焕订生死约。而乏通问之使。王小二至寺。乃作柬达焕。焕视之。则长相思词一首云。朝相思。暮相思。朝暮相思无尽时。奉君肠断词。生相思。死相思。生死相思两处辞。何由得见之。焕遂易装作卖查梨者。觇邈出。高声叫呼。贺闻出与语。令焕赴西延立功。且讦邈占有夫之妇。赠以路费。复赋南乡子词云。勉强赠行装。愿尔长驱扫夏凉。威鎭雷霆传号令。轩昂。万里封侯相自当。功绩载旗常。恩宠朝端孰比方。衣锦归来携两袖。天香。散作春风满洛阳。焕诣西延。投经略种师道。以战功授西凉节度使。师道核邈擅用军需。以致缺额。闻其以洛阳娶妓之故。拘而鞠之。贺云。身是焕妻。不愿从邈。适焕凯旋入谒。言贺实己所聘妻。师道乃治邈罪。断贺归焕云。

○连环计 杂剧

元人所撰。未详谁手。其名曰。锦云堂暗定连环计。载王允与蔡邕。设美人连环计。以貂蝉先许吕布。后送董卓。令布怒而杀卓。其事虚实各半。后来撰连环计者。以此为藁本。又复翻换增添。互有同异。稍胪本末。参观正史为得。

据剧云。董卓为陇西边将。何进召人朝中。官封太师。又加九锡。【按卓但为太师。未加九锡。九锡是曹操事。】用李儒、李肃为腹心。吕布为牙爪。【按史无李儒。】时太尉杨彪。司徒王允密谋图卓。学士蔡邕。谓允宜用连环计。【按邕非学士。汉时亦无学士。邕未尝与允定谋。故为允杀。剧盖为邕出脱耳。】允未得其说。允所抚义女貂蝉。本忻州人任昂之女。小字红昌。灵帝选入宫中。掌貂蝉冠。因唤貂蝉。后赐丁原。原以配吕布。黄巾作乱。貂蝉与布相失。为允所得。貂蝉后花园烧香。祷佑吕布。为允所觉。因与密计。召布欢飮。令貂蝉侑觞。即以许布。明日复宴董卓。又以貂蝉许之。定期送布。而竟入董府。布窃窥见貂蝉。方与共语。为卓所见。彼此大诟。布拳殴卓仆地。【连环计作掷■。本之正史。此则但云挥拳。】出投王允。卓使李肃追布入允宅。允以大义激肃。布、肃皆许为允杀卓。于是允、彪伪作受禅台于银台门。令蔡邕诱卓。李儒劝沮不从。儒自撞死。连环计亦作儒撞死。但无蔡邕诱卓事。卓至。布肃共杀卓。于是彪、允、布、肃、邕等皆受赏。而以貂蝉为布妻。【按允与布谋卓。而布肃共杀卓。皆与史合。其间关目。则着色居多。又千里草及书吕于布。皆系实事。今剧中宾白有此。而谓蔡邕为董卓详解。乃是增饰。允共谋诛卓乃士孙瑞。今以为杨彪。止卓出者少妻。今以为李儒。有诏讨贼。本吕布语。今谓蔡邕宣诏。布与卓傅婢情通。今实之以貂蝉。】

后汉书董卓传。有人书吕字于布上。负而行于市。歌曰。布乎。有吿卓者。卓不悟。

英雄记曰。有道士书布为吕字。持以示卓。卓不知其为吕布也。【剧中云。太白金星化为道士。】

献帝春秋曰。董卓未诛。有道士持三尺布旛。上作两口相衔之字。负之行歌于道。及吕布杀卓。负布者不复见。

后汉书五行志。献帝初童谣曰。千里草。何靑靑。十日卜。不得生。按千里草为董。十日卜为卓。靑靑者。暴盛之貌也。不得生者。亦旋破亡也。

苏轼诗。但知天下无健者。岂识军中有布乎。【袁绍云。天下健者。岂惟董公。】梅香白云。人中吕布。女中貂蝉。按曹瞒传。时人语曰。人中有吕布。马中有赤菟。

○荆钗记

元人所撰。后人又加更改。有古荆钗及荆钗两种。皆未知谁笔。王十朋事。据宋人传奇点缀。考订事实见后。

按此剧言温州王十朋。以荆钗聘贡生钱流形之女玉莲时。有孙汝权者。亦托流形妹张姑娘为媒。孙富王贫。玉莲继母欲以女嫁汝权。而玉莲愿嫁十朋。其父竟从女志。十朋旣娶。应举擢状元。与榜眼王仕弘、探花周璧。一作周必大。同谒宰相万俟卨。卨欲赘十朋。十朋坚却。时十朋、仕弘皆选佥判。十朋饶州。仕弘潮阳。卨怒十朋。遂换十朋于潮阳瘴地。汝权在京师闻卨欲赘十朋。会十朋托承局寄书迎母妻。汝权醉承局以酒。窃书改易。言已赘万俟。令妻改嫁。流形得书惊讶。继母复听张姑娘计。逼女嫁汝权。花舆入门。玉莲遂投江殉节。福建安抚使钱载和舟过。急拯其溺。问系同姓。收以为女。而其家不知也。周璧为温州节推。孙控钱赖婚。钱控孙威逼人命。钱供赘于相府之语。出孙口中。言其所目覩。璧与十朋同谒卨。见其以辞婚触怒。意孙有诈。下之狱。十朋迎母至京。母责以重婚致媳自尽。十朋大恸。母知无此事。益悲痛。遂偕往潮阳。且令迎妻父母于署所。居三年。迁守吉安。载和赴闽。即遣使至饶访十朋信。会仕弘没于任。使者但见书王佥判之灵。误报十朋已卒。玉莲闻之。顿易缟素。旣而载和移节两广。道经吉安。见其守投刺。名曰王十朋。心疑前者之误。泊舟乌鹊山下。邀飮舟中。询得其实。且使其妻邀十朋母于舟中。令女侍酒。姑媳乍相见。不觉怆然。已而涕泗交集。载和妻诘问。母乃具言其情。与媳抱持恸哭。呼十朋相见。骨肉并聚。而承局为吉安驿吏。十朋诘责之。始悉曾遇汝权醉酒易书之故。乃致札于璧。毙之狱中。

按宋朝典故。首甲及制科登第者。可得佥判。凡剧多以正生为状元。惟此及吕蒙正、王曾、蔡襄、冯京、张九成等是实。状元授佥判。亦惟此是实。但十朋曾守饶州。非佥判。亦未尝守吉安也。万俟卨与十朋无涉。借以点染耳。

李日华紫桃轩杂缀。玉莲。王梅溪先生十朋之女。孙汝权。宋进士。先生之友。敦尙风谊。先生劾史浩八罪。汝权实怂恿之。史氏所最切齿。遂妄作荆钗传奇。故谬其事以蔑之耳。

刘氏鸿书听雨增纪云。孙汝权。乃宋朝名进士。有文集行世。玉莲。则王十朋之女也。十朋劾史浩八罪。乃汝权嗾之。理宗虽不听。而史氏子姓怨两人刺骨。遂作荆钗记诬之。以玉莲为十朋妻。而汝权有夺配事。其实不根之谤也。琼山丘文庄公之少也。其父为求配于土官黎氏。黎诮之曰。是儿岂吾快壻耶。不许。公遂作钟情丽集。言黎女失身辜辂。他日黎得之。以百金嘱书坊毁刻。而其本已遍传矣。

又相传温州府城外有大桥。桥柱石上刻孙汝权同妻钱玉莲喜舍。未知的否。

宋史。王十朋、字龄。温州乐淸人。秦桧死。上亲政策士。谕考官曰。对策中有陈朝政切 者。并寘上列。十朋以权为对。大略欲令威福一出于上。对策万余言。上嘉其经学淹通。议论醇正。遂擢为第一。诏十朋。乃亲擢授绍兴府佥判。孝宗时尝知严州。累迁起居郞。上书论史浩八罪曰。怀奸。悞国。植党。盗权。忌言。蔽贤。欺君。讪上。上为出浩知绍兴府。十朋再论之。遂改与祠。十朋旋除吏部侍郞。力辞。出知饶州。嗣后凡历四郡。以龙图阁学士致仕。

周必大、字子充。江西吉安人。孝宗时宰相。与十朋同时。

钱载和等皆增出。史传无其人。

○连环记

明初旧刻。不知谁作。以元人连环计为蓝本。而粉饰之。情迹关目。互相转换。此更与正史合者居多。元剧。以一貂蝉两用之。故曰连环计。此剧。王允以玉连环予貂蝉。授之密策。故曰连环记也。

剧云。卓议废立。王允、袁绍、曹操、蔡邕俱在。袁绍抗议。不合而出。【按史。董卓集议时。百僚大会。卓奋首而言。袁绍独横刀长揖而出。曹操蔡邕官小。未必能与其议。】操往谒允。允与说剑。潜相定计。以剑献卓欲刺之。卓觉而操走■。此伍孚事。详后。允乃以貂蝉饵吕布许以为婚。密送于卓。令布飮恨图卓。【大略与元剧相仿。此以允赏貂蝉玉连环。貂蝉拜月。允察其有心。告以心迹。吕布虎牢关与刘关张大战。失去紫金冠。董卓诃责。允知。即制冠送布。布往谢允。允令貂蝉侍酒。即以许之。及布复往虎牢。允乘其出。移送于卓。布归。见貂蝉于凤仪亭。正与私语。卓见而掷 。布走免。卓使李肃逐之。至允家。乃定议反戈。此各异也。卓布方盛。刘关张尙未显。据演义云然耳。洛阳与虎牢近。而卓已迁长安。布不烦往虎牢。亦与正史不合。卓欲出。李儒阻止不从。自撞死。与元剧合。正史不合。】及卓旣诛。貂蝉改妆遁至允家。允令配布为夫妇。

后又有载曹操使关羽擒吕布。貂蝉百计媚羽。羽怒而杀之。王世贞诗曰。心心托汉寿。语语厌温侯。盖指此也。【按史。吕布杀董卓后。乃封温侯。今貂蝉口称温侯。亦误。】

后汉书。王允、字子师。太原祁人也。由郡吏。刺史辟为别驾从事。迁侍御史。黄巾贼起。拜豫州刺史。累官太仆。守尙书令。献帝初平元年。代杨彪为司徒。董卓迁都关中。允悉收敛图书以从。时卓尙留洛阳。朝政大小。悉委之于允。允矫情屈意。每相承附。卓亦推心。不生乖疑。故得扶持王室于危乱之中。臣主内外。莫不倚恃。允见卓祸毒方深。篡逆已兆。密与司隶校尉黄琬。尙书郑公业等。谋共诛之。二年。卓还长安。录入关之功。封允为温侯。明年。潜结卓将吕布。使为内应。会卓入贺。布因刺杀之。语在卓传。允后为卓部将李傕、郭泛所杀。

董卓。陇西临洮人。少以健侠知名。累战功至前将军。拜幷州牧。大将军何进、司隶校尉袁绍。谋诛阉宦。而太后不许。乃私呼卓将兵入朝。以胁太后。卓得召。实时就道。未至而何进败。中常侍段珪等。劫少帝及陈留王夜走小平津。卓引兵急进。迎少帝于北芒。与言不能对。与陈留王语。以为贤。遂有废立意。何进兄弟部曲。皆归于卓。卓又使吕布杀执金吾丁原。而幷其众。乃讽朝廷。策 司空刘弘而自代之。遂胁太后。策废少帝为弘农王。乃立陈留王。是为献帝。卓迁太尉。进相国。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卓遂纵放兵士。淫掠妇女。掠掳资物。妻略宫人。羣僚内外。莫能自固。东方兵起。卓遂迁天子西都。悉烧宫庙官府居家。二百里内无复孑遗。分遣诸将拒孙坚等。讽朝廷拜己为太师。位在诸侯王上。子孙虽在髫龀。男皆封侯。女为邑君。筑坞于郿。高厚七丈。诛关中旧族。杀卫尉张温。【温故司空车骑将军。卓其副将。】越骑校尉汝南伍孚。忿卓凶毒。志手刃之。乃朝服怀佩刀以见卓。孚语毕辞去。卓起送至合。以手抚其背。孚因出刀刺之不中。卓自奋得■。急呼左右执杀孚。而大诟曰。虏欲反耶。孚大言曰。恨不得磔裂奸贼于都市。以谢天地。言未毕而毙。时王允与吕布。及仆射士孙瑞。谋诛卓。有人书吕字于布上。负而行于市。歌曰。布乎。有吿卓者。卓不悟。三年四月。帝病新愈。大会未央殿。卓朝服升车。马惊堕泥。还入更衣。其少妻止之。卓不从。乃陈兵夹道。自垒及宫。左步右骑。屯卫周币。令吕布等扞卫前后。王允乃与士孙瑞密表其事。使瑞自书诏以授布。令骑都尉李肃。【肃。吕布同郡人。】与布同心。勇士十余人。伪着卫士服。于北掖门内待卓。卓将至。马惊不行。怪惧欲还。吕布劝令进。遂入门。肃以■刺之。衷甲不入。伤臂堕车。顾大呼曰。吕布何在。布曰。有诏讨贼臣。卓大骂曰。庸狗敢如是耶。布应声持矛刺卓。趣兵斩之。使皇甫嵩攻卓弟旻于郿坞。尽灭其族。吕布乃使李肃以诏命至陜。讨卓子壻牛辅等。肃败走弘农。布诛杀之。

吕布、字奉先。五原九原人也。以弓马骁武。给幷州刺史丁原。为骑都尉。原屯河内。以布为主簿。甚见亲待。原受何进召。将兵诣洛阳。为执金吾。会进败。董卓诱布杀原。而幷其兵。卓以布为骑都尉。誓为父子。甚爱信之。稍迁至中郞将。封都亭侯。卓自知凶恣。每怀猜畏。行止常以布自卫。尝小失卓意。卓拔手■掷之。布拳捷得■。布由是阴怨于卓。卓又使布守中合。而私与傅婢情通。益不自安。因往见司徒王允。自陈卓几见杀之状。时允与士孙瑞。密谋诛卓。因以吿布。使为内应。布曰。如父子何。曰。君自姓吕。本非骨肉。今忧死不暇。何谓父子。掷■之时。岂有父子情也。布遂许之。乃于门刺杀卓。允以布为奋威将军。假节仪同三司。封温侯。布常御良马。号曰赤兔。能驰城飞堑。

按布传与傅婢通。卓传少妻止之。即记所指为貂蝉者也。献剑非曹操。乃伍孚事。

○四贤记

未知何人所作。其流传已久。当系元人之笔。以乌古孙泽、及妻杜氏、妾王氏、子良祯。皆有贤行。故曰四贤记也。

乌古孙泽、字润甫。裔本完颜。编插淮宁。大元皇帝诏赐右榜进士。【元史为乌古孙泽本传。泽字润甫。临潢人。其先女眞乌古部。因以为氏。从迁汴。转徙大名。不言编插淮宁也。元史选举志。蒙古色目人作一榜。汉人南人作一榜。左右榜各三人。皆赐进士及第。余赐出身有差。】累升建康肃政廉访使。【本传未尝为此官。】室人杜氏。【本传。母丧。泽哀毁卒。妻杜以夫死。饮不入口者十三日。不死。乃复食。侍婢丁香。此系增饰。】年四十无子。杜为娶妾王氏。【此亦系增饰。】王氏。陈州民女也。孝养祖母。有色而贤。祖母卒。依母姨收生杨媪以居。里豪棒胡。窥见其貌。欲劫为婚。杜知其贤。故为夫纳之。时泽迁广东宣抚使。与钦差两广彻里帖木儿相抗。弃职还乡。居陈州。【按彻里帖木儿未尝巡行两广。泽为广西两江道宣慰副使。发海北元师薛赤干赃利事。擢海北海南廉访使。所劾非彻里帖木儿。亦未尝弃官。】未几。杜生子良祯。而王无子。敎良祯以诗书。良祯母事之。王爱闲静。竟入道于白鹤观。棒胡糺党倡乱。陷陈州。寇归德。焚烧泽家。欲劫娶王氏。泽与妻杜遁走。依其故人户部郞官许益于山东淄水。而家赀尽亡。子良祯。婢丁香。亦被失散。王氏闻变。亦先遁去。【此段皆系撰出。】将军庆童讨诛棒胡。庆童者。建康路总管。字穉卿。泽荐升广东廉访副使。以彻里凌毒缙绅。乌古受辱。具奏劾其过恶。旨令彻里照旧供职。而勒童闲住。久之。起除河南右丞。兼挂将军印绶。征剿反贼。遂擒棒胡。迁中书左丞。【元史庆童传。童字明德。由宿卫累迁上都留守。又累迁江西河南二行省平章政事。入为太府卿。累迁平章浙江行省。久之为中书左丞相。未尝宦于建康广东。亦无与彻里交恶事。传又云盗起汝颍。已而蔓延于江浙。庆童分遣僚佐。往督师旅。曾不踰时。以次克复。是庆童讨贼事实。然在江浙。非河南时事。剧因汝颍牵合耳。】良祯入京师。年少登第。授江浙行台御史。劾奏中书省平章彻里帖木儿奸邪误国。且以他人之女冒为公主所生。诳请珠袍。大乖典礼。幷附奏请假寻亲。旨令给假驰驿。而夺彻里诰身。贬徙安南。【按彻里帖木儿传。姓阿鲁温氏。为西域大族。早备宿卫。天历至元中。两拜中书平章政事。史称其以行枢密院讨云南伯忽之叛。所过秋毫无犯。师旋。囊装惟巾栉而已。又胪载其发仓廪赈饥寒。剧云。取办顶珠。干没万千。甚不相合。然史又称其尝以妻弟阿鲁浑沙女为己女。冒请珠袍等物。台臣劾其罪。诏贬南安。卒于贬所。人皆快之。盖彻里在中书时。首议罢科举。参政许有壬力争不能得。崇文门宣诏。特令有壬为班首。以抑辱之。天下士子觖望。无不痛恨彻里。作者力诋。恐亦当时举子所为也。珠袍事是实。而彻里非驸马。】良祯劾彻里。见庆童于午门。童言讨贼时。曾见王氏欲往泰山修行。给其符引。资以路费。良祯抵山东。忆有父执许益里居淄水。父或在彼。因往投谒。果遇父母。因言王氏当在泰山。欲往觅之。而王捧钵下山。欲探主家信息。中道与丁香遇。盖丁香为棒胡所擒。诱脱逃遁。削发为尼。两人遂相挈同行。一日避雨古殿。良祯亦来少憇。遂迎至许宅。举家辞许归陈州。为两亲上寿。而建造庵观。为王氏、丁香焚修之所。【乌古孙良祯传。字干卿。泽子。资器绝人。好读书。以荫补官。拜陜西行台监察御史。多所劾罢。中外震慑。累官中书左丞。按良祯父子皆非进士。泽宦迹在世祖时。庆童则在顺帝时。且泽父子。与彻里庆童俱并无交关。剧中多属牵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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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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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刘盼春 杂剧

明周宪王撰。宪王名有炖。周定王之长子。明太祖之孙。勤学好古。留心翰墨。集古名迹十卷。手自临摹勒石。名东书堂集古法帖。制诚斋乐府传奇若干种。音律谐美。中原弦索多用之。李梦阳汴中元宵绝句云。中山孺子倚新妆。赵女燕姬摠擅场。齐唱宪王新乐府。金梁桥外月如霜。此剧目云。周子敬题情锦字笺。刘盼春守志香囊怨。

剧中大指。言汴梁妓女刘盼春。与子弟周恭字子敬者相厚。盐商陆源愿以重赀结欢。盼春力拒。不肯与接。而恭为父所禁制。不敢复往。乃作书简一函。历叙情事。附长相思词于简末。乘其出外弹唱。伺隙授之。盼春缄着香囊中。假母以盼春不肯接客。家计日落。而源更益赀求好。强女留源。不可。则加以诟辱。盼春辄掩门自缢。恭闻其为己守节。趋往送丧。焚骨之时。香囊独经火不灭坏。发而视之。乃恭所寄书及词也。恭大号恸。求得存骨以葬。终身不娶。以答其义云。按所记即汴中事。而宪王分藩于汴。当有实据。非虚言也。剧称陆源索盼春唱元人传奇曲中。胪列剧名甚多。有百种曲所载。亦有不载者。据所唱云。诸葛亮挂印气张飞。王鼎臣风雪渔樵记。关大王独赴单刀会。包待制双勘丁。黄鲁■打到底。还乡衣锦薛仁贵。李亚仙花酒曲江池。半夜雷轰荐福碑。又双鬬医。进西施。李太白贬夜郞。苏子瞻游赤壁。田眞泣树。管宁割席。刘弘嫁婢。秋胡戏妻。狂夫有煮海生。怨女有临江驿。赏黄花。浪子回头。别虞姬。杜鹃啼血。凿壁偷光。举案齐眉。山儿李逵。孟母三移。其花旦杂剧。则银筝怨金线池。崔莺莺待月西厢记。董秀英花月东墙记。王月英元夜留鞋记。苏小卿月夜贩茶船。吕云英风月玉盒记。凡三十余种。其论玉盒记云。十分好关目。是奴婢王安调唆大娘子害他。他肯守志寻夫。后来团圆了。据此则玉盒记。盖元末明初佳手所作。后来万历年间。梅鼎祚演章台柳事。亦名玉合记。剧名虽同。事实各异也。

○风月牡丹仙 杂剧

明周宪王撰。本欧阳修洛阳牡丹记而作。

略云。牡丹出丹州延州。东出靑州。南亦出越州。而出洛阳者。今为天下第一。洛阳所谓丹州花、延州红、靑州红者。皆彼土之尤杰者。然来洛阳。纔得备众花之一种。列第不出三已下。不能独立。与洛花敌。而越之花以远罕识。不见齿。是洛阳者。果天下之第一也。洛阳亦有黄乐、绯桃、瑞莲、千叶李、红郁李之类。皆不减他出者。而洛阳人不甚惜。谓之果子花。曰某花某花。至牡丹。则不名。■曰花。其意谓天下眞花独牡丹。其名之着。不假曰牡丹而可知也。其爱重之如此。又云。洛阳之俗。大抵好花。春时城中无贵贱皆插花。花开时。士庶竞为游遨。往往于古寺废宅。有池台处为市井。张幄帟。笙歌之声相闻。最盛于月坡堤、张家园、棠棣坊、长寿寺东街、与郭令宅。至花落乃罢。

按欧公作洛阳牡丹记。本属韵事。宪王因撰牡丹花仙现形见欧公。相与笑谈风月。评量花事。以作佳话云。

○琵琶记

田艺蘅留靑日札云。高明者。温州瑞安人。以春秋中大元至正乙酉第。授处州录事。后改调浙东阃幕都事。转江西行台掾。又转福建行省都事。方国珍留置幕下。不从。旅寓明州栎社。以词曲自娱。因感刘后村名克庄。宋人。之诗。死后是非谁管得。满村争唱蔡中郞之句。乃作琵琶记。有王四者。以学闻。则诚与之友善。劝之仕。登第后。即弃其妻而赘于太师不花家。则诚悔之。因作此记以讽谏。名之曰琵琶者。取其上四王字。为王四云耳。元人呼牛为不花。故谓之牛太师。而伯喈曾依附董卓。乃以之托名也。高皇帝微时。尝奇此剧。及登极。召则诚。以疾辞。使者以记上进。上览之曰。五经四书。在民间譬诸五谷。不可无。此记乃珍羞之类。俎豆间亦不可少也。于是捕王四。置之极刑。或曰。东嘉初以伯喈为不忠不孝。梦伯喈谓之曰。公能易我为善。行当有以报公。遂以全忠全孝易之。东嘉后果发解。未知然否。后卒于宁海。黄溥言闲中古今录。大略相同。或又云托名蔡邕者。王四少贱。尝为人佣菜也。赵五娘者。百家姓自赵至周。数属五也。王四妻周氏。牛丞相者。不花家居牛渚也。张大公。则诚自谓也。

按牛丞相女。乃托牛僧孺女事。唐邓敞孤寒不第。牛平章僧孺之子蔚。谓敞曰。吾有女弟。子能昏。当为展力。时敞已为李评事之壻矣。利其言。许之。旣登第。就牛氏亲。不日挈归家。敞绐牛氏。先回家洒扫。及至家。又不敢泄其事。明日。牛氏仆驱其辎橐。■入内铺设。云夫人将到。李氏知别娶。抚膺大恸。牛至。知敞卖己。请见李氏曰。吾父为宰相。兄弟皆仕郞省。岂无一嫁处耶。其不幸岂惟夫人哉。今愿一与夫人同之。自是相欢如姊妹焉。此事出玉泉子。见太平广记。又按艺苑巵言引诚斋杂记云。牛相国僧孺之子蘩。与同人蔡生邂逅文字交。寻同举进士。才蔡生。欲以女弟适之。蔡已有妻赵矣。力辞不得。后牛氏与赵处。能卑顺自将。蔡仕至节度副使。据此二事。乃高明所本。而后一事则蔡与牛赵。姓氏皆同。惟改蔡生为蔡邕耳。

按剧以赵五娘弹琵琶唱道情。故曰琵琶记。元人知名传奇。首称荆刘蔡杀。蔡即此也。汉史邕传云。邕性笃孝。母尝滞病三年。邕自非寒暑节变。未尝解襟带。不寝寐者十旬。母卒。庐于冢侧。有兎驯扰其室傍。又木生连理。远近奇之。多往观焉。故马日磾云。伯喈忠孝素着。作者因王四事。使冒不白之寃。诚可惜也。陆游诗。春风载酒赵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身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唱蔡中郞。田艺蘅以为刘克庄。非也。观此则宋时已有编蔡中郞事者。疑即为此记所本。汉时无状元。宋则有蔡襄、蔡齐、蔡嶷。故托名曰蔡状元也。邕本陈留圉人。章怀注云。在汴州陈留县东南。其去洛阳六七程耳。剧云。邕别父母与妻。抵京应试。旣擢状元。赘入牛丞相府。陈留遭荒乱。父楞曁母。先后穷饿而没。五娘负土成坟。备历艰苦。负琵琶沿途唱道情。先见牛氏。以翁姑画像悬壁。题诗于后。感动夫心。然后复合。邕登第逼赘。辞婚不得。求归不能。翫月赏花之时。刻刻思乡堕泪。年逾数载。父母并故。倘非前妻远觅。则永绝松楸之望矣。似太不近情理。其因他人假托无疑也。邕善鼓琴。故以弹琴点缀。其夫善琴。因以为其妻善琵琶耳。

○中山狼 杂剧

时人以讥李梦阳也。梦阳字献吉。庆阳人。弘治七年进士。善诗文。为明代前七才子之冠。武宗立。太监刘瑾等八虎用事。梦阳为尙书。韩文草疏劾刘瑾。语泄。未及上而文等逐去。瑾矫旨谪梦阳山西布政司经历。旣而瑾复摭梦阳他事。下之狱。将杀之。有康海者。武功人。弘治十五年状元也。瑾亦秦人。尝欲招致之。而海不肯往。梦阳事急。出片纸抵海曰。对山救我。对山。乃海别号也。海曰。吾何惜一官。不救李死。乃往谒瑾。瑾大喜。盛称海眞状元。为关中增光。海曰。海何足言。今关中有三才。古今稀少。瑾惊问曰。何也。海曰。先生之功业。张尙书之政事。李郞中之文章。瑾曰。李郞中非李梦阳耶。应杀无赦。海曰。应则应矣。杀之则关中少一才矣。明日瑾奏上。赦梦阳。瑾欲超拜海吏部侍郞。海力辞之。踰二年。瑾败。海坐落职为民。而梦阳不能为海讼寃。时人作中山狼杂剧以刺之。或云。即海所作也。宋谢良中山狼传云。赵简子大猎于中山。虞人导前。嬖奚骖右。捷禽鸷兽。应弦而倒者。不可胜数。有狼当道。人立而啼。简子怒。唾手奋髯。援乌号之弓。挟肃愼氏之矢。一发飮羽。狼失声而逋。简子怒。驱车逐之。惊尘蔽天。十步之外。不辨人马。时墨者东郭先生。将北适中山以干仕。策蹇驴。囊图书。夙行失道。卒然値之。惶不及避。狼顾人言曰。先生岂相厄哉。昔隋侯救蛇而获珠。蛇固弗灵于狼也。今日之事。何不使我得早处囊中。以延残喘。异时脱颖而出。先生之恩大矣。敢不努力以效隋侯之蛇。先生曰。嘻。私汝狼以犯赵孟。祸且不测。敢望报乎。然墨者之道。兼爱为本。吾固当有以活汝也。遂出图书。空囊橐。徐实狼其中。前虞跋胡。后虞疐尾。三内之而未克。徘徊筹处。追者益近。狼请曰。事急矣。惟先生速图。乃局蹐其四足。索绳于先生。束缚之。下至首尾。曲脊掩胡。猬缩蠖屈。蛇盘■息。以听命先生。先生如其指。入狼于囊遂括囊口。肩举驴上。引避道左。以待赵人之过。已而简子至。求狼弗得。不胜怒。拔剑斩辕端示先生。骂曰。敢讳狼方向者。有如此辕。先生伏质就地。匍匐以进。跪而言曰。鄙人不慧。将有志于世。奔走四方。实迷其途。又安能指迷于夫子也。然闻之大道以多歧亡羊。夫羊一童子可制之。尙以多歧而亡。今狼非羊比也。况中山之歧。可以亡狼者何限。乃区区循大道以求之。不几于守株缘木者乎。况田猎。虞人之所有事也。今兹之失。君请问诸皮冠。行道之人何罪哉。且鄙人虽愚。亦熟知夫狼矣。性贪而狠。助豺为虐。君能除之。固当窥左足以效微劳也。又安敢讳匿其踪迹哉。简子然默。回车就道。先生亦驱驴兼程而进。良久。羽旄之影渐没。车马之音不闻。狼度简子之去已远。乃作声囊中曰。先生可以留意矣。愿先生出我囊。解我缚。拔流矢我臂。我将逝矣。先生举手出狼。狼出咆哮谓先生曰。适为赵人逐。其来甚远。虽先生生我。然饥馁特甚。使不食。亦终必亡而已矣。与其饥死道路为乌鸢食。毋宁毙于虞人之手。以俎豆赵孟之堂也。先生旣墨者。摩顶放踵。利天下为之。又何吝一躯。不以啖我而活此微命乎。遂鼓吻奋爪以向先生。先生仓卒以手搏之。且搏且却。拥蔽驴后。狼逐之。便旋而走。自朝至于日中昃。狼终不能有加于先生。先生亦极力为之拒。遂至俱倦。隔驴喘息。先生曰。狼负我。狼负我。狼曰。吾不获食汝不止。相持旣久。日晷洊移。先生心口私语曰。天色苟暮。狼若羣至。吾死矣夫。绐狼曰。民俗为疑。必询三老。第行矣。求三老而质之。苟谓我当食。我死且无憾。狼大喜。即与偕行。踰时。道无行人。狼馋甚。望见老树僵立路侧。谓先生曰。可问是老。先生曰。草木无知。叩焉何益。狼曰。第问之。彼当为汝言矣。先生不得已揖老树。具述其始末。问曰。狼当食我耶。树中轰轰有声如人。谓先生曰。是当食汝。且我杏也。往年老圃种我。不过费一核耳。踰年华。再踰年实。三年拱把。十年合抱。于今三十年矣。老圃我食之。老圃之妻子我食之。外至宾客。下至奴仆我食之。又时复鬻我实于市以规利。其有德于老圃甚腆。今老矣。不能敛花就实。老圃怒。伐我条枚。芟我枝叶。且将售我工师之肆取■焉。噫。以樗朽之材。当桑楡之景。求■于主人斧钺之诛而不可得。汝何德于狼。乃觊幸■乎。言下。狼鼓吻奋爪以向先生。先生曰。狼爽盟矣。矢询三老。今値其一。何遽见食耶。复与偕行。狼愈馋甚。望见老 曝日败垣中。谓先生曰。可问是老。先生曰。向者草木无知。谬言害事。今牛又禽兽耳。更何问焉。狼曰。第问之。不问。将咥汝矣。先生不得已。揖老■再述其始末。问曰。狼当食我耶。牛皱眉瞠目。■鼻张口。向先生作人言曰。是当食汝。我头角茧栗时。觔力颇健。老农钟爱我。使贰羣牛。从事于南亩。旣壮。羣牛日以老惫。我都其事。老农出。我驾车先驱。老农耕。我引犂效力。老农视我如左右手。一岁中衣食仰我而给。婚姻仰我而毕。赋税仰我而输。今欺我老弱。逐我于野。酸风射眸。寒日吊影。瘦骨如山。老泪如雨。涎垂而不可收。步艰而不可举。皮毛俱亡。疮痍未差。迩闻老农将不利于我。其妻复妬。又朝夕进说其夫曰。牛之一身。无弃物也。其肉可脯。皮可革。骨角可切磋为器。指大儿曰。汝受业庖丁之门有年矣。胡不砺刃于硎以待乎。迹是观之。我不知死所矣。夫我有功老农。如是其大且久。尙将蒙祸。汝何德于狼。乃觊幸■乎。言下。狼又鼓吻奋爪。以向先生。先生曰。毋欲速。遥望老子杖藜而来。须眉皓然。衣冠闲雅。盖有道者也。先生且愕且喜。舍狼而前拜跪。涕泣致辞曰。乞丈人一言而生。丈人问故。先生曰。是狼为赵人窘。几死。求救于我。我生之。今反欲咥我。我力求不■。誓决三老。初逢老树。强我问之。草木无知。几杀我。次逢老 。强我问之。禽兽无知。又几杀我。今逢丈人。是天未丧斯文也。愿赐一言而生。因顿首杖下。俯伏听命。丈人闻之。欷歔再三。以杖叩狼胫。厉声曰。汝误矣。夫人有恩而背之。不祥莫大焉。汝速去。不然将杖杀汝。狼艴然不悦曰。丈人知其一未知其二。初先生救我。束缚我足。闭我囊中。我局蹐不敢息。又蔓辞以说简子。语刺刺不能休。且诋毁我。其意盖将死我于囊。而独窃其利也。是安得不咥。丈人顾先生曰。果如是亦羿有罪焉。先生不平。具道其囊狼之意。狼亦巧言不已以求胜。丈人曰。是皆不足信也。尝试囊之。我观其状果困苦否。狼欣然从之。先生囊缚如前。而狼未之知也。丈人附耳曰。有匕首否。先生曰。有。于是出匕。丈人目先生。使引匕摘狼。先生犹豫未忍。丈人抚掌笑曰。禽兽负恩如是。而犹不忍杀。子则仁矣。其如愚何。遂举手助先生。操刃共殪狼。弃道上而去。按纪录汇编云。是马中锡作。中锡■隶故城县人。弘治间进士。正德时官都御史。讨流贼无功。削籍。与梦阳辈同时人。

○白蛇记

浙江人郑国轩编。系明初旧本。后改为鸾钗记。此剧以刘汉卿救白蛇放生。因致贵显。故名白蛇记也。

其略。刘汉卿名相。【鸾钗记内名栋字翰卿。】四川成都华阳人。母早背。继母张氏。生子名汉贵。此与鸾钗同。相娶妻王氏。鸾钗系严氏。子廷珍。女爱莲。【鸾钗。名玉容。】卿、贵甚雍睦。适张寿诞。设席失邀其叔。叔谮于张。张每欲害卿。不令赴试。使索逋乡村。【此与鸾钗同。】龙王子获天谴。化白蛇于洪山渡口。农夫擒欲毙之。卿以所索银十两。买放巨壑中。蛇忽乘雾而去。此与鸾钗不同。卿归。母谓其匿银。痛责之。复与叔谋。作灌锡银。令卿出贸易。之徐州。商识假银。鸣于官。卿述其故。官悯之。令持原银二十。归与继母证。母与叔责卿废资诳母。欲吿官治不孝罪。卿无以诉。携子廷珍诣江边。述己始末。遂投于江。【此与鸾钗同。】龙神救之。谓感活命恩。赠卿夜光珠、虾须帘、■瑚树。送之长安。诣李斯。代呈献。【此与鸾钗不同。】斯荐卿为总管。监筑长城。张知卿沉江。逐王氏及子女。另居南庄。汉贵往探。王宰鸡以款。廷珍失手。血污其衣。贵脱衣归。途中被擒。解赴临洮当夫役。张诣南庄见血衣。吿王氏谋贵。逮系狱。卿于临洮督工。觇贵。询之果其弟。为奏闻。皆授职荣归。【此皆与鸾钗彷佛。】张复遣仆旺保谋廷珍。保仗义负珍同诣宪申理。【鸾钗系朱义。此剧不同。】适卿、贵之邮亭。保令廷珍诉寃。卿认其子。释王氏出狱。同归见其母。母愧悔。一家重得完聚云。

按太平广记内眞如八宝记云。安宜县尼眞如。被引入化城。天帝授以八宝。眞如诣县。摄令王滔之以状闻。州刺史崔侁。从事卢恒。共验无异。白节度使崔圆。复遣卢恒随眞如上献。肃宗视宝。召代宗即日改宝应元年。升楚州为上州。县为望县。改县名安宜为宝应焉。刺史及进宝官。皆有超擢。号眞如为宝和大师。宠锡有加。自后年谷丰登。境物润茂。然则献宝得官。固有其事。非无本也。

○香囊记

明丘浚撰。演张九成事。大半无中生有。言九成兄弟同登鼎甲。九成以对策得罪秦桧。令参岳飞之军。后又遣之使金。 羁漠北者十载。王伦与以符节。脱身南还。与九成本传殊不相合。名曰香囊记者。九成佩一香囊。遗失战场中。败军拾得。误报九成已死。其妻邵贞娘守节多年。避贼流离。香囊复失。有赵公子者得之。遣媒求婚。贞娘控吿观察使。而观察使即九成也。因此复合。故名香囊记。此亦全无影响。九成非兰陵人。其亦弟不见正史。俱属傅会。洪皓、王伦、朱弁皆当时使金者。借以点缀。九成得罪秦桧。在为刑部侍郞时。非对策事。谪居南安十四年。今云羁沙漠十载。据此剧标目云。五伦全备香囊记。其首简云。伯奇孝行。左儒死友。爱兄王览。骂贼睢阳。孟母贤慈。共姜节义。万古垂名。因续取五伦新传。标记紫香囊。盖以九成兄弟尽孝慈母。比伯奇也。王伦令九成脱归。舍生代友。比左儒也。九思千里寻兄。比王览也。九成奉使不屈。比睢阳也。太夫人崔氏敎诲两子。比孟母也。贞娘抗节拒婚。比共姜也。取义于五伦全备。托名九成兄弟云尔。

宋史。张九成、字子韶。其先开封人。徙居钱塘。绍兴二年策进士。诏考官 言者拔高等。九成语切。擢置首选。累官刑部侍郞。秦桧主和。九成异议。桧甚恶之。谪守邵州。后又令司谏。詹大方论其谤讪朝政。谪居南安军。桧死。起知温州。

○金印记

一名合纵记。又名黑貂裘。明苏复之撰。第一出词云。可怪■趋炎恶冷。多少世情人。盖借季子不礼于其嫂。以明人情之反复。而势利起于家庭也。剧中苏秦云。父母偏爱。与兄嫂分居。又以其兄为苏厉。按史记。苏秦之弟苏代。代弟苏厉。则厉非苏之兄。特借名以实之耳。以佩六国相印。故曰金印。点出说六国之指。故曰合纵。追原其未遇困顿之时说秦不合。黑貂裘敝。故曰黑貂裘。其实一也。按史记苏秦传云。苏秦者。东周洛阳人也。东事师于齐。而习之于鬼谷先生。出游数岁。大困而归。兄弟嫂妹妻妾。窃皆笑之曰。周人之俗。治产业。力工商。逐什二之利以为务。今子释本而事口舌。困不亦宜乎。苏秦闻之而惭自伤。乃闭室不出。出其书徧观之。得周书阴符。伏而读之。期年以出揣摩。曰。此可以说当世之君矣。乃西至秦。说惠王。惠王弗能用。去游燕。说燕文侯。文侯曰。子必欲合纵以安燕。寡人请以国从。于是资秦车马金帛以至赵。说赵肃侯。赵王饰车百乘。黄金千镒。白璧百双。锦绣千纯。以约诸侯。是时秦惠王使犀首攻魏。且欲东兵。苏秦恐秦兵之至赵也。乃激怒张仪。入之于秦。又说韩魏齐楚。于是六国纵合。北报赵王。行过雒阳。车骑辎重。诸侯各发使送之甚众。拟于王者。周显王闻之恐惧。除道。使人郊劳。苏秦之昆弟妻嫂。侧目不敢仰视。俯伏侍取食。秦笑谓其嫂曰。何前倨而后恭也。嫂委蛇蒲服。以面掩地而谢曰。见季子位高金多也。苏秦喟然叹曰。此一人之身。富贵则亲戚畏惧。贫贱则轻易之。况众人乎。又张仪传云。张仪者。魏人也。始尝与苏秦共事鬼谷先生学术。苏秦已说赵王而得相。约纵亲。然恐秦之攻。诸侯败约后负。念莫可使用于秦者。乃使人微感张仪曰。子始与苏秦善。今秦已当路。子何不往游以求通子之愿。张仪于是之赵。上谒求见苏秦。苏秦乃诫门下人不为通。又使不得去者数日。已而见之。坐之堂下。赐仆妾之食。因而数让之曰。以子之材能。乃自令困辱至此。吾宁不能言而富贵子。子不足收也。谢去之。张仪之来也。自以为故人。求益反见辱。怒。念诸侯莫可事。独秦能苦赵。乃遂入秦。苏秦已而吿其舍人曰。张君天下贤士。吾殆弗如也。今吾幸先用。而能用秦柄者。独张仪可耳。然贫无因以进。吾恐其乐小利而不遂。故召辱之以激其意。子为我阴奉之。乃言赵王。发金币车马。使人微随张仪。与同宿舍。稍稍近就之。奉以车马金钱。所欲用为取给而弗吿。张仪遂得以见秦惠王。惠王以为客卿。与谋伐诸侯。苏秦之舍人乃辞去。张仪曰。赖子得显。方且报德。何故去也。舍人曰。臣非知君。知君乃苏君。苏君忧秦伐赵。败从约。以为非君莫能得秦柄。故感怒君。使臣阴奉给君资。尽苏君之计谋。今君已用。请归报。张仪曰。嗟乎。此吾在术中而不悟。吾不及苏君明矣。为吾谢苏君。苏君之时。仪何敢言。且苏君在。仪宁渠能乎。

○娇红记

明沈受先撰。或云卢伯生 撰。与孟称舜鸳鸯冢。并据娇红传而作。事迹无甚异。而关目曲白。绝不相同。盖各逞才情也。鸳鸯冢以结局而名。娇红记则■引记名耳。娇娘、飞红本两人。申纯所眷维娇。红自作王通判之妾。作者第据本传之名。非谓娇红皆属于纯也。其传详鸳鸯冢记。按元人王实甫已作娇红记传奇。今其本不传。作者未审曾见王本否。不能知也。纶纯中第之后。纶授主簿。纯授司户。盖是宋时选举制度。内兄弟不许成婚。自前代有此功令。然其实非是。春秋时各国婚娉。多系姑舅之子女。未尝有言其非者。礼经亦无此条。盖后来造律者拘泥不通之论也。明洪武时学士朱升极言其误。引据详核。载在实录。然彼时未能从其请。而民间亦未尝遵律。士大夫家中表婚娶者甚多。

○五福记

明徐时敏所撰也。时敏、字学父。其自叙云。往岁予游都门。过招提小院。有沙弥者。延问姓氏。出一编云。此徐勉之传也。勉之为南州孺子后。得非与足下同谱也。予览之。乃谢不敢。因思勉之本丘园布衣。祇以作善享天厚赉。而其间两恶人。一震于阿香女。一焚于祝融氏。彼苍苍者报应之不爽如此。勉之始终事可为世人鉴。久拟编次以风天下。碌碌未遑也。今岁改孙郞埋犬传。笔硏精良。因成此编。题曰五福。从天之所赉。与勉之所享云。

按剧中所演救溺还金。拒色行义等事。盖皆据其传之所有。但状元徐汝璋本无其人。系凭空撰出。

汝璋父于冥中入闱。为汝璋改窜文字。盖闻科场中有请士子先灵入闱之说。又唐钱起湘灵鼓瑟诗。云有神助。宋时岳渎诸神代作来科状元赋。皆载于说部。明崇祯三年庚午。南榜解元杨廷枢首篇举 错诸枉一节。束语二比。传是号中一生所增。主司姜曰广。最所击节。言篇末尙有余勇。遂取冠场。其生乃上科没于号中者。廷枢旣隽。归其殡于家。又闻天启甲子科山东举人赵某。其诗经文字。乃金坛孝廉张榜之魂所指授。赵某乃祀榜书室中。然则父赍志没。而于冥中代子商酌文字。亦理所或然者也。

○杀狗记

按元人杀狗劝夫杂剧。孙荣、字孝先。南京人。与弟孙华不协。荣虽拥厚赀。初不念华。妻杨屡谏不听。遂逐华。华备受饥寒。略无怨意。淸明日相遇于墓次。荣复痛责之。荣醉卧于道。风雪甚烈。华负而归。又以为谋己。唯日与匪人柳胡者为伍。二人巧加离间。不使复合。杨素贤淑。百方劝解。终无回心。日夜彷徨。欲以计感悟之。遂乘夫醉。夜杀狗于门。被以衣冠。荣以为人也。惧欲掩之。谋于柳胡。柳胡反颜不应。杨曰。身临祸患。方见人心。平日酒肉征逐者。曾何益哉。兄弟至性。或谋于叔。必相救耳。荣惭不肯往。妻促之。见弟于城南破窑中。吿以故。华奋身负其尸。埋于隐处。杨谓夫曰。兄弟。天伦也。宁同外人。人命至重。自非至戚。胡肯相援。向来顚倒。宁不媿心。自今以往。亲者自亲。踈者自疎。愼毋迷惑。致伤手足也。荣大感媿。悉以家财付其弟。明日。柳胡以为荣眞杀人。奸心反复。欲挟制之。荣忿而不听。二人竟诉于官。兄弟相争认罪。杨出具陈始末。发而视之。果非人也。事旣得白。杨名大显。遂闻于朝加旌表焉。作者全仿元人。而将其中节目。复加点缀。凡宵人情状。与贤媛苦心。俱极形容。以垂劝戒。虽荣华两名。小有变换。或此事本无实据。特欲同气不睦者。观此自悟。故止取大义动人。罔计小节不合耳。此于传奇之中。尤为有关风敎云。

按徐时敏五福记序云。今岁改孙郞埋犬传。笔砚精良。则此剧亦时敏手笔也。

○宝剑记

明嘉靖时人李开先撰。林冲被高俅父子陷害事。仅见小说水浒传。本不足信。开先特借以诋严嵩父子耳。按开先、字伯华、号中麓。山东章丘人。嘉靖己丑进士。授户部主事。调吏部。历文选郞中。擢太常寺少卿。罢归。家居近三十年卒。开先雅负经济。不屑称文士。在铨部谢绝请托。不善事新贵人。已迁太常。竟罢归。归而治田产。蓄声伎。征歌度曲。为新声小令。搊弹放歌。自谓马东篱、张小山无以过也。所著词多于文。文多于诗。改定元人传奇乐府数百卷。搜辑市井■词诗禅对类之属。多流俗璅碎。士大夫所不道者。常谓古来才士。不得乘时柄用。非以乐事系其心。往往发狂病死。今借此以坐消岁月。暗老豪杰耳。同邑袁崇冕。善金元词曲。有西野老人乐府。开先亟称之。

按梁山诸盗。惟林冲情有可矜。身为禁军敎头。素无过犯。其妻张氏又良家女。而太尉高俅之子以威逼之。通国大都中。白日恣侮。此妇持节不从。为俅者稍识官箴。痛责其子之不暇。乃假托看刀为名。诱入白虎节堂。加以犯上之罪。刺配沧州。亦已极矣。又使董超、薛霸中途害之。为鲁智深所救。幸得苟 。又使虞候陆谦百计害之。至焚草舍以绝其命而后慊。是安得不挺戈以揕雠人之胸乎。不能杀太尉而杀虞候。其心尙飮恨未平也。风雪山神庙之惨。雪夜上梁山之愤。又曷怪焉。剧中所记。皆与水浒传相合。惟其妻本殉节以死。而作者欲以团圆结束。故作迎聚梁山。然据传观之。则张有志行。易死为生。未■作贼妇。恐非其本愿也。火倂王伦。拥戴宋江。亦皆据传。其后陈与郊、沈初成、高漫卿等。则又各变关目矣。

○狂鼓史 杂剧

明嘉隆间人徐渭所作。渭山阴诸生。字文长。自名田水月。亦时号天池生。负才不遇。作狂鼓史、玉禅师、雌木兰、女状元杂剧。总名曰四声猿。山阴沈景麟序云。渔阳意气。泉路难灰。世人假慈悲学大菩萨。而勤王断国之徒。多在涂脂调粉之辈。文长所为额蹙心痛也。数言。庶窥见立言微旨矣。按祢正平为鼓史及骂曹操。是两事。今幷为一。且作阴司幻景。是文长借正平身后一骂。以发挥其抑郁不平之气。正序文所谓渔阳意气。泉路难灰耳。又按嘉靖中浚人卢柟。博学强记。落笔数千言。使酒骂坐。以狂得罪。系狱几死。狱中作幽鞫放招赋。临淸谢榛拟之祢衡李白。为絮泣于长安诸公。平反其狱。后终不为时所容。落魄嗜酒而卒。又会稽人沈炼。为锦衣卫经历抗疏攻严嵩。请诛之以谢天下。杖四十。谪田保安州。与从游者。日唾骂嵩。且缚偶人为嵩射之。嵩诬其罪。僇死。炼雄于文。下笔辄万言。与徐渭交最厚。渭以此剧白寓。亦兼为卢沈两人泄愤也。

后汉书祢衡传云。孔融爱衡才。数称述于曹操。操欲见之。衡素相轻疾。自称狂病。不肯往而数有恣言。操怀忿。以其才名。不欲杀之。闻衡善击鼓。乃召为鼓史。因大会宾客。阅试音节。诸史过者皆令脱其故衣。更着岑牟单绞之服。次至衡。衡方为渔阳掺挝。蹀■而前。容态有异。声节悲壮。听者无不慷■。衡进至操前而止。吏诃之曰。鼓史何不改装而敢轻进乎。衡曰。诺。于是先解衵衣。次释余服。裸身而立。徐取岑牟单绞着之。毕复掺挝而去。颜色不怍。操笑曰。本欲辱衡。衡反辱孤。孔融退而数之曰。正平。大雅。固当尔耶。因宣操区区之意。衡许往。融复见操。言衡狂疾。今求得自谢。操喜。勑门者有客便通。衡乃着布单衣。疎巾。手杖三尺棁杖。坐大营门。以杖棰地大骂。吏白外有狂生。坐于营门言语悖逆。请收案罪。操怒谓融曰。祢衡竖子。孤杀之犹雀鼠耳。顾此人素有虚名。远近将谓孤不能容之。今送与刘表。视当何如。后复侮慢于表。不能容。以江夏太守黄祖性急。故送衡与之。祖子射善于衡。人有献鹦鹉者。射举巵于衡曰。愿先生赋之。衡揽笔而作。文无加点。辞采甚丽。后为祖所杀。射徒跣救不及。祖亦悔之。

王隐晋书载苏韶语云。颜渊、卜商。皆为地下修文郞。记中所云修文郞本此。

○玉禅师 杂剧

亦徐渭所作。玉通和尙、红莲、柳宣敎、柳翠。俱宋时人。详见西湖志。元人王实甫有柳翠传奇。渭作与王本事同词异。相传渭为总督胡宗宪记室。宠异特甚。渭尝出游杭州某寺。僧徒不礼焉。衔之。夜宿妓家。窃其睡鞋一。袖之入幕。诡言于少保。得之某寺僧房。少保怒。不复详。执其寺僧二三辈斩之辕门。渭为人猜而妬。妻死后再娶。辄以嫌弃。续又娶小妇。有殊色。一日。渭方自外归。忽户内欢笑作声。隔窗斜视。见一俊僧。年二十余。拥其妇于膝。渭怒。取刀趋击之。已不见。问妇。妇不知也。后旬日。复自外归。见前僧与妇并枕卧。渭不胜忿怒。便取铁灯檠刺之。中妇顶门死。渭坐法系狱。赖援者获■。一日闲居。忽悟僧报。妇死非罪。赋述梦诗二章云。伯劳打始开。燕子留不住。今夕梦中来。何似当初不飞去。怜羁雌。悲恶侣。两意茫茫堕晚烟。门外乌啼泪如雨。跣而濯。宛如昨。罗袜四钩闲不着。棠梨花下踏黄泥。行踪不到栖鸳阁。自是绝不复娶。此剧之作。殆借以自喩也。按公安袁中郞宏道作徐文长传。谓总督胡公素重渭。渭尝飮一酒楼。有数健儿亦飮其下。不肯留钱。渭密以数字驰公。公立命缚健儿至麾下。皆斩之。有沙门负赀而秽。酒间偶言于公。公复以他事杖杀之。据此则杀僧事非谬。渭之坎壈终其身宜矣。又按明万历间。陈荩卿同航隐老人有合编柳翠杂剧。序文内止言实甫传奇而不及渭。岂渭所作四声猿。荩卿尙未见耶。

田汝成西湖志云。普济巷东普济桥。又东为柳翠井。在宋为抱剑营地。相传绍兴间柳宣敎者。尹临安。履任之日。水月寺僧玉通不赴庭参。宣敎憾之。计遣妓女吴红莲。诡以迷道诣寺投宿。诱之淫媾。玉通修行五十二年矣。戒律凝重。初甚拒之。至夜分不胜骀荡。遂与通焉。已而询知京尹所赚也。惭忸而死。恚曰。吾必败汝门风。宣敎寻亡。而遗腹产柳翠。坐蓐之夕。母梦一僧入户曰。我玉通也。旣而家事零落。流寓临安。居抱剑营。柳翠色艺绝伦。遂隶乐籍。然好佛法。喜施与。造桥万松岭。名柳翠桥。凿井营中。名柳翠井。久之。皋亭山显孝寺僧淸了。谓净慈寺僧如晦曰。老通堕落风尘已久。盍往度之。如晦乃以化缘诣柳翠。为陈因果事。柳翠幡然萌出家想。如晦乃引见淸了。淸了为说佛法奥旨及本来面目。末且厉声曰。二十八年烟花业障。尙尔耽迷耶。柳翠言下大悟。归即谢■华。绝宾客。沐浴而端化。归骨皋亭山。从所度也。

按僧如晦。即记中所称月明和尙也。西湖志余称杭州上元杂剧。有钟馗捉鬼。月明度妓。刘海戏蟾之属。则柳翠之说。其来久矣。志余又云皎如晦者。净慈寺僧。尝作卜算子词云。有意送春归。无计留春住。毕竟年年用着来。何似休归去。目断楚天遥。不见春归路。风急桃花也似愁。默默飞红雨。则其有风情可知矣。

按张邦畿侍儿小名录。五代时有一僧。号至聪禅师。祝融峰修行十年。自以为戒行具足。无所诱掖也。一日下山。于道傍见一美人。号红莲。一瞬而动。遂以合欢。至明。僧起沐浴。与妇人俱化。又五戒禅师以淫红莲女堕落。再世为苏轼。明人杂剧有红莲债。此又两红莲。俱与禅和子大有因缘。并附于此。

○雌木兰 杂剧

亦徐渭作。木兰事情详载古乐府。按明有韩贞女事。与木兰相类。渭盖因此而作也。木兰不知名。记内所称姓花名弧及嫁王郞事。皆系渭撰出。

古木兰诗云。喞喞复喞喞。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柕声。唯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朝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水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声啾啾。万里赴戎机。关山渡若飞。朔风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尙书郞。愿借明驼千里足。送儿还故乡。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间床。脱我战时袍。着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惶。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郞。雄兎脚扑朔。雌兎眼迷离。两兎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涌幢小品云。孝烈将军。隋炀帝时人。姓魏氏。本处子。名木兰。亳之谯人。时方募兵。孝烈痛父老羸。弟妹皆稚騃。■然代行。服甲胄鞬橐。操戈跃马而往。历一纪阅十有八战。人莫识之。后凯还。天子嘉其功。除尙书。不受。恳奏省视。及还谯。释其戎服。衣其旧裳。同行者骇之。遂以事闻于朝召赴阙。帝奇之。欲纳诸宫中。对曰。臣无媲君之理。以死誓拒。迫不已。遂自尽。帝惊悯。追赠将军。谥孝烈。

田艺蘅留靑日札云。韩氏保宁。民家女也。明玉珍乱蜀。女恐为所掠。乃易男子服饰。托名从军。调征云南。往返七年。人无知者。虽同伍亦莫觉也。后遇其叔。一旦惊异。乃明是女。携归西川。当时皆呼之曰贞女。又云。黄善聪。应天淮淸桥民家女。年十二。失母。其姊已适人。独父业贩线香。怜善聪孤幼。乃令为男子装饰。携之旅游庐凤间者数年。父亦死。善聪即诡姓名曰张胜。仍习其业自活。同辈有李英者。约为火件。弘治辛丑正月。与英皆返南京。已年二十矣。往见其姊。泣语之故。姊大怒。且詈骂之曰。男女乱羣。玷辱我家甚矣。因逐不纳。善聪泣且誓。其邻即稳婆居。姊聊呼验之。乃果处子。始相持恸哭。为易男子装。越日英来候。则善聪出见。忽为女子矣。英大惊骇问。知其故。归吿其母。时英犹未室。母即为之求婚。善聪不从曰。妾竟归英。保人无疑乎。交亲邻里来劝。则涕泗横流。所执益坚。众口喧传。以为奇事。厂卫闻之。乃助其聘礼。判为夫妇。此事亦相彷佛。

○女状元 杂剧

亦徐渭作。渭自以长才不第。故为此剧。以讥世之掇巍科者。皆如妇人女子之流。不足为重也。出中大段用玉溪编事所载。唯黄崇嘏中状元及配周丞相子为妻。俱渭撰出。玉溪编事云。王蜀伪相周庠者。初在邛南幕中留司府事。时临邛县送失火人黄崇嘏。纔下狱。便贡诗一章曰。偶尔幽隐住临邛。行止坚贞比涧松。何事政淸如水镜。绊他野鹤向深笼。周览诗。遂召见。称乡贡进士。年三十许。祗对详敏。即命释放。后数日献歌。周极奇之。召于学院与诸生侄相伴。善棊琴。妙书画。翌日荐摄府司户参军。胥史畏服。周旣重其英聪。又美其风采。在任将逾一载。遂欲以女妻之。崇嘏贡诗一篇曰。一辞拾翠碧江湄。贫守蓬茅但赋诗。自服蓝衫为郡掾。永辞鸾镜画蛾眉。立身卓尔靑松操。挺志铿然白璧姿。幕府若容为坦腹。愿天速变作男儿。览诗惊骇不已。遂召见诘问。乃黄使君之女。幼失覆荫。唯与老奶同居。元未从人。周益仰贞洁。郡内咸为叹异。旋乞罢归临邛之旧隐焉。

○鸣凤记

系王世贞门客所作。以杨继盛为凤鸣朝阳也。继盛、容城人。登进士。官兵部员外郞。时仇鸾为大将军。请开马市。继盛上疏言十不可五谬下狱。贬狄道典史。鸾败。诏自谪所。迁主事。随改兵部武选司员外。继盛感激思报。妻张氏曰。一鸾困公几死。今相公严嵩父子。百鸾也。何以报为。公休矣。且归耳。继盛不听。密具疏劾嵩。帝以疏内有传问景裕二王语。诰责主使。法司以为诈。传亲王令旨。杖一百。拟绞。时都御史张经、李天宠坐大辟。嵩揣帝意怒经等江南酿寇遗患。必杀二人。比秋审。因附继盛名。幷奏报可。将刑。张氏疏请代死。嵩抑不得达。遂决西市。其写本一出。乃摘取蒋钦事。钦、常熟人。正德初官御史。偕同官谏逐大臣。语侵刘瑾。杖一百为民。居三日。钦独具疏劾瑾。再杖三十。系狱。越三日。复具疏云。不愿与瑾并生。复杖三十。方钦属草时。灯下闻鬼声。钦念疏上且得奇祸。此殆先人之灵。欲吾寝此奏耳。因整衣冠立曰。果先人。盍厉声以吿。言未已。声出壁间。益凄怆。叹曰。业已委身。义不得顾私。使缄默负国。为先人羞。不孝孰甚。复坐奋笔曰。死即死耳。此稾不可易也。声遂止。杖后三日而卒。继盛未闻有此事也。

按邹应龙、长安人。嘉靖三十五年进士。授行人。擢御史。上疏劾大学士严嵩幷嵩子世蕃罪。时嵩眷已衰。会方士蓝道行挟箕得幸。帝密问辅臣贤否。道行许为箕语。且言嵩父子弄权状。帝由是疎嵩。而任次辅徐阶。及应龙奏入。遂勒嵩致仕。下世蕃等诏狱。擢应龙通政司参议。历任兵部右侍郞。云南巡抚。

林润、莆田人。与应龙同年进士。授知县。擢南京御史。帝用应龙言。戍世蕃雷州。其党罗龙文浔州。世蕃留家不赴。龙文一诣戍所。即逃还徽州。往来江西。与世蕃计事。四十三年冬。润按视江防。驰疏言臣巡视上江备防。江洋羣盗悉窜入逃军罗龙文、严世蕃家。龙文卜筑深山。乘轩衣蟒。有负固不臣之心。而世蕃日夜与龙文诽谤时政。摇惑人心。近假名治第。招集勇士至四千余人。变且不测。乞早正刑章。以绝祸本。帝大怒。即诏润逮捕送京师。二人竟伏诛。润历官佥都御史。巡抚应天。先应龙等而劾嵩者。有吴时来、张翀、董传策。时来、仙居人。嘉靖三十二年进士。授松江府推官。擢刑科给事中。劾兵部尙书许论。宣大总督杨顺及巡按御史路楷。嵩疾之。会将遣使琉球。遂以命时来。时来乃抗章劾嵩。

翀、柳州人。与时来同年进士。传策、松江华亭人。嘉靖二十九年进士。二人皆官刑部主事。与时来同日具疏劾嵩。而翀及时来皆阶门生。传策则阶同乡。时来先又官松江。于是嵩疑阶主使。密奏三人同日构陷。必有人主之。且时来乃惮琉球之行。借端自脱。诏下三人狱。严鞫主使者。三人不承。第言高庙神灵敎臣为此言耳。主狱者乃以三人相为主使。谳上。诏皆戍烟瘴。时来得横州。翀得都匀。传策得南宁。

郭希颜、丰城人。嘉靖十一年进士。改庶吉士。授检讨。秩满进右赞善。九庙灾。廷臣议庙制。请复同堂异室之旧。希颜见张璁、夏言辈以议礼骤贵。心揣帝意。欲崇私亲而薄孝武二帝。乃独请建四庙。祀高曾祖考。斥孝武二宗别祀。疏出。举朝大骇。礼部尙书张璧等斥希颜悖戾。议终不用。希颜由是得罪淸议。久之。罢官家居。冀以危言激论博功名。遂密遣人至京师。遍揭匿名帖。言嵩欲谋害裕王。以摇动羣情。因上建帝安储。帝大怒曰。立子为储。常也。帝谁可建者。下法司。坐妖言惑众斩。诏所在弃市。传首四方。希颜无故上书。用自取死。非由嵩作。传奇中未■恶皆归焉。

夏言、贵溪人。历官大学士。陕西总督。曾铣请复河套。言倚铣可办。密疏荐之。谓羣臣无如铣者。帝令言拟旨。优奬铣。益锐意出师。一日。帝忽降旨。诘责甚厉。嵩揣知帝意。遂力言河套不可复。语侵言。言始大惧谢罪。且陈嵩未尝异议。今乃尽委于臣。帝责言强君胁众。旣尽夺言官阶。以尙书致仕。会有蜚语闻禁中。谓言去时怨谤。嵩复代仇鸾草奏。讦言纳铣金交关为奸利事。连言继妻父苏纲。诏下铣纲诏狱。铣坐斩。纲戍边。逮言至。竟弃市。妻苏流广西。隆庆初复官。赐祭葬。谥文愍。言始无子。妾有身。妻忌而嫁之。生一子。言死。妻逆之归。貌甚类言。且得官矣。忽病死。传奇中邹慰夏孤。不无附会也。

按王世贞首辅传云。曾铣疏言河套肥饶地。久弃之边。与寇共之。寇得乘间巢窟其中。畜牧水草。于犯秦陇甚易。欲以十万众逐之。因故地入城增戍塡其中。言闻其说大悦。而言之继妻苏氏。有才色。言嬖而畏之。其父纲颇交通关节。铣故纲同乡。雅相结纳。纲亟称铣才。言益信为功必可成。亟下兵部会廷臣议。铣请数十万饷金。调河南山东兵万余。心皆知其难。而不敢决。言意亦小沮。会铣复请给尙方剑。得专僇节制以下。帝心恶之。下谕言套寇之患久矣。今以征逐为名。不知师出果有名否。兵果有余力否。食果有余积。成功可必否。一铣何足言。祗恐百姓受无辜之僇耳。言惧不敢决。嵩乃上疏极言寇不可胜。河套必不可复。师旣无名。费复不浅。在廷之臣。无不知其非。第有所畏耳。因引咎乞罢。帝不许。于是怒言不可回矣。

按孙丕扬、富平人。嘉靖三十五年进士。授行人。擢御史。上疏劾嵩。帝弗罪、历官吏部尙书。掣籖之法。自丕扬始。丕扬本御史。传奇中言孙掌科。不知当时何据也。

按李本、余姚人。嘉靖二十八年二月。由少詹事兼学士。入阁参机务。二十九年八月。晋吏部左侍郞。兼东阁大学士。三十年十一月。晋礼部尙书。是由内阁晋秩。未曾实为礼部尙书。且二十七年夏言被僇时。本尙为少詹事。传奇中议河套一出。宾白云礼部尙书李本。误矣。

周用、吴江人。三十五年任左都御史。曾铣条陈恢复河套。正是此年。廷议当或与焉。史传用掌宪时。愼自持而已。无所献替。传奇中亦颇描写情态。此剧所演多系实迹。继盛晤赵文华。借吃茶讽切。乃是增饰。未尝有此事。

○义侠记

明万历时吴江人沈璟撰。以武松义而侠。故名。

沈德符野获编云。本朝塡词高手。于陈大声、沈靑门之属。俱南北散套。不作传奇。惟周宪王所作杂剧最伙。南曲则连环、绣襦之属。出于成弘间。稍为时所称。近年则梁伯龙、张伯起。俱吴人。所作盛行于世。若以中原音韵律之。俱门外汉也。近沈宁庵吏部后起。独恪守词家三尺。如庚靑先天诸韵。最易互用者。斤斤力持不少假借。可称度曲申韩。

序云。词隐先生表章词学。■剖千古之迷。红牙馆所著传奇杂曲。凡十数帙。予从先生乞得稿本。而义侠则已梓行矣。先生亟止勿传。而世闻是曲已久。方欣欣想见之。且武松一萑苻之雄耳。而闾里少年。靡不侈谈脍炙。今度曲登场。使奸夫淫妇。强徒暴吏。种种之情形意态。宛然毕陈。以之风世。岂不溥哉。词隐。璟号。剧中所演武松事。景阳毙虎。阳谷遇兄。杀西门庆。伏蒋门神。十字坡认义。飞云浦报仇。全本水浒衍义。惟松妻贾氏。系作者撰出。今优坛所演。则又与此微异。盖后人又为之润色。而大段原相同也。

龚圣与行者武松赞云。汝优婆塞。五戒在身。酒色财气。更要杀人。

武松养病于柴进家。始与宋江相识。此上梁山之根也。蜈蚣岭、十字坡、景阳冈、快活林、鸳鸯楼、飞云浦、二龙山。未入水浒时。其事迹最热闹。作者略据以敷演。已足耸人观听。而打虎一折。尤众所共赏。至叙其与兄友爱而不幸处变。西门庆之奸黠。潘金莲之淫荡。王婆之刁诡。武大之愚懦。亦皆曲尽。为兄报仇。杀三人以泄怨。亦颇有义侠之气。同类则柴进、孔亮、张靑、孙二娘、施恩、鲁智深等。旁衬则阳谷令、土兵郓哥、何九、蒋门神、张都监等。皆据传中点入。上梁山以后则事迹更多。不暇载矣。

○四异记

明沈璟撰。演刘璞、孙润事。本之稗史。而详于小说之乔太守乱点鸳鸯簿。男女四人。故曰四异。有作碧玉串者。亦名双玉串。又系后人仿璟作而稍加变换也。

笑史云。嘉靖间昆山民为男聘妇。而男得痼疾。民信俗有冲喜之说。女家度壻且死。不从。强之。乃饰其少子为女归焉。将以为旬日计。旣草率成礼。男父母谓男病不当近色。命其幼女伴嫂寝。而二人竟私为夫妇矣。逾月。男疾渐瘳。女家恐事败。绐以他故。邀女去。事寂无知者。因女有娠。父母穷问得之。讼之官狱。连年不解。有叶御史者判牒云。嫁女得媳。娶妇得壻。顚之倒之。左右一义。遂听为夫妇焉。吴江沈宁庵吏部为作四异记传奇。

○望湖亭

苏人沈伯明作也。万历初。吴江富人颜生。闻洞庭西山高翁女美。遣媒请婚。高必欲觌面。而颜貌甚寝。乃饰其表弟同窗钱生以往。及娶。高必欲亲迎。颜复浼钱往。高大会宾客。酒半而狂风大作。高翁恐误吉期。欲权就其家成礼。钱坚辞之。明日。大风雪。众宾怂惥。钱不得已从焉。私语颜仆曰。吾成汝主人之事。明神在上。誓不相负。仆未之信也。礼毕送还。颜俟钱登岸。奋拳捶之。高翁询得其实。讼之县官。钱生诉三宵同卧。未尝解衣。官令媪验女。固处子也。颜大悔。愿婚。高翁不可。官乃断归钱而责媒。【事载情史。】剧因迎亲之船未至。颜俊伫立望湖亭以俟之。故标曰望湖亭也。钱名选。字子靑。盖取靑钱万选之意。颜名俊。其母乃钱之妗。因高女出游相遇。是添出关目。相亲之时。问以三高祠故事。亦是设想当然。【三高祠在吴江。祠范蠡张翰陆■蒙也。】作合者尤少梅。误献代相之策。颜俊貌陋。为婢小正所讥谑。选往迎亲。俊使仆小乙往侦之。成亲之夕。选坐听更点。不敢脱衣而卧。皆是悬揣。内中又设出文昌示现。以为天定姻缘。又作登第结束。皆是情景所当有。不必皆实也。

●卷六

○紫箫记

  明汤显祖撰。内中情节。言霍小玉观灯至华淸宫。拾得紫玉箫。故以为名。与紫钗同演李益、霍小玉事。而关目迥别。紫钗全据霍小玉传。此则略引正面。点缀生情。插入唐时人物。不拘年代先后。随机布置。以示游戏神通。

  略云。李益、字君虞。陇西人。前朝相国揆子。母辛氏。狄道夫人。【按史。李益故宰相揆之族子。非其子也。李揆系出陇西。为冠族。肃宗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德宗时。尙书左仆射。】元和中。益入京应举。正及殿试。吐蕃陷陇西数郡。抄至咸阳。细柳屯兵。暂停胪唱。此系增饰。十四年正月朔旦。是日立春。天下朝觐官员。应制士子。俱入云龙门太极殿朝贺。朝毕之后。光禄赐宴。値友花卿、石雄、尙子毗相访。【剧云。花卿。字敬定。曾授西川节度。今升骠骑将军。按纲目。上元二年四月。梓州刺史段子璋反。讨平之。段之璋骁勇。东川节度使李奂奏替之。子璋举兵袭奂于绵州。奂败奔成都。子璋自称梁王。陷剑州。西川节度使崔光远。与奂共攻斩之。唐书崔光远高适传。皆云光远讨平子璋。然考杜甫诗。成都猛将有花卿。学语小儿知姓名。用如快鹘凌风生。见贼惟多身始轻。子璋髑髅血模糊。手提掷还崔大夫。李侯重有此节度。人道我卿绝世无。旣称绝世无。天子何不唤取守成都。是卿乃光远部将。杀子璋者实出花卿手。子璋旣平。乃复奂官。故云重有此节度也。唐史不载花卿。杜诗可补其缺。此剧云西川节度。是以卿旣杀子璋。当擢节度耳。时西川节度即光远。继光远者高适也。石雄尙子毗见后。】益留与飮。共作元日试笔诗。四人各赋绝句。石尙先别。适敎坊子弟迎春还。邀入劝酒敎坊请益作人日词。元宵曲。【敎坊供奉急用新词。霍王府内人日登高。益为作宜春令。皇帝御前元宵设宴。益为作探春灯词。】益为立谱二调。花卿即邀益于新正相过。令侍姬鲍四娘侑觞。益有开帘风动之诗。鲍翻作开帘风动之曲。【李益诗。开帘风动竹。疑是故人来。益本传云。贞元末。名与宗人贺相埓。每一篇成。乐工争以赂求取之。被声歌。供奉天子。至征人早行等篇。天下皆施之图绘。此剧两段。盖采此义镕铸成之。】飮次。见郭小侯戏马弹鵰。要之共醉。【剧云。汾阳郭锋。郭暧之子。世号小侯。姊贵妃。生太和公主。按史郭子仪传。子暧。字暧。以太常主簿尙升平公主。女为宪宗妃。生穆宗。子四。曰铸钊鏦铦。又后妃传。宪宗懿安皇后郭氏。汾阳王子仪之孙。父暧。元和元年册贵妃。穆宗尊为皇太后。又公主传。宪宗定安公主。始封太和。下嫁回鹘崇德可汗。会昌三年来归。剧内所叙皆实。小侯名锋。以暧四子皆金字傍耳。】卿见小侯紫叱拨马。心甚爱之。命鲍唱歌。小侯亦大悦。卿欲得骏骑。立功边陲。乃以四娘与易。罢酒。使四娘从小侯归。【按唐人作爱妾换马诗甚多。本用韦鲍二生事。具见太平广记。甚至裴晋公度。送白尙书居易一马。侑以诗云。君若有心求逸足。我还留意在名姝。白知其意有所属。答诗云。不辞便送君家去。临老何人与唱歌。盖樊素善歌。裴所属者樊也。鲍四娘见蒋防霍小玉传。谓卿之伎。本无所据。卿蓄歌者。则实有因。杜甫赠花卿诗。锦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属云。此曲祗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或以花卿为伎名。或以花卿为花敬定。言其所蓄歌舞之盛耳。】是时霍王之姬郑六娘。有女小玉。年已二八。王于人日在望春台登高。命奏新曲。适唱李益词。有日轮中逐日人忙句。王忽感动。入华山修仙。改郑姬曰净住。赐小玉红楼一座。宝玉十橱。从所封邑为霍姓。令郑自择壻赘之。他姬杜秋娘有志出家。令住金飙门外西王母观中。度为女道士。【按史。惟高祖子有霍王。顺宗弟无封者。郑姬小玉。见蒋防传中。赐楼以下逐段情节。俱与紫钗各异。杜秋非霍王姬。本李锜之妾。善唱金缕衣。锜叛。没入宫中。为漳王傅姆。后归江南。吴江有唤渡亭。是其遗迹。杜牧之作杜秋诗。叙其事最详。李商隐云。杜牧司勋字牧之。淸秋一首杜秋诗。是也。剧言住西王母观者。取唐人诗。愿随仙女董双成。王母前头次第行之意。科白中霍王问云。李益甚嫉妬。宫臣跪奏有两个李益。大李益现今在朝官职。小李益纔举博学宏词。有妬疾的是大李益。按史。君虞少痴而忌克。世谓妬为李益疾。时又有庶子李益同在朝。故世言文章李益以辨云。是妬本君虞。剧为解嘲耳。】鲍四娘至郭宅。心念花卿。时时涕泣。小侯乃送鲍居尙冠里别院中。郑六娘闻。即延请敎小玉歌唱。益知鲍独居。乘暇访鲍。鲍与言小玉之才美。许为作媒。小玉虑益诳以为妾。且携归陇西。婢樱桃颇慧。伪作鲍女。探益无妻。且以陇西隔绝。无有归志。遂为益携九子金龙镜。三珠玉燕钗二物为聘。益于是入赘于红楼。花卿、石雄、尙子毗、并来贺喜。【白云。鲍语樱。你是霍府郑樱桃。据小玉传不载樱桃姓。盖因石虎时有郑樱桃。借此巧合耳。李商隐诗。何缘古乐府。惟有郑樱桃。】时値元宵佳节。勅赐烧灯。宪宗在华淸宫。令敎坊踏歌。共奏李益元宵探春灯曲。叹为才子。【剧云。帝问曲词何人所作。对云。陇西进士李益帝叹曰。眞才子也。令严穿宫。将名字黏在御风屛上。按玄宗闻李峤汾水歌。叹曰。李峤眞才子也。今移作李益。】赐宴文武羣臣旣毕。令严遵美传示都下士女。无论贵贱道俗。俱得至华淸宫玩灯。尽丙夜。金吾不呵止。以称与民同乐之意。【白云。北院副使严遵美。先出马存亮门下。后与西门季元同掌掖庭。按史。唐世中人以忠谨称者。马存亮西门季元严遵美三人。遵美历左军容使。年八十余。】益与小玉观灯。已过三鼓。金吾静街。万众諠扰。小玉与益相失。独步华淸宫门首。惟恐只身问途。难■多露之讥。拾得紫玉箫一枚。持躱殿西头以俟。淸宫内监遵美见而诘之。奏送郭妃审问。具陈本末。命以销金寳烛四笼。送归本宅。即以所拾杨妃紫箫赐之。有诏奬益博学宏词。小玉智能卫洁。小玉于长秋谢恩。而益于嗣霍王府附呈谢本。按此俱是增饰。名剧紫箫以此。未几殿试榜发。擢益状元。授翰林供奉。上任五日。着往朔方参丞相杜黄裳军事。【按史。同辈行稍稍进显。益独不调。郁郁去游燕。刘济辟置幕府。进为营田副使。宪宗雅知名。召为秘书少监。集贤殿学士。太和初。以礼部尙书致仕。是益未尝登第。其出仕亦不应至元和十四年。杜黄裳传。裳字遵素。京兆万年人。擢进士第。郭子仪辟佐朔方。子仪入朝。使主留事。宪宗擢门下侍郎。平夏剪齐灭蔡复两河。自黄裳启之。元和二年。以检校司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为河中晋绛节度使。封邠国公。剧中所叙皆实。但未尝节度朔方也。】石雄中武状元。经略吐蕃。花卿外擢节度西川。尙子毗奉旨归国。【按石雄传。雄徐州人。家寒不知其先所来。尝为天德防御副使。兼朔州刺史。捣乌介帐。迎太和公主还。进丰州防御使。累官检校兵部尙书。雄之官绩。在文宗武宗时。与花卿相去悬絶。作者以其迎归公主事。故云经略吐蕃。以相映带耳。剧中雄字子英。雄传未载其字。】益为三人饯行。即赴朔方。抵受降城外。黄裳送居属国署中。【益诗。回乐峯前沙似雪。受降城上月如霜。此其实事也。】吐蕃赞普与中书令尙绮心议。欲引兵入寇。绮心以叔子毗归国。言朔方之地。黄裳节鎭。李益参军。老谋英断。不可摇撼。陇西石雄少年英雄。难以争锋。计惟花卿在西川。年已笃老。不如羸师匿马。徙帐西行。先发大将论恐热攻打松州。乘其间隙。李商隐代作杜工部蜀中离席诗。雪岭未归天外使。松州犹驻殿前军。此因借引花卿。故幷借此相影射。赞普见子毗。请为决策。子毗力劝和亲。赞普乃使子毗奉命通好。黄裳与益引兵出塞。千里不见敌。具奏吐蕃不敢窥边。朝旨召还。而子毗亦至蛮邸。小玉方与母六娘及杜秋娘等穿针乞巧。値益于是日还京。恰当牛女佳节。复相欢聚云。【按吐蕃传。尙婢婢。姓没卢。名赞心牙。羊同国人。世为吐蕃贵相。宽厚。略通书记。不喜仕。赞普强官之。剧以婢婢名未雅。故改为子毗也。自云。俺到中国。多隐居昆仑山下。不婚不宦。史称紫山 大羊同国。古所谓昆仑者也。白又述绮心语云。子毗归去羊同。筑室昆仑山下。赞普要用他时。须待秋深亲聘。方来赴命。白又云。子毗语云。本姓没卢。名赞心牙。羊同国人。备观丘索之书等语。俱与史合。赞普打围相访。强授节度使。许以同行。亦与强官之语相合。但婢婢本无作侍子交花卿李益事。此系增饰。吐蕃中书令尙绮心儿。尝围盐州不能拔。又攻沙州。十一年得其城。其后吐蕃会盟。尙绮心儿比岁献金盎银冶。史未尝言绮心婢婢为叔侄也。婢婢与尙恐热。累相攻伐。白言子毗与论恐热异同。亦与史合。穆宗长庆元年。与吐蕃议和。大理卿刘元鼎为盟会使。剧内和亲本此。】剧载杜黄裳还朝。委郝玭阎朝为留后。且语二人云。郝将军筑临泾之塞。西戎不敢近边。吐蕃为铸一金身。及以名怖止儿啼。阎将军独守沙州。十年不下。皆是实事。【按史。郝玭不记其乡里。贞元中。为临泾鎭将。说节度使马璘。城临泾以扼西戎。璘不听。及段佑代节度。玭又说佑。诏城临泾为行原州。以玭为刺史戍之。自是蕃人不敢过临泾。玭在边三年。获敌必刳剔。蕃人道其名以怖啼儿。迁泾原行营节度使。封保定郡王。赞普尝等玭身铸金像。令于国曰。得生玭者。以金玭偿之。朝廷畏失名将。徙为庆州刺史。阁朝。沙州都知兵马使。尙绮心儿攻沙州。刺史周鼎遣朝行视水草。朝执鼎缢杀之。自领州事。城守者八年。出绫一端。募麦一斗。又二岁。粮械皆竭。登城而呼曰。苟毋徙他境。请以城降。绮心儿许诺。于是出降。自攻城至是凡十一年。后疑朝谋变。置毒杀之。】杜牧之杜秋诗。金阶露新重。闲捻紫箫吹。此题之来历也。

○紫钗记

  明汤显祖作。传奇中始末皆本唐蒋防所撰霍小玉传。但传奇至李益与霍小玉重逢而止。以剑合、钗圆、节鎭、宣恩作收场。益就婚卢氏事不及也。【剧中情迹甚多。而钗圆最要。故标题曰紫钗云。÷野获编云。汤义仍之紫箫。亦指当时秉国首揆。纔成其半。即为人所议。因改为紫钗。【义仍。显祖字也。】旧唐书云。李益。肃宗朝宰相揆之族子。登进士第。长为诗歌。贞元末。与宗人李贺齐名。每作一篇。为敎坊乐人以赂求取。唱为供奉歌辞。其征人歌、早行篇。好事者画为屛幛。回乐峯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之句。天下以为歌辞。然少有痴病。而多猜忌。防闲妻妾。过于苛酷。而有散灰扃户之谭闻于时。故时谓妒痴为李益疾。以是久之不调。而流辈皆居显位。益不得意。北游河朔。幽州刘济辟为从事。常与济诗。而有不上望京楼之句。宪宗雅闻其名。自河北召还。用为秘书少监。集贤殿学士。自负才地。多所凌忽。为众不容。谏官举其幽州诗句。降居散秩。俄复用为秘书监。迁太子宾客。集贤学士。判院事。转右散骑常侍。太和初。以礼部尙书致仕卒。霍小玉传云。大历中。陇西李生名益。年二十。以进士擢第。其明年。拔萃。俟试于天官。夏六月。至长安。舍于新昌里。生门族淸华。少有才思。丽词佳句。时谓无双。先达文人。翕然推伏。每自矜风调。思得佳偶。博求名妓。久而未谐。长安有媒鲍十一娘者。故薛驸马家靑衣也。折券从良。十余年矣。性便僻。巧言语。豪家戚里。无不经过。追风挟策。推为渠帅。尝受生诚托厚赂。意颇得之。经数月。生方闲居舍之南亭。申未间。忽闻扣门甚急。云鲍十一娘至。摄衣从之。迎问曰。鲍卿。今日何故忽然而来。鲍笑曰。苏姑子作好梦也未。有一仙人。谪在下界。不邀财货。但慕风流。如此色目。共十郞相当矣。生闻之惊跃。神飞体轻。引鲍手且拜且谢曰。一生作奴。死亦不惮。因问其名居。鲍具说曰。故霍王小女。字小玉。王甚爱之。母曰净持。即王之宠婢也。王之初薨。诸弟兄以其出自贱庶。不甚收录。因分与资财。遣居于外。易姓为郑氏。人亦不知其王女。资质秾艶。一生未见。高情逸态。事事过人。音乐诗书。无不通解。昨遣某求一好儿郞。格调相称者。某具说十郞。彼亦知有十郞名字。非常欢惬。住在胜业坊古寺曲。甫上东闲宅是也。已与他作期约。明日午时。但至曲头觅桂子。即得矣。鲍旣去。生便备行计。遂令家童秋鸿。于从兄京兆参军尙公处假靑骊驹。黄金勒。其夕。生澣衣沐浴。修饰容仪。喜跃交幷。通夕不寐。迟明。巾帻引镜自照。惟恐不谐也。徘徊之间。至子亭午。遂命驾疾驱。■抵胜业。至约之所。果见靑衣立候。迎问曰。莫是李十郞否。即下马。令牵入屋底。急急锁门。见鲍果从内出来。遥笑曰。何等儿郞。造次入此。生调诮未毕。引入中门。庭间有四樱桃树。西北悬一鹦鹉笼。见生入来。鸟语曰。有人入来。急下帘者。生本性雅淡。心犹疑惧。忽见鸟语。愕然不敢进。逡巡。鲍引净持下阶相迎。延入对坐。年可四十余。绰约多姿。谈笑甚媚。因谓生曰。素闻十郞才调风流。名下固无虚士。某有一女子。颜色不至丑陋。堪配君子。频见鲍十一娘道意旨。今便令永奉箕帚。生谢曰。鄙拙庸愚。不意顾盼。倘垂采录。生死为荣。遂命酒馔。令小玉自堂东合子中出来。生即拜迎。但觉一室之中。若琼林玉树。互相照曜。转盼精彩射人。旣而延坐母侧。母谓曰。汝尝爱念开帘风动竹。疑是故人来。即此十郞诗也。尔终日吟想。何如一见。玉乃低鬟微笑。细语曰。见面不如闻名。才子岂能无貌。生遽起连拜曰。小娘子爱才。鄙夫重貌。两好相映。才貌相兼。母女相顾而笑。遂举酒数巡。生起。请玉歌唱。初不肯。母固强之。发声淸亮。曲度精奇。酒阑及瞑。鲍引生就西院憇息。闲庭邃宇。帘幕甚华。鲍令侍儿桂子浣沙。与生脱靴解带。须臾玉至。言叙温和。辞气宛媚。解衣之际。态有余硏。低帏昵枕。极其欢爱。生自以为巫山洛浦不过也。中宵之夜。玉忽流涕。谓生曰。妾本娼家。自知非匹。今以色爱。托其仁贤。但虑一旦色衰。思移情替。使女萝无托。秋扇见捐。极欢之际。不觉悲生。生闻之。不胜感叹。乃引臂替枕。徐谓玉曰。平生志愿。今日获从。粉骨碎身。誓不相舍。夫人何发此言。请以素缣。着之盟约。玉因收泪。命侍儿樱桃。褰幄就烛。授生笔砚。玉管弦之暇。雅好诗书。筐箱笔硏。皆王家之旧物。遂取绣囊。出越姬乌丝阑素段三尺。以授生。生素多才思。援笔成章。引喩山河。指诚日月。句句恳切。闻之动人。誓毕。命藏于宝箧之内。自尔婉娈相得。若翡翠之在云路也。如此二岁。日夜相从。其后年春。生以书判拔萃登科。授郑县主簿。至四月。将之官。便拜庆于东洛。长安亲戚。多就筵饯。时春物尙余。夏景初丽。酒阑宾散。离思萦怀。玉谓生曰。以君才地名声。人多慕景。愿结婚媾者。固亦众矣。况堂有严亲。室无冢妇。君之此去。必就佳姻。盟约之言。徒虚语耳。然妾有短愿。欲辄指陈。永委君心。复能听否。生惊怪曰。有何罪过。忽发此辞。试说所言。必当敬奉。玉曰。妾年始十八。君纔二十有二。逮君壮室之秋。犹有八岁。一生欢爱。幸毕此期。然后妙选高门。以求秦晋。亦未为晚。妾便舍弃人事。剪发披缁。夙昔之愿。于此足矣。生且媿且感。不觉涕流。因谓玉曰。皎日之誓。死生以之。与卿偕老。犹恐未惬素志。岂敢辄有二三。固请不疑。但端居相待。至八月。必当却到华州。寻使奉迎。相见非远。更数日。生遂诀别东去。到任旬日。求假往东都觐亲。至家旬日。太夫人已与商量表妹卢氏。言约已定。太夫人素严毅。生逡巡不敢辞让。卢亦甲族也。嫁女于他门。聘财必以百万为约。不满此数。义在不行。生家素贫。事须求丐。便托假故。远投亲知。历涉江淮。自秋及夏。生自以孤负盟约。大愆回期。寂不知闻。欲断其望。遥托亲故。不遣漏言。玉自生逾期。数访音信。虚词诡说。日日不同。博求师巫。遍询卜筮。怀忧抱恨。周岁有余。羸卧空闺。遂成沉疾。虽生之书题竟绝。而玉之想望不移。赂遗亲知。使通消息。寻求旣切。资用屡空。往往私令侍婢。潜卖箧中服玩之物。多托于西市寄附铺侯景先家货卖。曾令侍婢浣沙。将紫玉钗一只。诣景先家货之。路逢内作老玉工。见浣沙所执。前来认之曰。此钗吾所作也。昔岁霍王小女。将欲上鬟。令我作此。酬以万钱。我尝不忘。汝是何人。从何而得。浣沙曰。我小娘子。即霍王女也。家事破散。失身于人。夫婿昨向东都。更无消息。悒怏成疾。今将二年。令我卖此。赂遗于人。以求音信。玉工凄然下泣曰。贵人男女。失机落节。一至于此。我残年向尽。见此盛衰。不胜伤感。遂引至延先公主宅。具言前事。公主亦为之悲叹良久。给钱十二万焉。时生所定卢氏女在长安。生旣毕于聘财。还归郑县。其年腊月。又请假入城就亲。潜卜静居。不令人知。有明经崔允明者。生之重表弟也。性甚长厚。昔岁尝与生同飮于郑氏之室。杯盘笑语。曾不相间。每得生信。必诚吿于玉。玉常以薪蒭衣服。资给于崔。崔颇感之。生旣至。崔具以诚吿玉。玉恨叹曰。天下宁有是事乎。遍托亲朋。多方召致。生自以愆期负约。又知玉疾候沈绵。惭耻忍割。终不肯往。晨出暮归。欲以回避。玉日夜涕泣。都忘寝食。期一相见。竟无因由。寃愤益深。委顿床枕。自是长安中稍有知者。风流之士。共感玉之多情。豪侠之伦。皆怒益之薄行。时已三月。人多春游。益与同辈五六人。诣崇敬寺玩牡丹花。递吟诗句。有京兆韦夏卿者。生之密友。时亦同行。谓生曰。风光甚丽。草木荣华。伤哉郑君。衔寃空室。足下弃置。实是忍人。叹让之际。忽有一豪士。衣轻黄纻衫。挟朱弹。风神俊美。衣服轻华。从后潜行而听之。俄而前揖益曰。公非李十郞者乎。某族本山东。姻连外戚。虽乏文藻。心尝乐贤。仰公声华。常思觏止。今日幸会。得覩淸扬。某之敞居。去此不远。亦有声乐。足以娱情。妖姬八九人。骏马十数匹。惟公所欲。但愿一过。生之侪辈。共聆斯述。更相叹美。因与豪士策马同行。疾转数坊。遂至胜业。生以近郑之所止。意不欲过。便托事故。欲回马首。豪士曰。敝居咫尺。忍相弃乎。乃挽挟其马。牵引而行。迁延间。已及郑曲。生精神恍惚。勒马欲回。豪士遽命奴仆数人。抱持而进。疾走推人车门。便令锁却。报云李十郞来也。一家惊喜。声闻于外。先此一夕。玉梦黄衫丈夫抱生来。至席。使玉脱鞋。惊悟而吿母。因自解曰。鞋者。谐也。夫妇再合。脱者。解也。旣合而解。亦当永诀。由此征之。必遂相见。相见之后。当死矣。凌晨。请母妆梳。母以其久病。心意惑乱。不甚信之。黾勉之间。强为妆梳。妆梳纔毕。而生果至。玉沉绵日久。转侧须人。忽闻生至。歘然自起。更衣而出。恍若有神。遂与生相见。含怒凝视。不复有言。羸质娇姿。如不胜致。时复掩袂。还顾李生。感物伤人。坐皆歔欷。顷之。有酒肴数十盘。自外而来。一坐惊视。遽问其故。悉皆豪士之所致也。因遂陈设。相就而坐。玉乃侧身转面。睨视生良久。遂举杯酒酹地曰。我为女子。薄命如斯。君是丈夫。负心若此。韶颜穉齿。飮恨而终。慈母在堂。不能供养。绮罗弦管。从此永休。衔痛黄泉。皆君所致。李君李君。今当永诀。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汝妻妾。终日不安。乃引左手握生臂。掷杯于地。长恸号哭。数声而绝。母乃举尸寘于生怀。令唤之。遂不复苏矣。生为之缟素。旦夕哭泣甚哀。将葬之夕。生忽见玉繐帷之中。容貌姸丽。宛若平生。着旧石榴裙。紫■裆。红绿帔子。斜身倚帷。手引绣带。顾谓生曰。媿君相送。尙有余情。幽冥之中。能不感叹。言毕。遂不复见。明日。葬于长安御宿原。生至墓所。尽哀而返。后月余。就礼于卢氏。伤情感物。郁郁不乐。夏五月。与卢氏偕行。归于郑县。至县旬日。生方与卢氏寝。忽帐外叱叱作声。生惊视之。则见一男子。年可二十余。姿状温美。藏身暎幔。连招卢氏。生惶遽走起。遶幔数匝。倏然不见。生自此心怀疑恶。猜忌万端。夫妻之间。无聊生矣。或有亲情。曲相劝谕。生意稍解。后旬日。生复自外归。卢氏方鼓琴于床。忽见自门抛一斑犀钿花合子。方圆一寸余。里有轻绡。作同心结。坠于卢氏怀中。生开视之。见相思子二。叩头虫二。发杀嘴一。驴驹媚少许。生当时愤怒叫吼。声如豺虎。引琴撞击其妻。诘令实吿。卢氏亦终不自明。尔后往往暴加捶楚。备诸毒虐。竟讼于公庭而遣之。卢氏旣出。生或侍婢媵妾之属。暂同枕席。便加妬忌。或有因而杀之者。生尝游广陵。得名姬曰营十一娘者。容态润媚。生甚悦之。每相对坐。尝谓营曰。我尝于某处得某姬。犯某事。我以某法杀之。日日陈说。欲令惧己。以肃淸闺门。出则以浴斛覆营于床。周回封署。归必详视。然后乃开。又蓄一短剑甚利。顾谓侍婢曰。此信州葛溪铁。唯断作罪过头。大凡生所见妇人。辄加猜忌。至于三娶。率皆如初焉。唐蒋防撰。【元夕相逢。堕钗留意。是添出以作前后关目。鲍十一娘。改作四娘。浣纱桂子。略去桂子不用。卢氏未载其父。太尉之官。孟门之鎭。计哨讹传。延媒劝赘。婉拒强婚。缓婚收翠。皆是添出。买钗本延先公主。今即作太尉。谓以诳生。言小玉别嫁。弃卖此钗。且揑出鲍三娘。以为四娘之姊。益参朔方军。赴玉门关外。小玉传与旧唐书皆无。然集中受降城诗。乃是边外之作。似有其事也。与玉门亦远。折柳寄屛。飞书款檄。曲尽情景。传中与卢婚。是太夫人所主。此亦略去。刘济。此添公字。益与小玉事。在大历中。今云元和十四年。亦异。】

○还魂记

  明汤显祖所作。柳梦梅与杜丽娘。梦中相遇于牡丹亭。本无此事。显祖作传奇四种。牡丹亭、邯郸梦、紫钗、南柯。相传谓之四梦。此记尤为人所指名。其大略见汉宫春词云。杜宝黄堂。生丽娘小姐。爱踏春阳。感梦书生折柳。竟为情伤。写眞留记。葬梅花道院凄凉。三年上。有梦梅柳子。于此赋高唐。果尔回生定配。赴临安取试。寇起淮扬。正把杜公围困。小姐惊惶。敎柳郞行探。反遭疑激恼平章。风流况。施刑正苦。报中状元郞。标目云。杜小姐梦写丹靑记。陈敎授说下梨花枪。柳秀才偷载回生女。杜平章刁打状元郞。首尾粗俱于此。其惊梦、寻梦、写眞、悼殇、冥判、拾画、玩眞、幽媾、冥誓、回生、折寇、闹宴、硬拷、圆驾等折。流传众口。莫不艳称。皆系虚空结构。自序云。传杜太守事者。彷佛晋武都守李仲文。广州守冯孝将儿女事。【载于后。】稍为更而演之。杜守收考柳生。亦如睢阳王收考谈生也。然其言外或别有寄寓。显祖。江西临江人。万历十一年癸未进士。官礼部主事。上疏劾首辅申时行。谪徐闻典史。稍迁遂昌知县。二十七年大计夺官。显祖颇多牢骚。所作传奇往往托时事以刺贵要。初隆庆时。总督王崇古招俺答来降。封为顺义王。其妻三娘子。封忠顺夫人。由是边督之缺。为时所慕。自方逢时。吴兑以后。其权愈重。称曰经略。流俗相传。有七省经略之称。【蓟。辽。宣。大。延绥。宁夏。甘肃。皆重鎭。然非七省也。俗传云尔。】侍郞郑洛。保定安肃人也。心欲得之。广西人蒋遵箴。为文选郞中。闻郑女甚美。使人谓曰。以女嫁我。经略可必得也。郑以女嫁之。果得经略。而其女远别。洛妻痛哭诟洛。洛亦流涕。女至粤。不久而卒。张居正为首辅。闻之笑曰。郑范溪【洛别号也】涕出而女于吴。杜安抚者。盖指洛为经略也。洛家近畿。而杜陵最近长安。曰去天尺五。故以为比也。岭南柳梦梅者。遵箴广西人。柳州在广西。故云柳。又曰岭南也。柳梦梅讥杜宝云。你只哄得杨妈妈退兵者。洛等前后为经略。皆结纳三娘子。三娘子能钳制俺答。又能约束蒙古。故以平得李半讥之也。陈最良语李全妻云。欲讨金子。皆来宋朝取用。时吴兑等以金帛结三娘子。兑遗以百凤裙等服饰甚众。洛亦可知。故云然也。柳梦梅姓名中有两木字。时丁丑科状元沈懋学。庚辰科状元张懋修。癸未科榜眼李廷机。皆有两木字。丁丑庚辰。显祖下第。癸未又不得翰林。故暗藏此以讥之也。苗舜宾为识宝使臣者。黄洪宪为戊子北闱主试官。取中七人。被劾。内中郑材。即郑洛之子。苏人李鸿。又申时行之壻。又有屠大壮者。有富名。文字中用一囡字。巢士弘者。有美名。时人谓之巢娇。物论沸腾。众共指斥。虽有王衡、董其昌之才。为第一第二。而不能压服。洪宪由此回籍。不复补官。故借此以讥之也。黄字抽出数笔。是为苗字。李鸿宰相之壻。又以梦梅影射也。唇红齿白。指巢娇也。苗舜宾问战守和三策。柳梦梅答能战而后能守。能守而后能和。宋时虽曾有此语。然其影借者。万历年间。日本平秀吉攻陷高丽。神宗遣将刘綎、李如松等往救。时有沈惟聘往来日本。为秀吉请封。令其入贡。兵部侍郞李颐上疏。进战守封三策。言能战而后能守。能守而后能封。其立说却与此语正相合也。索元一折。借用彭时事。正统十三年戊辰科。状元彭时传胪不到。初命锦衣卫拏。尙书胡濙奏改令锦衣卫寻。盖与此合。记中惟李全及妻杨氏。实有其人。杨氏善梨花枪。金败被杀。杨氏谕郑衍德曰。廿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今事势已去。撑柱不行。我欲归涟水。汝等请降可乎。众曰。诺。翼日。杨氏绝淮而去。后全所据州悉平。杨氏窜归山东。又数年而毙。详具宋史。然杨实未降也。

  法苑珠林。晋时武都太守李仲文。在郡丧女。年十八。权假葬郡城北。有张世之代为郡。男字子长。年二十。梦一女自言前府尹子。今当更生。心相爱乐。故来相就。如此五六夕。忽然昼现。衣服熏香殊绝。遂为夫妇。寝息。衣皆有袴。如处女。后仲文遣婢视女墓。因过世之妇相问。入廨中。见此女一只履。在子长床下。取之啼泣。呼言发冢。归以示仲文。惊愕。遣问世之。君儿何由得亡女履耶。世之呼问儿。具陈本末。发棺视之。女体已生肉。颜姿如故。惟右脚有履子。长梦女曰。我此得生。今为所发。自尔之后。肉烂不得生矣。泣涕而别。

  又东晋冯孝将。广州太守。儿名马子。年二十余。独宿廏中。夜梦一女子。年十八九。言我是北海太守徐元方女。不幸早亡。出入四年。为鬼所枉杀。案生录当年八十余。听我更生。要当有依凭。方得活。又应为君妻。能从所委。见救活否。马子答曰。可。因与克期。至期。床前有头发。正与地平。令人扫去。愈分明。遂屛左右发视。渐见头面。已而形体皆出。马子便令坐对榻上。陈说语言。奇妙非常。遂与寝息。每戒云。我尙虚。问何时得出。答曰。出当待本生日。遂往廏中。女计生日至。具敎马子出己养之方法。马子从其言。至日。以丹雄鸡一只。黍饭一盘。淸酒一升。祭讫。掘棺开视。徐徐抱出。着毡帐中。以靑羊乳汁沥其两眼。始开口咽粥。积渐能语。一期之后。颜色肌肤气力悉复常。乃遣报徐氏。下礼聘为夫妇。生二男。长男元庆。嘉禾初为秘书郞。小男敬度。作太傅掾。

  列异传。谈生四十无妇。夜半读书。有女子可十五六。姿颜服饰。天下无双。来就生为夫妇。自言我与人不同。勿以火照我。三年之后方可照。生一儿。二岁。夜伺其寝照之。腰上生肉。腰下但有骨。妇觉曰。君负我。何不能忍一岁也。大义永离。暂随我去。生随入华堂。以一珠袍与之。裂取生衣裾。留之而去。后生持袍诣市。睢阳王家买之。得钱千万。王曰。是我女袍。此必发女墓。乃收拷之。生具以实对。王视女冢完如故。发视之。得衣裾。呼其儿。类王女。乃召谈生以为壻。表其儿为侍中。

○南柯记

  明汤显祖作。大约本陈翰大槐宫记。演成全剧。其寓意所在。无从考。

  按大槐宫记云。淳于棼家广陵。宅南有古槐。生豪飮其下。因醉致疾。二友扶生归卧。梦二元衣使者曰。槐安国王奉邀。生随二使上车。指古槐。入一穴中。大城朱门。题曰大槐安国。有一骑传呼曰。驸马远降。引生升广殿。见一人衣素练服。朱华冠。令生拜王。王曰。前奉贤尊命。许令女瑶芳奉事君子。有仙姬数十人。奏乐执烛引导。金翠步幛。玲珑不断。至一门。号修仪宫。一女子号金枝公主。俨若神仙。交驩成礼。情礼日洽。王曰。吾南柯郡政事不理。屈卿为守。勅有司出金玉绵绣。仆妾车马。施列广衢。饯公主行。夫人戒子曰。淳于郞性刚好酒。为妇之道。贵在柔顺。尔善事之。生累日至郡。有官吏僧道音乐来迎。下车省风俗。察疾苦。郡中大理。凡二十载。百姓立生祠。王赐爵锡邑。位居台辅。生五男二女。荣盛莫比。公主遇疾而薨。生请护丧赴国。王与夫人。素服恸哭于郊。备仪羽葆鼓吹、葬主于盘龙冈。生以贵戚威福日盛。有人上表云。元 谪见。国有大恐。都邑迁徙。宗社崩坏。事在萧墙。时议以生僭侈之应。王因命曰。卿可暂归本里。一见亲族。诸孙无以为念。复令二使者送出一穴。遂寤。见家童拥篲于庭。二客濯足于榻。斜日未隐西垣。余尊尙湛东牖。因与二客寻古槐下穴。洞然明朗。可容一榻。上有土壤。为城廓台殿之状。有蚁数斛。二大蚁素翼朱首。乃槐安国王。又穷一穴。■上南枝。羣蚁亦处其中。即南柯郡也。又一穴。盘屈若龙蛇状。有小坟高尺余。即盘龙山冈也。生追想感叹。遽遣掩塞。是夕风雨暴发。旦视其穴。遂失羣蚁。莫知所之。国有大恐。都邑迁徙。此其验矣。

  剧云。棼与周弁、田子华。槐庭沈醉。是因后有二人预作埋伏也。本传。生入朱门。酒徒颍川周弁者。亦趋其中。奉命为驸马。相者冯翊、田子华。后生治南柯。表请司隶周弁为司宪。处士田子华为司农。檀萝国来伐。表弁将兵三万。拒赋众于瑶台城。弁刚勇轻敌、师徒败绩。单骑裸身。潜遁归城。生囚弁请罪。王并舍之。弁疽发背卒。生罢郡赴国。以子华行南柯太守事。剧中就征、引谒、尙主、侍猎、荐佐、雨阵、围释、帅北、系帅、召还、卧辙诸折。并见二人事迹。沙三、溜二者。本传所云二友人也。武成侯段功者。本传之右相也。本无姓名。段功乃是南诏大理之长。影借用之也。议冢相争。是添出。天■示谴。传止云国人。此亦以属之右相。禅请、偶见、情着三折。按本传云。生入赘时。一女谓生曰。昨上巳日。从灵芝夫人过禅智方丈天竺院。观石延舞婆罗门。吾与诸女坐北牖石榻上。君亦解骑来。言笑调谑。吾与琼英妹结绛巾挂于竹枝上。又七月十六日。吾于孝感寺晤上眞子。听契元法师讲观音经。吾舍金凤钗两枝。上眞子舍水犀合子一枚。君于法师处请钗合视之。赏叹再三。情意恋恋。不意今日为眷属。此折记其事也。其后粲诱、生恣、转情、情尽诸折。由此而生。则是添饰耳。得翁一折。本传云。命妻馈致贺之礼。答书皆父生平之迹。是也。启寇、闺警、围释三折。本传云。有檀萝国者。来伐是郡。王命生训将练师以征之。周弁拒贼而败。贼亦收辎重铠甲而还。剧云檀萝四太子欲聘瑶芳为妻。此系添饰。建水陆道场七七。烧指连心。普度檀萝大槐。并生天界。法师指点。立地成佛。此系增饰收场。余悉据本传无异。

○邯郸记

  明汤显祖作。万历五年为丁丑科。首辅张居正欲其子及第。因网罗海内名士。闻显祖及沈懋学名。命诸子延致之。显祖独弗往。懋学遂与居正子嗣修偕及第。是科嗣修卷。大学士张四维次名二甲第一。旣进御。神宗启姓名。则拔嗣修一甲第二。而谓居正曰。无以报先生功。贵先生子以少报耳。其得鼎甲也。乃出帝意云。显祖旣下第。至十一年始成进士。授南京博士。时申时行为首辅。显祖负大才。以不得鼎甲。意常鞅鞅。故借卢生事以抒其不平。指其时之得状元者。藉黄金。通权贵。故云。开元天子重贤才。开元通宝是钱财。若道文章空使得。状元曾値几文来。其指阅卷之宰相。则云。眼内无珠作总裁。讥之如此。按嘉靖壬戌科鼎甲三人。申时行、王锡爵、余有丁皆入阁。而曲本卢生、萧嵩、裴光庭。皆以同年鼎甲入相。作者亦有寓意也。

  沈旣济枕中记云。开元十九年。道者吕翁。经邯郸道上。邸舍中设施榻席。担囊而坐。俄有邑中少年卢生。衣短裘。乘靑驹。将适于田。亦止邸中。与翁接席。言笑殊畅。久之。卢生顾其衣装弊亵。乃叹曰。大丈夫生世不谐。而困如是乎。翁曰。观子肤极腴。体胖无恙。谈谐方适。而叹其困者何也。生曰。吾此苟生耳。何适之为。翁曰。此而不适。而何为适。生曰。当建功树名。出将入相。列鼎而食。选声而听。使族益茂。而家用肥。然后可以言其适。吾志于学而游于艺。自惟当年。朱紫可拾。今已过壮室。犹勤田畆。非困而何。言讫。目昏思寐。是时主人蒸黄梁为馔。翁乃探囊中枕以授之。曰。子枕此。当令子荣适如志。其枕瓷而窍其两端。生俛首就之。寐中见其窍大。而明朗可处。举身而入。遂至其家。娶淸河崔氏女。女容甚丽。而产甚殷。由是衣裘服御。日已华侈。明年举进士。登甲科。解褐授校书郞。应制举。授渭南县尉。迁监察御史。起居舍人。为制诰。三年即眞。出典同州。寻转陕州。生好土功。自陕西开河八十里。以济不通。邦人赖之。立碑颂德。迁汴州。岭南道采访使。入京为京兆尹。是时神武皇帝方事戎狄。吐蕃新诺罗龙莽布。攻陷瓜沙。节度使王君 新被杀掠。河隍战恐。帝思将帅之任。遂除生御史中丞。河西陇右节度使。大破戎虏七千级。开地九百里。筑三大城以防要害。北边赖之。以石纪功焉。归朝策勋。恩礼极崇。转御史大夫。吏部侍郞。物望淸重。羣情翕习。大为当时宰相所忌。以飞语中之。贬端州刺史。三年征还。除户部尙书。未几拜中书侍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萧令嵩、裴侍中光庭。同掌大政十年。嘉谋密命。一日三接。献替启沃。号为贤相。同列者害之。遂诬与边将交结。所图不轨。下狱。府吏引徒至其门。追之甚急。生惶骇不测。泣谓妻子曰。吾家本山东。良田数顷。足以御寒馁。何苦求禄。而今及此。思复衣短裘。乘靑驹。行邯郸道中。不可得也。引刀欲自裁。其妻救之得■。共罪者皆死。生独有中人保护。得减死论。出授驩牧。数岁。帝知其寃。复起为中书令。封赵国公。恩旨殊渥。备极一时。生有五子。僔、倜、俭、位、倚。僔为考功员外。俭为侍御史。位为太常丞。季子倚最贤。年二十四。为右补阙。其姻媾皆天下族望。有孙十余人。凡两窜岭表。再登台铉。出入中外。回翔台阁。三十余年间。崇盛赫奕。一时无比。末节颇奢荡。好逸乐。后庭声色皆第一。前后赐良田甲第。佳人名马。不可胜数。后年渐老。屡乞骸骨。不许。及病。中人候望。接踵而路。名医上药毕至焉。将终。上疏曰。臣本山东书生。以田圃为娱。偶逢圣运。得列官序。过蒙荣奬。特受鸿私。出拥旄钺。入升鼎辅。周施中外。绵历岁年。有忝恩造。无裨圣化。负乘致寇。履薄战兢。日极一日。不知老之将至。今年逾八十。位历三公。钟漏并歇。筋骸俱弊。弥留沈困。殆将溘尽。顾无诚效。上答休明。空负深恩。永辞圣代。无任感恋之至。谨奉表称谢以闻。诏曰。卿以俊德。作余元辅。出雄藩垣。入赞缉熙。升平二纪。实卿是赖。比因疾累。日谓痊除。岂遽沈顿。良深悯默。今遣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就第候省。其勉加针灸。为余自爱。燕冀无妄。期丁有喜。其夕卒。卢生欠伸而寤。见方偃于邸中。顾吕翁在傍。主人蒸黄粱尙未熟。触类如故。蹶然而兴曰。岂其梦寐耶。翁笑谓曰。人世之事。亦犹是矣。生然之。良久谢曰。夫宠辱之数。得丧之理。生死之情。尽知之矣。此先生所以窒吾欲也。敢不受敎。再拜而去。

  卢生与萧嵩、裴光庭同登鼎甲。是借申时行、王锡爵、余有丁事。而卢生藉高力士之援以得之。则指万历丁丑张嗣修之榜眼。庚辰张懋修之状元。皆由冯保传旨特擢也。传中本无宇文融。剧言卢生不出其门。又诗语讥之。故相结怨。其初贬官。其后罗织。皆出于融。乃系添出。史称宇文融、萧嵩、裴光庭。同时宰相。剧言融相时。二人甫登第。亦是假托。崔氏织锦。盖借用唐人绣作■形以献。得赎夫归之事。东巡迎驾。盖借用韦坚凿潭通漕牙盘上食两事。小番作间。盖借用种世衡使王嵩间野利事。事载琼花梦后。而其时魏学曾、叶梦熊等征哱拜。潘季驯、杨一魁等治河。皆宰相申时行辈所主。故汤显祖序中亦及此二事。而又以为非为此二事作也。其摹写沉着贪恋于声势名利之场。亦颇以为张居正写照。

○樱桃梦

  明万历时人高漫卿所作。漫卿有传奇四种。总名詅痴符。友人齐悫为之序。序略云。近世士大夫。去位而巷处。多好度曲。高漫卿亦有詅痴符传焉。予卒读至尽三跋。曰。噫。此可谓詅痴符耶。昔颜黄门谓人士自号淸华。流布丑拙者。曰詅痴符。漫卿之号若此。而流布若彼。何谓詅痴符云云。漫卿固搢绅而隐于词者也。华亭陈继儒亦有序。符有四种。樱桃梦其一也。全本太平广记所载樱桃靑衣撰成。按太平广记云。天宝初。有范阳卢子。在都应举。频年不第。渐窘迫。尝乘驴游行。见一精舍。中有僧开讲。听徒甚众。卢子方诣讲筵。倦寝梦至精舍门。见一靑衣。携一篮樱桃在下坐。卢子访其谁家。靑衣云。娘子姓卢。嫁崔家。今孀居在城。因访近属。即卢子再从姑也。靑衣曰。岂有阿姑同在一都。郞君不往起居。卢子便随之。过天津桥。入水南一方。有宅门甚高大。靑衣先入。顷有四人出门相见。皆姑之子也。一任户部郞中。一前任郑州司马。一任河南功曹。一任太常博士。二人衣绯。二人衣绿。斯须引入拜姑。姑衣紫。年可六十许。言词高朗。悉访内外。备谙氏族。遂访儿婚姻未。卢子曰。未。姑曰。吾有一外甥女子。姓郑。早孤。遗吾妹鞠养。甚有容质。当为儿平章。乃遣迎郑氏妹。有顷。一家并到。车马甚盛。遂检择历日。云后日大吉。因与卢子定婚。姑云。聘财函信礼席。儿并莫忧。吾悉与处置。明日拜席。大会都城亲表。拜席毕。遂入一院。院中屛帷皆极珍异。其妻年可十四五。容色美丽。宛若神仙。卢子心喜不胜。遂忘家属。俄及秋试之期。姑曰。礼部侍郞与姑有亲。必合极力。更勿忧也。明春遂擢第。又应宏词。姑曰。吏部侍郞与儿子辈情分偏洽。令渠为儿必取高第。及榜出。又登甲科。授秘书郞。姑云。河南尹是姑堂外甥。令渠奏畿县尉。数月。勅授王屋尉。迁监察。转殿中。拜吏部员外郞。判南曹铨毕。除郞中。知制诰。数月即眞。迁礼部侍郞。两载知贡举。赏鉴平允。朝廷称之。改河南尹。旋属车驾还京。迁兵部侍郞。扈从到京。除京兆尹。改吏部侍郞。三年掌铨。甚有美誉。遂拜黄门侍郞平章事。恩渥绸缪。赏赐甚厚。作相五年。因■谏忤旨。改左仆射。罢知政事。数月。为东都留守河南尹。兼御史大夫。自婚媾后至是经二十年。有七男三女。婚宦俱毕。内外诸孙十人。后因出行。却到昔年逢携樱桃靑衣精舍门。复见其中有讲筵。遂下马礼谒。以故相之尊。处端揆居守之重。前后导从。颇极贵盛。升殿礼佛。忽昏醉。良久不起。耳中闻讲僧唱云。檀越何久不起。忽然梦觉。乃见着白衫。服饰如故。前后官吏。亦无一人。回遑出门。见小竖捉驴执帽。在门外立。谓卢曰。人驴幷饥。郞君何久不出。卢子罔然。叹曰。人世荣华穷达。富贵贫贱。亦当然也。而今而后。不更求宦达矣。遂寻仙访道。绝迹人世焉。此段说梦。与卢生邯郸道上事绝相类。剧中改卢子为卢生。即以樱桃为靑衣小名。与原文稍异。又凭空撰出黄里先生、宁阳子、崔闲、张怡云等名目。及斩鬼遇仙诸事。虽极意经营。而头绪纷杂。不成章法。且悁忿恣骂。无和平之音。视临川之谱邯郸。不逮远矣。

○灵宝刀

  明高漫卿本李开先宝剑记而作。所叙林冲事。全据小说水浒传。其开封府尹竹之有。及贞娘为尼。锦儿代死情节。皆凭空撰出。按漫卿自题卷尾云。山东李伯华先生旧稿。重加删润。凡过曲引尾二百四支。内修者七十四支。撰者一百三十支。今梨园所演夜奔梁山等出。仍用李本。谈乐府者亦止识宝剑。不知有灵宝刀也。第三十四出燕靑靑楼乞赦。亦本水浒传小说。李师师事。正史罕载。按张端义贵耳录云。道君幸李师师家。周邦彦先在焉。闻道君至。遂匿床下。道君自携新橙一颗。云是江南新进。遂与师师谑语。邦彦悉闻之。櫽括成少年游云。幷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筝。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是少人行。他日师师歌此词。道君问谁作。师师以■对。道君大怒。谪邦彦押出国门。越一二日。道君复幸师师家。不遇。至更初。师师归来。愁眉泪眼。憔悴可掬。道君问故。师师奏言邦彦得罪去国。略致一杯相别。不知得官家来。道君问曾有词否。李因奉酒唱兰陵王词。歌竟。道君大喜。复召邦彦为大晟乐正。当时师师家有二邦彦。一周美成。一李士美、皆为道君狎客。士美因而为宰相。

○麒麟罽

  明高漫卿作。韩世忠卧麒麟毯遇梁夫人。故名。事本双烈。结尾云。韩王小传原奇妙。奈谱曲梨园草草。因此上任诞轩中信口嘲。任诞、漫卿轩名。其意似薄双烈记而为此者。按宋史方腊之乱。在徽宗宣和二年。又七八年后。兀朮始见史册。第十二出云。方腊毒如金兀朮十倍。又将方腊事叙在宋高宗南渡后。非是。又按孝宗生于高宗之建炎元年。六岁始选入宫。韩彦■六岁时。随父世忠见高宗。高宗亲解孝宗丱角之繻缚其首。则彦■必与孝宗年相若矣。韩世忠与兀朮黄天荡之战。在建炎四年。彼时彦 尙在襁褓。安能统兵。第二十四出命子设伏之事。尤荒唐不可信。其用吕小小事。见避乱录。但小小本世忠妓。后世忠携之去。未尝有出家之说也。

  避乱录云。胡舜陟待制守钱塘。韩世忠入觐。世忠所携杭妓吕小小。有罪系于狱。其家欲脱之。世忠赴待制饭。因启曰。某有小事吿诉待制。若从所说。当飮巨觥。待制请言之。即以此妓为恳。待制为破械。世忠欣跃。连飮数觥。会散。携妓以归。妓后易姓茅。

  梁夫人姓名曰扈红玉。他书未见。必是生撰。云本部使之女。自扬州避难。流落娼家。于京口见世忠。赠以麒麟之坠。结为夫妇。【剧又名麒麟坠。】往普陀进香。母趣世忠取功名。遂从王渊讨平方腊。又与张浚平苗刘。其后功高爵显。因为岳飞抱愤。上表辞官。赏雪西湖。与道月禅师参证。此其大略也。世忠作临江仙词。有少年衰老与花同句。今入在赏雪一折。骑驴西湖。亦世忠实事。但世忠自称淸凉居士。却少此一句耳。张浚侍郞灯下看书。忽一壮士持刀屏后。侍郞问曰。苗刘差尔刺我乎。其人曰。然。侍郞曰。如此取我头去。其人曰。我岂肯杀公。恐公防卫不密。特来报公耳。其人竟升屋而去。此事出宋稗。然韩琦鎭鄜延。西夏张元遣客刺之。予一玉带而去。其事绝相类。后人有驳张浚事非实者。万俟卨兼摄法司。有人吿伯夷、叔齐。此是明海瑞事。【按隆庆间。瑞为苏松巡抚。有告呑产者云。告状人柳跖。告为势吞血产事。极恶伯夷叔齐兄弟二人。倚父孤竹君历代声势。发掘许由坟塜。被恶来告发。夷又贿求姜子牙得免。今月十五日。挽出恶兄柳下惠。捉跖箍禁孤竹水牢。日夜痛加炮烙极刑。逼献首阳薇田三百亩。有契无交。崇侯虎见证。窃思武王至尊。尙被叩马羞辱。何况区区蝼蚁。激切上呈。时瑞居官淸正。而听讼之际。未免有偏。庶民告搢绅。则搢绅必败。往往不甚究其曲■。故苏人投此以讽切之。瑞见此状词。里居检讨吴可行亦进一呈。备言吴中百姓刁黠。不宜偏听。瑞乃为之改辙。剧内全抄此词。】

○鹦鹉洲

  明高漫卿撰。以玉箫祷鹦鹉洲为主。而以薛涛并入。兼之博采诸书。错综点缀。玉箫详玉环剧内。

  韦皋传云。朱泚以范阳军鎭凤翔。留兵五百戍陇上。以步将牛云光督之。云光谋请皋为帅。将劫以臣泚。别将知以白皋。云光惧不克。率众出奔。遇泚奴使皋所。谓云光曰。太尉使我以御史中丞授皋。若不受。可遂诛之。请以兵俱。许之。皋纳奴。伪受泚诏。明日置酒大会奴。云光与其下至。皋伏甲左右庑。酒行尽杀之。以其首徇。

  唐李玙薛涛传云。蜀妓薛涛、字洪度。韦皋鎭蜀。召令侍酒赋诗。暮年屛居浣花溪。着女冠服。元稹微之知有薛涛。未尝识面。初授监察御史。出使西蜀。得与薛涛相见。自后元公赴京。涛归浣花所。其浣花之人。多造十色彩笺。涛别模新样小幅松花纸。多用题诗。罚赴边有怀上韦相公云。闻道边城苦。而今到始知。却将门下曲。唱与陇头儿。或以营妓无校书之号。韦南康欲奏之而罢。后遂呼之。

  太平广记云。韦皋薄游剑外。张延赏以女妻之。旣而恶焉。皋乃吿张行意。时女巫在焉。见皋入西院。问延赏夫人曰。向之绿衣入西院者为谁。曰。韦郞。曰。此人极贵。其禄将发。不久亦鎭此。宜殊待之。问其所以。曰。贵人之所行。必有阴吏。相国之侍。一二十人耳。如韦郞者。乃百余人。后韦果为西川节度使。剧中第三出用此。而以为对薛涛语。

  宣室志。韦皋旣生一月。其家召羣僧会食。有一胡僧不召而至。旣食。韦氏命乳母出婴儿。请羣僧祝其寿。胡僧忽自升阶。谓婴儿曰。别久无恙乎。婴儿若有喜色。韦氏问之。胡僧曰。此子乃诸葛武侯之后身。吾往岁在剑门。与此子友善。今闻降于韦氏。吾故不远而来耳。剧中第四出用此。所谓无姓禅师。即指胡僧也。

  秦再思纪异录云。高騈鎭蜀。命酒佐薛涛改一字令。曰。须得一字■形。又须逐韵。公曰。口。有似没梁斗。涛曰。川。有似三条椽。公曰。如何一条曲。涛曰。相公尙使没梁斗。穷酒佐三条椽有一条曲。又何足怪。剧中第十九出借用。又引鹦鹉事。按韦皋鹦鹉舍利塔记云。前岁有献鹦鹉者。声容可观。音中华夏。今年七月。奄然而绝。遂命火。以阇维之法焚之。余烬之末。舍利十余粒。烱尔耀目。高僧慧观。请以舍利于灵山用陶甓建塔。旌其异。

  小说田洙遇薛涛记云。五羊田洙。随父百禄赴成都敎官。馆于负郭张氏。二月花晨。洙偶归省。道经一所。桃花盛开。忽见一美女。伫立花下。洙偶遗所得俸金。女命婢拾还之。洙往谢。因询之。女曰。夫为平姓。妾文孝坊薛氏女。嫁平幼子康。不幸早卒。妾独孀居。茶至再。女出其所藏示洙。其中元稹、高騈诗词手翰尤多。洙玩之不忍释手。因口占一诗曰。路入桃源小洞天。乱红飞处遇婵娟。襄王误作高唐梦。不是阳台云雨仙。女更请以落花为题。联句一首。有云。妆台休浪拂。留伴可怜宵。遂留宿。踰半年人无知者。洙尝谓涛曰。蜀中多产佳丽。文君、薛涛辈。以子方之。殆亦有优劣乎。女曰。使子遇薛涛。亦不啻如今日也。洙曰。涛一妓耳。何足拟子。女曰。水国蒹葭夜有霜。可以伯仲杜牧。而子以妓女薄之。非知涛者也。后为张及父百禄所知。呼洙同往穷之。至则漫非前景。张曰。此地相传薛涛所葬。所遇必涛也。所谓平幼子康者。乃平康巷也。文孝坊者。文与孝合为敎字。涛为乐妓。故居敎坊也。非涛而谁哉。百禄甚以为然。恐其终为所惑。乃遣归广中。剧中第二十四出。假借此事。以为韦皋令他妓诡作薛涛以愚姜荆宝。而荆宝又假托别名曰豫章朱田。按朱田即用田洙二字顚倒之。又借用刘国容语。按开元天宝遗事云。长安名妓刘国容。有姿色。能吟诗。与进士郭昭述相爱。后昭述释褐。授天长簿。遂与国容相别。诘旦赴任。行至咸阳。国容使一女仆驰短书云。欢寝方浓。恨鸡声之断爱。恩怜未洽。叹马足以无情。使我劳心。因君减食。再期后会。以结齐眉。长安子弟。多讽诵焉。

  鉴戒录云。薛涛为连帅所喜。因事获怒而远之。作五离诗以献。遂复喜焉。一曰犬离家。二曰鱼离池。三曰鹦鹉离笼。四曰竹离丛。五曰珠离掌。而摭言又云。元相公在浙东宾府。有薛书记酒后争令。以酒器掷伤公犹子。遂出幕。旣去作十离诗以献。犬离主。笔离手。马离廏。鹦鹉离笼。燕离巢。珠离掌。鱼离池。鹰离主。竹离亭。镜离台。二说未知孰是。

  ●卷七

○明珠记

  明嘉靖间长洲诸生陆釆所作也。【无双令塞鸿以明珠寄仙客。本传无此语。盖增饰以作关目者。采作此记时。年甫十九岁。】采兄粲。嘉靖癸未进士庶吉士。改官给事中。有■声。助其弟作此记。其事则据仙客本传也。

  唐王仙客者。建中中朝臣刘震之甥也。少孤随母归外家。与震女无双。幼相狎爱。刘氏疾笃。以仙客为托。无令无双归他族。仙客护丧归葬。服阕。饰装入京。时震为尙书租庸使。仙客旣谒。馆于学舍。舅甥之分。依然如故。但寂不闻姻亲之议。又于窗隙间窥见无双。姿质明艶。若神仙中人。仙客唯恐其不谐也。遂鬻囊槖。得钱数百万。左右给使。达于厮养。皆厚遗之。遇舅母生日。市新奇以献。雕镂犀玉。以为首饰。又旬日。遣老妪以求亲闻于舅母。一夕。有靑衣吿仙客曰。适以姻事言于尙书。尙书云。向前亦未许之。恐是参差也。仙客闻之。心气俱丧。一日。震自朝归。言泾原兵士反。姚令言引兵入含元殿。天子出苑北门。百官奔赴行在。我略归部署。疾召仙客勾当家事。当嫁与无双。仙客惊喜。乃令仙客押辎骑先出开远门。我与无双出启夏门续至。仙客如言。待久不至。遶城至启夏门。问守门者曰。城中有何事。今日有何人出此门者。曰。朱太尉已作天子。午后有一人。领妇人四五辈。欲出此门。人皆识。云是租庸使刘尙书。门司不敢放出。近夜。追骑至。一时驱向北去矣。仙客失声恸哭。三更后。传呼斩斫使出城。搜城外朝官。仙客惊走归襄阳。三年后。入京访舅氏消息。遇旧苍头塞鸿。鸿贩缯为业。遂引至所居。寻闻尙书受伪命。官与夫人皆处极刑。无双已入掖庭。惟无双使婢采苹。在金吾将军王遂中宅。乃以从侄礼见遂中。纳厚价以赎采苹。由遂中荐为富平县尹。知长乐驿。累月。忽报中使押领内家三十人。往园陵以修洒扫。下驿中。仙客谓鸿曰。掖庭多衣冠子女。恐无双在焉。因令鸿假为驿吏。烹茗于帘外。夜深忽闻帘下语曰。塞鸿。我在此。郞健否。明日。汝于东北舍阁子中紫褥下。取书送郞君。言讫便去。忽闻帘下闹云。内家中恶。中使索汤药甚急。乃无双也。鸿疾吿仙客。仙客曰。我何得一见。鸿曰。今方修渭桥。可假作理桥官。车子过时。当得瞥见耳。仙客如其言。至第三车子。果开竹帘一见。乃眞无双也。仙客不胜其情。鸿于褥下得书送仙客。其书后云。常见敕使说。富平县古押衙。人间有心人。今能求之否。遂访求古押衙。则居于村墅。仙客造谒。见古生。生所欲。必致之。一年。仙客秩满。闲居于县。古生谓仙客曰。洪一武夫。年且老。察郞君之意。将有求于老夫。愿粉身以答效。仙客泣拜。以实吿。古生曰。此事大难。然试求之。一日谓仙客曰。宅中有女家人识无双否。仙客以采苹对。古生喜云。借三五日。后累日。忽传说有高品过。处置园陵宫人。仙客令塞鸿探所杀者。乃无双也。仙客叹曰。本望古生。今已矣。为之奈何。是夕更深。闻叩门甚急。乃古生也。领一篼子入。曰。此无双也。后日当活。比闻茅山道士有药术。其药服之者立死。三日却活。使人专求得一丸。昨令采苹假作中使。以无双逆党。赐此药令自尽。至陵下。托亲故以百缣赎其尸。君不得更居此。仙客乃挈家归襄邓别业。与无双偕老焉。

○分鞋记

  明陆釆撰。其事全据辍耕录程鹏举分鞋事。按陶宗仪辍耕录云。程公鹏举在宋季被掳于兴元版桥张万户家为奴。张以掳到宦家女某氏妻之。旣婚之三日。即窃谓其夫曰。观君之才貌。非久在人后者。何不为去计。而甘心于此乎。夫疑其试己也。诉于张。张命棰之。越三日。复吿曰。君若去。必可成大器。否则终为人奴耳。夫愈疑之。又诉于张。张命出之。遂粥于市人家。妾临行以所穿绣鞵一。易程一履。泣而请曰。期执此相见矣。程感悟。奔归宋。时年十七八。以荫补入官。迨国朝统一海宇。程为陕西行省参知政事。自与妻别已三十余年。义其为人。未尝再娶。至是。遣人携向之鞵履。往兴元访求之。市家云。此妇到吾家执作甚勤。遇夜未尝解衣以寝。每纺绩达旦。毅然莫可犯。吾妻异之。视如己女。将半载。以所成布匹偿元粥镪物。乞身为尼。吾妻施赀以成其志。见居城南某庵中。所遣人即往寻见。以曝衣为由。故遗鞵履在地。尼见之。询其所从来。曰。吾主翁程参政使寻其偶耳。尼出鞵履示之。合。亟拜曰。主母也。尼曰。鞵履复全。吾之愿毕矣。归见程相公与夫人。为道致意。竟不再出。吿以参政未尝娶。终不出。旋报程。移文本省遣使檄兴元路路官。为具礼委幕。属李克复防护其车舆至陕西。重为夫妇焉。

  宋稗类抄。彭城程万里尙书。文业之子也。年十九。以父荫补国子生。时元兵日逼。万里献战守和三策。以■言忤时宰。惧罪。潜奔江陵。未及汉口。为元将张万户所获。爱其材勇。携归兴元。配以俘婢。统制白忠之女也。名玉娘。忠守嘉定。城破。一门皆死。惟一女仅存。成婚之夕。各述流离。甚相怜重。

○南西厢

  明李日华改王实甫本也。实甫剧本北曲。日华点窜之为南词。前后情节。皆仍其旧。按日华字君实。嘉兴人。万历壬辰进士。官至太仆寺少卿。

  衡曲尘谈云。丽曲之最胜者。以王实甫西厢压卷。日华翻之为南。时论颇勿取。不知其翻变之巧。顿能洗尽北习。调协自然。笔墨中之垆冶。非人官所易及也。

  南北曲之各异。不独北调铿锵。南调宛折。南兼四韵。北幷三声。凡元人杂剧。每折皆一人独唱到底。西厢要紧人物。惟张生与莺、红。而红曲尤多。若不稍为变通。则势不能给。虽善歌者难继其声。故不得不易元曲而为明。易北曲而为南也。近时演唱关目。有欠雅者。亦非日华本色。

  又按元以前有董解元西厢。董乃大金时人。其曲宛转缠绵。极尽情致。大抵是一人弹唱到底。恐是专用弦索者。览其文笔。足称才士。流传旣久。存其姓而遗名。归潜志及中州集。亦皆无从稽考。良可惜也。

○冬靑记

  嘉兴人撰。自称檇李大荒逋客。与沈璟同时。殆万历末年人也。所记唐珏林德阳实事。

  陶宗仪唐义士传。唐君名珏。字玉潜。会稽山阴人。家贫聚徒授经。营滫髓以养其母。岁戊寅。有总江南浮屠杨琏眞伽。怙恩横肆。势焰烁人。帅徒役顿萧山。发赵氏诸陵。唐时年三十二岁。闻之痛愤。亟货家具。得白金百星许。执券行贷。又得百星许。乃具酒醪。市羊豕。邀里中少年若干辇。狎坐轰飮。吿以愿收遗骸共瘗之。乃斲文木为匮。制黄绢为囊。各署曰某陵某陵。分委之。蕝地以藏。为文而吿。诘旦。事讫来集。出金羡余。酬戒勿泄。越七日。总浮屠下令裒陵骨。杂置牛马枯骼中。筑一塔压之。名曰鎭南。杭民悲切不忍仰视。不知陵骨犹存也。流传京师。天怒赫赫。飞风雷号令。捽首祸者北焉。始籍籍传唐事。明年己卯后上元两日。唐出观灯归。忽坐陨。奄奄将绝。良久始苏曰。吾见黄衣吏持文书来吿曰。王召君。道我往。观阙巍峩。宫宇靓丽。有一冕旒坐殿上。数黄衣贵人逡巡降曰。藉君掩骸。其有以报。唐乃陛谒。造王前。王谓曰。汝受命寠且贫。兼无妻若子。今忠义动天帝。命锡汝伉俪子三人。田三顷。拜谢出。遂觉。踰时。越有治中袁俊斋至。始下车。为子求师。或以唐荐。一见置宾馆。问曰。吾渡江闻有唐氏瘗宋诸陵骨。子岂其宗耶。左右指君曰。此是已。袁大骇。拱手曰。君此举。豫让不能抗。曳之坐。北面而纳拜焉。叩知家徒四壁。恻然矜嗟。语左右曰。唐先生家甚贫。吾当料理。使有妻有田以给。不数月。二事俱惬。聘妇偶故国之公女。负郭食故国之公田。所费一一自袁出。人固奇唐之节。又奇唐之遇。尔后获三丈夫子。梦中神语。无一不合。唐又于宋常朝殿折冬靑树。植所函土堆上。作冬靑行二首。复有梦中诗四首。

  又遂昌郑元祜书林义士事云。宋太学生林德阳、字景曦、号霁山。当杨总统发陵时。故为杭丐者。背竹箩。持竹夹。遇物即夹。投箩中。更铸银作两许小牌百十系腰间。取贿西番僧曰。余不敢望。收其骨。得高家孝家斯足矣。番僧左右之。果得高孝两朝骨为两函贮之。归葬东嘉。于宋常朝殿掘冬靑一株。植所函土堆上。

  按辍耕录袁俊斋为珏聘妇。今记作俊斋以女妻之。俊斋名杰。记中点出。

  珏与德阳。本未识面。记中作两人相遇。以作关目。

○红梅记

  系明隆万前旧本。袁宏道删润。裴禹卢昭容以红梅作合。故名。其第一折白云。读书则师前汉后汉。吟诗独数初唐盛唐。宏道当万历时有盛名。其前李梦阳、李攀龙辈。文必宗两汉。诗必宗初盛。宏道心以为非。每排诋之。盖借此寓意也。中间李慧娘等数折。借用绿衣人传。

  略云。裴禹、字舜卿。唐裴行俭裔。爱钱塘山水。遂家焉。寓昭庆寺读书。与社友郭谨字穉恭者善。谨携友李子春。邀裴看花湖上。适贾似道拥歌妓乘舫至。裴与友竚断桥。妓李慧娘觑裴云。美哉少年。贾归。即刃慧以示羣妓。有卢总兵夫人崔氏。孀居湖上。一女曰昭容。貌甚妍。善词赋。小鬟朝霞颇聪慧。春梅盛放。共登红梅楼眺望。女折梅吟咏。裴于墙外攀枝。踣于地。鬟以吿女。女即以所折梅赠裴。裴询鬟知为卢女。会似道于楼窗覩女之丽。欲谋为妾。遣仆吿卢母。母欲拒之而无策。裴复访女。遇鬟诘得其情。为画策云。绐女已字人。可■。吾请为若拒之。母招裴。悦其俊伟。曰。能拒似道。即妻以女。裴云。权充母婿。可勿忧也。贾愤裴沮其事。致裴于家。拘禁密室。即绐卢云。裴已赘相府。尔宜从贾命。女度其谬私卜之。卜者亦云已赘。女终不从贾。贾复强之。卢乃携家避杨州曹姨处。贾所毙慧娘与裴幽媾。贾欲刺裴。慧吿裴云。己因盼致毙。冥司察君与妾有夙缘。故相就耳。遂导裴遁。贾疑羣妓纵裴。拷讯之。慧现形灯下。贾惊惧。始■鞫。裴出吿谨。谨劝其应试。初曹姨子亦欲聘卢女。卢不允。而使往临安探信。遇裴。即绐云。女已字曹姨子矣。裴未毕场事。无暇访也。时有以诗为似道祝寿者。谨独献诗。讥其贩盐及公田二事。复有风僧遗钵。赠收花结子在绵州之句。元兵围襄阳。吕文焕屡北。贾匿不报。台谏及诸生齐疏贾罪。诏贬高州。令会稽尉郑虎臣押赴贬所。尉父尝受贾陷。至漳州木绵庵杀贾。会榜放。谨擢榜眼。裴擢探花。裴即诣扬州探卢。卢女惧曹姨子相嬲。改易道服。示将焚修。値裴至。姨子讦于江都县。县令即李子春也。乃潜送卢母女返故居。为裴执柯作合云。

  元人稗史内有绿衣人传云。天水赵源。延佑间游学杭州。居西湖葛岭之上。其侧即贾秋壑旧宅也。尝日晚徙倚门外。见一女子从东来。绿衣双鬟。后暮暮来此。源试挑之。女遂留宿。问其姓氏。曰。但呼我绿衣人可矣。一日。源被酒。戏调之。女曰。儿与君旧相识也。实非今世人。夙缘未尽尔。源惊问之。曰。儿故宋平章秋壑之侍女也。君其家苍头。少年美姿容。儿见而慕之。为同类所觉。谗于秋壑。赐死西湖断桥之下。源曰。审如此。吾与汝乃再世姻缘也。遂留源舍。【按此乃所谓李慧娘也。】每说秋壑旧事。秋壑一日倚楼闲望。诸姬皆侍。有二人乌巾素服。乘小舟由湖登岸。一姬曰。美哉二少年。秋壑曰。愿事之耶。当合纳聘。姬笑而无言。逾时令人捧一盒。呼诸姬至前。曰。适为某姬纳聘。可启视之。则姬之首也。诸姬皆战栗而退。【剧内慧娘事即此。】又尝贩盐数百艘。至都市卖之。太学有诗曰。昨夜江头涌碧波。满船都载相公鹾。虽然要作调羹用。未必调羹用许多。秋壑闻之。遂以士人付狱。论以诽谤罪。又尝于浙西行公田法。民受其苦。或题诗于路左云。襄阳累岁困孤城。豢养湖山不出征。不识咽喉形势去。公田枉自害苍生。秋壑见之。捕得遭显戮。【剧以为郭谨之诗。】

○锦笺记

  明周螺冠撰。剧中大意。梅柳二母。乃结义之姐妹。非亲姐妹也。梅母令玉探柳母事之如亲母姨。于是玉与淑娘亦遂如表兄妹。始而相见。继而相慕。锦笺赠答。女媪勾通。湖上之游。旣已同舟。寺中之约。复且同室。两情旣定。而柳母全然不觉。以甚言异姓之交。本非至戚。不宜引人闺阁。致生事端也。然形容梅玉之才美。至造为良家嫠妇。欲轻身改节以奔之。为所拒而不悔。及见柳女之艶。乃惭耎而投缳。是其造孽又过于绮语之戒。不能 法秀之诃也。

○祝发记

  系明时旧本。不知谁作。徐孝克事本之正史。略加增饰。【据史孝克之妻。不免失身。孝克谅其心而复合。剧不得不为遮饰也。】王僧辨擒王。在孔景行口中说出。

  达摩折苇渡江。点化孝克。赠以僧帽。名为法整。【此系增饰。达摩渡江在武帝时。其回首在大通二年。去侯景之叛。尙十八九年。剧又以手提只履。以作只履西归之证。按魏使宋云奉使西域。回遇达摩于葱岭。手携只履。翩翩独逝。云问之。答曰。西天去。云归具说之。启圹。仅存只履。诏取供养于少林寺。此则回首后三岁事也。剧又以孝克母知其卖妻。责令祝发。亦系增饰。】法整至景行宅募化。与妻相见。亦是增饰。盖因臧氏私致馈饷。悬揣如此。孝克复官。搜捕逆党。乃见其妻。亦是增饰。孝克官甚小。搜逆非其职也。

  南史云。徐孝克。陵弟也。性至孝。事所生母陈氏。尽就养之道。梁末侯景寇乱。孝克养母。饘粥不能给。妻东莞臧氏。领军将军盾女也。甚有容色。孝克谓曰。今饥荒如此。供养交阙。欲嫁卿与当世人。望彼此俱济。于卿何如。臧氏弗许。时有孔景行者。为侯景将。多从左右。逼而迎之。臧氏涕泣而去。所得谷帛。悉以遗母。孝克又剃发为沙门。改名法整。兼乞食以充给焉。臧氏亦深念旧恩。数私致馈饷。故不乏绝。从景行战死。臧氏伺孝克于途中。累日乃见。谓孝克曰。往日之事。非为相负。今旣得脱。当归供养。孝克嘿然无答。于是归俗。更为夫妻。宣帝时。孝克为国子祭酒。每侍宴。无所食噉。至席散。当其前膳羞损减。帝密记以问中书舍人管斌。斌伺之。见孝克取珍果纳绅带中。斌后寻访。知其以遗母。斌以启。宣帝嗟叹良久。乃敕自今宴享孝克。前馔并遗将还。以饷其母。时论美之。隋文帝时为国子博士。卒年七十三。

○窃符记

  明张凤翼所编也。如姬窃符。本信陵君传。并撮入赵括事。惟颜恩无其人。李同见平原君传。但传载李同赴秦军战死。而剧中以为同请救于魏。系纽合。

  按信陵君传云。魏公子无忌者。魏昭王少子。而魏安厘王异母弟也。昭王薨。安厘王即位。封公子为信陵君。公子为人。仁而下士。士以此方数千里。争往归之。致食客三千人。当是时。诸侯以公子贤。多客。不敢加兵谋魏十余年。公子与魏王博。而北境传举烽。言赵寇至。且入界。魏王释博。欲召大臣谋。公子止王曰。赵王田猎耳。非为寇也。复博如故。王恐。心不在博。居顷。复从北方来传言曰。赵王猎耳。非为寇也。魏王大惊曰。公子何以知之。公子曰。臣之客有能探得赵王阴事者。赵王所为。客辄以报臣。臣以此知之。是后魏王畏公子之贤能。不敢任公子以国政。魏有隐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贫。为大梁夷门监者。公子闻之往请。欲厚遗之。不肯受。公子于是乃置酒大会宾客。坐定。公子从车骑虚左。自迎夷门侯生。侯生摄弊衣冠 上载公子。上坐不让。欲以观公子。公子执辔愈恭。侯生又谓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愿枉车骑过之。公子引车入市。侯生下见其客朱亥。俾倪。故久立与其客语。微察公子。公子颜色愈和。当是时。魏将相宗室宾客满堂。待公子举酒。市人皆观公子执辔。从骑皆窃骂侯生。侯生视公子色终不变。乃谢客就车至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徧赞宾客。宾客皆惊。侯生谓公子曰。臣所过屠者朱亥。此子贤者。世莫能知。故隐屠间耳。公子往。数请之。朱亥故不复谢。公子怪之。魏安厘王二十年。秦昭王已破赵长平。又进兵围邯郸。公子姊为赵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数遗魏王及公子书。请救于魏。魏王使将军晋鄙将十万众救赵。秦王使使者吿魏王曰。吾攻赵旦暮且下。而诸侯敢救者。己拔赵。必移兵先击之。魏王恐。使人止晋鄙。留军壁邺。名为救赵。实持两端以观望。平原君使者冠盖相属于魏。让魏公子曰。胜所以自附为婚姻者。以公子之高义。为能急人之困。今邯郸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且公子纵轻胜。弃之降秦。独不怜公子姊耶。公子患之。数请魏王。及宾客辨士说王万端。魏王畏秦。终不听公子。公子自度终不能得之于王。计不独生。而令赵亡。乃请宾客约车骑百余乘。欲以客往赴秦军。与赵俱死。行过夷门。见侯生。具吿所以欲死秦军状。辞决而行。侯生曰。公子勉之矣。老臣不能从。公子行数里。心不快曰。吾所以待侯生者备矣。天下莫不闻。今吾且死。而侯生曾无一言半辞送我。我岂有所失哉。复引车还问侯生。侯生笑曰。臣固知公子之还也。公子喜士。名闻天下。今有难。无他端。而欲赴秦军。譬若以肉投馁虎。何功之有哉。尙安事客。然公子遇臣厚。公子往而臣不送。以是知公子恨之复返也。公子再拜。因问侯生。乃屛人间语曰。嬴闻晋鄙之兵符。常在王卧内。而如姬最幸。出入王卧内。力能窃之。嬴闻如姬父为人所杀。如姬资之三年。自王以下欲求报其父仇。莫能得。如姬为公子泣。公子使客斩其仇头。进之如姬。如姬之欲为公子死。无所辞。顾未有路耳。公子诚一开口请如姬。如姬必许诺。则得虎符夺晋鄙军。北救赵而西却秦。此五霸之伐也。公子从其计。请如姬。如姬果盗晋鄙兵符与公子。公子行。侯生曰。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以便国家。公子即合符。而晋鄙不授公子兵。而复请之。事必危矣。臣客屠者朱亥。可与俱。此人力士。晋鄙听。大善。不听。可使击之。于是公子请朱亥。朱亥笑曰。臣乃市井鼓刀屠者。而公子亲数存之。所以不报命者。以为小礼无所用。今公子有急。此乃臣効命之秋也。遂与公子俱。公子过谢侯生。侯生曰。臣宜从。老不能。请数公子行日。以至晋鄙军之日。北乡自刭。以送公子。公子遂行。至邺。矫魏王令。代晋鄙。晋鄙合符疑之。举手视公子曰。今吾拥十万之众。屯于境上。国之重任。今单车来代之。何如哉。欲无听。朱亥袖四十斤铁椎。椎杀晋鄙。公子遂将晋鄙军。进兵击秦军。秦军解去。遂救邯郸存赵。赵王及平原君自迎公子于界。平原君负韊矢为公子先。引赵王再拜曰。自古贤人。未有及公子者也。公子与侯生决。至军。侯生果北乡自刭。魏王怒公子之盗其兵符。矫杀晋鄙。公子亦自知也。已却秦存赵。使将将其军归魏。而公子独与客留赵。赵王以鄗为公子汤沐邑。公子闻赵有处士毛公。藏于博徒。薛公藏于卖浆家。公子欲见两人。两人自匿不肯见公子。公子闻所在。乃间步往从此两人游。甚欢。公子留赵十年不归。秦闻公子在赵。日夜出兵东伐魏。魏王患之。使使往请公子。公子恐其怒之。乃诫门下有敢为魏王使通者死。宾客皆背魏之赵。莫敢劝公子归。毛公、薛公两人往见公子曰。公子所以重于赵。名闻诸侯者。徒以有魏也。今秦攻魏。魏急而公子不恤。使秦破大梁。而夷先王之宗庙。公子当何面目立天下乎。语未及毕。公子立变色。吿车趣驾。归救魏。魏王见公子。相与泣。而以上将军印授公子。公子遂将。魏安厘王三十年。公子使使遍吿诸侯。诸侯闻公子将。各遣将将兵救魏。公子率五国之兵。破秦军于河外。走蒙骜。遂乘胜逐秦军至函谷关。抑秦兵。秦兵不敢出。当是时。公子威振天下。秦王患之。乃行金万斤于魏。求晋鄙客。令毁公子于魏王。魏王日闻其毁。不能不信。后果使人代公子将。公子自知再以毁废。乃谢病不朝。与宾客为长夜飮。飮醇酒。多近女色。日夜为乐飮者四岁。竟病酒而卒。

  又按廉颇列传云。秦与赵相拒长平时。赵奢已死。而蔺相如病笃。赵使廉颇将。攻秦。秦数败赵军。赵军固壁不战。秦数挑战。廉颇不肯。赵王信秦之间。秦之间言曰。秦之所恶。独畏马服君赵奢之子赵括为将耳。赵王乃以括为将代廉颇。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胶柱而鼓瑟耳。括徒能读其父书传。不知合变也。赵王不听。遂将之。赵括自少时学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当。尝与其父奢言兵事。奢不能难。然不谓善。括母问奢其故。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使赵不将括则已。若必将之。破赵军者。必括也。及括将行。其母上书言于王曰。括不可使将。王曰。母置之。吾已决矣。括母因曰。王终遣之。即有如不称。妾得毋随坐乎。王许诺。赵括旣代廉颇。悉更约束。易置军吏。秦将白起闻之。纵奇兵佯败走。而绝其粮道。分断其军为二。士卒离心。四十余日。军饿。赵括出锐卒自搏战。秦军射杀赵括。括军败。数十万之众。遂降秦。秦悉坑之。平原君传云。秦围邯郸。楚使春申君将兵赴救赵。信陵君亦矫夺晋鄙军往救赵。皆未至邯郸。急且降。平原君甚患之。邯郸传舍吏子李同与敢死之士三千人赴秦军。秦军为之却三十里。会楚魏救至。秦兵遂罢。邯郸复存。李同战死。封其父为李侯。

○义乳记

  明苏州吴江人顾大典撰。大典所著。有淸音阁四种。此其一也。演东汉李善亲乳李元儿李续事。故名义乳。

  后汉书独行传。李善、字次孙。南阳淯阳人。本同县李元苍头也。建武中疫疾。元家相继死没。唯孤儿续始生数旬。而赀财千万。诸婢私共计议。欲谋杀续。分其财产。善深伤李氏。而力不能制。乃潜负续逃去。隐山阳瑕丘界中。亲自哺养。乳为生湩。推燥居湿。备尝艰勤。续虽在孩抱。奉之不异长君。有事辄长跪请白。然后行之。闾里感其行。皆相率修义。续年十岁。善与归本县修理旧业。吿奴婢于长吏。悉收杀之。时锺离意为瑕丘令。上书荐善行状。光武诏拜善及续并为太子舍人。善显宗时辟公府。以能理剧。再迁日南太守。从京师之官。道经淯阳。过李元冢。未至一里。乃脱朝服。持鉏去草。及拜墓。哭泣甚悲。身自炊爨。执鼎俎以修祭祀。垂泣曰。君夫人。善在此。尽哀数日乃去。到官以爱惠为政。怀来异俗。迁九江太守。未至。道病卒。续至河间相。

○昙花记

  明神宗时。屠隆撰。隆少有异才。使十人执笔。并作十诗。给令分写。十首立就。抄者未尝停笔。自字长卿。谓才可继司马相如也。万历五年丁丑成进士。官止礼剖郞中。所著有由拳、白楡等集。此记演木淸泰事。本系假托。或曰。隆与西宁小侯宋某最相善。燕飮流连。无间晨夕。木淸泰勋封鼎贵。脱略世情。超然悟道。盖为宋小侯说法也。或曰。隆家有昙花阁。取佛氏优钵昙花以为名。昙花即靑莲花。三千年一开。世所希有。经称佛为希有世尊。亦以昙花为拟。隆盖自负其才。托名喩己。或又曰。神宗时。总兵杜松尝弃家为僧。隆盖借名淸泰。以指松事。杜松名姓俱木傍。故标姓为木也。其关键则淸泰离家时。手植昙花。后复至家。昙花大放。故取为名。按唐史。无所为木淸泰者。记云。淸泰本国王之子。仍世显贵。又尝立功。与郭子仪辈并为勋臣。袭职定边王。一妻二妾。皆贤且美。一日。宾头卢化作风僧。山玄卿化作痴道士。【宾头卢。五百罗汉中第十八尊者。山玄卿事详后。】同诣木府。拍手歌唱。指点出世事。淸泰宿根已深。言下醒悟。即割恩爱。与妻妾子女相别。改服道装。植昙花于阁曰。他日成道。昙花开现。乃随二人飘然而去。其夫人亦慕道。茹素修行。欲遣二妾。妾皆愿侍夫人。坚守不去。【明成化时。海盐张宁有二妾。曰寒香晚翠。共居一楼。终身不嫁。剧盖借此。】淸泰旣随二人。二人乃历试之。风雨雷电。虎狼狮子。夜叉鬼怪。无所不遇。皆不怖畏。又遇阵伤兵士无算。控之森罗冥府。摄对。乃奉朝命征讨。无有罪过。遂邀淸遍游地狱。说法化导。诸所见。西施鹤发。项羽黄馘。种种变态。阎君又判断曹操、华歆、伏后公案。令后击曹。又判严武妾。令报弓弦之怨。又卢■在狱。作诸苦状。【剧云。■欲陷人。求籖关庙。予下下籖。■怒不顾。卒至孼重。以入无间。】淸泰一一覩记。二人复偕淸泰游天堂。一切乐境。目存心想。有魔向淸泰云。天上盖殿。令写字书尽捐所有。盖试其肯舍与否。淸泰立作书与之。历试旣频。羣魔尽降伏。乃回家试其夫人。绐云出外多年。毫无所益。止夫人不必修行。夫人答以久改道装。专心净业。确不可移。淸泰即复别去。二妾语夫人。何不坚留在家。共享富贵。夫人亦不顾也。淸泰复改易面貌。往郭子仪家。劝以入道。子仪不能识。且多系累。留斋健羡而已。时有小魔花花太岁。诓劫二妾。妾拒不从。关公率天兵大战。降魔救妾。灵照女已成正果。见夫人与二妾道心甚坚。授以妙谛而去。淸泰子龙骧。寻亲累年。不能相値。山玄卿复化道士。为淸泰寄书与子。令不必寻。子乃以边功授将军。为郭子仪之婿。淸泰道旣成。又知妻妾坚贞。子复忠孝。乃回家点化。则阁外昙花已开。于是共证菩提。同参■敎。阖门飞升。归兜率天宫之上。逍遥极乐云。

  郑还古蔡少霞传。蔡少霞、陈留人。幼而奉道。明经得第。官兖州泗水丞。沿溪独行。憇于美荫。为褐衣鹿帻之人梦中引去。至城郭一所。碧天虚旷。经历门堂。遥见玉人。当轩独立。曰。愍子虔心。今宜领事。鹿帻人引至东廊。止于石碑之侧。谓少霞曰。召君书此。题云。苍龙宫新溪铭。紫阳贞人山玄卿撰。良常西麓。源泽东泄。新宫宏宏。崇轩■■。雕珉盘础。镂檀栋泉。碧瓦鳞差。瑶阶肪截。阁凝瑞霞。楼横祥霓。驺虞巡徼。昌明捧闑。珠树规连。玉泉矩曳。灵飙遐集。圣日俯晰。太上游诣。无极便阙。百神守护。诸眞班列。仙翁鹄立。道师冰洁。飮玉成浆。馔琼为屑。桂旗不动。兰幄互设。妙乐竞奏。流铃间发。天籁虚徐。风箫泠澈。凤歌谐律。鹤舞会节。三变元云。九成绛雪。易迁徒语。童初讵说。方更周视。鹿帻人促之。怱遽而返。【薛用弱集异记载此事。洪迈随笔。以为此铭乃嵇叔夜李太白之流。但山玄卿究未知何等人也。苏轼诗。君须奴隶蔡少霞。我亦季孟山玄卿。】唐逸史。西川节度使严武。少时任侠。尝于京城。与一军使邻居。军使有室女。容色艶绝。严公诱至宅月余。遂窃以逃。东出关。将匿于淮泗间。军使暴于官司。以状上闻。诏遣万年县捕贼。武自鞶县方雇船而下。闻制使将至。惧不■。乃以酒飮军使之女。中夜乘其醉。解琵琶弦缢杀之。沉于河。制使搜船无迹。乃已。严公后为剑南节度使。病甚。不信巫祝。有道士从峩嵋山来。至阶呵叱。若与人论难者。良久方止。谓武曰。寃家在侧。见某披诉。问其状若何。曰。女人。年纔十六七。项上有物一条。如乐器之弦。武大悟叩头。道士曰。彼欲面见。公令洒扫堂中。焚香于内。道士以柳枝洒地。逡巡。阁子中有吁嗟声。见一女子被发。项上有琵琶弦。结于咽下。褰帘而至。曰。某从公。是某失行。于公则无所负。公惧罪。弃某于他所即可。何忍见杀。武悔谢良久。欲厚以佛经纸缗祈■。女子曰。某上诉经三十年。今不可矣。言毕却出。严公遂处置家事。

  按明万历时。杜松为宁夏东路总兵官。尙气不能容物。尝有所愤。忽披剃为僧。部议听其归。此记盖指其事。又按唐元稹集中。有许刘总出家制云。具官刘总。五岳孕灵。三台降瑞。位兼将相。代袭勋庸。视轩冕若浮云。弃妻拏犹脱屣。屡陈章表。恳愿舍家。勉喩再三。终然不夺。朕又移之重鎭。【天平军。】宠以上公。莫顾中人之情。遂超开士之迹。张良却粒。尙想高踪。范蠡登舟。空瞻遗像。功留鼎鼐。誓着山河。长存鱼水之欢。勿忘香火之愿。宜赐法号大觉。仍赐僧腊五十夏。主者施行。【此勋臣出家故实。作者盖借此为墙壁也。】

○修文记

  明屠隆撰。所记盖李贺事也。【此剧专演蒙曜事。与李贺毫不相涉。所云记李贺事。误。另有白玉楼为李贺故事。见本书卷十。】上帝令贺作新宫记。兼纂凝虚殿乐章。故以修文记为名。其曰修文者。因颜回卜商为修文郞。借此传合也。

  宣室志。陇西李贺。字长吉。唐郑王之孙。稚而能文。尤善乐府词句。意新语丽。当时工于词者。莫敢与贺齿。由是名闻天下。以父名晋肃。子故不得举进士。卒于太常官。年二十四。其先夫人郑氏念其子深。及贺卒。夫人哀不自解。一夕。梦贺来。如平生时。白夫人曰。某幸得为夫人子。故从小奉亲命。能诗书。为文章。所以然者。非止求一位而自显也。且欲大门族。上报夫人恩。岂期一日死。不得奉晨夕之养。得非天哉。然某虽死。非死也。乃上帝命。夫人讯其事。贺曰。上帝。神仙之居也。近者迁都于月圃。构新宫。命曰白瑶。以某荣于词。故命某与文士数辈。共为新宫记。帝又作凝虚殿。使某辈纂乐章。今为神仙中人。甚乐。愿夫人无以为念。旣而吿去。夫人寤。甚异其梦。自是哀少解。

  唐书。李贺、字长吉。系郑王后。七岁能辞章。韩愈、皇甫湜始闻未信。过其家。使贺赋诗。援笔辄就如素构。自目曰高轩过。二人大惊。自是有名。为人纤瘦。通眉长指爪。能疾书。每旦日出。骑弱马。从小奚奴。背古锦囊。遇所得。书投囊中。未始先立题。然后为诗。如他人牵合程课者。及暮归。足成之。非大醉吊丧日率如此。过亦不甚省。母使婢探囊中。见所书多。即怒曰。是儿要呕出心乃已耳。以父名晋肃。不肯举进士。愈为作讳辨。然卒亦不就举。辞尙奇诡。所得皆惊迈。绝去翰墨畦径。当时无能效者。乐府数十篇。云韶诸工。皆合之弦管。为协律郞。卒年二十七。与游者权璩、杨敬之、王恭元。每撰着时。为所取去。贺亦早世。故其诗歌。世传者鲜焉。

○梁状元 杂剧

  此明嘉隆间临朐人冯惟敏所撰也。惟敏、字汝行。贵州副使裕之子。兄弟四人。皆起家科第。惟敏领山东乡荐。久困礼闱。选授涞水知县。官止保定通判。此剧当是会试累次下第之后。尙未谒选时所作。梁颢以自寓也。钱谦益云。余所见梁状元不伏老杂剧。当在王渼陂杜甫春游?王九思杜子美沽酒游春杂剧。本书未收入。之上。其为名流推重如此。

  出中梁颢云。早领本省乡荐。明朝沿袭元时中书行省之旧。有■隶及各省之称。宋时无有。南卷北卷中卷。亦明朝事。大总裁当朝宰相。则明嘉隆后事矣。

  传胪唱名。始于梁颢。故此剧名梁状元玉殿传胪。又借吕蒙正口中说出此段故事。

  梁颢与年少角口。题塔记云沙牛表。此云王从善。俱系随意点缀。而关目相同。

  胡旦乃太平兴国时状元。今拉入此榜。又云三甲第一。亦是要点缀生情耳。

  按此剧结尾梁颢谢表。见于宋人四六中。作者所据。皆本于此。然其说多异同。今详采以备参考。

  洪迈容斋四笔云。陈正敏遯斋闲览。梁颢八十二岁。雍熙二年状元及第。其谢启云。皓首穷经。少伏生之八岁。靑云得路。多太公之二年。后终秘书监。卒年九十余。此语旣着。士大夫率以为口实。予以国史考之。梁公子太素。雍熙二年廷试甲科。景德元年。以翰林学士知开封府。暴疾卒。年四十二。子固亦进士甲科。至■史馆卒。年三十二。史臣谓梁方当委。遇中途夭折。又云梁之秀颖。中道而摧。明白如此。遯斋之妄。不待攻也。又朝野杂记。少年状元。则梁内翰颢。张舍人孝祥。王尙书佐。皆年二十三。是颢非晚年登第者矣。然今宋史所载。则云景德元年卒。年九十二。是又与八十二岁中甲科之说相符也。宋人事文类聚。并采遯斋闲览、朝野杂记。无所折衷。元人翰墨全书。亦载其老年登第之作。究之未审孰是也。

○义犬记 杂剧

  明万历间太常少卿陈与郊 撰也。与郊为给事中。议论皆附时相。其时言路多攻讦宰相。张居正柄国。御史刘台、傅应祯。翰林吴中行、赵用贤先后参劾。皆居正门生。久之。大学士王锡爵赴召。将入京。上密揭一封。痛诋言路。淮抚李三才探得之。御史段然等遂交攻锡爵。锡爵因卧不出。三才、锡爵门生也。与郊亦锡爵门生。作此记者。盖诋台及三才等。故以义犬啮门生事标题。

  袁粲、字景倩。陈郡阳夏人。幼孤。祖淑哀之。名曰愍孙。明帝时改名粲。累官尙书令。加侍中。进爵为侯。与齐高帝、褚渊、刘彦节递日入■。顺帝时迁中书监司徒。侍中如故。齐高帝居东府。使粲鎭石头。高帝革命。自以身受顾托。不欲事二姓。密有异图。升明元年。荆州刺史沈攸之举兵反。高帝自诣粲。粲称疾不见。高帝遣军主戴僧静向石头。自仓门入。粲与刘彦节等列兵登东门。僧静分兵攻府西门。彦节踰城出。粲还坐。列烛自照。谓其子最曰。本知一木不能止大厦之摧。但以名义至此耳。僧静挺身暗往。奋刀■前。欲斩之。子最觉有异。大叫抱父。乞先死。粲曰。我不失忠臣。汝不失孝子。仍求笔作启云。臣义奉大宋。策名两毕。今便归魂坟垄。永就山丘。僧静乃幷斩之。粲小儿数岁。乳母将投粲门生狄灵庆。灵庆曰。吾闻出郞君者有厚赏。今袁氏已灭。汝匿之尙谁为乎。遂抱以首。乳母号泣呼天曰。公昔于汝有恩。故冒难归汝。奈何欲杀郞君。以求少利。若天地鬼神有知。我见汝灭门。此儿死后。灵庆常见儿骑大■狗戏如平常。经年余。斗场忽见一狗。走入其家。遇灵庆于庭。噬杀之。此狗即袁郞所常骑也。事载南史及宋书。剧中事迹。全是南史本传。然三才于锡爵事。时论互有是非。言三才未■险薄。而锡爵揭中以禽鸟之音指言路。虽隐为解救。而语觉轻诋。有以致言官之怒。至刘台等劾居正。则皆系国事。时论颇不■居正云。

○眞傀儡 杂剧

  系明人杂剧。姓氏无可考。或云王衡所撰。寓其父锡爵家居时混迹市廛。不矜富贵。有如杜祁公也。或又云为申时行而作。时行罢相。闲游村墅。与田夫野老问答竟日。故时人作此剧以美之。二说未知孰是。按杜衍本传。衍出入从者十余人。不肯为居士服以窃高名。则必无道帽深衣。入傀儡场中之理。惟可谈所载相合。但与正史不合。至谏议三公入市弹本。及赐白玉寿杖等物。则作者撮撰。非实事也。

  宋史杜衍传云。衍淸介不殖私产。旣退寓南都。凡十年。第室卑陋。才数十楹。居之裕如也。出入从者十许人。乌帽皂履。绨袍革带。或劝衍为居士服。衍曰。老而谢事。尙可窃高士名耶。

  宋朱彧可谈云。世传杜祁公罢相归乡里。不事冠带。一日在河南府客次。道帽深衣。坐席末。会府尹坐衙。皂不识其故相。有运勾至。年少贵游子弟。怪祁公不起揖。厉声曰。足下前任甚处。祁公曰。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刘宾客嘉话录。大司徒杜公在维扬也。尝召宾幕闲话。我致政之后。必买一小驷八九千者。饱食讫而跨之。着一麤布襕衫。入市看盘铃傀儡足矣。又曰。郭令公位极之际。尝虑祸及。此大臣之危事也。司徒深旨。不在傀儡。盖自污耳。司徒公后致仕。果行前志。谏官上疏言三公不合入市。公曰。吾计中矣。计者即自污耳。

  按此则傀儡盖杜佑事。作者以姓同傅会也。

○武陵春 杂剧

  明许潮撰。潮字时泉。湖广黄州人。所著杂剧数种。此出或以为杨愼作。事本陶潜桃花源记。中间云。西南一条路。与武陵溪只隔十里。惟赖石关隔绝。当时在崆峒山与广成子求得封洞灵符。置于洞口石室。故两山连合。不能通路。若仰起灵符。则石峡依然两开。此段非记所有。盖凭空撮撰。以为后来迷路张本。天台仙女寄书刘阮。亦借以点染生色。非实事也。

  按陶潜桃花源记云。晋太原中。武陵人捕鱼为业。【渔人姓黄名道眞。】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髣髴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纔通入。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见渔人。乃大惊。问所从来。具答之。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村中闻有此人。咸来问讯。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此人一一为具言。所闻皆叹惋。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数日辞去。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旣出。得其船。便扶向路。处处志之。及郡下。诣太守说如此。太守即遣人随其往。寻向所志。遂迷不复得路。南阳刘子骥。高尙士也。闻之欣然亲往。未果。寻病终。后遂无问津者。又按桃源经云。桃源山在县南一十里。西北乃沅水曲流。而南有障山。东带钞锣溪。周回三十有二里。所谓桃花源也。

○午日吟 杂剧

  明许潮撰。言严武为剑南节度使。故人杜甫避乱相投。卜筑万里桥西江上。时値重五。武具酒肴音乐。约诸贵公子诣子美草堂吟赏竟日。故谓之午日吟也。按少陵集与严武往还诗甚多。独未尝有午日之吟。其生平所作四时节序之什亦甚多。而午日最少。仅端午日赐衣及送向卿进奉端午御衣二作耳。作者盖缘饰以成韵事也。中间词曲点染处。多用子美诗字句而以见才情。宾白中诗篇。亦多出杜集。

  元戎小队出郊垧。问柳寻花到野亭。川合东西瞻使节。地分南北任流萍。扁舟不独如张翰。皁帽还应似管宁。寂寞江天云雾里。何人道有少微星。此甫因严中丞枉驾见过之什。剧改作严杜联句。又作莲舟斗艇联句诗二首。则非甫诗。盖作者借以自骋才情也。中间联引如日出篱东水。云生舍北泥。竹高鸣翡翠。沙暖舞鹍鸡。淸江一曲抱村流。长夏江村事事幽。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翠筱娟娟净。红蕖冉冉香。故人书断绝。稚子色凄凉。幽栖地僻经过少。老病人扶再拜难。岂有文章惊海内。漫劳车马驻江于。靑娥皓齿在楼船。横笛短箫悲远天。春风自信牙樯动。迟日徐看锦缆牵。乘兴杳然迷出处。对君疑是泛虚舟等。皆取浣花集中句字。又云梓州刺史送歌妓采莲船来。因甫集有数陪李梓州泛江。有女乐在诸舫。戏为艶曲二首诗云。翠眉莺度曲。云髻俨成行。立马千山暮。回舟一水香。故曰采莲船也。章梓州者。章彝也。一作李使君。又云郑驸马令龙舟供奉。郑驸马者。郑潜曜广文博士虔之侄。甫有郑驸马宅宴洞中诗。又云何将军送角黍蒲酒艾虎。甫有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园林及重过何氏诗。故借以点缀生情耳。然何郑皆长安时事。

○南楼月 杂剧

  明许潮撰。

  晋书庾亮传。亮在武昌。诸佐吏殷浩之徒。乘秋夜往。共登南楼。俄而不觉亮至。诸人将起避之。亮徐曰。诸君少住。老子于此处兴复不浅。便据胡床与浩等谈咏竟坐。其坦率行己。多此类也。【世说云。看月。此剧所据也。似不可无月字。】

○赤壁游 杂剧

  亦许潮所撰。按苏轼赤壁赋云。壬戌之秋。七月旣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淸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于是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泝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又后赤壁赋曰。是岁十月之望。步自雪堂。将归于林皋。二客从余。过黄泥之坂。霜露旣降。木叶尽脱。人影在地。仰见明月。顾而乐之。行歌相答。旣而歌曰。有客无酒。有酒无殽。月白风淸。如此良夜何。客曰。今者薄暮。举网得鱼。巨口细鳞。状如松江之鲈。顾安所得酒乎。归而谋诸妇。妇曰。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需。于是携酒与鱼。复游于赤壁之下。剧中以二赋穿插敷衍。而借黄山谷、佛印作客。又因后赋有梦鹤事。遂添出张志和。且云朝为黄鹤。暮托渔翁。所以点染生色也。

○龙山宴 杂剧

  明许潮撰。

  世说补云。孟嘉为桓宣武温征西参军。九日宴龙山。寮佐毕集。俄风至。吹嘉帽落。嘉不之觉。宣武使左右勿言。以观其举止。嘉良久如厕。宣武令取还之。命孙盛作文嘲嘉。着嘉坐处。嘉还见。即答之。其文甚美。四坐嗟异。

  又云。过江诸人。每至美日。辄相邀新亭。藉卉飮宴。周侯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皆相视流泪。唯王丞相愀然变色曰。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剧中借用作孟嘉语。】

  又云。桓宣武尝问孟万年。听伎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何也。孟答曰。渐近自然。一坐咨嗟。【剧中亦借用其语。】晋桓温传云。温与诸僚属登平乘楼眺瞩中原。■然曰。遂使神州陆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诸人。不得不任其责。【剧中桓温语本此。】

○同甲会 杂剧

  明许潮撰。载文彦博事。彦博两登相位。封潞国公。退休居洛。与致仕中散大夫程珦。朝议大夫司马旦。司封郞中席汝言。皆七十八岁。为同生甲会。伏腊宴笑。以乐天年。彦博作同庚会诗云。四人三百二十岁。况是同生甲午年。占得梁园为赋客。合成商岭采芝僊。淸淡亹亹风生席。素发萧萧雪满肩。此会从来诚未有。洛中应作画图传。剧以此段渲染。盖韵事亦盛事也。生情设法。幻出席间演戏。以松竹梅乃岁寒三友。而此剧作小春时宴会。故用以点缀景色。而暗藏松梅竹三字不露。谓松为乔氏十八公。梅为腊氏十八母。生二子女。女曰嶰谷小靑娥。男曰淇园斐然子。其务头歌行云。徂徕乔氏十八公。庾岭腊氏十八母。二老风月相缊絪。生下两个儿和女。女号嶰谷小靑娥。男曰淇园斐然子。吟风弄月■无边。那看雨雪幷风烟。一家占尽岁寒景。酝酿春光媚寿筵。后作标目四句。徂徕公嘲风弄月。庾岭母窃玉偷香。嶰谷娥栖鸾舞凤。淇园子傲雪欺霜。曲白诙谐。皆取本色。颇得风人之趣。

  按唐白居易香山九老会诗。九人五百七十岁。宋杜衍睢阳五老诗。五人四百有余岁。司马光眞率会诗。七人五百有余岁。皆士大夫生当太平极盛之事。明成弘间又有甲申十同年会。来集之云。天顺八年所举进士。至弘治十六年。而仝年进士之在朝者九人。与南京来者一人。会于刑部尙书吴兴闵公朝瑛之第。因为之图。而长沙相公李宾之为之序而记之者也。其十人为南京户部尙书公安王公用敬名轼。吏部左侍郞泌阳焦公孟阳名芳。礼部右侍郞掌国子祭酒事黄岩谢公呜治名铎。工部尙书柳州曾公克明名鉴。刑部尙书吴兴闵公朝瑛名珪。工部左侍郞泰和张公时远名达。都察院左都御史浮梁戴公建珍名■。户部右侍郞益都陈公廉夫名淸。兵部尙书华容刘公时雍名大夏。太子太保户部尙书兼谨身殿大学士茶陵李公宾之名东阳。会宴于癸亥年三月二十五日。因而绘之为图。皆画工面对手摹。得其形模意态。惟焦公奉使南国。弗及会。预留其旧所图者而取之。谢公倡为诗。八人皆和。闵公年七十有四。李宾之最少。然亦五十有六也。唐九老之在香山。宋五老之在睢阳。歌诗宴会。皆出于休退之余。而此十老皆有国事吏责。故其诗于和平优裕之间。犹有思职勤事之意焉。王世贞题甲申十同年会后云。明兴才人之盛。独称孝庙时。而孝庙诸大臣。又独称甲申成进士者。中间如刘忠宣、戴恭简、李文正、谢文肃、王襄敏、闵庄懿。皆■历中外。位丞弼着笃棐声。其它类亦廉洁好修之士。仅一焦泌阳驽耳。按文彦博等同甲午生。而李东阳等同甲申进士。俱可谓之同甲。作者或借此寓意。未可知也。

  富伟松竹梅赋。羣峯矗兮万玉。石一柱兮擎天。渺烟霞兮洞府。云露滃兮飞泉。是为古皖之巨鎭。而神仙之所家焉。境虽胜而非远。人骨凡而未仙。或可望而不可到。矧欲拾级而摩其顚。山主人曰。嘻、不然。高莫高乎嵩峯。远莫远乎祈连。苟有志乎驰骛。在着吾之先鞭。矧今嘉平。月方几望。雪三白兮初晴。云已收于列嶂。祥飙肃兮尘淸。烟境纷兮万状。于是扬双旌。导华辀。驾彩凤。笼赤虬。休予暇兮萧散。缘空阔兮跨飞浮。从我者谁。二三仙俦。秦封夫人之刚劲。■节君子之淸翛。与商鼎之大宾。从杖履而同游。泛吴塘之潋滟。桂其棹兮兰舟。拂三祖之绝顶。古灿远兮名留。岭云横兮鸟飞。山梦围兮水流。酌石盘之甘露。驾山谷之靑牛。濯予足兮飞泉。瀹予茗兮喷雪。掬九井之泓河。鉴三池之巉绝。光彩烂其如银。古老■其丹穴。有仙子兮双方瞳。冠切云兮佩明月。芝其茹兮撷蕙兰。曳芙蓉兮问芳烈。拖予兮白云庄。坐予兮玉为床。明烛夜之瑞露。谈且笑兮飞瑶觞。仙子或谓予曰。公骨秀而气刚。手标峻兮玉立。器质粹兮金相。其乔松之徒兮。寿天地兮同久长。否亦傲睨兮万物之表。犹不失为汉之子房。吾将授公以驾云驭风之旨。餐霞飮露之方。此有道老之事也。幸无以吾言而为狂。虽然寄雅趣于碧云之间。味道腴于方外之宾。孰若反鸿蒙。抚星辰。依日月。庆风云。眞筌赖其主宰。大钧播兮无垠。契司命于大始。长侍天皇兮万八千春。斯亦壶中之至乐。盖数百年而几人。然则主人之妙用。又岂山泽臞仙之所能伦哉。三友闻之。跃然而喜。抵掌鼓唇。愿继末旨。秦封大夫。于是乎歌之。歌曰。三冬兮操冰霜。千尺兮材栋梁。下有茯苓兮华盖苍苍。凝为琥珀兮亘千古而犹香。■节君子乃赓载歌曰。劲吾节兮心虚。挹夷齐兮为徒。长龙孙。招凤雏。岁旣寒兮誓不渝。商鼎大宾又歌之曰。冰雪其姿兮霜月其神。孤标耿耿兮万花让春。荐嘉宾兮南风熏。调羹鼎。莫逡巡。三友歌阕兮。方瞳仙子促予而去。请申嘉宾之美。系之曰。有美一人兮。春风之和。酝藉伊周兮。沉酣丘轲。厌上界之官府兮。寻汉岳之嵯峨。纳同宇于春台兮。令五袴而兴歌。千里蒙福兮。不为不多。四海系望兮。如苍生何。公何心兮山之阿。整羽翰兮天可摩。无为此焉婆娑。

  ●卷八

○易水寒 杂剧

  明余姚叶宪祖所撰。宪祖、字美度。别号六桐。塡词别号曰檞园。万历己未进士。官至广西按察使。善塡词。街谈巷语。亦化神奇。得元人之髓。花晨月夕。征歌按拍。一词脱稿。即令伶人习之。此剧演荆轲事。悉本史记。末云荆轲劫秦功成。逢王子晋点化仙去。系撮撰附会。

  史记云。荆轲者。卫人也。其先乃齐人。徙于卫。卫人谓之庆卿。而之燕。燕人谓之荆卿。荆轲旣至燕。爱燕之狗屠及善击筑者高渐离。燕之处士田光先生亦善待之。知其非庸人也。居顷之。会燕太子丹质秦亡归燕。归而求为报秦王者。国小力不能。居有间。秦将樊于期得罪于秦王。亡之燕。太子受而舍之。鞠武谏曰。不可。夫以秦王之暴而积怒于燕。足为寒心。又况闻樊将军之所在乎。愿太子疾遣樊将军入匈奴以灭口。太子曰。夫樊将军穷困于天下。归身于丹。丹终不以迫于强秦。弃而所哀怜之交。愿太傅更虑之。鞠武曰。燕有田光先生。其为人智深而勇沉。可与谋。太子曰。愿因太傅而得交于田先生可乎。鞠武曰。敬诺。出见田光。先道太子愿图国事于先生也。田光曰。敬奉敎。乃造焉。太子逢迎。却行为导。跪而襒席。田光坐定。左右无人。太子避席而请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田光曰。光不敢以图国事。所善荆卿可使也。太子曰。愿因先生得结交于荆卿可乎。田光曰。敬诺。即起趋出。太子送至门。戒曰。丹所报先生所言者。大事也。愿先生弗泄也。田光俛而笑曰。诺。偻行见荆卿曰。光与子相善。燕国莫不知。今太子闻光壮盛之时。不知吾形已不逮也。幸而敎之曰燕秦不两立。愿先生留意也。光窃不自外。言足下于太子也。愿足下过太子于宫。荆卿曰。谨奉敎。田光曰。吾闻之。长者为行。不使人疑之。今太子吿光曰。所言者。国之大事也。愿先生勿泄。是太子疑光也。夫为行而使人疑之。非节侠也。欲自杀以激荆卿。曰。愿足下急过太子。言光已死。明不言也。因遂自刎而死。荆卿遂见太子。言田光已死。致光之言。太子避席顿首曰。燕小弱。数困于兵。今计举国不足以当秦。诸侯服秦。莫敢合从。丹之私计。以为诚得天下之勇士使于秦。窥以重利。秦王贪。其势必得所愿矣。诚得劫秦王。使悉反诸侯侵地。则不可。因而刺杀之。彼秦大将擅兵于外。而内有乱。则君臣相疑。以其间得合从。其破秦必矣。此丹之上愿。而不知所委命。唯荆卿留意焉。久之。荆轲许诺。于是尊荆卿为上卿。舍上舍。太子日造门下。供太牢。具异物。间进车骑美女。恣荆卿所欲。以顺适其意。久之。荆轲未有行意。秦将王翦破赵。掳赵王。尽收入其地。进兵北略地至燕南界。太子丹恐惧。乃请荆轲曰。秦兵旦暮渡易水。则虽欲长侍足下。岂可得哉。荆轲曰。微太子言。臣愿谒之。今行而无信。则秦未可亲也。夫樊将军。秦王购之。金千斤。邑万家。诚得樊将军首。与燕督亢之图。奉献秦王。秦王必说见臣。臣乃得有以报太子。太子曰。樊将军穷困来归丹。丹不忍以己之私。而伤长者之意。愿足下更虑之。荆轲知太子不忍。乃遂私见樊于期曰。秦之遇将军。可谓深矣。父母宗族。皆为戮没。今闻购将军首。金千斤。邑万家。将奈何。樊于期仰天太息流涕曰。于期每念之。常痛于骨髓。顾计不知所出耳。荆轲曰。今有一言。可以解燕国之患。报将军之仇者何如。于期乃前曰。为之奈何。荆轲曰。愿得将军之首以献秦王。秦王必喜而见臣。臣左手把其袖。右手揕其胸。然则将军之仇报。而燕见陵之愧除矣。将军岂有意乎。樊于期偏袒搤捥而进曰。此臣之日夜切齿腐心也。乃今得闻敎。遂自刭。太子闻之。驰往伏尸而哭。极哀。旣已不可奈何。乃遂盛樊于期首函封之。于是太子豫求天下之利匕首。得赵人徐夫人匕首。取之百金。乃装为遣荆卿。燕国有勇士秦舞阳。年十三。杀人。人不敢忤视。乃命秦舞阳为副。太子及宾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旣祖取道。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征之声。士皆垂泪涕泣。又前而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复为羽声慷 。士皆瞋目。发尽上指冠。于是荆轲就车而去。终已不顾。遂至秦。持千斤之资币物。厚遗臣王宠臣中庶子蒙嘉。嘉为先言秦王。秦王闻之大喜。乃朝服设九宾。见燕使者咸阳宫。荆轲奉樊于期头函。而秦舞阳奉地图匣。以次进。至陛。秦舞阳色变振恐。羣臣怪之。荆轲顾笑舞阳。前谢曰。北蕃蛮夷之鄙人。未尝见天子。故振慑。愿大王少假借之。使得毕使于前。秦王谓轲曰。取武阳所持地图。轲旣取图奏之。秦王发图。图穷而匕首见。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惊。自引而起。袖绝拔剑。剑长操其室。时惶急剑坚。故不可立拔。荆轲逐秦王。秦王环柱而走。羣臣皆愕。卒起不意。尽失其度。而秦法羣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诸郞中执兵。皆陈殿下。非有诏召。不得上。方急时。不及召下兵。以故荆轲乃逐秦王。而卒惶急无以击轲。而以手共搏之。是时侍医夏无且。以其所奉药囊提荆轲也。秦王方环柱走。卒惶急不知所为。左右乃曰。王负剑。负剑。遂拔以击轲。断其左股。荆轲废。乃引其匕首以擿秦王。不中。中铜柱。秦复击轲。轲被八创。轲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骂。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契约以报太子也。于是左右前杀轲。秦王大怒。益发兵诣赵。诏王翦军以伐燕。

○双修记

  刊本标奉佛紫金道人编着。其序则云槲园居士。托言紫金也。而槲园居士姓名亦不传。其记年则万历癸丑。序又云。居士精词曲。其所作玉麟、四艶诸记皆为世脍炙。精究佛理。笃信净土。暇日取刘香女小卷。被之声歌。名双修记。按此是万历间词客而宗梵行者所作。近代词曲中谈佛法者。屠隆昙花记为博极内典。观此剧序及其开场数语。则似嫌其仙佛并提。禅净互举。故作此矫之。专言净土一门。以唱导净缘。至其事则出小说。本文亦云借此劝修行。不必论其有无也。

  净土法门。本诸内典无量寿佛经。阿弥陀佛鼓音声王等经。而流行于晋时慧远庐山莲社。至明云栖为极盛。

  佛言。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土。有世界名曰极乐。有佛号阿弥陀。其国众生。无有众苦。但受诸乐。故名极乐。又其国土。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皆是四宝。周匝围绕。又有七宝池。八功德水充满其中。池底纯以金沙布地。四边阶道。金银瑠璃玻瓈合成。上有楼阁。亦以金银瑠璃玻瓈砗磲赤珠玛瑙严饰之。池中莲华。大如车轮。靑黄赤白。光华照耀。微妙香洁。又常作天乐。黄金为地。昼夜六时。雨天曼陀罗华。其土众生。常以淸旦。各以裓衣盛众妙华。供养他方一切诸佛。又常有种种奇妙杂色之鸟。昼夜六时。出和雅音。演畅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圣道分。其土众生。闻是音已。皆悉念佛念法念僧。又其国。微风吹动诸宝行树。及宝罗网。出微妙音。如百千种乐。同时俱作。闻是音者。皆生念佛念法念僧之心。又彼佛光明无量。照十方国。无所障碍。故号为阿弥陀佛。执持佛号。自一日至七日。一心不乱。即得往生极乐国土也。

  又无量寿佛经中。有十六观。言必观想念佛。得往生也。十六观中。又分九品往生者。言由其人所具功德罪孽。有上品中品等别而分也。

  又经言。云何是念佛三昧。世尊曰。常念诸法眞实之相。是名念佛。

  又宝王论云。佛想投于乱心。心不得不佛。又参禅谓之大方便。念佛谓之胜方便。念佛生净土。最为佛法中 捷方便法门也。又佛言。凡夫欲修净业。生西方极乐国者。当修三福。一者。孝养父母。奉事师长。慈心不杀。修十善业。二者。受持三归。具足众戒。不犯威仪。三者。发菩提心。深信因果。读诵大乘。劝进行者。

  莲社高贤传。慧远法师尝谓诸敎三昧。其名甚众。功高易进。念佛为先。旣而谨律息心之士。绝尘淸信之宾。不期而至者。慧永、慧持、刘程之、宗炳、雷次宗等。结社念佛。世号十八贤。复率众至百二十三人。同修净土之业。造西方三圣像。建斋立誓。令刘遗民着发愿文。而王乔之等。复为念佛三昧诗以见志。

  莲池律师袾宏小传。初发足参方。从参究念佛得力。而归并净土一门。普摄三根。结茅云栖。道风大扇。四众翕集。首倡毘尼。以立根本。单提念佛。以摄禅净。人称云栖布萨精严。杰出诸方。念佛专勤。远追莲社。为莲宗八祖。其故二亦出家修证。【律云故二。僧在俗时妻之称也。】杭城有莲池故二比丘尼庵。有遗像森严。宛如伟丈夫。莲宗学人。谓莲池弥陀应身。又谓其故二。亦耶输之应身也。莲池事详归元镜中。

  略云。华州华山紫金岭下人刘长者。名光。刘遗民之后也。妻姚氏。中年无子。生一女。生时异香满室。故名曰香。少长温柔孝顺。邻近福田庵中。有僧曰台岩。讲弥陀经。香请于父母。同东邻范行婆。舅母姚婆往听。香自幼好善。及闻讲经。辄皈依西土益切。力求岩师度脱。岩知有慧根。而世因未了。授以信香一片。嘱其后有难处事。焚香自见。华州城中有马雄员外者。鬬狠好杀。为富不仁。子二。长曰马金。次曰马玉。金粗豪而惧其妻石氏。玉习诗书未娶。时値隆冬。雄率其二子。纵猎于华山下。归途经刘光居留憇。见其女。欲强聘为媳。光不得已应之。而光妻甚怨。香闻。闭室焚信香。则见天使于空中示现因果。乃知香前生姓张。名妙生。修持女子也。以折取桂花饰妆。往山中探亲。途遇行僧慧空。两相情动。堕落今世。为夫妇三日。马玉。即慧空也。香白其父母。且招玉至家。嘱其戒杀念佛。光夫妇念佛旣久。预知逝期。同日坐化。雄乃娶媳。与玉成婚甫三日。马金之妻石氏。妒其为亲族所称。谮之于姑。姑信之。立迫玉出外读书。而以井臼督香。未几。石氏又嗾姑催玉赴京应试。而令香于南庄种菜。金驱一兎至庄。香庇兎。为金殴仆几死。管庄媪救而苏。兎后衔药草至。涂伤处得愈。石又恶语谤香。嗾姑出香于外。香延村乞食。遇一善女金支者。供养之。于古庙中修持。其夫玉应试。一举状元。授潮州太守。请假省亲。见亲及兄嫂。独不见香。徐问所在。家中皆讳之。石氏之婢玉梅。微吿以在南庄。玉即至庄。诘管庄媪。始知被逐。访之村中。相见于古庙。夫妇拈香坐竟夜。问被逐之由。香不言。邀之归。不从。但劝玉纳妾。嘱其早退修行。玉归。其父已为纳一妾。引见香于古庙中。则即金支也。玉别妻。挈金支赴任。其父母兄嫂中鳖毒。在任力行善。一日书室假寐。梦为冥司所摄。至森罗殿。见其父母兄嫂皆受谴。有佛旨下。谓玉能听妻劝。戒杀念佛。且居官多善政。令放归。玉苏。乃挂冠归。抵家。大请僧众。建水陆道场。荐度。夫妇同夕梦见其亲云。全家仗佛力。皆得超脱。遂发愿双修。皈依台岩和尙。得念佛三昧。金支、玉梅。亦皆从香念佛。同皈净土云。

○簪花髻 杂剧

  明沈自征所撰也。词苑丛谭云。吴江张倩倩。适同邑沈自征。自征负才任侠。所著灞亭秋、鞭歌妓、簪花髻词三出。名渔阳三弄。与徐文长并传。倩倩有忆秦娥云。风雨咽。鹧鸪啼破淸明节。淸明节。杏花零落。闷怀千迭。情悰依旧和谁说。眉山斗锁空愁绝。空愁绝。雨声和泪。问谁凄切。塡词集艶云。倩倩艶色淸才。年纔三十四没。遗诗仅存一二。按倩倩本才女。可比杨愼夫人。故自征于剧中采黄氏之诗。又借愼之簪花跌宕以自况也。

  杨愼、字用修。四川新都人。大学士杨廷和子。正德六年辛未科状元及第。授翰林院修撰。嘉靖初年。廷和为首辅。因议大礼不合。致仕归。愼亦两上议大礼疏。率羣臣撼奉天门大哭。廷杖者再。谪戍云南泸州永昌卫三十余年。卒于滇。年七十二。世宗每问杨愼云何。阁臣以老病对。怒稍解。愼益自放。尝大醉粉红傅面。作双丫髻。插花。诸伎拥之。游行城市。苗蛮以精白绫作裓遗诸伎服之。酒间乞书。醉墨淋漓。苗蛮辄购归装潢成卷。尝语人曰。老顚欲裂风景。聊以耗壮心。遣余年耳。愼博极羣书。著述最富。文集之外。又有外集、及丹 录、艺林伐山、谢华启秀等书。凡百余种。皆盛行于世。

  陆游避暑漫抄云。咸通中优人李可及。滑稽谐戏。独出辈流。虽不能托讽谕。然巧智敏捷。亦不可多得。尝因延庆节缁黄讲诵毕。次及优倡为戏。可及襃衣博带。摄齐升座。称三敎论衡。偶坐者问曰。旣言博通三敎。释迦如来是何人。对曰。妇人。问者惊曰。何也。曰。金刚经云。敷坐而坐。非妇人。何须夫坐而后儿坐也。上为之启齿。又曰。太上老君何人。曰。亦妇人也。问者益所不喩。乃曰。道德经云。吾有大患。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非妇人。何患于有娠乎。上大悦。又问曰。文宣王何人也。曰。妇人也。问者曰。何以知之。曰。论语云。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非妇人。奚待嫁焉。上意极欢。赐予颇厚。剧中借用其语。

○霸亭秋 杂剧

  亦沈自征撰。自征落拓不覊。故借杜默以自喩。白云。三场文字。■一字不笔夺天孙之巧。那一句不文补造化之虚。■经他剥落一场。满四海无人识得。只得袖了卷子回来。当藏之名山石室。以俟百世圣人而不惑。永不与世人观看。盖自征下第后所作也。

  山堂肆考云。和州士人杜默。累举不成名。因过乌江入谒项王庙。时正被酒沾醉。才炷香拜讫。径升偶坐。据神颈。拊其首而恸。大声语曰。大王有相亏者。英雄如大王。而不能得天下。文章如杜默。而进取不得官。语毕又大恸。泪如迸泉。庙祝畏其获罪。扶掖以出。秉烛检视。神像垂泪亦未已。

  霸亭。霸王庙之亭也。然霸亦借意于灞。谓人不第而归。每于灞水亭边送别。当此秋景。最难为情。每每凄然堕泪。故又托以自况也。

○翠屛山

  明沈自征撰。所演杨雄事。雄与石秀为异姓兄弟。秀居雄家。雄妻潘氏与僧有奸。雄为吏。每公事入値。则僧即至。秀知之。以吿雄。且嘱雄密图。雄自外醉归。不觉忿詈其妇。妇泣诉。以为秀尝欲见污。不从。故反设说诬陷。雄信焉。遂与秀离。秀愤甚。欲实之。而恐彰雄丑。夜伺其僧自门出。而杀之于道。褫其衣以示雄。雄始悟。乃托名烧香。与其妻偕往翠屛山而手刃之。因与秀同投梁山泊。按剧中情迹。全本水浒演义。虽小有点窜。而大段无殊也。

  龚圣与赛关索杨雄赞云。关索之雄。超之亦贤。能持义勇。自命何全。又拚命三郞石秀赞云。石秀拚命。志在金宝。大似河鲀。腹果一饱。

  剧内巧云、迎儿、海阇黎、潘公、头陀等。俱本演义。时迁、宋江。亦从演义中点入。

  按水浒传云病关索。龚圣与云赛关索。关索者。相传羽之子也。据史。羽子平。为孙权将所杀。又羽旣谥壮缪。以子兴嗣侯。为诸葛亮所器。弱冠为侍中中监军数岁卒。不言又有索。今滇黔间有关索岭。最为险峻。当是诸葛亮南征孟获时。关索踰岭建功。故土人因以为名。而后世传闻其骁勇。故羣盗亦借以为号也。陈寿之史甚畧。旣已失载。而演义详叙征孟获事。亦不及之。演义多撮空添出人姓名。独于关索反漏。殊不可晓。

○耆英会

  明沈自征撰。衍文彦博事也。宋司马光洛中耆英会诗序云。昔白乐天在洛。与高年者八人游。时人慕之。图传于世。宋兴。洛中诸公。继而为之者再矣。皆图形普明僧舍。乐天之故第也。元丰中。潞国文公留守西都。韩国富公致玫在里第。皆自逸于洛者。潞公谓韩国公曰。凡所为慕于乐天者。以其志趣高逸也。奚必文与地之袭焉。一日。悉集士大夫老而贤者于韩公之第。置酒相乐。宾主凡十有二人。图形妙觉僧舍。时人谓之洛阳耆英会。洛中旧俗。燕私相聚。尙齿不尙官。自乐天之会已然。是日复行。余未七十。用狄监卢尹故事。亦预于会。

  武宁军节度使守、司徒、开府仪同三司、致仕韩国公富弼彦国。年七十九。河东节度使守、太尉、开府仪同三司、判河南府潞国公文彦博宽夫。年七十七。尙书司封郞中、致仕席汝言君从。年七十七。朝议大夫、致仕王尙恭安之。年七十六。太常少卿、致仕赵丙南正。年七十五。秘书监、致仕上柱国刘几伯寿。年七十五。卫州防御使、致仕冯行己肃之。年七十五。中奉大夫、充天章阁待制、提举崇福宫楚建中正叔。年七十二。司农少卿、致仕王谨言不疑。年七十二。宣徽南院使检、太尉、判大名府王拱辰君贶。年七十一。大中大夫、提举崇福宫张问昌言。年七十。龙图阁■学士、通议大夫、提举崇福宫张焘景元。年七十。端明殿学士、兼翰林侍读学士、大夫司马光。年六十四。【按明万历中年。吴人申少师时行年已八十。与王穉登等时时为文酒之燕。自征其里人。应指此事也。】

○黄粱梦

  有二种。其一曰吕眞人黄粱梦境记。明苏汉英撰。系全本。其一曰邯郸道省悟黄粱梦。元马致远撰。系杂剧。此梦境记。汉英所撰也。记中载吕洞宾遇锺离云房于华山下酒肆。共炊黄粱作饭。洞宾方午睡。云房导入梦中。初经名利关。与守关大将力战。遇太阴女救出。挈以归家。遂成夫妇。入京中状元。德宗赐两宫女。黄金百镒。又命带管行人。赐一品服色。海外封王。三子皆登科第。洞宾自海外还朝。遂拜同平章事。其后忽以应对差误。贬居沿海。途中为驿夫关吏所辱。大雪饥饿。煮白石为飱。坚硬不能咽。被云房唤醒。令食黄粱。始知是梦。乃随云房出家修道。升入仙班。其大指本列仙传及吕纯阳集。而造饰事迹。以见历尽酒色财气关头。乃证仙果。不尽依本传也。中间如杜佑、郭子仪、颜眞卿、陆贽、卢■、李希烈、姚令言、朱泚、李晟、李怀光等。皆随意点缀。其事有眞有假。亦皆与洞宾无涉。不过借作波澜耳。

  列仙传。吕岩、字洞宾。蒲州永乐县人。贞元十四年生。异香满室。天乐浮空。虎体龙腮。金形木质。状类张子房。会昌中两举进士不第。年六十四岁。游长安酒肆。见云房先生。与同憇肆中。就枕昏睡。及梦觉。遂拜为师。此剧第一出。全用仙传中语。但洞宾生贞元时。已在建中以后。而剧中乃以为建中时中状元。不如本传会昌中举进士之说为当。

○有情痴 杂剧

  明徐阳晖所撰。演卫叔卿点化有情痴事。有情痴不着姓名。盖以自寓也。中间大约玩世不恭。语多讥刺。始云。富贵的人。百般去趋奉他。贫贱的人。百般去欺侮他。讥世人炎凉情状也。又云。胸中本无一字。做出满腹的态度来。拾他人之唾余。为自己之识见。文宗班马。他亦曰班马。诗推李杜。他亦曰李杜。讥世人假托声气也。又云。酒食到口。人人都说相知。利害及身。个个尽成反面。讥世人凶终隙末也。又云。古人以终南为快捷方式。如今只消在接官亭。古人出疆必载质。如今只消一个红手本。讥世人奔走势利也。又云。有无不能相通。多寡不能相济。只喜锦上添花。不肯雪中送炭。讥世人悭吝嚣薄也。至末以酒色为戒。而撰出玉郞、玉娘作点染。次第敷演。警醒凡情。

  列仙传云、卫叔卿。中山人。服云母得仙。其子度世。往华山寻之。至其巓绝岩之下。望见其父与数人博戏于石上。紫云郁郁。白玉为床。度世问曰。同博者谁。叔卿曰。洪厓先生、许由、巢父、王子晋也。后度世亦服云母仙去。

○脱囊颖 杂剧

  明徐阳晖所撰。演毛遂脱颖事蹙者、毛遂原属二人。剧中合为一事。以便前后贯串。

  史记平原君传云。平原君家楼临民家。民家有躄者。盘散行汲。平原君美人居楼上临见。大笑之。明日。躄者至平原君门请曰。臣闻君之喜士。士不远千里而至者。以君能贵士而贱妾也。臣不幸有罢之病。而君之后宫临而笑臣。臣愿得笑臣者头。平原君笑应曰。诺。躄者去。平原君笑曰。观此竖子乃欲以一笑之故。杀吾美人。不亦甚乎。终不杀。居岁余。宾客门下舍人稍稍引去者过半。平原君怪之曰。胜所以待诸君者。未尝敢失礼。而去者何多也。门下一人前对曰。以君之不杀笑躄者。以君为爱色而贱士。士即去耳。于是平原君乃斩笑躄者美人头。自造门进蹩者。因谢焉。其后门下乃复稍稍来。秦之围邯郸。赵使平原君求救。合从于楚约。与食客门下有勇力文武备具者二十人偕。平原君曰。使文能取胜。则善矣。文不能取胜。则歃血于华屋之下。必得定从而还。士不外索。取于食客门下足矣。得十九人。余无可以取者。无以满二十人。门下有毛遂者前。自赞于平原君曰。遂闻君将合从于楚约。与食客门下二十人偕。不外索。今少一人。愿君即以遂备员而行矣。平原君曰。先生处胜之门下。几年于此矣。毛遂曰。三年于此矣。平原君曰。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见。今先生处胜之门下。三年于此矣。左右未有所称诵。胜未有所闻。是先生无所有也。先生不能。先生留。毛遂曰。臣乃今日请处囊中耳。使遂得蚤处囊中。乃颖脱而出。非特其末见而已。平原君竟与毛遂偕。十九人相与目笑之而未发也。毛遂比至楚。与十九人论议。十九人皆服。平原君与楚合从。言其利害。日出而言之。日中不决。十九人谓毛遂曰。先生上。毛遂按剑历阶而上。谓平原君曰。从之利害。两言而决耳。今日出而言从。日中不决。何也。楚王谓平原君曰。客何为者也。平原君曰。是胜之舍人也。楚王叱曰。胡不下。吾乃与而君言。汝何为者也。毛遂按剑而前曰。王之所以叱遂者。以楚国之众也。今十步之内。王不得恃楚国之众也。王之命悬于遂手。吾君在前。叱者何也。且遂闻汤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诸侯。岂其士卒众多哉。诚能据其势而奋其威。今楚地方五千里。持 百万。此霸王之资也。以楚之强。天下弗能当。白起小竖子耳。率数万之众。兴师以与楚战。一战而举鄢郢。再战而烧夷陵。三战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赵之所羞。而王弗知恶焉。合从者为楚。非为赵也。吾君在前。叱者何也。楚王曰。唯唯。诚若先生之言。谨奉社稷而以从。毛遂曰。从定乎。楚王曰。定矣。毛遂谓楚王之左右曰。取鸡狗马之血来。毛遂举铜盘而跪。进之楚王曰。王当歃血而定从。次者吾君。次者遂。遂定从于殿上。毛遂左手持盘血。而右手招十九人曰。公相与歃此血于堂下。公等录录。所谓因人成事者也。平原君已定从而归。归至于赵曰。胜不敢复相士。胜相士多者千人。寡者百数。自以为不失天下之士。今乃于毛先生而失之也。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赵重于九鼎大吕。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胜不敢复相士。遂以为上客。

○长生记

  明汪廷讷所撰。【汪廷讷。字昌朝。一字无如。自号坐隐先生。无无居士。安徽休宁人。所作杂剧六种。今存广陵月一种。传奇有十八种。总名环翠堂乐府。惟周晖续金陵琐事称长生记等八种。为陈所闻所撰。汪廷讷刻为己作者。】陈弘世序云。新安友人汪昌朝者。尊信导引之术。为阁事吕祖甚谨。通籍拜鹾大夫。志益修洁。别号坐隐先生。一日梦感纯阳之异。若以元解授记而报之诞子者。公觉而搜罗仙籍。摭纯阳证果之始末。演为传奇。标曰长生记。又其自序云。余夙慕乎元宗。于环翠堂右。建百鹤楼。高十丈许。奉事纯阳子唯谨。盖表余一念皈依之诚。且祈以广嗣续。其雅志也。乙巳暮春。余晨参纯阳子。礼毕。假寐琼蘂房。纯阳子揖余。阐发玄扃。力驱宿垢。且嘱以指导尘世。将降令子以报若。余觉而异香满室。神情爽朗。转思无诱世之术。则急翻吕眞人集曁列仙传逸史百家。搜求纯阳子顚末。为作长生记。按纯阳子未遇云房时。垂涎富贵。若非黄粱一梦。几不■堕落宦海中。厥后名登紫府。谁非此梦力也。余今琼蘂之梦。虽不敢上拟黄粱之梦。然感我师之提诲谆谆。敢不书绅敬佩之。是秋杪而记成。越明年夏五月。余果举一丈夫子。于是信我师之梦。果不我欺矣。按此剧、盖昌朝借以自道者。第三十六出昌湖遇仙。所谓无无居士。号全一道人。即昌朝也。白云。小生自辟庐湖上。时人便以昌公湖名之。湖上建百鹤楼。奉事纯阳大仙。祈广嗣续。一日晨起。参礼方毕。假寐琼蘂房。纯阳子揖余。开示玄机。且嘱以指导尘世。当有生兰之报。予觉而异香满室。越明年。果举一丈夫子。获此灵验。余志益虔。此段正与自序符合。剧中事实。多据列仙传。如戏狎牡丹。剑斩黄龙。召将除妖。岳阳度柳等出。亦本稗官小说。非尽属无稽。盖作者考实敷陈。未尝凭虚撮撰也。

  按列仙传。吕岩、字洞宾。唐蒲州永乐县人。祖渭。礼部侍郞。父让。海州刺史。贞元十四年四月十四日巳时生。因号纯阳子。初母就蓐时。异香满室。天乐浮空。一白鹤自天而下。飞入帐中不见。生而金形木质。道骨仙丰。少聪明。日记万言。矢口成文。身长八尺二寸。喜顶华阳巾。衣黄襕衫。系大皂绦。状类张子房。二十不娶。始在襁褓。马祖见之曰。此儿骨相不凡。自是风尘外物。他时遇庐则居。见锺则扣。留心记取。后游庐山。遇火龙眞人。传天遁剑法。唐会昌中。两举进士不第。时年六十四岁。游长安酒肆。见一羽士。靑巾白袍。偶书三绝句于壁。其一曰。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敎双眼识皇都。乾坤偌大无名姓。疏散人间一丈夫。其二曰。得道眞仙不易逢。几时归去愿相从。自言住处连沧海。别是蓬莱第一峯。其三曰。莫厌追欢笑语频。寻思离乱可伤神。闲来屈指从头数。得到淸平有几人。洞宾讶其状貌奇古。诗意飘逸。因揖问姓氏。再拜延坐。羽士曰。可吟一绝。予欲观子之志。洞宾援笔书曰。生在儒家遇太平。悬缨重滞布衣轻。谁能世上争名利。欲事天皇上玉淸。羽士见诗曰。吾云房先生也。居在终南鹤岭。子能从游乎。洞宾未应。云房因与同憇肆中。云房自为执炊。洞宾忽就枕昏睡。梦以举子赴京。状元及第。始自郞署。擢台谏翰苑秘阁。及诸淸要。无不备历。两娶富贵家女子。生子婚嫁早毕。孙甥振振。簪笏满门。如此几四十年。又独相十年。权势熏炙。偶被重罪籍没。家资分散。妻孥流于岭表。一身孑然。穷苦憔悴。立马风雪中。方兴浩叹。恍然梦觉。炊尙未熟。云房笑吟曰。黄粱犹未熟。一梦到华胥。洞宾惊曰。先生知我梦耶。云房曰。子适来之梦。升沉万态。荣悴千端。五十年间一瞬耳。得不足喜。丧何足悲。世有大觉。而后知人世一大梦也。洞宾感悟。遂拜云房。求度世术。云房试之曰。子骨节尙未完。欲求度世。须更数世可也。翩然别去。洞宾即弃儒归隐。云房自是十试洞宾皆过。第一试。洞宾自外远归。忽见家人皆病殁。洞宾心无悔恨。但厚备葬具而已。须臾。殁者皆起无恙。第二试。洞宾鬻货于市。议定其値。市者翻然止酬其 之半。洞宾无所争。委货而去。第三试。洞宾元日出门。遇丐者倚门求施。洞宾即与钱物。而丐者索取不厌。且加谇詈。洞宾唯再三笑谢。第四试。洞宾牧羊山中。遇一饿虎。奔逐羣羊。洞宾蔽羊下阪。独以身当之。虎乃释去。第五试。洞宾居山中草舍读书。一女年可十七八。容华绝世。光艳照人。自言归宁母家。迷路。日暮足弱。借此少憇。旣而调弄百端。夜逼同寝。洞宾竟不为动。如是三日始去。第六试。洞宾一日郊出。及归则家赀为盗劫尽。殆无以供朝夕。洞宾了无愠色。躬耕自给。忽锄下见金数十片。速掩之。一无所取。第七试。洞宾遇卖铜器者。市之以归。皆金也。即访卖主还之。第八试。有风狂道士。陌上市药。自言服者立死。再世得道。旬日不售。洞宾买之。道士曰。子速备后事可也。辄服无恙。第九试。春潦泛溢。洞宾与众共涉。至中流。风涛掀涌。众皆危惧。洞宾端坐不动。第十试。洞宾独坐一室。忽见奇形怪状鬼魅无数。有欲击者。有欲杀者。洞宾绝无所惧。复有夜叉数十。械一死囚。血肉淋沥。号泣言。汝宿世杀我。今当偿我命。洞宾曰。杀命偿命。宜也。起索刀。欲自尽偿之。忽闻空中一叱声。鬼神皆不复见。一人抚掌大笑而下。即云房也。曰。吾十试子。子皆心无所动。得道必矣。但功行尙未完。吾今授子黄白之术。济世利物。使三千功满。八百行圆。方来度子。洞宾曰。所作庚辛有变异乎。曰。三千年后还本质耳。洞宾愀然曰。误三千年后人。不愿为也。云房笑曰。子推心如此。三千八百。悉在是矣。乃携洞宾至鹤岭。悉传以上眞秘诀。俄淸溪郑思远、太华施眞人。由东南凌虚而来。相揖共坐。施眞人曰。侍者何人。云房曰。吕海州让之子。因命洞宾拜二仙。思远曰。形淸神在。目秀精藏。可与学道者也。去后。云房谓曰。吾朝元有期。当奏汝功行于仙籍。汝亦不久居此。后十年洞庭湖相见。又以灵宝毕法及灵丹数粒示洞宾。授受间。有二仙捧金简宝符。语云房曰。上帝诏汝为九天金阙选仙。当即行。云房谓洞宾曰。吾赴帝召。汝好住人间。修功立德。他日亦当如我。洞宾再拜曰。岩之志异于先生。必须度尽天下众生。方愿上升也。于是云房乘云冉冉而去。洞宾旣得云房之道。兼火龙眞人天遁剑法。始游江淮。试灵剑。遂除蛟害。隐显变化。四百余年。常游湘潭岳鄂及两浙汴谯间。人莫之识。自称回道人。

  又按耿定向权子云。昔吕纯阳受学于云房锺子。锺子故为诸幻景历试之。初以荣贵绶色诸世所欣艶者。而吕不动。继以寇兵患难疾病诸苦楚不可忍者。而吕亦不动。云房子犹未即授也。一日。吕子涕泣请曰。弟子从先坐游。三纪于兹。诸难备尝矣。乃师竟秘不授。将某非其人也。锺子曰。余视子履。似亦可语。顾子功行未累也。吕曰。何修而功行乃累。锺子曰。须金百万。博济于世始得。吕曰。弟子窭人。何从办此。锺子曰。余有丹药。可化铜铁为金。子第怀此博施。愼勿泄也。吕子请曰。其金卒当变否。锺子曰。须三千岁后还本质也。吕子愀然跪曰。如此则悞三千岁后人矣。功行之谓何。锺子悦曰。善哉。即此一念。长生久视。道在是也。吕子豁然悟。鬯然怿。已蹶然起曰。师道易易若是。吾将广师旨。普渡世迷。可乎。云房子曰。汝试为之。于是吕子悉以所得旨授人。计所度者无虑数千人。乃复化身为极贫苦状。行乞于诸所度者之门。是数千人者十去二三。又化身为横遭仇诬械系俘囚。而过诸所度者之门。则数千人者十去六七已。又化身为重罹疾病累累骨立。而过诸所度者之门。则数千人者一旦去之尽已。吕子失意。怅然而归。偃息河滨树下。云房子化身一叟。过而讯之。吕子语以故。叟曰。吾非若算比。时老且衰。百念俱灰。自矢可身相许矣。愿依子终身可乎。吕喜晚得叟。即许诺。负之渡河以归。至河中。始悟其为师。惊讶曰。嘻。师唯度我。我惟度师耶。

○威凤记

  亦汪廷讷撰。马翼如序云。坐隐先生以豪爽之才。愤时嫉俗之抱。莫由宣泄。往往触发于新声。以故乐府之伙。■入高王阃奥。兹观威凤一记。不尤可喜可愕。而大系风敎者乎。韩氏紫荆之赏。因训若子俾遵家范。讵意胎鹗兄阋墙之祸。动豺友下石之谋。甚至甘弃其亲而不养。向非仗义如冯生。道行母子。必且为寃鬼矣。奚待辽东私赂。而后知其计之惨哉。卒之帝鉴不爽于毫芒。孑穷栖身于灵宇。伯氏之祸仲者乃自祸。仅幸■其沟壑焉耳。猗欤。仪凤文章。鼎名紫阁。造化斡旋于仲。岂可诬哉。夫贪淫残暴。示惩也。孝友仁贤。昭劝也。非记不足以发其隐。无亦得三百之遗旨而寄之音律者耶。

  略云。韩生名用、字道行。浙江秀州人。兄韩周。凶顽性成。与用不合。其母春日宴于荆花下。引田眞事以敦勉周。周以为母偏爱弟。因欲谋逐之。一夕。用偶宿于契友冯范家。周谮于母云。用日宿娼飮酒。适用归。母面责之。会冯亦令人至。母始白其诬。周愧甚。害之之意益急。用其友卜仁计。托争产事与用分居。母始在周处。周与其妻俱不孝殊甚。用知之。乃迎养。适周逼娶张氏女作妾。女自刎死。卜仁复敎以先鸣于官。言用欲往杀周。周避匿。故杀某妾。官受贿。论用大辟。母与其友冯范为诉寃。乃从轻谪戍辽东。其母权依冯范。周又恐用遇赦得回。托卜仁往辽东卫贿有司。欲寘之死。有司故淸正者。前已悉其寃。即下卜仁于狱。且释用回籍。后用与范同年登第。时周为火所焚。家赀罄尽。妻亦病委沟壑。而身乞食于道。用见之恻然。迎之归。与为兄弟如初。按剧中情节。未知眞假。大抵借此以讽世人之骨肉参商者。卜仁。卜与不音相似。言其不仁也。

  序云。仪凤文章。鼎名紫阁。以其弟韩用为威凤也。序又云。鹗兄阋墙。指其兄韩周为鹗。故指弟用为威凤。以两相对勘云。

○三祝记

  汪廷讷记范仲淹事。言福寿男子兼全。故名三祝。全据实迹敷演。

  宋史范仲淹传云。仲淹、字希文。苏州吴县人。少有志操。旣长。之应天府文学。昼夜不息。冬月惫甚。以水沃面。食不给。至以糜粥继之。举进士第。为集庆军节度推官。迁大理寺丞。母丧去官。晏殊荐为秘阁校理。天圣七年。章献太后将以冬至受朝。天子率百官上寿。仲淹极言之。且上疏请太后还政。不报。寻通判河中府。徙陈州。时方建太一宫及洪福院。市材木陕西。仲淹言侈土木。破物产。非所以顺人心。合天意也。事虽不行。仁宗以为忠。召为右司谏。帝欲以太妃杨氏为皇太后。仲淹曰。太后。母号也。自古无因保育而代立者。岁大蝗旱。江淮京东滋甚。命仲淹安抚江淮。所至开仓赈之。后累迁吏部员外郞。权知开封府。时吕夷简执政。进用者多出其门。仲淹上百官图曰。进退近臣凡超格者。不宜全委之宰相。夷简不悦。他日论建都之事。仲淹曰。洛阳险固。而汴为四战之地。太平宜居汴。即有事必居洛阳。帝问夷简。夷简曰。此仲淹迂阔之论也。仲淹乃为四论以献。大抵讥切时政。由是罢知饶州。殿中侍御史韩渎希相旨。请书仲淹朋党。揭之朝堂。于是秘书丞余靖上言曰。仲淹以一言忤宰相。遽加贬窜。臣请追改前命。太子中允尹洙自讼与仲淹师友。愿从降黜。馆阁校勘欧阳修以高若讷在谏官。坐视而不言。移书责之。由是三人者皆坐贬。元昊反。召为天章阁待制。知永兴军。改陕西都转运使。会夏竦为陕西经畧招讨使。进仲淹龙图阁■学士以副之。延州诸砦多失守。仲淹自请行。迁户部郞中。兼知延州。明年正月。诏诸路入讨。仲淹曰。正月塞外大寒。不如俟春深入。久之。元昊与仲淹约和。仲淹为书戒谕之。元昊答书语不逊。仲淹对来使焚之。大臣以为不当辄通书。又不当辄焚之。宋庠请斩仲淹。帝不听。降本曹员外郞。迁左司郞中。为环庆路经略安抚缘边招讨使。初。元昊反。阴诱属羌为助。而环庆酋六百余人。约为乡道。事寻露。仲淹至部。即奏行边以诏书犒赏诸羌。阅其人马。为立条约。诸羌皆受命。改邠州观察使。仲淹表言观察使班待制下。臣守边数年。羌人呼臣为龙图老子。今恐为贼轻。辞不拜。进枢密■学士。右谏议大夫。仲淹以军出无功。辞不敢受命。诏不听。时已命文彦博经略泾原。帝以泾原伤夷。欲对徙仲淹。遣王怀德喩之。仲淹谢曰。泾原地重。第恐臣不足当此路。与韩琦同经略泾原。并驻泾州。琦兼秦凤。臣兼环庆。泾原有惊。臣与韩琦合秦凤环庆之兵。犄角而进。若秦凤环庆有警。亦可率泾原之师为援。臣当与琦练兵选将。渐复横山。以断赋臂。不数年间。可期平定矣。帝用其言。元昊请和。召拜枢密副使。改参知政事。卒年六十四。四子。纯佑、纯仁、纯礼、纯粹。纯佑、字天成。性英悟自得。尙节行方。父仲淹守苏州。首建郡学。聘胡瑗为师。生徒多不率敎。仲淹患之。纯佑尙未冠。辄白入学。齿诸生之末。尽行其规。诸生随之。遂不敢犯。宝元中西夏叛。仲淹连官关陕。皆将兵。纯佑与将卒杂处。得其才否。由是仲淹任人无失。而屡有功。仲淹帅环庆。议城马铺砦。砦逼夏境。夏惧扼其冲。侵挠其役。纯佑率兵驰据其地。数日而成。纯佑事父母孝。未尝违左右。不应科第。及仲淹以谗罢。纯佑不得已。荫守将作院主簿。又为司竹监。以非所好。即解去。

  纯礼、字彝叟。以父荫为秘书省正字。累拜礼部尙书。擢尙书右丞。

  纯粹、字德儒。官至徽猷阁待制。致仕卒。

  纯仁、字尧夫。中皇佑元年进士第。知武进县。以远亲不赴。易长葛。又不往。仲淹曰。汝昔日以远为言。今近矣。复何辞。纯仁曰。岂可重于禄食而轻去父母耶。昼夜肄业。至夜分不寝。置灯帐中。帐顶如墨色。仲淹没。始出仕。以著作佐郞知襄城县。兄纯佑有心疾。事之如父。宋庠荐试官职。谢曰。辇毂之下。非兄养疾地也。富弼责之曰。台阁之任岂易得。何庸如是。卒不就。后累拜兵部员外郞。兼起居舍人同知谏院。奏言王安石变祖宗法度。掊克财利。民心不宁。书曰。怨岂在明。不见是图。愿陛下图不见之怨。神宗曰。何为不见之怨。对曰。杜牧所谓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是也。作尙书解以进。加■集贤院同修起居注。及薛向任发运使。行均输法于六路。纯仁言小人掊克。生灵敛怨基祸。安石以富国强兵之术。启迪上心。在廷之臣。方大半趋附。宜速退安石。答中外之望。不听。遂求罢谏职。改判国子监。去意愈确。执政使谕之曰。毋轻去。已议除知制诰矣。纯仁曰。此言何为至于我哉。言不用。万锺非所顾也。其所上章疏语多激切。安石大怒。乞加重贬。神宗曰。彼无罪。姑与一善地。命知河中府。徙成都路转运使。以新法不便戒州县。未得遽行。安石怒纯仁沮格。因谗者遣使欲捃摭私事。不可得。后竟坐失察寮佐燕游。左迁知和州。加■龙图阁。知庆州秦中方饥。擅发常平粟赈贷。僚属请奏而待报。纯仁曰。报至无及矣。或谤其所全活不实。诏遣使按视。会秋大稔。民讙曰。公实活我。忍累公耶。昼夜争输还之。使者至。已无所负。邠宁间有丛冢。使者曰。全活不实之罪。于此得矣。发冢籍骸上之。诏本处监司穷治。乃前帅楚建中所封也。环州种古执熟羌为盗。流南方。过庆呼寃。纯仁以属吏。非盗也。古避罪讼。诏御史治于宁州。纯仁就逮。民万数遮马。涕泗不得行。至有自投于河者。狱成。古以诬吿谪。亦加纯仁以他过。黜知信阳军。移齐州。丐罢。提举西京。留司御史台。时耆贤多在洛。纯仁与司马光皆好客而家贫。相约为眞率会。脱粟一饭。酒数行。洛中以为胜事。

○义烈记

  亦汪廷讷所作也。薛应和为之序云。东汉党锢之事。张山阳亡命。而孔氏争死于一门。高义薄云天。伟烈贯金石。余友无如君檃括其槪。编为传奇。戏剧中有系名敎。非偶然已也。剧中皆纪实多。本汉书列传。

  按矫诏诛窦武、陈蕃者。乃王甫与曹节也。剧中皆以为侯参事。而不载王甫。盖以侯览乃诬张俭为锢党者。遂并以甫事入之。便于前后关目照应耳。然参为益州刺史。被诛。初未尝为中常侍。剧则以览为参矣。又按董卓在桓灵时。尙在外为将军。为刺史。至少帝时。始入朝。其拜郞中。乃从张奂击破汉阳叛羌时也。乌得有为侯参母寿事乎。且卓传中载卓助袁术等诛宦官。及上书追理陈蕃、窦武诸党人。而剧中乃言其附侯览。捕张俭。收孔褒。皆非实事。盖以卓之所为。与曹节、王甫等相类。即其追理诸党人。亦徒好名而非本心。故即借此事纽入为点缀也。又按曹节、王甫之矫诏诛窦武。在建宁元年。至光和二年。阳球始奏诛王甫。曹节则光和四年乃卒。而蔡邕之为议郞。在建宁之三年。未尝有劾曹节等事。又邕附董卓者。而剧中则以为幷劾董卓。盖因邕尝对问于金商门。令中常侍曹节、王甫等以诏书喩旨。邕切言极对。讥刺竖宦。宦官遂造作飞条。致邕刑罪。颇类劾曹节者。又以附董卓事为邕身名之玷。故反入为点染也。

  张俭传云。张俭、字符节。山阳高平人。初举茂才。以刺史非其人。谢病不起。延熹八年。太守翟超请为东部督邮。时中常侍侯览家在防东。残暴百姓。所为不轨。俭举劾览及其母罪恶。请诛之。览遏绝章奏。并不得通。由是结仇览等。乡人朱并素性奸邪。为俭所弃。并怀怨恚。遂上书吿俭与同郡二十四人为党。于是刊章讨捕。俭得亡命。困迫遁走。望门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复流转东莱。止李笃家。外黄令毛钦操兵到门。笃引钦谓曰。张俭知名天下。而亡非其罪。纵俭可得。宁忍执之乎。钦因起抚笃曰。蘧伯玉耻独为君子。足下如何自专仁义。笃曰。笃虽好义。明廷今日载其半矣。钦叹息而去。笃因缘送俭出塞。以故得■。其所经历。伏重诛者以十数。宗亲并殄灭。郡县为之残破。中平元年。党事解。乃还乡里。大将军三公并辟。又举敦朴。公交车特征。起家拜少府。皆不就。献帝初百姓饥荒。而俭资计差温。乃倾竭财产。与邑里共之。赖其存者以百数。

  孔融传云。融字文举。鲁国人。孔子二十世孙也。性好学。博涉多闻。山阳张俭为中常侍侯览所怨。览为刊章下州郡。以名捕俭。俭与融兄褒有旧。亡抵于褒。不遇。时融年十六。俭少之而不吿。融见其有窘色。谓曰。兄虽在外。吾独不能为君主耶。因留舍之。后事泄。国相以下。密就掩捕。俭得脱走。遂并收褒、融送狱。二人未知所坐。融曰。保纳舍藏者。融也。当坐之。褒曰。彼来求我。非弟之过。请甘其罪。吏问其母。母曰。家事任长。妾当其辜。一门争死。郡县疑不能决。乃上谳之。诏书竟坐褒焉。融由是显名。

  范滂传云。滂字孟博。汝南征羌人也。太守宗资闻其名。请署功曹。委任政事。滂在职严整嫉恶。郡中中人以下。莫不归怨。乃指滂之所用以为范党。后牢修诬言钩党。滂坐系黄门北寺狱。狱吏谓曰。凡坐系皆祭皋陶。滂曰。皋陶贤者。古之■臣。知滂无罪。将理之于帝。如其有罪。祭之何益。狱吏将加掠考。滂以同囚多婴病。乃请先就格。遂与同郡袁忠争受楚毒。桓帝使中常侍王甫以次诘辨滂等。皆三木囊头。暴于阶下。王甫诘曰。君为人臣。不惟忠国。而共造部党。并欲何为。滂对曰。臣欲使善善同其淸。恶恶同其污。谓王政之所愿闻。不悟更以为党。甫曰。卿更相拔举。迭为唇齿。有不合者。见则排斥。其意如何。滂乃慷■仰天曰。古之循善。自求多福。今之循善。陷大戮。身死之后。愿埋滂于首阳山侧。上不负皇天。下不愧夷齐。甫愍然为之改容。乃得并解桎梏。滂后事释南归。建宁二年。大诛党人。诏下。急捕滂等。督邮吴导至县。抱诏书。闭传舍。伏床而泣。滂闻之曰。必为我也。即自诣狱。县令郭揖大惊。出解印绶。引与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为在此。滂曰。滂死则祸塞。何可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离乎。其母就与之决。滂白母曰。惟大人割不可忍之恩。勿增感戚。母曰。汝今得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滂受敎。再拜而辞。顾谓其子曰。吾欲使汝为恶。则恶不可为。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行路闻之。莫不流涕。

  李膺传云。字符礼。颍川襄城人也。初举高第。后拜司隶校尉。及遭党事。当考实膺等。案经三府。太尉陈蕃不肯平署。帝愈怒。遂下膺等于黄门北寺狱。膺等颇引宦官子弟。宦官多惧。请帝以天时宜赦。于是大赦天下。膺■归乡里。及陈蕃为太傅。与大将军窦武共秉朝政。运谋诛诸宦官。故引用天下名士。乃以膺为长乐少府。及陈、窦之败。膺等复废。后张俭事起。收捕钩党。乡人谓膺曰。可去矣。对曰。事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节也。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将安之。乃诣诏狱考死。

  党锢传云。太学诸生三万余人。郭林宗、贾伟节为其冠。并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时河内张成善说风角。推占当赦。遂敎子杀人。李膺为河南尹。督促收捕。旣而逢宥获■。膺愈怀愤疾。竟案杀之。初成以方伎交通宦官。帝亦颇谇其占。成弟子牢修。因上书诬吿膺等养太学游士。交结诸郡生徒。更相驱驰。共为部党。诽讪朝廷。疑乱风俗。于是天子震怒。颁下郡国。逮捕党人。收执膺等。明年。帝意稍解。乃赦归田里。禁锢终身。后张俭乡人朱并承望中常侍侯览意旨。上书吿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共为部党。图危社稷。灵帝诏刊章捕俭等。曹节因此讽有司奏捕前党百余人。皆死狱中。

  皇甫规传云。规字威明。安定朝那人。太山贼叔孙无忌侵乱郡县。征规太山太守。规到官广设方略。寇贼悉平。延熹四年。羌寇钞关中。规讨之。羌遣使乞降。征还拜议郞。论功当封。而中常侍徐璜等陷以前事。下之于吏。遂以余寇不绝。坐系廷尉。论输左校。诸公及太学生张凤等三百余人。诣阙讼之。会赦归家。征拜度辽将军。上书荐中郞将张奂以自代。朝廷从之。及党事大起。天下名贤多见染逮。规虽为名将。素誉不高。自以西州豪杰。耻不得豫。乃先自上言。臣前荐故大司农张奂。是附党也。又臣昔论输左校时。太学生张凤等上书讼臣。是为党人所附也。臣宜坐之。朝廷知而不问。时人以为规贤。陈蕃传云。蕃字仲举。汝南平舆人也。李膺等以党事下狱考实。蕃因上疏极谏。帝讳其言切。托以蕃辟召非其人。遂策■之。窦后临朝。以蕃为太傅。录尙书事。蕃与后父大将军窦武同心尽力。征用名贤。共参政事。谋诛中官。及事泄。曹节等矫诏诛武等。蕃时年七十余。闻难作。将官属诸生八十余人。并拔刃■入承明门。攘臂呼曰。大将军忠以卫国。黄门反逆。何云窦氏不道耶。王甫时出与蕃相迕。遂令收蕃。蕃拔剑叱甫。甫兵不敢近。乃益人围之。数十重。遂执蕃。送黄门北寺狱。即日害之。蕃友人朱震时为铚令。闻而哭之。收葬蕃尸。匿其子逸于甘陵界中。事觉系狱。合门桎梏。震受考掠。誓死不言。故逸得■。后黄巾贼起。大赦党人。乃追还逸。官至鲁相。

  窦武传云。武字游平。扶风平陵人。延熹八年。长女选入掖庭。桓帝立为皇后。武封槐里侯。拜城门校尉。时国政多失。内官专宠。李膺、杜密等为党事考逮。武上疏谏。有诏原李膺等。灵帝立。拜武为大将军。封闻喜侯。武旣辅朝政。常有诛剪宦官之意。后武奏收曹节、王甫等。长乐五官史朱瑀盗发武奏。曹节闻之。矫诏捕收武等。武等皆自杀。武府掾桂阳胡腾。少师事武。独殡敛行丧。坐以禁锢。武孙辅时年二岁。逃窜得全。事觉。节等捕之急。胡腾及令史南阳张敞。共逃窜辅于零陵界。诈云已死。腾以为己子。而使聘娶焉。

  宦者传云。侯览者。山阳防东人。桓帝初为中常侍。以佞猾进。倚势贪放。延熹中赐爵关内侯。进封高乡侯。兄参为益州刺史。民有丰富者。辄诬以大逆。皆诛灭之。没入财物。前后累亿万计。太尉杨秉奏。槛车征于道。自杀。览坐■。旋复官。建宁二年。丧母还家。大起茔冢。督邮张俭。因举奏览贪侈奢纵。前后请夺人宅三百八十一所。田百一十八顷。起立第宅十有六区。又豫作寿冢。石椁双阙。高庑百尺。破人居室。发掘坟墓。虏夺良人妻。略妇子及诸罪衅。请诛之。而览伺候遮截。章竟不上。俭遂破览冢宅。籍没资财。具言罪状。又奏览母生时。交通宾客。干乱郡国。复不得御。览遂诬俭为钩党。及故长乐少府李膺。太仆杜密等。皆夷灭之。遂代曹节领太仆。熹平元年。有司举奏览专权骄奢。策收印绶自杀。

  曹节、字汉丰。南阳新野人也。初以西园骑迁小黄门。桓帝时迁中常侍奉车都尉。灵帝即位。封长安乡侯。时窦太后临朝。后父大将军武与太傅陈蕃谋诛中官。节与长乐五官史朱瑀。从官史共普、张亮。中黄门王尊。长乐谒者腾是等十七人。共矫诏以长乐食监王甫为黄门令。将兵诛武。蕃等。节迁长乐卫尉。封育阳侯。

  董卓传云。卓字仲颖。陇西临洮人也。拜幷州牧。大将军何进、司隶校尉袁绍谋诛阉宦。而太后不许。乃私呼卓将兵入朝。以胁太后。卓得召。实时就道。未至而何进败。献帝时迁太尉。更封郿侯。卓乃与司徒黄琬、司空杨彪俱带鈇锧。诣阙上书。追理陈蕃、窦武及诸党人。以从人望。于是悉复蕃等爵位。擢用子孙。寻进卓为相国。后为王允、吕布等所诛。

○桃花人面 杂剧

  明孟称舜作。按唐人小说。博陵崔护。资质甚美。少而孤洁寡合。举进士第。淸明日。独游都城南。得居人庄一畆之宫。而花木丛萃。寂若无人。扣门久之。有女子自门隙窥问曰。谁邪。护以姓字对。曰。寻春独行。酒渴求飮。女入。以杯水至。开门设床命坐。独倚小桃斜柯伫立。而意属甚厚。妖姿媚态。绰有余姸。崔以言挑之。不对。目注者久之。崔辞去。送至门。如不胜情而入。崔亦睠盼而归。尔后绝不复至。及来岁淸明日。忽思之。情不可抑。径往寻之。门院如故。而已扃锁矣。崔因题诗于左扉曰。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秪今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后数日。偶至都城南。复往寻之。闻其中有哭声。扣门问之。有老父出曰。君非崔护耶。曰。是也。又哭曰。君杀吾女。护惊怛莫知所答。父曰。吾女筓年知书。未适人。自去年以来。常恍忽若有所失。比日与之出。及归见左扉有字。读之。入门而病。遂绝食数日而卒。吾老矣。唯此一女。所以不嫁者。将求君子以托吾身。今不幸而殒。得非君杀之耶。又持崔大哭。崔亦感恸。请入哭之。尙俨然在床。崔举其首。枕其股。哭而祝曰。某在斯。须臾开目。半日复活。父喜。遂以女归之。作者前后情节。都无改易。唯女郞本未传姓字。今撰叶蓁儿以实之。似亦借桃夭之意。相为映带云。

○花舫缘

  明孟称舜作。唐寅遇华学士婢事。见泾林杂记。作者本用此事而其中小有改窜。如华学士则云沈八座。桂华则云慵来。又相遇本在无锡。而此以为虎丘。则参用小说所记也。小说亦云华学士婢。而以婢名为秋香。又与陈元超事相混云。

○蕉鹿梦 杂剧

  明上虞人车任远撰。事本列子。稍缘饰之。

  列子。郑人有薪于野者。遇骇鹿。击而毙之。恐人见之也。遽而藏诸隍中。覆之以蕉。不胜其喜。俄而遗其所藏之处。遂以为梦焉。顺途而咏其事。傍人有闻者。用其言而取之。旣归。吿其室人曰。向薪者梦得鹿而不知其处。吾今得之。彼■眞梦者矣。室人曰。若将是梦见薪者而得鹿耶。讵有薪者耶。今其得鹿。是若之梦眞耶。夫曰。吾据得鹿。何用知彼梦我梦耶。其妻又拟其为梦。薪者归。复眞梦藏之之处。又梦得之之主。案所梦而寻得之。遂讼而争之。归之士师。士师欲二分之。以闻郑君。皆互有梦觉之说。相国曰。欲辩梦觉。维黄帝孔子。

  作者撰出樵夫乌有辰得鹿。为渔翁魏无虚所取。且云是山神奉仙师列御寇意旨。点醒世人。此乃妆点生色也。

  ●卷九

○络冰丝 杂剧

  明季杭州人徐翙撰。事出嫏嬛记。

  记曰。梁沈休文雨夜斋中独坐。风开竹扉。有一女子携络丝具。入门便坐。风飘细雨如丝。女随风引络。络绎不断。断时亦随口续之。若眞丝焉。烛未及跋。得数两。起赠沈曰。此谓冰丝。赠君造以为冰纨。忽不见。沈后织成纨。鲜洁明净。不异于冰。制扇。当夏日甫携在手。不摇而自凉。【剧全据此。尾声云。方信嫏嬛洞里书。点出来历。】

  休文白云。左目重瞳子。聪明过人。据梁书南史本传。

  又云。欲将那诗家这几个韵儿。像萧何造律的一般。作下不刊之典。谓约作四声谱也。后世有指沈韵为韵经者。故曰不刊之典。

  又云。呕丝之野。终日向自己口中一丝丝放出来。按山海经。欧丝之野。有一女子。跪据树欧丝。郭璞注曰。蚕类也。

  又云。这唤做满腹经纶。按明英宗时。李东阳、程敏政皆以奇童召见。上出对句曰。螃蟹浑身甲胄。敏政对曰。凤凰遍体文章。东阳对曰。蜘蛛满腹丝纶。其后弘正间。敏政官止少詹学士。而东阳入内阁为宰辅。人谓对句已定两人名位矣。

○蓝桥记

  明万历间龙膺撰。演裴航遇云英事。以樊夫人诗有蓝桥便是神仙窟句。果于蓝桥驿侧遇云英而得名。故以标名也。蓝桥驿在陕西西安府蓝田县。唐时属京兆府。有蓝水、蓝田关。杜甫诗。蓝水远从千涧落。玉山高并两峯寒。又曰。水面月出蓝田关。李商隐诗。蓝田日暖玉生烟。皆志其地之胜景也。桥在蓝水上。故曰蓝桥。

  太平广记。唐长庆中有裴航秀才。因下第游于鄂渚。谒故旧友人崔相国。値相国赠钱二十万。遂挈归于京。因佣巨舟。载于襄汉。同载有樊夫人。乃国色也。言词间接。帷帐比邻。航虽亲切。无计道达而觌面焉。因赂侍婢袅烟而求达诗一章曰。向为胡越犹怀想。况遇天仙隔锦屛。倘若玉京朝会去。愿随鸾鹤入靑冥。诗往久而无答。航数语袅烟。烟曰。娘子见诗若不闻如何。航无计。因在道求名酝珍果而献之。夫人乃使袅烟召航相见。及搴帷。而玉莹光寒。花明丽景。云低发鬓。月淡修眉。举止乃烟霞外人。肯与尘俗为偶。航再拜揖。 眙久之。夫人曰。妾有夫在汉南。将欲弃官而幽栖岩谷。召某一诀耳。深哀草扰。虑不及期。岂更有情留盼他人耶。但喜与郞君同舟共济。无以谐谑为意尔。航曰。不敢。语讫而归。操比冰霜。不可干冒。夫人复使袅烟持诗一章曰。一飮琼桨百感生。元霜捣尽见云英。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京。航览之。空愧佩而已。然亦不能洞达诗之旨趣。后更不复见。但使袅烟达寒暄而已。遂抵襄汉。与使婢挈妆奁不吿而去。人不能知其所造。航遍求访之。灭迹匿形。竟乏踪兆。遂饰装归辇下。径蓝桥驿侧近。因渴甚。遂下道求浆而飮。见茅屋三数间。低而复隘。有老妪绩麻苎。航揖之求浆。妪咄曰。云英擎一杯浆来。郞君要飮。航讶之。忆樊夫人诗有云英之句。深若有会。俄于苇箔之下。出双玉手捧瓷瓯。接飮之。眞玉液也。但觉异香氤氲。透于户外。因还瓯。遽揭箔。覩一女子。露裛琼英。春融雪彩。脸欺腻玉。鬓惹浓云。娇羞而掩面蔽身。虽红兰之隐幽谷。不足比其芳丽也。航惊怛。植足而不能去。因白妪曰。某仆马甚饥。愿憇于此。当厚答谢。幸无见阻。妪曰。任郞君自便耳。遂饭仆秣马。良久。谓妪曰。向者见小娘子。艳丽惊人。姿容耀世。所以踌躇而不能适。愿纳厚礼而娶之可乎。妪曰。我今老病。只有此女孙。昨有神仙与灵药一刀圭。但须玉杵臼捣之。百日。方可就吞。当得后天而老。君约娶此女者。得玉杵臼。吾当与之。其余金帛。吾无用处。航拜谢曰。愿以百日为期。必携杵臼而至。更无他许人。妪曰。然。航恨恨而去。及至京国。殊不以举事为意。但于坊曲闹市喧衢。而高声访求玉杵臼。曾无影响。或遇朋友。若不相识。众言为狂人。数月余日。忽遇一货玉老翁曰。近得虢州药铺卞老书云。有玉杵臼货之。郞君恳求如此。吾当为书道达。航媿荷珍重。果获杵臼。卞老曰。非二百缗不可得。航乃泻囊。兼货仆马。方及其値。遂步骤独挈而抵蓝桥。昔日妪大笑曰。有如是信士乎。吾岂爱惜女子而不酬其劳哉。女亦微笑曰。虽然。更为吾捣药百日。方议姻好。妪于襟带间解药。航即捣之。昼为而夜息。夜则妪收药于内室。航又闻捣药声。因窥之。有玉兎持杵臼。而雪光耀室。可鉴毫芒。于是航之意愈坚。如此日足。妪持而吞之曰。吾当入洞而吿姻戚。为裴郞具帏帐。遂挈女入山。谓航曰。但少留此。逡巡。车马仆隶。迎航而往。别见一大第连云。珠扉晃日。内有帐幄屛帷。珠翠珍玩。莫不臻至。颇如贵戚家焉。仙童侍女引航入帐。就礼讫。航拜妪。悲泣感荷。妪曰。裴郞自是淸冷裴眞人子孙。业当出世。不足深谢老妪也。及引见诸宾。多神仙中人也。后有仙女。鬟髻霓衣。云是妻之姊耳。裴拜讫。女曰。裴郞不相识耶。航曰。昔非姻好。不省拜侍。女曰。不忆鄂渚同舟而抵襄汉乎。舫深惊怛。恳悃陈谢。后问左右。曰。是小娘子之姊云翘夫人。刘纲仙君之妻也。已是高贞。为玉皇之女吏。妪遂遣航将妻入玉峯洞中。琼楼珠室而居之。饵以绛云琼英之丹。体性淸虚。毛发绀绿。神化自在。超为上仙。至太和中。友人卢颢遇之于蓝桥驿之西。因说得道之事。遂赠蓝田美玉十斤。紫府云丹一粒。叙话永日。使达书于亲爱。卢颢稽颡曰。兄旣得道。如何乞一言而敎授。舫曰。老子曰。虚其心。实其腹。今之人心愈实。何由有得道之理。卢子懵然。复语之曰。心多妄想。腹漏精液。即虚实可知矣。凡人自有不死之术。还丹之方。但子未便可敎。异日言之。卢子知不可请。但终宴而去。后世人莫有遇者。

○西楼记

  吴郡袁于令作。于令于顺治年间。为荆州知府。以狂诞不谨。被巡按御史劾罢。侨寓江宁。落魄终身。于令少年无行。有靑楼女为其所欢。相传貌本中下。后被富人夺去。故托此以寓意。其言于鹃者。于鹃为袁。盖自谓也。祭酒吴伟业有赠荆州守袁大韫玉诗四首。中云。弹丝法曲楚江情。注。袁西楼乐府中有楚江情一出。即指此。韫玉者。于令字也。

  于令所欢。名为白一。故曰穆素徽。池同盖指沈同和。池字与沈相似。同和父官巡抚。故曰公子。大略谓鹃少年领解。父御史。治家甚严。而鹃与素徽相会于西楼。歌其所撰楚江情曲。以为天下第一才子。为赵伯将所间。谮于御史。逐徽他徙。池同买归。百方偎倚。而不能变其忆鹃之心。鹃闻素徽被逐。亦飮食俱废。甚至不欲赴公交车。其友胥长公舍妾轻鸿。救素徽出池门。以还于鹃。擢第成亲。父乃不夺其志。又点入刘楚楚、李贞侯等。为鹃、徽气类中人。周旋关注。又长公杀池、赵以快于之心。皆空中布置也。

  池同以指沈同和。其所云赵伯将。乃指赵鸣阳也。鸣阳代同和属稾。同和第一。而鸣阳第六。礼部磨勘原卷。三篇本同和作。经文四篇。两篇抄刻文。两篇草稾。则鸣阳之笔。非尽出鸣阳也。两人皆革斥。同和本巡抚沈恂之子。家素封。而鸣阳以才入中官之幕。颇用事。于令或与两人有隙。或争妓者即同和。未可知也。嫁娶吉期。用不将日。将与阳同韵。而苏人以赵为不端之称。故托名于此。胥长公者。闻以指载妓之舟子。诗云。于胥乐兮。故取于与胥相连也。长公。犹言长年三老也。李节者。犹言礼节也。此人与鹃善。故云有礼节也。刘楚楚者。语言楚楚可观。言妓之稍佳者也。书童文豹者。闻报也。闻信则报。故以为名也。楼会、错梦诸折。颇为词客所赏。楼会仿红梨记之亭会。错梦则又换牡丹亭之惊梦。彼以女梦男。此以男梦女云。

○鹔鹴裘

  亦袁于令撰。司马相如事。详琴心记、凤求凰、绿绮记诸剧。此取鹔鹴裘换酒为名。据本传。又旁采诸书。凡系相如故事。大槪塡入。言相如以赀为郞。官授武骑常侍。勿克展其才。遂辞职归成都。著书食贫。故人王吉授临邛令。过访之。约之任所。适应梁王聘。与邹阳、枚乘辈。皆受王知。因践吉约。之临邛。富人程郑、卓王孙邀吉飮。并邀相如。相如素闻卓女文君。美而知音。携绿绮琴以往。窥文君于帘内。座中抚凤求凰之曲以挑之。王孙重令友。留居书室。文君新寡。知其不凡。欲托以终身。恐父嫌其贫。必间阻。使婢翩云往约。遂奔相如。遁归成都。【婢名添出。】日贫悴。令童硏奴。典鹔鹴裘以沽酒。【奴名添出。】长者阳昌。重相如才。与之酒。还其裘。阳昌添出。文君劝归临邛。贷诸昆弟。及至无应者。乃售车马。卖酒于布。身着犊鼻裩涤器。文君常垆。程郑、王吉。劝卓收恤。乃赠女嫁时衣饰钱百万。仅百人。令归成都买田宅。一日过升仙桥。题其柱曰。大丈夫不乘驷马车。不复过此桥。适武帝阅子虚赋。疑为古人。云恨不与此人同时。供奉官杨得意者。蜀人。奏云。此同邑司马相如所作也。帝即诏枚乘往召【。按召相如时。乘不在矣。此系增饰。】接征诏诣阙。帝畋上林。赐御札。令作上林赋。称旨。授著作郞。赐金帛。羣臣宴贺。复代陈皇后作长门赋。后亦赐金。中郞将唐蒙通夜郞西僰。使万人转运。民不堪命。遂至激变。诏相如谕蜀。皆就抚。或劝归慰文君。相如急于复命。即诣阙廷。拜中郞将。建节入蜀。使通诸蛮。授空头勑书。许以便宜行事。成都守郊迎。临邛令吉负弩前驱。相如念旧交。令充参谋。【此系增饰。】卓王孙亦具金帛珍玩。于都亭设席。浼吉谢。相如为塡授都督衔。冠带后堂与见。【此系增饰。】时冉駹邛筰等处。皆贡琛内附。叶楡书生盛览张叔。愿从受学。复命。诏赐金玉有加于前。相如素有渴病。养闲茂陵园。见一女子美。欲聘为妾。令硏奴寄书归。使毋泄于文君。硏奴以吿。文君寄白头吟白绝。相如诘硏奴。硏奴绐云。主母卜之严遵。相如乃绝茂陵女。归与文君好益笃。诏赐金茎仙露以治渴病。且加文君封诰云。

○精忠旗

  演岳飞事。杭州李梅实草创。苏州冯梦龙改定。梦龙云。旧有精忠记。俚而失实。识者恨之。从正史本传。参以汤阴庙记事实。编成新剧。名曰精忠旗。精忠旗者。高宗所赐也。湼背誓师。岳侯慷■大节所在。他如张宪之殉主。岳云、银瓶之殉父。蕲王诸君之殉友。施全、隗顺之殉义。生死或殊。其激于精忠则一耳。编中长舌私情。及森罗殿勘问事。微有妆点。然夫妇同席。及东窗事发等事。史传与别纪俱有可据。非杜撰不根者比。方之旧本。不径庭乎。

  第二折家中一女五男。性俱忠孝。即银瓶女与云、雷、霖、震、霆也。

  宋史本传云。飞学射于周同。尽其术。能左右射。同死。朔望设祭于其家。父义之。曰。汝为国用。其殉国死义乎。今见第二折。史言飞背有精忠报国四大字。此剧云飞令张宪所湼。

  第三折引李若水、张叔夜点缀。因两人皆宋忠臣也。

  第四折送桧南归。叙兀朮与桧妻亵狎。颇觉过当。然宋人小说中曾有同席语。而桧传云桧与妻王氏及婢仆一家航海归行在。自言杀监己者夺舟而来。朝士多疑之。惟宰相范宗尹力荐其忠。则非尽无因也。

  桧传云。桧于一德格天阁书赵鼎、李光、胡铨姓名。必欲杀之而后已。今见第六折中。

  或吿吴元美作夏二子传。指蚊蝇也。桧尤恶之。又知处州薛弼言木内有文曰天下太平。诏付史馆。自此祥瑞之奏日闻。今亦见第六折。

  凡论人章疏。皆桧自操笔以授言者。识之者曰。此老秦笔也。今见六折桧自白中。

  飞传云。吴玠素服飞。愿与交驩。饰名姝遣之。飞却不受。玠大敬服。今见第七折。飞传云。飞入见。帝手书精忠岳飞字制旗以赐之。今见第九折。此记名精忠旗。盖因此也。

  第十三折桧妻云。奴家王氏。王次山之女。按桧妻王珪女孙。今所云次山。乃王次翁字。庆曾非珪子也。庆曾在政府与桧极厚。其子孙作王次翁家传云。桧夺张俊、韩世忠、岳飞三大帅兵权。皆次翁为参政府。与桧密谋所致。故此剧以桧妻为次翁女以辱之也。

  张宪传云。桧与张俊谋杀飞。密诱飞部曲以能吿飞事者。宠以优赏。卒无人应。闻飞尝欲斩王贵。又杖之。诱贵吿飞。贵不肯曰。为大将宁■以赏罚用人。苟以为怨。将不胜其怨。桧、俊不能屈。俊劫贵以私事。贵惧而从。时又有王俊者。善吿讦。号鵰儿。以奸贪屡为宪所裁。桧使人谕之。俊辄从桧、俊谋。以宪、贵、俊皆飞将。使其徒自相攻发。因及飞父子。庶主上不疑。俊自为状付王俊。妄言宪谋还。飞兵令吿王贵。使贵执宪。宪未至。张俊预为狱以待之。属吏王应求白张俊。以为密院无推勘法。俊不听。亲行鞫炼。使宪自诬谓得云书。命宪营还兵计。宪被掠无全肤。竟不服。

  飞责王贵。今见第七折。张俊诱王贵。见第十七折。推勘张宪。见第十八折。

  飞传云。李若朴言飞无罪。为卨劾去。故十九折形容若朴甚激烈。何铸亦明其无罪。故并载之。

  飞传云。中丞何铸、侍御史罗汝楫交章弹论。谓金兵攻淮西。飞至舒蕲而不进。今作万俟卨诘问飞语。

  飞传云。卨白桧簿录飞家。取当时御札。藏之以灭迹。又云。嘉定间岳霖子珂。以淮西十五御札。辨验出师应援之先后。第二十折飞云。不救淮西。当日里御札君王命。卨云。拿御札来看。飞云。你收回御札。使我无踪影。盖指此也。

  左编狱词坐飞自语己与太祖俱三十岁除节度使。为指斥乘舆。敌至淮西前后受亲札十三次不即策应。为拥兵逗遛。今见第二十二折世忠诘奸。秦桧答世忠语。

  韩世忠解兵罢政。卧家十年。尝跨驴游西湖。自称淸凉居士。此剧言世忠诘问莫须有语。因此遂解冠带而去。是点缀生情。

  第二十四折东窗画柑故实。详精忠记。精忠记云。写一纸书藏黄柑内。是缘饰语。此云送一封帖子。是据实。

  二十五折、六折狱卒隗顺候飞死、负其骸埋于九曲丛祠事。载西湖志。已详精忠记内。

  飞传云。建州布衣刘允升上书讼飞寃。下棘寺以死。今见第二十七折。但云允升自撞死。与史稍异。

  第二十九折银瓶坠井事。已详精忠记。飞妻无投井事。系点缀。岳珂。飞第三子霖之子。后来作吁天辨寃录者。亦随笔点入。

  第三十折云。飞子雷、霖、震、霭。皆徙岭南。震、霭年幼。死于中途。此与史不合。震后为朝奉大夫。提举江南东路茶盐公事。霆后为修武郞。亦不名霭。

  施全刺桧事。已见精忠记。

  西湖志。桧游西湖。舟中得疾。见一人披发厉声曰。汝误国害民。吾已诉天得请矣。桧归无何而死。今见第三十二折。

  志又云。王氏设醮。方士伏章见熺荷铁枷。问太师何在。熺曰。在酆都。方士如其言而往。见桧与万俟卨俱荷铁枷。备受诸苦。今见第三十三折。志云方士。此云押衙何立。稍异。

  何立入山修道。今有庙在苏州。

  飞传云。绍兴末太学生程宏图上书讼飞寃。诏飞家自便。今见第三十七折。而以岳珂辨寃合为一出。

  褒忠建祠。事迹俱详载精忠记。

○楚江情

  冯梦龙所改袁蕴玉西楼记也。增删情迹之意。悉见自序。

  原剧。胥长公之妾名轻红。今作袁寳儿。寳儿后为池同之妾。又原剧。池与赵不将俱为胥长公所杀。今以翻案。自序云。此记模情布局。种种化腐为新。训子严于绣襦。错梦幻于草桥。即考试最平淡。亦借以翻无穷情案。令人可笑可泣。但有几处未妥。必当窜定者。胥长公一世大侠。于谋一妇人何有。乃计无复之。而出此弃妾之下策。岂惟忍心哉。其伎俩亦拙甚矣。长公与叔夜素昧平生。恋妓亦无关大事。何必相为乃尔。池、赵二生即与叔夜有隙。亦何至谋刺。且旅店逢侠而遂委腹心乎。此又事之万万不然者也。合通记观之。不过欲描佳人才子相慕之情而已。忽而杀一妾。忽而杀两生。多情者将戒心焉。余不得不为医此大创。看梅折便出洪寳旣便收科。又伏池生故人之案。至易姬折竟用洪寳两全其美。池公子即此了局。葛藤尽去。

  第二十一折系全改。原剧标名曰侠槪。为胥长公自叙。今作歌筵买骏。白云。锦帆乐府。是江南解元于叔夜所作。传有刻本。同年李贞侯作序。皆所以伏半剧之案。自叙云。观剧须于闲处着眼。买骏一折。似冷。而梅花胡衕之有寓。马之能致千里。叔夜贞侯之才名。色色点破。为后来张本。此最要紧关目。

  赵不将不惟不杀。且与李贞侯共为媒。与原剧绝异。自序云。赵不将但不合人情耳。其罪不至绝交。末折劝婚修好。稍仿乐道德收科。然必如此结局。方是一团和气。

○酒家佣

  系明苏人陆无从、钦虹江合藁。同郡冯梦龙更定。传李燮为酒家佣事。全据正史。

  按后汉书李固传。固汉中南郑人。司徒合之子也。大将军梁商尝请为从事中郞。冲帝即位。以固为太尉。与梁冀参录尙书事。及质帝被鸩。议立嗣。固引司徒胡广、司空赵戒先与冀书。谓淸河王蒜年长有德。当立。先是蠡吾侯志尝取冀妹。冀欲立之。众论旣异。冀意气凶凶。自广、戒以下。莫不慑惮之。皆曰。惟大将军令。而固独与杜乔坚守本议。冀愈怒。乃说太后先策免固。竟立蠡吾侯。后岁余。刘文、刘鲔等各谋立蒜为天子。冀因此诬固与文、鲔共为妖言。下狱。太后明之。乃赦焉。冀畏固名德终为己害。乃更据奏前事。遂诛之州郡。收固二子基、磁于偃城。皆死狱中。小子燮得脱亡命。冀乃露固尸于四衢。固弟子汝南郭亮。左提章钺。右秉斧踬。诣阙上书。乞收固尸。遂守丧不去。夏门亭长呵之。太后闻而不诛。听得归葬。初、固旣策罢。知不免祸。乃遣三子归乡里。时燮年十三。姊文姬为同郡赵伯英妻。贤而有智。见二兄归。默然独悲曰。李氏灭矣。乃豫谋匿燮。托言还京师。人咸信之。文姬乃吿父门生王成。成感其义。将燮乘江东下入徐州界内。令变姓名为酒家佣。而成卖卜于市。阴相往来。燮从受学。酒家异之。意非恒人。以女妻燮。十余年间。粱冀旣诛。而灾眚屡见。乃存录大臣寃死者子孙。于是求固后嗣。燮遂还乡里。姊弟相见。悲动傍人。

  按梁冀传。冀旣枉害李固。诏遂封冀妻孙寿为襄城君。寿色美而善为妖态。作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以为媚惑。又性钳忌。能制御冀。冀甚宠惮之。初、冀父商献美人友通期于顺帝。通期有过。帝以归商。商出嫁之。冀即遣客盗还。私与之居。寿伺冀出。篡取通期归。截发刮面。笞掠之。欲上书吿其事。冀大恐。请于寿母。寿亦不得已而止。冀爱监奴秦宫。得出入寿所。寿见宫。辄屛御者。托以言事。因与私焉。后冀骄横益甚。又以事刺杀议郞邴尊。桓帝大怒。遂与中常侍左悺等五人成谋诛冀。遣司隶校尉张彪等共围冀第。冀及妻寿即日皆自杀。

  按马融传。融为冀草奏李固。以此颇为 正所羞。而吴佑传亦云。梁冀诬奏太尉李固。佑闻而争之。时马融在坐。为冀章草。佑因谓融曰。卿何面目见天下之人乎。冀怒而入室。佑亦径去。

○风流梦

  即柳梦梅杜丽娘事。冯梦龙据牡丹亭本改窜成编也。梦龙叙云。若士先生。千古逸才。所著四梦。牡丹亭最胜。丽娘之妖。梦梅之痴。老夫人之软。杜安抚之古执。陈最良之腐。春香之贼牢。无不从觔节窍髓。以采其七情生动之微。独其塡词不用韵。不按律。即若士亦云。吾不顾捩尽天下人嗓子。识者以为此案头之书。非当场之谱。欲付当场敷演。即欲不稍加窜改而不可得也。若士见改窜者辄失笑。其诗曰。醉汉琼筵风味殊。通仙铁篴海云孤。总饶割就时人景。却愧王维旧雪图。若士旣自护其前。而世之盲于音者。又谓才人之笔。一字不可移动。是慕西子之极。而幷为讳其不洁。何如浣濯以全其国色之为愈乎。余窃闻其略。 删改以便当场。梅柳一段因缘。全在互梦。故沈伯英题曰合梦。而余则题为风流梦云。

  剧中与原稿大异者。柳梦梅说梦一段。移至第八折内。在丽娘梦后。改名梦梅。二梦暗合。似有关目。至二十六折夫妻合梦。柳生、丽娘各说一梦。与前照应。亦与原稿婚走不同。梅花观中小道姑。改为侍儿春香。因小姐夭亡。情愿出家。与石道姑侍奉香火。亦似关目紧凑。余则删繁就简。移商换羽。大同小异。

○量江记

  畲聿云原编。冯梦龙更定。记樊若水量江事。【云。池州人。若水乡人也。姓未详。】按宋史南唐世家。宋将有事江表。江南进士樊若水诣阙献策。请造浮梁以济师。太祖命荆湖造黄黑龙舡数千艘。及曹彬出师。乃先试于石牌口。移置采石。不失尺寸。三日而成。渡江若履平地。李煜初闻朝廷作浮梁。语其臣张洎。洎对以长江无为梁之事。煜乃委兵柄于皇甫继勋。委机事于洎。每军书吿急。二人多不时通。煜一日登城。见旌旗满野。始大惧。遂杀继勋。又按樊知古传。知古本名若水。字叔淸。因召见。上命改名知古。初在南唐。举进士不第。遂谋北归。乃渔钓采石江上数月。乘小舟载丝绳。维南岸。疾棹抵北岸。以度江之广狭。遂诣阙上书。言江南可取状。解褐授舒州军事推官。尝启于上。言老母亲属在江南。恐为李煜所害。愿迎至治所。即诏煜令遣之。煜厚给赍装。护送至境上。是南唐未尝有若水母妻没入掖庭之事。此系作者稍加改易。其本中弓洎即张洎。存其姓之偏旁耳。陈抟字图南。赐号希夷先生。载宋史隐逸传。

○双雄记

  明冯梦龙改本也。其始不知何人所撰。记前总评云。世俗骨肉参商。多因财起。丹三木之事。万历庚子辛丑间实有之。是记感愤而作。虽云伤时。亦足警俗。按梦龙。崇祯间人。去丹三木事未远。而原作者又在梦龙之先。当是目击时事而为此记者。其事今无可考据。剧中所云丹生。名信、字重之。吴之东山人。与友刘双幼相契善。其叔丹三木者。本凶徒也。妻每劝其分析家赀。三木不从。其妻因而病卒。三木愤妻之为信而死。又虑终欲分析其产。必欲置信于死地。遂鸣于官。幷其友刘双者。亦锻炼入焉。后倭寇起。许罪人可疑者立功赎罪。信与双素谙兵略。从征擒贼。以功授正千户。官至征东将军。按剧中留姓者。想亦有其人。御倭系实事。惟龙神授剑。及救丹信之妻。度刘双之叔等事。应是撰出关目。二女男装。亦属点缀。至刘双所娶妓黄素娘。亦无所据。其曰双雄者。丹信、刘双俱以武功显也。

○新灌园

  启祯间长洲人冯梦龙改定本也。其大旨以推食赠衣定盟。为君王后识英雄于困顿之时。乃是女中侠丈夫本领。而不及于私。以成君王后之美。虽与史记稍不合却得立言之体。

  按战国策。襄王解衣 服。逃太史之家为漑园。君王后。太史敫氏女。知其贵人。善事之。田单以即墨之城破亡余卒。破燕兵。绐骑劫。遂以复齐。遽迎太子于莒。立之以为王。襄王即位。立君王后以为后。但云善事之。未尝如史记之窃衣食而与之私通也。梦龙盖以国策为本耳。

  序云。法章亡国之余。正孝子枕戈。志士卧薪之日。不务愤悱忧思。而汲汲焉一妇人之是获。少有心肝。必不乃尔。且五六年间音耗隔绝。骤尔黄袍加身。父仇未报。不一置问。而惓惓讯所私德之太傅。又谓有心肝乎哉。君王后千古女侠。一再见而遂失身。即史所称阴与之私。谭何容易。而王孙贾子母忠义。反弃置不录。若是。则灌园而已。私偶而已。灌园私偶。何奇乎而何传乎。伯起先生云。吾率吾儿试玉峯。舟中无聊。率尔弄笔。遂不暇致详。自余加改窜。而忠孝志节。种种俱备。庶几有关风敎而奇可传矣。

  总评云。旧记惟王蠋死节。田单不肯自立二事。差强人意。余只道淫。未足垂世。新记法章念念不忘君国。而夜祭之孝。讨贼之忠。皆是本传绝大关目。君夫人不失节。尤得为贤者讳之义。宝簪世子故物。借此取巧。方成佳话。

  又云。不诛淖齿。君仇不报。不臣服三晋鲁卫诸国。君仇亦报之未尽。得末折点破。始无遗漏。

  又云。旧本臧儿牧童。率皆备员。未足发笑。且牧童孳尾而出。殊觉草率。请观新剧。冷热天悬矣。

  又云。田将军迎立。在世子不无突然。今添臧儿途遇一折。前后血脉俱通。且于下折夜深归茕茕荷锄。亦有照应。

  战国策。王孙贾年十五。事闵王。王出走。失王之处。其母曰。女朝出而晚来。则吾倚门而望。女暮出而不还。则吾倚闾而望。女今事王。王出走。女不知其处。女尙何归。王孙贾乃入市中曰。淖齿乱齐国。杀闵王。欲与我诛者袒右。市人从者四百人。与之诛淖齿。刺而杀之。此贤母训忠。王孙讨贼二折事也。

○梦磊记

  会稽人史盘撰。吴县人冯梦龙 重订。演文景昭梦神仙示以磊字云。婚姻富贵。皆由于此。因名梦磊。刘逵、蔡京、蔡薿、宋用臣虽系同时。其情迹非实也。党人碑云。逵婿谢琼仙。此云文景昭。并无所据。

  略云、当涂诸生文景昭。字允明。客于苏州。与友郑彬约游虎丘刘园。刘园者。户部侍郞刘公路之园也。公路名逵。随县人。观察江南。爱吴门山水。遂家焉。蔡京专权。乞休林下。有女亭亭。才貌无双。继母章氏甚悍。不爱其女。逵尝得奇石。高四丈余。玲珑可爱。旁有一路。■达石顶。乃构小轩。曰拜石。以贮之。时憇其上。节届花朝。景昭昼寝。梦玉城仙史白玉蟾以画一轴示之。轴上止书一磊字。曰。功名伉俪。皆在于此。及寤。不能解。与彬约同游。彬有他事不果。景昭独诣逵园。徙倚奇石之上。逵至。邀景昭坐。剧谈相契。爱其才品。以女许之。遂指石为媒妁。景昭退。逵与章氏言之。章大不惬。中州蔡薿。与蔡京联宗。闻逵女美。偕章氏弟曰子春者。同入园中。见女在焉。往前揖之。女与婢秋红诟而入。薿嘱子春力主其姻事。适逵奉诏起中书侍郞。同知枢密院事。恐其妻为梗。潜携女适景昭而赠之百金。章氏闻之恚甚。子春受薿托。因谋劫甥女归以嫁薿。女坚不从。母亦无可如何。乃以秋红绐为女以嫁薿。时景昭妻被夺去。修书托彬入京求救于逵。遂移寓于彬宅。夜诣逵家。欲探一信。杳然无踪。徘徊月下。内监宋用臣监滁州酒税。道过苏州。月下遇景昭。谈吐相赏。询得其故。意甚不平。用臣尝忤蔡京。是以外贬。其性鲠■。遂令仆从伪作迎亲人。用花舆抬庙中泥神。俟薿迎娶。使仆与争道。乘闹易轿。舁送景昭寓。用臣即入京复命。薿启轿。见泥神大骇。子春谓薿。女上轿其姊所知。中途被劫。事出意外。姊必诉于官。乃嗾薿亦赴京就试。俟姊访知无从得薿。庶可省唇口也。秋红至景昭寓。景昭启轿视之。非复己妻。询其故。秋红以景昭为薿。不敢以实吿。景昭见其误认为蔡。亦不敢以实吿。权留寓中。未尝犯也。时蔡京立元佑党人碑。复遣朱冲子勔为观察。兼管应奉局。采苏杭花石。刘逵入京面诟勔。又上疏论京。徽宗不怿。使逵出使高丽。勔出都。京及户部尙书刘贵等郊饯。郑彬持景昭书误投于贵。京乃知景昭为逵壻。贵拆书觉其误而还之。彬始知逵出使。复南归。以复景昭。抵池河驿。与蔡薿遇。薿言已娶逵女。而诳语景昭已殁。彬悲不胜。遽欲南归。薿劝偕入京就试。时朱勔至苏。闻逵园有奇石。突入强取之。夫人及子春抗不肯予。勔怒。并执系狱。逵女惶急。欲诣景昭求救其母。至则寂然无人。闻景昭言。其友郑彬居第八家。遂急往叩。适景昭出。造逵园探妻信。秋红启扉见亭亭。惊问其故。亭亭谓秋红已与薿甚匿。而秋红则吿亭亭云共床异枕。情不相通。不可以救母事语彼。乘其未至。两人同逸去。附内监舟以北。景昭抵逵园左右。不得眞信。及归又失秋红。遂入狱探章氏。始知舁归者。乃其婢也。章氏重景昭之义。即以家事托之。许他日觅女归。复谐伉俪。逵至高丽。其国王向风纳贡。蔡京察上意颇向逵。欲与修好。会典试入闱。拔薿第一。而移他人卷以为文景昭。擢居第二。以示修好于逵之意。郑彬亦擢第十。亭亭、秋红附舟至都。与彬遇于卜肆。占景昭事。彬迎两人至己宅居之。不知景昭之未试也。徽宗在鹦鹉楼观梅倦而假寐。梦司马光、苏轼等诉党人碑之屈。醒而觉前失。立命毁之。并捕朱勔治其罪。而用金牌召逵入中书。与景昭诣京师。见逵。景昭以未入闱。不欲冒名中式。具疏陈奏。逵复奏劾京罪。乃以文运昭功石为题。令景昭与薿并作一赋。景昭称旨。擢大魁。翻薿卷于后。缀名榜末。郑彬邀薿至家。使秋红见之。不相识。及景昭至。亭亭出见。相感恸。而秋红出见之。即前所误认为蔡郞者也。于是以亭亭为妻。秋红为妾。朝廷不■蔡京。但以中景昭非恶意。仅落其中书之职。以开府仪同为太乙宫使。而进逵官为仆射云。

  按冯梦龙当崇祯时。以文知名于时。文震孟为吴中宗匠。梦龙等盖其所奬拂也。震孟天启壬戌科状元。释褐后。即以建言罢归。名震天下。其座师内阁何宗彦。湖广随州人。剧中刘逵。随县人。景昭居苏。又擢状元。当是指震孟耳。状元姓文者。亦惟震孟一人。

  薛应旗甲子会记。崇宁元年壬午。蔡京为相。立元佑党人碑于端礼门。二年。令州县立元佑党人碑。石工安民不忍刻。四年。以朱勔领花石纲。五年丙戌正月。彗出西方。长竟天。诏求■言。毁党人碑。复谪者仕籍。蔡京有罪■。革其弊政。是年策进士。蔡薿以阿附得首选。大观元年丁亥。蔡京复相。以蔡薿为给事中。三年。蔡京有罪■。寻以太师致仕。留京师。四年。降太子少保。出居杭州。政和二年壬辰。召蔡京为太师。三日一至都堂议事。宣和三年庚子。蔡京以太师鲁国公致仕。睦州民方腊以诛朱勔为名作乱。六年。蔡京复相。七年。勒蔡京致仕。始罢花石纲。冬十二月。太学生陈东请诛蔡京、梁师成、李彦、朱勔、王黼、童贯六人。靖康元年。窜王黼、蔡京、童贯、赵良嗣、蔡攸、朱勔。遣人诛之。

  宋史刘逵传。逵字公路。随州随县人。进士高第。崇宁中擢户部侍郞。使高丽。迁尙书。由兵部同知枢密院。拜中书侍郞。逵无他才能。以附蔡京。故躐进。【剧言逵尝观察江南。官户侍时。以蔡京专权。乞休林下。不实。又云。逵起中书侍郎。上疏论京。为京所排。命使高丽。按逵使高丽在前。拜中书在后。亦不实。逵拜中书。由兵部。剧云户部。亦不实。】京以彗星见去相。而逵贰中书。首劝徽宗碎元佑党碑。宽上书邪籍之禁。未满岁。帝疑逵擅政。御史余深论逵专恣反复。且庇其妇兄章綖使之盗铸。罢知亳州。【按此。党碑之毁。实因逵言。剧云徽宗梦司马光等诉寃而毁。谬也。逵贬后。未尝入中书。剧言再入。亦误。妇兄章綖。盖即所谓章子春者。其情节全系撰出。】蔡京传。崇宁五年正月。彗出西方。其长竟天。帝以言者毁党碑。京■为开府仪同三司中太乙宫使。【剧中京罢相官衔。与传相合。】朱勔传。勔苏州人。父冲。狡狯有智数。蔡京居钱塘。过苏。阴器其能。明年召还。挟勔与俱。以其父子姓名属童贯。窜置军籍中。皆得官。徽宗垂意花石。京劝勔语其父。密取浙中珍异以进。岁率再三贡。至政和中。始极盛。舳舻相御于淮汴。号花石纲。置应奉局于苏。指取内帑如囊中物。延福宫艮岳成。奇卉异植。充牣其中。所贡物豪夺渔取于民。毛发不少偿。士民家一石一木。稍堪翫。即领健卒直入其家。用黄封表识。未即取。使护视之。微不谨。即被以大不恭罪。及发行。必撤屋抉墙以出。人不幸有一物小异。共指为不祥。惟恐芟除之不速。尝得太湖石高四丈。载以巨舰。役夫数千人。所经州县。有拆水门桥梁凿城垣以过者。旣至。赐名神运昭功石。【剧中朱勔事迹本此。然四丈之石。本非出刘逵家。乃附会耳。】子汝贤等召呼乡州官寮。颐指目摄。流毒州郡者二十年。方腊起。以诛勔为名。童贯出师。承上旨尽罢去花木进奉。钦宗用御史言。放归田里。覊管循州。遣使即所至斩之。【按勔之横自政和中。其诛在靖康初。而毁党碑乃崇宁五年事。剧幷毁碑诛勔为一时事。亦不实。】宋用臣传。用臣字正卿。开封人。为人有精思强力。以父荫隶职内省。神宗时权势震赫一时。积劳至宣政使。元佑初言者论其罪。降为皇城使。谪监滁州太平州酒税。四年。主观灵仙观。绍兴初召为内侍押班。徽宗时迁入内副都知。卒。谥僖敏。【按元佑初。被谪滁州。其非忤蔡京可知。且与徽宗时相去甚远。剧不过借入点缀。不必论其事实也。】蔡薿传。薿字文饶。开封人。崇宁五年以诸生试策。揣蔡京且复用。即对曰。熙丰之德业足以配天。不幸继之以元佑。绍圣之缵述足以永赖。不幸继之以靖国云云。于是擢为第一。以所对颁天下。未几。迁中书舍人。自布衣至侍从。纔九月。前所未有也。旋进给事中。一意附蔡京。叙族属尊为叔父。京命攸修等出见。薿亟云向者大误。公乃叔祖。此诸父行也。遽列拜之。【按薿实中状元。作者恶之。故云改与文景昭耳。】按闽书。陈葵。福州人。中南省第三人。擢甲科。蔡京籍元符中上书王定等十八人。奏乞编置。葵其一也。谪居衡州。崇宁三年。雷震元佑党人碑。得释还。诏有司许依元考定甲分注官。雷震党人碑事。不见于通鉴。但前数年持党人甚急。崇宁四年五月。忽除党人父兄子弟之禁。八月又诏徙元佑党人于近地。据通鉴所记。何三年以前。处禁党人及党人之子弟。其法不一而足。三年以后。忽开解网之恩耶。五年彗出竟天。刘逵请碎碑宽禁。帝从之。乃夜半遣黄门至朝堂毁石。翌日蔡京见之。厉声曰。石可毁。名不可灭也。此则因天变人言而毁。四年之时。旣无天变。又无言者。雷击党碑之事。信当有之。

  又按步里客谭云。宣和殿立元佑奸党碑。一日大风雨。为震雷击碎。盖证闽书之不谬也。

  又按林灵素侍宴太淸楼。见元佑奸党一碑。对之稽首。上怪问之。对曰。碑上姓名。皆天上星宿。臣敢不稽首。因为诗曰。苏黄不作文章伯。童蔡翻为社稷臣。四十年来无定论。不知奸党是何人。上以诗示蔡京。京惶愧乞出。然则此碑之毁。灵素殆有助焉。剧言徽宗得梦。似不如用雷震及灵素二事。

  中吴纪闻云。大观中枢密章公之子綖。为蔡京诬以盗铸。诏开封尹李孝寿即吴中置狱。连逮千余人。遣甲士五百围其家。钲鼓之声昼夜不绝。俗谓之聒囚鼓。狱旣不就。又遣三御史萧服、沈畸、姚【失其名】重按之。其至也。人皆从门隙中窥之。不敢正视。按通鉴。此徽宗大观元年丁亥岁也。时蔡京怨刘逵。会苏州盗铸钱狱起。京欲陷逵妇兄章綖兄弟。遣开封尹朱孝寿鞫之。株连者千余人。强抑使承。死者甚众。京犹以为缓。遣侍御史沈畸、萧服往代。畸至苏。即日释无左证者七百人。遂阅实平反以闻。京大怒。贬畸监信州酒税。覊管处州。而綖竟窜海岛。【据此逵侨寓苏州是实。而京以请毁党碑衔怨图报。欲借章綖以陷逵。剧所记非无因。但无执逵妻事。有则当载于书矣。】又按太湖有东狱西狱二山。吴王于此尝置男女二狱。杨郞中备诗云。雷霆号令雪霜威。二狱东西锁翠眉。【剧谓执逵妻入狱。影借女狱故事也。】

○万事足

  明冯梦龙撰。其剧前总评云。旧有万全记。词多鄙俚。调复不叶。此记缘饰情节而文之。按剧中云。陈循、高谷共学于周礼。循一日偶见土地神。戏书数字贬之。土地求解于其师。得■。妻梅贤淑。以循无子。为之娶妾。循不从。乃乘循醉进之。后与高谷同年及第。谷就试时。道中夜宿古庙。闻女子哭声。问之。乃父毋鬻之以赛神者。谷救出之。会神至。谷挺剑与之鬬。中之。神啼而走。女不愿归。谷因留之为妾。而其妻妬甚。妾寄居道观。后为势豪逼娶结讼。适谷同年顾愈为推官。乃责势豪而释妾。时已生子。顾为挈妾入京师。归于谷焉。按陈循责高谷夫人系实事。其余关目。系假借点缀。古庙救女。借用郭元振事。醉后进妾。借用西毕氏事。贬士地借用刘崇之事。

  菽园杂记云。明高文义公谷无子。置一妾。夫人素妬悍。每间之不得近。一日。陈学士循过焉。留酌聚话及此。夫人于屛后闻之。即出诟骂。陈公掀案作怒而起。以一棒扑夫人仆地。至不能兴。高力劝乃止。且数之曰。汝无子。法当去。今不去汝而置妾。汝复间之。是欲绝其后也。汝不改。吾当奏闻朝廷。置汝于法。不贷也。自是妬少衰。生中书舍人峘。陈公一怒之力也。

  陈循、字德遵。江西泰和县人。永乐乙未廷试第一。授翰林院修撰。赐第万宝坊。仁庙时进侍讲。宣德初又赐第玉河桥。升侍讲学士。驾每巡幸。循必扈从。正统九年。以翰林院学士入文渊阁典机务。累官至华盖殿大学士少保户部尙书。

  高谷、字世用。高邮兴化人。永乐乙未进士。翰林院庶吉士。由编修迁侍讲学士。累官至少保工部尙书谨身殿大学士。按涌幢小品云。李九我阁学【名廷机。万历癸未会元榜眼。官至大学士。】为南吏部侍郞。年踰五十。尙未有子。丁改亭名宾。万历间进士。官至南京工部尙书。起南大理丞。切切劝纳妾。其夫人立屛后听之甚愠。改亭知状。再三至。大言唤一老媪出见我。我自有说。旣出。语之曰。说与奶奶知道。你老爷会元及第。官至少宰。无后。他日官生却被侄儿受用。你老爷精神尙王。急急纳宠。必定生子。旣生子。于奶奶只隔一胎。却是老爷亲骨血。抚养成人。就是奶奶亲生一般。若是侄儿。先与老爷也隔一重。何况奶奶。其言切至。老媪闻之亦下泪。夫人悟。纳妾生二子。后孙月峯尙书孙月峯【名矿。万历甲戌会元。官至南京兵部尙书。丁宾其同年也。】以参赞至。改亭亦依此法言之。孙不应。后渐厌拒。盖孙方续娶。应接不暇。按二人同是万历间事。与梦龙尤近。此剧盖因此而作。涌幢小品又云。刘崇之儿时。书斋文籍为鼠啮。戏判土地云。尔不职。杖一百。押出斋门。是夜其师梦老人曰。某实不职。烦一言于侍郞。■断。次日其师以吿崇之。遂毁其判。又冯梦龙情史云。西毕氏中岁无子。甚忧。然与妻恩爱。不忍置妾。醉后其妻阴以侍婢与睡。即有娠。毕疑之。旣产子。欲毙之。其妻以实吿。乃纳其婢试之。明年复产一子。遂释然。

  按苏轼子由生子诗曰。无官一身轻。有子万事足。后人遂以生子为万事足。题意本此。【剧云陈循梦中为红面者夺花去。是科洪英中元。按永乐乙未洪英会元。陈循第二。英福建人也。陈循两子。皆受胎七月而生。闻明时曾有此事。但未必即循事耳。】

○合钗记(一名淸风亭)

  序云东山主人。未知其姓名。编次者天台秦鸣雷。或即其所撰。作序在明万历壬寅。云剞劂氏重刻。则作者更在前也。洪氏弃儿时。匣内置钗。后来得儿。钗乃复合。故曰合钗记。其与儿遇在淸风亭。故曰淸风亭。

  此剧关纽。全在洪氏。千磨百折。不改贤贞。旣砥洁操。以延后嗣。复存厚道。以敦薄夫。足为世劝。至梁之妬悍。荣之轻狂。犹扮生旦脚色。亦不得不然耳。

  略云。西京薛荣。赘居梁氏。妻名淑英。有兄曰崇。秉性奸狠。荣赴东京科举。道过陈州。覩洪习仁侄女之美。诳以无妻。娶为正室。挈归故里。则梁氏俨然在焉。荣见梁势不容洪。而己心有亏。竟即日脱身别去。洪不得已。愿处卑下。顾梁日咆哮。兄崇又百方助虐。逼洪别嫁。洪矢志不从。梁遂罚令挨磨担水。及至元宵。洪产一子。崇又设计。使妹嘱婢绐洪付儿。投之河中。婢见洪悲惨。吿之以情。且为画策。令作血书。记儿年月日时及父母姓氏情迹。拘儿置匣中。且纳金钗一只。为收者养育之资。婢置儿墙阴。以淹水吿。有王翁者。夫妇年七十。无子。拾得之甚喜。育以为嗣。名曰王宝儿。时荣孑身赴京。即登甲第。官至荆州刺史。遣使至西京接家属。梁兄妹展书。见并称梁、洪二夫人。崇问妹当若何。妹犹言须挈偕往。崇则以危言訹妹。挈往则害儿事必露。不如幷害洪。乃遣婢持药酒鸩之。婢又吿之以情。纵洪遁走。洪欲往东京觅荣。道至淸风亭少憇。宝儿年已十三。与同塾学徒角口。诋以为无父母不知姓名之人。宝儿大忿。归家诉于翁。且索亲父母。翁大怒掴之。戒使勿言。宝儿益疑。哭不已。翁益怒。势将痛捶。宝儿往外急窜。至淸风亭。适遇洪于亭上。而翁亦疾趋至。复将提捶之。宝儿则乞洪救己。洪见其急。悯之。姑为恳翁令勿捶。翁弗听而迫使归甚急。翁愈迫。儿愈不肯归。洪知其有隐情。而己尝失儿。心不能无动。絮问不已。久之。乃知儿年十三。益问不已。于是翁不能隐。以其拾子之本末吿洪。洪曰。此吾子也。为语血书事。翁令背诵书中语。一字不谬。翁不得已。以儿付洪。洪挈往东京觅父。改其名薛梦祥。道遇习仁之仆。引谒习仁。留居陈州。久之。令入京赴武试。擢高科。授官招讨。命剿史思明余党甄无敌。贼平。奉母赴京。是时荣由节度使迁枢密副使。还朝。与梦祥同抵长乐驿。互争馆舍。已而询籍贯名姓。始知为父子。洪乃与荣复聚。而梁氏与兄行访荣。为无敌所得。在贼营中。梦祥平贼。崇兄妹及婢。皆以俘囚被录。梁自分必死。而洪竟待梁如初。使梦祥迎洪、王两翁并享荣贵。厚报释己之婢。而亦释崇不杀。以充军示薄谴焉。

○西台记 杂剧

  陆世廉作。文天祥、张世杰、谢翱事。杂见宋史。通鉴纲目、纪事本末诸书。以西台恸哭而名也。

  宋文天祥本传云。天祥、名云孙。以字行。庐陵人。年二十举进士第一。历官湖南运判。致仕。德佑改元。元师渡江。诏天下勤王。天祥奉诏起兵。尽以家资为军费。提兵二万赴临安。有旨令诣军前议和。元伯颜拘留之。左相吴坚等奉降表至。天祥愤骂。与客杜浒十二人定计夜亡。展转四明、天台、至温州。时益王自永嘉趋福州。建大元帅府。天祥奉书劝进。遂即位。以观文殿学士召至行都。除右丞相。以同都督出南剑收兵。明年五月。引兵出江西。入会昌。战雩都。大捷。因开府兴国。元李恒攻兴国。同起事者皆死。天祥奔汀州。妻妾子女皆陷。明年三月。趋海丰。卫王即位。天祥上表自劾。有诏奬谕。乞入朝。不许。加少保信国公。元张弘范以大军下海。天祥方饭五坡岭。骑突至。被执。急拥之上马。弘范送之燕京。囚兵马司。孛罗召见枢密院。命之跪。抗词不屈。孛罗怒曰。汝欲快死耶。汝死必不可得快。曰。得死即快。复何不快。孛罗呼引去。元世祖召问曰。汝何愿。曰。天祥受宋恩为宰相。愿一死。明日送柴市刑。

  纲目后编云。张世杰与元张洪范战于崖山。军大溃。会日暮风雨。昏雾四塞。咫尺不能辨。世杰以十六舟夺港去。丞相陆秀夫负帝赴海。世杰行收兵。遇杨太妃。欲奉以求赵氏后。杨太妃曰。我忍死艰关至此者。正为赵氏一块肉耳。今无望矣。遂赴海死。世杰葬之海滨。世杰谋入广。飓风大作。将士劝世杰登岸。世杰曰。无以为也。登柁楼露香祝曰。我为赵氏亦已至矣。我未死者。庶几敌兵退。别立赵氏。以存祀耳。今若此。岂天意耶。风涛愈甚。舟覆。世杰死。

  按张丁西台恸哭记注。登西台恸哭记者。粤谢翱之所为也。宋丞相文信国公値国亡。数起兵南服。翱、布衣也。倜傥有大志。会丞相开府时。杖策军门。署以为咨议参军。后丞相死。翱恸知己之不复。故登斯台以竹如意击石作楚歌。招其魂。西台者。子陵之西台也。

  明宋濂谢翱传云。谢翱、字皋羽。福之长溪人。后徙建之浦城。试进士不中。落魄漳泉二州。倜傥有大节。会丞相文天祥开府延平。翱长揖军门。署咨议参军。声重梁楚间。已复别去。及宋亡。天祥被执以死。翱悲不禁。只影行浙水东。逢山川池榭。云岚草木。与所别处及其时适相类者。则徘徊顾盼。失声痛哭。有严子陵台。孤绝千丈。于是天凉风急。翱挟酒以登。设天祥主于荒亭隅。再拜跪伏。酹毕。号而恸者三。复再拜起。悲思不可遏。乃以竹如意击石作楚歌。闻者为伤之。

○女红纱 杂剧

  萧山人来集之撰。集之父宗道。明天启崇祯间内阁大学士。集之学问渊博。才名早着。而未得一第。崇祯之末。仅由明经起家。故颇多牢骚不平。借此剧以抒愤。才思横溢。动心悦目。大指言场屋之中。主考不乏胡涂者。故诡其号曰胡涂。又设为三种举子。一名文运。字曰中盛。又曰中衰。谓孤寒一等之人。专恃文章。得志则为文运中盛。不得志则为文运中衰也。一名臭铜。典铺家子弟。但有钱财。一名白丁。显宦家子弟。但有势力。盖举子不出三种人物。故诡托姓名。以该万众也。科场中向来有朱衣点头。红纱■眼之说。故取红纱作关目。言有二仙女奉玉帝之命。使入闱中。以红纱■试官之目。玉帝因试官作弊多端。令上淸紫霞宫紫极眞人。与二仙加勅一道。使在闱中打听试官明暗公私。转天宫时。即以红纱写作覆本。一一奏闻。默行赏罚。时考官以若耶溪西子晓起梳头为题。试七言律一首。第二联押鸦字。第三联押花字。余韵不拘。三举子各竭心思。村雅悬绝。初阅时仙女以红纱罩眼。其后则去其纱以淸其目。而考官入暮夜之金。受当道之嘱。竟取二种入彀。而遗孤寒善文之人。于是二仙女以红纱备书试官情节。如何受贿。如何听人情。如何看文字。一一奏闻天帝。幷请设钻刺之狱。以罪不读书专务奔竞之人。其有文字奇拔。不比寻常者。不论其命之应中与否。请破格收罗。以示考取遗才之意。盖彼时关节盛行。诚有如集之所指者。而嬉笑怒骂。未■过当云。

  中间所载若耶美人晓起梳头歌四首。其一文运所作云。未向吴龙鬬越蛇。苎萝山上月初斜。亭亭欲舞靑金凤。拍拍难飞翠玉鸦。高插半梳云拥月。轻垂双钿水生花。只今留得香魂在。脂粉迷离点石涯。其一铜臭所作云。是处红颜解浣纱。何须买棹问施家。庭前乍舞双双蝶。门外闲飞点点鸦。再傅已非别样粉。欲■不是旧时花。谁知一朶乌云髻。破尽姑苏百岁车。其一白丁所作云。百花丛里是侬家。玉镜台常傍若耶。香散引来千翼凤。髻成盘出一蹲鸦。坐当绣槛偏宜绣。行近花庭欲妬花。曾是妆台梳掠后。五湖高士共烟霞。两仙女又自作一首云。妆台傍处越兵哗。一笑中间放越蛇。今日东吴宛走鹿。当年西子髻堆鸦。捧心艶益芙蓉色。浣水香淸荳蔲花。共是忠魂应不泯。耶溪湘水两无涯。【中间仙女说白云。看这一班纳卷秀才。浑似蒲团出定之僧。面如薄纸。又似锦帐孤眠之女。骨胜柴枯。比那吃橄榄的求一个苦尽甘来。比那扒高山的求一个一劳永逸。曲尽举子情状。】

○蓝采和 杂剧

  不知谁作。自号元成子。演乡社会飮。傀儡侑觞。蓝采和逢场作戏。题曰冷眼。又名蓝采和闹剧。

  略云。长安市上二社长。醵金贳酒。聚飮寻乐。观演傀儡。仙人陈陶。隐其姓氏。混称蓝釆和。手拖拍板。一脚着靴。一脚跣行。唱踏踏歌。亦来社会中观场。傀儡所搬弄者。羊质虎皮。见草而悦。见狼而战也。中山狼恩将雠报也。昏夜乞哀。白日骄人也。雪里送炭。锦上添花也。看钱富人也。欺善怕恶也。痴父子宋人揠苗也。烈兄弟赵礼让肥也。严子陵羊裘钓泽也。美夫妻馌至如宾也。好明友范张鸡黍也。傀儡演毕。众客将散。询道人飮酒食肉否。欲以余剩与之。道人云。我飮者玉液金波。村醪岂堪入口。食者琼芝玉草。刍豢岂堪充腹。众客大惊。社长以为痴道人。道人云。汝痴我非痴也。长歌一曲。皆醒俗之言。化金光而去。

  按陆游南唐书。其时有蓝釆和。相传以为即陈陶也。

○阮步兵(一曰英雄泪) 杂剧

  萧山来集之撰。

  陈留阮籍为步兵校尉。尝于酒肆见少妇之美。醉卧其侧。睡至天晚醒时。隐约见日色天光。乃此妇红裙闪烁也。奚童因言近邻兵家之女。远胜酒妇。籍欲往见之。童云。昨日已死。籍即趋诣其家。抚棺恸哭。父母皆稔其狂。避而去。籍哭旣毕。语童云。我因一酒字。罚作步兵校尉。彼因一色字。罚作兵家女儿。同工异曲。当同病相怜也。令呼主人翁葬此女于胭脂山。以镜台峰为对案。他日身死陶家之侧。得与相近。遂长啸而去。

  世说云。阮籍邻家妇有美色。当炉沽酒。阮与王安丰常从妇飮酒。醉即眠其妇侧。夫始殊疑之。伺察终无他意。又云。步兵校尉缺。厨中有贮酒数百斛。阮籍乃求为步兵校尉。

  唐类函。兵家女有才色。未嫁而死。阮籍不识其父兄。径往哭之。尽哀而返。

○铁氏女(一名侠女新声) 杂剧

  来集之撰。

  明布政铁鼎石死节。成祖以其二女发敎坊。逼勒万端。誓不失身。礼部官察验。二女口吟二诗。官为奏闻。特予落籍。

  纪事。铁铉死。妻杨氏幷二女发敎坊司。杨氏病死。二女终不受辱。久之。铉同官以闻。文皇曰。渠竟不屈耶。乃赦出。皆适士人。

  钱谦益列朝诗序云。逊国诸书载铁氏二女诗。谓铁司马就义。二女没入敎坊。献诗子原问官。上闻。得赦出嫁士人。余考铁长女诗。乃吴人范昌期。题老妓卷作也。诗云。敎坊落籍洗■华。一片春心对落作。旧曲听来犹有恨。故园归去却无家。云鬟半亸临靑镜。两泪频弹湿绛纱。安得江州司马在。尊前重为赋琵琶。昌期、字鸣凤。诗见张士沦国朝文纂。同时杜琼用嘉亦有次韵诗。题曰无题。则其非铁氏作明矣。次女诗所谓春来雨露深如海。嫁得刘郞胜阮郞。其语尤为不伦。宗正睦 论革除事。谓建文流落西南。诸诗皆好事者伪作。则铁女之诗可知。革除间事。野史所载。大半讹谬。此亦其一端也。

○挑灯剧 杂剧

  来集之撰。因小靑传中有读牡丹亭诗云。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人间更有痴于我。不独伤心是小靑。乃借此以寓意。亦以美人幽怨比名士之飘流无所遇也。情致酸楚。哀感顽艶。不愧才人之笔。

  按人间更有痴于我。此句本有着落。万历中年。汤显祖还魂记初出。吴江兪二娘年少才美。取此记晨夕展玩。未几得病而没。显祖玉茗堂集中亲纪其事。小靑挑灯之作。盖指此也。后人阅小靑传者。不知有兪二娘事。以为空虚悬揣。反觉无谓矣。唐人本事诗。皆推原作诗缘起。马端临论陆游沈园诗。言若无批注。后世不知其作此诗之故。以见诗小序之不可废。即此小诗。亦其一证也。

○碧纱笼 杂剧

  来集之撰。演王播事。第一折木兰花发院新修。言播在扬州惠照寺木兰院中。以酒奠木兰花。作文侑觞。正见木工石工修院也。第二折惭愧阇黎饭后钟。言寺中上座设计。于饭后鸣钟。播方折花供佛。闻钟响而赴斋。则斋已毕。播乃题诗二句于壁。飘然竟去也。第三折树老无花僧白头。言播去后二十年。木兰花神与菊花神、桃花神、松神共谈因果。立地焦枯。昔年上座。已老病龙钟。闻花神语。猛然自省。又见播已为宰相。惧其报怨。乃取播平日所题诗句。尽以碧纱笼护也。第四折而今方显碧纱笼。则言播为宰相。奉旨节制江淮。特至院中访从前故迹。寺僧恐惧悚惶。曲尽谄笑胁肩之态。播见旧题二句。亦以纱笼。乃续题二句于后。语次虽带诙谐。绝不修旧怨也。此亦集之自寓之意。

  摭言。唐王播少孤贫。尝客扬州惠照寺木兰院。随僧斋食。后厌怠。乃斋罢而后击钟。后二纪。播自重位出鎭是邦。因访旧游。向之题名。皆以碧纱罩其诗。播咏以二绝句曰。三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新修。如今再到经行处。树老无花僧白头。上堂未了各西东。惭愧阇黎饭后钟。三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

  ●卷十

○惊鸿记

  明万历时人作。有沈肇元序。称吾友仲子所为。又周郑王序称余兄仲氏。又自署多口洞天人编。按百家姓周吴郑王。此云周郑王者。隐一吴字。多口洞天者。亦吴字也。盖吴姓而仲其字者。记梅妃惊鸿舞。据妃传及开元天寳遗事。第禄山之乱。梅妃实死于兵。今记称梅妃避迹庵观。后复入宫。盖传奇家不得不如此收场耳。汉邸计陷梅妃。亦非实事。杨妃事本杨太眞外传。详长生殿。剧内。唐曹邺梅妃传云。梅妃姓江氏。名采苹。莆田人。开元中。高力士使闽越。见其少丽。选归侍明皇。大见宠幸。东西两宫几四万人。自得妃。视如尘土。妃善属文。自比谢女。性喜梅。所居栏槛悉植数株。上榜曰梅亭。梅开赋赏。至夜分。尙顾恋花下不能去。上以其所好。戏名曰梅妃。妃有萧兰、梨园、梅花、凤笛、玻杯、剪刀、绮窗七赋。是时承平日久。上于兄弟间极友爱。日从燕闲。必妃侍侧。上命破橙往赐诸王。至汉邸。潜以足蹑妃履。登时退阁。上命连趣。报言适履珠脱缀。缀竟当来。久之。上亲往命妃。妃拽衣迓上。言胸腹病作。不果前也。卒不至。其恃宠如此。上尝顾诸王戏曰。此梅精也。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一座光辉。会太眞杨氏入侍。宠爱日夺。竟为杨氏迁于上阳东宫。上忆妃。夜遣小黄门持烛。密以戏马召妃。至翠华西阁。叙旧爱。继而上失寤。侍御惊报曰。妃子已届阁前。当奈何。上披衣。抱妃藏夹幙间。太眞旣至。问梅精安在。上曰。在东宫。太眞曰。乞宣至。今日同浴温泉。上曰。此女已放屛。无并往也。太眞语益坚。上顾左右不答。太眞大怒曰。肴核狼籍。御榻下有妇人遗舄。夜来何人侍陛下寝。欢醉至于日出不视朝。陛下可出见羣臣。妾止此阁以俟驾回。上愧甚。拽衾向屛复寝。曰。今日有疾。不可临朝。太眞怒甚。径归私第。上顷觅妃所在。已为小黄门送令步归东宫。上怒斩之。遗舄幷翠钿。命封赐妃。妃谓使者曰。上弃我之深乎。使曰。上非弃妃。诚恐太眞恶情耳。妃笑曰。恐怜我则动肥婢情。岂非弃也。妃以千金寿高力士。求词人拟司马相如为长门赋。欲邀上意。力士方奉太眞。且畏其势。报曰。无人解赋。妃乃自作楼东赋。太眞闻之。诉明皇曰。江妃庸贱。以谀词宣言怨望。愿赐死。上默然。会岭表使归。妃问左右。何处驿使来。非梅使耶。对曰。庶邦贡杨妃果实使来。妃悲咽泣下。上在花蕚楼。命封珍珠一斛密赐妃。妃不受。以诗付使者曰。为我进御前也。曰。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上览诗。怅然不乐。令乐府以新声度之。号一斛珠。曲名始此也。禄山犯阙。上西幸。太眞死。及东归。寻妃所在。不可得。后上暑月昼寝。髣髴见妃隔竹间泣曰。昔陛下蒙尘。妾死乱兵之手。哀妾者埋骨池东梅株傍。上骇然流汗而寤。登时令往太液池发视之。无■。忽悟温泉汤池侧有梅十余株。岂在是乎。上自命驾。令发视。纔数株。得尸。视其所伤。胁下有刀痕。上自制文诔之。以妃礼易葬焉。

  唐王仁裕开元天寳遗事云。明皇正宠杨妃。不视朝政。安禄山初承圣睠。因进助情花香百粒。大小如粳米而色红。帝秘之曰。此亦汉之愼恤胶也。又云。念奴者。有姿色。善歌唱。未尝一日离帝左右。每执板当席顾盼。帝谓妃子曰。此女妖丽。眼色媚人。每歌则声出朝霞之上。虽钟皷笙竽嘈杂。而莫能遏。宫妓中帝之钟爱也。又云。宫妓永新者。善歌。最受明皇宠爱。每对御奏歌。则丝竹之声莫能遏。帝尝谓左右曰。此女歌■千金。

○合纱记

  明史盘作。言姚、饶二女九华祈梦得诗。遇楚客崔衮江干投句。因白纱以作合。二女皆归衮。而纱复合。故名曰白纱记。又曰合纱记。剧云。宋太宗时祁阳崔衮。字九丝。侨居湖口。与裴恺相友善。恺读书虎阜。衮买舟造访。过采石。与兖州知府姚景龙官舫同泊。景龙由庶子外任兖州。挈妻平氏。女银蟾以行。道经九华。银蟾祈梦于地藏菩萨。菩萨示诗云。烟水范茫未有涯。鸳鸯锁处在银沙。世间莫道知音少。江上能逢女伯牙。勋臣永春侯饶应孙有妹梦麟。及筓未字。应孙移鎭瀛海。梦麟亦至山中祈梦。梦与银蟾同。明日。饶以妹小恙留医。而姚船先发。至釆石夜静。银蟾闻邻舟抚琴声。即衮也。开窗遥睇。与婢私语。为衮所觉。题诗于白纱。投窗隙中。明日各开帆去。银蟾得纱。视其诗与梦中语无异。心窃喜。而恐为人见。以纱藏尘承上。及舍舟登陆。纱遗舟中。衮至虎阜。则裴恺已归。嘱僧留衮相待。复挐舟迎恺。重泊釆石。前船尙在。衮心讶之。踯躅舟旁。为臧获所诃。舟中之女怜衮书生。戒仆毋犯。衮益自喜。而舟中女乃梦麟非银蟾也。盖姚旣登陆。空船至九华。复载饶眷属至此。梦麟见衮。悦其貌而不知其名。忽于尘承堕纱一方。上有诗与梦合。私喜以为此纱必衮投入。携以登车。入驿馆。而纱遗车上。急遣人求之。而已为两车夫分而为二。仅获其半以归。衮至江中。与恺遇。同入京应试。皆成进士。授邑令。衮任丘。恺靑阳。时景龙复召为端明殿学士。恺出其门。闻衮未娶。嘱恺为媒。欲以女妻之。衮以采石所遇吿景龙。询其女。知衮所遇者。即银蟾也。然衮以必得白纱为信。会程限急。与姚订后期而去。之任未几。耶律休哥率兵围城甚急。应孙方鎭瀛海。闻报。语其妹。梦麟询知县令即祁阳崔衮。乃以祈梦得纱之实吿兄。应孙为发兵解围。而以妹字衮。衮见半纱。以姚言为不实。与饶竟成夫妇。景龙擢礼部尙书。荐衮为御史。叙应孙功。亦内擢。而已则吿老南归。至驿亭。银蟾见驿中老妪寒。赐以衣。妪解带。则白纱之半也。赏妪收纱。登舟至靑阳。而衮与应孙移眷入都。亦泊靑阳。裴恺来见。知衮已娶。银蟾父母闻之愤甚。过饶舟访梦麟。互相诘问。不欢而散。会应孙设席邀恺舟中。衮旣在座。景龙亦至。各言前事。舟子周元识姚饶幷识衮。俱道前后皆其舟载眷泊采石。两见衮于舟傍。于是恺为衮请于景龙。景龙亦以为前定。愿以女妻衮。梦麟闻其详。即过姚舟认夫人为母。愿居侧室。景龙命以姊妹相称。即舟中三人同合卺。两纱复合为一。

  九华山在今池州府靑阳县。旧名九子山。李白谓九峯似莲华。乃更今名。刘梦得尝爱终南太华。以为此外无奇。爱女几荆山。以为此外无秀。及见九华。深悔前言之失也。其山为地藏王菩萨道场。有化城寺无相寺。自唐以来。香火最盛。

  唐至德间有新罗国僧渡海居九华山。尝取岩间白土杂饭食之。人以为异。年九十九。忽召徒众吿别。坐化函中。后三载开视。颜色如生。舁之。骨节俱动。是为金地藏。【并见地志。】

○天函记

  明赤城山人文九玄撰。米万锺序云。文君赤城天函记。字字出色。与玉茗鼎峙。此记据坐隐先生纪年传。摘而敷衍。称实录也。又陈端明序云。赤城山人以坐隐先生纪年传中悟碁偶仙一事。或本传。或订谱。或古语合其意者。采集而稍缘饰之。名天函记者。以仙翁挂冠时。贻先生天函藏书。则指其实而名之也。按剧中所演。多神仙之事。廷讷好神仙。故文九玄为之作此记。或曰。此廷讷自作。而托名于九玄者。未知孰是。坐隐先生纪年传。今不可考。董其昌亦有廷讷传。今摘其梗槪云。仙客汪姓。讳廷讷。字昌朝。新安海阳人。厥号无如、坐隐先生、无无居士、全一眞人。咸诸高贤景慕而称谓之也。生于大明。历事三帝。拜督鹾大夫。耿介妨时。左迁鄞江司马。兴利除弊。德政入人肌髓。一日航次高盖山。忽云外畸人。窥其宿根高洁。有功成名退之勇。倏来指导。仙客即豁尔顿悟。易号先先。翩翩于天函之洞。友仙证道。诏起。莫知何之。

  汪廷讷在嘉隆万历时。由贡生官至盐运使。后谪宁波府同知。有诗名。其诗载朱彝尊明诗综内。

○合璧记

  明宁波人王恒撰。所记皆解缙事。缙死狱中。而此记则云赦出。仍为学士。乃传奇之体。必欲团圆。故结成婚合璧云。

  明史本传。解缙、字大绅。江西吉水人。年十九。举乡试第一。洪武二十一年成进士。授中书庶吉士。成祖入京师擢侍读。与杨士奇、胡广等共七人并 文渊阁。预机务。帝尝虚己听之。永乐二年。立皇太子。进翰林学士。兼右春坊大学士。初、帝与丘福等议建储。福等请立汉王高煦。帝召缙密议。缙言立嫡以长。皇太子仁孝。天下归心。太子遂定。汉王深恨缙。会帝欲大发兵讨交址。缙谏不听。卒发兵平之。而帝宠汉王。礼秩踰嫡。缙又力谏。帝以为离间骨肉。遂坐缙廷试读卷不公。出为交址参议翰林检讨。王偁时亦谪交址。在英国公张辅幕下。缙与共览广东山川。谓可凿赣江通南北。具草奏之。缙尝奏事入京。会帝北征。见太子而还。汉王言缙伺上出。私觐太子径归。无人臣礼。帝怒。及请凿江奏至。乃发怒逮缙及偁下诏狱。永乐十三年。锦衣帅纪纲醉缙酒。埋积雪中死。诏籍其家。徙妻子辽东。仁宗时归缙妻子。官其兄子祯期中书舍人。缙初与胡广同侍宴。帝曰。汝二人生同里同学。仕又同官。缙旣有子。广女可妻之。广顿首曰。臣妻方娠。未卜男女。帝笑曰。定生女矣。已而果生女。遂约婚缙子祯亮。缙家徙辽东。广欲离婚。女截耳誓曰。薄命之婚。皇上主之。大人面承之。有死无二。及赦还。卒归祯亮。正统元年。悉还缙所籍产。复官祯亮为中书舍人。初、缙言建储及讨交址事。用是得祸。后高煦以叛诛。而交址数反。卒弃之。终明世不能复取。

  张辅三下安南。英公破贼一出。三征不惮遥。乃实事也。解祯亮为辅参军。是空中结撰。

  解祯亮递剑高煦。亦无此事。宣宗尝命于谦数高煦之罪。盖借此以点缀也。

  第二出解缙白云。眞个是国朝谋略无双士。翰苑文章第一家。此二句明太祖赐学士陶安堂上对联也。

  胡广传。广字光大。吉水人。建文二年。擢进士第一。授翰林修撰。成祖即位。广偕解缙迎附擢侍讲。累官文渊阁大学士。以醇谨见幸。时人以方汉之胡广。广居政府时。有作诗嘲之者云。汉朝胡广号中庸。今日中庸又见公。可惜天生两奸宄。却敎名姓正相同。记中即以是诗作解缙诮广之语。

  杨士奇救解缙。不见正史。亦是点缀。吾学编云。士奇本名遇。以字行。记云杨羽。亦微不合。

○龙剑记

  明万历间新都吴大震所作也。大震、字东宇。自称市隐生。所记魏学曾、叶梦熊赐剑平贼事。据两朝平攘录、瞿待诏武功录、茅伯符三大征记。皆当时实事。且平■拜在万历二十年。而记成于三十三年。相去未久。闻见俱确。非凭空结撰者。惟魏学曾尝被逮。不载。盖为讳之。哱拜虽结黄台吉妻。纵其子扰边。而三娘子是时已久与顺义王扯力克合婚。封忠顺夫人。实末尝引兵助拜。此系点缀。余并不误。

  按三大征记。哱拜本塞外人。嘉靖中亡抵朔方。屡立功。万历十年。授宁夏参将。十七年。加副总兵。休致。子承恩袭。益慓悍。沿边皆慑伏之。巡抚党馨每加裁抑。且欲核靑海虚粮。承恩怨次骨。会千总哱云、指挥士文秀亦怨馨。而馨御将卒素严刻。众亦不附。二十年二月。鎭戍请冬衣布花及月粮。未给。拜承恩遂激众作乱。推军锋刘东旸为会长。纠党入帅府白事。总兵张维忠惊悸不能弹压。众遂露刃执副使石继芳。拥焚军门。刧巡抚馨至书院。并继芳杀之。益合许朝、何应时等收印符。释囚。胁总兵维忠。以扣饷激变报。是时河东佥事随府通政穆来辅适并抵鎭。并刧请招安以缓师。会云、文秀统兵五百人至自中卫互市。并迎入城。东旸等索维忠勑印。维忠与之。缢。东旸遂自称总兵。据城。刑马牛盟。伪授承恩朝左右副总兵。文秀云左右参将。因挟庆王代请贳罪。承恩乃勒兵分遣王虎何安等据城堡。时总督尙书魏学曾行部花马池。闻儆。遣标下张云郜宠谕降。不听。承恩徇玉泉营中卫广武诸城。河西望风靡。惟文秀徇平卤。参将萧如熏坚守不下。逆党王虎等随略鸣沙州。将趋河。全陕震动。灵州有都司吴世显党逆。约三月九日陷州。参将来保誓死守。会总督檄副总兵李 摄总兵进剿。■与游击吴显兼程驰至。逆谋始折。翌日。原任屯田都司萧韶成阳以修渠来奔。悉贼不轨状。方遣叛人马世杰奉金帛勾套骑着力■等以拒我师。而我调延绥兰靖兵稍集。李昫乃分发渡河。先后收复营堡四十七。河西惟鎭城为贼所据矣。拜闻着力■且至。属文秀、朝分道驰迎。着力■打正等引控弦三千骑入屯演武场。贼益括城中子女媚之。至奉河东西地图。云复引着力■攻平卤。参将如熏设伏射云死。并伤骁贼吴敖坝。着力■遁走。声犯花马池诸处。四月二日。总督移师花马池。因抚切尽妣吉。谕无助逆。翌日。总兵■与原任总兵牛秉忠督六路兵抵鎭城下。朝、文秀胁庆王及穆通政随佥事至东城士楼。乞暂罢兵。愿缚首恶献。贼旣甘言求款。会军糗粮乏。遂假此休士近堡。时朝议以总兵李如松督陕西省讨逆军务。由宣大济师。御史梅国桢监军事。国桢上书请戎服督战。先同宿将李成梁驰军中。时已推朱正色抚宁夏。而甘肃都御史叶梦熊上书愿讨贼。诏嘉梦熊慷■。令同督抚并力。顷之。延绥游击姜显谟、都司萧如蕙、甘州原任总兵张杰、副总兵麻贵各军并集。乃以二十一日进兵。复抵鎭城下。堑濠竖云梯夹攻。东旸侦延绥楡林兵调征益密。贿黄台吉妻。纵男舍达大等掠旧安边砖井堡。以图牵制。五月。巡抚朱正色渡河督战。以上命颁将士赏。一军踊跃。贼闻。诡请降。以张杰尝总宁夏兵。迎入城招安。杰单骑往。竟就系。是时顿兵数月。贼阳请抚。阴勾塞外。上乃赐总督魏学曾剑一。申令违者立斩以殉。六月。梦熊如松国桢兵俱至。军声益振。贼益婴城守。多以矢石狙击。更诡招安望外救。然城中粮久殚。锐气亦销耗矣。七月。佥事随府乘间携印同苍头从城跃下。贼复缒执府系狱。总督遂与都御史梦熊等决策水攻。大治堤。十七日堤成。决水。水抵城外。深八九尺。八月朔。都司吴世显所治堤溃二十丈。总督魏学曾以赐剑斩世显徇行间。会给事中许子伟等劾总督学曾惑于招抚。诏罢秩。以梦熊代。赐剑如之。是月十七日。新督臣任事。申令益肃。着力■以八百骑入鎭北堡。如松贵等捕斩百二十余级。追奔至贺兰山。移级示贼。贼为短气。九月水浸北关城溃。南关居民内变。总督梦熊遂入南关。劳苦百姓。承恩益气夺。乃急缒张杰下城恳贷死。总督阳诺。益治攻具。东旸顿足叹曰。遂至是耶。佯为风疾。杀土文秀曰。好头颈。毋令他人砍也。承恩与毕邪气走南关。杀许朝及其子许万锺。邪气又走北关。杀东旸。皆悬首城上。于是如松等先登。如熏、贵继之。大城悉定。参将杨文执承恩及其弟承宠等。拜阖室自焚。李如樟部卒李世恩从火中斩其首。宁夏平。捷奏。上御门受贺。诏逮前总督学曾得■为民。十一月。大司寇处承恩极刑。承宠等騈斩长安市。诏慰庆藩王妃方氏不受污。薨逝土窖中。特诏褒异。迁梦熊等官有差。学曾以原官致仕。而萧如熏守平卤。妻杨力赞。制勑旌奬。尤异数云。给事中曹大咸等劾穆来辅、随府依违。缇骑逮问。俱谪边。

  谷应泰纪事本末云。哱拜妻施氏孕将产。拜梦空中大响天裂。出火焰。一妖物如虎。入施胁下。不见。拜急手剑之。惊觉。遂产子。狼貌枭啼。名曰承恩。拜叛时。施氏谏不听。又翟佩而立。谓拜曰。此何来。悖德不祥。奈何自取奇祸。承恩推跌去之。又云。拜党日恣淫虐。城中妇女宝货。已经搜括。尙根索不已。至迫胁庆府甚急。妃方氏惧辱。拔剑将自刎。保母抱持。并世子匿土窖中。以被服置井环哭。贼见信为溺。尽取金帛及他宫人去。比发窖。妃已不起矣。

○玉杵记

  明末余姚人杨之炯作。合裴航崔护事为一。以航得玉杵臼聘仙女云英。故云玉杵记。

  玉杵事迹。详载蓝桥记中。崔护事迹。详载登楼、题门二记中。作者取此相合。盖航遇老妪之女。护遇老父之女。映射有情。联缀生色也。航事出裴铏传奇。乃后来作小说戏剧之祖。先遇樊夫人于鄂渚。后遇云英于蓝桥。袅烟之诗笺。卞老之书问。玉兎之捣药。仙洞之会姻。事迹甚多。故用为正面。护所遇女。但有淸明前后两番。且即护与父女三人。事简而节短。故用为侧面。其关键相似者。茅屋亩宫之下。求浆求飮。擎瓯捧杯。以解相如之渴。或揭箔微窥。或设床命坐。足缩不去之态。言挑不对之情。虽仙凡道殊。如出一辙。又皆有七绝诗以供点染。宜乎攒为合锦。联作双环也。云英有姓字。人面桃花之女。本无所考。登楼记作庄慕琼。杂剧又作叶蓁儿。此仍采登楼姓名。从众所习闻也。裴航之传。载明长庆年间。本事于崔护举进士第。亦未点出年代。题门以王维为护之友。亦是空中悬揣。此记又以航合传。谓是宪穆间人。皆不可为典要。又因航传中云。谒故旧友人崔相国。因指护为相国家子弟。与航交契。此亦取巧善生法处。不为无根也。

  裴航诗。向为胡越犹怀想。况遇天仙隔锦屛。倘若玉京朝会去。顾随鸾鹤入靑冥。樊夫人答诗。一飮琼浆百感生。元霜捣尽见云英。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京。崔护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桃花记

  明孟称舜用孟棨本事诗。作桃花人面杂剧。崔护事迹。已详载称舜剧中。此记绍兴人金怀玉 作。亦系明时人。未知与称舜孰后先也。本事诗原无女子姓名。称舜撰名曰叶蓁儿。此记撰名曰庄慕琼。彼此互异。记云。护父崔鹏。与庄隐同年。幼时曾割襟订婚。鹏夫妇俱没。护不知其详。发解游西湖。见慕琼之美。因改姓名曰秦晋。佣书于庄。与慕琼私订婚约。入都登甲第。归过其宅。値琼他出。遂有题诗门上及哭女复活之事。盖前段皆非事实。恐■叙本末。未■寂寥。故缘饰成章也。杨嗣复、牛僧孺等。俱系添出关日。悉怛谋以维州降。李德裕受之。僧孺劝帝勿纳。送还吐蕃。此是实迹。而假托崔护说降。此作者欲热闹好看。为护生色也。僧孺子求婚不遂。亦系撮造。

  义犬救焚。乃晋时杨生事。今借为杨嗣复。

  太平广记。晋太和中。广陵人杨生者。畜一犬。怜惜甚至。常以自随。后生飮醉。卧荒草中。时方冬燎原。风势极盛。犬乃周匝嘷吠。生都不觉。犬乃就水自濡。还即卧于草上。如此数四。跬步草皆沾湿。火至■焚。尔后生因暗行坠井。犬又嘷吠至晓。有人经过。怪其如是。因就视之。见生在焉。遂求出己。许以厚报。其人欲请此犬为酬。生曰。此狗曾活我于已死。即不依命。余可任君所须也。路人迟疑未答。犬乃引领视井。生知其意。乃许焉。旣而出之。系之而去。却后五日。犬夜走还。

○灵犀佩

  刻本云。武林宝恩楼镌。未详谁笔。以萧凤侣得二女为配。用灵犀佩作关目。故名。其事创造无所本。

  衢州信安诸生萧凤侣。字灵仪。科试未录。赴杭州考遗才。寓酒肆宝二家。二有女湘灵。甚美。八岁时为人所掠卖。二之妻。本娼女也。遂以为女。妻死。二复使湘灵当垆。凤侣见而爱之。为费三百金。欲纳为妾。而言安尤尙书表之子名效。恃势骄横。尝在文昌庵中。覩梅侍御之女。偶失一灵犀佩于地。与尼密谋。欲占为妾。会赴省应试。来至酒家。见湘灵而大悦。赠之以佩。将强挟去。宝二慕势。欲以予效。湘灵则恋凤侣。不肯行。效访湘灵本非二所出。适信安县令詹拱。以闱事赴省。效乃使仆控于令。言湘灵系仆所生女。拱即欲断予尤仆。而闻凤侣录遗第一。乃周旋其间。发保还家。俟出闱细鞫。及榜放尤隽而萧落第。拱遂断湘灵与尤。湘灵必不愿从。以灵犀佩赠凤侣。乘夜即自缢。梅侍御女者。字曰琼玉。少失父母。夫人挈往庵中还愿。为效所窥。与庵尼定计诳其母入庵念佛。旋以舆夫往舁其女。云母忽中风。急须往视。遂舁入尤尙书园中。琼玉见非尼庵。惊问其故。吿以尤公子娶为妾。琼玉大怒啼哭。尼趣仆以舟载之。送往杭州。琼玉乘间投入桐江中。凤侣下第归。经其处捞救入舟。是日琼玉投江。湘灵投环。丙灵公召其魂问之。悯其贞烈。检籍披视。两人当为凤侣妻妾。乃令卒送还阳世。卒向两人索钱不得。互易其处。比苏。则非本来面目矣。凤侣所救者琼玉之躯。初不与相识。而女所叙者皆宝湘灵语。正欲挈归。梅夫人以失女遍觅。见之舟中。急呼女。而女不认母。母以凤侣窃其女。控之于令。令故识湘灵。以为的是梅女。方欲治凤侣拐骗之罪。而闻朝命。改官临安参军。仓卒迁徙。不竟其事而去。凤侣语梅夫人。试同往宝宅。访其再生与否。以证明之。夫人留女于家。偕凤侣同往。则湘果复生。亦不认其父。而父强之当垆。夫人至。则痛哭呼母。凤侣问之。则不识也。夫人欲携归。宝二云。我眞女已失。此女又携去。是绝我也。予我三百金任挈而去。凤侣急往富春。贷金于友。及至而尤仆闻湘灵复生。蜂拥夺去。送入京师矣。琼玉初在家时。尝于镜中见一男子。及与凤侣见。吿母曰。此生即镜中所见者也。临去谓母曰。儿此去誓不复生。舟中携归之女本儿血肉躯。母当以为女。嫁此生可也。母以女言吿凤侣。凤侣即以所贷金及灵犀佩为聘物。而吿夫人云。我入京赴监肄业。成名乃归。越二年。果隽于北闱。尤仆送梅女入京。效会试落第。方闷闷。见而甚喜。欲与狎昵。女大呼。为尙书所觉。细诘其故。云梅侍御之女。非店家女也。尙书问侍御家事。语甚详悉。乃送居后园。使人守之。不令子入。及凤侣登乡榜。送朱卷于尙书。见其刻聘妻梅氏。注云侍御之女。尙书急呼梅女问故。女细吿换魂情事。尙书大奇之。正欲作合。使嫁于萧。而凤侣已擢状元。以尙书为乡先达。先趋谒之。尙书语以梅女之姻。凤侣亦吿以换魂事。而以已有先聘者。不可再娶。尙书云。此本梅侍御女。当致书与夫人。令自主可也。凤侣遂乞假还家。尙书遣仆送梅女。舟至张家湾。上岸谒丙灵公庙。诉以换魂之故。丙灵公治前卒之罪。使卒为之改正。于是二女各易其魂。复现本来面目。夫人大喜。纳凤侣为婿。以二女并嫁之。

○绾春园

  武林沈孚中作。谭友夏锺伯敬批评。新安汪犹龙序刻。大略与远尘园无异。

  略云。杨珏、字两玉。嘉兴秀水人。副史杨翰之子。元丞相伯颜擅权。罢科停举。【停试乃撒里比朮儿之事。今归咎伯颜。为小人之不幸如是。】至元四年。珏与友人韩畹生名梦兰赴省对策。珏方下第。留滞西湖昭庆寺。畹生公交车北上。有闲阔朮者。约珏饯畹生飮湖中。会江西廉使维扬崔固擢侍御史。挈夫人许氏女倩云诣京。假道杭州。进香天竺。威远伯阮翀流寓钱塘。园名绾春。翀妹蒨筠。貌与崔倩云无异。时 重阳。翀与妹赴园赏菊。而崔固侨寓该园。倩云赋醉云轩菊花诗题于绫帕云。芳园黄菊主人栽。不管无人只管开。霜冷杜鹃枫叶落。却将何面待陶来。帕上系琥珀坠一枚。藏袖中。乘父母进香。遍观园景。杨珏闲步入园。与倩云遇。两情相许。倩云坠帕于地。珏得之狂喜。然以所遇为园主女也。固进香毕即行。留家属于扬州。轻装赴阙。绾春园自此扃鐍。珏往不可入。有孟尼静照者。自扬徙杭。与阮兄妹相熟。遇珏于园外。珏父守扬时。夫人为此尼盖庵。珏因得悉园主为威远伯。有妹蒨筠。以其音与倩云同。遂疑崔氏为阮。珏自此移寓孟庵。倩尼达情愫于蒨筠。和诗题帕后云。新诗只把旧愁栽。一闭桃源再不开。红叶止传离别恨。依先流入御沟来。帕坠付尼。蒨筠见帕惊异。私念帕上之名。与己同字异音。己无其事而心不忍绝之。留其坠帕。另以罗帕题一诗。幷解所佩汉玉环答之。怱卒忘署蒨筠字。诗中之意。不过询得帕所由。而珏见字迹相同。不署名字。始终认为倩云也。时畹生入京。选授香山县令。闻珏在西湖。强邀之任。固辞不去。而阮翀家接京书。知为权相所诬。权相者。伯颜也。伯颜官衔。曾议用薛禅二字。阮翀以犯世祖庙号。与学士涉剌班谥力驳不可。颜心恨之。都转运纳剌因言叛逆剌泰。前翀父冑所招抚。今剌泰复叛。乃翀召之。上怒。诏戮翀家。翀闻信。托尼挈妹逃扬州。己被逮入京。以父冑殉节功。■死。流香山屿。会香山令畹生内擢御史。稔知其寃。挈之入京。代为申辨。珏自别畹生归其所寓庵。庵盖阮氏家庙。已封锁。探知异变。谓阮妹已亡。祭奠湖滨。朝夕对环帕哭泣。旅病恹恹。无心应试。而蒨筠至扬。寓崔夫人园后空五庵中。倩云与结为姊妹。一日至庵。书帙中见坠帕。后有和诗及书生名姓。不知何由入筠手。又不便详询。密携之去。是时朝中崔韩诸人。交章参劾伯颜。并辨阮翀寃。得旨。阮翀复爵征蛮。崔固抚御苗贼。伯颜谪河南。纳速剌遣戍。籍其家赐翀。崔阮相见。各言女妹之名。已知音同字异。崔迎妻女到署。即闻苗警。仍命由水路送归扬州。翀亦寻妹至京。而珏已领乡荐北上。舟泊黄河口。与崔眷回扬之舡逼。舟子诃逐。杨仆通主姓名。入倩云耳。因私取水窗遥睇。知为向年园中所见帕上和诗人。两舟相隔。难通一言。仍出庵中所得坠帕还掷于珏。珏拾之。且喜且惊。以为阮妹重生。仍出玉环罗帕还掷过舡。方拟次早访问。而五更顺风。扬帆即去。醒已行数十里矣。时剌泰兵围兖。崔固殁于王事。蒨筠抵都。备言与孟尼寓庵情事。翀亦为言崔郞即借寓绾春园之人也。珏赴京会试。馆于畹生斋。忽忽不乐。畹生询得前事。以认为姊妹。珏又言其人已死。其物犹存。复有舟中赠答之异。而畹生向在香山见翀。知其妹不死。因具言之。珏大喜。浼畹生作伐。阮氏允婚。榜发。珏擢翰林。倩云同母归扬。不复见蒨筠。一日尼至崔家。见玉环诗帕。知为阮蒨筠之物。遂以往日珏以帕坠托售。阮以环帕相易之事。吿之倩云。云始悟彼此错误。未几。崔固讣至。贼兵压淮。崔氏母子同孟尼避难杭州。仍寓绾春园。杨珏赘居阮氏。合卺之夕。叙坠帕始末。阮妹全然不认。讦辨久之。明日。其兄翀见坠帕及倩云二字。方悟崔女倩云寓绾春园时所贻物也。蒨筠避难时。感崔女怜爱。欲求共聚。翀以崔公靖节。家口存亡未卜。珏遂请假往扬州寻访。翀亦奉命泰州讨贼。一战成功。假归。同珏至扬。崔氏旧居。尽为瓦砾。怏怏南行。途遇孟尼。知崔夫人母女无恙。寓绾春园内。乃遣媒聘合。两帕重圆。珀坠玉环复合。

  剧内载伯颜贬南思州阳春县安置。至龙兴集。遇纳速剌遣戍。彼此责詈。一时雷电。两人俱震毙。以彰恶报。

  按陶宗仪辍耕录。重纪。至元间。太师丞相伯颜专擅蠧政。贪恶无比。以罪左迁南思州达鲁花赤。至隆兴卒。寄棺驿舍。滑稽者题于壁云。百千万锭犹嫌少。堆积金银北斗边。可惜太师无脚力。不能搬运到黄泉。是则人讥尤甚于天谴矣。

  又按辍耕录。丞相伯颜所署官衔。计二百四十五字。曰元德上辅广忠宣义正节振武佐运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秦王答则罕中书右丞相上柱国录军国重事监修国史兼彻政院侍正昭功万户府部总使虎符威武阿速卫亲军都指挥使司达鲁花赤忠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奎章阁大学士领学士院知经筵事太史院宣政院事也可千户哈必陈千户达鲁花赤宣忠干罗思扈卫亲军都指挥使司达鲁花赤提调回回汉人司天监羣牧监广惠司内使府左都威卫使司事钦察亲军都指挥使司事宫相都总管府领太禧宗禋院兼都典制神御殿事中政院事宣鎭侍御亲军都指挥使司达鲁花赤提调宗人蒙古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司提调哈剌赤也不干察儿领隆祥使司事。当其擅政之日。前后左右。无非阴邪小辈。惟恐献谄进佞之不至。孰能吿以忠君爱民之事。有一王爵者奏云。薛禅二字。人皆可以为名。自世祖皇帝庙号之后。遂不敢用。今太师伯颜功高德重。可以薛禅名字与之。时御史大夫帖木儿不花。亦其心腹。每阴嗾省臣奏允其请。文定王沙则班时为学士。从容言于上曰。万一曲从所请。关系匪轻。遂命学士另议以元德上辅四字代之。加于功臣之上。又京畿都运纳速剌上言。太师伯颜功勋盖世。所授宣命。难与百官一体。合用泥金书词以尊荣之。省台院官议不可行。宛转禀白。止金书上天眷命皇帝圣旨八字。余仍墨笔云。

○落花风

  明末人李素甫作。演江练与韦珠娘约。以练口语中落花风三字标出为题。虽非前后关键。而游戏中尙不堕恶道。萧菟、江练并无其人。惟武仙系金大将是实。而事亦纽合。

  略言淮阳诸生江练。字楚平。居落虹桥。一日经怀远街。楼上一女子拣花。误坠于头上。仰面窥之。见一女子。因彼此属意。时有苏西坡者。亦窥见之。访其姓氏。父曰韦长官于元。止生二女。长珠娘。年二八。次元儿。年甫十三。西坡属韦邻居夹七娘为女介绍。七娘与珠娘婢吉祥计。伪若珠娘召之者。及至。则诳以外婆唤己。改订他日。盖共诳其钱财也。西坡暮夜伏墙树上。遂为巡徼哨官所擒。欲指为贼。西坡乃自首与珠娘有约。而极誉珠娘之美。时朝廷遣节度使萧菟为建康留守。临淮知府路已上谄事之。闻其家有女乐而无绝色。方购美女以献。哨官遂以珠娘白于守。已上呼其父以情恳之。于元不从。怒而寘之狱。使吏卒围其家。夺珠娘。珠娘方遣吉祥与练期元宵灯节密抵其室。至期赴约。门尙闭。练彷徨无如何。欲敲门以入。其友林生于道旁诘而得其情。敎以若行路人自语而逗出姓名以动之。练乃曰好落花风。吹我江楚平满身皆香也。珠娘在内闻之。启门迎练将入。而路守所遣吏卒劫珠娘去。备千金奁具。纳之于菟。练怅然莫可为计。而恋恋不能舍。竟诣留守军门献技呈勇。愿投为军。菟召与语。识其具文武材。令与两营将相角。无出其右者。立擢为牙将。营中事宜。一以委之。珠娘至。菟见之甚喜。而珠娘方托病。俾一媪守之。俟其愈而入侍。未几。果大病。乃使练延医。练知病者即珠娘。因荐林生善岐黄。呼使治病。至则吿之以情。作密札纳林生怀中。俾伺便以致于珠娘。媪延林入内室。诊脉用药。言宜用江参阿魏以■珠娘。珠娘微识其指。不敢问。旣而语病证。媪云数梦呓。林即伪能治鬼者。言为画一符以鎭之。须密视。不可与四目见。遂以江札投之。珠娘得札。谕其意。未几遂称病稍愈。菟爱之甚。未遽迫也。会金朝大将武仙遣兵南伐。都总制余烈鎭守临淮。菟召练入。珠娘侍于后。练方凝眸。菟语练云。急召余将军计事。练未及答。菟再呼语之。仓皇应曰诺。及出。大悔。惧为所诛。而菟已觉其情。试问珠娘何自入路守宅。珠娘以抢夺吿。泪珠莹莹然。菟语曰。余非恋色者。一少年牙将有文武才。以汝嫁之。珠娘不知为练。执不可。菟亦不听。呼练入问曰。汝比来何所为。练知情露。抵曰。惟读书耳。曰。读何书。曰。读五代史。曰。读五代史何事。曰。读葛从周以女与卒事。菟故恐之曰。从周非壮夫。若我则杀卒耳。练虽未测其意。强词以对曰。公宜效从周。不宜杀卒。菟乃笑曰。此正吾意也。以侍姬嫁汝。其率水师五千扼上游。为余将军声援。练感泣承命。菟乃治千金装。饰珠娘以嫁于练。初、珠娘被夺。其邻王保者。诱其妹元儿以觅姊。卖于建康妓梁媪家。父于元出狱归。则幼女又失。愤恨无已。挈婢吉祥同抵建康。欲访珠娘之信。练见吉祥而识之。留其主婢于家。而林生应帅府之召。亦居练家。尝偕练为狎邪游。至梁媪宅。与元儿遇。改名十二娘。不知为珠娘之妹也。练见元儿貌似珠娘。颇心动。以军务倥偬。无暇相访。而林生慕之特甚。移寓于其家。与订密约。誓仝生死。无力相赎。竟乘暮夜抵江干。以汗巾互缚手足。投江而死。遂流至釆石矶鸳鸯浦。两人犹相抱持。里人奇其事。为造茔以葬。名曰鸳鸯冢。珠娘知之。遣人护其坟。且为建祠。练御武仙兵获胜班师。至其地。土人云。岸有庙。不祭必有风涛之患。练叱其妄。已而风大作。入庙询道士。则林之仆松烟也。诘其故。知为林之神。乃捐赀饰庙宇。归家偕妻与岳及婢吉祥同至庙所。建醮七日而去。

  葛从周事出稗史中。欧阳修五代史不载。此云五代史。亦假借用之耳。

  梁葛侍中从周鎭兖之日。有厅头甲者。年壮未婚。有神彩。善骑射。胆力出人。偶因白事。葛公召入。时诸姬妾并侍左右。内一宠姬。国色也。尝在公侧。甲窥见目之不已。葛公有所顾问。至于再三。甲方流盼殊色。竟忘对答。公但俛首而已。旣罢。公微哂之。或有吿甲者。甲方惧。但云神思迷惑。亦不记忆公所处分事。数日之间。虑有不测。公知其忧甚。以温言接之。未几。有诏命公出征唐师于河上。时与敌决战数日。敌军坚阵不动。日暮。军士饥渴殆无人色。公召甲谓之曰。汝能陷此阵否。甲曰。诺。即揽辔超乘。与数十骑驰赴敌军。斩首数十级。大军继之。唐师大败。及葛公凯旋。乃谓爱姬曰。甲立战功。宜有酬赏。以汝妻之。爱姬涕泣辞命。公勉之曰。为人妻不愈于为妾耶。令具赀妆 数千缗。召甲吿之曰。汝立功于河上。吾知汝未婚。今以某妻。兼署列职。此女即所目也。甲固称死罪。不敢承命。公坚与之。葛公为梁名将。盛名着于敌中。河北谚曰。山东一条葛。无事莫撩拨。

  又按宋种世衡传。世衡知环州。羌酋慕恩窃与侍姬戏。世衡出掩之。慕恩惭谢。世衡笑曰。君欲之耶。即以遗之。由是得其死力。

  弇州史料。王越御军能恤下。一日大雪。方坐围炉。使四伎抱琵琶捧觞侍。一千户诇贼事。即召人与谈敌事甚晰。大喜曰。寒矣。手金巵飮之。复谈。则益喜。命弦琵琶而侑酒。则并金卮予之。已又谈。则又喜。指其中最姝丽者曰。欲之乎。以予汝。自是千户所至。为效死力。【二事亦相类。】

  又按情史。扬州女子张丽春。年十七。美姿容。善诗赋。同里曹璧。聪俊工文词。张颇垂意。曹以贫富所量。不敢启齿。张翁开塾招生读书。命宿西轩静室。以便肄业。时値菊节。与丽春相遇。其礼甚恭。翌日。命侍儿兰香持彩笺作词寄生。中有赤绳系足之句。生答诗云。昨夜嫦娥降消息。广寒已许折高枝。一夕叩门。出四绝句效唐人回文四时。索生依韵立和。漏下二鼓。生欲求欢。丽春正色不可张公择日下聘。赘生入门。咸淳末。海寇犯扬州。市肆一空。殆至张宅。生女卧榻。适临大池。仓卒无避。恐致辱身。乃相搂共溺池中而死。踰年。其中忽生并蒂莲花。士大夫诗词成帙。名并蒂莲集。又民家有男女以私情不遂赴水死。三日。二尸相■出水滨。是岁此陂荷花无不并蒂者。李仁卿作摸鱼儿词纪其事云。为多情和天也老。不应情遽如许。请君试听双蕖怨。方见此情眞处。谁点注。香■滟。银塘对采胭脂露。藕丝几缕。绊玉骨春心。金河晓泪。漠漠瑞红吐。连理树。一样骊山怀古。古今朝暮云雨。六郞夫妇三生梦。断幽恨徒前阻。须会取。共鸳鸯翡翠照影长相聚。风不住。怅寂寞芳魂。轻烟北渚。凉月又南浦。此两事与林生十二娘绝相似。作者盖本于此。

○白玉楼

  明末乌程人蒋麟征作。演李贺事。因李商隐所记云。绯衣人奉上帝命召贺作白玉楼记。故名白玉楼也。事迹已详修文记。

○倒鸳鸯(一名闹鸳鸯)

  近时人朱寄林作。演司马淸事。以淸与莫娟、龚丽英。皆男女易妆。互相配合。故名倒鸳鸯。凭空结撰。无所本。

  略云。钱塘司马淸。字子朗。父成。京畿道御史。淸与母龚氏。随任京师。时相鲜以仁。恃权骄肆。成疏劾其奸恶。被逮系狱。复提家属。夫人令淸易女装出走。嘉禾人莫有良。趋走以仁门下。得官眞定府通判。以仁嘱买妾。无出色者。其女名娟。美而多才。欲献以仁。女不从。乃强送之馆驿。娟潜匿衣巾易男装。逾垣以逃。眞定总兵龚成龙。即司马淸母舅也。女曰丽英。貌妍。便弓马。闻女盗邬有贞扰邨舍。乞父兵往剿。邬率偻罗欲与较胜负。遇淸与娟于途。皆执以去。强娟为夫。娟拒之。邬令淸充女侍以守娟。劝使从己。遂出与丽英鬬。力不敌。弃寨远遁。淸与娟仝处。互询姓字。各述易装始末。遂于月下订盟。出贼营欲遁。官军冲散。擒娟见成龙。娟冒淸名以对。成龙与成久别。不能识淸。谓娟云。汝吾外甥也。何由陷于贼。娟以父劾以仁得祸。是以避之。成龙吿曰。汝父恩诏改轻。降桃源县二尹。将之任矣。遂留娟署中。欲赘为婿。娟坚拒不得。及花烛。以实情吿丽英。诫使毋泄。彼此相订。愿同归司马淸。且甘居侧室。丽英念淸亡命。以探姑为名。辞其父。易男装以踪迹之。初淸途遇官兵。与娟散失。捕卒见其貌类娟。擒解有良。有良充己女。以献于以仁。淸欲乘机复父仇。遂诺而往。入其第。乘以仁醉。拔其剑刺之。逾墙而出。匿于大理评事施惠之园亭。惠与以仁抗。降桃源令。方将起程。入园检古玩。见淸。诘其姓名。淸以有良女答。且云耻父谄媚。因全节除奸耳。惠重其义。欲送还有良。淸不愿归。惠乃认为义女。使随之任。过雄县。遇邬于途中。惠方大惊。丽英适至。战败邬女。惠询所自。诡名答云。眞定龚总兵子名丽。欲往探姑丈司马成。惠云。成已降桃源二尹。予今且令兹土。可以偕行。及至桃源见成。亦以为内侄。不知其为女子也。遂留署中。仝访淸消息。而淸在惠所。成不得知也。惠爱丽才品。以抚女妻之。丽坚拒。成竟主婚。使结花烛。淸旣成婚。乃于闺中更男装。以见父母。父母甚惊异。惠闻亦至。问其根由。淸具陈始末。会有诏以成惠能抗疏击奸。成升佥都御史。巡抚 隶。惠升刑部郎中。乃使淸应浙试。而挈丽英赴京师。抵眞定。邬女复猖獗。成龙大困。丽英射杀邬女。解父围。成龙与成相见。言丽英乃己女。成甚异之。成龙吿以赘甥为婿。成谓淸已赴试浙江。并无入赘事。孰冒其名者。令出相见。成龙云。已别我归矣。丽英乃与父述娟男扮出亡始末。于是成龙与成。皆谓英娟并当为淸配偶。初以仁被刺事闻。谓有良故令女杀之。逮有良系狱。娟之别成龙也。实诣京师为父陈辩。惠已入京。即奏娟节孝。诏释有良罪。惠吿有良。以娟与淸已订婚约。有良喜不胜。淸浙闱获隽。会试成进士。擢大魁。始谒父母。二女过门成婚。

○情不断

  许炎南撰。演卫密事。以密死后托生。复与前妻相见。结为姊弟。故云情不断也。其事眞伪未定。盖未尝无因。而姓名事实。未必的确耳。

  略云。靑州琅琊人卫密。字显则。父官谏议。及母皆早逝。密家甚贫。与妻萧氏凤娘情爱甚笃。友人窦弘济。字叔度。称莫逆交。同读书白云寺。武则天乱政。密制骂玉郞乐府讥之。时届除夕。弘济馈酒食。密劝萧飮。失手碎其杯。怅然不乐。萧以因缘聚散语慰之。密遂令萧刺须认我三字于左臂。御史侯思止节度山东。武三思祖饯。官妓歌骂玉郞词。思止诘问。知密所撰。至靑州。捕密毙之狱中。其妻无倚。兄萧念华逼令改嫁。凤娘欲投缳。白云寺僧于山下人家送殓。密魂附尸。诣弘济吿以妻之变。恳为解救。叔度甚骇。妻入密茔自经。弘济急救归。资以日给。冥官以密无罪。判投云间太仆卿赵璧为子。璧字完玉。林居乏嗣。晚年生子。左臂有须认我三字。幼即聪慧。读书过目不忘。取名天锡。与参军宋廷谏联姻。年十六。魁乡荐。但忽忽若有未了事。不能忘。密妻茹檗苦守。每遇节序。必祀其夫。越十九年。天锡会试于良乡。旅邸与弘济遇。俨若旧识。即与结为异姓弟兄。叔度初不解也。感其倾盖之厚。同往京师。时三思等皆正法。思止谪戍沅江军民府。过芦沟桥。天锡见之大怒。以所■剑杀之。解役问其何仇。天锡亦不知也。以擅杀钦犯。坐罪立决。天锡服罪无辞。惟力荐弘济以为可用。朝廷以其义士。授天锡三甲进士琅琊知县。弘济亦三甲进士云间敎授。诏起旧臣。授廷谏东昌刺史。璧仍故官。天锡之任琅琊。弘济同归山左。出资斧以赒密妻。适遇家祭。弘济亦往奠。而土神摄天锡魂以受其飨。县吏见其令晕绝。环视惊恐。及苏。尽忆生前事。遂邀弘济与言。己即卫密后身。令视臂间字。欲迎妻以续前姻。弘济往述其事。妻不肯信。及天锡父■家属诣京。廷谏亦送女之琅琊。并会衙署。闻而骇异。天锡坚欲迎萧。萧以县官妄言。欺凌寡妇。璧令子与萧隔帘叙往事。历历不爽。萧乃大哭不能止。两家父母以二人年齿不伦。璧乃认萧为义女。迎入署中。与天锡称姊弟。终身养之。

  按中间所称官名地名等。甚是驳杂。如御史大夫、节度使等。古名也。山东省、良乡县、锦衣卫、沅江军民府及充军等。皆后世之称。盖所作乃暗指明代时事。如吴仕期、何心隐辈以诗文刺讥。为张居正所杀。刘铎等以诗讽谕。为魏忠贤所杀。因此假托借名于武后时事耳。骂玉郞之说。村俚无据。借尸还魂及再生认前世妻事。稗乘颇载。其有无姑置不论。存以备考可也。

  除夕杯破。乃沈莲池事。

○龙华会

  近代王翔千作。龙华会三字。出弥勒下生经。以弥勒出世时。至龙华树下大会说法。普度众生。故世人相传有龙华会。龙华乃树名。高广四十里。此剧则以龙瑞与华女贞香。同皈依三宝。救母出幽冥。见佛解脱。故名龙华会。乃假托也。藏经中无此事。大抵空中楼阁。劝人为善。勿昧因果。与目连记。相类云。

  略云。过去正法明如来。现前观世音菩萨。因王舍城龙襄。本西方散圣。灵根不昧。已引归极乐。妻金氏。性根不坚。恐致堕落。赐善子为嗣。救济其母。共证菩提。子名瑞。父襄弃世三载。与母金氏继父之志。造善应寺以供比丘尼。瑞幼时聘华贞香为妻。未娶。母舅金蜚明。巧言诳姊。经营谋利。又令使瑞携资他乡贸易。并劝开荤。恣食生命。种种炮炙。驱逐僧众。金氏惑其言。悉听之。龙襄因在世勤修。广行慈善。授九州岛纠察劝善天曹使。瑞奉母命为商。夜宿孤馆。有穿窬入室。瑞惊醒。以银赠之。劝其改过。及归家。知母所行事。婉言几谏。母云。散僧众者。因家无进益也。若开荤。永沉地狱。言未已。双晴出血。昏迷殒绝。蜚明闻姊死。欲挟诈以图产。顷刻被雷击。鬼卒押金氏至望乡台。因业重不见家乡。食迷魂汤。历寃报关。恶狗村。羊肠路。猪婆场。牛头关。【按内典地狱中无此等名。】龙瑞痛母之亡。誓终身不婚配。作休书并庚帖送还华氏。以家业托苍头龙德。自书二亲眞容。随身供养。欲往天竺见佛。求佛济拔。早生净域。而华贞香坚心守节。瑞一切视同泡幻。竟弃家去。金氏复徧历寒冰火床地狱。【按内典有此二地狱名。】血湖池。【内典中无此名。】备受诸苦。瑞往灵鹫。路经■腹岗。遇埊山土神指示云。过岗名埊山。昔黄帝之孙始均居此。后颛顼娶藤氏女禄为妻。而生老童。老童生祝融。祝融生长琴于此。有一怪兽。名无厌。豹头犀角。狼面虎晴。彪躯豺足。踞此食人。瑞一心见佛。■行不顾。无厌喷雾吐火欲啖之。赖观世音救免。罚无厌塡河源缺口。又遇混尘魔王。幻作女子。【按内典。魔王名波旬。非混尘也。】瑞坚心不退。遂诣灵鹫。见释迦牟尼佛。摩顶受记。法名捷连。入深禅定。于定中见父已解脱。母尙滞轮回。泣吿释迦如来。赐拂麈。锦襕袈裟。行至冥司三殿。欲投血湖池代母。莲花涌出。虽护己身。不能救母。仍归灵鹫求佛。佛说血盆经忏悔。受罪女人。皆得超脱。而金氏业重。不得遽脱。复解往四殿。瑞复哀求佛。佛赐以须弥锡杖。而金氏又解往五殿。阎罗鞫问时。为言其夫龙襄行善。已升天界。金氏乃大悔误听蜚明之言。已无及矣。复押入六殿黑暗地狱。瑞至五殿。阎罗为言须求佛日月普光灯。摩尼如意宝珠。方得见母。瑞又返灵鹫求佛。愿以身代母罪。佛悯之。赐日月普光灯四十九盏。金氏复押入饿鬼地狱。其弟蜚明。亦在黑暗地狱。闻声识姊。互相怨恨。又奉泰山冥王令。押蜚明入阿鼻地狱。金氏于中途遇夫襄。襄不能救。瑞点日月普光灯至。见母舅蜚明。知母又入饿鬼地狱。悲恸哽噎。复返灵鹫求佛。佛赐甘露饭。持至狱中。而母又解八殿平等王。九殿都市王。十殿轮回王。将入畜生道。瑞益哀惨。又返灵鹫求佛。佛勅地藏菩萨。追魂摄魄。且为设龙华大会。金氏曁夫襄子瑞。及未婚元媳华氏。俱见佛得度。夫妻子媳相聚。共往极乐佛刹。永离轮回。按此剧与目连记相似。而藏经中佛智慧弟子舍利弗。神通弟子目犍连。无所谓龙瑞法名捷连也。作者纽合成剧。实与内典不合。血盆经忏。亦内典所无。云栖法汇沈莲池正讹集云。血盆经系后人伪造。然假此劝女人行善。亦有益也。内典琰魔法王。主人间善恶。亦称阎罗。但无十殿之称。

  又按山海经。西北海之外有国。黄帝孙始均所生。其国有芒山。有桂山。有榣山。其上有人。号曰长琴。颛顼生老童。老童生祝融。祝融生长琴。是处榣山。始作乐风。剧中所引本此。然有山名三。而非埊山。其山有五彩鸟三名。一曰皇鸟。一曰鸾鸟。一曰凤鸟。未尝有无厌兽名。又世本云。颛顼娶于滕坟氏。谓之女禄。产老童。国名记又云胜濆。注云。胜。奔也。高阳妃胜奔氏国。剧云藤氏。本此而小异。

  又按四十九盏灯。本药师经。谓之续命灯。以琉璃为之。不名日月普光灯也。经内有日光徧照菩萨。月光徧照菩萨。故作者影借以为日月普光灯耳

○金鱼坠

  明兴安姜以立所撰也。其剧以金鱼坠为前后情节。封丘诸生李曰才。妻金氏。貌美。有富豪张一网者。见而悦之。令家人蔡坤嘱盗扳陷。曰才发配荆州摆站。夫妻临别时。曰才以金鱼坠付妻为验。妻方怀孕。曰才嘱妻生男。抚养成人。读书雪恨。解子受张一网买嘱。中途欲害曰才。遇金兵冲散。一网遂逼金氏成婚。金氏逃避姑家。相依过活。遂生一子。名曰士美。而曰才投岳飞麾下为军伍。以功授邓州都尉。会士美早年登第。除授荆州推官。其母与姑吿以从前情事。以金鱼坠付之。令访父下落。持坠为证。至布机寺中。题诗于壁。会寺中报有上司入寺。士美回避失坠。而入寺者即士美父曰才也。拾坠惊讶。睡卧未安。而士美以失坠故诘僧。曰才自云拾得。彼此询问。认明父子。同抵家团聚。且奏闻张一网诬害情由。鞫问抵罪。大略与寻亲记事相彷佛。周羽。封丘人。李曰才。亦封丘人。张敏称张员外。张一网亦称张员外。张敏妻谏夫不从。张一网妻亦谏夫不从。至如家人设谋。夫妻分别。贿嘱解子。登第访亲。夜半父子相遇。种种关目。俱与寻亲相似。李曰才以金鱼坠为验。后来父子相逢寺中。父为武官。子为文官。曰才契友雷茂才与曰才子同中进士。遂以女嫁士美。又绝似双珠记。

○雷鸣记

  明许宗衡所撰也。宗衡尝偕其弟之中都。弟病卒。宗衡伤之。因引王裒闻雷事作记。勅游地府出。盖为此也。按裒事母孝而未尝云有弟。剧中弃儿救弟事。盖宗衡因己有弟而死。故借此以发之也。神女试裒。旅店辞金等出。皆非裒实事。且裒身不臣晋。未尝有应举之说。盖考试及游街。固皆后代事。原系撰出。而裒友张文。裒子复春。亦无所考据。

  按王裒传。王裒、字伟元。城阳营陵人也。父仪为文帝司马。东关之役。帝问于众曰。近日之事。谁任其咎。仪对曰。责在元帅。帝怒曰。司马欲委罪于孤耶。遂引出斩之。裒少立操尙。行己以礼。博学多能。痛父非命。于是隐居敎授。三征七辟。皆不就。庐于墓侧。旦夕常至墓所拜跪。攀柏悲号。树为之枯。母性畏雷。母没。每雷辄到墓曰。裒在此。及读诗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未尝不三复流涕。门人受业者。并废蓼莪之篇。家贫躬耕。计口而田。度身而蚕。或有助之者。不听。诸生密为刈麦。裒遂弃之。知旧有致遗者。皆不受。及洛京倾覆。寇盗蜂起。亲族悉欲移渡江东。裒恋坟垄不去。贼大盛。方行。犹思慕不能进。遂为贼所害。

  ●卷十一

○分金记

  明万历间山人叶良表所撰也。同时祝世禄为之序云。管鲍之石交。亘古之希觏也。世之附势趋利。炙暄背。凉毫发。得失反面相雠。视管鲍终始全交。休戚一体。不以穷通得失而易其谊。其匡持扶助之力。每见于嘘枯苏阨之时。此人情之所难也。不然。管子之在当时。使非鲍叔之眞知雅契以成之。其得不死者幸矣。尙望其弘匡辅之功。树霸齐之盛耶。世不乏才。怜才如叔。千载绝响。此仲独著名于春秋也。分金记之发。良以此耶。山人少习经生业。屡试不利。去事■椠。尤工词赋。旁及歧黄堪舆诸书。靡不究意。是编之着。特其绪余耳。观此序知良表自以不遇知己。不见用于世。故借管鲍分金事以发之。且以励天下之为友者。良表、字正之。祝世禄。万历己丑进士。休宁知县。

  按剧中大槪据史记诸书。唯妻姜氏无所考。关目亦多系点缀。

  按史记管仲传云。管仲夷吾者。颍上人也。少时尝与鲍叔牙游。鲍叔知其贤。管仲贫困。尝欺鲍叔。鲍叔终善遇之。不以为言。已而鲍叔事公子小白。管仲事公子纠。及小白立为桓公。公子纠死。管仲囚焉。鲍叔遂进管仲。管仲旣用。任政于齐。齐桓公以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谋也。管仲曰。吾始困时。尝与鲍叔贾。分财利多自与。鲍叔不以我为贪。知我贫也。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鲍叔不以我为愚。知时有利有不利也。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鲍叔不以我为不肖。知我不遭时也。吾尝三战三走。鲍叔不以我为怯。知我有老母也。公子纠败。召忽死之。吾幽囚受辱。鲍叔不以我为无耻。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子也。桓公实怒少姬。南袭蔡。管仲因而伐楚。责包茅不入贡于周室。桓公实北征山戎。而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于柯之会。桓公欲背曹沫之约。管仲因而信之。诸侯由是归齐。管仲富拟于公室。有三归反坫。而齐人不以为侈。

  又按齐世家云。初、襄公时羣弟恐祸及。次弟纠奔鲁。管仲召忽傅之。次弟小白奔莒。鲍叔傅之。小白自少好善大夫高傒。及雍林人杀无知。议立君。高国先阴召小白于莒。鲁闻无知死。亦发兵送公子纠。而使管仲别将兵遮莒道。射中小白带钩。小白佯死。管仲使驰报鲁。鲁送纠者行益迟。六日至齐。则小白已入。高傒立之。是为桓公。桓公之中钩佯死以误管仲。已而载温车中驰行。故得先入立。发兵拒鲁。秋、与鲁战于干时。鲁兵败走。齐兵掩绝鲁归道。齐遗鲁书曰。子纠兄弟。弗忍诛。请鲁自杀之。召忽管仲。雠也。请得而甘心醢之。鲁人遂杀子纠于笙渎。召忽自杀。管仲请囚。桓公心欲杀管仲。鲍叔牙曰。君欲霸王。非管夷吾不可。于是桓公从之。乃佯为召管仲欲甘心。实欲用之。管仲知之。故请往。鲍叔牙迎受管仲。及堂阜而脱桎梏。斋祓而见桓公。桓公厚礼以为大夫。任政。

  又按管子云。桓公自莒反于齐。使鲍叔牙为宰。鲍叔辞曰。君有加惠于臣。使臣不冻馁。则是君之赐也。若必治国家。则非臣之所能也。其惟管夷吾乎。臣之所不如夷吾者五。宽惠爱民。臣不如也。治国不失秉。臣不如也。忠信可结于诸侯。臣不如也。制礼仪可法于四方。臣不如也。介胄执枹而立于军门。使百姓皆知勇。臣不如也。公曰。夷吾亲射寡人中钩。殆于死。今乃用之可乎。鲍叔曰。彼其为君勤也。君若宥而反之。其为君犹是也。公曰。然则为之奈何。鲍叔曰。君使人请之鲁。公曰。夫施伯。鲁之谋臣也。彼知吾将用之。必不吾与。鲍叔曰。君诏使者曰。寡君有不令之臣。在君之国。愿请之以戮于羣臣。鲁君必诺。且施伯之知夷吾之才。必将致鲁之政。夷吾受之。则鲁能弱齐矣。夷吾不受。彼知其将反齐。必杀之。君亟请之。不然无及。公乃使鲍叔行成曰。公子纠。亲也。请君讨之。鲁人为杀公子纠。又曰。管仲。雠也。请受而戮之。鲁君许诺。施伯谓鲁侯曰。勿与。非戮之也。将用其政也。管仲。天下之贤人。今齐求而得之。则必长为鲁国忧。君何不杀之而授其尸。鲁君曰。诺。将杀管仲。鲍叔进曰。杀之齐。是戮齐也。杀之鲁。是戮鲁也。寡君愿生得之。以徇于齐。为羣臣戮。若不生得。是君与寡君之贼比也。非敝邑之所请也。使臣不敢受命。于是乎鲁君乃不杀。遂生束缚而以与齐。鲍叔受而哭之。三举。施伯从而笑。谓大夫曰。管仲必不死矣。至于堂阜之上。鲍叔祓而浴之三。桓公亲迎于郊。遂与归。礼之于庙。三酌而问为政焉。

  又按吕氏春秋。管仲与鲍叔同贾南阳。及分财利。而管仲尝欺鲍叔。多自与。鲍叔知其有母。不以为贪。

○全德记

  明苏州人王穉登所撰也。穉登、字百谷。嘉靖间诸生。诗文有盛名。此载窦禹钧全德事。以窦谏议录据而增损成之。如高怀德、石守信辈。或因事附会。或凭空结撰。而以禹钧积德致多子为大要。盖欲为世人作好事榜样也。

  范文正公别集窦谏议录。窦禹钧、范阳人。为左谏议大夫。致仕。诸子进士登第。义风家法。为一时标表。冯道赠禹钧诗云。燕山窦十郞。敎子以义方。灵椿一株老。仙桂五枝芳。人多传诵。禹钧生五子。仪、礼部尙书。俨、礼部侍郞。侃、左补阙。偁、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僖、起居郞。初禹钧家甚丰。年三十无子。梦祖父谓曰。汝早修行。缘汝无子。又寿算不永。禹钧唯诺。禹钧为人素长者。先家有仆者盗用房廊钱二百千。仆虑事觉。有一女年十二三。自写券系于臂上云。永卖此女与本宅偿所负钱。自是远逃。禹钧见此女子券。甚哀怜之。实时焚券。收留此女。付妻曰。养育此女。求良配嫁之。及女筓。以二百千择良匹。得所归。后旧仆闻之归。感泣诉以前罪。禹钧不问。由是父子图禹钧像。日夕供养。晨兴祝寿。又公同宗及外姻甚多。由公葬者二十七人。亲戚故旧孤女。由公嫁者二十八人。故旧相知由公而活族者数十家。四方贤士赖公而举火者不可胜数。如此者十年。复梦祖父吿曰。汝自数年以来。名挂天曹。阴府以汝有阴德。延算三纪。赐五子。各荣显。终身福寿。且升洞天充眞人位。言讫。复祝禹钧曰。阴阳之理。大抵不异。善恶之报。或发于见世。或报于来世。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无疑也。禹钧愈积阴功。年八十二。五子八孙。皆贵显于朝廷。

  施义一出。皆禹钧实事。中述夫人之语。凡君九族中未婚者。助钱娶之。未配者。助钱嫁之。有负财帛者。莫与较量。此乃以梦中祖父语。谓为其妻所劝。盖归功于内助之意。

  宋史高怀德传。怀德系周天平节度使高行周之子。豪华年少。以军功世其家者。负债送女。乃禹钧仆者之事。嫁名于怀德也。又前后情节。怀德贷禹钧银。以二百两付高童儿往金陵生意。童儿被人骗去。逃亡在外。及后怀德赴总管任。遇见童儿。怒罪留用。此又即以禹钧事为怀德事也。

  宋史石守信传。守信。开封人。非广州人。周恭帝时已为节度。非赵太祖拔于侧微者。与高怀德常并将破刘筠。无为怀德壻事。守信官中书令。封卫国公。怀德官侍中。封冀国公。

○三关记

  明施凤来撰。凤来。平湖人。万历丁未会元。启祯时官至大学士。记云。虎林会元施凤来编。盖万历间所作也。

  谢金吾拆毁天波楼、六郞私下三关、焦赞杀死谢金吾。俱与元人谢金吾杂剧相同。八大王德昭奏请赦延昭死。充军汝州。焦赞充军邓州。则与元剧异。自此以后。皆另自结撰。

  钦若矫诏杀延昭。汝州知府胡援以子代杀。令延昭避祸。遂至五台访见延德。

  钦若令人投书于萧太后。为岳胜搜出。【此亦元剧所有。元剧竟作因此诛钦若矣。】

  令婆及六郞妻因天波楼被烧。同走觅五郞。至关。岳胜、孟良方起兵为六郞报仇。迎入营中。六郞妻失散。令婆劝胜良回兵。胜还涿州。良入太行。

  胡援升潼关安抚。遇六郞妻。偕往任所。

  萧天左题诗八句。假作民谣。言有天生祥瑞。眞宗驾幸澶渊。八大王及寇准谏不听。至则被围。呼延赞突围入汴求救。

  八大王知延昭未死。问于胡援。亲至五台访延昭。延昭乃往邓州招焦赞。太行招孟良。偕岳胜等同赴救。胡援为土金秀所追。延昭射杀金秀。又大败辽兵。王钦若易服逃番。追至沙河禽获。

  按此记有据杨家将演义者。亦有与相左者。演义亦属傅会。不妨互为异同也。

○双凤记

  明陆华甫撰。演赵范、赵葵事也。兄弟皆立功。故曰双凤齐鸣记。赵范兄弟破李全事。见宋史及纪事本末。此记多实事。惟言李全妻途遇范葵。赠之以马。及全与范葵夺功成隙。皆是增饰。又平李全时赵方已没。赐婚及为李燔壻。亦是点缀。杨氏婢海棠。系凭空撰造。杨氏与李全比试成亲。事出稗史。韩侂胄、史弥远。随意点入。

  宋史。赵葵、字南仲。京湖制置使方之子。与兄范俱有志事功。方器之。遣从南康李燔为有用之学。每闻警报。与诸将偕出。遇敌则深入死战。诸将唯恐失制置子。尽死救之。屡以此获捷。其后累立战功。宝庆元年。范知扬州。乞调葵以强勇雄边军五千屯宝应备贼。绍定元年。葵出知滁州。李全之献俘也。朝廷授以节钺。葵策其必叛。上书丞相史弥远。又言于朝。弥远犹未欲兴讨。参政郑淸之赞决之。乃加葵■宝章阁淮东提点刑狱兼知滁州。范刻日约葵共事。全攻扬州东门。葵亲出搏战。全在隔濠立马相劳苦。问全来何为。全曰。朝廷动见猜疑。今复绝我粮饷。我非背叛。索钱粮耳。葵曰。朝廷资汝钱粮。宠汝官职。待汝以忠臣孝子。而乃反戈攻陷城邑。朝廷安得不绝汝钱粮。汝云非叛。欺人乎。欺天乎。全无以对。弯弓抽矢向葵而去。于是数战皆捷。遂杀全。事见全传。进葵福州观察使。未几。授淮东制置使。兼知扬州。

  范、字武仲。少从父军中立战功。及官淮东安抚副使。与弟葵决谋讨贼。戮全。进兵部侍郞。淮东安抚使。兼知扬州。

  纪事本末云。宁宗嘉定七年。金潍州李全兵起。全、潍州北海农家子。锐头蠭目。权谲善下人。弓马趫捷。能运铁鎗。人号李铁鎗。

  河北山东羣盗寇掠州郡。皆衣红衲袄。时目为红袄贼。全与仲兄福。亦聚众数千。钞掠山东。刘庆福等皆附之。

  金仆散安贞败杨安儿于益都。安儿入海坠水死。其妹四娘子姣悍善骑射。刘全收余党奉之。称曰姑姑。众万余。掠食至磨旗山。李全以其众附之。杨氏因与私通。遂以为夫。

  绍兴十一年正月。李全率众来归。诏以全为京东路总管。

  金石州贼冯天羽党国安用来降。诏同知孟州事。其后国安用归于李全。

  十五年十二月。以李全为保宁军节度使。

  李全逼淮东。制置使许国自缢。知扬州赵范请讨之。史弥远不听。

  绍定三年二月。起复赵范、赵葵。节制鎭江滁州军马。

  三年五月。以李全为彰化保康节度使。京东鎭抚使。全不受命。治船自淮口及海相望。欲先据扬州以渡江。分兵徇通泰以趋海。且以捕盗为名。水陆数万。径捣盐城。入据之。赵范、赵葵谓全必反。累疏力言。史弥远不纳。以赵善湘为江淮制置使。李全绐通判赵敬夫。为求誓书铁券。敬夫得史弥远书。劝全归楚州。全掷书不受。敬夫恐。亟迎赵范于鎭江。范刻日约葵。葵帅雄胜宁淮武定强勇四军万四千赴之。时全攻下泰州。将趋扬。闻范葵已入扬城。乃鞭其将郑衍德曰。我计先取扬州渡江。尔曹劝我取通泰。今二赵已入扬州矣。江其可渡耶。旣而曰。今惟有径捣扬州耳。遂分兵守泰。而悉众攻扬州。屡战。全兵多败。乃列砦围三城。制司总所粮援俱绝。全乃张盖奏乐于平山堂。布置筑围。范出师大战。获全粮数十艘。四年正月。全浚围城堑。范葵遣将出东门掩击。蹂溺甚众。贼闭垒不出。葵曰。贼俟我收兵而出耳。乃伏骑破垣间。收步卒诱之。贼兵数千趋濠侧。李虎力战。城上矢石如雨注。贼退。范、葵并出为三阵以待之。自巳至未。贼败走。全攻城不得。欲战不利。忽忽不乐。或令左右抱其臂曰。是我手否。人皆怪之。范、葵夜议诘朝所向。葵曰。出东门。范曰。西出尝不利。贼必见易。因其所易而图之。必胜。不如出西门。全置酒平山堂。枪垂双拂为号。范、葵率精锐数千而西。取官军素为贼所易者。张其旗帜以易之。全望见大喜。突斗而前。范麾兵并进。葵亲搏战。诸军争奋。贼始疑非前日军。欲走入土城。李虎军已塞其瓮门。全窘。从数十骑北走。葵率诸将蹙之。全趋新塘。自决水后淖深数尺。会久晴。浮战尘如燥壤。全骑过之。皆陷淖中。不能自拔。葵军追及。奋长枪三十余。乱刺之。碎其尸而分鞍马器甲。余党欲溃。国安用不从。欲还淮安奉全妻杨氏。范葵追击。大破之。乃散去。捷闻。加范淮东安抚使。葵淮东提刑。全妻杨氏谓郑衍德曰。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今事势已去。撑拄不行。汝等未降者。以我在故耳。遂绝淮而去。其党纳款。范许之。淮安平。

  宋史李全传云。葵使人瘗新塘骸骨。得左掌。无一指。盖全支解也。先是全乞灵茅司徒庙。无应。全怒。断神像左臂。或梦神吿曰。全伤我。全死亦当如是。至是果然。

  纪事本末。韩侂胄生日。赵师睪出小合曰。愿献少果核侑觞。启之。乃粟金蒲桃小架。上缀大珠百余颗。侂冑尝与众客飮南园。过山庄。顾竹篱草舍曰。此眞田舍间气■。但欠犬吠鸡鸣耳。俄闻犬嗥。萧薄视之。乃师睪也。侂冑大笑。今见第四折中。又侂冑有爱妾张、谭、王、陈四人。皆封郡夫人。或献北珠冠四枚于侂冑。侂冑以遗四夫人。今第四折指为苏师旦所献。又谏议大夫程松市一妾。献侂冑。名曰松寿。侂冑曰。奈何与大谏同名。答曰。欲使贱名常达钧听耳。今亦见第四折中。

○四大痴

  近时人李逢时撰。以酒色财气分作四剧。每剧五六出。犹元人之杂剧也。酒曰酒懂。色曰搧坟。事本蝴蝶梦。财曰一文钱。用卢至事。事本内典。气用黄巢下第事。事本残唐。

  酒懂略云。语溪人姜应召。字飞熊。妻何氏。子惠连。有田有业。甚自得也。性不喜飮。遇酒辄厌。见嗜酒者。必为攒眉。里中醵金祀神作春社。应召终席不沾涓滴。同社钱小竹者。以官事弃产。匆匆赴社。遗金一锭。应召拾而不还。社神达之上帝。勅酒神耗其家。荡其检。以为不义之罚。应召归。闻途中店家酒气。忽觉香美。至家痛飮而睡。梦酒神引入和神之国。有平原督邮。靑州从事。盛称酒德。刘伶、李白、张旭等。歌舞而前。相与豪飮极酣。从此日耽曲糱。沈湎醉乡。如是累年。上帝念其平生善良。拾金之事。醉中常悔悟。复勅桃花女化作奔女以试之。应召拒之甚确。于是阴宥其过。其子惠连即于本年中经魁。应召复止酒。终身不飮。

  色用庄子事。其关目有搧坟、毁扇、病诀、晤俊、露哀、决嫁、劈棺等。与蝴蝶梦无异。末添阴妒一出。则云庄妻阴魂。念祸起扇坟之妇。因至其家索闹。适妇艶妆出嫁。庄妻入与争论。化大风一阵。灯火尽灭。众皆惊散。盖甚言色之可畏。化为异物。犹足伤人也。

  财曰一文钱。事出佛经。中有小异处。略云。卢至、字善长。累世仕宦。富踰陶猗。性悭。以财为命。俭陋之态。妻子皆不能堪。计口量食。每人日给米二合。其子索后园李。至给一枚。除口粮一日。屑麦作饭。欲吃而止。时当阿兰节会。游人甚盛。至托为游人。冀相识者留一饱。则省家食一顿也。忽于道拾得一文钱。【佛经作五文钱。】喜不自胜。握钱而游。遇乞儿一队。以所乞酒肉。环聚而飮。中一人出令。举城中最富者。皆曰。卢至也。又出一令。举城中最贫者。一人曰。卢至也。众问其故。曰。彼虽富。然自苦。不如乞儿之乐也。至闻之。亦以其言为然。遂以所拾一文。欲肆挥霍。沈吟良久。腹中饥馁。闻有唤卖芝麻者。乃毅然出钱买食。恐他人见夺。行至山林隐僻处食之。自谓诸天帝释。不若我也。帝释慧眼照见。念此人前世原在祇园会上。因贪心未净。罚降下方。乃化作募缘僧。来化导之。至不悟。于是摄醇醪飮之。使十日不醒。帝释则幻为至面目。抵其家。吿妻子云。我平日之悭。有魅 我也。今幸遇圣僧指迷。大悔前非。愿以家赀。广作善缘布施。徧吿远近。有贫乏欲得银钱田宅者。于十日内恣意支给。悉出其帑藏。与家人妇子燕衎行乐。越十日。至醒。归。则其家皆以为悭魅复来。众共击之。至莫知其所以。欲诉之国王。不得达。乃诣给孤独园。吿之于佛。佛令诸弟子幻作十卢至。以点化之。至始豁然省悟。皈依三寳。得证本来云。

  气集略云。黄巢。曹州人。世以贩盐为业。博涉书传。兼通骑射。负气矜人。自以为有异相。必当大贵。祥符元年。开科取士。巢入京应试。时有荥阳郑畋。本儒家子。志远大。亦知兵。累举不第。同赴长安。主司刘允章者。贪而不知文。阴受令狐滈千金。拔为第一。而巢与畋皆下第。巢怒甚。登允章门辱詈之。允章亦怒。命众殴之。巢归。聚众造反。畋旣下第。落魄无聊。然以为时命未至。口无怨言。坚守穷约。以待来科。巢兵势日炽。朝命刘允章领兵十万。留守东都。即以令狐滈为参谋。巢围东都。允章不能支。偕滈献城于巢。面缚请降。巢进兵长安。僭号改元。是时畋已登第。出守凤州。应诏勤王。刺血移檄十八鎭。合兵剿贼。李克用、刘守光、王行瑜等。闻风四集。大破巢兵。斩巢。再造唐室。天子论功行赏。以畋为平章政事。兼凤翔节度使。而以降贼诸人命畋勘问。则允章、滈其首也。畋责其负恩误国、按法诛之。

  按刘允章传。允章、字蕴中。咸通中。为礼部侍郞。请诸生及进士第。并谒先师。衣靑巾介帻。以还古制。后为东都留守。黄巢至。分司李磎挈尙书印走河阳。允章寄治河淸。巢僭号。辄受伪官。文书尽用金统。遣取印磎所。磎不与。更悔愧。移檄近鎭。起兵扞贼。磎持印还之。后废于家。【史未言允章主试。其后亦未受戮。】令狐滈传。父绹为相。滈避嫌不举进士。懿宗时。绹去宰相。因丐滈与羣进士试有司。诏可。是岁及第。谏议大夫崔瑄劾奏绹。请委御史按实其罪。不听。及迁右拾遗。左拾遗刘蜕。 言滈未尝举进士。而妄言已解。使天下谓无解及第。不已罔乎。【史未尝言允章所中。】

  郑畋传。畋举进士时。年甚少。有司上第籍。武宗疑。索所试自省。乃可。【按畋未尝落第。剧以畋檄讨巢。故借作波澜耳。巢本下第举子。详见通鉴中。】

○锦西厢

  周公鲁撰。据会眞记莺莺委身于人。张生往访莺莺。作诗以绝之云。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郞憔悴却羞郞。他书又有云莺莺所嫁即郑恒者。乃截草桥以后数折不用。言红娘代莺莺以嫁于恒。其诗亦红所作。而嫁名于莺莺者。翻改面目。锦簇花攒。故曰锦西厢也。

  略云。张珙于草桥客店。梦与莺莺叙别。且受孙飞虎之侮。及觉。与琴童言。琴童亦梦郑恒中状元。夺娶莺莺。红娘与辨。遂夺红去。珙欲回普救寺。琴童力劝入京。考官学士白居易以月明三五夜为诗题。五律五绝七绝三体。听人自占。珙病甚不能作诗。遂以莺莺所作待月西厢下之什。草率完卷而出。居易赏其情致。而疑以为妇人之作。置之下第。拔郑恒五律为首。擢大魁。授协律郞。奉诏与崔氏完婚。老夫人闻报。谓珙得第。及阅报帖。乃郑恒也。恒奉命至蒲。莺莺以死自誓。不肯渝盟。红娘乃与夫人计。自请代莺以往。夫人虑恒觉。与女潜归博陵。珙不第。回普救以访崔。抵西厢。门户 寂。法本法聪俱他往。其留寺之僧。不知委曲。但云崔已适郑而已。珙惘然自失。还宿草桥。欲诣恒以与莺决。初孙飞虎为杜确诛死。而其妻自号伏虎女将。哨聚如夫时。痛夫为珙所害。欲杀之以甘心。闻其复来。引卒以围普救。至则珙已去。崔氏母女亦去。遍搜西厢。一无所有。仅得画扇一柄。乃珙别后。莺莺手画珙像。执玩以当面晤者。题其上曰君瑞小影。郑恒之来。母女仓卒移家。误坠屋角。伏虎得之。悦其美丽。顿释前恨。必欲得之以为夫。径赴草桥。围店以索。珙无策御之。几欲自尽。琴童乃易珙衣冠。冒名出应。珙得遁去。而伏虎夜醉。未及细察。遂与琴童狎焉。天明视之。与扇中人绝异。初欲杀琴童。童以实吿。伏虎念已失身。且天缘也。竟委己事之。改其名曰七弦大王。敎以武艺。推为寨主。珙旣得脱。即访恒寓。自称崔氏表兄。恒留珙书室。出赴同年公燕。红娘知之。恐恒珙接洽。点破机关。乃易旧妆出见。珙意红必随莺适恒。不知所嫁者即红也。红娘卒不明言。惟责珙落第来迟。而恒以奉旨归娶相压。以致旧盟之渝。因出诗一首。言莺所命以与张者。趣珙速别。遂翩然入内。不复再见。珙恚莺与绝。急求功名。素与居易相知。即往投居易。居易询被黜之故。吿以抱恙。勉书妻诗以塞白耳。居易亦愿为之地。会德宗有意搜落卷。得珙诗而赏之。疑其女人充作男子以试者。欲召试之。问居易识此人否。奏以现在寓中。实时召对。复用前题。命赋古风。大称旨意。钦赐状元。授翰林学士。珙奏郑恒夺其妻。诏居易讯恒情迹以闻。恒茫然不解。以诘红娘。红言稼时实处子。奈何听妄语自疑其妻。恒衔珙甚。会吐蕃入犯。恒属张延赏以边才荐珙为会盟使。吐蕃围珙。七弦与妻统卒往救。以解其围。珙率七弦夫妻奏捷。居易闻珙还。益欲诘明崔女事以奏。红娘度不能隐。具以吿恒。言莺莺实随母居以待珙。居易为珙奏闻。珙乃遣琴童诣博陵迎崔母女。始与莺莺相聚。恒亦携红娘谒老夫人。认为母女。珙恒俱至显位。琴童夫妇。以军功授官。

  按会眞记本元稹所撰。稹与白居易最密。剧中引入居易以此。张延赏之相在德宗中年。元白登仕籍。已不相及矣。

  会眞记云。张行文战不利。遂止于京。后岁余。崔已委身于人。张亦有所娶。后乃因其夫言于崔。求以外兄见。夫语之。而崔终不为出。张怨念之诚。形于颜色。崔知之。潜赋一章。词云自从消瘦减容光云云。竟不之见。剧中红代莺嫁。珙以表兄相访。本此。

  又按会眞记。崔氏妇。郑女也。张出于郑。绪其亲。乃异派之从母。然则张不惟与崔为表兄妹。而与郑实表兄弟也。记云。因其夫以外兄求见。而不言夫之为亲戚。则夫不姓郑明矣。王铚辨证。微之作陆氏姊志云。予外祖父授睦州刺史郑济。白乐天作微之母郑夫人志。亦言郑济女。则莺莺者。乃崔鹏之女。于微之为中表。正传奇所记郑氏为异派之从母者也。

  赵愚轩莺莺传跋。予丁卯春二月。衔命陕右。道出于蒲东普救之僧舍。所谓西厢者。有唐丽人崔氏女遗照在焉。因命画师陈居中绘摹。剧中于西厢得画。系本此而翻换为张生之像也。

○如是观

  一作翻精忠。闻系明末时吴玉虹作。以精忠■叙岳飞之死。而秦桧受冥诛未快人意。乃作此以翻案。言飞成大功。桧受显戮。两人一善一恶。当作如是观。故名如是观也。事迹有眞有假。精忠眞者大半。此剧多系缀饰。

  李纲、李若水请徽宗临朝奏事。徽宗宣至便殿。二人因奏兵机事。徽宗宴飮不恤。闻文武状元游宫。幸翠华楼观之。李若水言秦桧利于北。不利于南。岳飞利于南。不利于北。遂命桧为河北行人司使。岳为江南游击将军。【此段非实事。】兀朮令粘罕为先锋。斡离不合后。自领中军。长驱渡河围汴京。要道君亲至军前。李若水见诸臣奔窜。劝之尽节。不从。又见康王飞马至金营议和。因至万寿宫见道君。金以康王年幼。不准议和。逼道君、钦宗俱至营中。李若水从行。见二圣在金营受辱。极骂而死。二圣及后妃等北去。【此段系实事。而少加点缀。按李若水字淸卿。洺州曲周人。靖康初以著作佐郎使金。见粘罕于太原。归至京师。言和议必不可谐。请饬守备以待。擢吏侍兼权开封。城破。入见钦宗。靖康二年。扈徽钦至金营。抗论极骂。粘罕令曳出于靑城东华门外敲杀之。金兵相谓曰。大辽之破。死义者十数。今南朝惟李侍郎一人。死时年二十五。建炎初赠观文殿学士。】

  秦桧闻斡离不要送还二圣。班师北还。与妻王氏议。王氏逆料二圣决不能回宫。立意身在南朝心向北。乃设香粉鸳鸯计。假作采桑妇。以诱兀朮。秦桧见之。因俯伏献酒。兀朮抱王氏上马而去。其后岳飞连复数郡。王氏献反间计。金遂令桧夫妻南回。赠王氏以金念珠。王氏亦以九珠金凤钗献。兀朮欲放二圣回。为王氏所阻。桧夫妻道遇飞兵。绐言杀监守逃回。牛皋劝飞杀之。不从。桧至临安。即拜平章。王氏忆兀朮恩情。相思成病。因阅报见飞连破兀朮。烦恼泣下。桧回朝置酒东窗。为王氏解闷。设计陷飞。假作诏书。将十二金牌召飞班师。且欲首飞通谋金国。令家将田思忠赍诏以往。王氏因作私书付田。密送兀朮。其后王氏又诈说奉太后旨勘问飞母。欲赚其亲笔手书。召飞回师。飞母痛骂长舌妇。王氏计无所出。遂遣家将戚方行刺云云。【前后数段。皆非实事。因东窗之谋。出于王氏。恶之甚而归恶焉耳。惟桧回时云。杀监守者而回。人颇有疑之者。谓实金与定计遣回也。彼时飞尙微。未有遇桧欲杀事。】

  宗泽卧病。岳飞进见。谍报二圣北去。因将印符交岳。连呼渡河而亡。岳回家见母。母因将金针刺岳背作精忠报国四字。【宗泽字符霖。元佑六年进士。李纲荐为东京留守。临没无一语及家事。但连呼过河者三。诏赠观文殿大学士。当泽疾甚时。诸将杨进等排闼入问。泽慰勉激厉之。迨死。都人请于朝。乞以泽子颖继其父任。会杜充已除留守。乃以颖充留守判官。无交印与岳飞事。精忠报国。飞所刺于背者。见精忠记。】

  康王泥马渡江。至临安。李纲、赵鼎等重领朝政。张俊、刘翊等复整军容。【按今河间府宁津县有康王祠。县北十八里大柳店。宋靖康中高宗质金。于此得泥马。乘之南还。后人因立此祠。府志云。高宗质金还。中途马踬。适野人牵一马至。谓曰。此马可乘。不可饮水。行至。此马渴不可制。入湾饮水。顷之。遂成泥矣。沙浦申其学知命编云。靖康之变。王质于金。金太子与王同出射。王连发三矢。皆中其筈。金太子默计。此必宗室中■于武艺者冒名为质也。留之无益。不如遣换眞者。王由是得脱。遂易服间道南奔。足力疲困。假■于崔府君庙。梦神人曰。追兵且至。速去之。王彷徨四顾。曰。已备马伺矣。宜速行。王惊觉。则马在侧。因跃马南驰。一日行七百里。旣渡河。而马不前。视之。泥马也。泥马事本此。但宁津与江甚远。亦流传之讹也。】二圣住草窝内。道君及太后病。寻米不可得。朱后拾枯枝请道君太后暖火。又安置五国城。二后皆死。又云二圣至五国城。路遇风雪冻倒。有一南朝老人。扶之而行。宿古庙廊下。又有一野老进食。钦宗赐以玉龙佩。令持之南朝进之。【按宋人杂记徽钦事。往往不合。后人多有驳其诬揑者。此剧亦约略影响云。】

  飞接假诏不肯班师。百姓攀留。牛皋拿获送私书人。因将田思忠枭首。连夜进兵。桧诬飞擅杀使臣。反投金国。拿飞家属。飞母及妻张氏令云自投大理寺狱。李纲及夫人与子自缚保奏岳飞不反。高宗欲杀三人。太后旨■之。【此段皆非事实。】

  兀朮设计诱飞至草坡。以铁浮图围之。岳令牛皋解鞍牧马。遇云兵至。突围至全城。飞入城谒庙。独登翠华楼。题满江红词。戚方放箭而去。飞令军中扬言中箭而亡。合军发丧。以诱兀朮。因此取胜。牛皋追朮。遇仙人鲍方云。徽、钦无道。玉帝差赤须龙搅乱山河。今将数满。遂将角端止住宋军。现金桥渡朮过海。飞到五国城。迎二圣还朝。勘问秦桧、王氏。招出通奸兀朮。立誓反间。搜王氏金念珠。将桧与王氏凌迟处死。【此数段皆非事实。惟满江红词是飞所作。亦未尝言题于翠华楼也。解鞍牧马。借用李广事。角端止军。借用元世祖事。】

○画中人

  明万历己未进士宜兴吴炳作也。杂采赵颜、张攑、葛棠等事。为此记云。唐进士赵颜。于画工处得一软障。图一妇人甚丽。颜谓画工曰。世无其人也。如可令生。某愿纳为妻。画工曰。余神画也。此亦有名。曰眞眞。呼其名百日。昼夜不歇。必应。应则以百家彩灰酒灌之。必活。颜如其言。遂呼之百日。昼夜不止。乃应曰。诺。急以百家彩灰酒灌。遂活。下步言笑。飮食如常。曰。谢君召妾。妾愿事箕箒。终岁生一儿。儿年两岁。友人曰。此妖也。余有神剑。可斩之。其夕遗颜剑。眞眞泣曰。妾南岳地仙也。人画妾形。君又呼妾名。旣不夺君愿。君今疑妾。妾不可住。言讫。携其子却上软障。呕出先所飮百家彩灰酒。唯添一孩子。皆是画焉。

  临川进士张攑。赴省试。行次玉山道中。暮宿旅店。于榻上得绢画一幅。乃一美人写眞。旁题四娘二字。攑注目不释。援笔书曰。揑土为香。祷吿四娘。四娘有灵。今夕同床。因挂于壁。沽酒独酌。持杯接其吻曰。能为我飮否。灯下恍惚。觉轴上应声。莞尔微笑。醉而就枕。俄有女子卧其侧。撼之使醒曰。我是卷中人。感尔多情。故来相伴。于是抚接尽欢。将去吿曰。先诣前途以俟。自是每来就宿以为常。抵临安。试毕西归。将至玉山。惨然曰。明当抵向来邂逅之地。吾当与子决别。及期。攑执其手曰。我未曾娶。愿与汝同归。女曰。我夙缘合伉俪。今则未也。君今举失利。明年授室。为别不久。他时当自知。瞥然而去。攑果下第。寻约婚于崇仁吴氏。来春好合。妻之容貌。绝类卷中人。而排行亦第四。一日戏语妻曰。方媒妁许议卿。吾私遣画工图尔貌。妻未之信。开笥出示。吴门长幼见之。以为无分毫不似者。

  明天顺间。绍兴上舍葛棠。筑亭于圃。扁曰风月平分。壁间张一古画。乃桃花仕女。棠戏曰。诚得女捧觞。岂吝千金。迨夜。一美姬进曰。久识上舍词章之工。日间又垂深念。特至此。歌以侑觞。棠飮半酣。略不计眞伪。曰。吾欲一杯一曲。姬连歌百曲。棠沈醉而卧。翌晓视画上。不见仕女。少焉复在。棠虑其致祸。乃投诸火。

  此数条杂见说部中。情史一并胪载。皆画中之人也。剧云。庾长明与郑琼枝有缘。华阳眞人赠以美人图。令之拜唤。琼枝生魂。竟与长明交接。其眞身得病而亡。停柩寺中。长明启而活之。遂成夫妇。则又借用倩女离魂。及拜住与速哥失里事。而其关目又彷佛牡丹亭。盖吴炳粲花五种。皆力摹汤显祖四梦云。

  按崔徽写眞图。自题其后曰。崔徽一旦不及卷中人矣。画中人。即取卷中人之意。又曲中每云画儿里爱宠。此其标名之因也。胡图取华阳之法。以呼美人。乃降一丑男子。惊悸成疾。人安肯自名胡图者。宋时稗乘。有一人登场。自通曰公道。秉铨者云。公道不用。又一人登场。自通曰胡图。秉铨者云。胡图尽去得。作者本此。

○绿牡丹

  明吴炳所作。谢英、顾粲。率皆揑造。翰林学士沉重。亦无其人。白云。世居吴兴。炳乃宜兴人。盖以自喩也。车静芳、沈婉娥。闺阁能诗。亦属点染情迹。至柳五柳、车尙公。不过借音律字目游戏。第二十折云。那两个人。都叫他做六五六尺上工。分明一只笛曲儿。作者已自说明。后第二十四折。范虚云。贱号思诃。这些人就顺口儿叫凡四合。亦此意也。前后俱以绿牡丹作眼目。故以为剧名。顾生刻社稿。沈学士立社规。盖因明季诸生多标榜文社。借此讽之。又倩代传卷等弊。场屋多有。剧中亦以讥笑时人也。

  沈学士邀诸秀士为文会。密寓为女择婚之意。谢英馆于柳五柳之家。每为五柳捉刀。而车尙公之妹静芳。善于词章。亦代兄属藁。沈以绿牡丹为题。各赋一绝。遂取柳第一。车第二。而顾屈第三。车遂图为沈婿。而愿以妹许柳。其妹静芳窥柳面貌。察其非才士。乃语兄召柳亲试。而己在帘内命题。复以绿牡丹。俾赋一首。柳仍觅谢代作。而谢已觉其情。乃作一恶诗与之。以■自比。柳不能辨。亲笔书之。静芳大哂笑。而柳犹不悟。坚执为己作。及知谢毒谑。仍忿詈逐谢。沈学士知前首取之诗。实系谢作。竟许以女。而车妹亦赏顾之才。会两人登第。于是谢娶沈。顾娶车。五柳尙公亦相趋奉。反为作柯斧。以成其美云。

○西园记

  明万历末年。宜兴人吴炳撰。开卷西江月云。买到兰陵美酒。烹来阳羡新茶。逗出自己籍贯。炳少年登第。有才名。撰曲五种。曰。画中人、疗妬羹、绿牡丹、西园、情邮。名为五种曲。此其一也。五种皆寓才子佳人之意。事迹多系假托。或其自喩。亦未可定。

  略云。武林赵礼。字子约。别号陶斋。尝宦观察使。年未五十。乞假林居。卜筑西山僻处。名曰西园。夫人梁氏。子惟权。字于度。女玉英。许字王锦衣之子伯宁。礼友王孝廉号简庵。遗女玉眞。托礼择配。居在西园门首。英、眞二女。相爱不啻如姊妹。而伯宁与惟权同读书。騃蠢无赖。朋寮斥为白丁。玉英颇知之。悒悒多恙。时邀玉眞谈笑。以遣闷怀。玉眞辄由西园入。襄阳张继华。字绣林。名驰吴越间。惟权与相慕。武林名士夏玉。字韫卿。则继华友也。继华游学杭州。与玉同居净慈寺。一日。继华闲游至西园。抵红楼下。倦卧花茵。玉眞在楼上。偶折梅花一枝。失手坠继华头。继华惊醒。玉眞婢翠云寻花至其处。继华仰窥玉眞。遂以花还翠云。欲其通姓名于玉眞。玉眞谓出男子手。不宜接受。仍使翠云还之。翠云则邀继华揖已。曰。此吾小姐所还赠也。继华大喜。立缀诗一绝云。羞桃辟杏踞春开。亲自佳人手折来。草短花深眠竹稳。暗香飞送梦惊回。嘱翠云口诵于其主。顷之。玉英至楼上。见其下有人。欲卷帘遽止。继华未见其面。以为折梅者爱己而复来也。手擎花枝。朗诵所吟之句。玉英以为风狂。径去不顾。继华归寓。述于夏玉。玉曰。园主赵观察有女玉英。共传其才美。所遇者必是。明日继华复访西园。适与礼遇。礼令子惟权出见。邀继华馆于家。与惟权伯宁同硏席。时玉英已病。延请师巫。继华误认为折梅者。以为缘己而病。心甚忧切。及见翠云从外入。姑试询之。则曰。无病。问其主是玉英乎。翠云行急。遥应曰。是玉眞也。英眞音近。继华谓眞果病矣。无几何。玉英竟死。继华适访玉。未之知。抵园中。又与玉眞遇。盖玉眞欲唁赵母也。继华谓玉英已愈。遮而欲与言。玉眞不能入。走出园外。还其家。继华方讶之。问馆童。云玉英已死。继华谓玉英死而魂出外。所见者鬼也。奔还净慈。与夏玉谋。约惟权同赴京会试。三人并登第。惟权旋里。复约继华主其家。继华畏鬼。不敢居园中。请居别院。而是时玉眞已过房为赵女。惟权乃以玉眞之居。为继华舍馆焉。玉英之亡也。玉伯宁知赵抚玉眞。恳夏玉为媒。惟权以为不可。反嘱玉与继华议婚。继华之来。知玉英亡。不知有玉眞在也。灯月之上。时时呼玉英。玉英感其意。为幽媾。虞其畏己为鬼。乃嫁名于玉眞。与订婚约。及玉为玉眞议婚。继华坚拒不可。玉英知之。力劝继华从赵命。婚夕。见玉眞。继华惊骇。以为有鬼。盖犹误认为玉英也。玉眞与婢翠云。历叙前后踪迹。始知非鬼。犹不悟嫁名者为何人。玉英知冥缘已尽。乃以实吿继华。于是白之礼夫妇。为玉英延净慈大智禅师。建水陆道场。拜梁皇大忏。结坛施焰。追荐玉英。得生天界云。

  释氏稽古略。梁帝初为雍州刺史时。夫人郗氏性酷妬。旣亡。至是化为巨蟒。入后宫通梦于帝。求拯拔。帝阅佛经。为制慈悲道场忏法十卷。请僧忏礼。夫人化为天人。空中谢帝而去。其忏法行于世。曰梁皇忏。又云。初梁帝梦僧吿曰。六道四生。受大苦恼。何不为作水陆大斋。而救拔之。帝扣诸沙门宝志。公曰。寻经必有因缘。帝取佛经。躬自披览。创造仪文。三年乃成。于夜捧文停烛。白佛曰。若此文理。协圣凡愿。拜起时。此灯自明。或仪式未详。灯暗如故。言讫。投地一礼。灯烛皆明。至是二月十五日。于今鎭江金山寺。依仪修式。帝临地席。诏佑律师宣文。利洽幽明。至今遵行焉。

  剧言玉眞过房为赵氏女。此二字世俗相沿。然韩偓诗有云。多为过房成后悔。则唐时已有此说矣。

○情邮记

  吴炳撰。刘士元于邮亭赋诗。王女与婢。前后赓和。彼此情感。故以是名。

  略云。刘干初、字士元。姑苏人。与同学萧长公契厚。萧官靑州守。以书邀刘。适枢密阿乃颜恃势。嘱有司买妾维扬。无出众者。通判王仁虑祸。将婢紫箫充己女以献。女与婢皆善诗赋。枢密得婢。喜不胜。与何金吾议。擢仁长芦转运使。初刘访萧。抵黄河东岸驿。见驿亭粉壁。题诗寄怀云。年少飘零只一身。风波愁杀渡头人。靑衫稳称骑羸马。白面难敎扑暗尘。但说荆山当有泪。自生空谷孰为春。萧萧旅馆河流上。忽忆靑州太守贫。値仁之长芦。过驿亭。驿丞赵德。其乡人也。留款甚洽。仁女见壁上诗称赏。援笔和云。闺中弱质病中身。也向天涯作旅人。暗绿柳条全系恨。淡黄衫子半蒙尘。题未竟。母趣之行。适紫箫诣京。后至。觇所题。知为闺秀语。遂续其半云。眞娘墓上空题句。燕子楼中几度春。十斛珍珠等闲看。不如荆布本来贫。及刘至靑州。萧已转卢龙观察使。不遇而归。复诣此驿。见所和诗。度必贫家女被迫为妾者。询诸驿中。谓枢密所娶。遂尾其车后。诵诗使闻之。紫揭帷视。从者叱刘避。刘不敢前。遂入京师。托为紫中表。望门求访。复受阍人笞辱。旅中大窘。适遇萧使者。挈诣卢龙。留居署中。枢密妻性妬。拘紫别院。不令见夫。嘱媒卖妾。萧闻。以千金赎紫。与刘为匹。刘询紫和诗仅半。度前所题亦必才女。紫令夫访得题诗之女。当令并侍。刘大以为贤。然但知为王氏女。不知为婢紫箫也。枢密知紫为萧所售。诬以他罪。削籍归吴。刘无所依。乃与紫谒其父。仁心内惭。拒不相认。夫人念女爱紫。私赠资斧。及刘试擢大魁。奏枢密罪。夺其职。诏使巡淮南。枢密党何金吾。乘枢密势孤。劾其夺命官女为妾。波及仁。削职候勘。会刘奉命鞫仁。过黄河驿。覩所题感怀诗。复命紫和前韵。及谳仁。紫嘱刘力庇其父。而是时仁女又至驿中。复和前韵。刘复见之。心益眷眷。赵驿丞欲刘庇仁。乃与仁计。以其女绐为族女。与刘会于驿亭。刘果大喜。聘以为妾。及花烛。与紫相见。始知眞仁女也。叙为姊妹。与刘偕老。而仁罪尽释。时萧以枢密旣败。复官还朝。又与刘相晤云。

○燕子笺

  明末阮大铖作。以燕子衔笺作关目。故名。大铖。怀宁人。万历丙辰进士。天启初。擢给事中。迁吏科左给事中。以忧归。机敏有才藻。四年春。吏科都给事中缺。大铖次当迁。同里佥都御史左光斗招之。而吏部尙书赵南星等。以察典近。大铖轻躁不可任。欲用魏大中。大铖至。光斗意中变。使补工科。大铖心恨。阴结中珰。寝推大中疏。吏部不得已。更上大铖名。即得请。大铖自是附魏忠贤。与霍维华、杨维垣、倪文焕为死友。然畏东林攻己。未一月。遽请急归。而大中掌吏科。后光斗等死诏狱。大铖里居对客。诩诩自矜其能。五年冬。召为太常少卿。居数月。乞归。崇祯改元。大铖函两疏驰示维垣。其一专劾崔魏。其一以七年合算为言。言天启四年以前。乱政者王安。而翼以东林。天启四年以后。乱政者忠贤。而翼以呈秀。令维垣占时局。相机以奏。会维垣方指东林崔魏为邪党。与编修倪元璐相刺诽。得大铖书大喜。为投合算疏以自助。闻者咸切齿。崇祯元年。起光禄卿。御史毛羽健劾其党邪。罢去。明年定逆案。论赎徙为民。崇祯八年。流寇偪皖。大铖避居南京。颇招纳游侠。为谈兵说剑。觊以边才召。复社中名士顾杲、杨廷枢等。作留都防乱揭逐之。大铖乃闭门谢客。独与戍籍马士英相结。士英尝为宣府巡抚。以赃污谪戍者也。周廷儒再召。大铖求湔濯己。延儒不可。大铖乃荐士英。延儒遂荐吉士英。为凤阳总督。大铖在南京。与守备太监韩赞周甚昵。福王至。大铖阴与其谋。士英方以迎立功专国柄。未踰月。以边才荐大铖。起兵部添注右侍郞。寻兼右佥都御史。巡阅江防。明年。进本部尙书。大淸兵临南京。大铖出走。王师收浙江。大铖赴江干乞降。后从攻仙霞关。僵仆石上死。此记乃其废弃时所作也。按剧中霍都梁。大铖自寓也。先识妓女华行云。行云是门户中人。以比呈秀。后娶郦飞云。是贵家之女。以比东林。是时东林及呈秀之党相攻。皆互诋为门户也。其云。朱门有女。与靑楼一样。暗诋东林也。其云。走两路功名的是单身词客。大铖自比两路兼走。未尝偏着一党也。生因场期改夏。初欲回家去。店主人云。功名大事。没有打回头的道理。生因问及昔年相与华行云。以见不得吏掌科。不得已乃投呈秀也。生云。丹靑是我画。诗笺是郦小阻眞笔。供说燕子衔来。就浑身是口。谁人肯信。定要受刑问罪。以燕子比维垣。言其代奏己疏。以致获罪。生入节度使贾公幕。改名卞无忌。大铖自比入士英之幕。便可无忌惮矣。

  鲜于佶假状元奸遁事。指沈同和。同和中丙辰会元。房考给事中韩光祜。闻有物议。召而试之。文理不通。因自检举。同和斥革问罪。

  开元天宝遗事云。长安郭绍兰。适巨商任宗。贾于浙中。数年不归。绍兰作诗一首。系于燕足。宗时在荆州。忽见一燕飞鸣于头上。讶视之。燕遂泊肩上。见有一小封书系足间。解而视之。乃妻所寄之诗。宗感泣而归。首出诗示兰。按剧中燕子衔笺。盖用此事。

  大指言妓女华行云。与郦学士之女飞云。面貌相似。霍都梁与行云旧交。入都应试。复主其家。援笔画扑蝶听莺图。写己及行云春容其上。标款于末。付礼部装潢匠人赵酒鬼裱之。飞云亦以己所画水墨观音。令老仆送赵装裱。其后两家各误取其画以去。飞云见像。俨然与己无二。而有一男子在傍。心甚惊骇。题一诗笺。以志其异。风吹脱手。扬入半空。为燕子衔去。堕于华宅。都梁拾得。亦以为异。即和其韵。欲觅人以大士像送还。而易己所画扑蝶图。两人适各抱恙。医者孟婆。出入郦华两家。侦飞云之病。探得其观画之故。及侦都梁病。则见郦诗在焉。孟婆心中。谓两人尝因此相思致病矣。【按孟婆者风之名。其意以为但是风闻。无有事实也。】鲜于佶者。都梁之友。与黠吏谋割都梁闱试之作。以为己卷。是时郦学士为总裁。因安禄山乱。奉诏暂停发榜。佶恐获隽之后。其文传诵。必为都梁所知。方欲以计相陷。适在华宅。知燕子衔笺之事。【按崇祯初劾大铖者。御史毛羽健也。故托之燕子笺云。】遂布流言以吓都梁。云有指其以诗笺关通试官者。都梁果惧而遁。改名卞无忌。投西川节度使贾南仲幕中。南仲以为参谋。共讨禄山。时郦飞云随母避禄山难。中道相失。遇孟婆。即与偕行。贾节度军士收得之。养为己女。而华行云于道反遇郦母。母疑为女而挈之。及知其非。然已失亲女。遂收为女。旣而乱定。闱榜亦放。鲜于竟得鼎元。贾以卞有军功。以女妻之。孟婆见卞。乃指以为霍。而霍犹未知出郦之门。郦亦不觉鲜于之伪。行云见佶卷。吿于父曰。此予表兄霍都梁文也。郦召佶试之。竟日不成一字。至钻狗窦而逃。郦乃奏黜鲜于。以状元归霍。霍趋谢。俾女见之。则系旧交。非表兄也。郦贾本同年。具悉踪迹。适颁文武两重诰命。乃以军功品秩封郦女。以词垣品秩封华女云。

  奸遁一折。流传世俗。亦有所因。闻韩光祜以人言藉藉。招同和于私第试之。出孟子士憎兹多口句为题。而同和不能记。语韩仆曰。若主人奈何以幽僻论题难我。于是韩决意检举。此狗窦之说所由来也。是科。总裁大学士吴道南。江西崇仁人。己丑榜眼也。先是庚戌春闱。吏侍萧云举。礼侍王图总裁。取韩敬为会元。敬卷本在南企仲房内。庶子汤宾尹易在己房。又指使各房互换。共十八卷。道南以礼侍知贡举。榜放时欲具疏纠之。有劝沮者曰。公与两主司同官。若以此奏劾。人必谓争内阁一席。龁齮两公也。道南乃止。而簿载易卷之号甚详。明年辛亥京察。御史孙振基劾汤宾尹、韩敬。首及闱中易卷事。礼部覆验如其言。遂以察典勒宾尹闲住。敬降补行人司副。越两科。道南主试。适有同和之事。朝官中颇有厚于宾尹、敬者。沸腾不止。其事遂上闻。然道南无私。不受其累。剧云。郦安道上本检举。奉旨安心供职。不必引咎求斥。盖指此也。割卷之弊。明代时时有之。相传文征明缮卷太工。每科试卷皆被人割去。其文从未达于考官。亦一证也。

  嘉靖壬戌。大学士袁炜敎习翰林。每呼至书室内。锁门试以难题。傍晚不令遽出。郦安道令门官锁门。盖引此也。据剧。郦所出题。其一恭慰大驾西狩表一道。其二安史平鼓吹词一章。其三笺释先世水经注序一首。则题本不易属笔也。

○春灯谜

  又名十错认。阮大铖作也。福王时。大铖起掌兵部。言官论之。中有云。恐燕子笺、春灯谜。非掌上之兵符。袖中之黄石也。

  按大铖当崇祯时作此记。其意欲东林持淸议者。怜而恕之。言己是误上人船。非有大罪。通本事事皆错。凡有十件。以见当时错认之事甚多。而己罪实误入也。沉误一出。是大关目。搜出笺纸。遂捆缚批明罪犯。欲沉水中。宇文生哭诉。年少书生。不戒杯酒。乘醉误入官舫。笺诗是客路良辰。偶遇新知。逢场消遣。总是风流罪过。何曾犯法。狃作贼情。韦节度不听。竟沉于水。以见己与呈秀。不过书札往还。无别件事情也。宇韦于元宵打灯谜。生出无限波澜。故标此三字曰春灯谜。亦寓意彼时朝局人情。有如猜谜云。

  宇文学博之子。宇文羲、宇文彦。兄弟皆能文。羲留家读书。而彦随母之父任所。会抵黄河驿前。泊舟岸侧。时値元宵令节。彦挈老仆陈英上岸观灯。而韦节度之舟亦泊于岸。相去甚迩。韦有二女。其次女抱病。长女闻灯甚盛。窃父衣巾。改装男子。使婢春樱。亦改装为僮。相随上岸。迨抵道庙观灯。有题诗谜于灯上者。猜着者众人出釆。以为韵事。宇文生猜得孟光二字。韦女猜得司马相如四字。众皆喝釆欢笑。庙祝遂留二生共飮。韦女恐为人觉。不敢明言。但改姓为尹而已。酒间。宇文强韦唱和。韦亦勉强和之。各写诗笺。互执而去。船因风起各移。而仆婢之名。音声相似。又当夜半。韦竟误入宇文舟。宇文亦误入韦舟。迨及天明。韦女见宇文之母。不敢正言。仍称尹氏。母遂抚以为女。而宇文见非己舟。满目奁具。惧而无计。傅粉墨于面。突出舱中。被擒质问。搜得诗笺。节度见是女诗。大怒不已。诘婢春樱。樱投水自尽。遂剥彦衣。书其背曰獭皮军贼。投之水中。时獭贼之党方横行。巡缉者拯之而苏。以为眞贼。录送狱中。问其姓名。恐辱父母。诡名以对。问者不甚察。竟抵重辟。韦节度见春樱溺水。虞婢溺败名。命以彦衣衣之。家人为具棺。寄于庙祝。曰一书生。不吿以实。庙祝私念必宇文生也。书其柩曰宇文彦。彦母之父任。复遣陈英遍觅彦。不可得。至庙询之。谓彦亡矣。是时彦兄羲已擢大魁。鸿胪官老耄。唱名时悞呼李文义。朝廷谓天意欲更之。倘正其误。则大典不光。遂改其姓为李。授巡方御史。幷父亦从其姓。彦在狱中。有卢孔目者。甚怜其寃。导以自讼于御史。然名已非眞。御史不知其弟也。而察其罪有可矜。杖而释之。彦遂用孔目籍贯。改名卢更生。人京应试。韦节度先已内召。以次女字文义矣。会受命总裁。擢更生上第。知文义之父有一女未字。遂为更生执柯。俾为李氏之壻。更生亦不知其为父与兄也。及至花烛时。各各相认。始知种种错误。男入女舟。女入男舟。一也。兄娶次女。弟娶长女。二也。以媳为女。三也。以父为岳。四也。以韦女为尹生。五也。以春樱为宇文生。六也。羲改李文义。七也。彦改卢更生。八也。兄豁弟之罪案。九也。师以仇为门生。而为媒己女。十也。盖以喩满盘皆错。故曰十错认云尔。

○双金榜

  阮大铖撰。剧中皇甫敦、敦二子、詹孝标、皇甫孝绪、及蓝廷璋、汲嗣源、莫佽飞等。俱系凭空撰出。推其大指。总因崇祯初年。大铖丽名逆案。弃不复用。借传奇以寓意。谓己无辜受屈。欲求洗雪之意。盗珠、通海两重罪案。是大关目。彼时劾大铖者。言其叩马献策。以致左光斗、魏大中之死。是大铖一罪案也。崇祯之初。大铖上通算七年一疏。言天启七年中。前四年王安、杨涟之罪。后三年魏忠贤、崔呈秀之罪。以王、杨、魏、崔并称。公论愈忿。是又大铖一罪案也。记中云。莫佽飞盗珠。遗金一锭。认作眞赃。扭在寒儒身上。又云。佽飞少年无赖所为。与皇甫敦并无干涉。盖欲卸罪于他人也。蓝廷璋定盗珠之罪。苗帅府立通番之案。暗指当时议定逆案韩爌、刘鸿训等诸人也。汲嗣源为之争执。挂冠而去。是时杨维垣与大铖最厚。极力左袒大爌。应是指维垣也。白中有云。通番立案。题请过的。要请封。须把表字顶了名子。恐元名在御前。甚不稳便。又云。市舶通番一案。还仗大力。全与消磨。日后更无痕迹。盖因逆案定本。在崇祯御前。欲当事者巧为覆盖。朦胧起用也。詹孝标讦奏通番一案。皇甫孝绪讦奏盗库一案。皇甫敦云。两个孩儿。各人见敎本章。无一字松泛。盖大铖问徒。深恨劾者。作此谐谑。以泄其忿也。蓝廷璋系鞫狱问罪之人。今云以女嫁孝绪。为其子媳。亦因深恨定逆案者。作此以泄其忿也。莫佽飞为皇甫敦辨寃。盗珠、通海两节心事俱白。苦尽甘来。昭雪封赠。盖冀有为之抱白者。朝廷湔濯用之。得如其所愿也。詹孝标、皇甫孝绪。同年互讦。按大铖与魏大中。俱丙辰进士。因吏科都给事中缺。左光斗等必欲以此缺与大中。大铖遂与大中订雠。同年构隙。寓此意也。中间情节变幻。而曲白皆极紧凑。与燕子笺、春灯谜。同一机杼。当时盛行于世。颇有名士风流。然初入逆案。已为淸议所摈。而晚年出山。大肆猖獗。众称马、阮。诋其奸邪。虽有文笔。殆无足取。盗珠事。亦有影射。

  佛国记。僧尼罗国王。以金等身铸佛像。髻装珠宝。有盗者以梯取之。像渐高而不及。盗叹佛不救众生。像俯首与之。后盗被擒。言其事。视像尙俯。王重赎其珠而更装之。

  广异记。则天时。西国献靑泥珠一枚。大如拇指。后以施西明寺僧。布金刚额中。有贾胡用十万贯买之。纳腿肉中。则天寻问。知为至宝。复索得宝持之。

  又咸阳岳寺后。有周武帝冠。其上缀冠珠。大如瑞梅。天后时。有士人过寺。见珠。戏而取之。天大热。至寺门易衣。以纸裹珠。放金刚脚下。因忘取之。后憩陈留旅邸。夜闻诸胡鬬宝。因说冠上缀珠。胡人惊骇。以五百千与士。令持珠还。定价五万缗。合钱市之。邀士偕行东海上。以银铛煎醍醐。又以金瓶盛珠。于醍醐中重煎。甫七日。有二老人及徒党数百。赍持珠宝来至。未几山积。

  莫佽飞盗珠者。佽。刺也。飞。非也。言莫妄刺非其人也。佽飞衣敦之衣。又遗银一定。僧遂执为敦盗。言李戴张冠之意。瓜田李下之嫌也。蓝廷璋入罪。汲嗣源欲出其罪者。蓝、滥也。汲、急也。言滥入者须急出也。敦以子托商人。商人遗嘱。令改姓归宗。医者代书。误皇甫作黄父。遂使其子不能知。言改头换面。全失本来也。窜徙岭表。娶蛮女为妻。又为佽飞迎入海舶。言潦倒无赖。随波逐流也。说佽飞招海外羣蛮。纳款贡琛。言反邪归正。补过旡咎也。两子互讦。两事因以得白。言多年旧案。终获平反也。始以佽飞受累。卒以佽飞辨寃。言始则刺之者陷于罪。继则刺之者白其非也。詹孝标者。古有阮瞻。皇甫孝绪者。古有阮孝绪。暗藏己姓也。其寓意如此。

○牟尼合

  亦名牟尼珠。阮大铖所撰。演萧思远被害。事属撮撰。亦因己在逆案。故借思远寓意。言定入逆案者乃寃情也。

  略言。萧思远、字德祖。梁武帝之孙。妻荀氏。生子佛珠。达摩付武帝牟尼珠一对。传至思远。生子时。放光满室。故名佛珠。幼定王千牛僴之女。龙塘寺壁有张僧繇画龙。四月八日都人共建濯龙会。思远为会首。是日有芮小二夫妇。走马卖解。建康招讨使封其蔀。欲得其马。芮不肯与。锁拏作贼。思远为解救。以语犯封。封大怒。会麻叔谋开河。封首思远建濯龙会。图谋不轨。檄捕思远。思远遁走。改名梁德祖。依芮居海州之庙湾。叔谋用陶榔儿蒸食小儿。封以佛珠开送。遣役捕取。【蒸儿事详后开河记。】荀氏题诗云。裙布萧然妇。深寃欲诉谁。有人收此子。相报佛头珠。以诗裹珠系衣领。欲抛之僻处。痛哭晕绝。而佛珠已取去。叔谋用王僴为副中军。僴乘间窃一儿出。即佛珠也。被追急。弃之白衣庵。盐商令狐頔。同妻岳氏。设斋求子。见供桌有小儿。大喜。携归以为子。名曰佛赐。思远作书令芮取其妻。妻未至而思远为海盗刧去。欲以为盗魁。【盗画没头大鸟于壁。俟有画头者。即拥为盗魁。乃房德事。见小说中。】思远不从。盗怒。杀死掷海边。达摩以返魂香救活。留住海外香草丛林。居十年。达摩折芦渡海、【因达摩尝折芦渡江。故又翻为折芦渡海也。】送思远归。馆于令狐。敎其子佛赐。芮往迎荀氏至海州。又避海贼之乱。偕至扬州。因女道士荐入王僴宅。敎其女。佛赐登第。聘王僴女。思远以珠为贺。令狐用■珠为催妆礼。僴令荀氏缀之领巾。成婚之夕。荀氏送女至令狐宅。思远与妻相遇。僴叙窃儿事。頔叙收儿事。始知佛赐即佛珠。僴女即幼时所定也。时已在唐武德初。裴寂奏麻封二人之奸。皆诛死。召封思远为兰陵郡公。

  吴管开河记。宁陵下马村陶榔儿。家中巨富。兄弟皆凶悖。以祖父茔域傍河道二丈余。虑其发掘。乃盗他人孩儿。年三四岁者。杀之。去头足蒸熟。献麻叔谋。咀嚼香美。迥异于羊羔。爱慕不已。召诘榔儿。榔儿乘醉泄其事。及醒。叔谋乃以金十两与榔儿。又令役夫置一河曲以护其茔域。榔儿兄弟。自后每盗以献。所获甚厚。贫民有知者。竞窃人家子以献。求赐。襄邑宁陵睢阳界。所失孩儿数百。寃痛哀声。旦夕不辍。虎贲郞将段达为中门使。掌四方表奏事。叔谋令家奴黄金窟。将金一埓赠与。凡有上表及讼食子者。不讯其词理。并令笞背四十。押出洛阳。道中死者。十有七八。时令狐达知之。潜令人收儿骨。未及数日。已盈车。于是城市村坊之民。有孩儿者。家置木柜。铁裹其缝。每夜。置子于柜中锁之。全家秉烛围守。至明。开柜。见子。即长幼皆贺。

○狮子赚

  刊本注百子山樵撰。不书姓名。盖明末阮大铖 所作也。剧中关目皆空花幻影。与皈元、昙花、双修诸剧。同借传奇说法也。其曰狮子赚者。大藏经载菩萨作狮子吼。优楼频罗经有狮子眼王菩萨。又佛座为狮子座。故僧家有力能承佛法者。称法门狮 。剧中以狮子作引。后以打破狮子现本来面目作归结。所谓但有言说。都无实义。故曰赚也。

  剧云。等轮王者。统摄幽明。总持三界。谓无始以来。阴阳撮合。昼夜平分。人有罪愆。鬼亦有公案。人死而为鬼。历诸地狱。鬼转而为人。亦受诸苦恼。轮王宅心平等。秉敎圆通。无异同也。遂定等轮律三条。使狮头僧传谕酆都一切官吏军民男妇诸鬼。使尽改前非。各安本分。有犯者必依律罚往阳世受罪。唐武举钟馗曾摄功曹印务。管辖八万四千鬼头。以包龙图断盆儿鬼案被揭。至总持殿转降为柰河桥桥梁侯缺大使。闲曹冷署。不堪寂寞。与总持殿掌印判官喇嘛苗有旧。乃盛设飮馔招苗飮。并陈古玩赠苗。苗亦携地里鬼。看财鬼。两头鬼馈锺。酒酣。锺出妹侑酒。苗遂与通。于陵陈仲子以生前矫廉。死为饿鬼。来乞食。为鬼吏所殴。苗醉中遗文笔判簿在地。为仲子拾去。苗归。途遇犼头僧牵小猴一头。在柰河桥演说猴头经。使猴演故事。为众鬼指示因果。苗至。令猴重演。猴加衣冠作判赴席状。自入门揖让馈遗。以至与锺妹戏谑。及殴陈仲子。无不毕现。苗怒甚。欲挞之。猴忽化为虎。众皆惊走。苗至家。遂得疾。其妻子延医赛无常诊视。而犼头僧阴摄锺妹魂使与相见。两情方笃。忽见阳间差役拘之。病益甚。竟不起。馗方欲与苗朋比纳贿。而知苗变。又苗妻以妹赠鞋为据。吿之等轮王。欲馗塡命。陈仲子亦以所拾文笔判簿诉被殴状。轮王乃按律罚三人往阳间受罪。轮王欲修等轮志。且补判官缺。乃使卒以书邀祢衡苏轼。衡赴天曹修文。轼以启辞。遂以陈仲子补判职。而戒以不必矫廉云。

  宋沈括补笔谈云。明皇痁将踰月。巫医不能治。一夕梦二鬼。一大一小。其小者窃太眞紫香囊及上玉笛绕殿而奔。其大者戴帽衣蓝裳。袒一臂。鞹双足。乃刳小者目、擘而噉之。奏曰。臣钟馗氏。即武举不捷之士也。誓与陛下除天下妖孽。梦觉。痁即瘳。乃召吴道子图之。道子承旨。恍若有覩。立图以进。上瞠视久之。抚几曰。是卿与朕同梦耳。何肖若是哉。自是画家多作钟馗像。民间用以压鬼。亦有钟馗嫁妹图。

  暌车志云。张叔言判冥鬼十人。十人数内两人是妇人。

  王隐晋书云。苏韶死而苏云。颜渊、卜商为地下修文郞。

  剧内说白有钟馗妹脱鞋为鞋杯。与鬼判奉酒。此绝荒诞。然元末杨维桢好以妓鞋承酒。谓之鞋杯。不为无因也。

○合剑记

  眞定刘键邦撰。记南宫令彭士弘殉节事。士弘侄可谦为堂邑知县。刊板行世者也。士弘、字仁寰。杏山人。由举人授眞定南宫知县。崇祯末年。闯贼李自成之将刘方亮攻南宫。士弘抗节。时键邦为诸生。目击其事。为作此记。与南宫县志大略相符。非造作者。其以合剑为名。言士弘有雌雄两剑。一曰龙泉。一曰昆吾。自佩其一。而以昆吾佩侄可谦。遣往他处为救援计。士弘尝谳狱。为民王义雪寃。义感其恩。欲以死报。会方亮攻破南宫。典史司化金已降。而士弘匿印不予。方亮禽得士弘索印。士弘大骂。取印击方亮倒地。因自撞死。其妻妾王氏、高氏及二子。皆依王义以居。可谦随大将请兵破闯。王义亦纠乡兵杀土贼。两人遇于战场。初不相识。交锋甚锐。两剑齐鸣。始知为龙泉、昆吾。遂偕谒士弘妻妾。而南宫士民。为士弘营葬立祠。可谦以军功授堂邑知县。其情节视县志详悉。大抵多眞。独所谓两剑齐鸣。不过扭作关目。殆非实事。可谦杀刘方亮。亦是趁笔取快。士弘为城隍神。县志未载。恐亦臆揣。李建泰督师。吴三桂请兵。刘应国赴救。皆时事映带。

  县志。知县彭士弘。辽东人。由举人十五年任。十七年殉难。又士弘传云。履任伊始。値兵燹饥馑之余。一意拊循。与民休息。拮据二载。着有成绩。十七年闯寇攻城被执。抗节不屈。以身殉难。阖邑肖像尸祝。建祠额曰忠烈。

  典史司化金。富平人。崇祯十七年任。本朝顺治三年去任。

  ●卷十二

○鱼儿佛 杂剧

  明湛然和尙所撰。而寓山居士者为之润色。其略云。会稽金婴。以钓鱼为业。其妻锺氏。每劝夫念佛。且戒勿杀生。婴旋悔悟。从其言。而时有断续。妻乃悬一铃于门。每出入撞之有声。则随声念佛。观世音幻作妇人。即以鱼篮为缘。先度其妻。婴念终未坚。乃历之轮回恶道。复惕之以鱼鳖寃孽。始证善果。按禅门自沈莲池敎出。皆以念佛为宗。剧中所演。大约言人虽有罪孽。但能专心持佛。则不唯不堕地狱。且可成佛作祖。盖湛然借此以阐发宗旨者。

○归元镜

  明万历间杭州报国寺僧智达所撰也。智达。别号心融。自称懒融道人。时又称为心师。其剧名异方便净土传灯归元镜三祖实录。采晋时庐山远公、五代时永明寿禅师、明隆万时云栖莲池大师、三人在俗以至出家成道传灯实行。皆据本传塔铭为主。意在劝人念佛戒杀茹斋。求生西方。以三祖作标榜。录皆眞经眞呪。眞法眞理。眞祖实事。眞心发愿。借人显法。权巧化导。故不曰传奇。而曰实录。不曰出。而曰分录。分四十二分。取华严经四十二字母之义。其中曲白皆本藏经语录。不等泛常戏剧云。

  按万历时莲池之敎盛行。专修净土。念诵阿弥陀佛。其敎原本于远公寿师。作者缘起。实为莲池。序云。近日贤智者参禅习敎。不暇念佛。愚拙者应名了事。不信西方。心私悲之。欲使人人咸归净域。因思莲社中主张净土者。惟庐山、永明、云栖三大老。爰是搜三祖本传塔铭一生实迹。敷为四十二分。借诸伶人当场搬演。音乐问答。出相露布。俾三祖公案。一朝重新。净土法门。灯传无尽。大旨于参禅者不甚许可。欲人专修净土也。

  佛经云。归元无二路。方便有多门。作此录者。或显理。或显事。或事理互融。或眞妄两显。故取名归元镜云。

  释迦与舍利弗言。西方佛土有世界名为极乐。其佛号阿弥陀。又云。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闻说阿弥陀佛。执持名号。若得一日以至七日。一心不乱。即得往生极乐国土。舍利弗言。弟子就此下凡。到南阎浮提传此净土法门。把此一卷弥陀经。宣扬流布。广度众生。此通本关键也。

  释氏通鉴云。庐山远法师讳惠远。出鴈门贾氏。少为儒生。博极羣书。尤邃周易庄老。道安法师门徒数千。远居第一座。安尝曰。使道流东国。其在远乎。晋武帝甲申太元九年也。前秦国乱。来游于晋。抵江西。见庐山爱之。乃止江州龙泉精舍。次寓慧永之西林寺。复于山东建东林寺。时天下奇才。多隐居不仕。闻庐山远公之道。皆来从之。远公每送客。不过虎溪。道士陆修静偕陶渊明入山见师。送之。执手吿语。不觉过虎溪。三人相顾大笑。今人图之为三笑图。乙卯八月初六日。远公合掌向西而逝。寿八十四岁。

  东坡集云。钱塘寿禅师。本北郭税务专知官。每见鱼鰕。辄买放生。以是破家。后遂盗官钱为放生之用。事发坐死。欲赴市矣。吴越钱王使人视之。若悲惧如常人。即杀之。否则舍之。禅师淡然无异色。乃舍之。遂出家。得法眼净。又释氏通鉴云。杭州慧日永明智觉禅师。名延寿。出余杭王氏。年二十八为华亭鎭将。志慕眞乘。礼龙册寺翠岩参禅师剃染。野蔬布襦。以遣朝夕。吴越忠懿王弘俶。请师开山灵隐新寺。明年迁永明大道场。凡十五年。度弟子一千二百人。尝与七众授菩萨戒。夜施鬼神食。放诸生类。不可称算。余力念法华经万三千部。着宗镜录一百卷。宋太祖开寳八年寂。年七十二。

  释德淸古杭云栖莲池大师塔铭云。云栖大师。讳祩宏。字佛慧。别号莲池。俗姓沈氏。古杭仁和人。师生而颕异。年十七。补邑庠。顾志在出世。每书生死事大四字于案头。前妇张氏生一子。殇。顷妇亦亡。议婚汤氏。年二十七父丧。三十一母丧。因涕泣曰。亲恩罔极。正吾报答时也。至是而长往之志决矣。除日师命汤点茶。捧至案。盏裂。师笑曰。因缘无不散之理。诀汤曰。吾往矣。汝自为计。汤亦洒然曰。君先往。吾徐行耳。师乃作一笔勾词。竟投西山无门洞性天理和尙祝发。居顷。北游五台。感文殊放光。至伏牛。随众炼魔。至金陵瓦官寺。病几绝寝。病间归。乞食梵村。见云栖山水幽寂。遂有终焉之志。因结茅以栖之。村多虎。居民最苦之。师为讽经施食。虎患遂以宁。岁亢旱。村民乞师祷雨。师击木鱼循田念佛。时雨随至。民异之。因相与发其地。不日成兰若。自此道大振。海内衲子归心。遂成丛林。梵村旧有朱桥。屡被潮汐冲塌。行者病涉。请师倡造。师云。欲我为者。无论贫富贵贱。人施银八分而止。不日累千金。鸠工筑基。每下一桩。持呪百遍。潮汐不至者数日。桥竟成。万历戊子岁大疫。师就灵芝寺禳之。疫遂止。临终时预于半月前入城别诸弟子。作三可惜十可叹以警众。念佛而逝。其偶汤氏。亦后师祝发。建孝义庵为女丛林主。先一载而化。

  吴应宾孝义庵主大尼太素师塔铭云。庵主姓汤氏。法号祩锦。四十七出家受具。先大师湼盘一岁。端坐念佛而寂。学者称太素师。

○鴈翎甲

  演徐宁事也。不知谁作。按癸辛杂识。龚圣与金鎗班徐宁赞云。金不可辱。亦忌在秽。盍铸长殳。羽林是卫。宁固宋江羣盗之一。今剧中所演。多据水浒传。其略云。宋命将呼延灼讨宋江。灼用连环甲马。江无策抵敌。闻徐宁善使钩 鎗法。可破此阵。因与汤隆设计赚宁。宁有家藏鴈翎甲。先使时迁盗之。宁愤恨。不得此甲不止。间行求贼。隆故宁友也。宛转诱导。醉而舆之入梁山泊。宁不得已强从焉。后灼为江所败。亦降于江。按金鎗班。演义作金鎗手。又演义云双鞭呼延灼。而癸辛杂识作铁鞭呼延绰。亦有赞云。尉迟、彦章。去来一身。长铁梵铸。汝岂其人。

○鸳鸯梦

  明末苏州人作。自称采芝客。未详姓氏。演秦璧、崔娇莲男女皆在梦中相会。故曰鸳鸯梦。凿空结撰。非实事也。

  略云。吴中秦璧、字玉贤。石隐龙、字云公。同学知名士也。元宵灯节。少司马崔干之女娇莲。与婢兰馨进香玄妙观。为璧所见。两人各各钟情。娇莲呼婢云。回家点灯门首。闲玩片时。盖微示璧以意也。璧心默会。作诗及书置袖中。昏时诣崔之门。女果偕婢并出。匆匆数语。亦暗掷书与璧。相约订盟。璧遂恳隐龙为媒。而干以璧贫士。竟以女允羊公子如皓。娇莲闻之。挈婢遁入尼庵。尼利其美。暂留数日。即载往洞庭。盖将私鬻之也。半道为湖贼所掠。贼妇故良家女。见而怜之。使兰馨改为男装。诡云夫妇。与之令箭俾往常州投其亲吉老人。老人认二女为儿媳。干失女。以为淫奔。不敢寻觅。会被召。遂偕夫人入京。璧见娇莲后议亲不允。日夜思忆。梦遇娇莲于淸净庵中。是夜娇莲亦梦与璧遇。及璧醒。造庵相访。则娇莲已去。欲往洞庭觅之。又无可踪迹。适隐龙相约赴京会试。璧不得已而行。遂擢鼎元。隐龙亦成进士。选浙中推官。初、隐龙在家。与妓平蔼如有婚约。妓家遭难。假母挈女北上。抵中途。卖与大司空平其政夫人贾氏为侍婢。其政见其美。欲纳为妾。蔼如守婚约不肯从。问其姓。知为同宗。乃抚为女。■入京师。闻璧无室。使官媒议亲。璧反属媒必欲求崔侍郞女。崔女失后。羊如皓亦颇闻之。谓婚议已断矣。如皓入京会试。乡闱关节事发。瘐死狱中。而干见璧擢第。方悔从前不允其亲。以致失女。其政闻璧必欲求崔女。闻干无女。乃与干议。以蔼如权作崔女。送至干宅。其政反为璧作伐以成之。花烛之夕。蔼如涕泣推阻。璧怪而细诘。始知为蔼如。乃隐龙所订婚者。及问干夫妇。始知女失去。而隐龙已南归访平。璧乃作书寄隐龙。报以平氏在京。令入京就婚。且切嘱其代己访娇莲之信。隐龙南下。以仆从甚少。欲收一二。舟抵常州。吉老人贫甚。将二女鬻之。二女不得已随至石舟。隐龙见其面貌。方诘问来历。二女稍露崔秦姓氏。语未毕。而京中差役持璧书至。二女闻秦状元三字。惊骇窃听。隐龙则以嘱己觅崔。及己妻在京之说。心更狐疑。及询差役。则云璧赘崔府。于是入舱修书以答秦。而二女窃视璧书。知果是璧。乃委折以吿隐龙。隐龙遂别具舟使二女共载。不赴浙任。复还京师。璧至隐龙舟中。彼此详述崔、平二女情节。复同谒干与其政。璧娶娇莲。仍为崔壻。隐龙娶蔼如。认其政为岳。干又以兰馨送其政为妾。以答其美意云。

  明时工部尙书无所谓平其政。兵部侍郞无所谓崔干。皆系假托。

○红莲债 杂剧

  刊本云。古越函三馆编。未详谁笔。本小说明悟禅师赶五戒一段事迹。演成传奇。谓五戒因红债败道。故曰红莲债也。苏轼为戒和尙转身。乃五祖山戒禅师。传奇与小说皆称法号五戒。未的。

  略云。净慈长老五戒。俗姓金。本西京洛阳人。为大行禅师高第。禅师圆寂。众皆推戒住持。与师弟明悟最相契合。悟俗姓王。河南太原人也。戒尝于雪中拾得一女子。付道人淸一看养。及年十六。装作小头陀。戒召至禅室。留而不返。改为女装。悟侦知之。请戒观白莲花。各赋一绝。悟诗有红莲争似白莲香之句。戒因悟指破。别悟至本院中立时坐化。作辞世颂一首。悟来见之。惧其误入尘网。必至毁佛谤僧。亦即相随坐化。转世为人。追而警悟。俾勿堕落。于是戒转身为苏轼。悟转身为佛印。【据剧云。佛印者。临安谢道淸之子。俗名端卿。法名佛印。按此乃据小说。佛印本非谢氏子也。谢道淸乃宋末谢太后之名。不宜妄用。又按小说言佛印出家。系东坡所致。此剧不祖其说。】轼官端明殿学士。方与妾朝云妓琴操等欢■。佛印至门。门者不纳。印投诗云。天半悠悠去路长。鹤归华表误辽阳。君家若问前生事。两瓣红莲一段香。轼见诗。若有所感。立请相见。问其因果之说。印言琴操即淸一。朝云即红莲。东坡即五戒。己即明悟。于是琴操改尼装。朝云改女道士装。而轼亦改道装。朝云即红莲。故标曰红莲债云。【按红莲事绝无影响。乃小说荒谬之谈。子由尝梦五祖山戒和尙访之。而明日子瞻即至。故相传以为五戒也。朝云琴操。俱子瞻在钱塘时事。佛印名了元。与子瞻善。其住持金山也。子瞻尝施玉带以鎭山门。剧借以供游戏。非实事也。朝云有内翰一肚皮不合时宜语。剧中引入。】

○一文钱 杂剧

  明万历间人作。自标曰破悭道人。两生天【两生天。见本书卷十八。】下半截。即采此为蓝本。而中间亦有各异处。彼以卢至为西安人。此以为舍卫城人。此乃据实。彼乃翻改。至事本出内典。籍系西方。非内地人也。彼所记谓是元旦时事。此言二月中阿兰会节。西天帝释及后释迦佛两段说白。系作者用意处。融会佛门宗旨以立言。两生天剧内俱删去。曲调亦间有改易。末折至将叩诉国王。释迦佛广布神通。令宫门上人坚不许进。至不得已而取决于佛。佛因得指点入道。其所造者给孤独园。其化为众卢至者。即释迦诸弟子也。两生天记以至为唐时长安人。见人假冒己形。愤欲诉于县令。吏以新正不理事却之。一路向上。遂欲叩阍。处处皆被阻遏。叩阍不得。帝释以拄拂之。至跌于地。其魂被引到灵鹫山。乃见如来愤诉。委折甚多。不如此原本之■捷。盖作两生天者。欲合庞蕴为一。不得不以至为唐时人。为长安人也。此处释迦佛云帝释与金童玉女同众徒弟。引其性灵同其妻子送入西方。是言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处。两生天后来结果。则是从中华至天竺也。亦有异同。不可不辨。

  两生天云。至妻稽氏。不的。此只云卢至员外之妻。

○玉钗记

  刊本云心一山人撰。未详其姓名。本小说弹词而作。何文秀遇金、琼二女。皆以玉钗作合。故名。

  略云。明嘉靖时。南■江阴人何文秀。父栋。母潘氏。栋官山左提学。黜寿阳尹金练之子。练以他事诬栋。栋弃职归。夫妇相继殁。初秀游学金陵。与妓月金最厚。闻亲讣。方痛绝。而练为江南巡按。因事捕文秀。秀惧不敢归家。辞月金欲窜。金以玉钗赠秀。期他日为再合之证。秀之苏州。捕甚急。易装唱道情。有王太师女琼珍。夜梦神吿以当婚文秀。甚异之。适令婢出买线。婢引秀入西园。请琼聆秀曲。秀于曲中叙其寃。琼知秀名家子。品不凡。又适符梦中语。询其未聘。欲托终身。秀乃以玉钗赠琼。琼答以金鸳扣。及将去。値太师归。见之心大疑。擒秀检得金扣。系琼闺中物。恚甚。令仆挟二人。夜沉之池中以灭其迹。夫人怜之。赠以资斧。嘱仆纵二人远遁。秀之海宁县。赁监生张堂屋蹔居。堂觇琼美。欲谋之。绐邀秀飮。杀丑婢以诬秀。系狱抵罪。狱官王鼎。山右人。子染痼疾。询得秀寃。毙其子以代秀。改秀名王察。携归平阳肄业。琼谓秀已殁。欲自尽。邻母杨媪救归。堂复谋娶。琼截发毁容。堂不敢犯。秀试得第。吉囊方扰边。诏为曾铣参谋。以军功授淛江巡按。辞鼎赴任。访琼踪迹。知为己守节。乃绐为推命者。代琼写状词。令诉寃。遂擒堂治罪。酬谢杨媪。迎琼归署。月金别秀后。即谢客杜门。秀白琼。琼令娶为妾。复命过苏州。诣王太师。王知琼得生。大喜。认为婿。秀庐祖茔。奏明鼎事。朝旨以鼎行人所难。晋职擢用。

  按曾铣抚陜。当明世宗时。嘉靖四十五年中。并无宰相姓王者。非止苏州无王太师也。

○诗赋盟

  刻曰西湖居士编。不着姓名。虽托于志宁虞世南事。而悉属牵引。非实迹。以骆俊英于如玉赋诗订盟。故曰诗赋盟也。

  略云。骆俊英、字文魔。■李人。父希古。家素封。重九之节。命子邀友施幔亭、张懆甫赏菊。英诣施书室。见一诗什。甚丽。询之苍头。云。于志宁女如玉。施氏之甥。甥将赴京。随母辞舅。诗其所作也。英袖归和韵。复缀秋声赋。倩苍头达其意。玉亦作赋以答之。玉婢红香。窥见英美。又为夸诩。玉属英求施恳之母氏。施邀姊游烟雨楼。英乘间入谒。玉母见英才品。心亦许之。适虞世南子基。亦偕张懆甫登楼。而张乃玉母中表之戚。与基年家。令女勿避席。基覩玉之艶。浼张执柯。施以英故为拒张。复以英窗稿琴谱呈于姊。玉母亦以玉香奁集及绣谱酬之。施遂促英纳采。张使基聘女已不及。心甚衔之。値突厥扰边。志宁荐张宝相往讨。而世南举其子基为副。基赴阙。于夫人亦抵京。张系宝相之表叔。嘱基浼宝相求婚于志宁。会突厥平。宝相封安国侯。基授职肄业。宝相言基姻事。志宁允之。而夫人言已纳英聘。夫妇争不决。玉知之。忧懑成疾。约英晤于园亭。以为永决。英试复不第。玉执志不改。慰之以诗。施怀不平。以甥女进御。授为充华。志宁世南为奏请得■。英复叩阙疏陈其情。有诏使归前聘。赐英完婚。试英之才、授以淸要。而志宁以曾许基婚。乃抚红香为义女以嫁之。用践后约。

  按虞世基乃世南之兄。唐时避太宗讳。或有单揭其名曰基者。安得以世南子名基也。世南子无文采。为将作大匠。而隋将来护儿之子来济。以文学行谊为高宗相。故时人语曰。来护儿儿作宰相。虞世南男作木匠。剧因此语遂谓世南子非名流。假托以供戏笔耳。于志宁、张宝相。皆彼时将相大臣。然大槪不过借名渲染。贞观时。太宗选一宫嫔。魏征言其已字。太宗诘其父母及夫家。皆云无有。太宗以语征。征复争之。太宗纳征言。遂止其事。此于女选充华而奏■之所由影借也。

○灵犀锦

  刊本曰西湖主人撰。不载眞姓名。盖杭州人也。即双玉人中张善相事。而增饰纽合。以灵犀锦为关目。故名。

  剧云。张善相者。东魏建州沁水县人。字曰思皇。幼聘都督段韶女琳瑛为室。【按正史。善相本襄城人。而禅眞逸史以为广宁。此又以为沁水。皆非是。逸史亦无原聘韶女之说。】善相祖完淳。供养禅师林澹然于家。互见善恶报双玉人内。敎以五遁及腾空缩地之法。与逸史同。时値淸明。段夫人曹氏。率女扫茔。桑参将子嘉。号曰桑皮觔者。邀于路而窥之。善相亦至。怒殴嘉。嘉窜以■。与门客管贤士谋。欲害善相。【按桑嘉者。丧家也。管贤士者。管闲事也。皆据逸史。但逸史桑嘉以计得杜伏威叔之妾胜金。伏威夺而归之。遂与订仇。此则并作善相事。】善相旣殴嘉。则诣段宅请妻母之安。留宿西轩。【逸史云东轩。】曹使琳婢瘦红视之。善相将与狎。为他婢肥绿所觉而去。【逸史曰春香。此曰瘦红。】善相辞归。一日正驰马。有九头鸟孙鬼车。遮与大闹。鬼车忽毙。【逸史善相践杀九头鸟。与此同。】盖管纵妻上官氏与嘉通。共谋嘱鬼车向善相索闹。乘其喧嚷。嘉仆踢杀鬼车。执善相送于官。谓其杀人也。嘉旣陷善相于狱。即贿狱卒朱俭盆杀善相。善相欲杀俭。俭吿以情。善相即遁出。杀嘉及贤士。窜入一园中。乃即段氏园也。【此与逸史异。】复遇瘦红。使通殷勤于琳。遂与瘦红狎。捕者方急。善相欲投其友杜伏威薛举。思与琳相别而行。红为窃琳所佩灵犀锦与善相。敎善相托言偶拾。须面还琳。琳不得已出别。乃裂锦题诗。各持其半。复以所佩宝剑与善相。盖琳亦通剑术也。杜薛起兵孟门山。朱俭亡命往投之。伏威令探善相。俭至沁水不値。索林师书而返。夜宿娼家。娼即上官氏。买女二人。曰红瘦、绿肥。俭为狱卒时。贤士邀至家。共谋善相。上官氏识俭。闻官捕俭甚急。即首官遣卒缚俭。俭杀瘦、肥二女而窜。遇善相于涂。吿以故。善相误以红瘦为瘦红。不胜痛惋。时齐主命将军商擅相讨贼。兵败身亡。传者讹为张善相。瘦红悲恸欲绝。琳亦欲自将兵讨贼。以报夫雠。会善相已入杜薛军中。桑参将承命来讨。善相一鼓杀之。战时失去半锦。桑之壮丁拾得。诳段氏曰。善相阵亡。拾锦相报。琳急欲往讨。先遣红、绿两婢抵京白父韶。请将兵诛贼以泄愤。至则韶已奉命出剿。红、绿亦粗知兵。遂从军中。伏威等用术陷韶大峪中。善相见二婢于阵。疑以为鬼。因令朱俭至峪召瘦红。始知昔误。即使说韶。韶令传语善相等相率归朝。畀封侯之赏。善相等果如所谕。韶为奏闻齐主。并授显爵。善相娶琳瑛为妻。以瘦红为妾。归省完淳。鎭守靑州云。【后半节俱与逸史不合。】按张善相等皆起于隋末唐初。此剧在北齐时已俱贵显。相去尙远。不足信也。

○郁轮袍记

  明王衡有杂剧。此为全本。自称西湖居士编。不着姓名。错举王维事实。而仍以郁轮袍为名。亦多所缀饰。

  略云。王维寓居河东。十九擢省元。结禅社。卜筑辋川。与友裴迪同居。弟絿性狡猾。夤缘先中进士。甚轻维。尙书苏颋妻韦氏孀居。为女蕙芳择壻。令文士投诗。维独不可。乐师段媪。于韦处弹维所制郁轮袍曲。蕙芳慕其才。赠金笺及琵琶。求其它稿。维答以近作数首。幷自画辋川图。以达求婚之意。値絿过苏楼下。其婢误以为维。鄙其貌陋。姻事作罢论。迪维会试。絿亦候选。仝诣京师。岐王赏维才。欲饰为乐工谒长公主。以郁轮袍进。求夺状头。维不愿往。豪家子王推与絿索旧负。絿上岐王书。令推冒维名以往。公主为属考官温履眞。擢推第一。主司张九龄秉公黜之。擢维状元。李林甫争不得。而岐王令查落卷。见王推名。知其伪。甚悔之。时値禄山之叛。欲署维伪职。维服瘖药以拒。被拘。絿推前后冒维名。以求蕙芳。韦询得实。面斥辱。蕙芳亦被掠至京。李光弼破禄山。获于军中。知为颋女。留养署中。林甫指维降贼。岐王为辩奏。授维中允。光弼以蕙芳为己女。迎韦至家。段媪亦之京师。光弼知维未娶。欲以女妻之。维云已聘苏女。适段媪诣女。与光弼述其始末。遂以女嫁维。

  按王推伪作王维。公主属赵履温擢第。此本王衡关目。而张九龄秉公黜推。则与衡异。维居辋川。裴迪唱和。是实事。亦与衡同。而自画辋川图以送苏女。则又与衡异。【王维辋川图。画苑中最著名者。】衡引曹昆仑。此则引段师。亦似与角胜。维弟缙与维极友爱。维被污于禄山。缙请解官以赎其罪。而剧云王絿种种作恶。与维为难。似彼时弟兄不睦。而弟先兄举。乃借此以寓意也。诈瘖被拘及凝碧池之诗。皆是实事。彼时李林甫久没。安得陷之。救维者缙。而肃宗亦自以百官何日朝天之句。谅其本心。故由给事中左迁中允耳。若初登进士。则中允之授。乃为殊擢。岂辩奏所能得乎。维并无苏颋壻之说。夺解记又以为李林甫壻。皆不知何据。

○再生缘 杂剧

  明中叶间人作。自称蘅芜室编。阅定者。杭州沈士伸也。记汉武帝李夫人事。言夫人临没。以所赠玉钩殉葬。武帝用李少君术。与夫人相见。夫人自诉当再生人世。在河间陈家。十五年后。更续前缘。后得河间女子。拳握玉钩。是为钩弋夫人。其大段与钩弋宫记相似。据正史及他传记。本无李夫人转世为钩弋夫人之说。盖纽合生情也。

  陈翰李夫人传。李夫人兄延年。性知音。善歌舞。武帝爱之。每为新声变曲。闻者莫不感动。

  史记。中山李夫人有宠。其兄李延年以音幸。号协律长。兄广利为贰师将军。【剧中李延年自叙兄妹。又言主上命司马相如为乐章。令其谱入弦曲。本此。】李夫人传。夫人病笃。上自临候之。夫人蒙被谢曰。妾久寝病。形色毁坏。不可以见帝。愿以王及兄弟为托。上曰。夫人病甚。殆将不起。一见我。嘱托王及兄弟。岂不快哉。夫人曰。妇人貌不修饰。不见君父。妾不敢以燕媠见。上曰。夫人第一见。我将加赐千金。为予兄弟尊官。夫人曰。尊官在帝。不在一见。上复言欲必见之。夫人遂转乡歔欷而不复言。于是不悦而起。夫人姊妹让之曰。贵人独不可一见上嘱托兄弟耶。何为恨上如此。夫人曰。所以不欲见帝者。乃欲以深托兄弟也。我以容貌之好。得从微贱爱幸于上。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上所以拳拳顾念我者。乃以生平容貌也。今见毁坏。颜色非故。必畏恶吐弃我。意尙肯复追思闵录其兄弟哉。及夫人卒。上以厚礼葬焉。【剧中延年之母及延年劝李夫人见帝求恩。夫人不可。悉与传合。惟云取所赐玉钩握之母手以殁。系添出生情。】史记。李夫人卒。则有尹婕妤之属更有宠。褚先生曰。武帝时幸夫人尹婕妤。邢夫人号娙娥。众人谓之娙何。【说文云。娙。长也。好也。许慎云。秦晋之间。谓好为娙。】娙何秩比中二千石。婕妤秩比列侯。尹夫人与邢夫人同时并幸。有诏不得相见。尹夫人自请武帝愿见邢夫人。帝许之。即令他夫人饰从御者数十人为邢夫人来前。尹夫人前见之曰。此非邢夫人身也。帝曰。何以言之。对曰。视其身貌形状。不足以当人主矣。于是帝乃诏使邢夫人衣故衣。独身前来。尹夫人望见之曰。此眞是也。于是乃低头俯而泣。自痛其不如也。【剧言尹邢相妬。自李妃得幸。尹反与邢释怨交好。闻李妃没。皆向帝前吊慰。帝忆李夫人甚挚。视尹邢漠然。此乃揣度情事云。然据史记。则尹邢之宠。正在李夫人卒后也。】拾遗记。帝息于延凉室。卧梦李夫人授帝蘅芜之香。帝惊起而香气犹着衣枕。历月不歇。遂改延凉室为遗芳梦室。【剧内引入。】李夫人传。上思念李夫人不已。方上齐人少翁言能致其神。乃夜张灯烛。设帷帐。陈酒肉。而令上居他帐遥望见好女如李夫人之貌。还幄坐而步。又不得就视。上为作诗曰。是邪非邪。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令乐府诸音家弦歌之。【劘与此合。添出语帝当再生一段。又按拾遗记叙李少君事甚详。言取暗海潜英之石。刻为人像。神形不异眞人。帝见夫人毕。少君舂此石人为九服之。不复思梦。剧中不载。又汉书云。李夫人早卒。帝悼之。李少翁致其形。帝为作赋。】褚少孙补史记。钩弋夫人姓赵氏。河间人。得幸武帝。生子一人。昭帝是也。

  汉书。武帝过河间。望气者言此有奇女。天子亟使使召之。女两手皆拳。上自披之。手即伸。由是得幸。号曰拳夫人。后居钩弋宫。号曰钩弋夫人。

  列仙传曰。昔年得一玉钩。故号钩弋夫人。

  正义曰。孝武帝钩弋赵婕妤。昭帝之母。齐人。姓赵。少好淸静。六年卧病。右手卷。飮食少。望气者云。东北有贵人。推而得之。召到。姿色甚佳。武帝持其手伸之。得玉钩。后生昭帝。汉武故事。上巡狩过河间。有紫靑气自地属天。望气者以为其下当有奇女。天子之祥。上使求之。见有一女子在空馆中。姿貌殊绝。两手皆拳。上令开其手。数十人劈之。莫能舒。上于是自披其手。手即伸。由是得幸。号拳夫人。进为婕妤。居钩弋宫。解黄帝素女之术。大有宠。有姙。十四月而产。是为昭帝焉。【按两手皆拳。本之汉书及汉武故事。手握玉钩。本之仙传及正义。剧言诏谕河间。挨查民间女子双拳不开者。即选入宫。得西村陈老人之女。年方十五。河间守为送进。宛然李夫人再生。此则因玉钩事甚奇。故缘饰巧合也。钩弋姓赵。而剧以为陈。未知其所本。】

○文章用

  明时刻本。万历乙未固无居士所撰。然非眞姓名。未知谁笔也。以萧然与余宽贫富相形。终以然贵为结局。故曰文章用。全是空中结构。引一二旧事点缀于中。以供游戏。

  南诏人萧然。字空之。才高而寠。与管城子相厚。而富人余宽者。与孔方为至交。然与宽臭味不投。常共口角。及应试。宽成进士。而然下第。管城子画寰瀛图一幅予然。且云。发迹机缘。皆在于此。然方展阅。忽已身入图中。至南诏国王禁地。为内侍所执。问何由至。吿以管城子与图挂壁。遂尔身入画中。内侍即执然拘禁。而捕管城。城取瓶水飮之。钻入瓶内不出。呼之则应。碎瓶呼之。片片皆应。而终不出。无可奈何。方欲奏王治然之罪。而国王女仙音主。偶游后园。见然被禁。怜而释之。时国王为仙音选壻。余宽以贿结礼官被选。成婚之夕。宽忽见种种异态。惧而疾走以出。国王听女意自择。女请倒骑牛背。任其所之。不论贵贱。即为夫壻。牛忽盘山过岭。走入萧然书室中。见然读书。遂吿以故。留其家不返。而国王遣内使诳然。以车迎仙音女归。然不得复见。生计益落托。时又有阇婆国公主靥金。统摄军马。闻南诏萧然之才。欲选为壻。令人访然。以白绫求其诗字。及旣得字迹。益心赏之。兴兵伐南诏。意在索萧然也。南诏议遣将出师。左右皆以为不可。余宽所议。独合王意。遂赏玉印名马。黄金锁甲。令往说之。宽本无一筹。身诣辕门。进贿以求息战。靥金不许。且语宽云。欲我息兵。须令萧然才子见我。宽不得已。以其语闻。然方作文送穷。而国王忽遣使。命然说降。然单骑抵营。见旛竿上挂己所题诗。甚骇。靥金见然。果系题诗者。乃听其语愿降。与同归南诏。南诏王大喜。亦仍以女仙音为配。拜为辅弼。■以勋封。时余宽已贫。孔方亦改易面目。转而奉然。管城子则旧好逾密。南诏王幷封管城子为中山郡公。孔方为通泉郡侯。

  按此当是贫士不得第者所作。黄庭坚诗云。管城子无肉食相。孔方兄有绝交书。管城笔也。孔方钱也。萧然贫人也。孔方富人也。萧然与管城子厚。谓贫而能文。余宽与孔方厚。谓富而多钱也。余宽中式而然下第。谓中者以贿进。其为下第者所作无疑。身入寰瀛图中。借用陈季卿事。详竹叶舟内。遁入瓶中。借用冷谦事。明洪武时。冷谦画一圈子。令其友入圈中。取得库银而出。被擒诘问。云是冷谦所为。太祖召谦问之。谦面承有此。欲罪之。则隐入瓶内。呼之则应。碎之则不见。再呼之则片片皆应。谦遂遁去。稗乘往往载其事。然谦当洪武时。与诸词臣定乐。其始末不详。末审事之的否。婚时避去之说。唐小说有云。妇家纳壻。宾客满堂。壻入妇房。狂奔而去。妇翁大怒曰。吾女非怖人者。使侍婢扶出。令座客见之。则美貌女子也。翁遂吿坐客。择客中一年少而未娶者。即于是夕赘之。他日壻与前避走者相见。问其故云何。曰。见妇状若奇鬼耳。壻呼入令妇见之。固美貌女子也。其人懊恨而已。南诏。唐时国名。事迹尽载唐史。阇婆在南海中。事迹见宋史。剧所载并无影响。惟唐贞元时。南诏异牟寻遗韦皋书曰。西山女王。见夺其位。剧因此以为女兵伐南诏之证。然其词盖谓女王之位。为吐蕃所夺耳。所引亦误。

○远尘园

  刊本标护春楼主人作。未知其姓名。大约是明中叶后手笔。以江鹤于远尘园中遇梅杜二女。后皆得以为室。故名。其事无所本。略云。江鹤、字羽玉。嘉兴秀水人。相国江万杰之孙。【明宰相无此人。】副使江文翰之子。与同里南芝友善。鹤方下第。留滞西湖昭庆寺。芝公交车北上。鹤与友人裴凤饯飮湖中。会江西廉使维扬梅操擢佥都御史。挈夫人许氏女璧筠谐京。假道杭州。进香天竺。威远伯杜忠。钱塘人。园名远尘。忠妹碧云姿容才调。与梅璧筠无异。时当重九。忠与妹赴园赏菊。而操侨寓杜园。璧筠作菊诗题于绫帕云。芳园黄菊主人栽。不管无人只管开。露冷杜鹃枫叶落。却将何面待陶来。帕上系琥珀坠一枚。藏袖中。乘父母进香。与侍儿遍观园景。江鹤闲步入园。与璧筠遇。两情相许。璧筠坠帕于地。鹤得之狂喜。然以所遇为园主女也。操进香毕即行。留家属于扬州。轻装赴阙。远尘园自此扃鐍。鹤往不可入。有邓尼心照者。自扬徙杭。与杜兄妹相熟。遇鹤于园外。鹤父守扬时。夫人为此尼盖庵。鹤因得悉园主为杜将军。有妹碧云。以其音与璧筠同。遂疑梅氏为杜。鹤自此移寓邓庵。倩尼达情愫于碧云。和诗题帕后云。新诗日把旧愁栽。一闭桃源再不开。红叶止传离别恨。依先流入御沟来。仍裹帕坠付尼。碧云见帕惊异。私念帕上之名。与己音同字异。己无其事。而心不忍绝之。留其坠帕。另以罗帕题诗一绝。并解所佩汉玉环答之。匆卒忘署碧云字。诗中之意。不过询其得帕所由。而鹤见字迹相同。不署名字。始终认为璧筠也。时南芝入京。选授香山县令。闻鹤在西湖。强邀之任。固辞不去。而杜忠家接京书。知为权相所诬。权相者。其名曰白闲。为父请谥文成。杜忠以成字犯成祖庙号。力驳不可。闲心恨之。【明宰相无白闲其人。】都转运薛萧因言苗党华师泰。本忠父所招抚。今师泰复叛。乃忠召之。即挺身出首。闲取旨抄戮忠家。忠闻信。托尼挈妹逃扬州。被逮入京。以父贵殉节功。■死。流香山岙。会香山令南芝内擢御史。稔知其寃。挈之入京。代为申辨。鹤自别芝归。其所寓庵为杜氏香火。门已封锁。探知异变。谓杜女已亡。祭奠湖滨。朝夕对环帕哭泣。旅病恹恹。无心应试。而碧云至扬。寓梅夫人园后空五庵中。璧筠与结为姊妹。一日至庵。书帙中见坠帕。后有和诗及书生名姓。不知何由入云手。又不便详询。竟密携之去。是时朝中梅、南诸人。交章奏劾白闲。并辨杜忠寃。得旨。杜忠复爵征蛮。梅操加兵部侍郞。抚御苗贼。白闲、薛萧皆籍没遣戍。梅、杜相见。各言女妹之名。已知音同字异。操迎妻女到任。即闻苗警。仍命由水路送回扬州。忠亦寻妹至京。而鹤已领乡荐北上。舟泊黄河口。与梅眷回扬之船逼。舟子诃逐。江仆通主姓名。入璧筠耳。因私启水窗遥睇。知为向年园中所遇帕上和诗人。两舟相隔。难通一言。仍出庵中所得坠帕遥掷与鹤。鹤拾之。且惊且喜。以为杜女重生。乃出玉环还掷其舟。方拟次早访问。而五更顺风扬帆。及醒。行已数十里矣。时师泰兵围兖州。梅操殁于王事。碧云已抵都见兄。备言同邓尼寓庵情事。忠亦为言梅即借寓远尘园之人也。鹤赴京会试。馆于芝斋。忽忽不乐。芝询得前事。亦以为忠妹。鹤又言其人已死。其物尤存。复有舟中赠答之异。而芝向在香山见忠。知其妹不死。因具吿之。鹤大喜。浼芝作伐。杜氏允婚。榜发。鹤擢翰林。璧筠同母归扬。不复见碧云。询尼知为杜忠妹。尼又见玉环诗帕。知为杜碧云之物。遂以鹤将帕坠托售。杜以环帕相易之事。吿之璧筠。筠始悟彼此错悞。未几。梅操讣至。贼兵压淮。梅氏母子同邓尼避难杭州。仍遇远尘园。江鹤赘居杜氏。合卺之夕。叙坠帕始末。杜女全然不认。讦辨者久之。明日。其兄忠见坠帕及璧筠二字。方悟梅女璧筠寓园时所贻物也。碧云避难时。感梅女怜爱。欲求共聚。忠以梅公靖节。家口存亡未卜。鹤遂请假往扬州寻访。忠亦奉命泰州讨贼。一战成功。假归。同鹤至扬。梅氏旧居。尽为瓦砾。怏怏南行。途遇邓尼。知梅夫人母女无恙。寓远尘园内。乃遣媒聘合。两帕重圆。珀坠玉环复合。

  按姓名情节皆子虚。惟剧中谥法一段。似有影响。盖明嘉靖时夏言为礼部尙书。拟谥费宏为文宪。詹事霍韬与言结怨。遂劾言不宜以宪宗庙号宪字为谥。言甚忿怒。奏云宋濂、彭时。俱谥文宪。俱在宪宗已定庙号之后。诋毁不学无术。情节略似。又夏言与武定侯郭勋不合。此剧以杜忠勋爵与宰相异同。疑影射勋言也。

  又按明代谥文成者。惟刘基、王守仁二人。守仁谥在成祖庙号之后。

○摘缨记

  明嘉靖前旧本。标曰笔花主入。记楚庄王绝缨事。蒋雄赐绝缨美人。本无此事。美人姓名。亦系增饰。孙叔敖。伍参皆庄王之臣。而所托苏从者。则史传无其人。陈经、魏襄。亦俱揑造。持鞭救主。则与尉迟恭事相符。未知作者孰先后也。

  略云。楚湘陵人蒋雄。字国英。与孙叔敖契厚。【剧言叔敖字子皋。凿空不实。】秉性豪侠。时有酒失。其妻宋氏谏之不听。里中水荒。雄发粟赈饥。村民感其惠。楚庄王与郑、赵二美人宴于层台。州守魏襄以美人图献。乃大夫陈经之女也。经不乐仕进。吿老林居。夫人王氏。女曰晓环。襄为子求亲不允。故绘图以献。庄王遣内侍黄裳聘之入宫。叔敖尝独行入山。斩两头蛇埋之土中。后与雄同往骆驼冈谒伊耆眞人丰本。询以休咎。本答二人并贵。而雄异日当复相晤于山中。雄亦不能喩其旨也。庄王纳陈姬。颇废朝政。楚卿苏从伍参入谏。不纳。以大鸟飞鸣为喩。王大醒悟。使二人举贤。乃以雄叔敖并荐。授雄参军。叔敖先锋。引兵伐晋。以报城濮之怨。【剧误城濮为濮城。】晋将先且居御之。大败。【剧误先且居为宣且居。】王遂令二将引兵伐郑、宋二国。皆遣使纳款。王乃召二将还。设宴庆贺。令美人歌舞侑觞。雄已酣醉。乘灯灭时与美人戏。美人怒而摘雄冠缨。且诉于王。王命羣臣尽绝其缨。然后明烛。即以其宴为绝缨会。雄遂弃职潜归。羞与妻见。径往骆驼冈从丰本学道。时有陆戎大王之子绣麒麟。举兵内侵。雄妻在家。尝制征衣。遣仆寄雄。抵国都。则雄已挂冠去。仆归家。宋氏方嗟叹。而戎兵入境。乃星夜逃窜。寄迹茅庵中。楚王奉周天子命。讨绣麒麟。屯兵骆驼冈下。夜窥敌营。为所觉。纵骑急追。雄睡中梦神指示。令救其主。以报不杀之恩。及醒。闻战鬪声。亟起乘马。庄王被追甚迫。雄突出与绣麒麟战。挥鞭击杀之。庄王问单骑救孤者谁。雄伏地以对。王问其倏去倏来之故。雄以摘缨事实吿。庄王赦而不罪。召同至国。欲加爵赏。雄坚请还山。庄王乃令孙叔敖谕雄。以陈姬赐为妾。雄道过尼庵。复与妻见。遂并迎归里。而晓环亦得复见经夫妇云。

  楚史梼杌云。楚庄王赐羣臣酒。酒酣烛灭。有引美人衣者。美人援绝其冠缨以吿。王曰。奈何欲显妇人之节而辱士乎。命左右皆绝其冠缨。比举火。莫知为谁。居二年。晋与楚战。有一士尝在前。五合五获首。却敌胜之。王怪而问焉。对曰。臣蒋雄。乃夜绝缨者也。按此并无赐美人予雄事。且交锋者晋。非戎也。其曰陆戎者。因左传楚子伐陆浑之戎而附会之。又庄王与晋战于邲。晋师败绩。乃荀林父。非先且居也。因晋有先且居将中军事。而邲之战。不听众帅之言。先济以致衂者。乃中军佐先縠。遂误以为先且居。并误宣为先耳。又楚子伐郑。郑伯肉袒牵羊以迎。其伐宋也。宋人易子而食。析骸以炊。华元夜登子反之床。庄王乃退舍而与宋平。剧中楚伐郑宋。本此造出。郑使吴元。宋使张英。则妄矣。孙叔敖左传谓之令尹。盖楚相。剧以为先锋亦谬。伍参即伍员之曾祖。邲之战。叔敖与参俱在军中谋画取胜。层台者。盖指章华台也。

  贾谊新书云。孙叔敖出游归。忧而不食。其母问故。泣而对曰。今日见两头蛇。恐死。其母曰。今蛇安在。敖曰。闻见两头蛇者必死。吾恐人又见之。杀而埋之矣。母曰。毋忧。汝不死矣。吾闻有阴德者。天必报之以福。果不死。剧中引入。

○天有眼

  明末人寒山作。不详姓氏。所演万历年间程子忠事。以子忠从军十年。其妻守贞养子。鬻身娶媳。其子与妇。皆欲卖身赎母。义士赠金。穿窬窃去。被雷击死。子忠以军功授职荣归。夫妻子媳团聚。善恶之报。昭然不爽。故名天有眼也。事出小说。不根史传。无可证据。略云。程子忠。山东高唐州人。双亲早逝。妻袁七娘。子官保寿。是时万历承平日久。南蛮溪洞盘瓠氏强盛。洞主乃女子也。少年勇猛。统辖五种苗丁。一曰瑶丁。二曰僚丁。三曰蛮丁。四曰黎丁。五曰蛋丁。剥兽为衣。射鸟为食。架木作屋。名曰排阑。破土藏身。号为寝洞。人甚犷悍。风俗荒诞。造竹鎗竹弩藤牌。三日一猎。部下黎丁太保。素管诸蛮。又有僚丁太保能击虎。瑶丁太保能杀熊。为所任用。聚众万余。侵扰云贵两广地方。朝中推兵部侍郞王季文武才能。授两广云贵四省经略。王季者。字仲叔。山东莱州人。平蛮将军王豸之后也。召募民间义勇。至高唐州。程子忠应募。用为亲随。遂与妻别。子官保寿已五岁矣。妻愿为守节抚育幼子。而本州岛富户傅足字尔豪者。号为攀角牛。见七娘姿容姸丽。与邻右余仁号为过街鼠者谋。仁令妻邀七娘至家共飮。夜静灭烛之后。仁妻藏避。导傅足潜入图奸。七娘窥破其意。以言餂之。仁妻尽露眞情。七娘劝其飮醉。不省人事。竟从后门归家。傅足来。误奸仁妻。仁复吓诈拏奸。点烛视之。乃己妻也。各大羞惭。袁于是得全节操。时子忠欲建功业。献苦肉计于王季。往探蛮洞地利形势。季乃摘其过失。重责六十棍。抛于营外二十里。黎丁太保巡哨见之。收入排阑居住调养。棒疮平复。进与洞主盘瓠氏。洞主爱程子忠姿容俊伟。招为赖伴。赖伴者。即女壻之称也。命蛮男蛮女坐地踏歌。复以黄金白璧异寳奇珍。请咖嘛师进酒配合。名为宣和。又名为过赖。僚瑶二太保以事出于黎。其心不忿。言语相争。黎于坐间杀僚。黎复为瑶所杀。洞主使众擒瑶。瑶丁太保越涧亡走。洞主遂与子忠谐秦晋之欢。王季知子忠已入贼营。屡遣游兵扰之。子忠出战。官兵诈败以惑洞主。益倾心信托。因劝止其掳掠。洞主皆听从。诸郡得宁静七载者。子忠之功也。洞主旋生一子。称为郞牙。夫妇之情愈笃。王季遣人招抚。洞主犹倔强不从。子忠力陈区区蛮洞。不足当天下之大。遂奉表降。诏以盘瓠氏纳款归诚。宜加奬励。赐金印一颗。世袭宣慰司。仍管诸洞蛮丁。程子忠忍辱立功。赐银印一颗。世袭宣慰司副使。即随王季同往京师谢恩朝觐。袁七娘在家抚育官保寿至十五岁时。値万历十六年高唐州荒旱。昼夜纺绩。以谋朝夕。官保寿佣工养母。讹闻子忠已殁。为子定婚陈氏。而苦乏资。与媒妪施氏商。鬻身娶媳。攀角牛傅足者适断弦欲继娶。出财礼银二十两。官保寿痛母舍身娶媳。恳求谏沮。母以宗嗣为重。竟往傅宅。官保寿亦于是日合卺。自誓不赎母归。不忍夫妻完聚。七娘至傅家。冰霜凛然。欲逼成亲。以利刃自刎。傅足不得已全其贞烈。留家执婢役。必偿银四十两。方释之去。官保寿知母守节。愿同妻陈氏卖身赎母。祷于雷鸣大王庙。大盗一枝梅伏梁上窃听。悯其孝心。即赠银四十两。喜甚持归。过街鼠余仁伺之。半夜偷其银去。次日官保寿、陈氏哀苦愤极。一投水。一自缢。雷神大王神力默护。得以复苏。而余仁为雷击死。手中坚持银二大锭。观者拍之不开。官保寿至。其手即松。人共惊异。以为善恶昭彰。皇天有眼也。【名剧天有眼。此其正意。】七娘井边汲水。见马上官长貌似其夫。方切疑骇。而子忠果衣锦荣归。差人访妻子消息。悉知妻鬻身娶媳。誓不改节。子媳卖身赎母。义士赠金。为盗窃去。子媳自尽救苏。盗遭雷击种种情事。即遣本州岛官吏以上赐凤冠霞帔接至公馆。十年离别。一旦骨肉团圆。悲喜交集。命有司重修雷鸣大王庙。挈妻子赴任。与盘瓠氏欢聚。共乐溪洞。子孙繁衍云。

  按明万历间山东人为督抚者。无所为王季。系伪撰。

○莲囊记

  明天启时人所作。自署曰四明山环溪渔父编。未着姓氏。其序有沈季彪、蔡天植。吕圭三人。按其词气。盖即季彪笔也。大意徐嘉文娉婚姻。以莲囊为始终关键。故名莲囊记。然其事不的。或沈惟敬议封贡时。曾有以女子献媚之说。作者以此实之耳。

  略言万历间杭州徐慈之子嘉。字君美。居长山善里。椿萱并茂。棠棣相依。师事明州祖渔父。三月三日。眞武诞辰。在熙皇鎭赛会。花茂村文毅者。远出访友。其妻李氏家居。挈女文娉。借徐宅看会。李氏见嘉而喜之。与徐母翦襟定婚。嘉娉二人。亦目成情契。嘉入书馆。思慕不已。遂以娉字起句。吟诗曰。娉婷袅娜出风尘。咫尺蓬瀛不可亲。吟就一联珠与玉。倩谁传与意中人。文娉亦缱绻留恋。窥嘉出。潜入书斋见诗。知其首尾暗藏娉为意中人也。即和曰。仙子非关隔远尘。玄霜捣尽始能亲。摽梅须念殷勤意。莫负兰闺寂寞人。以莲囊置书箧中而去。嘉归见诗。愈深惆怅。适祖渔父招游西湖。嘉醉后嘲坐客沈惟敬。惟敬衔恨而去。文娉父毅归。知女看会。怒诟其妻。李氏遂不敢言翦襟事。未几。文娉病甚。毅伪以寳钗赚之云。已受戚家聘。冲喜。病可愈也。文娉闻之。弥切悲感。时嘉读书吴山吴相国祠。其神即伍员也。知徐嘉将为大将剿日本关白。梦中赠以寳剑。并敎舞剑之法。觉后火光入地。掘之得剑。归家便道过花茂村。私访文娉。园中相晤。始知已受戚聘。二人切订盟誓而别。是时日本平秀吉号关白。侵凌朝鲜。而沈惟敬恨嘉甚。欲破其婚姻。以文娉眞容献于白。朝鲜求救。朝命兵部尙书石星征剿。召募文武全才。徐嘉应召。星即荐为总帅。与参谋杨元协心剿倭。惟敬因善讲倭语。给游击官衔。与白往来通事。而惟敬欲阻嘉兵。说星以美人文娉。盛备妆奁。计饵关白。则可罢兵。功归一己。星惑其言。听之。即委惟敬觅文娉。文娉惊惶。侍婢春兰云。旣许戚家。何不送去完姻。母李云。前乃冲喜设说。并无戚家。文娉方悬梁。母与婢同救醒。而惟敬已至。文娉念此时自杀。恐累父母。遂拜辞而行。仆韩霞随往。嘉方督师进剿。军中以霞为奸细。拏见嘉。嘉细询之。知文娉实末受戚家之聘。乃付霞文书。送南原驿官留寓数日。待破关白。即带回乡。而惟敬又假传军令。聘文娉献于秀吉。嘉大骇■。急率兵迎战。秀吉大败而走。遂擒惟敬。押解京师。救文娉归。露布上闻。石星拏问。毙于狱。惟敬处斩。封嘉为靖海侯。杨元海防都督。聘妻文氏。封靖海侯夫人。奉旨归娶。证莲囊之盟。重修伍员庙以报其德。

  按万历中年。日本平秀吉攻朝鲜。其国王请救。神宗大发兵讨倭。总督顾养谦。经略宋应昌。先后率总兵刘綎、李如松等交兵数年。竟无大功。兵部尙书石星听嘉兴人沈惟敬之策。许倭封贡。而关白非实心归顺。特以计相诳诱耳。朝廷遣勋卫李宗城往。定封贡之议。宗城至逃窜而归。石星得罪。瘐死狱中。惟敬亦坐死。然其时无所谓徐嘉为总帅也。剧中言总帅又言总督。疑指顾养谦。又言参谋杨元。疑指赞画袁黄。养谦亦未能大败秀吉。石星亦未尝自将。皆缘饰。非实事。

○裙钗壻 杂剧

  明中叶时人作。自称秦台外史。未详姓名。所本者陈子高传。据传司空之女。不谐婚配。剧作与子高伉俪。子高婚夕。尙是女妆。故曰裙钗壻也。李翊陈子高传。子高、会稽山阴人。世微贱。织履为生。侯景乱。子高从父寓都下。时年十六。尙总角。容貌艳丽纤姸。洁白如美妇人。螓首膏发。自然蛾眉。乱卒挥白刃。纵横间噤不忍下。更引而出之数矣。陈司空霸先平景乱。其从子蒨以将军出鎭吴兴。子高于淮渚附部伍寄载求还乡。蒨见而大惊。问曰。若不欲富贵乎。盍从我。子高本名蛮子。蒨嫌其俗。改名之。旣幸。愈怜爱之。子高肤理色泽。柔靡都曼。而猿臂善射。上下若风。性恭谨。恒执佩身刀。侍酒炙。蒨性急。有所恚。目若虓虎。 焰欲啖人。见子高则立解。子高亦曲意傅会。得其欢。蒨常为诗赠之曰。昔闻周小史。今歌明下童。玉麈手不别。羊车市若空。谁愁两雄并。金貂应让侬。且曰。人言吾有帝王相。审尔。当册汝为后。子高叩头曰。古有女主。当亦有男后。【剧遂以虚语作实事。】蒨梦骑马登山。路危欲堕。子高推捧而升。乃配以寳刀。备心腹。【自此以上。剧并依传悉载。】王大司马僧辨下京师。功为天下第一。陈司空次之。僧辨留守石头城。命司空守京口。为第三子頠约娶司空女。頠有才貌。司空女窗隙窥之。谓侍婢曰。世宁有胜王郞子者乎。婢曰。吴兴东合日■陈某。且数倍王郞子。时蒨解郡佐司空在鎭。女果见而悦之。遂私焉。【王頠情节。剧中不载。】书一诗白团扇。画比翼鸟其上。以遗子高曰。人道团扇如圆月。侬道圆月不长圆。愿得炎州无霜色。出入欢袖百千年。【剧载相合。】事渐泄。所不知者。司空而已。子高恃宠凌其侣。其侣因窃团扇与頠。且吿之故。【剧改作婢秾桃取■扇告之于蒨。与此异。】僧辨用他事停司空女婚。司空遂袭僧辨。幷其子缢杀之。蒨率子高实为军锋焉。自是子高引避不敢入。蒨知之。仍领子高之鎭。女以念极结气死。【此段剧皆不载。】蒨后嗣统。子高为右卫将军散骑常侍。废帝时坐诬谋反诛。

  按陈书韩子高传。韩子高、会稽山阴人也。家本微贱。侯景之乱。寓在京都。景平。文帝出守吴兴。子高年十六。为总角。容貌美丽。状如妇人。于淮渚附部伍寄载欲还乡。文帝见而问之曰。若能事我乎。子高许诺。子高本名蛮子。文帝改名之。性恭谨。勤于侍奉。恒执备身刀及传酒炙。文帝性急。子高恒会意旨。及长。稍习骑射。颇有胆决。愿为将帅。及平杜龛。配以士卒。甚宠爱之。未尝离于左右。文帝尝梦见骑马登山。路危欲堕。子高推捧而升。【按史与翊传相合。惟称姓韩各异耳。】史称子高官至右卫将军。领鎭军府。颇叙其战绩。光大元年。上虞县令陆昉吿其谋反。执送廷尉赐死。与翊所作传。亦大略相合。

○双报恩

  明末人汉眉编。未着其姓。演严伦事。因救蛇虎之命。俱受其报。故名双报恩。事迹凿空无据。

  略云。严伦、字子常。富春山人。东汉子陵之后裔。父母早亡。二十未娶。山中蛇虎为害。临安守命猎户严捕。设弩置阱。伦一日山前闲步。见大蛇被箭。为拔之。蛇入水。回顾去。又见一猛虎落阱。释之。虎点首去。大蛇即东海龙王敖广之幼子亢金龙。虎即牛哀所化。蛇虎俱感其恩。思有以报之。成国用字五台者。河南洛阳人。妻穆氏。子大椿。国用为福建邵武令。奬善劝农。督邮至邑。诛求不遂。嗾权要参之。遂解组归。行至仙霞岭。忽遇虎。负其子大椿至严伦舍扣门。伦出见虎。叱之去。扶入草庐。调养数日。亲送之归。其父正延僧招魂。见子重生。大喜。欲谢伦。而伦已去。亦不知其姓名也。时山寇刘肐■据赭鼻山。遣头目马其心下山访绝色女子。落麻村方杰。家道颇裕。女琼卿。年十六。美丽特甚。淸明祭扫。为贼所见。遂乘杰入城完粮。拏至山寨。逼索其女。押下山。使三日内送女。如无女。必得明珠一对。始■其死。杰归家愁苦无策。父女相对悲啼。严伦送成公子归。途中遇雨。避杰家廊檐下。闻哭泣声。呼而问之。杰具吿其故。伦有为排难之心。而明珠不可得。叹息而已。少顷。天已晴。遂行。昏黑入颓刹。倦睡树根。亢金龙以明珠二颗。置其侧。伦醒得珠。即持至杰家赠之。杰愿以女妻伦。伦云。余虽未有室。必不因人之急而利之。问其姓名。不答。飘然而去。杰倩邻友赍明珠上山。又虑贼反复有无厌之求。乃偕女往嘉兴粮船帮内访表兄王运通。及至而王船久开。乃沿路寻觅。追及之淮安。王留女父同舟北上。成大椿广延宾客。名闻四方。都察院崔呈秀参其招纳亡命。请加抄戮。熹宗勅云。成国用有孟尝君之名。必有三千之客。着伊子大椿率家客会同浙抚剿贼。如得胜成功。■除前罪。复加优赏。时兵科给事中王弼奏赭鼻山寇刘肐■跳梁。户科给事中孙惟一奏淸河京口冰雹雷轰。狂风拔木。粮船千艘。尽覆江中。朝廷以山寇不过乌合。而粮船沉覆。有无饷之虞。天变非常。当恤刑修省。故赦大椿罪而用之也。时伦贫甚。以祖传砖砚一方。价値千金者。徧觅售主。至金陵。遇故交符载夫。劝其诣洛阳小孟尝成大椿处。必邀赏鉴。伦遂往谒。大椿询昔年被虎负去遇人救还之事。始知伦之厚德。悔失问姓名也。初、方杰在运船遭冰雹之祸。亢金龙知之。潜置杰于岸滨。而送琼卿至成国用花园内。留为义女。至是。感伦之恩。遂以琼卿妻之。花烛之夜。琼卿诘问其夫。知即赠明珠之恩人。情好日笃。国用方留宾燕飮。邸报忽至。惊惧无计。伦愿偕大椿率众客往剿。亢金龙复显灵以密雾助之。竟歼渠魁。双珠复得。班师过淸河。泊舟闲步犹龙观。与杰相遇。挈之返舍。一家欢聚。是时崇祯痛殛魏党。起用废官。国用授巡按御史。大椿、伦俱赐进士。礼部观政。复勅赐洛阳郡主与大椿完婚。

  剧引崔呈秀。又白云。杨涟、左光斗等被祸者数十人。盖天启末年时也。然荒唐无可考。

  ●卷十三

○珠衲记

  一名衣珠。未知何人所作。曾经汤显祖批改。

  略云。成都赵旭。探刘氏祖姑。不为礼。其女孙湘云。令婢荷珠赠旭物。荷因与旭私。旭尝买鲤鱼放生。乃小龙也。龙神为旭摄湘至夷陵。与王母为女。付湘衲衣。中藏明珠。令予一贫士。即旭也。入都题诗旅壁。帝梦九轮红日。详梦者曰。此旭字也。会微行。见旭所题。大赏异。令内监觅得予官。后湘、荷并归于旭。皆凭空撰出。然有赵姓因帝微行得官。载于稗史。又旭白云。因唯字误不从口。写作厶傍。竟致沦落。又云。上写玉音四句云。单单去吉。吴矣吕台。卿言通用。为朕拆来。因此摈弃不用。则其说亦有所本。非妄饰也。

  唐尉迟偓中朝故事云。大中皇帝多微行坊曲间。跨驴重载。纵目四顾。往往及暮。方归大内。一日到天街中。道傍见一人。状若军将。坐槐树下石上。见上来遽起。鞠躬而立。上诘之。云姓赵。淮南人也。问之。云。闻杜琮相公出鎭淮南。欲往谒耳。上曰。旧识耶。对云。非旧识。始往投诚。上曰。公闻杜公何如人也。对曰。杜是累朝元老。圣上英明。复委用之。非偶然也。上悦之。诘曰。怀中何有。乃一牍述行止也。上留之。戒曰。但留邸中伺候。杜公必来奉召。翌日。上以状授邠公。乃批云。授淮南别勅押衙。终身获厚禄焉。大中、宣宗年号。邠公、即杜琮也。

  唐阙史云。进士单长鸣者。随计求试于春官日。袖状诉吏云。某姓单。为书榜者易为单。诚姓氏之僻。而援毫吏得以侮易之。实贻宗光之羞也。主司初不谕。久之方云。方口尖口。亦何异耶。长鸣厉声曰。不然。梯航所通。声化所曁。文学之柄。属在明公。明公傥以尖方口得以互书。则台州吴儿。乃吕州矣儿也。主文者不能对。词场目为举妖。

○葵花记

  明初旧本。未知谁作。演高彦眞、孟日红事。荒唐无据。曰葵花记者。梁相埋日红于古井。种葵花井上以覆之。故即以为名也。

  略言。高彦眞者。湖广高城人。少而失怙。母杨氏。口授书史。及长。娶妻孟日红。邻翁焦大。劝入洛阳应举。甫擢上第。为权相梁计所逼。入赘其女月英。彦眞与月英相商。遣仆梁才。迎接母妻入洛。为计所觉。藏彦眞家书。且闭才于密室。不令与女及彦眞见。彦眞母妻日夜忆彦眞。杳无一信。年荒家贫。杨得危疾。日红割股肉啖之。终不能愈。赖焦翁之力。竭蹶襄事。仅获葬埋。以坟墓托翁。入京寻夫。【以上。段段以琵琶为蓝本。】道遇草寇机关大王。掠入山中。逼为压寨夫人。日红誓死不辱。锢之牢内。守者夫妇怜其节义。窃令旗与偕逃脱。出关口。径投洛下。店媪为日红言。彦眞已得第再婚。因引日红见梁相。梁令女设宴款待。而与婢梅香密计。贮毒酒于鸳鸯壶。日红飮之立毙。月英诘问梅香。言一出其父意。乃不敢言。计乃 日红埋于后园井中。覆葵花其上。九天玄女察知。命土神灌以活命丹。又使雷神于七日之后。揭开井盖。挈出近郊。返魂重生。引之见己。授以神书宝剑。战册阵图。俾至征西大元帅处投军立功。元帅以其弱女。未即深信。使日红排阵。乃以玄女阵法。顷刻布置。纵横变化。难以测识。遂授前锋女将。出讨机关。一战擒之。奏功于朝。封为五军都督一品夫人。命公卿大臣。悉皆趋贺。太后闻其英烈。召之入宫。日红以梁计鸩害情由。诉请报寃。获奉密旨。令其自问。会彦眞先至。日红痛诃叱之。彦眞辞穷。但力辨不知谋害事。及梁计至。日红复痛诘责之。计初抵饰。及呼梅香细鞫。供系其主决策。而己为之设谋。月英则实无与。于是备奏于朝。褫计职。谪居口外。重戮梅香。夫妇欢好如初。以月英本不知情。仍留共聚。【剧以大元帅为祖逖。草寇为刘曜。皆随意窜入。且以刘曜为机关王。更觉荒唐。】

○精忠记

  不知谁作。以西湖建精忠祠祀岳飞。故名精忠记。按秦桧白云官都御史。宋无此官。自明太祖革去丞相御史大夫。始设都察院。此记乃明人所作也。演岳飞秦桧事多据史传。

  西湖志。葛岭下为岳武穆王墓。又有翊忠祠。分骸桧。流芳亭。武穆王名飞、字鹏举。相州汤阴人。少负气节。沉毅寡言。有神力。未冠。挽弓三百觔。弩八石。宋高宗时以战伐功。历官都统制。屡陈恢复大计。而丞相秦桧揣帝旨。力主和议。会飞败兀朮于朱仙鎭。指日欲渡河。桧乃召张俊、杨沂中先归。言飞孤军不可久留。以金牌十二召之班师。明年。解其兵权。会兀朮遗桧书。言飞不死。和议终不成。桧乃讽台臣何铸、罗汝楫等交章论飞。言金兵攻淮西。飞至舒蕲而不进。与张俊按兵淮上。又欲弃山阳而不守。张俊又刧王俊。诬飞令张宪、岳云通书协谋。冀以兵权还飞。桧遣使捕飞父子下狱。令谏议大夫万俟卨鞫成之。岁暮。狱无左证。桧以片纸致狱吏。即日报飞死。盖折杀之。年三十九。云、宪皆弃市。狱卒隗顺负飞尸。踰城至九曲丛祠。潜瘗之。以玉环殉。树双橘识焉。孝宗时诏复飞官。谥武穆。改葬于栖霞岭。云祔其旁。废智果院为祠。赐额曰襃忠衍福寺。嘉定四年。封鄂王。云、飞养子也。每立奇功。飞辄隐之。能握铁椎重八十斤。死年二十三。

  陶九成吊岳武穆祠诗。精忠祠宇西湖上。再拜荒坟感昔游。

  通鉴。兀朮弃汴去。有书生叩马曰。太子毋走。岳少保且退矣。自古未有权臣在内。而大将能立功于外者。岳少保且不 。况欲成功乎。兀朮悟。遂留。

  史言飞按兵淮上。而记言屯兵三关。是增饰语。三关在雄莫间。飞是时不得屯兵也。

  飞白云。己欲屈招。因两儿驻军朱仙鎭上。恐其领兵报怨。遂招二子同入狱。飞传无此事。按春秋时。楚平王囚伍奢。欲杀之。奢恐子尙与员报寃。乃以书招其二子。此记借用奢事也。左编。桧力谋杀飞。以万俟卨与飞有怨。风卨劾飞捕下狱。初命何铸鞫之。飞裂裳以背示铸。有精忠报国四大字。深入肤理。旣而阅实无左验。铸明其无辜。改命卨。卨入台月余。狱遂上。

  记云。万俟卨奉桧意旨。将飞父子三人俱在风波亭上吊死。与正史不合。

  西湖志。忠佑庙在按察司左。宋绍兴十三年。以岳飞故宅改为太学。学中时时相惊以岳将军见。孝宗朝诏复其官。追谥武穆。建庙学左曰忠佑。淳佑六年。改谥忠武。已而学中复惊岳将军降为土神。景定二年。从监学之请。立为土神。封鄂王。改谥忠文。庙曰忠显。王之父母妻子。下逮将佐。皆有命秩。祠后有银瓶娘子井。银瓶娘子者。王季女也。闻王下狱。哀愤骨立。欲叩阍上书。而逻卒撄门。不能自达。遂抱银瓶投井死。王原吉诗云。碧梧月落乌号霜。寒泉幽凝金井床。绮疏光流大星坠。梦惊万里长城亡。女郞报父报囹圄。匍匐将身赎无所。官家圣明如汉主。妾心媿死缇萦女。井临交衢下通海。海枯衢迁井不改。银瓶同沉意有在。万岁千春露神采。王原吉名逢。元末明初人。着席帽山人集。

  尧山堂外纪。浙江按察使址。武穆王故宅也。东南有井。王之女闻王被收。抱银瓶投其中死。按察使梁大用建亭覆之。榜曰孝娥井。西蜀刘瑞铭曰。天柱臲。日为月。祸忠烈。奸桧孽。娥叫父寃寃莫雪。赴井抱瓶泉化血。血如霓。愤如铁。曹江之娥符尔节。噫嘻。井可竭。名不可灭。世称银瓶烈女。王原吉有银瓶娘子辞。

  西湖志余。元至正间。杭州经历李全重兴岳王庙。塑王像。以其子云、雷、震、霖、霆祔焉。后作燕寝。像王父母及王夫人与王之女号银瓶娘子者。

  按女本抱银瓶入井。今记以银瓶为女名。西湖志。张宪。武穆爱将也。绍兴中累立战功。会秦桧主和班师。宪还未几。桧与张俊谋杀岳飞。诱飞部曲能吿飞事者。卒无人应。张俊乃自为状付奸人王俊。妄言宪与岳云通书。谋还飞兵权。张俊亲行鞫炼。宪被掠无全肤。竟不伏。张俊乃手具狱词。吿成于桧。宪坐死。景定二年。追封烈文侯。元总管夏思忠为立石表其墓。

  西湖志。牛皋墓在剑门关畔。皋字伯远。汝州鲁山人。为岳武穆部将。累立战功。转宁国军承宣使。绍兴十七年上巳日。都统制田师中大会诸将。皋遇毒。明日卒。或言秦桧使师中毒之也。

  西湖志。施公庙在石■巷口。其神曰施全。宋殿司小校也。绍兴二十年二月。全愤秦桧奸邪误国。俟其入朝。怀刃刺之。不克。被执。桧骂曰。汝病心耶。全曰。丞相病心耳。通敌欺君。戕剥忠义。非病心何以有此。桧大怒。命磔于市。郡人且哀且愤。诟曰。此不了事汉也。相与立祠祀之。左编云。施全。岳飞旧卒。

  宋史飞传云。韩世忠诣桧诘其实。桧曰。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世忠曰。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又世忠传云。岳飞寃狱。举朝无敢出一语。世忠独撄桧怒。又抵排和议。触桧尤多。记因增饰世忠上疏。为飞讼寃云。

  史但言何铸明飞无罪。又言大理寺丞李若朴、何彦猷。大理卿薛仁辅并言飞无罪。宗正卿士 请以百口保飞。未及周三畏。盖三畏弃官去。而诸保飞者尽获罪。故未及载三畏事也。

  樵书。钱希言作剪头仙人传云。陕西延安府葭州深山中。有剪头仙人。日祗飮净水三瓯。间用法水疗疾。延绥开府郑汝璧。楡关大帅李如樟。敦请至楡林城。偶论宋史及寃死岳家父子事。仙人辄大恸泪下。质其姓名年纪。默然不应。已而强应曰。姓周。昼夜百余人环卫。忽逸去。不知所之。数日后。抚帅两府内各见空中坠下名纸一束。中有周三畏拜谢五大字。余并空纸。考之通鉴。则中丞何铸。大理卿周三畏先勘武穆。为白其寃。而桧乃改命万俟卨等罗织之也。应以此时弃官入山而得道耳。金陀编、龥天辨诬录。皆遗三畏之名。今按此记。言周少卿弃职入山。与通鉴及希言传有合。故坿录之。

  左编。秦桧、江宁人。登政和五年第。汴京失守。桧从帝至燕山。赐挞懒为任用。首倡和议。挞懒纵之使归。拜礼部尙书。赐以金帛。命见宰执。桧首言如欲天下无事。南自南。北自北。及首奏与挞懒求和书。

  秦桧白云。官授都御史之职。按桧传言桧为台长。盖御史中丞也。史但云登第。亦不云为状元。

  桧白云。钦赐玉带一条。精忠旗一面。着差人送与岳飞。此是增饰。

  桧白云。曾与犬金盟誓。得放还乡。愿作他国细作。宋稗类编。秦桧一日在某寺中庆圣节。一树上贴一榜子云。秦相公是细作。

  夷坚志。秦桧矫诏逮岳飞父子下棘寺狱。遣万俟卨锻炼之。拷掠无全肤。终无服辞。一日。桧于东厢窗下画灰密谋。其妻王氏赞成之曰。擒虎易。放虎难。飞遂死狱中。张宪、岳云戮于市。流徙两家妻孥。赀产皆没官。后桧挈家游西湖。舟中得暴疾。昏闷之际。见一人披发瞑目。厉声责曰。汝误国害民。杀害忠良。我已诉于天矣。汝当受铁杖于太祖皇帝殿下。桧自此怏怏不怿以死。未几。其子熺亦死。方士伏章见熺荷铁枷。因问秦太师何在。熺泣曰。吾父现在酆都。方士如其言以往。果见桧与万俟卨俱荷铁枷。备受诸苦。桧嘱方士曰。可烦传语夫人。东窗事发矣。卨在铁笼下与桧争辨杀岳飞事。至理宗朝。有考试官归自荆湖。暴死旅舍。其仆未敢殓也。官复苏曰。适为看阴间赵宋断秦桧为臣不忠欺君误国事。桧受铁杖。押往某处受报矣。

  朝野遗记。秦桧妻王氏。素阴险出其夫上。方岳飞狱具。一日桧独居书室食柑。玩皮。以爪划之。若有思者。王氏窥见笑曰。老汉何一无决耶。捉虎易。放虎难也。桧犁然当心。致片纸付入狱。是日岳王薨于棘寺。

  迪吉录。岳侯狱成。桧居东窗下。以爪画柑皮。如有所思。桧妻王氏云云。桧即书片纸付狱。是日岳侯缢死。王氏无子。未几亦死。有押衙何立者。桧差往东南第一峯勾干。恍惚人引至阴司。见夫人带枷备刑。楚毒难堪。语何立曰。吿相公。东窗事发矣。押衙复命言其事。桧忧骇皇皇。数日亦死。何立后住山修行。成地仙。

  江湖杂记云。秦桧置岳飞于狱。欲杀之未果。于东窗下搯橘皮沉吟不决。妻王氏问故。桧以吿。王曰。岂不闻缚虎容易纵虎难。桧计遂定。片纸传狱。即报飞死矣。飞旣死。桧向灵隐寺祈忏。有一行者持大筒。乱言讥桧。问其居止。即赋诗曰。弃了袈裟别了参。不来尘世住心庵。二时斋粥无心恋。薄利虚名不道贪。性似白云离岭岫。心如孤月下寒潭。相公问我归何处。家住东南第一龛。僧去。桧立遣隶皂何立物色追之。至一宫殿。甚严邃。僧坐决事。即作诗僧也。闻傍人曰。地藏殿方决阳间桧杀岳飞事。须臾。数卒引桧至。身荷铁枷。囚首垢面。见立呼吿曰。传语夫人。东窗事犯矣。秦桧号秦长脚。桧妻王氏。宰相王珪女孙。号长舌妇。

  左编。桧于一德格天阁书赵鼎、李纲、胡铨姓名。必欲杀之而后已。使鼎子汾自诬与张浚及李光、胡寅谋大逆。凡一时贤士五十三人皆与焉。狱成。而桧病不能书。

  西湖志。秦桧擅权久。大诛杀以胁善类。末年。因赵忠简鼎之子汾以起狱。谋尽覆张忠献浚、胡文定安国诸族。棘寺奏牍上矣。桧时已病。坐格天阁下。吏以牍进。欲落笔。手颤竟不能字。其妻王在屛后摇手曰。勿劳太师。桧犹自力。竟仆于几。数日而卒。狱事大解。诸公仅得全。

  王世贞满江红词。十二金牌丞相诏。风波片纸君王狱。其意盖云金牌虽出朝廷。而实由桧矫诏。故曰丞相诏。风波亭之死。虽由秦桧。而高宗若不欲杀飞。则桧亦当不敢。故曰君王狱也。

○千金记

  未详谁作。千金报漂母。本韩信实事。惟韩信妻高氏。高氏之兄高起。无所考据。

  按汉书韩信传。信、淮阴人。家贫。至城下钓。有一漂母哀之。饭信。信谓曰。吾必重报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孙而进食。岂望报乎。淮阴少年又众辱信。令信俛出跨下。及项梁渡淮。信仗剑从之。居戏下。无所知名。梁败。又属项羽为郞中。数以策千羽。羽不用。汉王入蜀。信亡归汉。未得知名。为连敖。坐法当斩。滕公壮其貌。与语。大悦之。释勿杀。言于汉王。汉王以为治粟都尉。未之奇也。信数与萧何语。何奇之。至南郑。诸将道亡者数十人。信度不用。即亡。何闻信亡。不及以闻。自追之。及来谒上。上问所追者谁。曰。韩信。信国士无双。王必欲争天下。非信无可与计事者。王因欲召信拜为大将。何曰。王欲拜之。择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王许之。信已拜。汉王举兵东出陈仓。定三秦。信遂击魏。擒魏王豹。因以兵数万。欲东下井陉击赵。赵广武君李左车。说成安君陈余以奇计。余不听。信即夜选轻骑二千人。人持一赤帜。戒曰。赵空壁逐我。若疾入拔赵帜。立汉赤帜。又使万人先行。背水阵。于是夹击破赵军。斩安成君泜水上。禽赵王歇。令军中生购广武君。顷之。缚至戏下。信解其缚。东向坐。西向对而师事之。及已定临淄。楚使龙且将。救齐。与信夹潍水陈。信夜令人为万余囊。盛沙以壅上流。引兵半渡击龙且。不胜。还走。且遂追渡水。信使人决壅囊。水大至。且军大半不得渡。即击杀龙且。楚以亡龙且。项王恐。使武涉说信。信不听。蒯通又说信以三分天下之计。信亦不听。乃会兵垓下。项羽死。汉立信为楚王。信至国。召所从食漂母。赐千金。辱己少年令出跨下者。以为都尉。

  按史记项羽本纪。项籍者。字羽。其季父项梁。与籍举吴中兵。以八千人渡江而西。梁自号武信君。后为秦将章邯破灭。邯因复围赵。项羽即渡河救赵。破秦军。降章邯。行略秦地。函谷关有兵守。不得入。又闻沛公已破咸阳。羽大怒。沛公左司马曹无伤复言于项王曰。沛公欲王关中。范增因说羽急击沛公。项伯素善张良。驰之沛公军。具吿以事。张良要项伯入见沛公。约旦日来谢。沛公旦日从百余骑来见项王。至鸿门。项王留沛公与飮。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范增起。出召项庄。令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于是项伯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击。张良至军门。见樊哙曰。今日之事甚急。哙即带剑拥盾入军门。项王赐之巵酒彘肩。哙旣飮酒。拔剑切肉啖之。项王因曰。壮士。能复飮乎。哙曰。臣死且不避。巵酒安足辞。夫沛公劳苦而功高。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欲诛有功之臣。窃为大王不取也。项王未有以应。沛公起如厕。因招樊哙出。沛公已出。项王使都尉陈平召沛公。沛公乃令张良留谢。持白璧一双献项王。玉斗一双与亚父。项王受璧置座上。亚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曰。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汉五年。韩信与彭越旣会垓下。项王兵少食尽。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大惊。则夜起帐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项王乃悲歌慷■。自为诗。美人和之。遂夜溃围南出。驰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曰左。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于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檥船待。项王笑曰。我何渡为。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老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乃自刎而死。

  按高祖本纪。五年。高祖与诸侯兵共击楚军。与项羽决胜垓下。淮阴侯将三十万当之。孔将军居左。费将军居右。皇帝在后。绛侯柴将军在皇帝后。项羽之卒可十万。淮阴先合不利。却。孔将军费将军纵。楚兵不利。淮阴侯复乘之。大败垓下。项羽卒闻汉军之楚歌。以为汉尽得楚地。项羽乃败而走。是以兵大败。使骑将灌婴追杀项羽东城。斩首八万。遂略定楚地。

  按张良世家。良旣封侯。乃称曰。此布衣之极。于良足矣。愿弃人间事。从赤松子游耳。遂学辟谷导引轻身。又按彭越始起泽中。助汉引兵会垓下。破楚。立为梁王。周昌从沛公起沛。为汉中尉。击破项籍。封为汾阴侯。卢绾与高祖同里。亦从破项籍。后封燕王。灌婴初以中涓从沛公于砀。后以功封颖阴侯。项籍败垓下。婴受诏别追项籍至东城。破之。夏侯婴初以功封滕公。后定楚。封汝阴侯。樊哙封舞阳侯。以吕后女弟吕须为妇。故其比诸将最亲。曹参始从韩信攻魏。又从击赵。又从破齐。又从击龙且。及高祖六年。乃以功封平阳侯。英布始从楚。籍因立为九江王。旣而归汉。俱会垓下。籍亡。汉以为淮南王。吕马童以骑司马追项王。项王死。以功封中水侯。以上俱杂见史记汉书。摘其梗槪如此。惟本中张邯。疑即章邯之误。而邯本秦降将。为楚拒汉。汉围之废丘。邯自杀。无从韩信蹙项之事。又魏豹始从楚。继归汉。后又畔汉。韩信击虏之。汉王令守荥阳。楚困之急。周苛惧其有变。因杀之。不应此时犹在。又史记陈豨传云。豨不知始所以得从。亦从未明言从破项籍。又史记功臣表。止有河阳侯陈涓。无奚涓及闵子奇殷盖。汉书则有奚涓。

  高祖本纪。高起王陵对曰。或以高起为人名。或以为高坐者起而对。此遂以高起为信妻兄也。

○还带记

  明初旧本。未知谁作。演裴度香山还带事。言度相寒薄。以阴功致显位。但云妻弟刘二欺度。待以不堪。度荣贵。乃曲尽谄媚。摹写炎凉之态。毫发无遗。似因亲戚参商。别有寓意。度无此事也。别头巾一折。第资笑噱。然风雪月三段词调甚佳。宾白亦巧。施神童名曰盘。施盘乃明正统己未状元。吴人剧于状元多以二生为之。此独花面。作苏语。似有意调弄。香山妇人云借带于彭邹两公。按彭韶、邹干。皆名卿贰。与盘同时。疑即所指。

  唐小说。裴晋公质状渺小。有相者曰。郞君形神不入相书。若不至贵。即至饿死。今殊未见贵处。一日游香山寺。有妇人置一缇缯于僧伽栏楯。祈祝掷筊。瞻拜而去。度见其所置收取。至暮。妇人竟不至。诘旦。复携来。向者妇人疾趋抚膺曰。阿父无罪被系。昨吿人假得玉带二。犀带一。以赂津要。不幸遗失。吾父之祸无所逃矣。度因授之。妇人拜泣。请留其一。度不答而去。后见相者。曰。必有阴德及物。前途万里。非某所知也。度果位极人臣。

  裴度进士及第。宏词登科。历中书舍人、御史中丞、刑部侍郞。叶赞宪皇。荡平宿寇。为盗憎。入朝遇刧。不能伤。遂拜相。为蔡州节度使四十日。擒吴元济。未几。平郓州。太和五年。册拜司徒。累拜侍中中书令。凡六拜。近古儒生未有也。

○断发记

  未知谁作。记李德武妻断发事。太平御览。李德武妻裴氏。字叔英。安邑公矩之女。以孝闻乡党。德武在隋坐事。徙岭南。时嫁方踰岁。矩表离婚。德武谓裴曰。我无还理。君必俪他族。于此长别矣。答曰。愿死无他。即欲割耳自誓。保母持不许。自是不御熏泽。读烈女传。见述不更嫁者。谓人曰。不践二庭。妇人之常。何异而载之书。后十年。德武未还。矩决嫁之。断发不食。矩知不能夺。听之。德武更娶尔朱氏。遇赦还。中道闻其完节。乃遣后妻迎裴。复为夫妇如初。

  按此事载唐书烈女传中。为此记者。必系明初人闻胡广女事而作。其事绝相类。详合璧记中。

  剧中添出德武妻之姑以作关目。

○桃符记

  作者不知何人。其所本乃元郑廷玉包龙图智勘后庭花杂剧也。

  刘天仪、字攸宜。洛阳人也。游学汴京。寄寓黄公店中。资斧俱罄。乃书春帖子卖字以偿赁费。尝书长命富贵。宜入新年二句于桃符。店家即以钉于门首。有裴氏靑鸾者。洛阳小家女也。父裴公。母曾氏。因岁荒旱。挈女投汴京故人。无所遇。而裴公病死。枢密傅忠买靑鸾为妾。其妻云氏妬甚。令堂候官王庆立引出。且令杀之。军牢贾顺者。其妻酆氏。王庆之所欢也。庆欲令顺杀靑鸾。酆氏为庆画策。以己意商之于顺。纵靑鸾母女。取其钗饰。而诳庆云已杀靑鸾。使庆诘其情状。酆氏为证。言实未杀而纵之。庆遂逼顺作休书。以酆嫁庆。顺知庆与妻之合计也。出怨言。欲吿庆于开封尹。庆与酆乃杀顺以灭口。投后园枯井中。顺有子幼即喑哑。虽痛父不能言也。天仪访友。道远不能还寓。遂宿友家。而曾氏母女仓卒逃遁。昏黑中相失。靑鸾独至黄公店叩门求寄。店小二即以天仪之寓留宿焉。半夜。欲与奸。靑鸾不从。小二持斧怖之。立死。小二遂用天仪所书桃符板长命富贵一片。揷于靑鸾鬓上以鎭压之。而埋于后园空地。天仪归寓。张灯读书。靑鸾魂见。诡称邻女。天仪赠以后庭花词云。云鬟堆绿鸦。罗裙簇绛纱。巧锁眉颦柳。轻匀脸衬霞。小妆札。凌波罗袜。洞天何处家。题曰刘天仪作。靑鸾和云。无心度岁华。梦魂常到家。不见天边雁。相亲井底蛙。碧桃花。鬓边斜插。伴人憔悴杀。题曰裴靑鸾作。唱和之次。靑鸾母曾氏是晚亦投黄店中。闻女声。排闼而入。则女倐不见。曾氏谓天仪匿女。诉之开封府。傅忠索靑鸾母女不得。以问王庆。庆言发与贾顺。顺脱逃不知所至。忠怒。亦诉于开封尹。开封尹者。包龙图拯也。同日接二诉。深疑其事。而又有鬼魂诉寃。拯谳天仪。阅所作词。知靑鸾已死。令张千随天仪至寓。俟靑鸾至。索取其信物。靑鸾果至。以鬓边碧桃花赠之。明日。变为桃符一片矣。令张千踪迹失桃符者。至黄公店中。止存宜入新年一片。乃擒小二治之。具得其情。又令张千踪迹贾顺。至顺家。悄无一人。见一枯井。揭去石板。摝得一麻布袋。其中有尸。则男子也。有哑儿随之哭泣。带入府询之。不能言。作手势。令千往捉其母。母未至。而庆以靑鸾事庭谳。哑儿忽语云。杀吾父者。即此人也。庆乃辞服。酆氏至亦不能诋谰。于是王庆、酆氏及店小二俱正法。用神丹活靑鸾。拯荐天仪授官。忠以靑鸾为女。配为夫妇焉。

  后庭花原本刘天义。今改天仪。廉访使赵忠。今改枢密使傅忠。忠妻张氏。今改云氏。祗候人李顺。今改贾顺。顺妻张氏。今改酆氏。王氏翠鸾。朝廷所赐。今改裴氏靑鸾。忠所买翠鸾死。建造坟茔。今改靑鸾复生。为天仪之室。狮子店今改黄公店。

○灌园记

  作者未详何人。记法章灌园实事。按史记田完世家。乐毅入齐。愍王出亡之卫。卫人侵之。去走邹鲁。邹鲁弗纳。遂走莒。楚使淖齿将兵救齐。反杀愍王。愍王遇杀。其子法章变姓名为太史敫家佣。敫女奇法章状貌。以为非恒人。怜而常窃衣食之。而与私通焉。淖齿旣去莒。莒人共立法章。是为襄王。立太史敫女为王后。是为君王后。太史敫曰。女不取媒。因自嫁。污吾世。终身不覩君王后。又乐毅列传。燕昭王卒。子惠王素不快于毅。齐田单因纵反间。燕使骑刧代乐毅将。又田单列传。燕平齐。单走安平。令其宗人尽断车轴末而傅铁笼。已而齐人争涂。轊折车败。惟单宗人以铁笼得全。东保即墨。即墨人立以为将军。及骑刧代将。单收城中千余牛。为绛缯衣。画以五彩龙文。束兵刃于其角。而灌脂束韦于其尾。烧其端。牛热。怒奔燕军。燕军大惊败走。遂复齐七十余城。又按通鉴纲目。乐毅闻画邑人王蠋贤。使人请蠋。蠋不往。燕人曰。吾且图画。蠋曰。忠臣不事二君。烈女不更二夫。遂自经。

  法章无改名王立事。君王后之婢亦未闻。田单以君王后之婢为妻。亦系增出。其它与正史合。

○葛衣记

  明时旧本。不知谁作。任昉子西华冬月葛衣。作者 交道之薄。借此敷演。然到漑为任昉奬拔。未尝结姻。剧谓西华本漑壻。邂逅漑女。向前揖之。漑仆诟辱。西华诉漑不理。反逼休书。逐出门外。大雪饥冻。投萧左丞、陆太常。皆拒不纳。刘峻见而悯之。邀归。敎以兵书。赖沈约荐。授官讨贼。得立军功。漑女闻父逐壻投江自尽。女尼救入庵内。西华得官。峻向漑嘲笑。漑已思女伤目。夫人言女尙存。立接女归。赘西华为壻。此皆巧缀非实。

  南史云。任昉、字彦升。乐安博昌人。梁武帝时为义兴太守。友人彭城到漑。漑弟洽从昉共为山泽游。迁御史中丞。终于新安太守。昉好交结奬进。士友得其延誉者。多见升擢。故衣冠贵游。莫不多与交好。坐上客恒有数十。时人慕之。号曰任君。言如汉之三君也。不事生产。至乃居无室宅。卒后有子东里、西华、南容、北叟。并无术业。坠其家声。兄弟流离。不能自振。生平旧交。莫有收恤。西华冬月葛帔练裙。道逢平原刘孝标。泫然矜之曰。我当为卿作计。乃着广绝交论以讥其旧交。到漑见其论。抵之于地。终身恨之。到漑、字茂灌。少孤贫。乐安任昉大相赏好。广为声价。昉守义兴。要漑洽之郡为山泽之游。昉还为御史中丞。后进皆宗之。时有彭城刘孝绰、刘苞、刘孺。吴郡陆倕、张率。陈郡殷芸。沛国刘显及漑、洽。车轨日至。号曰兰台聚。漑累官吏部尙书。以淸白自修。冠履十年一易。后因疾失明。就第养疾。

  刘峻、字孝标。平原人。梁天监初召入西省。与学士贺踪典校秘阁。

○靑衫记

  不知何人所作。按白居易。字乐天。下邽人。贞元中擢进士。拔萃皆中。补校书郞。历迁左赞善大夫。盗杀武元衡。居易请急捕贼。刷朝廷耻。宰相嫌其出位。出为州刺史。追贬江州司马。后累官刑部尙书。致仕卒。居易自号醉吟先生。又称香山居士。尝与胡杲等燕集。皆高年不事者。人慕之。绘为九老图。初与元稹酬咏。故号元白。稹卒。又与刘禹锡齐名。号刘白。

  居易集琵琶行序。元和十年。左迁江州司马。送客湓浦口。闻舟中夜弹琵琶者。问之。本长安倡女。年长色衰。委身为贾人妇。因为长歌以赠之。结语云。就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靑衫湿。此靑衫所由名。又诗中云。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卖茶去。故有浮梁茶客。但琵琶女与茶客俱无姓名。又与居易相遇。诗中未言旧系相识。至元人马致远靑衫泪杂剧。始有裴兴奴、刘一郞之名。并叙兴奴先与居易情好。此本大率彷佛元人而作。又樊素、小蛮。系居易侍姬。居易有诗云。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又居易集有听玲珑唱歌诗。

  又按通鉴纲目。唐穆宗使王庭凑杀节度田弘正。又前宪宗元和九年。以吐突承璀为神策中尉。

  元稹、字微之。河南人。历官尙书左丞。拜武昌节度使。稹长于诗。天下传讽。号元和体。往往播乐府。穆宗在东宫。妃嫔近习皆诵之。宫中呼为元才子。刘禹锡、字梦得。彭城人。历官检校礼部尙书。素善诗。晚节尤精。元稹、刘禹锡虽与居易交好。然时禹锡未尝为江州刺史。居易贬江州司马之后。徙忠州刺史。入为司门员外郞。以主客郞中知制诰。未尝召为礼部侍郞并翰林学士。皆系作者点缀也。

  按裴兴奴。唐时名倡。拢捻第一。天下称为兴奴手。然白氏长庆集内从未及之。商玲珑则曾为赋诗。诗中云听唱黄鸡与百日也。

○鸾鎞记

  温庭筠与鱼玄机分鎞合鎞事。无所出。中云他们通是昆山腔板。觉得冷静。则系明季人作无疑矣。按唐诗纪事。杜羔不第。其妻赵氏先寄一诗云。良人的的有奇才。何事年年被放回。如今妾面羞君面。君若来时傍晚来。羔得诗。即不回家。及登第。又寄一诗云。长安此去无多地。郁郁葱葱佳气浮。良人得意正年少。今夜醉眠何处楼。

  又按全唐诗话云。温庭筠才思艶丽。工于小赋。每入举场。多为邻铺假手。时宣宗爱唱菩萨蛮词。丞相令狐绹假其修撰密进之。戒令勿泄。而遽言于人。由是疎之。南部新书又云。令狐绹以姓氏少。族人相投者不恡其力。由是远近趋之。至有姓胡冒令者。故庭筠有天下诸胡尽带令之谑。至鱼玄机。本西京咸宜观女道士。读书善属文。而行多不检。后以笞杀女奴绿翘事下狱。实未尝适庭筠。庭筠亦终身未登第。按新唐书云。庭筠少敏悟。工为词章。与李商隐皆有名。号温李。然薄于行。无检幅。又多作侧词艶曲。与贵冑裴诚、令狐滈等蒲飮狎昵。数举进士不中。第思神速。多为人作文。大中末试有司。廉视尤谨。庭筠不乐。上书千余言。然私占授者已八人。执政鄙其为。授方山尉。徐商鎭襄阳。署巡官。不得志去。归江东。令狐绹鎭淮南。庭筠怨居中时不为助。过府不肯谒。丐钱扬子院。夜醉。为逻卒击折其齿。诉于绹。绹为劾吏。吏具道其污行。绹两置之。事闻京师。庭筠徧见公卿。言为吏诬染。俄而徐商执政。颇右之。欲白用。会商罢。杨收疾之。遂废卒。今传奇所载合鎞圆成事。属附会也。

  杜羔登贞元进士第。终工部尙书。赠右仆射。

  按羔在贞元中登第。而庭筠至宣宗大中时。尙试有司。相去三四十年。二人不得为好友。鱼玄机乃补阙李亿之妾。亿字子安。玄机有寄子安诗可证。虽与庭筠相识。未必属意庭筠。无所为嫁庭筠事也。剧中以鸾鎞作关目。分鎞合鎞。以玄机配合庭筠。盖作者之意。以庭筠有才而沦落。玄机有才色而飘零。以为二人相偶。庶几无憾耳。杜羔有妻寄诗事。引作合传。不暇考时代也。

○金莲记

  作者未详。记苏轼传金莲归院事。轼生十年。父洵游学。母程氏亲授以书。嘉佑中制策入三等。王安石行新法。轼极论之。因遂请外。通判杭州。后知湖州。时事有不便民者。轼不敢言。而以诗托讽。御史李定、舒亶等摭其表语。幷媒孽所为诗。以为讪谤。逮赴台狱。欲置之死。神宗独怜之。以黄州团练副使安置。轼因筑室于东坡。自号东坡居士。哲宗立。召为礼部侍郞。寻除翰林学士。尝锁宿禁中。召对便殿。宣仁后因言先帝每诵卿文章。必叹曰。奇才奇才。今进用卿。盖以此耳。轼不觉哭失声。宣仁后与哲宗亦泣。左右皆感涕。已而命坐赐茶。撤御前金莲烛送归院。此金莲记所由名。但本中移作登第时事耳。绍圣初安置惠州。又贬琼州别驾。居昌化。昌化故儋耳地。非人所居。初僦官屋。有司犹谓不可。轼遂买地筑室。独与幼子过处。徽宗立。量移廉舒等州。后卒于常州。本中资政殿学士太师等官。皆高宗追赠之爵也。子迈过。俱善为文。迈驾部郞中。过承务郞。轼迁海外。过独侍之。又按苏辙传。辙与轼同登进士科。极言新法不便。出为河南推官。后权吏部尙书。使契丹。传中无迁兵部尙书出鎭之事。徽宗即位。罢祠居许州。筑室于许。号颍滨遗老。

  按程颐传。轼不合于颐。颐门人合攻轼。本中因是附会。有过于调侃道学处。

  按黄庭坚传。庭坚与秦观等俱游苏轼门。而庭坚尤长于诗。人以配轼。故称苏黄。而秦观传亦云观善文词。见苏轼于徐。为赋黄楼。轼以为有屈宋风。后亦坐党籍出贬。又按章惇传。惇初与苏轼游。后哲宗用为尙书左仆射。专以绍述为国是报复怨仇。无一得 。又起同文馆狱。欲覆诸人家。后为任伯雨劾奏。贬雷州司户参军。初、苏轼亦谪雷州。不许占官舍。遂僦民屋。惇又以为强夺民舍。至是。惇问舍于民。民曰。前苏公来。为章丞相几破我家。今不可也。本中苏章相遇事。即彷佛此节为之。又按李定传。定为御史中丞。劾苏轼湖州谢表语侮慢。又论轼文章怨谤。窜之黄州。而张璪传亦云苏轼下台狱。璪与李定杂治。谋致轼于死。卒不克。以上杂见史传。

  按东坡年谱。壬戌七月在黄州。游赤壁。有赤壁赋。十月又游之。有后赤壁赋。又按东坡诗集。圣主如天万物春二诗序云。余以事系御史狱。狱吏见侵。自度不能脱死。狱中不得一别子由。故作二诗授狱卒梁成以遗之。又按东坡诗注。佛印禅师法名了元。饶州人。公久与之游。时住持润州金山寺。公赴杭过润。为留数日。解所系玉带以鎭山门。又朝云诗序云。予家有数妾。相继辞去。独朝云随予南迁。朝云姓王氏。钱塘人。又悼朝云诗序云。朝云从泗上比丘尼学佛。略闻大义。以上俱见苏轼本集。又琹操。钱塘妓也。亦通佛书。轼守杭日喜之。一日游西湖。戏语之曰。我作长老。汝试参禅。琹操敬诺。轼因问曰。何谓湖中景。对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何谓景中人。对曰。裙拖六幅湘江水。髻挽巫山一片云。何谓人中意。对曰。随他杨学士。鳖杀鲍参军。操问如此究竟何如。子瞻曰。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操言下大悟。遂削发为尼。见山堂肆考。本中事迹。俱可考证。但前后情节不无少改。如轼母程氏卒于嘉佑二年。父洵卒于治平三年。妻王氏卒于治平二年。年谱可考。不应南迁时尙在。又轼与佛印、朝云、琹操。为明悟、五戒、及红莲、淸一后身。虽相传俗说。然属不经。

○鲛绡记

  未知何人所作。闻明中叶间。苏州上三班相传。曰申鲛绡。范祝发。申谓大学士申时行家乐。则此剧乃在嘉隆以前无疑也。所作系南宋事。而中间官名。有中城兵马司及按察司。故知是明朝人手笔。其姓名事迹。皆属假托。据云。襄阳魏从道。尝官临安府刺史。有子名必简。同年沈必贵。即临安人。有女名琼英。两家订姻盟。从道以失权贵意。罢官还襄阳。夫人早没。遣必简探亲临安。以鲛绡帕为礼物。必贵留居宅中。时有富豪刘均玉者。为其子汉老求婚沈氏。必贵怒而却之。均玉谋之讼师贾主文。出首从道失职怨望。遣子至必贵家。谋刺秦桧。于是下三人大理寺狱。少卿罗汝楫。锻炼成罪。议诛从道而戍必简、必贵。从道得周三畏力救。临刑 死回家。必简押戍淮州。其解差单庆。受刘均玉父子之贿、欲于半道杀之。遇一相士。言必简当大贵。而单庆若行阴隲。可以得子。庆遂好送必简至戍所。其大帅刘锜。爱其材勇。任以为将。与兀术战而大胜。超擢大将。为经略使。是时沈必贵戍崖州。有张招讨者。欲得其女。始而善遇之。继而遣拒金兵。必贵老病。惊怖死。其同年张驿丞。养其妻女于家。元宵节。必简以地与敌邻。禁放花灯。张驿丞是日诞辰。寿筵稍稍放灯。沈氏母女以鲛绡称祝。幂于灯上。张招讨率卒径至灯所。与张驿丞大哄。幷鲛绡夺去。驿丞与招讨互控于经略。必简谳问。始知沈氏母女皆在。遂乃奏闻于朝。与琼英配合。而诛刘均玉父子。以报怨焉。按罗汝楫本秦桧党人。而周三畏实以议狱抗桧。弃官归隐。所引虽偶然借名。邪正不谬。其所云张九成榜进士。亦随意点染而已。

○四喜记

  作者未详何人。按宋史宋庠传。弟祁附焉。庠即宋郊。为李淑所劾。因而改名。未生时。父母祷于庐阜。梦道士遗以书曰。以遗尔子。已而郊生。天圣初举进士。开封试礼部皆第一。奏第时。本祁第一。郊第三。章献太后不欲以弟先兄。乃擢郊为首。以上俱见本传。又小说。祁过御街。逢内家车子。中有褰帘者曰。小宋也。祁因作鹧鸪天词。传达禁中。仁宗不罪。即以内人赐之。又竹桥度蚁。俗传有此说。又赏花钓鱼。系仁宗宴羣臣故事。又张子野本名先。词最有名。号张三中。亦号张三影。又贝州妖人王则反。文彦博平之。见通鉴。

  俗传四喜诗曰。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士人登第。乃第四喜也。明万历二十年壬辰。闽人翁正春状元及第。有增四喜诗以调之者。曰、敎官金榜挂名时中状元。是则状元冠以四喜之确证也。作者或因正春而作。亦未可定。

  按仁宗时。士大夫以郊为大宋。祁为小宋。郊至参知政事。祁至尙书。并有才名。为时所艶称。张三中者。张子野词有眼中泪、心中事、意中人。时人相传以为佳句。故以名之也。又子野所作词。凡三首中皆用影字。命意俱佳。为时所传诵。故又称之曰张三影。如唐人赵倚楼、郑鹧鸪、崔鸳鸯之类。载词话中。以为美谈。宋子京尝访子野。传语云。尙书来看云破月来花弄影郞中。子野亦令人传语云。莫非红杏枝头春意闹尙书乎。红杏亦子京词中句也。子京与子野本相善。故用以点缀。

  度蚁事。祝穆载事文类聚中。梓潼阴隲文云。救蚁中状元之选。盖指此也。

○樱桃园 杂剧

  明绍兴人撰。记汪应辰樱桃园故人密语事。剧中欧阳彬、魏简、张玉华。皆系撰出。而又讹汪应辰为汪藻。应辰、号玉山。少年状元。官至尙书。藻号浮溪。官至学士。皆南宋时最有名望而判然二人。撰者不知玉山为应辰。故讹作藻耳。淳熙中王季海为相。奏起汪玉山为大宗伯。知贡举。且以书速其来。玉山将就道。有一布衣友。平生极相得。屡黜于礼部。心甚念之。乃以书约其胥会于富阳一萧寺中。与之对榻。夜分。密语之曰。某此行或典贡举。当特相牢笼。省试程文易义。冒子中可用三古字。以此为验。其人感喜。玉山旣知举。搜易卷中。果有冒子内用三古字者。遂置之前列。及拆号。非其友也。窃怪之。数日。友来见。玉山怒责之曰。此必足下轻名重利。售之他人。何相负如此。友指天日誓曰。某以暴疾几死。不能就试。何敢泄之于他人。玉山终不释然。未几以古字得者来谒玉山。因问头场冒子中用三古字何也。其人沉吟久之。对曰。兹事颇怪。先生旣问。不敢不以实对。某之未就试也。假宿于富阳某寺中。与寺僧闲步庑下。见室陬一棺。尘埃漫漶。僧曰。此一官员女也。殡于此十年矣。杳无亲戚来问。因相与默然。是夜梦一女子行庑下。谓某曰。官人赴省试。头场冒中可用三古字。必登高科。但幸勿忘。使妾朽骨早得入土。旣觉。甚怪之。遂用其言。果获滥叨。近已往寺中葬其女矣。玉山惊叹。

  此事出宋人稗史。相晤在富阳萧寺。剧作樱桃园。以唐时登第者。有樱桃宴。故借此寓意也。

  按汪应辰年少高科。读书讲学。考亭与相契厚。与汪玉山尙书尺牍。俱载朱子全集内。

○双合欢 杂剧

  近时人作。即庐夜雨事。曲白稍有异同。曰庐夜雨者。以孟月华避雨墓庐中为名。曰双合欢者。宋珍与月华旣离而复合。珍又为妹瑶姬与柳鼎作合。故取双合欢为名也。小说云。王有道妹名淑英。此改宋珍妹为瑶姬。又小说中月华诗句云。■赴阳台了宿缘。此句本极不妥。意圆语滞。足以致疑。作者亦知其误。改曰茅屋相逢事偶然。然王有道休妻之故。实因前句。若如改句。愈觉其弃妻之不审矣。柳生中式。小说止云乡闱。今剧以为会试。且云柳为状元。宋为探花。湖广推官申高。剧以为翰林学士。盖是传奇中铺张故套。然据小说。却似眞有此事。据剧。则反成子虚矣。明代会闱主考。无所谓学士申高。状元探花。无所谓柳鼎、宋珍。不如据小说为得实也。隆万以前。各省巡按主闱试。聘取帘官。固有从他省来者。小说殆非谬耳。

○闹门神 杂剧

  近时人作。言除夕换桃符。新门神已至。而旧门神不肯去。互相争嚷。丑态百出。宅神和合神灶君钟馗五路财神等并为解纷。其意盖以讥守令官有新旧交代者。新官已至。而旧官不肯去。以致喧争不息也。明沈周门神诗云。莫向新郞诉恩怨。明年今夜自分明。隐寓此指。两生天内采取此折。以补入一文钱剧。为卢至家之门神。更增幻矣。

○双烈记

  不知何人作。记内叙韩世忠事。皆据宋史本传。第世忠早年立功西夏。今剧称从军鎭江。又演征方腊事在南渡后。稍觉讹错耳。梁夫人出身乐籍。助夫勤王。故得并称双烈。

  宋史韩世忠传云。世忠、字良臣。延安人。早年鸷勇绝人。能骑生马驹。家贫无产业。嗜酒尙气。日者言当作三公。世忠怒其侮己。殴之。年十八。以敢勇应募乡州。隶赤籍。崇宁四年。西夏骚动。世忠斩其监军驸马兀■。补进义副尉。宣和二年。方腊反。调兵四方。世忠以偏将从王渊讨之。次杭州。贼奄至。势张甚。大将惶怖无策。世忠以兵二千伏北阙堰。贼过伏发。众蹂乱。世忠追击。贼败而遁。渊叹曰。眞万人敌也。尽以所随白金器赏之。且与定交。时有诏得腊首者。授两鎭节钺。世忠穷追至睦州淸汉峒。贼深据岩屋为三窟。诸将继至。莫知所入。世忠潜行溪谷。问野妇得径。即挺身杖戈■前渡险数里。捣其穴。格杀数千人。擒腊以出。辛兴宗领兵截峒。掠其俘为己功。故赏不及世忠。别帅杨维忠还阙。■其事。转承节郞。时山东河北盗贼蠭起。世忠从王渊、梁方平讨捕。禽戮殆尽。积功转武节郞。钦宗即位。召对便殿。转武节大夫。累迁嘉州防御使。康王如济州。世忠领所部劝进。金兵数万至。世忠单骑突入。斩其帅。遂大溃。康王即皇帝位。授光州观察使。苗傅、刘正彦反。世忠得张俊书。大恸。举酒酬神曰。誓不与此贼共戴天。士卒皆奋。张俊虑世忠兵少。以刘宝兵二千借之。舟行载甲士。绵亘三十里。至秀州。称病不行。造云梯。治器械。傅等始惧。时世忠妻梁氏及子亮为傅所质。防守严密。朱胜非绐傅令白太后。遣二人。慰抚世忠。于是召梁氏入。封安国夫人。俾迓世忠。速其勤王。梁氏疾驱出城。一日夜。会世忠于秀州。世忠进兵次临平。令将士曰。今日当以死报国。面不被数矢者皆斩。于是士皆用命。贼列神臂弩持满以待。世忠瞋目大呼。挺刃突前。贼辟易。矢不及发。遂败。傅正彦拥兵开涌金门以遁。世忠追禽之。皆伏诛。帝手书忠勇二字。揭旗以赐。授检校少保。武宁昭庆节度使。兀术入侵。以世忠为浙西制置使。守鎭江。旣而兀术分道渡江。诸屯皆败。世忠退保江阴。兀朮破临安。帝如浙东。召世忠。世忠奏留江上截金人归师。尽死一战。帝听之。及金兵还。世忠已先屯焦山寺。兀朮遣使通问。约日大战。许之。战将十合。梁夫人亲执桴鼓。金兵终不得渡。尽归所掠。假道不听。请以名马献。又不听。相持黄天荡者四十八日。兀朮穷蹙求会。语祈请甚哀。世忠曰。还我两宫。复我疆土。则可以相全。又数日。求再会。言不逊。世忠引弓欲射之。急驰去。谓诸将曰。南军使船如使马。奈何。募人献破海舟策。闽人王某者。敎其舟中载土。平版铺之。穴船板以擢桨。风息则出江。有风则勿出。海舟无风不可动也。又有献谋者曰。凿大渠接江口。则在世忠上流。兀朮一夕潜凿渠三十里。且用方士计。刑白马自割其额祭天。次日风止。世忠军帆弱不能运。金人以小舟纵火。矢下如雨。孙世询、严允皆战死。敌得绝江遁去。世忠收余军还鎭江。初、世忠谓敌至必登金山庙观我虚实。乃遣兵百人伏庙中。百人伏岸浒。约闻鼓声。岸兵先入。庙兵合击之。金人果五骑闯入庙。兵喜。先鼓而出。仅得二人。逸其三。中有绛袍玉带。旣坠而复驰者。乃兀朮也。是役也。兀术兵号十万。世忠仅八千余人。帝凡六赐札。褒奬甚宠。拜检校少保。武成咸德军节度使。绍兴三年。金人刘豫合兵入侵。世忠往援。大战。捷闻。羣臣入贺。帝曰。世忠忠勇。朕知其必能成功。沈与求曰。建炎以来。将士未尝与金人迎敌一战。今世忠连捷以挫其锋。厥功不细。进少保。六年。授京东淮东路宣抚处置使。置司楚州。世忠披草莱。立军府。与士同力役。夫人梁。亲织薄为屋。抚集流散。通商惠工。山阳遂为重鎭。会秦桧主和议。世忠力陈其非。章十数上。金使来。以诏谕为名。世忠闻之。凡四上疏。言不可许。秦桧收三大将权。拜世忠枢密使。世忠旣不以和议为然。遂抗疏言桧误国。桧讽言者论之。帝格其奏不下。世忠连疏乞骸。罢为醴泉观使。封福国公。自此杜门谢客。绝口不言兵。时跨驴携酒。从一二奚童。纵游西湖以自乐。平时将佐。罕得见其面。显仁皇后自金还。世忠诣临平朝谒。后在北方闻其名。慰问者良久。卧家凡十年。澹然自如。若未尝有权位者。晩喜释老。自号淸凉居士。进封咸安郡王。薨。追封通义郡王。孝宗朝追封蕲王。子彦■。字子温。六岁从世忠入见高宗。命作大字。即拜命跪书皇帝万岁四字。帝喜之。拊其背曰。他日令器也。亲解孝宗丱角之繻。傅其首。赐金器笔砚监书鞍马。后登进士。终户部尙书。

  岳飞传云。飞狱之将上也。韩世忠不平。诣桧诘其实。桧曰。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言其事体。莫须有。世忠曰。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女侠传云。韩蕲王之夫人。京口娼也。尝五更入府伺候贺朔。忽于庙柱下见一虎蹲卧。鼻息齁齁然。惊骇急走出。不敢言。已而人至者众。复往视之。乃一卒也。因蹴之起。问其姓名。为韩世忠。心异之。密吿其母。谓此卒定非凡人。乃邀至家。具酒食。卜夜尽欢。深相结纳。资以金帛。约为夫妇。蕲王后立殊功。为中兴名将。梁封两国夫人。蕲王尝邀兀朮于黄天荡。几成禽矣。一夕凿河遁去。夫人奏疏言世忠失机。乞加罪责。举朝为之动色。

  按金山在水中。非可骑上。宋史夸张失实也。

  金史宗弼傅。宗弼又作兀朮。太祖第四子也。自杭州取秀州平江。麾下阿里率兵先趋鎭江。宋韩世忠以舟师扼江口。宗弼舟小。自鎭江泝流西上。世忠袭之。世忠大舟十艘。宗弼循南岸。世忠循北岸。且战且行。世忠艨艟大舰。数倍宗弼军。出宗弼军前后数里。击柝之声。自夜达旦。世忠以轻舟来挑战。一日数接。将至黄天荡。宗弼乃因老鹳河故道。开三十里。通秦淮。一日一夜而成。宗弼乃至江宁。将渡江而北。世忠分舟师绝江流上下。舟皆张五辆。宗弼选善射者乘轻舟。以火箭射世忠舟上五辆。五辆着火箭。皆自焚。烟焰满江。世忠不能军。追北七十里。舟军歼焉。世忠仅能自■。宗弼渡江北还。【按宋金二史。皆元时脱脱等所撰。虽互有异同。然宗弼循南岸行。安得有乘马金山之事。且金史称世忠大舰数倍宗弼军。而宋史云兀朮兵十万。世忠仅八千。殆非实录也。】

○八义记

  记赵盾事。仗义八人。详后辨证中。明初旧本。左传。晋灵公时。宰夫胹熊蹯不熟。杀之。寘诸畚。使妇人载以过朝。赵盾骤谏。公患之。使鉏麑贼之。晨往。寝门辟矣。盛服将朝。尙早。坐而假寐。麑退。叹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忠。弃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触槐而死。【史记晋世家所载亦同。】秋九月。晋侯飮赵盾酒。伏甲将攻之。其右提弥明知之。趋登曰。臣侍君宴。过三爵。非礼也。遂扶以下。公嗾夫獒焉。明搏而杀之。鬬且出。提弥明死之。初、宣子巴于首山。舍于翳桑。见灵辄饿。问其病。曰。不食三日矣。食之。舍其半。问之。曰。宦三年矣。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请以遗之。使尽之。而为之箪食与肉。寘诸橐以与之。旣而与为公介。倒■以御公徒而 之。问何故。对曰。翳桑之饿人也。问其名居。不吿而退。遂自亡也。乙丑。赵穿攻灵公于桃园。宣子未出山而复。【史记提弥明作示眯明。又合明与灵辄为一人。】成公四年。晋赵婴通于赵庄姬。【注。庄姬赵朔妻。朔。盾之子。】五年。原屛放诸齐。【注。放赵婴也。】八年。赵庄姬为赵婴之亡故。谮之于晋侯曰。原屛将为乱。栾郄为征。六月。讨赵同、赵括。武从姬氏畜于公宫。【注。赵武。庄姬之子。】

  史记赵世家。赵朔娶留成公姊为夫人。景公三年。大夫屠岸贾欲诛赵氏。屠岸贾者。始有宠于灵公。及至于景公。而贾为司寇。将作难。乃治灵公之贼。以致赵盾。徧吿诸将曰。盾虽不知。犹为贼首。子孙在朝。何以惩罪。请诛之。韩厥曰。灵公遇贼。赵盾在外。吾先君以为无罪。故不诛。今诸君将诛其后。是非先君之意。屠岸贾不听。韩厥吿赵朔趣亡。朔不肯。曰。子必不绝赵祀。朔死不恨。韩厥许诺。称疾不出。贾不请而擅与诸将攻赵氏于下宫。杀赵朔、赵同、赵括、赵婴齐。皆灭其族。赵朔妻成公姊有遗腹。走公宫匿。赵朔客曰公孙杵臼。杵臼谓朔友人程婴曰。胡不死。程婴曰。朔之妇有遗腹。若幸而男。吾奉之。即女也。吾徐死耳。居无何而朔妇■身生男。屠岸贾闻之。索于宫中。夫人置儿绔中。祝曰。赵宗灭乎。若号。即不灭。若无声。及索儿。竟无声。已脱。程婴谓公孙杵臼曰。今一索不得。后必且复索之。奈何。公孙杵臼曰。立孤与死孰难。程婴曰。死易。立孤难耳。公孙杵臼曰。赵氏先君遇子厚。子强为其难者。吾为其易者。请先死。乃二人谋。取他人婴儿负之。衣以文葆。匿山中。婴出。谬谓诸将曰。婴不肖。不能立赵孤。谁能与我千金。吾吿赵氏孤处。诸将皆喜许之。发师随程婴攻公孙杵臼。杵臼谬曰。小人哉程婴。昔下宫之难。不能死。与我谋匿赵氏孤儿。今又卖我。纵不能立而忍卖之乎。抱儿呼曰。天乎天乎。赵氏孤儿何罪。请活之。独杀杵臼可也。诸将不许。遂杀杵臼与孤儿。诸将以为赵氏孤儿良已死。皆喜。然赵氏眞孤乃反在。程婴卒与俱匿山中。居十五年。晋景公疾。卜之。大业之后不遂者为祟。景公问韩厥。厥知赵孤在。乃曰。大业之后。在晋绝祀者。其赵氏乎。景公问赵尙有后子孙乎。韩厥具以实吿。景公乃与韩厥谋立赵孤儿。召而匿之宫中。诸将入问疾。景公因韩厥之众。以胁诸将而见赵孤。赵孤名曰武。诸将不得已乃曰。昔下宫之难。屠岸贾为之。矫以君命。幷命羣臣。非然。孰敢作难。于是召赵武、程婴徧拜诸将。遂反与程婴、赵武攻屠岸贾。灭其族。复与赵武田邑如故。及赵武冠。为成人。程婴乃辞诸大夫。谓赵武曰。昔下宫之难。皆能死。我非不能死。我思立赵氏之后。今赵氏旣立。为成人。复故位。我将下报赵宣孟与公孙杵臼。遂自杀。赵武服齐衰三年。为之祭邑。春秋祠之。

  按史记所载。与左传大异。左氏成公二年传。栾书将下军。代赵朔。于时朔已死矣。不得至五年而与同、括俱死也。起祸者为庄姬。今史记以为屠岸贾。而称庄姬甚贤。左氏无程婴、杵臼事。而史记极详备。盖司马迁别据所闻。不必与左氏符合也。作剧者于提弥明、灵辄事。悉本左传。其余则皆据史记。又有不尽与史符合者。所称八义。谓周坚、鉏麑、提弥明、灵辄、韩厥、公孙杵臼、程婴、及婴子代孤儿死者也。周坚本无其人。朔固被杀。今以坚为代朔死。赵盾旣出而入。复为正卿。后乃卒。今云卒于首阳山。屠岸贾于晋景公时。始与赵氏为难。今以灵公欲害盾事。皆傅会入之。韩厥但请复赵氏后耳。今作纵孤自刎死。代孤儿者。他儿也。今即作婴子。大约关目半出撮撰。多本列国小说也。

  争朝、平话、观画等折。皆世所盛传。不无根据。

  ●卷十四

○焚香记

  明初旧本。未知谁作。王魁桂英焚香盟誓。故名。事实全据魁传。中间阳吿阴吿。皆大关目。阳吿本传所无。桂英重生与魁偕老。则作者不得不然也。此等事后来颇多。宋满少卿早年落魄。焦大郞以女赘之。满登科富贵。别娶他氏。绝不相闻。焦飮恨而终。一日入其署中。满忘所以。留与欢寝。天明已毙。此阴吿之报也。元周廷章诳王娇鸾。旣而负约。王将自尽。取其交好姻盟本末。缄入官封。致与邑宰。捕廷章。杖杀之。此阳吿之报也。【其它如此类者甚众。】不能尽述。宋柳贯王魁传云。王魁下第失意。入山东莱州。友人招游北市。有敫氏妇绝艳。酌酒曰。某名桂英。酒乃天之美禄。足下得桂英而飮天禄。明春登第之兆。乃取拥项罗巾请生题诗。英幷曰。君但为学。四时所须。我为办之。由是魁朝去暮来。踰年。有诏求贤。英为办西游之用。至州北海神庙盟于神曰。吾与桂英。誓不相负。若生离异。神当殛之。后唱第为天下第一。英寄诗数首。魁竟不答。而魁父已约崔氏为亲。及魁授徐州佥判。英喜曰。徐去此不远。当使人迎我矣。复遣仆持书以往。魁方坐厅决事。大怒。叱书不受。英曰。负我如此。当死以报之。挥刀自刎。魁在南都试院。有人自烛下出。乃英也。曰。君负誓渝盟。使我至此。后数日。魁死。今莱州海神庙中塑英执魁跽神前。殆即记中阴吿事云。然按周密齐东野语辨王魁传一事甚详。云异闻集乃唐末陈翰所编。有王魁传。而魁乃宋朝人。后又云有妄人托夏噩姓名作王魁传。今绿窗女史又刻柳贯然。则作者姓名。盖未的也。记中魁字俊民。然俊民实魁之名。宋人大抵以状元连姓相称曰某魁。如马涓则云马魁。【见何薳春渚纪闻。】春魁非名也。据密所载。俊民、字康侯。嘉佑中御试。王安石为详定。官俊民状元及第。次年赴徐州任。明年【嘉佑八年。】为应天府发解官。得狂疾于贡院中。尝对一石碑呼叫不已。碑石中若有应之者。亦若康侯之奋怒也。病甚。不省觉。取书册中交股刀自裁及寸。左右抱持之。遂■。出试院未久。疾平复。起居飮食如故。但愔愔不乐。或云生平自守如此。乃有此疾。岁暮徐医以为有痰。以碧霞金虎丹吐之。或谓心藏有热。劝服治心经诸冷药。积久为夜中洞泄。气脱内消。飮食不前而死。康侯父知舒州太湖县。遣一道士与弟觉民自舒州来。云道士能奏章达上淸。诉问鬼神幽暗中事。道士作醮书符。传道冥中语云。五十年打杀谢吴刘不结案事。康侯纔二十七岁。岂宿生耶。此密据俊民友人所记书之者也。观此有道士上章事。或其友人为之讳。未可知。俊民、莱州掖县人。密、宋末人。字公谨。

  莱州人相传云。王魁性酷嗜酒。不能畅意。桂英每日以酒沃面。沃毕。令婢倾而弃之。魁适见倾酒。遂取飮立尽。自后每日如此。桂英以为多情。因与相缔。后竟为所负云。

○祥麟现

  系近时人作。所引杨延昭、王钦若等。皆本北宋演义、杨家将传二书。而参以汉时许武分产事。初杨文鹿妻不容纳妾。兄文标佯据其产。激鹿妻连蓄数妾。后生七子团圆。故名祥麟现也。【杨文鹿文标。宋史无其人。演义亦无。】略云。成都杨文鹿。弱冠成名。官御吏。祖产甚厚。兄文标掌之。兄生三子。而文鹿夫妇年四十无子。其妻甚妬。时辽宋对垒。王钦若与文鹿父有仇。荐使和番。挈哑仆杨瑞以往。萧后方遣耶律夫人。设天门阵七十二座以攻宋。【按攻宋者耶律休哥也。作者以休哥二字近于女名。故曰夫人耳。】休都招讨杨延昭探其阵面。値文鹿辞别。延昭谓曰。彼阵不全。易破耳。毋与和。文鹿至辽。萧太后赏其才。使耶律夫人允文鹿和。配以夜珠。不使归国。时王钦若以密札进萧后。言阵图不全。宜早补完。迨延昭出关搦战。见阵已全。惧而坠于地。兵败回营。赖孟良暗箭射中耶律。得以相持。文鹿谓和议成。诣耶律营与别。见钦若书。乃窃兵符潜遁入关。欲投延昭。述其始末。适延昭诣八大王祝寿。文鹿误投钦若营。奏文鹿通番。旨令钦若监斩。哑仆走恳孟良。口不能言。用手势作欲杀状。指灯笼上杨字。良问欲杀者何人。仆手势作王字。良以为王钦若奏而杀其主将延昭也。径奔法场杀钦若。觅延昭不见。乃知误杀。延昭白于八大王。诘问。文鹿出钦若手书。乃知通番者钦若也。遂释文鹿。奏其事于朝。以文鹿参延昭军。并释孟良罪。伐辽有功。文鹿高官显爵。其妻劝令与文标分产。欲嗣一侄为子。文标欲激文鹿妻娶妾。故作种种骄态。笑其绝后。不肯分产。文鹿妻大怒。立娶五妾。各生一子。妻亦生一子。初、夜珠欲追文鹿回。不能及。耶律夫人没于军。夜珠代将。因在天罡阵中交兵时。适当分娩。负痛走天魔阵中。血光冲破。两阵皆败。延昭得成功。及是时。夜珠所生子已十三岁。奏明萧后。携入宋朝讲和。杨延昭送至文鹿之宅。于是共得七子团圆。文鹿生子满月。拜谢家庙。则其兄已先焚香祷吿。保佑其所生之子。且具陈激发弟妇之情。文鹿夫妇闻之。不胜感激。举家和好。产业均分云。

  据演义。为辽壻者杨四郞延朗。自名木易。破天门阵者延昭妻柴郡主。大战一日。动摇胎孕。育子昏倒。血光冲破阵势。木桂英遂用飞刀斩铁头太岁。此剧惜用。小变其文。宋史杨延昭传。延昭本名延朗。【世俗流传。以延朗为四郎。延昭为六郎。】太平兴国中。为军先锋。流矢贯臂。鬬益急。徙缘边都巡检使。眞宗咸平冬。契丹扰边。攻之甚急。延昭守甚坚。契丹溃去。拜莫州刺史。屡访边要。帝指示诸王曰。延昭治兵护塞有父风。深可嘉也。是冬。契丹南侵。延昭伏锐兵掩击。契丹大败。获其将。函首以献。【剧云。耶律阵殁。本此。】进团练使。率兵抵辽境。破古城。俘馘甚众。眞宗选边州守臣。御笔录以示宰相。进防御使。在边二十余年。契丹惮之。目为杨六郞。

  辽史后妃传。景宗皇后萧氏。圣宗尊为皇太后。摄国政。委于越休哥以南边事。统和元年。上尊号曰承天皇太后。习知军政。澶渊之役。亲御戎车。赏罚信明。将士用命。【按稗史每称萧太后。皆指圣宗母也。又按耶律休哥传。圣宗即位。太后称制。命休哥总南面军务。以便宜从事。统和四年。宋将杨继业曹彬等来侵。休哥设伏。南军自救不暇。闻太后军至。彬等冒雨遁。太后益以锐卒追及之。宋师望尘奔窜。太后旋旆。休哥封宋国王。剧中耶律阵亡。甚谬。又按王钦若以澶渊之役。请幸金陵。及出守天雄。惟闭门修斋诵经。又极力倾陷寇准。故凡不美事。尽归于钦若。寇准曾用杨延郎者。故剧中点入。】后汉书许荆传。荆、会稽阳羡人。祖父武。太守第五伦举为孝廉。武以二弟晏普未显。欲令成名。乃曰。礼有分异之义。家有别居之道。于是共割财产。以为三分。武自取肥田广宅。奴婢强者。二弟所得。并悉劣少。乡人皆称弟克让。而鄙武贪婪。晏等以此并得选举。武乃会宗亲泣曰。吾为兄不肖。盗声窃位。二弟年长。未豫荣禄。所以求得分财。自取大讥。今理产。所增三倍于前。悉以推二弟。一无所留。于是郡中翕然。远近称之。位至长乐少府。

  通鉴纲目。荆王元俨。太宗子。广颡丰颐。严毅不可犯。天下崇惮之。名闻外裔。呼为八大王。辽人入使。必问安否及所在。【剧中以为德昭。】宋史宗室传。周恭肃王元俨。少奇颖。太宗特爱之。每朝会宴集。多侍左右。帝不欲元俨早出宫。期以年二十始就封。故宫中称为二十八太保。盖元俨于兄弟中行次也。眞宗即位。封广陵郡王。祠太淸宫。加兼中书令。仁宗加太尉尙书令。兼中书令。【按史历封荣王端王彭王通王泾王定王鎭王孟王荆王淮王。殁赠燕王。】凡有请报可。必手书谢牍。陜西用兵。问翊善王涣云。元昊平未。对曰。未也。曰。如此安用宰相为。闻者畏其言。【按元俨因名闻外裔。有辽人问安否语。故稗史往往称之。然皆以为楚王元佐。元佐善射。一发而中。契丹在侧惊异之。又尝从征太原幽蓟。则稗史亦不为无因。此剧又以为德昭。要皆误传耳。】

○卖愁村

  不知何人作。演河南石佑仁流寓琼崖。与卖愁村土妓徐元儿交。元儿负盟不终。事之有无不可考。其村即在广东琼州府临高县。见地志。

  略云。石佑仁、字介卿。河南开封府人。随父宦游琼崖。父殁侨居。弱冠登贤书。纵情诗酒。步屧卖愁村。见孀妇徐元儿而悦之。妇亦心许。偷儿沈阿雷与元儿邻。元儿曾与富户康元往来。阿雷夜踵康元入其室。见元儿独坐月中私语。嫌康元蠢而忆佑仁。呼其名曰。安得从空掉下。阿雷奔吿佑仁。佑仁往赴。情甚昵。居数日。佑仁萧然无所赠。元儿渐落寞。以语讥之。佑仁怒而舍去。征羌将军苏云章者。河南洛阳人。封靖国公。拜征羌将军。鎭关中。有两妹。一适鎭远伯。一未字。云章性豪爽。雪天燕赏。忽有绿面虬须人飞堕筵前索酒。云章知为侠客。飮以斗酒而去。其后请急归里。以女乐无佳者。遣人往南方买妓。腐儒白相。琼州廪生。本佑仁旧交。亦与鎭远伯有旧。鎭远荐之与云章。遣人挟币聘为幕客。初、佑仁与元儿通。为靑阳庙戚道士所见。吿之康元。元衔之。云章所遣买妓者寓庙中。元遂与戚谋。诱元儿卖之靖国府。而憾佑仁不置。乘其赴公交车。邀刺于道。绿面侠客杀康元。脱佑仁之难。入京擢第。授官翰林。条奏边事。且荐云章不宜放归。朝旨以新进越职。贬官闲住。佑仁至琼。迁父棺还河南籍。白相受云章聘。雇人担行李。阿雷赚入浴堂。尽却其装。赤身无措。绿面侠见而怜之。助赀。嘱见云章道故。时阿雷冒相名至河南投谒。云章方疑之。而相已至。乃呵阿雷而遣之。云章见佑仁疏。甚慕其人。偕相游中岳。佑仁适至。始相识。恨相见之晚。邀入第。张宴款留。出女乐侑酒。元儿在其中。知佑仁已贵。深悔前误。乘夜奔馆舍荐寝。佑仁以其旣入靖国。则为友朋婢妾。义不可私。拒不纳。元儿惭退自缢死。云章闻之。愈重佑仁。以其妹适焉。阿雷轶入羌中。引羌入寇。朝以佑仁言验。复官翰林。起云章征羌将军。率兵进讨。而绿面侠者。羌种也。本名喇玛瑚。以马市随父入中国。父为人所杀。玛瑚得剑术。报父仇。复归部落。感云章斗酒知遇。率所部助战。斩阿雷。平西羌。云章凯还。奏玛瑚功。封羌王。云章加食邑。白相从军归。得佑仁荐。亦授官敎读。

  剧中宾白。称苏云章妹曰侍长。按明宪宗称万贵妃为侍长。成祖时称仁宗张妃曰使长。元时宫中亦有使长之称。必是宫掖勋贵间有此称谓也。至所云靖国公。则明代无其人。凿空不实。鎭远伯则靖难功臣顾成。为鎭远侯。子孙世袭。非伯也。

○元宵闹

  不知何人作。演水浒传中卢俊义始末。以吴用设计。于元宵夜火烧翠云楼刧俊义出狱。故谓之元宵闹。事迹俱与传合。惟插入张文远一段。非传所有。

  略云。大名富户卢俊义。力敌万人。名满河北。绰号玉麒麟。梁山泊宋江闻其名。欲勾引入伙。吴用设谋。遣鼓上蚤时迁潜至其家为鬼怪。掷瓦砾。使不安其居。【此段小说中所无。】而用则伪为星士造其门。以大言撼之。俊义呼问吉凶。用谓将有危难。须出千里外。方得避■。且造口诀。使俊义题壁以为后验。实则以卢俊义反四字藏头。而俊义不知。促装欲往泰安州进香。其家管钥者曰李固。腹心曰浪子燕靑。固本乞儿。乞食于俊义门。俊义之妻贾氏爱其貌伟。劝俊义收用。委任家事。靑则多技能。尤善伏弩。有侠气。俊义特重之。至是闻俊义信星士言。将远行。皆阻之。俊义不听。留靑于家。使固随行。行近山泊。店家以泊中有大盗。劝使绕道。俊义恃勇。以旗揭车上而进。至则伏兵四出。佯败。引入泊中被擒。江等说使降。不从。则强留俊义。而放固引车杖先归。濒行。用阴谓固云。若主已无归志。壁上反诗可证也。固归与贾氏通。贿留守梁中书。首俊义反。逐燕靑而占其家。俊义从梁山乞归。靑伏道左哭诉。且劝无归。俊义不信。归则被缚至官。严拷诬服。固贿狱吏蔡福、蔡庆。使阴杀之。福知其寃未决。而江等已觇知之。潜使柴进以千金馈福。福为转赂官吏。得从宽发配。固又贿役中道谋害。行入深林。两役方下手。燕靑踵至。放弩射杀役。负俊义逃。憇店中。靑出求食。而杀役事觉。官遣吏捕获俊义去。会江等遣杨雄、石秀探信。与靑遇。靑与雄归泊。秀入大名。闻人叹嗟声。以俊义将戮于市也。秀从酒楼飞堕法场。刧俊义走。寡不敌众。两人皆被擒。官旣畏贼。不敢即杀。又善视之。得不死。时値元宵。大名府常年灯事甚盛。官欲禁灯。则恐贻笑于盗。下令如常。府有酒楼曰翠云。为游人聚集之所。吴用定计。预遣头目至大名潜伏。而令时迁于翠云楼放火为号。统兵继进。及期。内外夹攻。城中大乱。官俱出走。于是救俊义、石秀于狱。擒李固、贾氏。并拉蔡福、蔡庆同入伙。唱凯还寨。俊义手剐固及贾氏。江等设宴庆贺。后并受招安。征方腊有功。各授官爵。

  事皆出水浒传。但传中尙有宋江率兵攻大名。梁中书吿急于蔡太师。遣关胜讨江。江诱降之。又雪中赚缚索超。宋江患疽。张顺延医诸事。俱不详。而李固所交张孔目。则剧中指为张文远。谓其杀阎婆惜后实未尝死。逃至大名。复为孔目。且与贾氏亦有私。此皆随手牵合。借景生情。水浒传中不载文远下落。盖文远不过郓城之吏。原与水泊无干。特用宋江杀婆惜以为入泊张本耳。靑楼记谓婆惜活捉张文远。此又牵及贾氏。可供嗢噱。岂梁山盗魁之妻。必皆文远染指耶。

○软蓝桥

  此剧非实。其挂软梯引季生。乃借用兰英、蕙英故事。不为无据。作者在近代。未知何人。季天伦、李仙邻。皆苏人也。天伦习文。仙邻习武。同为诸生。面貌酷似。最相契厚。里中先达崔御史。居齐门外。巡按浙江。留妻女于家。女甚才美。侍婢疏烟亦美。不大相上下。天伦父为总兵。奉命剿山寇。仙邻置酒。饯之吴山。旣别而雨大至。天伦避雨楼下。楼曰凝雾阁。即崔宅也。崔女居楼上。见天伦衣尽沾湿。令疏烟持干衣与之。明日。天伦送衣还。以诗为谢。且寓挑逗之意。疏烟令崔答诗。遂相订于尼庵。定婚姻之约。有僧方与尼媾。见天伦至。潜伏床下。疏烟语生。某日黄昏后至雪洞相俟。用砖敲门。当以软梯引至楼上。僧一一闻之。而天伦不知有僧也。至期。仙邻召天伦飮。天伦辞以疾。仙邻则携酒至其家。天伦强命酌。而僧已先抵崔。及引梯登楼。女与疏烟视之。非天伦也。惶骇弃梯。僧堕地立死。天伦至。践僧而踣。巡警弓兵执送木渎巡检。巡检拘而禁之。欲申于上台。仙邻知其事。往探天伦。以闱期甚近。恐因此而误。自度貌相似。他人不能辨也。乃入铺中代天伦。令入都赴试。天伦父破贼。崔御史设宴庆贺。席间杭守为媒。两家结婚姻。巡检知天伦为总兵之子。纵仙邻出。惶恐谢罪。而天伦父怒子犯法。拒不肯见。扬帆入都。作书吿杭守。言子不肖。杭守劝令早完婚。乃吿崔之夫人。令赘仙邻于宅。时崔女为五通神所魅。病不可婚。夫人以疏烟充女。仙邻念友妻不可犯也。衣不解带者彻夜。疏烟疑其知己赝而慢己。与言崔女抱恙。而己代庖之故。仙邻亦具言其情。两人呀然笑。念非眞崔女。无大阂也。遂成婚。仙邻寻入都赴试。两人先后中文武状元。崔御史已迁大寮。典文试。天伦出其门。而季总兵典武试。仙邻出其门。天伦谒崔。但叙师生礼。崔以为怪。诘问之。则天伦久入都。无成婚事。崔乃以书问夫人。疏烟为夫人述顚末。报崔以其实。而天伦与仙邻语此事。仙邻委折详言之。于是复具花烛。天伦娶崔女。而仙邻与疏烟为夫妇。终其身。

  联芳楼记。吴郡富室有薛姓者。至正初。家于阊门外。以鬻米为业。二女兰英、蕙英。皆敏秀能诗。父遂于宅后建楼居之。名曰兰蕙联芳楼。二女吟咏不辍。尝作苏台竹枝词十章。杨铁崖【维祯。】见其稿。手题二诗于后。咸以为班姬蔡女复出也。其楼下瞰官河。昆山郑生。其父与薛厚。生兴贩抵郡。泊舟楼下。依薛为主。薛以其通家子弟。往来无间。生靑年韶秀。性复温和。二女窥见。以荔支一双投下。更深漏静。楼窗哑然有声。二女以秋千绒索。垂一竹兜。坠于其前。生乃乘之而上。女父一日登楼。于箧中得生所为诗。乃以书抵生父。喩其意。生父命媒氏通二姓之好。问名纳采。赘以为婚。

○双螭璧

  不知谁作。其事迹。大段本之稗官。而改换姓名。添饰关目。以双螭璧为枢纽。盖稗官所无也。

  略云。钱塘裴硕、字逊之。【小说是刘员外。】妻金氏。家素封。年迈无子。侄曰正宗、字子胃。小说是刘引孙。妾曰梅姑。有孕未产。女赘奚屺为壻。【小说壻曰张郎。】金溺爱屺。逐正宗于外。以家业尽付屺夫妇。屺傲狠凶恶。其妻甚贤。时劝存厚道。屺不听。必欲尽吞硕产。会当淸明。硕命壻办祭物。老夫妇同往扫墓。至则壻女皆不在。而正宗方负土荷锸。久之壻乃至。问其迟延之故。则曰先祀祖茔。然后及此。金大愤怒。立呼正宗归家。以锁匙簿籍。尽付掌管。【此段情节。小说相同。】屺恨正宗。欲诬陷之。时有白莲敎贼首王鸿儒之妻。自称一莲夫人。剽掠粤闽州县。【按明天启间。山东妖贼徐鸿儒。与其党王好贤等作乱。州县多被其扰。巡抚赵彦。总兵杨御蕃等。讨平之。今滕县孔道有赵彦纪功碑。即其事也。剧云王鸿儒。盖兼撮王好贤、徐鸿儒姓名。且改齐为粤也。一莲夫人。则无所据。然此剧后半有宰相陈循。陈循。永宣间人。彼时山东唐赛儿作乱。总兵卫靑讨平之。参政段民抚辑其余党。赛儿本妖妇。剧云。异人传授天书。能作符箓。正与相似。刧库放囚。攻城掠郡。亦赛儿事迹。不为无因也。】聘武林龙升为军谋。龙升。正宗友也。屺闻。乃与罗定州同乔德者密计。令寺僧出首正宗通贼谋叛。钱塘县令郭鼎。立擒正宗拷讯。以谋叛无实迹。而知龙升从贼。匿而不报。发楡林卫充军。临行。硕以螭璧一枚。令佩于身。螭璧者。硕远祖晋公度所遗。传十七世。二璧合而成双。名曰双螭璧。硕以一予妾梅姑。今以一予正宗云。【此段情节。小说所无。】初、正宗被逐于外。屺念妻党无他人。惟梅姑有姙。惧其生子。百计欲杀之。屺妻闻夫计。密使老仆毕义。载梅姑送牟尼庵中。屺谓梅姑逃去。心大喜。吿岳父母。言其已逃。硕不能详。叹息而已。踰年。梅姑生子。周晬。屺妻令义送衣镯等物。而作疏以祈佛佑。屺偶至庵。见疏书硕名。与妻金氏。侧室梅氏。同保佑小男线儿。屺大惊骇。念梅姑有子。则裴产终当归彼。乃与家童密计。绐梅抱子归宅。闭之室中。将俟更深杀之。为毕义所觉。窃线儿逃去。而梅竟为屺所杀。【小说载刘员外女稔夫恶毒。密藏父妾于外。生子数岁。员外以扫墓故怒其壻。呼侄引孙归。尽以家产付之。女云。尙有一弟。密藏在外。父母惊喜。令即取归。母子皆无恙。父母分产为三。子女侄各得其一。剧云妾被杀。屺后亦为贼所杀。互异。】梅以儿付义时。取硕所予螭璧。令佩儿身。义走京师。变姓名为田。儿稍长。取名田延宗。字曰子膺。【自此以后。皆小说所无。】正宗之戍楡林。隶参将郑重麾下。重爱其文学。为脱戍籍。改名宗文。令入府泮。后领乡荐。而重迁天津总兵。乃以女许字宗文。宗文与田延宗。嫡兄弟也。彼此不相识。其家亦不能知。时屺虽杀梅。知毕义走。心常疑惧。恍惚如见梅。遂得疯疾。而龙升途遇毕义。知屺害梅。夜入裴宅。杀屺而去。乔德闻屺被杀。惧而走京师。候补官。宗文会试主其家。德闻宫中购玉器。见宗文螭璧。欲买之。宗文不可。德使人窃得以献。宗文试毕。觅璧无有。心大疑居停。而德见田延宗有璧。与相似。遂吿宗文曰。偷汝璧者田延宗也。宗文控于御史。御史断延宗璧予文。宗文试擢大魁。用荐招抚叛寇。作书射贼营。约龙升归顺。会一莲已战死。升率余党悉降。奉诏班师。迎硕夫妇入京奉养。而田延宗新擢鼎元。太后欲令尙主。赐以螭璧。延宗得璧涕泣。问其情。言有祖传之寳。为势豪宗文寃陷迫夺。宗文奏系乔德指证。而宫中之璧。即乔德所献也。于是朝庭知簸弄窃诳。皆德所为。令法司治罪。而喩辅臣陈循。为宗文延宗解纷。及至公所。裴硕夫妇及毕义皆会。各叙本末。始知宗文、延宗为亲兄弟。乃奏明复姓。并缔良姻。一门显荣。双螭复合。【按陈循景泰间内阁。前后皆无关会。偶然牵合耳。明代二百七十余年。无以进士为驸马者。太涉诞妄。】

○靑钢啸

  演马超事也。超欲杀曹操。故剑锋啸跃。操为超军所逼。至割须弃袍。盖原本三国演义。非实事也。

  马超传。超字孟起。右扶风茂陵人也。父腾。灵帝末与边章、韩遂等俱起事于西州。初平三年。遂腾率众诣长安。以遂为鎭西将军。遣还金城。腾为征西将军。遣屯郿。后腾袭长安败走。退还凉州。复与韩遂不和。求还京畿。于是征为卫尉。以超为偏将军。封都亭侯。领腾部曲。超旣统众。遂与韩遂合从及杨秋、李堪、成宜等相结。进军至潼关。曹公与遂、超单马会语。超负其多力。阴欲突前捉曹公。曹公左右将许褚瞋目盻之。超乃不敢动。曹公用贾诩谋。离间超、遂。更相猜疑。军以大败。超走保诸戎。曹公追至安定。会北方有事。引军东还。杨阜说曹公曰。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若大军还。不严为其备。陇上诸郡。非国家之有也。超果率诸戎以击陇上郡县。陇上郡县皆应之。杀凉州刺史韦康。剧冀城。有其众。超自称征西将军。领幷州牧。督凉州军事。康故吏民杨阜、姜叙、梁宽、赵衢等合谋击超。阜、叙起于卤城。赵出攻之。不能下。宽、衢闭冀城门。超不得入。进退狼狈。乃奔汉中依张鲁。鲁不足与计事。内怀于邑。闻先主围刘璋于成都。密书请降。先主遣人迎超。超将兵径到城下。城中震怖。璋即稽首。以超为平西将军。督临沮。因为前都亭侯。先主为汉中王。拜超为左将军。假节。章武元年。迁骠骑将军。领梁州牧。进封?乡侯。典略。建安十六年。超与关中诸将凡十部俱反。其众十万。同据河潼。建立营阵。是岁曹公西征。与超等战于河渭之交。超等败走。超至安定。遂奔凉州。诏收灭超家属。超复败于陇上。后奔汉中张鲁。以为都讲祭酒。欲妻之以女。或谏鲁曰。有人若此。不爱其亲。焉能爱人。鲁乃止。超遂从武都逃入氐中。转奔往蜀。

  山阳公载记。超因见备待之厚。与备言。常呼备字。关羽怒。请杀之。备曰。人穷来归我。卿等怒以呼我字故而杀之。何以示于天下也。张飞曰。如是。当示之以礼。明日大会。请超入。羽飞并杖刀立■。超顾坐席。不见羽、飞。见其■也。乃大惊。遂一不复呼备字。明日叹曰。我今乃知其所以败。为呼人主字。几为关羽、张飞所杀。自后乃尊事备。

○小英雄

  又名续精忠。未知何人作。演岳飞子岳雷、岳电。及牛皋戮秦桧以报寃。又以皋子通及岳二子。皆少年英雄。故名小英雄。皆系凭空结撰。幷无事实。

  略云。岳飞子岳雷、岳电。痛父寃。与母避迹山中。惟樵采以延岁月。不复习鞱略。牛皋亦别妻孥。放荡江湖。値飞讳日。皋以纸钱望空祭。述其平生忠勇。受不白寃。适遇神仙抱朴子。劝皋入草庵。修道隐迹。値严冬大雪。沽酒村中。见二少年。岗下搏毙一虎。皋异之。询姓名。乃知飞子也。皋亦自述始末。同谒岳夫人。涕泣别去。仍隐旧居。金师复南伐。宋高宗苦乏良将。诏访岳氏后及牛皋等。使臣持节不能觅。一日至山中草庵。遇皋。皋潜避去。抱朴谓皋云。尔年虽迈。数当与国建功业。骨肉复完。岳氏亦当兴。复桧仇。正此时也。宜勿隐。皋即引使召岳二子。母痛拒。不许二子出。皋亦以复桧仇为言。乃随使诣阙。奏白飞寃。帝为逮桧赴军前质审。二子与皋。亦用酷刑鞫桧。桧夫妇各承款伏诛。皋与二子屡拒金师。秦熺惧祸。遂叛作贼。牛皋子名通。与母避迹。易姓为马。通甚骁勇。贫无倚。丐于市。适熺骑蹂通瓦礶。挥拳击之。拳入马腹中。熺异其勇。令为先锋。宋将不能敌。时以金师累北。诏皋班师讨熺。皋亦为通所败。熺赏通金帛花红。归耀其母。母询及战场事。通述父名。母惊谓通曰。此汝父也。向以潜踪出。吾故易姓耳。吾谓汝助宋。熟知助反贼耶。宜速缚贼以献。同父归可赎汝罪。通即子阵前认其父。皋怒欲诛之。岳氏二子劝令缚熺以赎罪。遂擒熺奏功。熺伏法。岳氏二子及牛皋子通皆授职。两家复荣盛云。

  按飞五子。云、雷、霖、震、霆。雷其次子。无所闻。霆修武郞。合门祗候。即所指为电者也。亦无事迹。又牛皋官至荆湖南路马步军副总管。岳飞殁后。皋未尝出战。其子亦无所闻。

  晋书。葛洪、字稚川。丹阳句容人也。好神仙导养之法。从祖玄。吴时学道得仙。号曰葛仙公。以其炼丹秘术授弟子郑隐。洪就隐学。悉得其法。后以师事上党鲍玄。亦内学。逆占将来。见洪深重之。以女妻洪。元帝咸和初。官至散骑常侍。欲炼丹以祈遐寿。闻交址出丹。求为勾漏令。将子侄俱行。广州刺史邓岳。留不听去。洪乃止罗浮山炼丹。在山积年。优游闲养。著述不辍。所著言黄白之事。名曰内篇。其余驳难通释。名曰外篇。内外共一百十六篇。自号抱朴子。因以名书。年八十一得仙去。

  按宋史。秦熺举进十第一。本桧妻兄王 孽子也。以秘书少监领国史。除翰林学士。桧病。帝命学士草桧父子致仕诏。遂进少师致仕。熺自桧秉政。无日不锻酒具。治书画。特其细耳。然无叛宋事。不可不辨。

○读书种

  近时人撰。演方孝孺事也。明成祖杀孝孺。后世无不悲之。作者为孝孺发愤。故姚广孝及蹇义等皆蒙诋毁。而且 指斥崇祯帝煤山殉国事。以为成祖诛戮太多之报应。疑明末不得志者之所为也。

  方孝孺、字希■。浙江宁海人。建文时为文学博士。成祖发北平。姚广孝以孝孺为托。曰。城下之日。彼必不降。幸勿杀之。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成祖颔之。至是。使其门人廖镛、廖铭谕意。孝孺斥之。成祖欲使草诏。召至。悲恸声彻殿陛。成祖降榻慰劳曰。先生毋自苦。予欲法周公辅成王耳。孝孺曰。成王安在。成祖曰。彼自焚死。孝孺曰。何不立成王之子。成祖曰。国赖长君。孝孺曰。何不立成王之弟。成祖曰。此朕家事。先生无过劳苦。顾左右授笔札曰。诏天下非先生草不可。孝孺大书数字。笔投于地。且哭且骂曰。死即死。诏不可草。成祖怒曰。汝欲遽死耶。会当灭汝十族。令以刀抉其口至耳。复系之狱。拘其宗族及母妻党胁之。执不从。遂幷其门生朋友等为十族诛之。然后磔孝孺于市。孝孺 然就死。作绝命词曰。天降乱离兮。熟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兮。庶不我尤。时年四十有六。

○水浒记

  记内演宋江事。皆据罗贯中水浒传。唯张三郞借茶。阎婆惜活捉。及张三郞调戏宋江正妻孟氏等出。皆系脱空结撰。宋江事止于江州刧法场小聚会。便作团圆。避冗长也。词曲甚婉丽。自署楳花墅编。不知何人所作。按宋史云。宋江起为盗。以三十六人。横行河朔。转掠七郡。官军无敢撄其锋。宋时画手李嵩辈。传写其像。士大夫颇不见黜。龚圣与至为作三十六赞。周公谨癸辛杂识。载之极详。盖实有其人。非佗家传奇子虚亡是者比也。记中刘唐醉酒一剧。近日梨园喜演之。第水浒传刘唐绰号赤发鬼。癸辛杂识则尺八腿。为小异云。

○跃鲤记

  相传吴中有妇颇孝。为姑所诬。其夫不得已遣出之。愤恨而死。时人伤其志。故作此记。见其事颇相类。而不知姜诗妻之离而复合也。诗妻跃鲤事。见后汉书。传中所载邻母甚贤。记中以为与诗妻有隙。因谮于姑。与传大不合。又其子因远汲溺死。记所演安安。亦属撮撰。

  烈女传云。广汉姜诗妻者。同郡庞盛之女也。诗事母至孝。妻奉顺尤笃。母好飮江水。水去舍六七里。妻尝泝流而汲。后値风不时得还。母渴。诗责而遣之。妻乃寄止邻舍。昼夜纺绩。市珍羞使邻母以意自遗其姑。如是者久之。姑怪问邻母。邻母具对。姑感惭。呼还。恩养愈谨。其子后因远汲溺死。妻恐姑哀伤。不敢言。而托以行学不在。姑嗜鱼鲙。又不能独食。夫妇常力作供鲙。呼邻母共之。舍侧忽有涌泉。味如江水。每旦辄出双鲤鱼。常以供二母之膳。赤眉散贼经诗里。弛兵而过曰。惊大孝必触鬼神。时岁荒。贼乃遗诗米肉。受而埋之。比落蒙其安全。永平三年。察孝廉。显宗诏曰。大孝入朝。凡诸举者一听平之。由是皆拜郞中。诗寻除江阳令。

○钗钏记

  系明时旧本。不知谁作。皇甫吟、史碧桃为韩时忠诳取钗钏。致生无限波澜。其事迹则有数条相近者。或见正书。或见稗史。作者将数事串合。翻换成编。未必实有皇史其人也。

  剧中大略。眞州皇甫吟奉母张氏。居州学之旁。贫而善文。其父曾与富氏史■议姻。■嫌吟窭。欲以女改字枢密魏国相。女知父意。私遣婢芸香约吟至后园赠物。使即行聘。芸香至吟家。不値。以情吿吟母。吟归始知。与友韩时忠讲书。漏言于时忠。时忠怵以利害。阻吟勿往。昏夜伪作吟。抵史园内。碧桃、芸香皆本未识吟。遂以钗钏等物赠之。时忠欲偷欢。碧桃坚拒不可。不得已而去。时忠亦心悔。不敢为吟言。及魏议姻渐迫。而碧桃待吟信不得。复遣芸香往趣之。吟母疑其诡计图害。怒相诟詈。芸香忿归。吿于碧桃。碧桃念为吟所诳。又不敢为父言。义则不可他适。乃题诗壁上。自投于河。时张所奉命巡视陵园。道经瓜州。碧桃附木浮至江口。拯问所由。愍其节烈。抚以为女。史■觅女不得。拷问芸香。乃控吟于州。以芸香为证。州守入吟罪。而钗钏则未得也。学士李若水恤刑江淮。吟母诉寃。若水以钗钏不得为疑。细询吟隐情。乃言史■设谋令婢诱己。赖讲书时泄于时忠。指明利害。始获幸■。若水知必系时忠诡幻。托名观风。邀时忠入幕。令人至其家绐取钗钏。果得之箧中。于是令芸香岀证。识其面貌。遂致时忠于法而立释吟。以钗钏还之。史■悯吟受屈。接其母子同居。吟感碧桃之贞。义不婚娶。及入京应试。出若水门下。同榜谒见。若水独留吟。会张所回京。过若水。见吟而问之。若水为言吟与己前后情迹。所知即其女夫。托言有女将嫁。欲取其钗钏作式。吟出之袖中。所持归示女。女大号恸。所言吟誓不别娶。乃属若水为媒。向吟具悉其事。吟亦已迎母及史■来京。遂成婚配。事所及■皆为妻父。

  许公异政录。莱州阎澜与柳某善。有腹婚之约。阎得子自珍。柳得女鸾英。遂结夙契。柳登进士。仕至布政。而澜由贡得敎职以死。家贫不能娶。柳欲背盟。鸾英泣吿其母曰。身虽未往。心已相诺。他图之事。有死而已。母白于父。父佯应之而未许。鸾英度父终渝此盟。乃密恳邻媪往吿自珍曰。有私蓄。请君以某日至后圃挟归。姻事可成。迟则为他人先矣。自珍闻之。喜不自抑。遂与其师之子刘江、刘海具言其故。江、海密计设酒贺珍。醉之于学舍。兄弟如期诸柳氏。鸾英倚圃门而望。时天将暮。便以付之。而小婢识非阎生。曰。此刘氏子也。鸾英亦觉其异。骂之曰。狗奴何以诈取我财。速还则已。不然当吿官治汝。江、海恐事泄。遂杀鸾英及婢而去。自珍夜半醉醒。自悔失约。急诣柳氏圃门。■入圃中。践血尸而踬。惧而归。达曙。柳氏觉女被杀而不知主名。官为遍讯。及邻媪。遂首女结约事。逮自珍至。血衣尙在。一词不容辩。论死。会御史许进巡至。夜梦女子泣曰。妾柳鸾英为刘江、刘海所杀。反坐吾夫。幸公哀辩此狱。明日。召自珍密问之。具述江、海留飮事。进伪为见鬼自诉之状。即捕二凶讯之。叩头款服。诛于市。遂释自珍。为女建贞节坊以表之。自珍后登乡荐。【许进。灵寳人。明正德时官吏部尙书。】今古奇观。江西石城县鲁廉宪之子学曾。幼与顾佥事女阿秀约婚。学曾父母俱亡。家计日落。佥事欲悔亲。夫人孟氏知女执性。与相商酌。乘佥事课租东庄。令老园公约学曾傍晚至后园。赠以金帛。园公未见学曾。与爨媪言之。学曾至姑母家。向表兄梁尙宾借衣。尙宾生心。以语阻止。夜至顾园见孟氏。孟令女出见。面赠银杯金饰等物。尙宾即强女欢。归复诳学曾。迟二日从前门入。勿为所暗算。学曾如其策。守门者入白孟氏。孟深骇之。出见讶其貌非是。然以前事无知者。呼女出见。女使仆妇传语曰。来已迟。不堪作妇矣。无物相赠。金钗二股。金钿一对。表寸心而已。语毕即自缢。孟氏愤责园公。佥事归诘问。遂控学曾于县。抵以重罪。尙宾闻女缢。失口言可惜一美女。母究其情。仓卒不能隐。母气愤数日病没。尙宾妻田氏以夫丧心。与相闹。尙宾拳殴之。田氏索休。尙宾即予离书手印。久之。巡按御史陈濂至。【宁波府鄞县人。明成化年间官至副都御史。】佥事乃其父同年也。属濂杀学曾。濂心疑其事。呼学曾细问。乃知曾向表兄借衣。于是掩门数日。微行至尙宾家。伪作布商。有亟事欲归。贱卖其货。尙宾贪其利。乃以所获顾氏之物辏银付之。濂即命役擒尙宾。而邀佥事。出物相示。佥事见皆己物。问何自来。濂留佥事于后堂。出鞫尙宾。尽吐实。乃释学曾。抵尙宾大辟。佥事疑尙有物在田氏手。强县令究田氏。田氏闻信。即往投孟夫人。言夫行恶。故离书现在。乞夫人申救。语次。阿秀附魂田氏。诉己寃苦。愿无绝姻亲。孟氏为夫言。止令不究田氏。抚以为女。嫁于学曾。【小说不载廉宪佥事之名。陈濂是实。则二人必有其人。】龙图公案。广东潮州王之臣妻魏氏。子朝栋。幼聘邹士龙女琼玉。之臣官松江同知。没后家窘。士龙官至参政。嫌朝栋贫。欲改盟。琼玉与婢丹桂约朝栋至园。赠以金镯银钗。往来情密。有贼祝圣八者。偶入女室。杀婢而去。士龙疑女有别故。会朝栋母病。以金镯换银。士龙即控于官。言朝栋通奸杀婢。包拯呼女面质。知朝栋未尝杀婢。祷神示梦。擒贼圣八。使役至其家诳出钗饰。乃入圣八之罪。而使朝栋成婚。

  又云。浙江定海夏侍郞正子昌时。指腹定高佥事科之女季玉。正亡。昌时贫甚。科欲悔亲。季玉窃父银及钿镯寳钗。使婢秋香约昌时入后园面付。昌时语其友李善辅。善辅醉昌时酒。乘夜至高氏园。秋香持物予之。覩貌非是。方欲声唤。善辅取石击杀。持物而去。及昌时至。见婢死于园。惧而遁回。佥事欲究女。季玉云。己实约昌时。必是奸婢不从而杀。科遂控于顾知府。以女为证。定昌时罪。包拯私行。被定海县捕送监狱内。闲中问昌时。得其漏言善辅情节。即取巡按印示令。令大惊。迎请登堂。传令考通府诸生。取善辅为首。待之甚厚。久之托言嫁女。令善辅取奁具为式。遂得高氏之物。抵善辅重辟。使昌时与季玉成婚。【按此数事。皆与钗钏事相类。盖其所影借也。公案取名龙图。不过假托。剧中李若水、张所。亦不过牵引衬贴耳。】

○玉环记

  不知何人所作。按玉箫本姜氏靑衣。今以为平康妓。再世玉箫乃卢八座所献歌姬。今曰姜承女。张延赏厌薄韦皋。非由富童儿。凡此皆作者随手撮撰。不尽与本传符合。大抵此剧详于延赏而略于玉箫。盖借此以为不知人者之戒。而于命名玉环。非所重云。

  云溪友议云。张延赏选壻。无可意者。延赏之妻苗氏。贤而知人。特选进士韦皋许之。皋性疎旷。不拘细行。延赏窃悔。由是婢仆颇轻慢之。惟苗氏待之益厚。皋固辞东游。张氏罄奁具以治行。延赏幸其去。以七驮物为赠。皋行。翌日悉还之。惟留奁具及书册而已。后五年。皋拥节旄。会德宗幸奉天。持节西川替延赏。乃改姓名作韩翱。人莫敢言。至大回驿。去府三十里。人有报曰。替相公者韦皋。非韩翱。苗氏曰。必韦郞也。延赏曰。天下姓名同者甚众。彼韦生必塡沟壑。岂能乘吾位乎。次日果韦皋也。延赏惭惧。自西门潜遁。皋入见苗。礼奉过布衣之日。求前轻慢者。皆杖死之。时泗滨郭围因为诗曰。宣父从周又入秦。昔贤谁不困风尘。当时甚讶张延赏。不识韦皋是贵人。

  玉箫传云。唐西川节度使韦皋。少游江夏。止于姜使君之馆。姜氏孺子曰荆寳。荆寳有小靑衣曰玉箫。纔十岁。常令祗侍韦兄。玉箫亦勤于应奉。后三载。値姜使君入关求官。韦乃居止头陀寺。荆寳亦时遣玉箫往役给奉。玉箫年稍长大。因而有情。时韦复归觐。与玉箫约。少则五载。多则七年来取。因留玉指环一枚。并诗一首遗之。曁五年。旣不至。玉箫乃静祷于鹦鹉洲。又逾年。至八年春。玉箫叹曰。韦家郞君一别七年。是不来耳。遂绝食而殒。姜氏愍其节操。以玉环着于中指而殡焉。后韦鎭蜀。到府三日。询狱囚。一人厉声曰。仆射忆姜家荆寳否。韦曰。深忆之。曰。即某是也。公曰。犯何事而重系。答曰。某辞别之后。寻以明经及第。再选靑城县令。家人误爇廨舍库牌印等。韦曰。家人之犯。固非己尤。即与雪寃。仍归墨绶。乃奏眉州牧。问玉箫何在。姜曰。仆射维舟之夕。与伊留约。七载是期。旣逾时不至。乃绝食而终。因吟留赠玉环诗曰。黄雀衔来已数春。别时留解赠佳人。长江不见鱼书至。为遣相思梦入秦。韦闻之。益增凄叹。广修经像。以报夙心。且相念之怀。无由再会。时有祖山人者。有少翁之术。能令逝者相亲。但令府公斋戒七日。淸夜。玉箫乃至。谢曰。承仆射写经造像之力。旬日便当托生。却后十三年。再为侍妾。以谢鸿恩。临去微笑曰。丈夫薄情。令人死生隔矣。后韦以陇右之功。终德宗之代。理蜀不替。累迁中书令。天下响附。泸僰归心。因作生日。节鎭所贺。皆贡珍奇。独东川卢八座送一歌姬。未当破瓜之年。亦以玉箫为号。观之。乃眞姜氏之玉箫也。而中指有肉环隐出。不异留别之玉环也。韦叹曰。吾乃知存殁之分。一往一来。玉箫之言。斯可验矣。

  据剧。韦皋父与李晟、张延赏。三人极相善。【按晟为将。延赏为相。两人常不和。德宗为和解。而延赏终挟怨不化。李晟以为文臣难与相交。今云两人旧交。非也。】皋少孤。应试时与妓玉箫厚。赠以玉环。不中第。往投延赏。苗氏善相。伟其貌。而延赏善谈禄命。亦以为必贵。遂以女嫁之。皋与勇士万人敌者。日夜搏虎捕熊。延赏受富童儿之谮。遂与大闹。皋忿怒而去。投李晟幕下得官。旋立军功。至西川节度使。改姓名来代延赏。延赏出避。索得童儿杖杀之。玉箫自皋别后。郁郁病亡。取玉环殉。以所题画寄皋。而托生为副节度姜承之女。自幼好吹玉箫。会有贼兵向蜀。承本不知兵。置酒燕皋。令女侍酒。皋见女貌。且有玉环。两人共语若相识。承发怒。与皋赌赛。若平贼。以女嫁之。不能平。让印与承。皋以书谕贼立降。承乃以女送皋为次室。此盖组织二事。加以缘饰也。拍掌赌赛。似太粗鄙。

○寻亲记

  又名敎子记。不知何人所作。在臧晋叔所编六十种内。其来已久。虽不出史传。但敷演妻贤子孝。有裨风敎。非无因也。

  略云。周羽、字维翰。河南开封府封丘县人。府庠入泮。妻郭氏。鲜兄弟。夫妇相依。甚贫窘。値河决筑堤。均摊夫役。黄德保正与胥吏谋。欲渔利。先索贫者。而富必倍输之。遂派羽夫役。羽言懦儒求■。德绐以用银始豁。羽无措。令妻贷银二锭于同里张敏字好学者。敏系土豪。性奸狡。素不仁。羽怱遽失塡借券数目。敏觇羽妻美。欲谋之。益塡二十锭。未几。遣狠仆张千往索。羽怒詈仆。仆唆敏杀黄德。而以尸置羽门首。令德兄黄文。讼羽挟仇杀德。开封尹谳无证据。减羽罪配广南。敏贿解卒张禁。于中途害羽。至金山庙。庙神托梦于解卒。卒悯而释之。羽不敢归。丐于鄂州。有李员外素积善。诘羽贫儒被陷。怜之。留管簿籍。甚相得。敏复谋占郭氏。郭毁容以拒之。及生遗腹子。自命名瑞隆。稍长。亲送林学士义馆就学。茹荼食蘗。以敎其子。学成登进士。授平江路吴县尹。初解卒惧敏豪横。不敢以释羽吿郭氏。知其子成名。乃叩郭氏。述羽在鄂州始末。瑞隆痛哭。即弃官踪迹其父。时羽飘泊二十余载。遇大赦。因感赵岐遇孙宾石事。为赋台卿集赠李。而身返开封。瑞隆至鄂州。刺血书经。沿街寻访。値羽已去。李询瑞隆。知为羽子。乃为言羽归未久。追尙可及。恐其不识父容。即以羽台卿集付瑞隆曰。逆旅辄诵之。认此诗者。即汝父也。瑞隆如其言。至旅店。果遇其父归。与郭聚首。皆皤然矣。时范仲淹为开封尹。访知敏恶。瑞隆亦以父寃控仲淹。重惩张敏。瑞隆宰吴。甚有淸誉。后一门荣盛云。

  此剧事虽不载史传。闻苏州平江路井栏。尙有知县周瑞隆之名。实有其人。非无据也。

  范仲淹。宋仁宗时为开封尹。但剧中云河南开封府。宋时开封乃京畿。不称河南。后云平江路。元时苏州曰平江路。疑是明初人笔也。

○节侠记

  明初旧本。演裴伷先事。【力抗武后为节。豪结诸番为侠。合以标名。】伷先官太仆寺丞。裴炎遇害。伷先上封事。请面陈得失。天后召见谓曰。汝伯父自贻伊戚。尔欲何言。伷先对曰。陛下先帝皇后。李家新妇。今遽自立诸武为王。诛斥李宗。自称皇帝。臣伯父忠于李氏。反诬其罪。戮及子孙。臣深痛惜。望陛下复迎太子东宫。陛下高枕。诸武获全。如不纳臣言。天下一动。大事去矣。天后大怒。令杖伷先至百。长流驩州。在南中娶流人卢氏生男愿。卢卒。伷先携愿潜归乡。岁余事发。又杖一百。徙北庭。都护府城下有部落万帐。其可汗以女妻伷先。因致食客数千人。朝廷动静。数日前伷先必知之。时补阙李秦授上封事。请诛流人。天后纳之。发敕使十人于十道。安慰流者。【实赐墨敕与牧守。有流放者杀之。】伷先知之。乃挈妻偕三百余人夜遁入蕃。旣明。候者言伷先走。都护令八百骑追之。伷先从者皆战死。乃缚伷先及妻械穽中。具以状闻。待报。而使者至。召流人数百。皆害之。伷先以未报。故暂■。天后度流人已死。又使使者安抚流人。而命取杀流人使者斩之。诸流人未死者放还。由是伷先得■。及唐室再造。赠裴炎益州大都督。求其后。伷先乃出焉。后任至秦州大都督。再节制桂广。一任幽州帅。四为执金吾。一兼御史大夫。太原京兆尹。太府卿。后为工部尙书。东京留守。寿八十有六。【此本太平广记。剧全据以敷演。新唐书则太略也。】

○运甓记

  作者未详。记陶侃运甓事。

  陶侃传。侃少孤贫。鄱阳范逵遇侃。仓卒无以待宾。其母乃截发以易酒肴。及为武冈令。陈敏与其子恢据有吴越之地。刘弘举侃为江夏太守。有间侃于弘者曰。侃与敏有乡里之旧。弘曰。侃之忠能。吾得之已久。侃潜闻之。遽遣子洪诣弘以自固。弘引为参军。资以遣之。于是击恢。所向必破。及杜弢以梁益二州叛。帝使侃击弢。参军王贡举兵与弢合。侃大破之。王贡诱五溪蛮相结。侃谕降贡而走弢。后迁广州刺史。在州无事。辄朝运百甓于斋外。暮运于斋内。曰。吾方致力中原。过尔优游。恐不堪事。王敦平。迁都督荆雍等州军事。诸参佐或以谈戏废事者。命取其酒器蒱博之具。悉投于江。曁苏峻作逆。温峤固请侃为盟主。侃便戎服登舟。与庾亮等会石头。部将彭世斩峻于阵。侃旋江陵。封长沙郡公。初、侃梦生八翼而上天登天门八重。惟一不得入。又尝以针刺指见血。洒壁而为公字。后果为公位。至八州都督。母湛氏。侃为县吏时。以一蚶鲊遗母。母封鲊及书责侃。亦见晋书列女传。又侃将葬母。未得葬地。家忽失一牛。遇一老父谓曰。前冈见一牛眠处。其地若葬。位极人臣。侃寻牛得之。因葬其母。又按温峤传。元帝初鎭江左。刘琨使峤奉表劝进。母崔氏固止之。峤绝裾而去。及至。拜为侍中。峤知王敦有异志。谬与钱凤相结。丹阳尹缺。凤荐峤。峤伪辞之。及钱别。又伪醉。以手版击凤。临去。涕泗横流。出阁复入。于是敦深信之。而钱凤谗不行。及在江陵。値苏峻之乱。遣王愆期等要陶侃同赴难。卒灭峻。又按王导传。过江人士。每至暇日。相与出新亭飮宴。周顗中坐而叹。相视流涕。惟导愀然变色曰。当共戮力王室。克复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对泣耶。又云。导妻曹氏性妬。导甚惮之。乃密营别馆以处众妾。曹氏知将往焉。导恐众妾被辱。遽先命驾。又郭璞传。王敦将举兵。使璞筮之。璞曰。无成。敦怒。收璞斩之。又按卞壸传。苏峻至东陵。壸率诸军与战。为峻所破。峻进攻靑溪口。壸时发背创犹未合。力疾苦战。遂死之。二子眕盱见父殁。相随赴贼。同时见害。又按甘卓传。卓始与陈敏结。敏旣作乱。因共灭敏。其后征杜弢。亦屡经苦战。又按元帝纪。王敦昼寝。梦日环其城。惊起。使五骑物色追帝。帝疾驰去。仅而获■。传奇中以一时之事。错综而成。俱与史传相合。【剧以陶侃为主。侃事极多。故又提运甓为主。讨陈敏。诛杜弢。斩苏峻。皆侃实绩。牛眠折翼。运甓惜阴。皆侃故事。剪发封鲊。侃母湛氏事。截髢剉荐。范逵荐侃。本之世说。晋书不详也。王导新亭戮力。挥麈登车。温峤絶裾而行。手板击凤。郭璞卞壸尽节。王敦苏峻谋逆。皆同时。事迹相联。惟其妻姑病求医。是无中生有。而王导之子。谓是王敦赠妓文鸾彩凤所生。则是增饰。灯宴折内有料丝屛。按料丝灯诗见于明嘉靖年间。作此剧者。当在嘉隆以后也。】

○牧羊记

  明时旧本。不知谁作。全本史汉。稍有异同。如卫律令妓劝武。妓见武忠节。借剑自刎。此添出情节也。又如黄石公二仙点化。及野熊引入洞中。亦是添出。又云。李陵、霍光出兵。陵与管敢被执。陵遂降匈奴。按敢是陵部卒。敢憾陵。投降匈奴。吿以陵军无援。匈奴急围陵。曰。李陵、韩延年趣降。陵兵败矢竭而降也。霍光未尝与陵并将。因陵传有霍子孟谢汝句。故牵及耳。望乡台一折。本陵传置酒悲歌事。母妻烧香及团圆。皆着色点缀。

  汉书云。苏武、字子卿。少以父任。兄弟并为郞。稍迁至栘中廐监。天汉元年。武帝遣武以中郞将使。持节送匈奴使留在汉者。与副中郞将张胜。及假吏常惠等俱。旣至匈奴。置币遗单于。单于益骄。方欲发使送武等。会张胜与长水虞常等。谋劫单于母阏氏归汉。事发。单于欲杀汉使者。左伊秩訾曰。宜皆降之。单于使卫律召武受辞。武引佩刀自刺。律惊。自抱持武。驰召医。医凿地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气绝半日。复息。单于壮其节。朝夕遣人候问武。而收系张胜。会论虞常。欲因此时降武。剑斩虞常已。律曰。汉使张胜当死。降者赦罪。举剑欲击之。胜请降。律谓武曰。副有罪。当相坐。武曰。本无谋。又非亲属。何谓相坐。复举剑拟之。武不动。律曰。律前负汉归匈奴。幸蒙大恩。赐号称王。拥众数万。马畜弥山。富贵如此。苏君今日降。明日复然。空以身膏草野。谁复知之。武不应。律曰。君因我降。与君为兄弟。今不听吾计。后虽欲复见我。尙可得乎。武骂律曰。女不顾恩义。畔主背亲。何以女为见。且单于信女。使决人死生。不平心持正。反欲斗两主。观祸败。匈奴之祸。从我始矣。律知武终不可胁。白单于。单于愈欲降之。乃幽武置大窖中。绝不飮食。天雨雪。武卧啮雪。与旃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匈奴以为神。乃徙武北海上无人处。使牧羝。羝乳。乃得归。别其官属常惠等。各置他所。武至海上。廪食不至。掘野鼠。去■实而食之。杖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初、武与李陵俱为侍中。武使匈奴明年。陵降。不敢求武。久之。单于使陵至海上。为武置酒设乐。因说武降。武不可。陵与武飮数日。复曰。子卿壹听陵言。武曰。自分已死久矣。王必欲降武。请毕今日之驩。效死于前。陵喟然叹曰。嗟乎义士。陵与卫律之罪。上通于天。因泣下沾衿。与武决去。陵恶自赐武。使其妻赐武牛羊数十头。昭帝即位数年。汉求武等。匈奴诡言武死。常惠夜见汉使。敎使者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雁足。有系帛书。言武等在某泽中。使者如惠语。以让单于。单于惊谢曰。武等实在。于是李陵置酒贺武。起舞悲歌。泣下数行。因与武决。官属随武还者九人。武以始元六年春。至京师。拜为典属国。秩中二千石。赐钱二百万。公田二顷。宅一区。武留匈奴凡十九岁。始以强壮出。还时须发尽白。宣帝时。赐爵关内侯。武在匈奴。生子曰通国。后因使者赎还。上以为郞。

  李陵、字少卿。少为侍中建章监。拜骑都尉。将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北。至浚稽山。与单于相値。骑数万。围陵军。累战。多所击杀。单于兵益多。陵军无后救。败降单于。单于壮陵。以女妻之。立为右校王。卫律为丁零王。皆贵用事。卫律者。父本长水胡人。律生长汉。用协律都尉李延年荐。命使匈奴。使还。会延年家收。律惧幷诛。亡降匈奴。常在单于左右。陵居外。有大事。乃入议。

  按苏武吿雁。非实。乃元郝经事也。中统元年三月。元世祖欲定和议于宋。以郝经【经字伯常。】为翰林侍讲学士。佩金虎符。充国信使以行。贾似道拘留仪眞。不遣。至元十一年。伐宋。问执行人之罪。时经在拘所已十五载。以音问不通。乃于季秋甲戌。用帛一方。博二寸。高五寸。书曰。霜落风高恣所如。归期回首是春初。上林天子援弓缴。穷海累臣有帛书。中统十五年九月一日放雁。获者勿杀。国信大使郝经。书于眞州忠勇军营新馆。凡五十九字。以蜡丸帛。先是有以雁献经者。经命畜之。雁见经。辄鼓翼引吭。似有所诉。公感悟。北向再拜。以帛书亲系雁足。祝之北飞。十二月。伯颜师渡大江。十二年二月。似道惧。送经归国。三月。虞人获雁于汴梁金明池。四月。经至燕。七月卒。年五十三。谥文忠。其书中统十五年。即至元十一年。南北隔绝。故不知也。宋亡。帛书为安丰敎授王时中所得。延佑五年。学士郭贯奏闻。仁宗敕中使取之。装潢成卷。文臣各题识之。藏秘书监。明初。宋濂题其后甚详。云帛背有陵川郝氏印。方一寸。文透于面。

○百顺记

  不知何人撰。所记乃王曾事也。曾于眞仁时以三元致位宰相。封沂国公。富贵功名寿考。一时无比。为后世所艳羡。作者以曾终身皆处顺境。又增饰其子之科名。而标曰百顺。凡宾筵吉席。无不演此剧者。其事与宋史本传。亦不甚缪。中间所缀金莲烛送曾归第。则移苏轼王珪事附之。而以杨亿女为曾次室则大缪。亿与曾同时。亿为学士。最有文名。性喜谈谐。于同官多面谑。独致敬于曾。尝语曾曰。于公不敢相戏。安有以女嫁曾之理。乃作者妄加点缀也。曾子绎中武状元。亦不经。

  ●卷十五

○五福记

  作者未知何人。所演韩琦事。眞者居多。加以缘饰。以琦五福俱修。故名五福记。谓仁宗赐五福堂扁。故又名五福堂。略云。安阳韩琦、字穉圭。少年未娶。应试京师。妻父崔侍郞立留居东园。崔女奇英。婢翠蝉。琦出外访友。女尝挈婢至书馆。琦回见之。女即避人内室。【此段是缘饰。】琦之友即范仲淹、富弼、欧阳修也。仁宗临轩策士。仲淹第一。琦第二。弼第三。修第四。唱琦名时。太史奏五色云现。仁宗大喜。问知为谏议大夫韩国华之子。聘工部侍郞崔立之女。即命礼部择日毕姻。授为司谏。【此段眞假参半。以史称宋仁宗时贤宰执曰韩范富欧。遂点缀作同年。其实韩举天圣五年进士。范富欧俱非同榜。是科状元乃王拱辰。琦尝赋牡丹诗云。已被妖红占一枝。盖指拱辰也。琦成进士。虽属少年。未尝闻有钦赐完姻事。】借职郞郭守义以事贬官。逗留数载。资斧罄尽。鬻妻柳氏。琦判相州。夫人崔氏为买妾。用钱三十万得之。琦见柳氏愁惨。询得其故。立命还其夫。【此事是实。然未必是判相州时。剧又述崔夫人白云。郭汾阳后房百人。相公誉过汾阳。而姬侍未及其半。故复为买妾。此特极形崔氏之贤耳。琦最澹泊。断无姬妾数十人之事。】守义之子献琛。年甫髫龀。入市买米。为无赖所诓。与奚怀璧二人。并拐卖于赵元昊。元昊录献琛为子。即使怀璧事之。守义得赀。赴部候补。富弼为吏侍。与守义年家世契。遂即补为陇西总捕佥判。琦使媒婆金妈送柳还郭。在道被西夏兵所刧。献于元昊。逼为侍姬。柳氏不从。覊管在宫。献琛见而知之。母子相约。共像素昊。【此段俱系缘饰。盖因宋时有张元、李昊二人曾入西夏。元昊用为将相。故影借游戏也。剧又云富弼祖好礼。与郭守义祖同年。按史。富好礼非进士。】上帝以琦功业隆盛。而还郭妻一事。阴德更巨。令张仙等神送天上五福星为琦之子。琦已内召。官平章政事。朝房隐几。梦见五星聚奎。适夫人崔氏与妾四人。同时并生五子。朝廷以为国家之瑞。赐御书五福堂扁额。幷赐五子之名曰忠彦、端彦、纯彦、粹彦、嘉彦。寳钞金钱无算。顷之。以元昊跋扈。命琦为安抚经略招讨使。出鎭西边。【此因琦有五子而缘饰之也。判相州。图西夏。事迹前后颠倒。不合正史。】琦至鎭。守义入谒。始知琦已遣还其妻。而未得见。度必中道遭刧。会柳氏献琛母子相商。遣怀璧投书于琦。幷寄家书于守义。约为内应。怀璧夜抵琦幕。琦疑为刺客。问知为郭守义子所遣。深奬其义。即以家书付郭。使领前军。诱元昊兵入靑龙山口。内外夹攻。元昊大败而去。琦于灯下缮疏。执烛者误爇琦须。琦恕不治。捷奏旣闻。朝命仲淹代琦。召琦入辅。是时五子同榜连登。鼎甲三人。即韩氏兄弟。而最少之子。选为驸马。诞日称觞。福禄寿三星降临。满门昼锦。极一时盛事云。【此段眞伪相杂。刺客及爇须事。本之言行录。仲淹乃与琦并领西事。非相代也。且其事在作相之前。今叙于作相及判相州以后。不过随意撮撰。未尝考事实也。】宋史韩琦传。琦、字稚圭。相州安阳人。父国华。白有传。琦风骨秀异。弱冠举进士。名在第二。方唱名。太史奏日下五色云见。左右皆贺。历右司谏。【剧中次序皆合。】序权知制诰。为体量安抚使。赵元昊反。琦自蜀归。论西师形势甚悉。即命为陕西安抚使。进枢密■学士。副夏竦为经略安抚招讨使。会四路置帅。以琦兼秦凤经略招讨安抚使。庆历二年。换观察使。琦与范仲淹在兵间久。名重一时。人心归之。朝廷倚以为重。故天下称为韩范。方谋取横山。规河南。而元昊称臣。召为枢密副使。【按琦为经略安抚招讨使。在未为宰执之前。剧中叙次颠倒。琦后在神宗初年。以西边俶扰。判永兴军。经略陕西。此在判相州后。然其时乃元昊子谅祚。非元昊矣。琦仲淹并帅。剧言仲淹代琦。误。谋取横山。剧云败元昊于靑龙山。影借此事。】嘉佑三年。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六年。迁昭文馆大学士。监修国史。【宋制。集贤乃次相。昭文则首相也。】英宗初。进封卫国公。神宗初。拜司空兼侍中。琦坚辞位。除鎭安武胜军节度使。司徒兼侍中。判相州。【按史判相州。乃晚年事。剧叙在入相前。误。】子五人。忠彦、端彦、纯彦、粹彦、嘉彦。忠彦、字师朴。少以父任为将作监簿。复举进士。琦罢政。忠彦以秘书丞召试馆职。除校理同知太常礼院。徽宗初。拜门下侍郞。端彦右赞善大夫。纯彦徽猷阁■学士。粹彦吏部侍郞。终龙图阁学士。嘉彦尙神宗女齐国公主。拜驸马都尉。终瀛海军承宣使。【剧中琦五子之名。并与史合。幼子尙主亦合。但无五子同科中式。且登三鼎甲之事。乃缘饰以美观耳。】宋名臣言行录。公驻延安。忽有人夜携七首至卧门。遽褰帏帐。公起坐。问曰谁何。曰。某来杀谏议。又问曰。谁遣汝来。曰。张相公遣来。盖是时张元夏国正用事也。公复就枕曰。汝携予首去。其人曰。某不忍。愿得金带足矣。遂取带而出。明日亦不治此事。俄有守陴卒报城橹上得金带者。纳之。时范纯佑亦在延安。谓公曰。不治此事为得体。盖行之则沮国威。今乃受其带。是堕贼计中矣。公叹曰。非琦所及。

  又公帅定州时。夜作书。令一侍兵持烛。侍兵旁视。烛燃公须。公遽以袖摩之。而作书如故。少顷回视。则已易其人矣。公恐主吏鞭之。亟呼视之曰。勿易。渠已解把烛矣。军中感服。

  来集之云。世人奉张仙打弹图以为宜子。夫张弓则发弹。弹发而子见。所谓张仙打弹者。不过藏一子字。以为见子之兆耳。而世传张仙或谓张仲。或谓张远霄。且以为花蕋夫人奉蜀主孟昶之像而诳宋主。以为此神名张仙。宜子。故奉之。蜀主入宋。封爵秦国。宋主岂不能见似而察之哉。此不得其说。从而为之辞也。黄帝之子名挥。始造弦张罗网。世掌其职。因以张为姓。则张仙之立名可思已。

  按世本。挥子作弓。弓之神名曲张。

  询刍录云。人以二郞挟弹者。即张仙也。二郞乃诡词。张仙乃苏老泉所梦仙挟二弹。以为宜子之兆。果得轼辙二子。见集中。【按此正与韩琦同时事。】

  月令。玄鸟至之日。以太牢祠于高禖。后妃率九嫔御。乃礼天子所御。带以弓韣。授以弓矢于高禖之前。疏云。天子所御。谓今有娠者。祠大祝。酌酒飮于高禖之庭。以神惠显之也。带以弓韣。授以弓矢。求男之祥也。【按此乃挟弓矢以事神。盖求子之古法。后世增饰张仙之名耳。】

  又按张远霄。眉山人。一日见老人持竹弓一。铁弹三。质钱三百千。张无靳色。老人曰。吾弹能辟疫疠。宜寳而用之。后再见。老人遂授以度世法。此于挟弹则似矣。然未有宜子之说。【远霄游靑城山得道。苏洵有赞。】

○黑鲤记

  明代松江人所作。相传已久。不知谁笔。所演本刘才事。而抽出才子鼎仪买鲤放生。得救己命一事。用为剧名。其事眞伪未可定。

  略云。刘才、字朝用。保定安州人。由吏员选松江府司狱。妻王氏。子鼎仪。为诸生。才素耿介。狱吏倪恩守才法度。贫苦自甘。其妻陈氏纺绩餬口。与兄陈老夫妇仝居。上海县诸生费应元。酗酒踢父致死。问凌迟系狱。禁子钱胜受其贿。每弛杻械。才莅任。责胜疎虞。严锁应元。元以银二十两浼胜贿才及恩。才坚拒不纳。胜绐应元云。送才子鼎仪矣。遂自纳其银。仍宽锁具。値才随众官出迎新郡守。应元与二盗赵经、刘副者。醉胜以酒。越狱而逃。推官方钝拘才与恩胜严审。胜诬才与恩三分均分应元银。钝以受贿可疑。而失囚事大。俱抵死。置狱。鼎仪欲诣京诉辨。虑母无依。恩妻与兄仗义迎归养之。鼎仪渡淮而北。有渔翁持一黑鲤卖于市。尙能跳跃。鼎仪念父被禁。如鱼入网。遂买纵河中。行数里。遇越狱盗赵经刧其行囊。裸体束缚。掷芦苇中。会方钝百取入京。舟子见巨鲤跃芦中。及往取之。见鼎仪僵卧。乃救入舟中。询知即刘才之子。语钝以入京为父辩寃。钝心怜之。即挈以往。至京。具本诉寃。诏令巡按覆审。钝已擢吏科给事中。留鼎仪应试。巡按鞫问。恩力辩才却金无罪。御史以失囚事重。不能并出。遂释才而独坐恩。才救恩不得。乃投泖塔寺薙发为僧。欲俟便为恩辩寃。费应元旣越狱。与刘副偕逃。副殁于路。应元往霸州。投大盗刘六、刘七。共扰山东淮海间。官兵追急。刘六、刘七俱死。应元窜■。复为响马。刧杀东原驿丞贾得用。得其文凭。冒名赴任。经刧鼎仪后。以偷窃事露。徒配东原。应元恐泄其情。与结兄弟。鼎仪中探花。未知父罪已白。给假省亲。过东原驿。遇经。发其刧己之罪。经又供驿丞即费应元。乃并擒付吏。具奏于朝。一幷正法。将抵里。知父被薙。遂不归家。访于虎阜。遇其父。迎归与母完聚。盖恩旣独认罪。临刑有僧鸣寃。愿代之。即才也。恤刑者为缓决奏闻。诏诛钱胜而释恩罪。才豁 不究。才云游虎阜。遂与子相遇。其后刘倪两家。子孙皆荣显云。

  按剧内刘才妻口中引吏员徐晞为尙书。徐晞。常州府江阴县人。其为尙书。在正统中。作者盖明中叶时人也。方钝。湖广岳州府巴陵县人。世宗时为户部尙书。剧云湖广长沙县人。由庚辰进士为松江府推官。不谬。但庚辰乃正德十五年。是时会试中式举人。因武宗南巡。明年辛巳始殿试。当云辛巳进士。不当云庚辰也。刘六、刘七。武宗时大盗。正德六年。由霸州起。猖獗殊甚。蹂躏两畿山东河南湖广等处。刘六先死。陆完提督军务。追刘七于鎭江。与诸将歼之狼山。剧云。陆完打探贼船在狼山水面。令游江都指挥使李斌讨擒贼首。不误。但平刘七。是正德七年事。而叙方钝为庚辰进士。乃正德十五年。其为推官。又当稍后。则嘉靖初年矣。谓费应元此时越狱为刘六、刘七之党。误也。或改方钝为戊辰进士乃合。陆完添一字云陆志完。亦谬。

  刘鼎仪自叙云。中雍熙榜进士。按正德时状元吕柟、杨愼、唐皋、舒芬、杨维聪。无所谓雍熙者。乃伪撰也。

○绨袍记

  未详谁作。记范睢受须贾绨袍事。睢妻苏琼琼。妾苏简简。史无其人。按白居易乐府有云。苏家小女名简简。芙蓉花腮柳叶眼。此盖借用其姓名也。魏齐亦无逼其妻为子妇之事。系凭空撰出。故其第一出有悲欢离合戏中情。休向人前问假眞之句。

  按范睢蔡泽列传云。范睢者。魏人也。字叔。游说诸侯。欲事魏王。家贫无以自资。乃先事魏中大夫须贾。须贾为魏昭王使于齐。范睢从。留数月。齐襄王闻睢辨口。乃使人赐睢金十斤及牛酒。睢辞谢不敢受。须贾知之大怒。以为睢持魏国阴事吿齐。故得此馈。令睢受其牛酒。还其金。旣归。心怒睢。以吿魏相。魏相。魏之诸公子。曰魏齐。魏齐大怒。使舍人笞击睢。折胁折齿。睢佯死。即卷以箦。置厕中。宾客飮者醉。更溺睢。故僇辱以惩。后令无妄言者。睢从箦中谓守者曰。公能出我。我必厚谢公。守者乃请出弃箦中死人。魏齐醉。曰。可矣。范睢得出。后齐悔。复召求之。魏人郑安平闻之。乃遂操范睢亡。伏匿。更名姓曰张禄。当此时。秦昭王使谒者王稽于魏。郑安平诈为卒侍王稽。王稽问魏有贤人可与俱西游者乎。郑安平曰。臣里中有张禄先生。欲见君言天下事。其人有仇。不敢昼见。王稽曰。夜与俱来。郑安平夜与张禄见王稽。语未竟。王稽知范睢贤。谓曰。先生待我于三亭之南。与私约而去。王稽辞魏去。过载范睢入秦。至湖关。望见车骑从西来。范睢曰。彼来者为谁。王稽曰。秦相穰侯。范睢曰。吾闻穰侯专秦权。恶内诸侯客。此恐辱我。我宁且匿车中。有顷。穰侯果至。劳王稽。因立车而言曰。关东有何变。曰。无有。又谓王稽曰。谒君得无与诸侯客子俱来乎。王稽曰。不敢。即别去。范睢曰。吾闻穰侯。智士也。其见事迟。乡者疑车中有人。忘索之。于是范睢下车走。曰。此必悔之。行十余里。果使骑还索车中。无客乃已。王稽遂与范睢入咸阳。已报使。因言曰。魏有张禄先生。天下辨士也。臣故载来。秦王弗信。使舍食草具。待命岁余。及穰侯为秦将。且欲越韩魏而伐齐纲寿。欲以广其陶封。范睢乃上书。昭王大悦。拜范睢为客卿。范睢日益亲。因请间说秦王。乃拜范睢为相。收穰侯之印。使归陶。封范睢以应。号为应侯。范睢旣相秦。秦号曰张禄。而魏不知。以为范睢已死久矣。魏闻秦且东伐韩魏。魏使须贾于秦。范睢闻之。为微行敝衣。间步之邸。见须贾。须贾见而惊曰。范叔固无恙乎。范睢曰。然。须贾笑曰。范叔有说于秦耶。曰。不也。睢前日得过于魏相。故亡逃至此。安敢说乎。须贾曰。今叔何事。范睢曰。臣为人庸赁。须贾意哀之。留与坐。飮食。曰。范叔一寒如此哉。乃取其一绨袍以赐之。须贾问曰。秦相张君。公知之乎。吾闻幸于王。天下之事。皆决于相君。今吾事之去留在张君。孺子岂有客习于相君者哉。范睢曰。主人翁习知之。唯睢亦得谒。睢请为君见于张君。须贾曰。吾马病车轴折。非大车驷马。吾不出。范睢曰。愿为借大车驷马于主人翁。范睢归。取大车驷马。为须贾御之。入秦相府。府中望见。有识者皆避之。须贾怪之。至相舍门。谓须贾曰。待我。我为君先入通于相君。须贾待门下持车良久。问门下曰。范叔不出何也。门下曰。无范叔。须贾曰。乡者与我载而入者。门下曰。乃吾相张君也。须贾大惊。自知见卖。乃肉袒膝行。因门下人谢罪。于是范睢盛帏帐。侍者甚众。见之。须贾顿首言死罪。曰。贾不意君能自致于靑云之上。贾不敢复读天下之书。不敢复与天下之事。贾有汤镬之罪。请自屛于胡貉之地。唯君死生之。范睢曰。汝罪有几。曰。擢贾之发。以续贾之罪。尙未足。范睢曰。罪有三耳。公前以睢为有外心于齐。而恶睢于魏齐。公之罪一也。当魏齐辱我于厕中。公不止。罪二也。更醉而溺我。公其何忍乎。罪三矣。然公之所以得无死者。以绨袍恋恋有故人之意。故释公。乃谢罢。入言之昭王。罢归须贾。须贾辞于范睢。范睢大供具。尽请诸侯使与坐堂上。飮食甚设。而坐须贾于堂下。置莝豆其前。令两黥徒夹而马食之。数曰。为我吿魏王。急持魏齐头来。不然者。我且屠大梁。须贾归。以吿魏齐。魏齐恐。亡走赵。匿平原君所。范睢于是散家财物。尽以报所尝困戹者。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秦昭王闻魏齐在平原君所。欲为范睢必报其仇。乃佯为好书遗平原君曰。寡人闻君之高义。愿与君为布衣之友。君幸过寡人。寡人愿与君为十日之飮。平原君畏秦。且以为然。而人秦见昭王。昭王与平原君飮。数日。昭王谓平原君曰。范君之仇。在君之家。愿使人归取其头来。不然。吾不出君于关。平原君曰。魏齐者。胜之友也。在固不出也。今又不在臣所。昭王乃遗赵王书曰。王之弟在秦。范君之仇魏齐。在平原君之家。王使人疾持其头来。不然。吾举兵而伐赵。又不出王之弟于关。赵孝成王乃发卒围平原君家急。魏齐夜亡。出见赵相虞卿。虞卿度赵王终不可说。乃解其相印。与魏齐亡。间行。会诸侯莫可急抵者。乃复走大梁。欲因信陵君以走楚。信陵君闻之。畏秦。犹豫未肯见。魏齐怒而自刭。赵王闻之。卒取其头与秦。秦昭王乃出平原君。后应侯任郑安平。使将击赵。郑安平为赵所困。急以兵二万人降赵。王稽为河东守。与诸侯通。坐法诛。而应侯日益以不怿。昭王临朝叹息。欲以激励应侯。应侯惧。不知所出。蔡泽闻之。往入秦。蔡泽者。燕人也。闻应侯任郑安平、王稽。皆负重罪于秦。应侯内惭。蔡泽乃西入秦说应侯。应侯延入坐为上客。后数日。入朝言于秦昭王曰。客新有从山东来者曰蔡泽。其人辨士。明于三王之事。五伯之业。世俗之变。足以寄秦国之政。臣之见人甚众。莫及。臣不如也。臣敢以闻。秦昭王召见与语。大悦之。拜为客卿。应侯因谢病请归相印。昭王强起。应侯遂称病笃。范睢 相。昭王新悦蔡泽计划。遂拜为秦相。【剧中所载皆据实。元人有谇范叔杂剧。不载睢妻妾。关目亦异。当互看。】

○醒世魔

  明季人作。演弓德、董芳、花氏等。各以前世因。互相报复。后得观音菩萨指点成道。意在唤醒世魔。劝人为善。故曰醒世魔也。

  弓德。京师宛平人。少孤。负侠气。充东厂番子手。长于缉捕。人皆呼为俊俏眼。又以其嗜义轻财。亦谓之小孟尝。中城御史易弘器。以银三十两付役董芳购玉杯。为母上寿。芳持银被酒。为人拐去。及觉。彷徨无措。弓德为之缉获。以金还芳。芳妻花三姐有姿容。憎其夫嗜酒。不相得。德经芳门。三姐倾水。误污德履。延入换履。悦德貌。会其夫将远出。遂与德订约。及期德往。方私盟。其夫遽返。德避床后。闻其夫顾三姐叮咛。语刺刺不休。已去复回者三。三姐辄詈且诅其死。德不胜愤。拔刀杀三姐而去。何正者。担水为生。奉母至孝。曾割股疗母病。三姐被杀。正担水至其家。见尸惊倒。邻人环至。以正杀人。系至官。严刑诬服。不三日。将杀戮。人多哀其寃。德闻。赴法场自首。请释正。御史上闻。朝命两宥之。德乃延正至家。尽以产业付正。使养母。而飘然远逝。欲为僧。途遇董芳。详吿其事。芳亦愿出家。先是定陶人孙承与其友丘五岳。皆富而无子。九日登高。遇僧曰慈航。化其庄房为佛院。请建大士像。承与五岳并许之。请僧住持。僧留图一幅。谓当有有缘者来驻锡。遂辞去。至是。见德芳于庙。为披剃。命二人名曰回光、返照。嘱赴定陶。承见两人貌与图合。乃请住院修持。花三姐死。其魂入冥府。不录。时严嵩新败。见嵩党皆为牛羊。而三姐之姊生时贞静好行善。托生为男。当早贵。责三姐不端。不顾而去。三姐入枉死城。城中魔王悦其貌。欲留为室。大士降旨不容。令托生。即令魔王幻形。以昭果报。孙承生一女。丘五岳亦举一子。五岁。貌甚陋。五岳病危。以子托承。承即以为壻。五岳亡。承抚壻如子。年渐长。将成婚。女嫌其壻丑。端午观竞渡。有流寓秀才麻魁。见孙氏。两相悦。归问其寓中王小二。知为孙氏女。遣人作伐。欲娶之。孙以实吿。孙氏含怨。乳妪窥其意。设计使孙氏以书招麻。挈赀同奔。书为王小二所得。冒为麻。夜赴孙约。孙及其乳妪果以赀出。偕行数里。孙氏觉。欲声张。王小二杀其二女。以其头投道旁井中而去。回光、返照在院淸修十八年。是夜。回光忽见有靑面魔王入院。呼返照出。啖之。恐及己。急走渡溪。时天方大雪。光陷入井中。承率人觅其女。见尸井旁。闻井中有声。急出之。则回光。并得二首。遂以光付官。受诸刑下狱。小二赃败。始知杀人者为小二。伏诛。回光得释。照亦未尝被啖也。于是大士现形。指示诸人因果报应。谓董芳、花氏。前生皆僧。芳犯酒戒。花杀放生牛。德为监斋使者。恶花欲杀之。芳逐花。饥死。故有今生业缘。而孙氏女又花转世。德曾向花立誓。负约愿受官刑。故有此报。麻魁即魔王幻出。小二即放生牛。孙承、丘五岳。皆以前生溺杀儿女。故艰于子嗣也。回光、返照感悟。俱得证果云。

  向敏中传。敏中在西京时。有僧暮过村中。求寄宿。主人不许。寄宿门外车厢。夜有盗自墙上扶一妇人囊衣而出。僧自念不为主人所纳。今主人家亡妇及财。明日必执我。因亡去。忽堕眢井。则妇人已为盗所杀在井中矣。明日。主人搜得之。执诣县。僧自诬服。狱成。诣府。谳亦无异。独敏中以赃不获。致疑。引僧问得其实。敏中密使吏暗访之。吏食村店。店妪闻自府中来。问曰。僧之狱何如。吏答之曰。昨已笞死矣。妪曰。今获贼何如。曰。已决此狱。虽获贼亦不问也。妪曰。言之无伤矣。妇人者。乃村中少年某所杀也。指示其舍。吏就舍中捕获之。案问具服。并得其赃。僧得出。

  又太平广记所载东西两廊僧事。亦相似。而其事迹尤详。剧中所载。更与相合。广记所载是唐时事。向敏中是宋时事。前后相仝。亦可异也。

○撮盒圆

  明末人所作。自序云磊道人、癯先生合编。未详其姓氏。演闻人渊于庙市买得金钿合半面。盖中藏甘氏婚书。有女紫鸳幼时许侄留哥为妻。以金钿盒各执一扇为据。渊后于扬州福淸庵遇紫鸳。遂冒认留哥。合钿成婚。故名撮盒圆也。明人杂剧有丹桂钿盒。亦相仿。剧中云湖盗赵海。是刘六、刘七余党。盖正德年间事。

  略云。闻人渊、字次卿。南■隶姑苏人。官翰林院编修。弱冠未谐良偶。与友江文长、向雄成最相契。闲游庙市。见杂银换钱者。携一半面金钿盒盖。渊买之归。细玩盛盒纸■内。藏婚书一纸。云。立婚书姑甘氏。有女紫鸳。许侄留哥为妻。年俱二岁。今因赴任出京。特将金钿盒各执一扇为据。日后长大。合钿成婚。纸背书紫鸳甲子年七月七日子时生。已十七岁矣。渊乞假南旋。方谋娶妇。文长亦因下第。携妾回风为五湖之游。时雄成官荆襄总戎。渊与文长札。令探雄成。渊南下。路经维扬。借寓福淸尼庵。适甘氏同女紫鸳亦寓于此。渊窥见紫鸳绝色。愈深思慕。婚书钿盒。又适相符。竟冒认留哥。托尼妙通与甘氏言。甘氏大喜。邀渊相见。即留寓。但疑其吴音。因留哥原京师人也。渊诡云。自幼所从业师俱吴人。又在南方住久。故不觉声音变耳。居数月。甘氏忽患心痛。渊行笈中有京师前门外李姓所卖治心痛药。欲亲送至甘氏卧室。而误入紫鸳室。紫鸳侍母汤药未回。渊痴迷留恋良久。遗失心痛药而去。紫鸳入室见药。亦不细察。持药与母服。病旋愈。时文长同妾回风游君山。被洞庭大盗赵海劫回风去。拘禁凌逼。回风贞操凛然。海不敢犯。文长与总戎雄成借冠服仪从。扮为新任巡江都司。拜访赵海。海感其以礼相待。因出迎谒。设筵款文长。文长亦答席。暗移舟出港。始语以失妾回风之事。海惧。即送回风还之。甘氏病愈。益属意于渊。渊遂浼妙通为媒。甘氏云。须有半扇钿盒方成婚。尼与渊言。渊即出钿盒盖付之。结褵之后。渊仍儒巾靑袍。甘氏犹以为眞留哥也。而家人闻桂忽至。报升翰林学士。甘氏方悟其非侄。然喜得佳婿。金钿巧合。洵天缘也。文长亦中解元。回风在贼营中。拾得半面盒底。文长谓与渊庙市所买半面盒相似。遂往晤渊。共叙离情。渊则扮书生得妻。文长则扮官长救妾。相诧异事。文长乃出盒底赠渊。果即甘氏所遗失者。渊以示甘氏紫鸳。益大惊异。渊与紫鸳。本非中表。皆钿盒撮合成配。而所谓留哥者。幼年散失。不知所向。姻缘固有定数耳。

  按闻人渊、江文长、向雄成三人俱无考。而今古奇观小说内。有陈御史巧勘金钗钿一段。作者或影借此。但彼系梁尙宾奸骗。致女阿秀身死。鲁学曾金钿虽合。而所配则田氏。非阿秀。不如此剧足为风流佳话也。

○孝顺歌

  一名二十四孝。明末人所作。不知姓名。演女娲氏炼石补天。摄古人精魄。将身前事现身敷陈。敎人孝顺。故以为名。补天之说。原属荒诞。而二十四孝错举史传杂说。愚夫孺子。皆能道之。作者全据此。然至圣如虞舜。首编剧中。未 近于狎侮。非所宜也。

  略云。女娲圣母奉玉帝勅旨。重补天缺。采五色精华之石修炼。丹炉轻淸之气。已将凝聚上升。为下方煞气冲散。乃以五行全寳丹置鼎中。命五丁神将守护。少顷。煞气幷丹鼎冲倒。女娲大惊。慧眼观之。乃下界缺陷难完。于是摄古今最着二十四孝之精魄。令其将生时孝道详演之。天下士庶。悉皆感化。亲心愉悦。女娲奏闻玉帝。命将二十四孝俱引上天。别类分门。以大舜、汉文为帝孝。曾参、闵损、仲由为贤孝。莱子、姜诗为顺孝。黄香、陆绩为幼孝。剡子、孟宗、庾黔娄、黄庭坚为病孝。吴猛、王祥、郭巨、董永、朱寿昌为苦孝。江革、蔡顺、杨香为难孝。王裒、丁兰为追孝。唐氏为女孝。玉帝召入殿前。赐宴黄金阙内。太白金星陪位。以昭示宠荣。俾流芳万载云。【按二十四孝。详载日记故事中。未知起于何时。八义剧内宾白有二十五孝之说。问者云。只有二十四孝。如何有二十五孝。八义相传最久。叶盛水东日记中已道及之。盖是元末明初之作。则二十四孝故事。亦是宋元人所编也。】二十四孝故实。其一大舜耕田。虞舜。瞽膄之子。性至孝。父顽母嚚。弟■傲。舜耕于历山。有■为之耕。鸟为之耘。其孝感如此。帝尧闻之。事以九男。妻以二女。遂以天下让焉。

  其二文帝尝药。前汉文帝名恒。高祖第三子。初封代王。生母薄太后。帝奉养无怠。母尝病三年。帝目不交睫。衣不解带。汤药非口亲尝弗进。仁孝闻于天下。

  其三曾参心痛。周曾参、字子舆。事母至孝。参尝采薪山中。家有客至。母无措。望参不还。乃啮其指。参忽心痛。负薪以归。跪问其故。母曰。有急客至。吾啮指以悟汝尔。

  其四闵损御车。周闵损、字子骞。早丧母。父娶后母。生二子。衣以绵絮。妬损。衣以芦花。父令损御车。体寒失靷。父察知其故。欲出后母。损曰。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母闻悔改。

  其五子路负米。周仲由、字子路。家贫。尝食藜藿之食。为亲负米百里之外。亲没。南游于楚。从车百乘。积粟万锺。累裀而坐。列鼎而食。乃叹曰。虽欲食藜藿为亲负米。不可得也。

  其六剡子鹿乳。周剡子性至孝。父母年老。俱患双眼。思食鹿乳。剡子乃衣鹿皮。去深山。入鹿羣之中。取鹿乳供亲。猎者见而欲射之。剡子具以情吿。乃■。

  其七莱子斑衣。周老莱子至孝。奉亲极其甘脆。行年七十。言不称老。尝着五彩斑斓之衣。为婴儿戏于亲侧。又尝取水上堂。许跌卧地。作婴儿啼以娱亲意。

  其八董永卖身。汉董永家贫。父死。卖身贷钱而葬。及去上工。路遇一妇。求为永妻。俱至主家。令织缣三百疋。乃回。一月完成。归至初相会处。妇曰。因君孝心感天。遣我助织。遂辞永腾空而去。

  其九郭巨埋儿。汉郭巨家贫。有子三岁。母尝减食与之。巨谓妻曰。贫乏不能供母。子又分母之食。盍埋此子。儿可再有。母不可复得。妻不敢违。巨遂掘坑三尺余。忽见黄金一釜。金上有字云。天赐黄金。郭巨孝子。官不得夺。民不得取。

  其十姜诗跃鲤。汉姜诗事母至孝。妻庞氏。奉姑尤谨。母好飮江水。去舍六七里。妻常出汲而奉之。母更嗜鱼脍。又不独食。夫妇尝力作供脍。召邻母共食。舍侧忽有涌泉。味如江水。日跃双鲤。时取以供母。

  其十一蔡顺拾椹。汉蔡顺少孤。事母至孝。遭王莽乱。岁荒不给。拾桑椹以异器盛之。赤眉贼见而问之。顺曰。黑者奉母。赤者自食。贼悯其孝。以白米三斗牛蹄一只与之。

  其十二丁兰刻木。汉丁兰幼丧父母。未得奉养。而思念劬劳之恩。刻木为像。事之如生。其妻久而不敬。以针戏刺其指。血出。木像见兰。眼中垂泪。兰问得其情。兰将妻弃之。

  其十三陆绩怀橘。后汉陆绩年六岁。于九江见袁术。术出橘待之。绩怀橘二枚。及归。拜辞堕地。术曰。陆郞作宾客而怀橘乎。绩跪答曰。吾母性之所爱。欲归以遗母。术大奇之。

  其十四江革供母。后汉江革少失父。独与母居。遭乱。负母逃难。数遇贼。或欲劫将去。革辄泣吿有老母在。贼不忍杀。转客下邳。贫穷裸跣。行佣以供母。母便身之物。莫不毕给。

  其十五黄香扇枕。后汉黄香。年九岁失母。思慕惟切。乡人称其孝。躬执勤苦。事父尽孝。夏天暑热。扇凉其枕簟。冬天寒冷。以身暖其被席。太守刘护表而异之。

  其十六王裒泣墓。魏王裒事亲至孝。母存日性怕雷。旣卒。殡葬于山林。每遇风雨。闻阿香响震之声。即奔至墓所。拜跪泣吿曰。裒在此。母亲勿惧。尝读诗至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未尝不三复流涕。门人尽废蓼莪之篇。

  其十七吴猛饱蚊。晋吴猛年八岁。事亲至孝。家贫榻无帷帐。每夏夜。蚊多噆肤。恣其膏血之饱。虽多不敢驱之。恐其去己而噬其亲也。爱亲之心至矣。

  其十八王祥卧冰。晋王祥早丧母。继母朱氏不慈。父前数谮之。由是失爱于父。母尝欲食生鱼。时天寒冰冻。祥解衣卧冰求之。冰忽自解。双鲤跃出。持归供母。乡里惊叹为孝感所致。

  其十九杨香打虎。晋杨香。年十四岁。尝随父丰往田获粟。父为虎曳去。时香手无寸铁。惟知有父。而不知有身。踊跃向前。搤持虎颈。虎亦磨牙而逝。父得■于害。

  其二十孟宗哭竹。晋孟宗少丧父。母老疾笃。冬日思笋煮羹食。宗无计可得。乃往竹林中抱竹而泣。孝感天地。须臾地裂。出笋数茎。持归作羹。奉母食毕疾愈。

  其二十一黔娄尝粪。南齐庾黔娄为孱陵令。到县未旬日。忽心惊汗流。即弃官归。时父病始二日。医者曰。欲知瘥剧。但尝粪。苦则佳。黔娄尝之甜。心忧之。至夕稽颡北辰。求以身代父死。

  其二十二唐氏乳姑。唐崔山南曾祖母长孙夫人。年高无齿。祖母唐夫人每日栉洗升堂。乳其姑。姑不粒食数年而康。一日有病。长幼咸集。乃宣言曰。无以报新妇恩。愿子孙妇如新妇孝敬矣。

  其二十三寿昌认母。宋朱寿昌年七岁。生母刘氏为嫡母所妬。出嫁。母子不相见者五十年。神宗朝。弃官入秦。与家人决。誓不见母不复还。后行次于同州得之。时母七十余。

  其二十四山谷涤器。宋黄庭坚。元佑中为太史。性极孝。身虽贵显。奉母尽诚。每夕亲自为母涤溺器。未尝一刻不供子职。

○梅花楼

  明嘉靖间旧本。未知谁笔。演苏彦、巫婉娘订盟。彦得祸。婉娘以忆死。停柩梅花楼下。其后返魂完好。故名。姓名事迹。皆系揑造。所引眞娘墓、短簿祠。则载姑苏志。仇赛甫则指仇鸾也。

  剧云。长洲人苏彦。字仙才。十五学剑。二十成文。所交金陵朱鹏。同郡陆坚。皆豪士也。鹏已为山东巡抚。坚尙豹隐。彦有寳剑。号霜蕖、传家已久。不轻示人。有木华者。权相仇赛甫名路之门客。【按宰相无所谓仇路者。当指仇鸾。时为边将。以帅府为赛甫也。】为仇采骨董于苏。闻彦有寳剑。强坚相引同观。彦出剑。果神物也。华说彦献之仇府。则富贵可得。彦怒骂。立挥使去。华衔之。虎丘山塘故宦之女巫婉娘。有殊色。失怙恃。与乳妪相依。居一小园中。家贫。以园之半出赁为酒馆。彦至虎丘访僧。过眞娘墓。诵任彦良何事世人偏重色。眞娘墓上独题诗句笑为村竖语。因入酒馆索酒赋诗。反任意以吊。酒后倚楼。卒见婉娘。目成心许。留连日暮而去。以后思之不置。重过其地。忽有靑衣女引入大厦。珠帘绣幕。非复人境。俄有艶者出见。邀飮致谢。语甚殷勤。但有无端雀角。辜负梅花。敛锷空还语。彦方不知所谓。忽一官自外入。身矮而多须。高呼索醉。彦惊避。久之鸡三鸣。人物台榭。忽皆不见。蔓草中有小石碑。拂视之则眞娘墓。旁有祠。则短簿祠也。乃悟向所见。盖眞娘及王珣耳。婉娘见彦后。亦思之成疾。方欲访问其姓名。而彦复至。遂相与订终身之约。木华至京。谗彦。诬以私藏利器。有反形。缇骑逮问。彦惟一仆曰长须。欲随行。缇骑不许。对主自刎而死。至京。仇属大理严鞫。而长须魂附大理。责问首人木华。杖杀之。及醒。华已死。下彦于狱。会东抚朱鹏荐彦有文武才。而陆坚闻彦难。亦驰至京。击登闻鼓鸣寃。朝命释彦。还其剑。赴军前立功赎罪。初、婉娘与彦盟。约其再至。已而杳然。及闻其被祸。忧郁病危。祷于虎丘寺。扶病草疏。祈夫寃雪早归。不胜悲愤。竟卒于寺旁梅花楼下。寺中伽蓝神方拘讯。为眞娘所闻。谓其阳寿未绝。授以金丹。引魂入柩。以俟彦来相救。彦以军功得官归。访婉娘。知其已死。有乳妪为坚所收养。彦乃独至梅花楼下设奠哭之。忽闻柩中有声。以霜蕖剑启视之。婉娘复活。乃同造坚家。呼妪相见。坚复为彦买宅成婚。未几。有三神人见于宅中。即伽蓝、眞娘。其一则仆长须也。劝众以世缘旣毕。宜事淸修。各登证果云。

  唐名妓眞娘墓。在虎丘之西。往来游士。多着篇咏。有举子谭铢【或作任彦良。】题一绝云。虎丘山下冢累累。是处松楸尽可悲。何事世人偏重色。眞娘墓上独题诗。后人由是阁笔。宋王元之题眞娘墓诗云。女命在乎色。士命在乎才。无色无才者。未死如死灰。虎丘眞娘墓。止是空土堆。香魂与腻骨。消散如黄埃。何事千百年。一名长在哉。吴越多妇人。死即藏山隈。无色固无名。丘冢空崔嵬。惟有眞娘墓。客到情徘徊。我是好名者。为尔倾一杯。我非好色者。后人无相咍。剧中诗意本此。

  短簿祠在眞娘墓旁。晋时王珣为桓温主簿。舍宅为虎丘寺。后人立祠寺旁。以其生有短主簿之名。故名祠也。朱鹏应作翟鹏。嘉靖时翟鹏为宣大总督。今改翟为朱。改宣大为山东耳。

○双龙佩

  明时人所作。不知姓字。演袁彬事。谓英宗以双龙佩赐彬。始终以佩作关目。故名。中间所引姓名俱实。其事迹则眞伪参半。而伪者居多。足淆视听。附辨于后。以证其讹。

  略云。英宗土木之变。惟锦衣卫校尉袁彬从驾。备历劳悴。帐中严寒。以胁护帝足。帝念其劳。解所系双龙佩赐之。朶颜帖木乃公遣人夜入帐。欲害英宗。见火光起帐中。有龙盘帐外之异。惊而仆地。不敢加害。也先屡次送归。边将虑其诡计。不敢迎。也先与弟伯颜送至大同。定襄伯郭登拒之。复诣居庸关。值杨善奉勅迎上皇。云使臣李实归。于上前述也先伯颜意。因遣迎驾。及入关。内阁王文密奏使上皇毋居宫中。【此说误。王文亦尙未为内阁。】时御史锺同、礼部员外章纶、锦衣卫百户袭遂荣。请迎英宗。逊大位。景帝怒。发锦衣卫杖一百。同毙杖下。【同纶疏。非此时。误。】大学士于谦力谏不从。谦欲辞职。诏谦防御九边。【此段误。于谦亦非内阁。剧又以为太极殿大学士。明时殿阁大学士。无所谓太极殿。惟嘉靖时光明殿后有太极殿。乃世宗修眞之所。王穉登牡丹诗。香分太极殿中烟是也。与内阁无与。作者妄甚。】遂奉上皇居南宫。送钱后同居。上皇述袁彬劳。景帝授彬锦衣卫百户。瞽者杨暄善卜。【杨暄非瞽者。亦误。】彬邀与上皇卜。言其后福甚大。景帝命扃南宫。灌锁以铜铁汁。伐沿墙树。禁人出入。遣锦衣卫千户门达主其事。彬与达争之。以头触南宫门。大学士徐有贞解释之。谓彬云。此出上意。必太后始可救。彬使妻充作军人之妇。入宫扫雪。密启太后云。大臣欲迎立襄王世子。太后以密诏付彬示徐有贞。同文武迎立上皇。又赐双龙佩一枚。云一留上皇。一赐汝夫。为纪功之符券。【彬邀暄卜及触门等事。俱史传所无。节节伪造。】有贞与石亨、曹吉祥等夺门迎上皇于南宫。左右都督张軏、张輗巡缉防御。天忽晦暝。及子时。上皇登辇毂。天更皎洁。【此段实。】英宗遂改元天顺。诛王文。欲赦于谦。石亨云。不斩于谦。此举为无名。遂幷诛谦。【此徐有贞语。误作石亨。】诏授袁彬锦衣卫指挥。门达居其下。石亨恃功骄纵。达投亨门下为义子。曲尽谄媚。亨益肆横。民多受寃。投万寃录控于袁彬。元宵夜。英宗幸彬第。见其录。袖入禁中。【此段系增饰。非实。】亨衔彬。与达谋。陷彬与也先通。遣达首于英宗。逮彬系狱。妻持血疏入朝辨寃。为亨所见。抑不得奏。时诏亨与有贞同鞫彬。有贞知其寃。畏亨势力。不敢明辨。【此段亦误。】亨尝与达谋不轨。卜于杨暄。有悖逆语。书于祷神之疏。暄默藏之。亨恐泄其谋。使人刺暄。暄预知之。逾墙出避。入有贞寓。有贞以亨达陷彬事吿之。暄吿有贞以亨悖逆之语。有贞令奏于朝。英宗方亲审彬事。暄击登闻鼓。奏亨逆语。英宗鞫得其实。而细诘彬通敌事。彬自诉从前随驾之功。且出双龙佩二枚以为证。英宗感悟。诛亨达。复彬职。赐以节旄。命有贞送彬夫妇归第。【门达陷彬事有之。而所演情节。俱系增饰。多误。】

  英宗实录。正统十四年七月己丑。瓦剌兵分道入寇。下诏亲征。癸巳。命郕王居守。张辅、朱勇、顾兴祖等率师从。瓦剌兵围马营城。西侯宋瑛、武进伯朱冕、与也先战于阳和。败没。甲午。车驾发京师。辛丑。至宣府。八月己酉。驻跸大同。鎭守太监郭敬密以敌计吿。始议旋师。命广宁伯刘安充总兵官。鎭大同。庚戌。车驾东还。丁巳。至宣府。恭顺侯吴克忠、与其弟都督克勤战没。朱勇及永顺伯薛绶救之。至鹞儿岭。全军尽覆。辛酉。次土木。壬戌。移营。敌乘之。大溃。英国公张辅等皆死之。王振亦被杀。也先拥帝去。【剧中袁彬说白。言敌兵攻陷大同。王振劝上亲征。按是时塞外城堡多陷没。然未尝陷大同也。又言百官伏阙恳留。不听。命郕王居守。亲统五十万人马出居庸关。一时败报踵至。王振执意劝驾前行。■至大同。雷雨大作。众文武哭请班师。行至宣府。敌人攻杀甚急。将校皆血战身亡。奔至土木。北兵合围。突阵不出。被北兵拥去。此段皆实。刘定之否泰录云。官军私属共五十余万人。盖非尽胜兵者也。又言那时只有我一人相从。幸得太师也先询知圣驾。不敢相犯。送在伯颜丞相营中居住。按尹■北征事迹。成化元年。锦衣卫指挥佥事袁彬。言正统十四年八月十五日。臣在土木。为回回赛伏剌所掳。十六日上在雷家站高冈地上。众人围着。是臣远观认。的是我英宗皇帝。上问你是甚么人。臣说是校尉。当奉圣旨。你不要说是校尉。只说是原在家跟随的指挥。又问你会写字不会。臣说会写。就令在左右随侍答应。剧所记相合。又正统北狩事迹。也先以上送伯颜帖木儿。令护之。帖木儿曰。我当奉侍。时回子撒夫剌以袁彬来见。上问为谁。曰。识字校尉袁彬。上曰。敌所怒者校尉。勿云校尉。只称识字人剧言帝在伯颜营亦合。】至宣府。有异谋。是夕雷震也先所乘马、有赤光覆帝寝幄。乃止。【剧言朶颜帖木乃公欲害英宗。见帐上火光■住。且见金甲龙神。持刀相斫。与史相合。又按北狩事迹。乃公大言欲害英宗。伯颜大怒。正统临戒录。亦言乃公口发恶言。欲害英宗。伯颜大怒。搥其面。其后在丰州地方。伯颜妻令使女阿失加问哈铭。你们天道暖和。夜晚烧火做甚。铭言我们五七人在一毡帐睡。那有地方烧火。使女说。只见毡帐上有火光。伯颜妻云。此是洪福光现。北征事迹。言上令彬出帐外视。但见赤光 定御帐。敌众屡谋欲害。数见瑞应。谋遂沮。又言也先每夜见上所御账房上火起。隐隐有黄龙交腾其上。皆与剧合。】九月癸未。郕王即位。遥尊帝为太上皇帝。十月戊申。也先等拥上皇至大同。丙辰。也先破紫荆关。戊午。也先列阵西■门。己未。邀大臣迎驾。庚申。于谦、石亨败敌于德胜门外。壬戌。也先由良乡西去。【剧言也先拥英宗至大同。声言送还。定襄伯郭登不纳。引社稷为重。君为轻语。袁彬以头撞城。登令诸将一齐放炮。按李梦阳于谦庙碑云。也先拥英宗谕下大同。大同之人登城谢曰。赖天地社稷之灵。已有君矣。谦独扬言曰。社稷为重。君为轻。斯言也。功以之成。祸以之生。高岱鸿猷录。也先拥上至大同。城门闭。上诏守将郭登曰。朕与登有连。何相外。登传奏曰。登奉命守城。不敢擅启。校尉袁彬以头触门大呼。于是广宁伯刘安等出见。北狩事迹。至宣府。也先命袁彬呼城。总兵太监都不应。欲发火鎗。乃至大同。又令彬呼城。总兵广宁伯等乃出朝见。剧所演非无因也。然据北征事迹。八月二十日到大同东塘坡上。二十一日过西门。着臣骑马到城下。跪说我是写字校尉。见有驾牌为照。下吊桥放我进去。臣入城见刘安郭登沈固霍暄。众官计议良久。留臣在城。刘安出城见上。刘安入城。方遣臣出。又令臣入城取通事李指挥让同出城见上。是日刘安等同大小官员出城朝见。及进羊酒等物。刘安说城中有十四万两银子。当令臣取银一万两赏也先等。上令臣再入城取银五千两。散与众人。二十二日。离百二十里驻跸。有夜不收密请石佛寺去乘间入城。上以危事。不用其计。九月十六日。季铎到营。言郕王卽位。上令写书三封。一禅位郕王。一问安太后。一致意百官。绝也先辟地之心。动景王天伦之念。二十八日。到大同。上至北门。郭登等朝服。在月门里设交床。俟候叩头。上不肯下马。郭登潜令人伏城上。欲放下月城闸板。敌觉之。就拥上出城。也先到大同东门。叫城中头目出见。城中不从。惟进羊酒诸物。上亲说与城上官军。这厮们说谎。不肯送我。你每守祖宗的城池。操练军马。不可怠慢。北征事迹。乃袁彬自记。题请纂修者。岂有自己以头撞城。反不叙入之理。郭登情迹。亦当以彬所叙为的。】

  景帝实录。景泰元年正月丁丑朔。以上皇在北。罢朝贺。六月己亥。擢礼科都给事中李实为礼部右侍郞。大理寺丞罗绮为右少卿。同使瓦剌。壬寅。也先使至居庸关。命李实等赍银币迎犒之。即与偕往。戊申。瓦剌可汗遣使来议和。庚申。命右都御史杨善、工部右侍郞赵荣使瓦剌。癸亥。李实还自瓦剌。以也先使者把秃等来。赐勅报之。己巳。杨善等抵瓦剌。也先许送上皇还国。与伯颜帖木儿各置酒饯上皇。八月癸酉。上皇发瓦剌。壬午。至宣府。癸未。太常少卿许彬以奉迎至。上皇命书罪己。勅谕羣臣。甲申。遣商辂迎上皇于居庸关。丙戌。还京师。帝迎见于东安门。遂入南宫。帝及百官朝谒。癸巳。御奉天门。宴瓦剌送驾使臣。【剧叙杨善出使。带说李实出使事在内。略述善言数句。及也先伯颜饯行。送至居庸关而去。俱是实事。又述英宗令善启太后。回都避位。并谕羣臣免迎。亦是实事。但也先伯颜送至野狐岭而去。未至居庸关也。鸿猷录云。公卿迎至城外。景帝迎之东华门内。上皇下马。相持泣。各述逊避意遂居上皇于南宫。朝百官。后以谗谮颇闲隙。岁时不令百官朝见。至镕铁锢其门锁云。】三年五月。废见深为沂王。立见济为皇太子。十月戊戌。左都御史王文入阁。预机务。四年十一月辛未。见济薨。五年五月甲子。下礼部郞中章纶、御史锺同于诏狱。是年。也先为知院阿剌所杀。八年正月辛巳。胡濙等诣左顺门问安。出集礼部。议以明晨入朝。疏请沂王。羣臣以次署名而进。壬午。百官方待漏朝房。忽闻南城呼噪震天。石亨、徐有贞等已夺门迎上皇。二月乙未朔。废景帝为郕王。迁之西内。【剧云王文为谨身殿大学士。朝廷大事。惟与密谋。也先送上皇入关。内监传旨王文与于谦议事。文进密启云。上皇辱国丧师。必无复位之理。一不宜朝见太后。二不宜接见沂王。三不宜羣臣朝谒。四不宜留处宫中。五不宜听于谦戆言。六不宜宽小臣浮议。于谦为太极殿大学士兼兵部尙书。议令景帝恳请避位。然后受之。王文不可。锺同章纶龚遂荣皆请坚辞避位。奉旨拿至午门。各杖一百。锺同打死。暴尸街市。余发锦衣监禁。于谦脱冠哭奏。勅赴九边防御云云。按此一段。乃极有关系节目。而不根诞妄。增饰乱眞。疑是苏人为徐有贞作者。不可不急辨也。王文景泰三年始入内阁。此时安得为大学士。于谦终身未入内阁。而太极殿之名。尤村野小夫不知官制者所造。于谦王文。彼时未闻有异同之论。锺章之疏。在景泰五年。相去甚远。龚遂荣未尝与锺章同杖。于谦未尝在外防边。节节皆谬。惟太上迎归。王文欲阻之说。传记有之。然王世贞亦但言当太上之迎复。谦不为梗。小梗者。王文杨俊耳。他书亦但言也先之送太上。王文以为不然。厉声曰。来耶来耶。敌不索金帛。必索土地。便谓上皇来耶。盖疑也先之借此为词。因而入寇。亦情理所有。未可便指为力扼英宗也。条陈六事之说。凿空以陷王文之罪。后来徐有贞等坐罪。王文亦但云欲迎襄王子。岂有从前有此疏而乃不及乎。剧又以伐去墙树。镕铁锢门。归罪门达。按此乃因给事中徐正之言。与门达亦无干涉。达之骄横在天顺时。剧又云袁彬撞南城宫门。徐有贞目击其事。共商启孙太后以定夺门之谋。更属诞妄。惟云袁彬授百户。是实。王世贞二史考。给事中徐正尝自言己巳有御敌功。欲引姚夔升侍郎例乞升。不许。遂进南城离间之策。谪戍铁岭。后磔死。家籍。正吴江人。剧中载龚遂荣事。按传记等书。诸大臣会议上皇迎礼。朝退。得一匿名书。都人一闻驾旋。人人喜跃。宜请主上厚奉迎之礼。避位婉辞。然后受命。因述唐肃宗故事。诸臣曰。若封进。或可感动上心。胡濙以语诸同官。王 曰。可。礼失而求诸野。王文曰。不可。匿名书不得以告。礼科给事中于泰以闻。帝诘濙何从得书。濙言臣得之高谷。帝怒。命按捕其人。高榖云。臣得之隶。隶云拾之道。王文曰。勿累小子吃牢饭也。千户龚遂荣出承曰。臣为之。濙因奏唐肃宗故事。言已行之令典。可效之良规。帝不能从。其礼甚 。当时送遂荣入狱。未几出之。王文之言。颇徇景帝意。王世贞所谓小梗也。又按英宗钱皇后传。英宗北狩。倾中宫所有。佐迎驾费。夜哀吁天。倦卧地上。损一肢。伤哭之至。复损一目。英宗归南城。不自得。后曲慰解。剧中前后吁天一折。皆实事。】王世贞锦衣志。英宗在敌营。校尉袁彬始得见。袁彬者。少以材力射生。选从刺奸缇骑。旣从征。没敌麾下牧马矣。久之。乃使侍上。上方坐槖駞帐中。得彬甚喜。彬温美多数计。善言笑。时时为隐语悦上。获一羊髀。烹而共啖之。昼斧薪伐冰。夜则以背承上足而寝。敌挟上攻云中。转战上谷。遂躏关而下。趋京师。小不遂。辄欲僇杀彬。上至为泣请之。仅■。彬尝病中寒。上亲为治糜啖之。身压彬背。汗洽良已。上还。称太上。绌彬劳。仅拜锦衣百户。天顺初召见。彬语絮且泣。超为都指挥佥事。理锦衣事。赐城东甲第一区。黄金十镒。白金二十镒。彩绮盐醪酰酱干■充实。又加赉妻异缯精醪。各有差。间夕宴对。略用家人礼。【北征事迹。彬首尾大略相同。中有云在苏武庙驻札四十日。时天寒甚。臣得宿寝旁。每至中夜。令臣伏卧内。以两胁温上足。剧以英宗语点出。正统临戎录英宗谕哈铭云。你昨夜一只手压在我■前。我不曾推下。■待你醒了翻身抬下去。汉光武同严子陵宿。子陵脚压在光武身上。也只等他自翻身抬下去。你到比他一般。铭回奏该万死。奉旨到家与你都指挥做。按此乃哈铭事。剧中改作袁彬。因增饰云。英宗命与锦衣指挥。因无勅据。乃以太祖所遗双龙佩一枚。赐之以为识。此佩本有二枚。其一在孙太后所。后来袁彬之妻方氏。扮作军妻入宫扫雪。孙太后命密谕徐有贞。遂以龙佩一枚赐之。剧称双龙佩者以此。此则全然谎说也。据彬自纪。英宗南回至双泉铺。以旧服白绫中衣一件。及也先所进战裙赐之耳。无所谓双龙佩也。又按彬自纪。天顺元年正月十九。升指挥佥事。赐第一所。三月内娶妻。上命国舅孙显宗主亲。彬妻乃天顺时所娶。则所载以前事皆妄矣。孙太后密谕之说。乃石亨等所揑造。亦未可定。】彬畏满好避。而同列门达、逯杲显。达初以锦衣校理鎭抚司迁至指挥。而其所任校逯杲继起。与同列中贵人曹吉祥、忠国公石亨、干请不已。上心厌之。欲稍稍削其重以属彬。固谢不敢。乃属杲。杲数伺忠国公罪状闻上。并其从子定远侯彪诛之。上益贵重杲。杲遂持吉祥阴事。拟之急。乃与从子钦杀杲。攻长安门。诏族吉祥。赠杲右都督。彬请急。不任。而门达独重。上已诛曹、石。恒借达为强。赏赐无算。袁彬犹以义故。位达上。达知上薄之。构以死罪劾奏。上不平曰。是负我者。然故人不死足矣。此外以任若。达执彬下狱。胁以火。五毒更下。彬不胜苦。且诬伏矣。而燕中少年杨贤者。尝为漆工尙方。奋曰。袁公。上鱼服侣也。门达何人。而辄害之。因上疏诋达奸恶数十百事。而极称彬枉。且有社稷功。不宜罪。诏并下达治。达捶贤百余。贤恐遂死。不得白。谬攀大学士李贤。达以醪肉食之。持牍面诉曰。李贤令杨贤中臣为袁彬地。上为集羣臣于朝堂。杨贤出余肉大呼曰。门指挥醪肉食我。而令引李。李学士贵人。吾何从见之。上悟。趣出袁彬。令分司南都。余具置不问。自是达渐宠衰矣。居一载。驿召袁彬还职。寄如故。宪宗初。达论戍岭表。濒行。袁彬帅僚出饯郊墅。挥囊金为解装。良厚。众咸多彬不念恶。有古长者风。【按袁彬不肯构石亨罪。英宗属逯杲治之。其诛亨。杲所为也。剧言上微行过彬家。彬进万寃录。皆亨恶迹。亨知之。欲害彬。卜于杨暄。暄指其悖妄。又欲杀暄。暄逃入徐有贞家亨嗾门达奏彬与也先交通。谋为叛逆。曹吉祥传旨。发有贞亨审鞫。因旨有还活袁彬之语。有贞不听亨动刑。两人各自奏请。而彬草血疏令妻叩阍。亨于朝房执彬妻。奏请幷案。旨命监禁覆审。寻听有贞言。午门亲鞫。而杨暄首亨悖逆语。出其亲笔为证。遂以亨达一同正法。而复彬官。此乃谬妄呓语也。达之构彬。在天顺七年。而石亨之诛。在四年。曹吉祥之诛在五年。安得偕门达陷彬也。且达亦未尝大辟。而也先之死。亦在彬被陷前。徐有贞则天顺元年已黜官为民金齿。安得此时尙在朝中。惟执袁彬送锦衣。英宗曰。还我活袁彬。此语是实。又剧所谓杨暄者。宪章录诸书。皆云门达有宠。恶袁彬质 不阿。得进言于御前。乃使逻卒捃摭彬阴私数十事。上之。上欲法行不以彬阻。谕之曰。从汝拿问。只要一个活袁彬还我。彬旣下狱。达拷掠欲致彬死罪。有彩漆军匠杨暄者。愤然不平。上疏言驾留北庭。独彬以一校尉保护圣躬。备尝艰苦。今卒然付狱。乞御前审录。则死无憾。幷条陈达不法二十余事。击登闻鼓以进。上令达逮问。达逼暄令供李贤主使。及命中官会法司官讯于午门。暄大言此门指挥敎我攀指也。达失色计沮。彬遂得从轻调南京。暄亦得免。唐枢国琛集。杨埙。京卫余丁卒。当袁彬忤门达。构诬重情。举朝寃之。莫敢鸣。埙素不识彬。击登闻鼓。恳疏暴达罪。幷下狱。达姑缓埙。使诬连大学士李文达主使。埙佯诺之。及会鞫午门前。乃愿伏无他及。人吐舌壮之。按杨埙或作杨暄。或作杨贤。其实乃杨埙也。剧以为瞽者。引易卦为英宗占断。此乃仝寅事。寅。山西安邑人。少瞽。以京房断占辄奇中。曾答大同守监裴当之问。占裕陵甚验。剧遂扭为杨暄也。郑晓今言云。上居南城。锦衣使卢忠上变告密。筮寅所。寅儆以灭族之祸。卢大惧佯狂。卒坐诛。石亨大贵幸。寅每筮戒以持满。石不悟。及祸。剧又扭二事为一也。其谓杨暄入徐有贞家。有贞力庇之者。按史天顺元年。御史杨瑄奏石亨罪。亨谓有贞主使。因陷有贞。剧又扭杨暄为杨瑄也。】又按徐有贞。初名珵。吴人也。由庶吉士进侍讲。英宗北狩。建议南迁。于谦请斩倡南迁议者。有贞恨入骨。景泰中。以治河功。进副都御史。石亨、张軏、张輗等就有贞谋。有贞指示干■。约亨等收诸门钥。薄南城门以迎英宗。进兵部尙书。旋封武功伯。拜华盖殿大学士。入内阁。御史杨瑄、张鹏论石亨、曹吉祥。二人泣诉于上。言御史承有贞风旨。上下有贞狱。出为广西参政。寻中蜚语。流金齿。王世贞作有贞传云。有贞自计。不大置王文等罪。己功亦眇。遂悉诬以迎立外藩。死戍有差。【按天顺初。将杀王文于谦。而上以谦有功为疑。有贞进曰。不杀于谦。则此举无各。剧改作石亨语。盖为首贞嫁祸也。明弘正间苏人记于谦有贞事。是非多谬。盖祝允明乃有贞外孙。而文林子征明。又允明好友。允明及林所纪。多归美有贞。而饰其险谲。允明作苏林小记。大抵皆一面之词。他书又多据此为墙壁。不能详核也。王世贞史学甚熟。而持论亦公。故奋笔言其诬。世贞亦苏人。其论出。始正前者众论之谬。今剧犹全美有贞。盖是苏人之作。在嘉靖前耳。】又按于谦、字廷益。钱塘人。正统中为兵部右侍郞。土木报至。尙书邝埜殁于阵。景泰初进兵部尙书。虚已委谦兵事。廷议遣使与也先和。且迎太上。上意不怿曰。我非贪此位。而卿等强树焉。今复作纷纭何。谦从容曰。天位已定。宁复有他。言和者觊以解目前而得为备耳。上顾而改容曰。从汝从汝。于是杨善以奉使往。而上皇返驾。后石亨等夺门。下谦与大学士王文狱。谓谦、文与中贵人舒良、王诚、张永等谋迎襄王子。坐以谋反。钴钻锻炼。文不胜愤辨之苦。谦笑曰。亨等欲杀我。辨何益。遂论弃市。其日阴霾翳天。行路嗟叹。宪宗初。复其子冕官。为府军前卫千户。后改文资。至应天府尹。孝宗初。谥谦肃愍。神宗时。改谥忠肃。【按王世贞作于谦传颇详核。剧中亦以公议不诋谦。然为谦饰辞。云与王文争辨。则又诬罔不实也。王文。束鹿人。正统末官左都御史。景泰三年入内阁。文旣有也先未必送太上来之说。而景泰末年廷臣主沂王。于时文与萧镃萧维祯颇有异同。天顺初。旣杀文与于谦。李贤作古穰杂录。遂言王文与王诚谋。欲取襄王之子。其事渐泄。人遂驾其说于石亨辈曰。王文于谦。已遣人赍金牌勅符取襄王世子。中官曹吉祥蒋冕辈白于太后。写勅旨与亨辈。成夺门事。遂以王文辈大逆奸恶。王文初谋。于谦辈未必知。况文之谋。其实未发。所以诛戮者。多非其罪。按李贤所记。归狱王文。剧中遂尽情丑诋。言文有密本。请迎襄王之子云云。考贤本与谦文不相能。天顺之初。未尝不附有贞。议论亦未可全据也。金牌之说。钱后曾为宪宗言之。在孙太后宫内。即有中官谋岂能自取。石亨等旣云孙太后勅令夺门矣。又以在太后所之金符。谓文谦以此迎外藩。何其傎乎。然则夺门奉勅之说。亦非实也。宪章录云。言官劾谦文等。所司勘得金符现存禁中。别无显迹。石亨等扬言虽无实迹。亦有此心。此则莫须有之说也。盖王文之罪。亦止疑案。他书又有言谦力辨。而文笑谓不必者。存以备考可也。成化三年。昭雪于王。弘治中谥于谦肃愍。王文毅愍。】

○沉香亭

  明初人作。不知谁笔。其情节与惊鸿记相同。而提出李白赋沉香亭诗以为标目。盖曰惊鸿者。以江妃赐白玉笛作惊鸿舞而名。曹植洛神赋。翩若惊鸿。故取以为舞名也。曰沉香亭。则取杨妃赏花。李白赋诗为大关键。江妃事迹。则撮其传中数件。如所居植梅。榜曰梅亭。号曰梅花。戏称曰梅精。作梅花及萧兰等赋。汉邸蹑履。太眞相疾。戏马召幸。珍珠封赐。皆与传合。其它则系揑造。【剧中以韦应物为岭南太守。进贡岭梅。按应物当明皇时仅为三卫。后为苏州刺史。亦不为岭南太守也。汉王与杨回设谋害梅妃。乃是小说不根之谈。其江杨两妃赋诗相嘲。高力士口中有女英伴娥皇句。按本传。则上尝方之英皇。议者谓广狭不类。窃笑之。故因此缘饰两诗也。江诗。撇却巫山下紫宸。南宫一夜玉楼春。冰肌玉骨那能似。锦绣江天半为君。以讥杨肥。杨诗。英艳何尝减却春。梅花雪里亦淸眞。总敎借得春风早。不与繁桃鬬色新。以讥江瘦。俱后人撰出。】明皇回京以后。诣玄都观。江妃时出家为尼。捧茶出谒。明皇问其履历。复召入宫。【此亦非实事。据传则江没于乱兵也。作者以杨为女道士。故以江为女尼。前后对照耳。】杨妃事迹。亦撮其传中数件。如钿合定情。锦■拜母。霓裳羽衣之舞。比翼连理之誓。马嵬坡之裹褥。玉妃院之叩扉。皆与传合。其赏牡丹花一出。则题中最要紧关目。而末后以少君之术。召致相见。亦本传记。其以江妃、李白。亦随太上得见玉妃。玉妃指示云。唐天子乃孔圣眞人。梅夫人乃王母侍女许飞琼。李白乃方壶仙吏。而己为太乙玉女。则皆点缀设色。非实语也。玉妃语李白云。汝纹亦有水厄。盖唐人小说。相传李白捉月釆石。坠江而死。故唐诗即有李白骑鲸鱼之句。明嘉靖中。王世贞题李白匡山读书处歌。亦云。浔阳雨。夜郞雾。采石捉月月不顾。然以范传正志文考之。白卒后。葬于宣城谢公山。无坠江事也。且白自放还山后。以永王璘之乱。长流夜郞。虽获赦归。不复至京。太上还宫。无由更得宣召。盖增此一段。与沉香赋诗相照应耳。

  太眞外传。开元中禁中重木药。即今牡丹也。得数本红紫浅红通白者。上因移植于兴庆池东沉香亭前。会花方繁开。上乘照夜白。妃步辇从。诏选梨园弟子中尤者。得乐十六色。李■年以歌擅一时之名。手捧檀板。押众乐前。将欲歌之。上曰。赏名花。对妃子。焉用旧乐词为。遽命■年持金花笺。宣赐翰林学士李白。立进淸平乐词三篇。承旨。犹苦宿酲。因援笔赋之。第一首。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羣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第二首。一枝红艶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第三首。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干。■年捧词进。上命梨园子弟略约词调。抚丝竹。遂促■年以歌。妃持玻璃七寳杯。酌西凉州蒲萄酒。笑领歌。意甚厚。上因调玉笛以倚曲。每曲遍将换。则迟其声以媚之。妃飮罢。敛绣巾再拜。上自是顾李翰林尤异于他学士。会力士终以脱靴为耻。异日。妃重吟前词。力士戏曰。始谓妃子怨李白深入骨髓。何翻拳拳如是耶。妃子曰。何学士能辱人如斯。力士曰。以飞燕指妃子。贱之甚矣。妃深然之。上尝三欲命李白官。卒为宫中所捍而止。【剧中此折。言力士宣李白。据传则李■年。剧叙白醉后令力士脱靴。与传相合。又白自称斗酒百篇。则用杜甫饮中八仙歌李白斗酒诗百篇也。又白自叙有诗二句云。酒渴思吞海。诗狂欲上天。则唐人以咏白之什。非白自作也。又太眞传云。上羯鼓。妃琵琶。马仙期方响。李■年觱篥。张野狐箜篌。贺怀智拍。此剧于高力士口中叙出。但据传乃在淸元小殿按曲时。非沉香亭事。】

  按元虚子长恨歌传后跋云。马嵬变后。明皇朝夕思惟。形神憔悴。有道士以少君术求见。上极其宠待。冀得复见。道士出袖中笔墨。索细黄绢。诵呪呵笔。画一女人像。若天师所画将符。仅类人形而已。使上斋戒怀之。凝神定意。想其平日。三日夜不懈。道士曰。得之矣。上出像观之。乃眞贵妃面貌也。上喜甚。道士笑曰。未也。请具五色帐。结坛壁而供之。索十五六聪慧端正之女二十四人。齐声歌子建步虚词。复焚符诵呪。吸烟呵像。次命诸女如方呵之。至定昏时。请上自秉烛入帐中。先是道士以五色石示上。谓之衡遥。以少许硏极细。和以诸药。令作烛。外画五色花。谓之还形烛。上旣入。道士命侍者出。反闭金扉。以葳蕤锁锁之。于是太眞在帐中见上泣曰。以天下之主。不能庇一弱女。何面颜复见妾乎。沉香亭下月中之誓何在也。上亦泪下。言马嵬之变。出于不意。其言甚多。太眞意少释。与上曲尽绸缪。胜于平日。脱臂上玉环内上臂。天未明。道士启扉曰。宜别矣。上出帐回视。不复更见。惟玉环宛然在臂耳。道士具言太眞所以尸解。今见为某洞仙甚悉。多所秘。道士姓王名舟。不知何许人。要其术过于李夫人是邪非邪远矣。此说又与长恨歌异。存之备考。【末出以李少君之术。召妃相见。即此事也。乃以姓名为洪都客。又引钿合金钗七夕私誓。则牵合长恨歌事为一耳。据此跋。则沉香亭月下之誓也。此跋附载梧桐雨杂剧中。】

  又按江、杨两妃赋诗相嘲。虽属不根。然宋人稗乘。有一事颇与相类。吴七郡王有二爱姬。一名梅娇。一名杏倩。丰姿并俊。尤善诗词。梅作一词夸己嘲杏云。一种阳和。玉英初绽。雪天分外精神。冰肌玉骨。别是一家春。楼上笛声三弄。百花都未知音。明窗畔。临风对月。曾结岁寒盟。笑杏花何太晚。迟疑不发。等待春深。只宜远望。举目似烧林。丽质芳姿虽好。一时取媚东君。争如我靑靑结子。金鼎内调羹。杏答云。景傍淸明。日和风暖。数株浓淡胭脂。春来蚤起。惟我独芳菲。几番雨过。似佳人细腻香肌。堪赏处。玉楼人醉。斜插满头归。笑梅花何太早。消疎骨肉。叶密花稀。不逢媚景。开后甚孤恓。恐怕百花笑你。甘心受雪压霜欺。争如我年年得意。占断踏靑时。王益加称美。作梅杏词以和解之。

  又按开元天寳遗事。宁王宫有乐妓宠姐者。美姿色。善讴唱。每宴外客。其诸妓女尽在目前。惟宠姐客莫能见。飮至半酣。词客李太白恃醉戏曰。白久闻王有宠姐、善歌。今酒肴醉饱。羣公宴倦。王何怯此女示于众。王笑谓左右曰。设七寳花障。召宠姐于障后歌之。白起谢曰。虽不许见面。闻其声亦幸矣。【剧内云李白在宋王府中听宠姐之歌。即此事。宋王即宁王也。剧云。因听宠姐歌。连饮五百余觞。大醉呕吐。于道上逢安禄山。两人大骂。此是揑出。】

  ●卷十六

○玉瑑缘

  明末人所作。未知姓名。记鲜于同事。今古奇观小说有老门生三世报恩。及钝秀才一朝交泰二段。剧采鲜于同以作正文。又借钝秀才为余波。以相映带。与三报恩。同一事实。而变幻情节。与彼互异。其曰玉瑑缘者。言同妻孔氏有祖传玉瑑。同会试时。妻为送行。赠以玉瑑。同生子托人寄孔氏。以玉瑑为证据也。

  鲜于同、字巨通。广西桂林府兴安人。八岁有神童称。十岁入学、【小说相同。】与同窗巫御字所如友善。【此小说所无。不过言其无遇无所如耳。非实也。】凡与巫善者。率多不利。里中以为钝秀才。【按此借小说老门生钝秀才相钮合耳。小说钝秀才。乃马任。非巫御也。】望而避之。独同与善如故。同三十岁时。聘孔静贞为妻。誓不登黄榜。不谐花烛。年至望六。而孔犹未嫁。小说所无。县令蒯诚。字润之。浙江仙居人。少年进士。【小说蒯名遇时。字润之。小异。】恶老少。科试阅卷。弥封以夸眼力。谓必取年少英才。及案发。批首则同。蒯大不乐。此与小说合。聘为内帘官。决意欲落同卷。但取笔意淸疎无实学者。力争一卷。与他帘官冯迪互相喧嚷。摘出迪所呈卷中有别字。主考因驳彼卷。而中蒯所呈。及拆卷。则又同也。【小说无冯迪事。】蒯惭且恚。拒不与见。出场。即行取擢。授礼科。礼闱复与分考。同以春秋中式。及会试。改易经。蒯不疑同。复中同卷。【据小说云。同乡试以礼记。会试以诗经。此则云春秋易。小异。剧又以为同问终身于周颠仙。示同以改易之意。同用易经。乃颠仙所导也。颠仙在金山。蒯诚等问其终身。所云皆不谬云云。】初、兴安诸生牟奎。字伯就。【按此不过言有富家子弟。谋魁不就者耳。非实事也。】蒯为令时。毁公孙弘之祠。造贾谊之庙。使奎主其事。奎科试不为蒯所识。尝讥剌之。及冯迪力荐奎卷。为蒯所驳。而同之卷。则蒯竟代主考书中字于卷面。奎衔恨入骨。抵京。与迪谋构无赖子出首。言张天师女壻杨应龙叛。蒯诚为之内应。蒯奉旨革职拏问。【按小说言同生于正统间。又云蒯为科员。以得罪宰相刘吉下狱。此云在万历间。且涉杨应龙事。此大相异也。杨应龙。播州土官。神宗时作乱。总督李化龙。总兵刘綎等讨平之。无所谓鲜于同者。剧言张天师之壻。不实。其妻张氏。亦土官之女也。剧又言其继妻名田雌凤。雌凤本妾。旣杀张。遂以为妻耳。】适同选刑部主事。上疏为辨寃。蒯得回籍候旨。【与小说略异。】同正穷究诬首之党。将根及于奎。时以倭犯浙。命同监军兼御史。巡按浙省。奎大窘蹙。方挈其妹文绡在京。乃星夜逃出都门。乘同与蒯会飮。使妹改男装。作门子以伺。同见而大悦。挈往浙署。私与之昵。竟生一子。使人送至本籍。属聘妻孔氏抚为子。而仍留文绡于左右以充门役。居久之。擢升四川巡抚。讨平杨应龙。巫御、牟奎。皆赖同力。以军功授官。同子巡举神童。御试西平赋。赐为状元。与蒯诚子遂为同年进士。遂之科名。盖同所成就也。同有平播功。其子当得锦衣恩荫。同又令让于蒯诚之孙蒯年。以报其恩。于是父子承命旋里。同始与孔氏成婚。巡即娶巫御之女。

  按播州。夜郞且兰地。汉属牂牁郡。唐初置朗州。已改播州。干符中。杨端应募御却南诏。授武略将军。値唐乱。留据其地。历宋元至明。子孙世守。元世祖授杨邦宪为宣慰使。明初授杨鉴为播州宣慰使。隶四川。其地广袤千里。介川湖贵竹间。西北堑山为关。东南附江为池。领黄平草塘二安抚、眞播等六长官司。隆庆六年。应龙袭职。骄蹇不法。酷杀树威。嬖小妻田雌凤。遂杀嫡妻张氏。结关外生苗。肆行劫掠。万历十七年。妻叔张时照上变。吿应龙反。贵抚叶梦熊请剿。蜀中抚按以蜀三面邻播。请抚。逮诣重庆。论斩。会倭入朝鲜。应龙请将兵征倭。诏出于狱。归而抗命。再抚再叛。先后督抚王继光、邢玠、江东之等不能定。起都御史李化龙节制川湖贵三省军事。总兵刘綎、麻贵。陈璘、董一元、童元鎭、李应祥等数道并进。化龙委綎专制。三十八年。綎兵 入海龙囦。应龙自缢。获其子朝栋及妾田雌凤。分播地为二。属蜀者曰遵义。属黔者曰平越。据明太祖御制周顚仙人传略。顚人周姓。自言南昌属郡建昌人。年十四岁。患顚疾。入南昌。乞食于市。元至正间。尝入抚州。陈友谅入南昌。顚不与语。后见太祖于南昌东华门。又谒见于建业。曰。吿太平。太祖见其顚状。以巨缸覆顚于内。用火蒸之者数次。揭缸。辄无恙。太祖异之。欲西征九江。特问顚者。应声曰可。至湖口。纵之去。莫知所之。洪武癸亥。有赤脚僧名觉显者。自言于匡庐深山中见一老人寄语。又数年。太祖患热。赤脚僧言周顚仙人遣送药至。其一曰温良药两片。其一曰温良石一块。服之立愈。僧云。仙在匡庐竹林寺中。【据此。未尝有应化金山之说。】

○逍遥乐

  明时旧本。不知何人所撰。演萧姚骆三姓男女配合事。故用同音作逍遥乐也。李敬业与骆宾王等于嗣圣元年起兵扬州。旋取润州。李孝逸击杀之。余党皆捕得。传首神都。剧以敬业宾王皆受诏抚。系伪造。其它关目。亦皆空中楼阁。按宾王本传。义乌人。七岁能赋诗。武后时数上疏言事。除临海丞。怏怏不得志。弃官去。徐敬业乱。以为府属。代敬业为檄武后罪。后初读但嘻笑。至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托。矍然曰。谁为之。或以宾王对。后曰。有才如此。而使之沦落不偶。宰相之过也。敬业败。亡命不知所之。又灵隐志云。宋之问游灵隐。月夜吟诗曰。鹫岭郁岧嶤。龙宫锁寂寥。吟第二联终不如意。旁一老僧曰。何不云楼观沧海日。门对浙江潮。或曰。僧即宾王也。据此。则敬业之败。宾王亡命为僧是实。剧称宫人骆氏。即其妹。无考。又太平广记中言徐敬业亦逃■未死。然则徐骆之生。似非无本。缘饰为降服授官。太荒唐矣。

  剧云。河南开封府人萧允让、姚辅德。两人同学相友善。萧曾与骆宾王结为兄弟。宾王佐英公李敬业幕。客扬州。萧别姚往访之。姚邻朱泓。家颇丰。无子。抚甥赵桂为子。年已七十余。忽思娶妾。同里萧氏女。甫二八。有殊色。父殁。其继母急欲改嫁。绐其女。卖与泓为妾。花烛夜见泓老迈。知为继母所绐。以死拒泓。闭户号泣不止。辅德怜之。倚梯于墙劝慰。萧曾一见姚。闻其声。呼使踰墙入室诉苦。且愿以身属。为赵桂觉。吿泓。排闼入。缚送两人于官。骆宾王之妹美而艶。以选绣女入宫。继奉武后密旨。令改装作内监。巡抚河南。别有所命。至则遇萧姚事。廷鞫知奸情不实。而萧朱非偶。乃偿泓礼物。责桂。以萧配姚。且促辅德急入京应试。骆招诸生观风。允让从扬归就考。骆悦其才貌。邀入后堂飮会。武后以骆久不报命。下旨切责。勒限回朝。骆情急。以实吿允让。愿为夫妇。潜逃。欲赴其兄幕避迹。事闻。后怒。下谕获骆者与美官。时辅德已登第。授桃源县令。而赵桂亦以资授桃源巡检。桂方憾骆见责。适与相遇。缚送辅德。辅德夫妇念旧恩。潜释去。而桂已申闻巡抚狄仁杰。狄高其义。为详疏奏闻。以辅德、赵桂俱送京候旨。萧氏同其继母回籍。继母之姊瞷萧美。又食贫。设计伪作辅德书报萧。谓已问大辟。劝萧别嫁。适骆潜回豫。闻之。忧萧继母不端。复改装称富商马姓。至开封出重货购萧为妾。其母及姨许之。萧佯应。欲临期自尽也。而家有老仆。不解萧意。奔赴京以吿于辅德。时辅德见武后重其才。授官翰林。遣人迎眷。骆假马姓入赘萧家。萧持刀欲自刎。骆以实吿。乃从骆居。骆归扬。萧入都觅辅德。辅德方怒甚。拒不许见。比之以买臣妻。使入尼庵出家。时宾王方助英公起兵匡复。允让夫妇劝其受抚。会仁杰入相。中宗正位。于是敬业、宾王从允让议。敛兵归命。廷命英公仍鎭扬。而授宾王、允让皆为翰林。允让见辅德。始知萧氏受诬见拒。乃与骆氏拉辅德俱至尼庵。为德辅请罪。迎归复为夫妇。

○上林春

  明季人作。演武后腊月游上林。催春放花。故名。

  按唐武后催春。见卓异记。剧中惟安金藏见于正史。而关目内伪者十居八九。金藏传中不载。其中凿空添出。非有实也。

  略云。安金鉴。房州人。乐工金藏。其同母弟也。本儒家。金鉴以其弟习业卑。绝之门外。金藏依父执皇甫翁以自活。鉴与里中无赖子东方白、西门虎相狎昵。其妻韩氏尝规之。不听。天大雪。白与虎置酒招金鉴飮。时武后欲游上林。下诏催花。凌晨。羣芳烂熳。独牡丹不发。后怒。贬牡丹于洛阳。虎以其事吿鉴。称后为神。独鉴作诗隐寓讥武后之意。虎出扇索书。即以此诗书扇而别。鉴大醉。卧仆雪中。金藏来探其兄。扶掖以归。及醒。以弟扶己为饰说。夜半逐之。韩氏命乳妪持被使宿门房。天明而去。鉴得寒疾甚危。会白虎二人来请贷。乳妪恶其致鉴疾。骂逐之。二人衔憾。武后方置铜匦。使人吿密。虎与白计。遂以鉴诗投匦。吿鉴谋反。语涉庐陵王。金藏与皇甫翁俱以候疾在鉴所。缇骑至。举家仓皇。皇甫翁云。须得以形似者代鉴。庶或可 。金藏毅然请行。其嫂与翁阻之不得。乃赴理。大理卿来俊臣加以酷法。金藏剖腹见五脏。以明庐陵不反。武后命太医疗治。始获少瘳。其初代鉴行也。鉴方病甚。不知。及愈。韩氏始吿之。鉴犹不信。与东方、西门益密。耽溺嫖赌。家日败。韩氏屡谏不从。乃与皇甫翁谋。候鉴归。韩特靓妆作改嫁状。与之诀。席卷其余赀去。鉴愤恨欲死。乳妪留至家。为办供给。劝使读书。白等探知踪迹。至妪家。怖以题诗事发。索诈百金。妪为转贷于皇甫。以付二人。鉴始知弟之友爱。二人之险。二人持金置酒妓家。欲分之。白潜置毒酒中以飮虎。毒将发。虎亦持斧砍白。二人俱死。鉴去安姓。以金鉴应试。试题惜春三日万花开。用上林春事。鉴痛其弟寃。仍以前诗应试。主司上闻。武后心疑。鞫之。兄弟争承。会徐敬业起兵。以迎庐陵为词。庐陵王解散其兵。率敬业归房州。上表请命。后悦。使使召庐陵。忽报牡丹盛开。遂以金鉴为状元。金藏为指挥使。授敬业官。使收鞫来俊臣。敬业以炽火围瓮。使俊臣入。俊臣伏罪。鉴藏兄弟同给假归。感妪之德。趋往谒之。妪已至皇甫家。因同叩皇甫翁。翁乃吿鉴以其妻现在。改适非眞。欲激鉴使成名。妪资即妻资。所付东方白、西门虎金。亦妻资也。于是夫妇欢然相见。兄弟益加友爱云。

  卓异记云。武后腊月将游上苑。下诏曰。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凌晨百花皆开。若有神助。剧中所引是实。但牡丹独不开。则系揑造添入。

  纲目云。中宗嗣圣十一年秋八月。太后出梨花一枝以示宰相。宰相皆以为瑞。杜俭独白今草木黄落。而此更发荣。阴阳不时。咎在臣等。太后曰。卿眞宰相也。【剧中金鉴以诗讥讽。借此影射。】又云。有吿皇嗣潜有异谋者。太后命来俊臣鞫其左右。左右不胜毒楚。皆欲自诬。太常工人安金藏大呼曰。请剖心以明皇嗣不反。即引佩刀自剖其胸。五脏皆出。太后闻之。令轝入宫。使医内五脏。以桑皮线缝之。傅以药。经宿始苏。太后亲临视之。即命俊臣停推。睿宗由是得■。【剧中金藏事是实。但皇嗣系睿宗。非中宗也。金藏本传。亦无所谓兄金鉴。及题诗代行事。亦无以金藏为指挥事。】徐敬业事之见于剧中者。皆牵合附会。不实。

  纲目又云。太后命来俊臣鞫周兴。俊臣与兴方对食。谓兴曰。囚多不承。当为何法。兴曰。此甚易耳。取大瓮以炭四周炙之。令囚入中。何事不承。俊臣索大瓮。如兴法。起谓兴曰。有内状推兄。请兄入此瓮。兴惶恐服罪。【剧中引此事。谓徐敬业问来俊臣而得此法。即以治俊臣。盖翻换以快耳目耳。】

○万民安

  明季苏州人作。不知谁笔。演葛成击杀黄建节事。谓因此而苏民得安。故曰万民安也。其捐金完配。及坚辞赠妇二段事情。当是缘饰为观美者。临刑地震。亦是揑造。依仿古人六月飞霜等件。以为关目耳。

  按纪事等书论矿税之弊。其一条云。万历二十九年六月己巳。太监孙隆采税浙■。驻苏州。激变市人。杀其参随黄建节等数人。抚按诘乱民。有葛成独引服。不及其余。下狱论死。此实事也。自建节外。其数人未录姓名。今此剧胪载颇详。盖同时人所作。当从实不谬。稗官乐府不嫌琐缀。亦可具见彼时情状也。又按万历三十二年。都御史温纯疏云。税使借皇上之威福。以十计。参随又借税使之声势为声势。以百计。土棍又借参随之牙爪为牙爪。以千万计。宇内生灵。能胜此千万牙爪之吞噬搏击否。剧中所记。参随土棍。相倚作奸。与纯疏参观。知其不谬也。今苏州虎丘内有葛贤祠。府县志亦皆载入。

  略云。长洲人葛成。机户中佣工织匠也。年三十余。妻曹氏。已故。一子方在襁褓。邻居韩媪。其夫在日。曾领内府黄丝官价。织造黄帛紬绢。旧规上下那移。远年沉阁。是年其夫已亡。媪闻朝廷已经豁■。而部中澈底淸查。重追旧欠。京差二人至苏提吊。抢其女云娘去。以作抵偿。成问媪所欠几何。差云。据府申文。韩媪尙欠三十两。时成累年蓄积。适有此数。欲娶继室以抚其子。遂倾囊付差。以偿所欠。媪女得还。媪欲送女与成为继室。成坚执不可。二差劝媪为成抚子。媪遂抱成子归家。保定房壮丽春闱下第。其母舅郑尙甫客苏忘归。壮丽至苏接取。与名士张献翼号河梁者同游虎丘。微闻其事。韩媪遂以女鬻壮丽为妾。以三十金还成。成坚不受。令媪备女奁资。母女感成刻骨。郑尙甫者。商贩吴中。亏本久寓。娶吴女沈氏为妾。多年未得生子。而尙甫已逾七旬。恐悞沈终身。欲择所归以赠。其甥娶妾。借其寓所。尙甫因问韩女根由。具述葛成恩德。尙甫念成疎财仗义。居心忠厚。闻其有幼子而无室。遂作手书。以沈氏送成为妻。幷赠白金百两。成义不肯受。锁沈于屋。走白其母。令挈女归。至则沈母他出。成归家昏黑。不肯入室。恐犯瓜李之嫌。只于门外立谈。倦则睡于门首。长洲县令邓云霄三更巡夜。见成熟睡门首。疑以为贼。及闻门内女人声音。又疑其拐骗妇女。开门呼女问之。乃得其实。云霄称叹。欲为报闻各宪。旌表门闾。天明。沈母至。成以女及银归之。女旣感成。又念一再从夫。皆有龃龉。乃出家于洋澄湖旁静室为尼。取名静眞。与母同去。挈成子抚之。以报其义。是时部差税司黄建节。【按建节非部差也。作者特讳孙隆不言耳。建节乃税使参随。非即税使。】广抽各项税银。苏州六门。各派参随分管抽税。不论肩挑步担。十取其一。各色店铺。十取其二。机坊十取其三。建节设署于葑门外瓦屑泾。大开栅门。见货便抽。其党徐怡春等。分据水陆。要截乡农。苛取虐敛。人心惶惑。俱不聊生。满城百姓。相约罢市。齐集玄妙观中。呼声震天。葛成亦在其内。屈指建节、怡春、及汤辛、徐成等十二人。凶恶相仿。众议推成为首。欲共击杀建节等。有坚子满腊梨。卖瓜为业。为羣棍所夺。号哭于路。成以蕉扇一挥。万众俱集。将出葑门。棍徒阅扇索税。成出语抵触。遂擒见徐成。欲送建节处枷示。于是众愤不可复遏。立剥徐成之衣。投入水中。幷火建节衙署。挥拳毙之。投入火内。自初六至初九。焚烧三昼夜不息。知府朱燮元、知县邓云霄、极力排解。众聚不能即散。指挥杨姓署游击印。鎭东城。立驰令箭。申闻抚院。指为乱民。葛成乃挺身出认。云霄吿燮元以巡夜见成不纳沈女事。燮元遂改成名曰葛贤。愿力庇之。而苏松兵备道邹变自太仓闻变。至府城。奉巡抚檄硏审。必欲正葛成聚众倡乱之罪。置之重辟。刑房毕成名极力相援。张显翼又率诸生求府县官。燮元、云霄力为解救。墀责以不思弭变。反欲养奸。两人合辞云。宁将职等题参罢职。固所甘心。不能不为愚民乞命。墀不肯从。具招转详。遂定成死罪。静眞母女至狱探成。成恐己子难保。嘱静眞认以为子。改姓名曰郑天佑。墀以成狱详抚奏闻。有旨不时处决。绑赴市曹。忽尔地震。云霄正欲驰报抚院。请暂停刑。巡抚亦恐有寃。使人传令箭将成暂放。具奏于朝缓决。淹系久之。郑尙甫与韩媪俱殁。而房壮丽成进士。历任河南道御史。奉命巡按苏松。先送妾云娘至苏。问其有何亲戚。云娘即以恩人葛成为托。壮丽在苏时。亦知其顚末。遂力任出豁。比巡江左。满腊梨方欲挺身为成控寃。挟状怀中。道经雨淋。抵庵中晒纸。静眞问其状词。云欲为成控诉。静眞取视不谬。悲感涕泣。天佑怪而询之。吿以汝本葛氏之子。非己所生。天佑年已十三。奔至狱中见父。即赴按院诉寃。腊梨相从扶助。时万历四十一年。壮丽舟至黄河。于金龙四大王庙赛神。而其神即葛成生魂也。跳神时巫语云云。壮丽亦惊骇。会舟抵浒墅关。天佑扑水具控。壮丽览状。即提原卷。见口供虽已招定。而司道府县审结语有云。一人倡义。万民安枕。尙有百姓辨寃。临刑地震许多情节。取成覆谳。具疏请宽。奉旨释放宁家。松江隐士陈眉公。名继儒。慕成之义。延至畲山居住。苏州士民相率建生祠于玄妙观内。称为葛将军云。

  按房壮丽。■隶保定府安州人。万历间进士。天启时历官吏部尙书。后入逆案内。其初为巡按。固当有声名也。朱燮元。浙江山阴人。万历间进士。天启时为云贵总督。平奢崇明之乱。称为名臣。

  张献翼。苏州府长洲人。为诸生。有文学。晚年狂甚。剧中所载醉后穿女人衣及大红方巾。花纸道袍。皆是实事。

  陈继儒。松江华亭人。万历间诸生。隐居畲山。奉诏征聘。不仕。时称征君。

  又按定陵志略。万历二十九年六月。苏州民变。时苏杭织造太监孙隆。兼管税务。无赖尽投入其幕。奉札委称税官。苏城六门。门各立税。只鸡束菜。咸不得■。民不聊生。汹汹思乱。本月初六日。忽有二十七人蓬头跣足。衣白布短衫。手各持一芭蕉扇。遍走诸税官家。焚毁其室庐长物。执其人榜之通衢。无不立毙。虽止二十七人。所至如风雨。人莫撄其锋。即高墙峻宇。首者执扇一挥。诸人皆立跃而上。次日。误入一民家。其家以经纪为业。无他过犯。跪而迎之门。请罪。首者取腰间手折视之。曰。误矣。盖一税官家与其人俱与腐店为邻故也。首者即率诸人罗拜。谢惊恐。仍趋彼税官家。税官惧。投于河。诸人从河中捞起、击之。两眼俱突出。犹殴不已。至死乃罢。有童某者。为州判。拥赀数万。亦充税官。收刘河税。及民变起。泅河奔避。中寒死。又焚一宦家。宦家尽室潜匿。其子孝廉藏箱笼中。寄邻家得■。税监孙隆乘夜走杭州以避。如是者三日诸税皆次第芟尽。至第四日。六门各有榜文云。税官肆虐。民不堪命。我等倡义。为民除害。今事已大定。四方居民。各安生理。毋得借口生乱等语。连日合城寂然。路无行人。第五日。道府始下令捕诸为乱者。有葛贤者。挺身投官。曰。倡义者。我也。以我正法足矣。若无株连平民。株连则必生乱。当事者乃止。就葛贤具狱论死。后遇赦得出。越三十年而贤尙存。叩以当日情事。颇多支吾。或曰。倡义者。实非葛贤。但其束身就狱。为民请命。是亦有足风者。纪事云葛成。志略云葛贤。剧云本名葛成。郡守朱燮元改为葛贤也。此亦可补史乘所未及。

○留生气

  一名词苑春秋。明初旧本。未知谁作。演唐中宗时裴伷先事。而与本传多不合。所引狄仁杰等事迹。亦与正史互异。【六十种曲内节侠记亦裴伷先事。而关目各异。剧中妄引张九龄在内。九龄天寳时尙为宰相。与此甚远。作者甚无考据。】考唐书云。伷先。宰相炎之从子。【不详其父名。剧云父旦。】未冠。推荫为太仆丞。炎死。坐流岭南。上变。求面陈得失。天后召见。曳出。杖之朝堂。【剧中武后临朝革命。伷先裂诏。借此一段附会。】长流瀼州。岁余逃归。为吏迹捕。流北廷。【中间无军前建功事。系作剧者凭空插入。】无复名检。专居贿。五年。至数千万。娶降胡女为妻。妻有黄金骏马牛羊。以财自雄。【按此无聘狄梁公妹事。系作者空中揑造。】养客数百人。自北廷属京师。多其客。诇候朝事。得八九。时补阙李秦授为武后谋曰。谶言代武者刘。刘无强姓。殆流人乎。今大臣流放者数万族。使之叶乱。社稷忧也。后谓然。夜半。以秦授为考功员外郞分走使者。赐墨诏。慰安流人。实命杀之。伷先前知。以槖驼载金币宾客。奔突厥。行未远。都护遣兵追之。与格鬬。为所执。械系狱。以状闻。会武后度流人已诛。畏天下姗请。更遣使者安抚十道。以好言自解释曰。前使使慰安有罪。而不晓朕意。擅诛杀。残忍不道。朕甚自咎。今流人存者一切纵还。由是伷先得不死。中宗复位。求炎后。授伷先太子詹事丞。迁秦桂广三州都督。坐累且诛。赖宰相张说右之。■官。久乃擢节度范阳。历官至工部尙书。封翼城县公。【太平广记所载。比唐书较详。引在节侠记后。】略云。裴伷先、字孝则。唐高宗朝御史大夫旦之子。旦持节监军征高句丽。陷殁。伷先幼孤。抚于伯父炎。炎死。朝有收录忠良子孙之诏。有司以名闻。伷生闻命赴都。翰林学士狄仁杰。旦之门生也。养疾在家。饯伷先行。以妹宜生许字。伷先至都。武三思方用事。大理卿来俊臣、补阙李秦授谄奉之。三思欲假收录忠良之诏以网罗人物。拜伷先太仆寺丞。阴令俊臣秦授说诸新进。使入其党。秦授见伷先劝使依附三思。伷先唾而骂之。秦授谮于三思。会武后废中宗为庐陵王。改元如意。国号曰周。廷读诏书。伷先指为簒逆。裂诏书不奉命。武后命收斩之。凤阁舍人张说疏救。得■死。发大理寺勘问。俊臣承三思旨。将致伷先于死。张说复为请旨从宽。谪戍瀼州。【按本传。伷先面陈得失。被杖朝堂。长流瀼州。非武后改国号时事。俊臣勘问。亦系添入。张说救免。则影射本传中为都督时坐累且诛一段也。】初伷先得官太仆。即令家人裴襄以书及聘物往迎狄氏。仁杰遣妹宜生就道。中途闻谪戍之信。复归故乡。当是时李敬业等先后起兵。而可汗默啜连高句丽内侵。武后以娄师德荐。起仁杰为河北大元帅。督师征剿。赐内厩天马照夜白。星驰入京。仁杰移檄瀼州。取伷先军前効用。伷先与先锋李孝逸夜入敌营。生擒默啜。斩馘数千。仁杰据功上奏。三思见伷先名。令内史杨再思劾其离伍冒功。改戍北庭。秦授复上言请尽杀流放诸臣在外者。武后即以为考功员外郞。赍墨勑而行。宜生在京闻之。与养娘谋。改男装。乘其兄照夜白驰至北庭。托为狄府差官。见伷先。使之远避。往返七昼夜。伷先潜逃崎岖山谷间。为都护追及。将被杀。伷先以辞说之。使解京就戮。会仁杰班师回。闻武后病。拥兵城外。以观动静。密召张柬之等共谋。伷先扭解入都。至狄门与宜生诀。忽报庐陵登位。张柬之辈擒武三思等。仁杰移兵入城。朝议起诸被难官。伷先拜大理寺卿。命勘武党。三思、俊臣、秦授等俱伏诛。奉旨伷先与宜生成婚。【节侠记内伷先两妻。一是卢藏用女郁金。一是可汗女闺华。此云狄仁杰之妹。关目迥异。】

  按史来俊臣伏诛。在武后神功元年。武三思之死。则又在景龙元年。剧与史前后不符。

  通鉴。嗣圣十五年。周武氏以狄仁杰为河北道副元帅以讨默啜。默啜尽杀所掠赵定男女万余人而去。仁杰将兵追之。不及。剧中生擒默啜。亦系伪撰。

  又按狄梁公之卒。在武后久视元年。而张柬之等举兵讨武氏。则在神龙元年。相去六年。安得有仁杰与柬之同谋之事。特以柬之为仁杰所荐。故牵合附会以成关目耳。

○文媒记

  明时旧本。演唐卢储事。已详芍药记中。李翱改作李遨。情节大半增饰。谓储投卷得妻。故曰文媒记也。

  略云。卢储、字大有。姑苏吴江人。花朝郊外闲游。与赵弼字梦赉相遇。飮酒谈心。遂相契合。弼念储贫窭。作书荐与扬州郡牧李遨。遨字翔甫。绍兴人也。年垂六十。尙无子嗣。夫人黄氏。女曰翠玉。貌美才艶。储趁渔舟渡江。寓万松禅寺。及谒遨。遨方奉命浙西。翠玉于书室见储所投诸文卷。翻阅旣毕。云此人必中状元。渡储渔妇适至。翠玉与婢云英问储居止。使语储以相赏之意。属留于扬以俟遨归。遨归见储卷面批必为状头四字。系女亲笔。问夫人及婢。因知女所属意。即召储与缔姻盟。留储读书于内署。遨复公出。储乘间抵园中会仙亭。探得翠玉卧室。窃入求欢。翠玉灭灯。以云英代己。用吴绫一幅。题诗于上。末写书赠云英四字。使云英纳储袖中。翠玉乳母之子文童。夫人所遣事储者也。潜知其事。以吿于母。母恐事发贻累。偕其子白之于夫人。夫人乃赠储金。而遣归就学。翠王令云英邀储相别于晚翠亭。储初不知翠王之绐己也。复趁渔舟以归。吁嗟不已。渔妇询得其情。为之画策。属老妓张妪。缪作淮安郭夫人。其女蕙芳。缪作郭女。邀李夫人母女同赴金山泛月。其舟晚泊金山。蕙芳邀翠玉夜话。储突入求欢。翠玉面叱而去。未几。储赴试。擢第一。承恩归娶。先遣人至扬。下催妆柬帖云。昔年曾向玉京游。第一仙人许状头。今日已成秦晋友。早敎鸾凤下妆楼。翠玉将出合。白之于母。令云英别居伴月轩。不侍左右。成婚半载。使云英侍寝。纳为侧室。储又以边材督师。与赵弼同讨番寇。寄妻妾于云林鎭一苇寺尼庵中。功成凯旋。挈家归里。不复恋仕。与玉英逍遥共乐云。

  南部新书。李翱尙书牧江淮郡日。进士卢储投卷来谒。李置文卷几案间。长女及筓。见文卷寻绎数四。谓小靑衣曰。此人必为状头。李公闻之。深异其语。乃纳为壻。来年果状头及第。纔过殿试。即赴佳期。

  按药记。载卢储东风与拘束。留待细君开诗。故以为名。而其关目。本之实事居多。此记不载题药花诗一段事。而从前关目。皆与实事不合。盖翻案也。

○雪里梅

  明季旧本。未知谁笔。演刘文光得妾事。取女诗中凌寒雪里梅为标目也。

  情史。瑞州刘举人文光。廖举人暹。嘉靖乙丑。会试京师。廖从老妪买妾。伪指刘曰。娶汝。刘君也。女即拜刘。刘辞谢。明日。老妪诣刘讲婚。刘曰。娶妾者。廖也。非我也。妪归语女。女誓曰。吾旣拜刘。业已许之。岂肯易志。不然。有死而已。刘不得已曰。后三年方得来娶。女矢无他适。刘遂纳聘。辞赴南雍。酌酒为别。女赠诗云。玉手纤纤捧玉杯。仙郞南去几时回。天涯到处生芳草。须记凌寒雪里梅。

○马上郞

  明初旧本。不知谁作。所演梅先春与木琼桃魂梦间于马上相见。琼桃借躯以配先春。事甚恍惚。小说中载之。白居易诗。墙头马上遥相见。一见知君即断肠。剧所由取名也。

  略云。洛阳梅先春。字花卿。侨居汴京。春和景明。于碧桃树下隐约见一美人。追而尾之。不可复见。乃取素绢画目中所见为美人图。题诗其上云。如烟一种津头树。飞红正满帘前路。楡钱难买少年回。柳絮能牵幽梦去。使书童憨头假卖花为名。冀遇其与画相似者。朝散大夫木某妻县君。与女琼桃赁居花园中。憨头过其门。唤入买花。见琼与画相似。展画阅视。为其母女所觉。取而观之。琼见所画与己酷似。又见先春所题诗。忽晕于地。县君怒憨头而诟责之。憨头则大喜。回报先春访得美人。但未知其姓氏也。时有番僧花长老。游方普光寺中。有役召鬼神之术。先春叩请。吿以姻缘在木梅桃柳。安排已定。先春不能解也。琼观画后。时时见一美男子在墙头上窥视。因此得病。其邻女李鸾姐。相与如姊妹。数相过从。琼喃喃唤马上郞不置。鸾为其母言。母以为着魔。无如何也。辽将南侵。兵抵汴城。士女四散分窜。木县君与女及鸾相失。县君投碧霞观为道姑。鸾投白云庵为小尼。旣而得相见。而琼依茶姥以居。未几病剧。茶姥弃之路旁。遂毙于碧桃树下。风姨吹花瓣掩其尸。先春携画而行。失于半道。为鸾所拾。先春亦至白云庵借寓。鸾使居静室中。先春于月夜恍惚见一美女在碧桃花前。遂与琼魂幽媾于花阴。时女执花俛首。吟诗二句。即先春诗前二句。先春如梦如痴。不能辨人鬼。鸾屡挑之。先春不甚属意。一晚。鸾徧觅先春不得。见其卧花下。扶入己房中。先春醒而惊异。不知所遇者为尼为他美人也。鸾见其薄己。怒推出门。木县君以观回禄。夜半投鸾。遇先春自其房出。而鸾见先春冷淡。乃悬琼画于室。祷请相助。以博先春之欢心。画中美人忽与相语。言己即琼。颇妬鸾欲分其爱。鸾知琼已死。乘先春入己房。伪作琼语。言己即桃花美人。先春因与媾。而鸾念非破琼之交。则爱己不固。乃吿木母云。其女实存。在先春之室。母偕鸾趋索。隐隐见一女。迫视之。则无所有。方互喧攘。而琼以仙官命。使借柳尙书女眉儿之躯以还魂。为梅生妇。柳尙书者。名金。樊城人。以待制使辽。获就和议。迁尙书。家去白云庵不远。于是琼魂乘夜吿先春。言我乃柳眉儿也。使觅己联姻。先春俟黎明。即出庵狂走。木母不得女。且失先春。亦出庵追之。尙书家属游金线池。眉儿在车中。先春谓是其妻。木母谓是其女。皆狂奔力追。木母问御车者。答云柳氏。木母遂怏怏去。而先春■入其宅。抵死认为己妻。尙书大怒。以为中风之人。令人以桃枝痛击。先春犹诵柳絮楡钱句不绝。击之良久。乃纵使去。而尙书女猝遇心疾暴殒。尙书谓妖人所为。使捕先春。已不可得。擒花长老以为妖人。痛击之。长老一无所苦。而口诵柳絮楡钱二句。言汝即日明白此段因果。乃脱系而去。尙书不得已邀白云庵尼以禳之。鸾至而女苏。不认其父。口称琼桃。与鸾认姊妹如熟识。鸾乃归吿木母。令往认之。先春脱去。即入试场。擢探花。太尉岳进。曾以陪柳金宴争坐不协。先春吿以柳女即其妻。而妻父不肯相认。进挺身送先春往。尙书见先春大怒。以为妖人。仍欲擒治。女自内出与相见。自述本木氏。借柳以还魂。会鸾引木县君至。女一见恸哭。认为母女。众皆骇异。乃以女嫁先春。初、兵乱时憨头与先春相失。及是亦复归。叙述卖美人图事。而图方在鸾所。女又与鸾厚。遂令还俗为副室云。【剧中姓名皆不实。惟叙柳金使回。陪宴官有蒲宗孟。则系神宗时大臣也。又引所记杨令公女杨六娘。亦与杨家将传不合。】

○玉花记

  明时旧本。未知谁作。演韩翊与陈琼姬相别。各分玉花半片。离而复合。赖以证盟。故曰玉花记也。其事眞伪无考。

  河东韩翊。父维策。叔维简。兄弟皆进士。为朝官。母曰周氏。其姑嫁淸建陈编修。生女琼姬。周氏与姑指腹为婚。及年长。翊因将上京赴试。往探其姑。居陈园内。尝与琼姬相见。濒行。琼姬承母命。赠玉花一枚。以当采头。其婢误坠于地。分为两段。男女各执其一。琼姬疑为不祥。又梦翊重婚再娶。心甚恶之。翊入都后。淸建忽遭兵。满城屠戮。陈氏举家失散。琼姬父母。窜于平原。暂寓同年沈家。而琼姬流落陵阳易水村。有村妪曰杨姑。收以为女。其媳郑氏。认为姊妹。杨姑初待如亲生女。久而厌之。谕令嫁人。琼以有夫。不从。故乃逼令担水挑柴。郑氏辄私代其役。翊入京登第。访陈消息不得。以为合邑兵燹。必无存矣。其叔维简竟为翊潜聘林尙书之女淑贞。迎至家中。始吿以故。翊不得已而成婚。然心念琼姬特甚。醉梦间尝作呓语。淑贞诘得其情。且知琼与己同年月日生。心甚怜惜。劝夫访觅。翊吿以无由踪迹。淑贞又力劝使翊作手书。令仆二人持玉花为证。于其附近州县遍寻觅之。二人抵陵阳。飮于肆中。误失行李。为卖货郞者所拾。货郞至杨姑门。郑与琼买其翠花。见有家书一封。又有玉花一片。琼识为己物。诘其得花之由。货郞遁去。琼拆书。则翊手书。令仆持玉花为证以迎己者。于是雇一邻老修书付之。使入京投翊。翊仆旣失玉花。不得已回京。翊方痛加责治。邻老适到。知琼尙存。乃释二仆。立遣使往陵阳迎琼姬入京。时翊上疏请养亲。朝旨不允。乃迎父母就养。父母旣至。琼姬亦到。遂与淑贞并俪。不分嫡妾。称为姊妹。厚待杨妪姑媳。以答其收养之恩。

  按唐韩君平名翃。亦有作韩翊者。剧中姓名相同。或取其名。以示才子佳人之意。或果有其人。未可定也。

○剸犀剑

  明嘉靖间人所作。其马维玉、崔漪事迹。似当有因。而姓名不■诡托。又以当时文武职官不便 言其姓氏。故托之唐时耳。观其引罗希奭、吉温、与张九龄、李光弼、郭子仪、马璘为一时人。可见非实指此数人也。剑名以为因此被祸之故耳。于中间事迹。亦无甚紧要。

  略云。彰德人马维玉。【托名马璘。】崔漪、李璧、姬呈四人为友。呈本豪恶。为富不仁。春游普福寺。见富人杜万里【托名杜鸣渐。】之女玉律于寺中还愿。美丽出羣。遂嘱无赖子穆逸叩万里求亲。万里以女许漪已久。而逸言颇无状。怒而诟绝之。逸有妻白氏。貌陋多疾。逸乃与呈计。邀漪与呈共飮。酒后以言触漪。故激其怒以生衅端。因攘臂作挥拳之状。漪方含笑不与校。而其妻自内出劝。逸竟陡挈棒棰击杀病妻。诬吿漪乘醉杀人。姬呈以重贿纳武安令。【托名吉温。】傅致其死罪。维玉与璧倡三学诸生。公讼漪寃。令不肯听。维玉恶呈陷友。俟其出县廷。邀而殴之。且持己槖数百金送吏。求脱漪死。吏为援赦例减等。发配阶州。呈又贿解差。遣两恶仆尾其后。于半途杀漪。维玉度当有变。暗持寳剑相随。两仆将杀漪。维玉突出挥刃杀仆幷解役。赠漪百金。惎之遁走。漪有姑丈为河西兵马使。遂往投之。【托名李光弼。】维玉所携寳剑。远祖世传。以剑挥石。辄从中两分。所谓剸犀剑也。旣杀三人。归途遇呈逸。欲幷杀之。两人急走■。因共计首维玉于河南节度使。【按此言河南大吏尊如巡抚者。以古官为名耳。托名罗希奭。谓此大吏与令竟是罗钳吉网也。】言其输资饷叛。有剸犀剑为证。节度使擒讯。将立斩之。督兵部招讨飞符召节度使议军事。乃暂羁于狱中。【剧中安禄山叛。都招讨郭子仪征之。盖亦皆托名也。】会■指使者巡彰德。维玉妻鲁氏拦舆诉寃。【剧言巡按河南御史张九龄。亦托名也。巡按是明朝官制。盖所指乃明朝事耳。】使者入境时。已私行访得其实。乃提维玉及呈逸面质。具得寃状。而呈逸朋谋害漪之情。亦互相供招。于是定两人大辟。而释维玉。使者奇维玉伟貌。且赏其才武。作书荐之招讨使。効力军前。崔漪之入狱也。其聘妻与父商。改为男装。伪称万里之侄。入狱探漪。赠以资斧。及漪发遣。妻复男装送行。漪察其非男子。乃吿漪以实。与之设誓。衣不解带。发不再理。以待其归。漪所投兵马使。为援例纳监入北闱。连擢科第。【充军纳监。二事皆明朝制。古未有也。】初、漪被陷。维玉与李璧为动公呈。【动公呈亦明朝事。】姬呈恨维玉、璧。欺璧孤弱。擒至家痛殴。逼写服约。言窃其杯鼎。璧愤恨甚。削发为僧。投汝寗延庆寺静缘为师。法名正觉。静缘本军官。敎僧兵三百。皆擅武艺。璧故多膂力。得静缘指授。无能与角者。静缘付以衣钵。俾为住持。维玉往投招讨。过其寺中。相见惊喜。正觉愿以僧兵助征。乃尽发僧兵以行。招讨即以维玉为前部先锋。率僧兵出战。一鼓败贼。擒其魁。【剧谓马璘擒安禄山。亦托名也。僧兵助战。是明嘉靖间征倭事。】奏功于朝。授维玉为西京留守。正觉为护国禅师。漪以翰林官宣诏。三人相晤。悲喜交集。漪因归家与杜氏成婚。

  按马璘传。璘、岐州扶风人。【剧云彰德。不合。】少孤。流荡无业。开元末。挟策从安西节度使府。【剧所托为郭子仪者也。】以奇劳累迁金吾卫将军。至德初。王室多难。统金甲三千。自二庭赴凤翔。肃宗奇之。委以东讨。从李光弼攻洛阳。史朝义众十万阵北邙山。旗铠照日。诸将未敢击。璘率部士五百薄贼屯。【剧所谓僧兵三百也。】出入三反。众披靡乘之。贼遂溃。光弼曰。吾用兵三十年。未见以少击众。雄捷如马将军者。【按璘所击者史朝义。剧以为阵中杀安禄山。谬。】

○天福缘

  不知何人所作。以癞子张福遇奔女彭素芳。复发藏金。遂得富贵。故名天福缘也。事本小说。

  剧云。钱唐彭一淸。以赀为员外郞。家颇饶。有女曰素芳。才色皆擅。许字杨公子。未婚。素芳以为纨袴子弟。惧非佳偶。其保母之妹曾乳公子。说公子过彭氏门。引素芳登楼观之。公子未至。见一少年容貌姣好。举止风流。素芳心悦目成。爱慕之情。形于辞色。询其姓名。则邻人陆氏子也。俄见一人鲜衣怒马。状甚粗俗。保母指曰。杨公子来矣。素芳惊骇欲绝。誓不从杨而欲嫁陆。保母极言杨氏富贵。陆氏贫薄。且杨已有父命。不可改。素芳欲自尽。保母不得已为请于父。父怒叱之。保母乃为画计。密通情于陆。令乘夜泊船后门。而挟赀以奔。陆喜逾望。忽以腹痛就枕愆期。有张福者。牧牛竖也。病癞。邋遢不堪。偶檥舟河下。时已昏黑。忽闻保母唤船声。怱遽引素芳负箧而登。福心知彭女私奔之悞。遂荡丹至积金村。辨色时。素芳始见福。与保母相顾错愕。不知所为。欲投水死。保母百计救■。旣已无可奈何。暂居空室。保母出钱给福。使求药治癞。癞渐瘳。其状亦渐修洁。猝见阶下火光。掘之。得黄金一窖。金上皆有署字云。天赐张福、彭素芳夫妻收用。福本不识字。持以示素芳。读之。始悟姻缘福泽。悉由天定。于是从保母劝。与福成婚。移居京师。以金营生。遂至巨富。一淸失女。与杨讦讼。家计日落。杨父亡流荡为乞儿。陆患腹疾竟不起。一淸晚景无聊。入都谋改官。吿贷于张氏。时福受妻指授。粗通文理。见债券。识一淸姓名。延入。俾妻谒见。详吿以配合本末。一淸叹异久之。福已授苏州府佐。幷出赀为一淸改选。同赴任云。

○金镜记

  明初旧本。全据徐德言本事而作。其后张凤翼为红拂记。冯梦龙 为女丈夫记。皆以红拂为主。而兼及乐昌。此剧则全载乐昌事。以卖镜买镜为前后关目。故名之曰金镜记也。

  太平广记。陈太子舍人徐德言之妻。后主叔寳之妹。封乐昌公主。才色冠绝。德言为太子舍人。方属时乱。恐不相保。谓其妻曰。以君之才容。国亡必入权豪之家。斯永绝矣。倘情缘未断。犹冀相见。宜有以信之。乃破一镜。各执其半。约曰。他日必以正月望卖于都市。我当在。即以是日访之。及陈亡。其妻果入越公杨素之家。宠嬖殊厚。德言流离辛苦。仅能至京。遂以正月望访于都。适有苍头卖半镜者。大高其价。人皆笑之。德言■引至其居。予食。具言其故。出半镜以合之。乃题诗曰。镜与人俱去。镜归人不归。无复嫦娥影。空留明月辉。陈氏得诗。涕泣不食。素知之。怆然改容。即召德言还其妻。仍厚遗之。闻者无不感叹。仍与德言、陈氏偕飮。令陈氏为诗曰。今日何迁次。新官对旧官。笑啼俱不敢。方验作人难。遂与德言归江南。竟以终老。

○白罗衫

  系明时人所作。未知谁手。演苏云事。本之小说。曰苏知县罗衫再合。姓名事迹皆符。【剧中以苏夫人产子之后。收生媪引入王尙书家。为其女之乳母。其后徐继祖游尙书园。苏夫人突出告状。此节稍异。徐用为僧。亦系添出。余并相同。又太平广记中崔尉子事。絶相似。涿州苏云。】明永乐间登进士。除授兰溪尹。挈妻赴官。舟至黄天荡。船户徐能行劫。缚云投水中。掠其妻郑氏还家。【在仪眞五坝。】使老婢朱媪守之。徐能弟徐用者。义士也。乘能与众贼飮。令郑氏从后门出。朱媪愿与同去。夜走五六十里。朱媪不能前。投井而死。时天色微明。路旁有茅庵。郑氏叩门求暂息。尼出延入。而郑适分娩。遂于厕屋中产一子。恐贼踪迹得之。以所衣罗衫裹其儿。衫内插金钗一股。弃于道。地名大柳村。郑氏乃削发于当涂县慈湖老庵中。徐能追郑不及。得其子。抚为己子。及长。名曰徐继祖。年十五。即发乡榜。会试经涿州。人马俱疲。入一室。见老妇。求飮。老妇见继祖。不觉泪下。怪问之。对曰。老身张氏。有二子。长子苏云。职受兰溪尹。丧于江盗之手。使次子雨往探。又没于兰溪。【苏云去三年。家中无信。母使其弟雨往探。后任高尹。送寓城隍庙。未几病亡。高为殡殓。停柩于庙中。】今见君面貌与长子无二。不能不感伤也。继祖亦为叹息。是夕宿老妇家。明日将行。老妇取罗衫一件相赠。曰。老身有两白罗衫。男女各一。花样皆同。女衫与儿妇矣。男衫折迭时灯煤忽坠。领烧一孔。嫌其不吉。未与儿服。今见君如见吾长子。故以此相送。春闱得第。烦君使人于兰溪探一实信。寄与老妇。言讫痛哭。继祖亦不胜感伤。会试登进士。授中书舍人。居二年。擢监察御史。奉差往南京刷卷。就便省亲归娶。道至当涂。适前苏夫人郑氏来诉寃。继祖取状观之。所吿者。即徐能也。继祖因思涿州老妇之言。心疑其事。且少时同学常笑己非亲生子。此惟老仆姚大知之。【姚大妻。继祖乳母。】因呼诘问。仆不敢隐。具以实吿。遂幷得所裹罗衫于大妻。先是苏尹被沉。为徽客陶某所救。流离数载。敎学三家村。久之别去。过常州。求签于烈帝庙。有骨肉团圆金陵豸府之语。【按烈帝姓陈。名杲仁。隋末为沈法兴部将。法兴作乱。杲仁自剖其腹。以水涤肠而死。唐以后崇祀加封。庙曰西庙。又曰陈司徒庙。签最灵验。即往南京。】投状于操江林都御史台下。林与继祖言及之。会徐能自以御史之父。扬扬自得。与贼前同谋害尹者俱抵署中。继祖与聚飮。令人尽擒之。【有赵三。翁鼻涕。杨辣嘴。范剥皮。沈胡子等。】以苏尹证。诸贼皆俛首伏罪。遂并诛之。独释徐用。乃拜跪呼苏尹为父。初不敢承。出罗衫为据。始知果为己子。于是以罗衫往迎郑氏于庵。因上疏复姓名曰苏泰。葬其叔苏雨。且迎祖母就养。初、徐能所操舟。乃王尙书舟也。后盗已诛。不株累王氏。尙书感之。因以爱女妻继祖。

  太平广记原化记云。唐天寳中有淸河崔氏。家于荥阳。母卢氏。善治生。家颇富。有子策名京都。受吉州大和县尉。其母恋故产不之官。为子娶太原王氏女。与财数十万。奴婢数人赴任。乃谋赁舟而去。仆人曰。今有吉州人孙姓。云空舟欲返。佣价极廉。傥与商量。亦恐稳便。遂择发日。崔与王氏及婢仆列拜堂下。泣别而登舟。不数程。晚临野岸。舟人素窥其槖。伺崔尉不意。遽推落深潭。佯为拯溺之势。退而言曰。恨力救不及矣。其家大恸。孙以刃示之。皆惶惧。无复喘息。是夜即纳王氏。王方娠。遂以财物居于江夏。后王氏生男。舟人养为己子。极爱焉。其母窃诲以文字。亦不吿其由。崔之亲老在郑州。讶久不得消息。积望数年。天下离乱。人多飘流。崔母分与子永隔矣。尔后二十年。孙氏因崔财致产极厚。养子年十八九。学蓺已成。遂遣入京赴举。此子西上。途过郑州。去州约五十里。遇夜迷路。常有一火前引而不见人。随火而行二十余里。至庄门。扣开寄宿。主人容之。舍于厅中。乃崔庄也。其家人窃窥。报其母曰。门前宿客貌似郞君。言语行步。辄无少异。母欲自审之。遂召入。升堂与之语话。一如其子。问乃孙氏矣。母垂涕。其子不知所以。母曰。郞君远来。明日且住一食。此子不敢违长者之意。遂诺之。明日。母见此子将去。遂发声恸哭。谓此子曰。郞君勿惊。昔年唯有一子。顷因赴官。遂绝消息。已二十年矣。今见郞君状貌。酷似吾子。不觉悲恸耳。郞君西去。回日必须相过。老身心孤。见郞君如己儿也。亦有奉赠。努力早回。此子至京应举不捷。却归至郑州。还过母庄。母见欣然。遂停数日。临行。赠资粮。兼与衣一副。曰。此是吾亡子衣服。去日为念。今旣永隔。以郞君貌似吾子。便以奉赠。号哭而别。他时过此。亦须相访。此子却归。亦不为父母言之。后忽着老母所遗衣衫。下襟有火烧孔。其母惊问何处得此衣。乃述本末。母因屛人泣与子言其事。此衣是吾与汝父所制。初熨之时。误遗火所爇。汝父临发之日。阿婆留此以为念。比为汝幼小。恐申理不了。岂期今日神理昭然。其子闻言恸哭。诣府论寃。推问果伏。诛孙氏。而妻以不早自陈。断合从坐。其子哀请而■。

○断机记

  亦名三元记。演淳安商辂事。明成化间人所作。相传吴县王鏊。成化甲午乙未乡会试皆第一。自拟必作三元。及殿试。得榜眼。疑宰相商辂忌其名而阻之。乃令人作断机记。言辂父殁而辂始生。以诋諆辂。及后鏊入内阁。见辂有揭帖。力请以鏊为状元。宪宗不从。其疑始释。然此记甚浅陋。乃当时无学识人所撰。决非鏊笔。亦非鏊门下士所为也。其曰断机记者。借古人断机敎子事以为关键也。

  吾学编。商辂、字弘载。淳安人。宣德乙卯发解第一。正统九年会试。明年廷试皆第一。为翰林修撰。十四年。景帝监国。入内阁升侍读。成化中。累官吏部尙书。兼谨身殿大学士。以少保致仕。家居十年。寿七十二。赠太傅。谥文毅。马文升尝言国朝贤佐。商公第一。杨文贞士奇、李文达贤。皆不及也。

  鸿书。商文毅公三元及第。官至元辅。德望首称。止此一人而已。公之父为严州掾。公生于吏舍中。刺史于是夕梦天门开。有神人乘鸾车降公廨。诘旦公生。故命名辂。今俗行传奇。造言生事。可笑尤甚。盖公之父亲见公发解。绝无遗腹之事。纪此以诏后学云。

  樵书二编朝野纪略。商辂父名仲宣。为严州府吏。辂生时。太守夜间遥见吏舍有光。踪迹之。非火也。翌旦。问羣吏家夜间有何事。羣吏云。商仲宣生一子。太守曰。此子必贵。非寻常人。宜善抚之。是日适有以宋冯文简京中三元记馈之。后辂竟中三元入相云。据此辂父自名仲宣。此记云商霖。亦悞。

  代醉编。淳安商文毅公。乡会廷试皆第一。文锦坊北所建三元坊是也。第三十四折。仰本府给银五百两。起造五凤牌坊。本此。

  剧云。商辂之父名霖。聘妻秦氏。未娶而霖卒。其妾生遗腹子曰辂。秦氏辞其父母。至商门守节。与妾共抚其子。长而敎之。辂稍懈怠。秦督责之。自断其机以示警。辂乃连中三元。貤封二母。按此本非辂事。乃章纶母也。温州府志、冯梦龙情史、及名山藏诸书。皆载其事。纶父。温州乐淸人。名文宝。聘金氏未成婚。纳妾包氏。有姙而文寳病笃。金请于父母。往视之。文寳一见即逝。金氏抚妾守丧。迨妾生纶。亲敎读书。通四书大义。复遣就外傅。正统元年成进士。官礼部郞中。景泰五年。疏请朝上皇于南宫。复汪后之位。沂王之储。初恐贻母忧。金氏谓曰。吾平日敎尔。能谏死职。我虽为官婢。无恨也。纶忤旨。杖垂危。禁锢诏狱。金氏怡然。天顺二年复官。终养二母。金氏每吟诗见志。诗曰。谁曰妾无夫。妾犹及见夫方殂。谁云妾无子。侧室生儿与夫似。儿读书。妾辟纑。空房夜夜闻啼乌。儿能成名妾不嫁。良人瞑目黄泉下。后纶官至礼侍。【按此诗见高启集。恐是纶母尝诵之。非其作也。纶与辂同时人。作者当误记耳。】又松江张蓥。成化间官至礼部尙书。聘媳未娶而子死。其媳京师人也。远抵云间。为夫守节。垂数十年。修撰钱福有文纪其事。且请旌之。而学士顾淸则以为不可。福忿。至与相诟。陆渊杂记中载其事。亦辂同时也。

○三报恩

  冯梦龙序云。余向作老门生小说。政谓少不足矜。而老未可慢。为目前短算者开一眼孔。滑稽馆万后氏取而演之为三报恩传奇。加以陈名易负恩事。与鲜于老少相形。万后氏年甫弱冠。有此奇才异识。将来岂可量哉。按左传毕万之后必大。此云万后氏。疑毕姓者所作。而落场诗云。谁将稗史谱宫商。少小书生第二狂。点化红垆经妙手。墨憨端不让周郞。梦龙有墨憨斋曲本。则此又系梦龙所改定。盖同时商酌而成者。第四出梁德乩赌。本无其事。至严还幼、严轻、盛当时、强仕、蚤可达、毕登、倪速等。不过撮撰姓名。皆因年老二字生出。陈名易犹言成名易。亦非实有此人也。

  按小说云。鲜于同、字大通。广西兴安人也。幼敏悟。年十一游邑庠。累试不第。至五十余。得贡者屡矣。不屑就。天顺中闱试及期。兴安令蒯遇时录科考试。自以少年科甲。必得后生英俊者为领袖。及至唱名。则鲜于同也。举邑哄然。蒯令亦自有愧色。会蒯令以礼记入闱。鲜于以为必获知遇。将试时置酒欢飮。飮过多。腹疾大作。草率毕卷而出。蒯令因误收鲜于。乃取学问未充者。以为必非老成之士。阅毕呈之主司。塡榜时礼经首卷。仍然鲜于也。蒯令请于主司。欲以他卷易之。主司指堂中匾额曰。此堂旣名为至公。岂可以老少而私为爱憎乎。遂领乡荐。明年下第。又三年。公交车至京。试期前数日。梦己中魁。而下塡诗经。鲜于求中之心切。兼诸经无不熟者。因即易礼为诗。适蒯令以行取授给事中。又预会试。恐复中鲜于。乃改阅诗经。而鲜于复以第十名及第。蒯公大惊。俟鲜于来谒。询知其故。乃矍然曰。此皆天也。未几。鲜于同授刑部主事。蒯遇时以■言奏疏。忤大学士刘吉。吉加以罪名。下之诏狱。鲜于同尽力为之解■。遂从轻降谪。久之。鲜于迁台州府尹。蒯公。台州人也。其子以事系狱。鲜于为出之。累官浙江巡抚。时蒯公家居。携其孙蒯悟谒鲜于。鲜于延之归。与其孙共学曰。此亦可以报吾师三次之恩矣。后蒯公卒。鲜于亦致仕还乡。其孙鲜于涵者。与蒯悟又为同榜进士云。

○三桂记

  明人所作。序云。和气致祥。自古重之。是编之作也。小桃仅一私幸耳。而二桂挺生。其嫡母犹溺于私。每有不惬之意。其子与仆私窃而长育之。曲成其美。而嫡母无妬忌之失者。子与仆之力居多。虽谓一门之和气可也。家门兴替。出自闺中。冯衍有忌妻。不■自操井臼。刘孝标有妬妇。遂致家道坎坷。妇德之贤否。关家运之盛衰。予固录是传奇以愧世之妬妇。又因以为世之孝子义仆勖哉。

  其略云。洛阳全正。以布衣居家。淸明日举家祭扫。正以疾独留。与婢小桃私。因有孕。而妻甚妬。不可明言。乃题诗于小桃衣襟之上云。五十年来鬓已丝。春风忽向小桃枝。老天若肯绵宗祀。记取淸明拜扫时。会正以荐起吏部侍郞。妻亦潜知其事。每加棰楚。又欲于产时害其母子。其所生子全孝闻之。索父所题诗阅之。果父笔也。因与妇咸氏及仆全旺密计。藏小桃及所产子于外。诡云已死。潜敎读书。后父致仕归。则已皆弱冠矣。率之来见。母知之愧甚。而三人者。旋并登第。妻亦愧其前愆。始与小桃和好无间。按剧中情迹。大约非实。全生名孝。不过因其孝而称之。未必有其人也。明吏部侍郞升尙书者。亦无全正其人。不过随手撮撰。【兄弟三人同年登第。故曰三桂记。】

○立命说

  明时人所撰。记袁黄事也。袁黄、字坤仪。别号了凡。浙江嘉善人。隆庆庚午举人。万历丙戌进士。官兵部职方主事。赞画征倭。有名声。所著两行堂集、功过格。盛传于世。记中所载。乃据其所作立命篇。始末皆实事也。袁黄自叙训子云。予童年失父。老母命弃儒学医。后在慈云寺遇一老者。修髯伟貌。飘飘若仙。语予曰。子仕路中人也。明年即进学矣。何不读书。予吿以故。曰。吾姓孔。云南人也。得邵子皇极正传。数该传汝。故万里相寻。予遂起读书之念。礼郁海谷为师。孔为予起数卜终身休咎。言某年入学。某年补廪。某年当贡。某年选四川县令。在任二年半。即宜吿归。所惜无子。予谨识之。自后考校名次悉验。贡入南监。访云谷禅师于栖霞山。对坐一室。凡三昼夜不瞑目。云谷问曰。凡人所以不得作圣者。只为妄念相■耳。汝坐三日。不见起一妄念。予曰。吾为孔先生算定。荣辱死生。皆有定数。无可妄想。云谷笑曰。极善之人。数拘他不定。极恶之人。数亦拘他不定。汝二十年来。被他算定。不曾动转一毫。乃凡夫也。予问曰。数可逃乎。曰。命自我作。福自己求。诗书所称。的为明训。我敎典中说求功名得功名。求富贵得富贵。求男女得男女。求长寿得长寿。诸佛菩萨。岂诳语欺人。汝能将向来不登科不生子之相。尽情改刷。力行善事。多积阴德。安得而不受享乎。予拜而受敎。因将往日之罪。佛前尽情发愿。为疏一通。先求登科。誓行善事三千条。以报天地祖宗之德。云谷出功过格示予。令所行之事。逐日箚记。善则记数。恶则退除。自号了凡。盖悟立命之说。而欲不落凡夫窠臼也。至明年考科。举孔先生算。该第三。忽考第一。其言不验。而秋闱中式矣。自己巳发愿至己卯。历十余年。而三千善行始完。遂起求子道场。亦许行三千善事。辛巳生男俨。后中天启乙丑进士。予至癸未八月。三千之数已满。九月起中进士道场。许行善事一万条。丙戌登第。授寳坻知县。置空格一册。名曰治心编。孔公算予中寿。今六十九岁矣。云谷所授立命之说。乃至精至正之理。其熟玩而勉行之。

  作者自称万春园主人。未详眞姓名。云黄字学海。是为改字。非眞也。母李氏。妻沈氏。可补其自叙所不载。孔先生云谷禅师之说。皆与自叙相合。其叙赞画事颇详。大段与史合。云。日本国平秀吉。萨摩州人。国王用为关白。使攻朝鲜。众推之曰大阁王。抵釜山鎭。与倭中马岛相对。由此进迫王京。【王京。朝鲜国王所居也。】左将军行长。右将军淸正、【分左右耳。将军名是增出。】协同攻击。朝鲜国王李昖已失庆尙江原忠淸三道。【按朝鲜有八道。】神宗遣经略宋应昌救之。【剧中不及巡抚顾养谦。李如松、刘綎并将。时尙有陈璘麻贵等。共八将。而如松为首将。】黄令寳坻办火药。应昌荐为赞画。擢兵部主事。【应昌由给事中内升。白云。几载薇垣。三迁柏府。是实。】如松决计用兵。兵部尙书石星听沈惟敬之言。专主和款。此亦实事。石星因招抚不成。后至下狱。然其时内阁主其事者赵志皋也。如松兵抵平壤。欲待倭南奔度江。乱流击之。【按是役惟如松风月楼之战绩最可纪。此剧失载。】关白等占平壤二年。大同江运饷。龙山仓积粟。屯兵鸟岛。聚众釜山如松等兵截饷烧仓。如松于江中败倭。綎又大败秀吉于鸟岭。朝辙遂无倭。

  按是役无大功。剧不能不稍铺张也。剧又叙如松败倭于江。袁黄鸟岭接应。綎败倭于鸟岭。黄亦赶杀。皆是为黄排门面也。云刘綎侍儿戎装。又云女将同追于鸟岭。史虽不载。相传有之。云宋升兵尙。黄进通参。黄子俨成进士。奏伊父年老求归。准同应昌回京办事。俨授礼部主事。按俨天启五年进士。去此时几三十年。甚谬。

  ●卷十七

○四美记

  明初旧本。不知谁作。以蔡襄母子夫妇忠孝节烈为四美也。本为蔡锡作。而托其事于蔡襄。按忠惠别纪云。襄母卢氏。而剧中云王氏。非是。第十出封辽。十七出议亲。俱系点缀。

  蔡襄万安桥记云。泉州万安渡石桥。始造于皇佑五年庚寅。以嘉佑四年辛未讫工。絫趾于渊酾水。为四十七道梁空以行。其长三千六百尺。广丈有五尺。翼以扶栏。如其长之数而两之。靡金钱一千四百万。求诸施者。渡实支海。去舟而徒。易危而安。民莫不利。执其事卢实、王锡、许忠、浮图义波、宋善等十有五人。太守莆阳蔡襄为之合乐 飮而落成之。明年秋。蒙召还京。道由是出。因纪所作勒于岸左。跋云。万安桥未建。旧设海渡渡人。每岁遇飓风大作。或水怪为祟。沉舟被溺者无算。宋大中间。某年月日。济渡者满载至中流。风作。舟将覆。忽闻空中有声云。蔡学士在。急拯之。已而风浪少息。舟人皆 于溺。旣渡。舟人细询同渡者之姓。一舟皆无。止有一妇之夫。乃蔡姓也。时妇方娠已数月矣。舟人心异之。往而白其母。其母感众人之言。亦以为异。即发愿祷于天曰。吾今怀娠。若生子。官果至学士。必造舆梁以 病渡之苦也。后生子襄。以状元及第。后出守泉州。追忆前日得 覆舟之难。促公创造此桥者。至于再三。公私计海之深极千丈。若欲筑趾累石。将从何处着力。违命者累年。夫人复督责不已。一日。忽命工房吏写文牒申报海神。公亦勉承母命。自以为迂诞而不可必。乃命皂隶投文海滨。隶畏溺死。众皆受责。无敢从命者。有一风皂隶出而倡言曰。吾愿赍文以往。旣至。即就酒肆痛飮。飮毕。酣睡于海涯。半日始醒。起视之。则文牒已易封矣。封上无他书。止一封字。乃返而呈于蔡公。拆而阅之。内一醋字在焉。翰墨如新。公夜卧转展思之。方悟其意曰。醋字以酉配昔。神其许我以廿一日酉时兴工乎。至期。潮果退舍。沙泥壅积者丈余。潮之不至者八日。遂创建此桥。

  薛氏笔语云。闽中洛阳桥圮。发石。有刻文云。石头若开。蔡公再来。鄞人蔡锡者。永乐癸卯举人。入太学。仁庙以学行授兵科给事中。升泉州知府。锡至。欲修桥。桥跨海。工难施。锡无可为计。欲以文檄海神。忽一醉卒趋路而前曰。我能斋檄往复。乞酒飮。大醉。自没于海。若有神擎捧之者。俄而以醋字出。锡意必八月二十一酉时也。遂于是日举工。潮旬余不至。工遂成。语载锡本传中。此实事也。人不知而以事附蔡端明。且以为传奇中戏妄之语。非也。后锡官至都御史。以才廉闻。

  八闽通志云。蔡公守泉郡。甃石为桥。在府城东三十八都。名万安桥。亦名洛阳。

  泊宅篇云。泉州万安渡。水阔五里。上流接大溪。下即海也。每风潮交作。数日不可渡。蔡襄守泉州。因故基修石桥。两岸依托山中巨石。桥岸造屋数百楹为民居。以其僦 入公帑。三岁度一僧掌桥事。春夏大潮。水及栏际。往来者不绝。如行水上。

  又按琅琊代醉篇云。蔡兴宗。五代宋人。传奇作蔡襄父。传奇虽属戏事。然使初学小生习见稔闻。误亦不浅。

  襄封辽被留。襄妻在京。为豪恶所逼。矢节自守。与香囊张九成妻事相似。两人皆状元。作者不知何意。夏得海即风皂隶也。姓氏造出。

  万历间泉州知府锺化民重修万安桥。亦得石刻。略同蔡锡事。时以锺为蔡襄后身云。

○霄光剑

  明时旧本。不知谁作。霄光剑上刻卫靑名。郑质以此杀人。遗祸于靑。故曰霄光剑。史云。民母之子。不以为兄弟数。未尝欲杀靑也。【剧云。郑质令翻水牛杀靑于甘泉居室。误杀卫明。靑因被擒。问辟。铁勒奴求救于公孙敖。敖令往求平阳主。向主家扫雪。■主婢倾城劝主力救。会子夫有姙。而武帝幸主家。遂得请。大赦。靑因获释。于关目有情。却非事实。】剧作此波折。令气势激荡耳。大长公主执囚靑。公孙敖与壮士簒取之。出狱、闹庄诸折所本也。谷蠡休屠。本非靑事。李广、公孙弘、窦婴、韩安国。皆不过点缀生情。靑娶倾城。与从前埋伏相照应。

  汉书云。卫靑、字仲卿。其父郑季。河东平阳人也。以县吏给事侯家。平阳侯曹寿。尙武帝姊阳信长公主。季与主家僮卫媪通。生靑。靑有同母兄卫长君及姊子夫。子夫自平阳公主家得幸武帝。故靑冒姓为卫氏。靑为侯家人。少时归其父。父使牧羊。民母之子。皆奴畜之。不以为兄弟数。靑尝从人至甘泉居室。有一钳徒相靑曰。贵人也。官至封侯。靑笑曰。人奴之生。得无笞骂即足矣。安得封侯事乎。靑壮为侯家骑。从平阳主。建元元年春。靑姊子夫得入宫幸上。皇后。大长公主女也。无子。妒。大长公主闻卫子夫幸。有身。妬之。乃使人捕靑。靑时给事建章。未知名。大长公主执囚靑。欲杀之。其友骑郞公孙敖与壮士往簒之。故得不死。上闻。乃召靑为建章监侍中。及母昆弟贵。公孙敖由此益显。子夫为夫人。靑为大中大夫。元光六年。拜为车骑将军。击匈奴。出上谷。太中大夫公孙敖为骑将军。出代郡。靑赐爵关内侯。元朔元年春。卫夫人有男。立为皇后。明年。靑取河南地为朔方郡。封长平侯。五年春。靑将三万骑出高阙。逐右贤王。得裨王十余人。众万五千余人。畜数十百万。引兵至塞。天子使使者持大将军印。即军中拜靑为大将军。封三子皆为侯。公孙敖亦封合骑侯。公孙戎奴封从平侯。【按戎奴当即指为铁力奴者。】靑旣尊贵。而平阳侯曹寿有恶疾。就国。长公主问列侯谁贤者。左右皆言大将军。主笑曰。此出吾家。常骑从我。奈何。左右曰。于今尊贵无比。长公主风白皇后。皇后言之上。乃召靑尙平阳主。

○虎符记

  明时旧本。不知谁作。花云守太平。本与王鼎、许瑗同时殉节。作者为后来团圆。故云被擒囚禁。增出劝降、失明、送药、及花炜立功、张定边自刎等大半情节。以为云守城时。取所佩虎符付其妻郜。后令子炜持此见父为信。故曰虎符也。桅竿射死。本是实事。今在定边口中作恐吓语。郜氏本已赴水。今谓围城时云遣妻妾出城。仓卒冲散。郜弟适来访云。获与郜遇。往投常遇春鎭所。送至金陵。孙氏渡江。溃军夺舟。今增陈友谅兵欲污孙。孙投江自尽。雷老用桅木救溺一段。太祖鄱阳大战。射杀陈友谅。常遇春攻破陈理。理就擒。皆是实事。今增花炜将兵与定边交战。定边战败。走吿云。羡其有子。且具述汉兵败灭。云大笑眼明。转劝定边降。定边不从。取佩刀自杀。炜入狱迎云归朝。父子受爵。凡数段。按定边实随理俱降。未尝尽节也。太平之战。友谅见云勇锐。曰。此黑将军猛不可当。云若不死。功名当在常遇春、邓愈间。作者盖深致惋惜。然谓先遣妻子出围。恐失其意。

  考明史。花云。怀远人。貌伟而黑。骁勇绝伦。至正十三年。从明太祖起临濠。数战有功。授前部先锋。擢行枢密院判。阶安远大将军。克常熟州。获卒万余。命趋宁国道。杀羣盗数百。还守太平。二十年闰五月。陈友谅以舟师来寇。云与知府许瑗、院判王鼎、元帅朱文逊率三千人御之。文逊战死。友谅攻三日不克。乃以巨舟乘涨。令士卒缘舟尾攀堞登城。城遂陷。缚云急。云怒大呼。缚尽裂。起夺守者刀。杀五六人。大骂。贼怒碎其首。缚于舟樯。丛射之而死。瑗、鼎亦抗骂死。太祖即吴王位。追封云东丘郡侯。瑗高阳郡侯。鼎太原郡侯。立忠臣祠并祀之。方战急。云妻郜祭家庙。挈三岁儿泣语家人曰。城破吾夫必死。吾义不独存。然不可使花氏无后。若辈善抚育之。云被执。郜赴水死。侍儿孙瘗毕。抱儿行。被掠至九江。军中恶儿啼。孙氏夜投渔家。脱簪珥属养之。及汉兵败。孙往渔家窃儿走。夜宿陶穴中。天明渡江。溃军夺舟去。弃江中。浮断木入苇洲。采莲实哺儿。七日不死。夜半。有老父号雷老。挈之行。踰年。达太祖所。孙氏抱儿拜泣。太祖亦泣。寘儿膝上曰。将种也。赐雷老衣。忽不见。儿寻赐名炜。累官水军左卫指挥佥事。世宗即位之岁。其五世孙为辽复州卫指挥。请于朝。赠郜贞烈夫人。孙安人。立祠致蔡。

  张定边。陈友谅骁将也。至正二十一年。友谅之大义二年。秋八月。明太祖伐汉。友谅自龙江败还。定边复陷安庆。【至正十八年。友谅破安庆。】太祖令诸将乘风溯流而上。复安庆。癸卯秋七月。友谅围洪都。太祖往救。友谅东出鄱阳湖。遇于康郞山。定边奋前欲战。常遇春射却之。廖永忠即以飞舸追定边。定边走。身被百余矢。士卒多死伤。后累战敌兵大败。友谅夺气。定边欲挟之退保鞋山。为明师所扼。不得出。友谅计穷。冒矢突出。遂中流矢死。定边乘夜以小舟载友谅尸及其子理还武昌。立理为帝。甲辰春。太祖围武昌。遣罗复仁谕理降。遂率其太尉定边诣军门降。

○双珠记

  明初旧本。未知谁作。王楫夫妻悲欢离合事。以双珠为关目。陶宗仪辍耕录所载。是其实迹。宗仪但称郭氏。未载其夫姓名。剧未知有的据否。

  剧云。王楫、字济川。祖籍郧阳人。楫奉母居涿州。妻郭氏。子九龄。友陈献夫、字时策。孙纲、字天仪。三人同诣袁天罡。天罡相之。言后皆贵显。而楫即当有难。后与献夫同立武功。纲与楫子同榜。俄而楫奉勾军之令。夫妻皆勾往郧阳。母出一珠与为记。迨往。营长李克成绐令出外书册。百计诱其妻。楫忿。持刀欲杀克成。克成与讼师张有德定计。控官拟辟。狱吏叶淸恒左右之。郭鬻子于陕西王商。系衣以珠。知夫必死。无策可救。乃至武当山下自投于渊。眞武怜而拯之。送至楫母处。时楫妹慧娘采选入宫。母亦以一珠为记。范阳兵乱。母投长安。依姑韩酒媪以居。媪素识天罡。为楫求救。罡令伺七人共飮。以情诉之。七人者。北斗七星也。是夜北斗不见。罡乃劝帝大赦天下。楫获 死。改戍剑南。陈献夫亦避乱至蜀。投节度使为裨将。朝廷赐纩衣。衣领中得一诗。不敢匿。闻之节使。奏于朝。问知出慧娘手。即以赐献夫。楫初至。得献夫保。任节使令。两人同讨贼。并以军功授武爵。且以至戚相挈还朝。九龄由陕籍擢大魁。与孙纲果同榜。其继父尝吿以本非己出。衣中有珠。乃生身父母所系也。时时持玩。且叹且泣。有侍卒窥而色变。九龄诘问。则尝送宫女赴陕中。道拾其所坠珠。与此珠相似。换酒韩媪家。九龄命取视。两珠果如一。乃访祖母及母于祖姑酒肆中。因悉父尙存。会遇叶淸。知改戍于蜀。遂易装访亲。抵驿中。与父及献夫遇。出双珠呈父。随入京师。一家并完聚。按辍耕录无后段情迹。乃多方布置。又撮本事诗赐纩衣。及太平广记北斗七星事。以相点染。

  辍耕录。郭氏。天台人。嫁为某卒妻。殊有姿色。千夫长李某心慕焉。【李名克成。系添出。】会卒远戍。【按此言卒远戌。而李调其妻。剧云楫远戍至李所辖。不相合。】李日至卒家百计调之。【汲水本此。】郭氏毅然不可犯。夫归。具以白之。诉情本此。一日。李过卒家。卒忆前事。怒形于色。亟持刀出。而李已脱走。诉于县。案议持刃杀本部官。罪当死。寘之狱中。郭氏躬往馈食。闭户业绩纺以资衣食。久之。有叶押狱者。尤有意于郭氏。乃顾视其卒。日飮食之。情若手足。卒感激入骨髓。忽传有五府官来。盖斩决罪囚者。叶报卒知。卒谓郭氏曰。我死有日。此叶押狱未有妻。汝可嫁之。郭氏曰。汝以我色致死。我又能再适以求生乎。【剧与此合。而狱卒之名。则系添出。后又载叶弃家修行。晤九龄告以其父改戍。亦系添出。】旣归。持二幼儿痛泣而言曰。汝父行且死。汝母亦在旦夕。我儿无所倚。今将卖汝以活性命。其子女抱母而号。引裾不肯释手。遂携二儿出。召人与之。富室有怜之者。纳其子女。赠钱三十缗。【剧止一儿。与商人恰同姓。亦是点缀。】郭氏以二之一具酒馔。携至狱门。愿与夫一诀见。叶听入。哽咽不能语。旣而曰。君扰叶押狱多矣。可用此少答之。又有钱若干。可收取自给。我去一富家执作。恐旬日不及见君也。飮泣而别。走至仙人渡溪水中。危坐而死。是水极险恶。竟不为冲激倒仆。人有见者。报之县。往验得实。皆惊异失色。为具棺敛葬之。表其墓曰贞烈。宣抚使廉得其事。原卒之情释之。富室遂还其子女。卒亦终身誓不再娶。【剧以千夫长未尝得罪。故作天雷击杀李克成张有德一折。】按宗仪所载。乃元时事。而剧以为唐事。然勾军佥补。则是明朝事。盖缘建置卫所。因有军籍。谓之子孙军。其人无子孙。则于原籍亲族中勾补。佥妻解送。每年有淸军御史。淸军道员。淸军同知。专理此事。王楫勾补军伍。乃明朝事。作者别有所触。借此事以作记云。

  本事诗。开元中颁赐边军纩衣。制于宫中。有兵士于短袍中得诗曰。沙场征戍客。寒苦若为眠。战袍经手作。知落阿谁边。畜意多添线。含情更着绵。今生已过也。重结后生缘。兵士以诗白于帅。帅进之玄宗。命以诗遍示六宫曰。有作者勿隐。吾不罪汝。有一宫人自言万死。玄宗深悯之。遂以嫁得诗人。仍谓之曰。我与汝结今生缘。边人皆感泣。【剧引此为王慧娘事。】

  太平广记。僧一行姓张氏。幼时家贫。邻有王姥。前后济之。约数十万。一行常思报之。至开元中。一行承玄宗敬遇。言无不可。会王姥儿犯杀人。狱未具。姥诣一行求救。一行曰。上执法。难以情求也。心计浑天寺中工役数百。乃命空其室内。徙一大瓮于中央。密选常往奴二人。授以布囊。谓曰。某方某角有废园。汝向中潜伺。从午至昏。当有物入来。其数七者。可尽掩之。失一则杖汝。至酉后。果有羣豕至。悉获而归。一行大喜。令寘瓮中。覆以木盖。封以六一泥。朱题梵字数十。诘朝。中使叩门急。召至便殿。玄宗迎问曰。太史奏昨夜北斗不见。是何祥也。师有以禳之乎。一行曰。莫若大赦天下。玄宗从之。其夕太史奏北斗一星见。凡七日而复。【剧引此为袁天罡事。】

○鸾钗记

  未知何人所撰。流传已久。中引李斯丞相筑长城。谓是秦始皇时事。似太寥廓。内有四书题目。及所作破题。的是明代人手笔。市易用银。不用钱币。亦起明时。明初欲专用钞。曾禁用银。正统时。尙书胡濙覆江西巡抚疏。以银折漕。自后通行。而钞渐壅。故稗官小说中。论及富民。每云有钱钞。及家私万贯云云。皆王统以前事也。然此剧所称刘翰卿带银百两。恰好十定。乃宋时风气。以十两为一定。王钦若之妻。纳贿四十定。载于宋史。但举定数。不言两数。寻亲记中。亦止言定数。不言两数。言定则两可知也。

  刘翰卿【一作汉卿。】四川成都府华阳县生员。父有忠。夫妇早逝。继母张氏。生弟翰贵。而翰卿妻严氏。生一子廷珍。一女玉容。有忠弟有义。离间翰卿于张。不令应试。俾往南庄收债。时値大祲。洪山谷民朱义者。将烹子以供父啖。翰卿以所收债与之。而全其子。张谓翰卿匿银诳己。怒甚。有义为画策。以锡灌银百两。令翰卿贸易于徐州。临别。妻严以鸾钗一对。与夫各分其半。比至徐州。假银事发。几获重罪。徐州守周孝悌察其非罪。薄责遣还。其母复欲控官。必致于死。翰卿呼廷珍至江口。以鸾钗与之。而自投于江。适孝悌舟过。拯救入京。荐于李斯。奏往临洮督工。授职总管。张闻翰卿沉江。则立逐严氏母子居南庄。而翰贵性特友爱。不■其母。持财物往贻嫂侄。嫂令子女杀鸡食之。翰贵止令毋杀。纷拏之顷。鸡血缕濡。污翰贵衫袖。嫂令留衣待浣。而翰贵独身归。时奉檄。三丁抽一戍边。翰贵方行。被捉为役夫。押赴临洮。家人莫知也。张谓严母子杀翰贵。讼于官。母子三人争死。官坐严重辟。令其女人狱扶侍。而■廷珍之罪。张又贿朱义。令杀廷珍。义感翰卿活子之恩。以情吿廷珍。勘入京鸣寃。而偕廷珍抵狱。令别其母。母乃以鸾钗与廷珍为永诀。时翰贵为役长。筑城临洮。而兄翰卿监工。适相値。乃奏其功。授郞官之职。翰卿以功擢御史。辖四川军民。兄弟同行至驿馆。朱义扶廷珍遮道诉寃。翰卿呼诘之。则其子也。挈至成都。出严氏母女于狱。而继母年老失明。悔过自怨。匍匐控官。请释其媳罪。适遇翰卿。于是一家团聚。欢好如初。翰卿祷于天。母目复明。备言为叔有义唆使。翰卿亦不与叔较也。此剧虽形容母叔之恶。而兄弟妻子。孝友慈爱。有裨世敎。可示劝惩。非妄作也。

  筑城出内。有晏公庙。晏公佐禹治水。后为水神。江南州县。往往庙祀。说白中有二句。投水屈原终是屈。杀人曾子又何曾。此宋人对句也。屈屈曾曾。皆有两音。时以为警联云。

○箜篌记

  乩仙之笔。演唐卢李二生事。出唐逸史。载广记中。卢二舅召箜篌女子佐酒。为李生作姻缘。后得陆长源女。即席间所见。故曰箜篌记。苏轼诗梦回尙记归舟字。盖指此也。

  释名云。箜篌。师延所作。乐府杂录云。箜篌。郑卫音之权舆也。亦曰坎侯。古乐府有公无渡河之曲。有白首翁溺于河。妻丽氏善箜篌。撰此曲以记哀情。史记云。祠太乙后土。始用乐。作箜篌。桓谭新论云。鄙人谓狐为狸。以瑟为箜篌。文献通考。箜篌唐制。似瑟而小。其弦有小木拨弹之。以合二变。故燕乐有大箜篌小箜篌。其音若鹤鸣之嘹唳。玉声之淸越者也。续文献通考云。箜篌制以木。阔腹。腹下施横木而加轸二十四。柱头及首并加凤喙。风俗通云。箜篌一名坎侯。言其坎坎应节也。侯以姓冠。或曰箜篌。取其空中。

  太平广记。昔有卢李二生。隐居太白山读书。兼习吐纳道引之术。一日李生吿归曰。某木能甘此寒苦。且浪迹江湖。诀别而去。后李生知橘子园。人吏隐欺。欠折官钱数万贯。羁縻不得东归。贫甚。偶过扬州问使桥。逢一人。草蹻布衫。视之乃卢生。生昔号二舅。李生与语。哀其褴褛。卢生大骂曰。我贫贱何畏。公不作好。弃身凡弊之所。又有欠负。且被囚拘。尙有面目以相见乎。李生厚谢。二舅笑曰。居处不远。明日即将奉迎。至旦。果有一仆者驰骏足来。云二舅遣迎郎君。旣去。马疾如风。过城南数十里。路侧朱门斜开。二舅出迎。星冠霞佩。容貌光泽。侍婢数十人。与桥下仪状全别。邀李生中堂宴馔。名花异木。若在云霄。旣夜。引李生入北亭命酌。曰。兼与公求得佐酒者。颇善箜篌。须臾。红烛引一女子至。容色极艶。新声甚嘉。李生视箜篌上有朱字一行云。天际识归舟。云间辨江树。罢酒。二舅曰。莫愿作婚姻否。李生曰。某安敢。二舅许为成之。又曰。公所欠官钱多少。曰。二万贯。乃与一柱杖曰。将去于波斯店取钱。可从此学道。无自秽身陷盐铁也。纔晓。前马至。二舅令李生去。送出门。波斯见柱杖惊曰。此卢二舅柱杖。何以得之。依言付钱。遂得无事。其年往汴州。行军陆长源以女嫁之。旣婚。颇类卢二舅北亭子所覩者。复解箜篌。果有朱书字。视之。天际之诗两句也。李生具说扬州城南卢二舅亭中筵宴之事。妻曰。少年兄弟戏书此。昨梦见使者云。仙官遣迎。一如公所言也。李生叹讶。却寻二舅之居。惟见荒草。不复覩亭台也。又按类说云。赵文韶住靑溪。月夜唱乌飞曲。忽有靑衣至曰。王家娘子传语。闻君歌声。颇感凄恻。故遣相问。须臾。女子至。容色可怜。谓文韶曰。闻君善歌能为作一曲否。文韶为歌草生盘石。音韵淸扬。深契女心。女曰。但令有瓶。何患无水。顾靑衣还取箜篌鼓之。令婢歌繁霜。自解裙带缚箜篌以倚歌。歌曰。日暮风吹。月落依依。丹心寸意。愁君不知。穷夕别去。明日文韶至靑溪庙中。女姑神像。即夜所见者。

○题门记

  一名桃花庄。明初旧本。载崔护题人面桃花之句于门。故曰题门。以其所居为桃花庄。故又曰桃花庄云。所载崔护事实。出本事诗。已详桃花人面剧中矣。其与登楼记颇相异。与本事亦微不同。又撰出王维、楚莲香一段情迹。本事崔护无字。亦未言其为官。此剧云护。字长卿。现任中书舍人。与翰林王维。高士孟浩然至契。妓楚莲香。维所厚也。三人同访之。相挈偕游紫陌坡。莲香出扇索诗。维题句云。轻风细雨湿梅花。骤马先过碧玉家。正値楚王宫里至。门前初下七香车。【按此维集中佳句。作者因此幻出楚莲香。亦设想之巧。】遂以诗扇为媒。与莲香订婚姻之约。护闻谢家庄桃花盛放。与二人别。单骑往观。庄园主人谢确、字盘石。妻秦氏。女娇英。婢春红。【本事原无姓名。登楼记曰庄慕琼。桃花人面曰叶蓁儿。此曰谢娇英。皆系造出。】春红在门首看花。娇英在门内。护得窥见。托以酒渴求浆。【此又借裴航事。】语言相闻。护颇留意。而娇英已情锺于护矣。执戟花汝石者。强劫莲香。莲香母女遁入谢宅。各询姓字。莲香为言。崔舍人尝与王摩诘。语女相遇事。语未毕而花仆劫莲香去。莲香令母以维扇还维。甫入花门。西台御史金紫章。先已奏花罪恶。花金两人。亦系撰出。承旨籍没。莲香遂入宫侍杨贵妃。皆系撰出。崔护逾年复至谢庄。父女皆扫墓。不获见女。遂题门而去。【即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详见桃花人面。】女归见诗。感疾危笃。延巫降神。婢吿巫以故。巫托神语。为其父母言之。父怒责婢。乃道崔护姓名。及上年谒浆。前月题门事。未久。女气绝。而护复来访。父方出治棺具。母听婢言。令护入哭。女乃复苏。【本事只云有父。未闻有母。此与小异。又云冥司唤女问状。查簿当与崔婚。即令土地送还。按牡丹亭冥判一折。本此。】父还遂订婚约。而郭子仪方讨吐蕃。奏为参军。遂未及娶而别去。维、浩置酒饥别。维已将题门前后情景。绘成长卷。录护诗于上。浩即书春游奇遇四字于卷首。以赠其行。是日方飮。鱼朝恩遣人乞护为母作志。护峻却之。元载遣人乞维为父八十寿文。维又却之。两人大怒。协谋欲害王崔。会崔监军得胜。而手卷偶遗战场中。军士拾得。闻好书画中贵惟朝恩。以鬻于鱼。鱼因与元载奏闻于朝。言护废职闲游。引诱民间妇女。维恣情图画。玷辱名门闺壸。明皇留手卷不发。俟细访定夺。会因吐蕃扫荡。海宇升平。观荷太液池。楚莲香忽坠诗扇于地。盖即王维所题。维尝奉命为宫人写眞。【按维幷无写眞事。】以扇复归莲香也。明皇览而问其故。莲香奏云。本与维有婚姻之约。又问旣与王维订婚。鱼朝恩所进手卷。有王维复有崔护。知其事否。莲香复细奏题门始末。明皇欲成全两人。闻维入■翰林。夜至院中排筵奏乐。适维拉浩在院。避伏床下。呼出令诵所作诗。授以翰院待诏。【按浩在维所。帝适至。伏床下。已而呼出令诵诗。乃诵云。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敞庐。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疎云云。帝曰。卿不求朕。朕未尝弃卿。何不曰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遂听其还山。未尝授职也。排筵奏乐。借用宋时王珪事。授翰林待诏。似借李白供奉翰林事。】问维与浩。以崔护题门及维题扇事。维、浩具以实对。明皇乃令孟浩然为媒。以楚莲香勅赐王维。配为夫妇。即令王维同孟浩然为媒。赍春游手卷。并金帛花红为聘。送崔护至谢家荘成婚。崔护方奏捷抵京。遂谐配偶。【按遂段关目。皆系增饰。】

○江天雪

  明代人所作。不知谁手。乐府江天暮雪之曲。流传诵习。其来已久。演崔君瑞事。盖本元人杂剧。改头换面也。

  元杨显之临江驿潇湘秋夜雨。其略云。张商英女翠鸾。渡淮沉舟。父女散失。崔文远收作义女。与侄通为妇。后通贵显。重婚赵氏。不认翠鸾。押鸾远徙。値秋雨淋漓。鸾不胜楚。宿临江驿外。适商英避雨驿中。见而悉之。拘通责其罪。通亦自责。贬赵为婢。与鸾复谐伉俪。此剧事相类。其节目。元人以秋雨。此以冬雪。完聚于江天驿。故名江天雪也。

  越州诸生郑廷玉。少失怙恃。有妹月娘。适同里崔君瑞。君瑞得第。选金华令。崔行取入京。至虎扑岭遇盗。行李一空。寓孀妇王媪饭铺。工部尙书苏琇。吴人。崔父执也。崔别月娘。谒苏假赀。苏乏嗣。有一爱女。欲以妻崔。崔利其赀。绐以妻亡。愿为壻。苏仆王卞谏云。崔状非端人。性必狡猾。恐其中有诈。苏不听。崔知卞议己。甚衔之。适苏奉命起官采访使。崔觅衅责卞。卞走姑家。姑即月娘居亭孀媪也。月娘见夫久不至。尝问卜。卜者云。明月明月。云遮雾灭。若要相逢。江天暮雪。及卞至。吿其姑云。主赘崔君瑞。曾劝阻。故痛惩我以泄恨。月娘窃听。知夫别就婚。浼卞挈往。卞虑祸坚拒。月娘云。或有意外。当为解纷。乃与乳媪俱诣吴门。崔观梅邓尉。卞引月娘先见苏氏。苏女知系前妻。甚相爱敬。无何崔归。瞷月娘衣服敝垢。谓其辱己。诳苏女云。此系黠婢。盗金出亡者。遂大诟。批其颊。加以锁械。令卞押归越州。行三步与一棍。示必杀之。严冬大雪。月娘体弱。且不胜楚。卞怜其寃。释杻械曲相保护。至平望江天驿。暮雪不能行。与乳媪坐驿廊。相向啼哭。初廷玉应试。访崔觅资斧。値崔行取在道。索晤于逆旅。崔见廷玉繿缕。秋毫不相恤。郑与妹别。固心恨崔。及登第。尙主为驸马。给假省墓。适驻驿中。月娘见其旌节仪从。知为显官。欲声寃。惧不敢前。乳媪代呼叫。廷玉试鞫问之。乃即其妹也。会苏琇方采访归。谒廷玉。廷玉使月娘面叱。且令速归送崔赴驿。三步一棍。视崔所加于月娘者。琇不敢拒。归大诟崔。崔登途。亦値风雪。廷玉使卞束崔。卞故作凌虐状。崔至驿中。匍匐请罪。廷玉据高座。责其薄幸。月娘亦诟詈不止。廷玉至欲以崔齿上方之剑。琇不得已。携女诣驿恳求。廷玉不从。琇复浼卞代恳。月娘念卞恩。乃语兄止不治。崔愧悔谢罪。月娘以苏女本善相待。以妹称之。复与崔偕老云。

○凤鸾呜

  明末人作。所演云凤岐、窦鸾仙。乃唐人事。而官名中军都督。乃明时始有。生旦名字中有凤鸾字。故曰凤鸾鸣。所引唐相裴延龄。谏议大夫阳城。及回纥犯边。皆系假托。唐书列传。亦无云凤岐、窦嵩年、杨大春名。

  略云。云凤岐。西鲁云中人。御史大夫云九如之子。幼失怙恃。与表叔司空窦嵩年女鸾仙。曾指腹为婚。鸾仙母黄氏早亡。乳母文媪抚养之。聪慧工翰墨。凤岐往谒嵩年。留寓梅花书屋。课举业以待试期。鸾仙独步在园中游览。遇凤岐。诡云侍婢纨香采花。以扇头落梅词调寄浣溪纱者。属凤岐和。凤岐即次其韵。鸾仙词云。几点遗钿入晓窗。小阶梦冷怯淸霜。镜奁低照寿阳妆。和月飘来帘影静。因风飞去草痕香。玉箫吹彻夜昏黄。凤岐和云。约略西风逗琐窗。飞钿犹带纷痕霜。玉台春晓不成妆。雨线霏微添砌冷。烟丝淡荡拂泥香。江妃肠断蝶衣黄。有谏议大夫杨大春。裴延龄之党也。求婚于窦。嵩年毁其名帖。呵叱之。遂衔恨。与帮闲刁惠怀谋。刁系窦尙书之仆。以罪遣者。为之画策。时韩愈上佛骨表。谪贬潮州。杨乃寄书延龄云。凤岐与韩一党。延龄果遣人缉凤岐。发配陇西。初凤岐寓梅花屋时。为窦督课甚严。命仆霜锷。代往年伯阳城处祝五旬寿诞。以霜锷貌与己相似也。归値试期。辞窦行。至永安界。暮宿九天玄女庙。护法伽蓝奉玄女敕。变化道人。指示凤岐避神柜中。■捕获之难。霜锷乃伪作凤岐。自首投到。凤岐感其意。结为兄弟而别。霜锷随解人往陇西。嵩年寄书阳城。欲参延龄。误投大春处。大春吿于延龄。延龄大怒。是时回纥犯边。遂荐阳城征讨以陷之。凤岐至阳城家。诡云霜锷。因寄迹焉。而嵩年被延龄参。下狱。缇骑取鸾仙入宫。其婢纨香。与鸾仙貌相似。■然代往。霜锷之发配陇西也。夜宿九天玄女神厨。梦授九转枪法。且与挥邪寳剑。适阳城为回纥战败。霜锷救之。幷擒回纥。班师归第。凤岐晤霜锷。始向阳城述代主之事。奏闻于朝。授霜锷中军都督之职。初文媪偕鸾仙避难南安。与阳城私第相近。忽遇凤岐。不敢相认。杨大春命刁惠怀入狱杀窦嵩年。为窦所擒。其剑有杨大春名。事闻于朝。交刑部问罪。纨香亦于宫中奏明枉罪之由。帝命阳城霜锷廷鞫。曲■洞然。嵩年以原官起用。女鸾仙送归私第。延龄革职。大春脊杖充军。惠怀处斩。帝复召云凤岐。面试落梅浣溪纱词。因纨香在宫中。曾代宓妃作此。凤岐即写前和鸾仙词呈览。帝大悦。擢授状元及第。凤岐忆在阳城居侧。曾遇鸾仙。亟往迎归。上闻于朝。鸾仙纨香并封一品夫人。配凤岐。命有司建双义坊。表扬其事云。

  按裴延龄传。河中河东人。德宗用参辅政。陆贽极论其谲妄不可任。帝以为排媢。愈益厚延龄。延龄恃得君。谓必辅政。少所降下。至嫚骂迩臣。时人侧目。属疾卧第。载度支官物输之家。无敢言。帝念之。使者日三辈往。死年六十九。人语以相安。唯帝悼不已。赠太子太傅上柱国。元和中。有司谥曰缪。【剧云革职归农。非是。】阳城传。城字亢宗。定州北平人。陕虢观察使李泌荐诸朝。诏以著作佐郞召。使参军事。韩杰奉诏至其家。城封还诏。自称老惫。泌不敢强。及为宰相。又言之德宗。召拜右谏议大夫。裴延龄诬逐陆贽、张滂、李充等。帝怒甚。无敢言。城闻曰。吾谏官。不可令天子杀无罪大臣。乃约拾遗王仲舒。守延英合上疏。极论延龄罪。慷■引谊。申■贽等。累日不止。闻者寒惧。城愈励。帝大怒。召宰相抵城罪。顺宗为开救。良久得■。敕宰相谕遣。然帝意不已。欲遂相延龄。城显语曰。延龄为相。吾当取白麻坏之。哭于廷。帝不相延龄。城力也。【剧言工部尙书窦嵩年参裴延龄。不准所奏。乞骸而归。唐书无此一段。谏议杨大春。系延龄之党。御史大夫云九如子凤岐。与窦嵩年中表联姻。列传中无此人。嵩年与阳城书。嘱参延龄。延龄大怒。荐阳城讨回纥。暗害之。云凤岐之仆霜锷。假充凤岐。及救阳城。擒回纥。亦无此事。】回纥传。俗多乘高轮车。元魏时亦号高车部。或月敕勒。讹为铁勒。其部落曰袁纥、薛延陀、契苾、羽都播、骨利干、多览葛、仆骨、拔野古、同罗、浑思结、斛薛、奚结、阿跌、白霫。凡十五种。皆散处碛北。袁纥者。亦曰乌护。曰乌纥。至隋曰韦纥。大业中。幷扑骨、同罗、拔野古。自称回纥。贞观三年始来朝。天寳初。裴罗与葛逻禄。自称左右叶护。助拔悉密。击走乌苏可汗。后三年。袭破拔悉密。斩颉跌伊施可汗。遣使上状。天子以为奉义王。南居突厥故地。徙牙乌德?山昆河之间。南距西城千七百里。西城。汉高阙塞也。北尽碛口三百里。悉有九姓地。九姓者。曰药罗葛、曰胡咄葛、曰啒罗勿、曰貊歌息讫、曰阿勿嘀、曰葛萨、曰斛嗢素、曰药勿葛、曰奚邪勿。药罗葛。回纥姓也。肃宗即位。使者来请助讨禄山。干元元年。请昏。许之。帝以幼女宁国公主下嫁。德宗时。因李泌奏。诏咸安公主下嫁。可汗请易回纥曰回鹘。言捷鸷犹鹘然。【按。此德宗时无侵犯中国事。剧不过借为关目耳。】

○桃花斝

  明末人作。演卫石霍叆云事。悲欢离合。皆以桃花斝为关目。其事王史无所考。中间引入王越。则是成化间故实。借威宁海事以生色耳。

  略云。卫石、字无言。本贯北平人。父太虚。为延平太守。爱闽地山川。卜家将乐邑。早赴玉楼。母亦弃世。家业凋零。训蒙餬口。父存日。曾与霍观察联姻。以桃花斝为聘物。岳翁已亡。岳母时氏寿诞。石预支束修三钱。制寿诗一幅往祝。时氏嫌石贫。有悔亲意。其弟大宜。考职县佐。亦来祝寿。时氏因以桃花斝与弟。女叆云探知母意。乃伪作靑衣爱云。潜出见生。私赠钗环首饰衣服。以固其心。石归馆舍。一日大雪中。望见一人踰山而来。步履健捷。知非常人。留叙荒斋。询其姓名。则高密侯禹之后裔。曰邓玉。字伯扶。于天台山括苍洞。皈依妙手空空儿。精通剑术。年甫十八。卫石年十七。遂结金石之谊焉。【按剧中白云。空空儿即唐时剑客。见聂隐娘传中者。隐居天台千载。女弟子二人。一曰玄霜。一曰绛雪。男弟子二人。一曰邓玉。一曰张处道。】大宜选延平二尹。置酒召亲邻。石与飮。甫就席揖逊。而席上桃花斝。为剑客张处道用隐身法窃去。处道者。亦空空儿弟子。与邓玉同学。其性狡猾。师固心识其必堕落也。大宜疑石窃此斝。吿于县令监禁之。大宜旋携姊及甥女叆云赴任去。囹圄稍宽。石得读书不废。延平府理刑卞志和。奉巡按之命。至将乐县中查监。嘉石身居缧绁。志存诗书。释放宁家。志和事毕赴省。石往叩谒。细询始末。知是同年之子。因己乏嗣。即认为子。改名卞志石。应试联捷。授职行人。是时威宁伯王越。字世昌。大名浚县人。鎭守两广。官太子太保兵部尙书兼都察院左都御史。邓玉往献平蛮策。大喜。命假扮磨刀汉。至金刚洞。探土蛮金刚洞主山川形势。士马强弱。而处道亦往见洞主。以桃花斝进之。自称妙手空空儿命来辅佐。邓玉自蛮中归报。値越雪中夜宴。解貂裘衣之。赐侍儿碧绡为妻室。金刚洞主千花。遣处道与其子掀天太岁。侵掠两广。抵罗平关。时大宜被擒。献叆云与土蛮子。叆云拒不从。而邓玉大兵骤入关。掀天被擒。知叆云良家女子。寄之竹林庵。处道复隐身入玉营行刺。被擒正法。碧绡路过竹林庵。遇叆云。详述前后事。允为寻访卫石。而玉纵掀天归。偕千花洞主来降。献桃花斝。玉以献于王越。适卫石赍诏。赐越金书铁券。越款石。见桃花斝。伤感泣下。越询始末。即以此斝送之。碧绡与玉。已备述卫石叆云之事。石来谒。始知改姓之由。玉又言霍夫人已从竹林庵迎归。即为成就良缘。花烛之夜。石疑妻为侍婢。叆云云。叆字分开。即是爱云二字。昔日耻于自献耳。卫石入京复命。邓玉辞荣入道。设酒于长亭。别石夫妇。舞剑化去。

  按钱谦益列朝诗序云。王越、字世昌。浚县人。景泰二年进士。廷试日。旋风掣其卷扬去。逾年高丽贡使携以上进。占者曰。此封侯万里之征也。天顺中。以御史超拜右副都御史。巡抚大同。进太子太保。兵部尙书。成化十六年。偕汪 朱永出塞。大破北寇于威宁海。封威宁伯。十七年。佩征西前将军印。鎭大同延绥。 败夺封。编管安陆。弘治七年。年七十二。起总制宁夏甘凉。经略哈密。复大破敌于贺兰山。加少保兼太子太傅。卒赠太傅。谥襄敏。【按越未尝为两广总督。剧妄引也。】越姿表英迈。历西北诸鎭。身经百十余战。出意制胜。动有成算。在延鎭时。夜雪张灯。豪飮毡帐中。小校侦敌事者刺报甚悉。越喜。以金瓯酌酒。坐而飮之。已即以金瓯与之。校得赏。益畅其所欲言。越大喜。指女伎尤丽者谓曰。若无妻乎。以此予汝。红盐池之役。半夜袭敌。以逆风往返。敌不为备。以其得向导之力也。【按此卒未言姓名。剧实之以邓玉云。】

○一笑缘

  一名醒世图。明末时人所撰。以孔慕麟与羞花。一笑而成姻。故名。以孔方得长眉仙所授醒世图。故名醒世图。其意痛言赌博之害人以示戒。

  孔慕麟者。父曰孔方。【以喻钱财之钱也。】母曰严氏。父之乳母曰全媪。老仆曰周仪。孔方家道颇裕。而性好嫖赌。其妻严氏尝禁制之。苦劝其立关诵读。遂得入泮。及将赴秋闱。严氏恐其荡费。复与偕行。而所携五百金。令方自收取。方乘间持至博肆缪无穷之家。【言其谬无穷也。】与马扁、【合为骗字也。】贝戎、【合为贼字也。】及妓钱树儿。【妓家名美妓为钱树子也。】豪飮纵博。一夕尽输其资。意欲复博。而众以其赀尽。不肯与筹。方乃书券。以妻抵于马扁。复取筹以博。又悉输去。马扁旣勒其券。又令方作一札云。己暴疾垂危。呼妻亟趋视。妻不知其诈。令全媪抱幼子。偕乘轿以往。马扁令舆夫弃全媪于荒郊。而诳严氏至己寓。谓其夫以妻鬻于己。严大怒。辱骂求死。马扁不得已。诳云送回方寓。竟鬻于娼家。妻持刀欲杀老娼。有尼了凡。闻其哄。为和解之。妻乃出金镯等物。赎契而出。投尼为师。方自省回。尽卖其产。周仪劝不听。方复至省。不数日输尽。同赌者共拳殴之。仪适见不平。出语诟局骗者。且抵触方。方怒。击仪立毙。县令以为必同赌者击杀其仆。坐缪无穷、贝戎等之罪。充发边远为军。而革去孔方生员之籍。方益落魄。至为乞丐。饥寒不堪。愤欲自尽。其前身本长眉大仙道童。名曰性圆。大仙悯其堕落。呼与一画幅。曰醒世图。披图拜祷。所求立应。时秦皇闻世有聚寳盆。下令得以献者。予厚赏。【按聚寳盆乃沈万三家物。闻明太祖时。万三持以献。不验。剧所引本此。】方焚香祷图。竟得聚寳盆。因赵高以献。授为函谷关总兵官。【按函谷去陕甚近。剧以为极边。与西番接。可哂。】与李斯交代。初、全媪弃郊外。念所抱儿必饿死。观音大士怜之。俾媪复下乳以哺儿。得无恙。李斯为赵高所倾。出为关总兵。道遇媪。号哭抱子。问其故。收以为子。令媪与俱。关外寳■国王有女羞花。美而且勇。慕麟年长出关。与羞花遇。两军交锋。彼此相见。各一笑。皆钟情。羞花于阵禽慕麟。吿于父。赘以为壻。赵高闻于朝。言李斯令子赘外裔。欲为叛。孔方接斯任。密诏令方诛斯。方见全媪。知慕麟乃己子。遂令媪出关。诳慕麟归。羞花见其夫入关。不得已来降。会有诏召方入朝。挈全媪及子。道经尼庵。得与严氏遇。乃复迎归团聚。而长眉仙指点方以出世因缘。方始知前身即性圆云。

○曲江记

  明初旧本。未知作者何人。共作春夏秋冬四景。凡四卷。名为四节。以杜甫、谢安、苏轼、陶谷。各占一景。第一卷曰杜子美曲江记。因少陵曲江诗。有典衣尽醉之句。故标其事而增饰成之也。【诗云。朝回日日典春衣。苑外江头尽醉归。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桃花细逐杨花落。黄鸟时兼白鸟飞。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剧云。天宝十三载。杜甫奏赋三篇。授集贤院待制。迁左拾遗。【按甫以献三大礼赋得官。未尝官待制。杜诗云。集贤学士如堵墙。观我落笔中书堂。盖召试于集贤殿。非授职集贤院也。擢左拾遗。亦系后来。非献赋时事。】与礼部贺知章。翰林李白。共诣曲江游乐。【按贺知章为礼部侍郎时。甫尙未授官。迨甫授官。李白亦已去官矣。作者以此二人最知名。故点缀为时事也。知章有金■换酒事。白又有宫锦袍事。一幷叙出。以为合锦。】甫与黄四娘旧好。四娘居曲江头万花村。三人因就飮花下。【按黄四娘乃蜀人。杜甫在蜀时。有诗云。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朶万朶压枝低。流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盖子美寓蜀而作。今以为出自敎坊。寓居曲江。亦是翻换。】寻避安禄山之乱。甫依节度使严武于蜀。【此是实事。杜诗。得归茅屋赴成都。眞为文翁再剖符。以文翁比严武也。】四娘亦他徙。依杜韦娘以居。【此是增饰。宾白中引春风一曲杜韦娘句。又引杜鸿渐韦应物。以相点缀。】甫在蜀时。知章白亦同流寓。相与造甫。登台览古。严武亦来访。报李猪儿已刺禄山。【按甫在蜀中。李白相隔甚远。甫时时有诗忆之。知章则已逝矣。吹台怀古。则因杜诗有此。遂有冯夷来击鼓。始知嬴女善吹箫。是也。严武访杜。则杜诗中元戎小队出郊垧。问柳寻花到野亭。正叙此事。剧又借禄山作孼降天诛。及朝廷问府主二作。据以为严武报平贼信耳。】于是甫与贺、李。同归京师。四娘亦偕杜韦娘。返曲江旧宅。甫寻夙好。复与贺、李诣飮。用相欢庆云。按此并系增饰。按新唐书。天宝十三载。玄宗朝献太淸宫。飨庙及郊。杜甫奏赋三篇。帝奇之。使待制集贤院。命宰相试文章。擢河西尉。不拜。改右卫率府冑曹参军。所谓待制集贤院者。不过候旨于集贤院耳。非官名也。其官所授。如尉与参军之职。皆甚微。若宋与明初之待制。则为淸贵近臣矣。至德二年。甫走凤翔上谒。始拜右拾遗。盖麻鞋见天子。辛苦贼中来。以忠诚受知。故加超擢也。曲江之诗。是为拾遗时所作。移在禄山叛逆以前。其后流落剑南。结庐成都西郭。严武再帅剑南。表为参谋。检校工部员外郞。武以世旧。待甫甚善。亲至其家。记中武命驾访甫。即此事也。

  记中所引杜韦娘诗云。高髻云鬟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浑闲事。恼乱苏州刺史肠。唐人诗话等所载或以为韦应物作。司空谓杜鸿渐。或以为刘禹锡作。司空谓杜佑。二说未知孰是。此记引作应物诗。盖以鸿渐应物。与甫同时耳。

○东山记

  此四景中第二卷。曰谢安石东山记。言安与王羲之暑月围棋。【此是增饰。】闻其侄玄破苻坚信。不觉屐齿之折。此是实事。谢安本以东山著名。故曰东山记也。

  谢安欲约白云、明月二妓游东山。【携妓游山是实。增出白云明月。】侄玄以为不至。安与赌紫香囊。二人果至。玄输香囊与安。安遂取烧之。【安烧玄香囊是实。关目是增出。】是时桓温平蜀破燕。威名甚着。而苻坚率苻融。将兵六十万南伐。温乃荐安与玄。召至京师。用安为司马。玄为中郞将。命玄伐坚。【大段本之正史。节其略耳。】白云、明月随安至京。【此是增饰。】玄将出兵。诣安作别。安与围碁。玄碁素高。是日安胜。与二妓言之。以资欢笑。玄与苻坚战。大败坚兵。坚阵中受伤。融战没。其将士听风声鹤唳。皆以为晋兵。【皆是实事。】王羲之造安。安与围碁。互有胜负。奏捷者至。安若为不知。羲之问之。乃云玄已破贼。羲之旣去。安屐齿折而不知。【此皆实事。但史不指羲之也。】温叙安叔侄之勋。并加显爵。【按安玄破苻坚时。温已没。其弟桓冲为政。非温也。此与史不合。】晋书。谢安、字安石。少有重名。寓居会稽。与王羲之、及高阳许询、桑门支遁游处。出则渔弋山水。入则言咏属文。无处世意。扬州刺史庾冰以安有重名。必欲致之。累下郡县敦逼。不得已赴召。

  又云。安虽放情丘壑。然每游赏。必以妓女从。【剧中有白云明月二妓。因此。】又云。征西大将军桓温。请为司马。将发新亭。朝士咸送。中丞高崧戏之曰。卿累违朝旨。高卧东山。诸人每相与言。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苍生今亦将如卿何。旣到。温甚喜。言生平。欢笑竟日。【东山标目本此。即会稽东山也。苍生二句。剧移作使臣口中语。】苻坚率众号百万。次于肥水。京师震恐。加安征讨大都督。玄入问计。安无惧色。答曰。已别有旨。旣而寂然。玄不敢复言。乃命张玄重请。安遂命驾出山墅。亲朋毕集。方与玄围碁赌别墅。安尝碁劣于玄。是日玄惧。便为敌手。而又不胜。安顾谓其甥羊昙曰。以墅乞汝。玄等旣破坚。有驿书至。安方对客围碁。看书旣竟。便摄放床上。了无喜色。碁如故。客问之。徐答云。小儿辈遂已破贼。旣罢还内。过户限。心喜甚。不觉屐齿之折。以总统功。进拜太保。【剧中所引皆实。但围碁者。晋书云是张玄。世说则云谢玄。此据世说也。其后对客客问。晋书未言何人。剧则竟以为王右军矣。】玄字幼度。少好佩紫罗香囊。安患之而不欲伤其意。因戏赌取。即焚之。长有经国才略。桓温辟为掾。转征西将军桓豁司马。苻坚强盛。朝廷求文武良将。可以鎭御北方者。安乃以玄应举。拜建武将军兖州刺史。领广陵相。监江北诸军事。苻坚率兵次于项城。众号百万。先遣苻融等至颍口。玄都督徐兖靑三州。扬州之晋陵。幽州之燕国诸军事。众凡八万。坚列阵临肥水。玄使谓苻融。君临水为阵。是不欲速战。诸君稍却。令将士得周旋。融麾使却阵。玄等渡肥水决战。临阵斩融。坚众奔溃。没水者不可胜计。肥水为之不流。余众弃甲宵遁。闻风声鹤唳。皆以为王师已至。诏遣殿中将军慰劳。以勋封康乐县公。

○赤壁记

  此卷曰苏子瞻赤壁记。点缀轼事。以赤壁之游为主。作四时中秋景。虚实相参。互见赤壁游杂剧及金莲记内。

  言苏轼居内翰。以诗托讽。为中丞李定御史舒亶等所劾。贬黄州团练副使。生日。妾朝云置酒祝寿。杭妓琴操亦特至称贺。佛印禅师居州中妙觉寺。黄庭坚鲁 访轼未値。往谒禅师。轼遣人邀两人共游赤壁。命酒联吟。有旨召轼翰林。复为学士承旨。佛印庭坚饯行。轼归朝。进讲经筵。反复开导。皇太后与哲宗俱在便殿。召入咨访朝政。天色昏黑。命撤御前金莲寳炬。送归禁苑。后复为御史赵挺等所劾。言其规切时政。贬知杭州。挈朝云游西湖。邀琴操同往。相与参禅。操言下大悟。削发为尼。佛印自黄徙杭州天竺。访琴操不値。会轼蒙恩复召。佛印与琴操俱诣轼贺喜。印、操始获相识。轼遂奉命还朝。

  按轼尝 史馆。又判官吿院。又权开封府推官。又通判杭州。徙知密州。又徙徐州。又徙湖州。时王安石方行新法。事不便民者。轼以诗托讽。御史李定、舒亶。媒孼所为诗。逮赴台狱。贬黄州团练副使。筑室于东坡。自号东坡居士。记云由内翰贬黄州。误也。宋时翰林与馆阁有分。轼尝 史馆。可称馆阁。不可称内翰也。记中鹧鸪天词云。思眼赤。望腰黄。宋时学士入禁中。朱衣双引。谓之眼前赤。服金带则腰黄。故馆阁中每相语云。眼前何日赤。腰下几时黄也。赤壁赋中有二客从游语。并非了元、庭坚。不过借以点缀耳。轼生日在腊月之十九。其设宴时。有客为赋鹤南飞一曲以侑觞。今点缀朝云。琴操。亦借意也。召还学士。非在黄州时。盖已移汝州。知登州矣。作者不得不径省也。黜居思咎。阅岁滋深。人才实难。不忍终弃。记中所引。乃神宗移轼汝州手札。金莲归院。琴操参禅。俱详载金莲记内。轼知杭州。在元佑四年。盖因积以论事。为当轴者所恨。恐不见容。自奏请外。拜龙图阁学士。知杭州。可称改外。未可云贬官也。轼通判杭州。在熙宁时。知杭州在元佑时。相去廿年矣。记中述朝云、琴操、佛印之往来。似止三四年间事。盖亦作者不得不从径省也。轼在杭州。召为吏部尙书。未至。以弟辙除右丞。改翰林承旨。记中天恩重召。本此。

○邮亭记

  此卷曰陶秀实邮亭记。记陶谷使南唐。遇秦弱兰于馆驿。作风光好词。有祗得邮亭一夜眠句。又合雪水煎茶事。以为冬景故实。用备四景之一。

  陶谷奉使南唐。南唐中书侍郞韩熙载。闻其所经历之地。词色毅然。人莫可犯。熙载设计。令妓女秦弱兰。伪为驿卒之女。暮夜扫亭。谷留与狎。弱兰求得风光好词。熙载置酒宴谷。命弱兰歌此词以侑酒。谷颇腼觍。不别熙载。冒雪径回。时党太尉进。令党姬侍酒赏雪。为姬所嘲。心默衔之。会谷归诣进。留飮。谈及邮亭一事。进知谷有风情。即命党姬出拜劝酒。酒罢。以姬赠谷。谷回家。命琴童以雪水烹茶。与姬同啜。而秦弱兰以鸾胶续断之句。买舟冒雪特造陶斋。谷遂并纳为姬侍。啜雪水之茶。飮羊羔之酒。为风流韵事云。

  按秦弱兰事迹。已详元人风光好杂剧内。但谷使南唐。尙是周时。元剧与此。皆曰宋太祖时。此小异也。宋史云。谷、邠州人。元剧云。李主托疾不见。留谷于馆驿。伪相齐丘命韩熙载至驿。察谷动静。谷题川中狗。百姓眼。马扑儿。公厨饭十二字于壁。【按摭遗所载。乃广州押衙崔庆成。辖香药网诣内库。于皇华驿见美妇人。掷书云云。详得独眠孤馆四字。元剧牵作陶谷韩熙载耳。】熙载解出独眠孤馆四字。遂使弱兰诱之。此记不取此说。盖■据本事而作也。弱兰伪为驿卒女。此记从其实。元剧以为驿卒之孀妻。于陶更欠周旋矣。宋齐丘亦应在前。与陶谷不相値。此记不及齐丘为是。弱兰姊秦夭桃。是此记添出。非实事。元剧云。陶谷因秦弱兰事。不可留南唐。又无颜归宋。遂往依吴越王钱俶。曹彬下江南收李煜。弱兰逸出。吴越得之。贮于别室。大会宾客于湖山堂。令弱兰于众中自认。遂得重合。吴越王朝京。奏复谷官。与弱兰为夫妇。此记无此转折。而云弱兰自来觅陶。亦是添出。非事实。又宋人杂说中。有言陶谷出使遇妓。本是使吴越时事。故元剧两相牵引。此记无此转折。而白中乃云钱塘驿。则又是暗指吴越也。党进醉饱摩腹。曰。吾不负汝。其姬曰。将军不负腹。恨腹负将军。不能出少智慧也。此是一事。陶谷得党进之姬。严冬雪水烹茶。谓曰。太尉当此时若何。曰。但于销金帐中。浅斟低唱。飮羊羔美酒耳。又是一事。此记合两事为一。又以为进赠谷以姬。盖亦巧于缀合也。又党进尝使画工写眞。阅之而怒曰。画虎尙须一双金眼睛。我独无有耶。令添画眶金于上。记中云。人皆谓我目光如电。望之若神。盖本此耳。

  陶谷、字秀实。邠州新平人。本姓唐。避晋祖讳改焉。周世宗时为翰林学士。宋初转礼部尙书。翰林承旨。强记嗜学。博通经史。诸子佛老。咸所总览。多蓄法书名画。善隶书。为人隽辨宏博。见后学有文釆者。必极言以誉之。

  党进。朔州马邑人。开寳二年。太祖师临晋阳。太原骁将杨业。领突骑数百来犯。进奋身从数人逐业。业急入隍中。会援兵至。缘缒入城获 。上激赏之。九年。命将河东行营兵。征太原。入其境。败太原军于城北。太平兴国二年。为忠武军节度。在鎭岁余卒。赠侍中。进出戎行。容貌魁岸。居常恂恂。每擐甲冑。毛发皆竖。

○完璧记

  不知作者姓名。所演以相如完璧归赵为主。而附以秦王鼓缶。廉颇负荆二事。其添饰关目。有模仿琵琶、及香囊、四喜等情节者。大约出诸本之后。

  史记廉颇蔺相如传。【二人本系合传。然非旧交。剧云微时已结盟如兄弟。不相合。】廉颇者。赵之良将也。拜为上卿。以勇气闻于诸侯。【剧云字万敌。赵城人。平原君将高筑黄金台。以招天下文武之士。颇与相如同往。各献拒秦之策。拜相如中大夫。颇下将军。此系添饰。赵有兎台在河北。檀台在洛州。野台一名义台。在定州。然无金台也。金台有三。一在今大兴县。一在今固安县。一在今易州。皆燕时故迹。】蔺相如者。赵人也。为宦者令缪贤舍人。赵惠文王时。得楚和氏璧。秦昭王闻之。使人遗赵王书。愿以十五城易璧。赵王与大将军廉颇诸大臣谋。计未定。求报秦者。缪贤荐相如勇士有智谋。可使。王召问之。曰。臣愿奉璧往使。城入赵而璧留秦。城不入。臣请完璧归赵。相如奉璧入秦。秦王无意偿城。相如复取璧欲以击柱。秦王召有司。按图。以十五都入赵。相如度秦王特佯为予赵。决负约不偿城。乃使其从者怀璧。从径道亡。归璧于赵。赵王拜相如为上大夫。【剧中使秦完璧。大段相合。然增饰甚多。云相如名康。山东蔺邑人。父母年老。妻张九娘。父母迫康求取功名。与廉颇同往。金台对策。拜官中大夫。平原君赘以为壻。解官终养。赵三不从。父殁母衰。九娘历艰苦。有邹正卿之公子。欲强娶之。九娘毁容全节。姑媳同入赵郡。访相如。寄居尼庵。遇平原君女。乃相携完聚。前段彷佛蔡邕、赵五娘事。后段又彷佛张九成、蔡襄妻事。皆系空中楼阁。】秦王使使者吿赵王。欲与王为好会于西河外渑池。赵王行。相如从。廉颇送至境。秦王飮酒酣。曰。寡人闻赵王好音。请奏瑟。赵王鼓瑟。秦御史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与赵王会飮。令赵王鼓瑟。相如前曰。赵王闻秦王善为秦声。请奉盆瓶。秦王怒不许。相如进瓶曰。五步之内。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秦王不怿。为一击瓶。相如召赵御史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为赵王击瓶。秦王竟酒。终不能加胜于赵。赵亦盛设兵以待秦。秦不敢动。【剧中西河会猎。渑池会宴。廉颇护驾数折。情节皆合。添出扯碎玉带。似曹沬盟柯事。擅杀女乐。似定公会夹谷事。不别而行。似汉王鸿门宴事。又剧云。封相如为文成公。廉颇为武安王。文成。汉张良明刘基谥。武安王。后世封关羽者也。】旣罢归国。以相如功大。拜为上卿。位在廉颇之右。廉颇曰。我有攻城野战之功。而相如徒以口舌之劳。位居我上。吾羞为之下。宣言曰。我见相如必辱之。相如出。望见廉颇。引车避匿。舍人相与谏。请辞去。相如曰。公视廉将车孰与秦王。曰。不若也。相如曰。夫以秦王之威。而相如廷叱之。辱其羣臣。相如虽驽。独畏廉将军哉。顾强秦之不敢加兵于赵者。徒以吾两人在也。今两虎共斗。其势不俱生。吾所以为此者。以先国家之急而后私雠也。廉颇闻之。肉袒负荆。因宾客至相如门谢罪。曰。鄙贱之人。不知将军宽之至也。相与驩。为刎头之交。【剧中大段相彷佛。】

  传云。秦昭王使人遗赵王书。剧以泾阳君赍诏实之。白起、王翦、王龁、娄缓、李牧皆添出。【秦昭襄王十年。■缓为丞相。十二年免。其后秦赵战于长平。娄昌劝赵王发重使为媾。或曰昌即缓也。又赵郝请割城为媾。娄缓从秦来。请赵王予之。剧云娄丞相。不误。王龁伐赵。在长平战后。未尝败干颇。王翦李牧。皆在廉蔺后。无交关。】秦惠王时。韩魏太子来朝。武王时。韩魏齐楚越皆宾从。剧中诸国世子进贡。本此。

  ●卷十八

○芦花记

  系明初旧本。不知作者何人。叶盛水东日记。彼时已有继母大贤等剧。盛系正统景泰间人。其传久矣。闵子骞事在二十四孝中。妇孺皆悉。因有芦花背上寒之句。故取为名。据旧说。闵损、字子骞。鲁人。孔子弟子。性至孝。父娶继母生二子。子骞上事父母。下顺兄弟。人无间言。値严冬。继母以木棉絮袄衣己二子。而以芦花为絮衣子骞。绐其父云皆用棉。父不知也。一日父命子骞御车。寒不能前。怒而笞之。子骞受责。终不明言。父谓尔衣甚厚。何故云冷。继母亦含糊应之。父后疑有他故。拆衣视之。悲愤欲出继母。子骞恳父留之。父犹不允。子骞哭云。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说云四子单。不知孰是。】父遂留母。母亦感悟。笃爱子骞。羣盗过其邑。重子骞孝行。不敢扰。子骞劝以归正。盗皆掷戈返耕。季氏召为费宰。子骞属使者善辞。去之汶水上。欲北如齐。居家曲尽孝友。故夫子称其德行。列于颜渊之次。此剧据实事敷演。稍加增饰。勉人尽伦。有裨世道。非无益之词比。

  韩愈诗。父兮儿寒。母兮儿饥。儿罪当笞。逐儿何为。又曰。母生众儿。有母怜之。独无母者。其能不悲。盖指此也。

  白帖。闵子骞兄弟二人。母丧。父更娶。复有二人。后母以芦花为絮衣子骞。子骞为父御车失辔。父持其手。衣甚单。归持后妻儿手。衣甚温。谓其妇欺己。去之。子骞曰。母在一子单。母去四子寒。父默然。

  剧因增出子骞弟名。曰闵权、闵华。言子骞父往南庄。以子骞嘱继母。子骞性喜读书。而母使子骞南园种麦。备极艰苦。又使其妻担水绩麻。昼夜不息。弟权辄私代骞耕锄。权妻又极力保护子骞之妻。而母怒不已。使子骞于雪中衣芦絮之衣。推车迎父还家。密遣佣工赵彪于路要杀。权妻吿其夫。趣令往救。权方力扼赵彪。而其车在山中。为盗柳展雄所知。擒二人至山。欲加杀害。兄弟争死。雄感其义。大悟己非。释去二人。率众降鲁。颜路与子骞父为异姓兄弟。察其继妻之虐长子。以吿子骞之父。而幼弟华亦以兄苦况述于父知之。父即作休书逐妻。于是子骞夫妇及权夫妇。皆痛哭流涕。乞留其母。母乃得留。为子孝所感。爱如己出。而展雄奏闻鲁君。赐子骞爵禄云。按母无谋杀子骞事。盖欲扬子骞之美而甚言之也。庄子载柳跖遇孔子事。因点缀作遇子骞。其弟欲代骞命。又影借卫伋寿及赵孝、赵礼兄弟事。

○靑袍记

  系明时旧本。不知谁作。凡演梁灏事者有数种。此剧空中飘女于望仙楼上。与题塔记相同。而关目又各别。取名靑袍者。言灏以靑袍覆女也。略言。梁灏少年奉母。本系文曲星谪降。一日雷神奉符击众仙。四蓬头等皆觅地躱避。铁拐。刘海。寒山。拾得。皆不施巾帻。谓之四蓬头。而纯阳吕洞宾。化为粒粟。避于灏之指甲中。获■雷击。【剧以三醉岳阳楼为酒。戏白牡丹为色。点石成金为财。飞剑斩黄龙为气。四戒未除。难免五百年小劫也。】感激相庇。摄一美女为妻以报之。【此事有数条。皆录题塔记后。】女名玉梅。其父薛琼。四川成都人。除授东平刺史。舟泊州之界口。灏遵母命。读书望仙楼上。月夜将半。洞宾遣柳树精起大风。吹女至楼。女之上体无衣。灏以靑袍盖覆。负归送母室。明早。使其二友白于刺史。薛与妻陈氏大喜。遂以女嫁灏。越三年。琼迁广东兵宪。灏是科发解。生子名固。旋因五季危乱。隐居不出。其后宋室太平。固亦年长。灏中会元。与固同登甲第。而固擢状元。灏为探花。其受业韩琦为榜眼。【按灏与固父子状元。魏野诗云。封禅汾阴连岁榜。状元都是状元儿。指固与张师德也。但固登科在眞宗景德时。而灏乃太宗雍熙。相去甚远。至韩琦以第二人登第。乃仁宗天圣中。不得为灏弟子。后又云。吕蒙正参知政事。主试。中灏第二名。蒙正太平兴国二年状元起家。十年遂至宰相。典试中灏。盖或有之。又云。灏中状元。韩琦为礼部尙书。雍熙中琦尙未生。太荒唐矣。】灏不愿居子与门人之后。抗辞不与传胪。旨令每科殿试。其后与孙栋同中。灏榜眼。栋探花。又辞不与传胪。■至八十二岁。与曾孙同售。始中状元。灏母高年。因洞宾感灏之庇。赠仙丹一粒服之。故踰百岁无恙。四代子孙。幷登高第。昼锦归里。各奉诰命。以祝寿筵。备人间之乐事云。

  剧中所用官名。皆是明时制度居多。白云。孙名梁栋。曾孙名梁材。梁材正德间进士。官至户部尙书。世宗时名臣也。或借此寓意。又云。灏两次自求不与名第。遂一次拔二甲一名为探花。一次拔二甲一名为榜眼。按宋仁宗时。王安石为第一。以策中孺子其朋四字不佳。被驳。韩绛第二。又以现任官不宜居首。王珪第三。亦与绛同。乃拔二甲一名杨寘为状元。而安石翻作第四。此宋朝故事。剧与暗合者也。

  释氏稽古略。国淸寺记碑刻云。丰干托迹天台山国淸寺。庵于藏殿西北隅。乘一虎。游松径。见一子可年十岁。扣之无家无姓。师引之归寺。养于厨所。号曰拾得。有一贫士从寒岩来。曰寒山子。三人相得欢甚。闾丘太守问丰干所从来。曰。天台国淸。曰。彼有贤达否。干曰。寒山文殊。拾得普贤。宜就见之。闾丘到寺访丰干。谒二大士拜之。二士走曰。丰干饶舌。弥陀不识。礼我何为。遁入岩穴。其穴自合。寒拾有诗。散题山林间。寺僧集之成卷。版行于世。【铁拐刘海别见。】

○十义记

  明时旧本。不知何人所作。凭空结撰。无可证据。男女共十人。皆仗义救韩朋夫妇。故以为名。盖因古有八义。扩为十义也。略云。关中诸生韩朋、韩福。与同里郑田、李昌国为友。黄巢寇关中。掠美女。闻朋妻李翠云。容貌艳丽。令黠媪说朋。朋诟之。巢怒。遣裨将张义逮朋一家。义乃朋旧仆。不忍擒。遂自刭。纵朋远遁。巢复追及之。韩福绐为兄。令朋远走。巢杀福。欲污翠云。拒以怀娠。巢犹强之。云遂截发毁容。巢怒系于狱。巢妻悯其节。嘱狱卒善待之。及将分娩。狱卒妻怜其苦。留于家。生一子。名曰困英。欲匿无所。李昌国、郑田。心慕程婴、杵臼事。李为匿其子。挈家遁走湖州德淸。依同姓李国仁以居。国仁夫妇耆年乏嗣。遂抚困英。名之曰泰。巢愤云不从。以赏其部卒冯献。献重云节。赠以资斧。令逃出关。投白云庵母姨处为尼。改名志眞。献耻事巢。遂赴水毙。朋之亡走也。抵姑苏。投长者柳子安为塾师。久之鬓发班白。欲觅妻子音耗。辞柳。易道妆往函谷。而泰已长成。试文武皆第一。授函关节度使。迎昌国之任。赠以封典。辞不受。而容戚然。方欲问其故。适朋诣辕门唱道情。泰令歌之以解父闷。昌国视其貌类朋。询之果是。抱持痛哭。各叙始末。俾泰认其父。云在尼庵。为无赖子所侮。讼于泰。细鞫之。乃其母也。迎入署。与朋诉离别。泰复奏请诛巢。诏命李存孝同讨。遂擒巢。磔于市。以父寃奏。旌奬授职。按古有韩朋。又名韩凭。世所传靑陵台事。夫妇化为蛱蜨者。即其人也。剧以韩李夫妇笃于义烈。宁死不忍离析。故借用其名耳。黄巢、李存孝。亦不过随意点入。非必其时其事也。

○香山记

  明万历间作。有罗懋登序。在二十六年戊戌。疑即是其所撰也。序云。二南里人。盖陕西人。所演观世音菩萨修道因缘。与海潮音稍有同异。内云大士成道。为众宣说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点出应以女人身得度者。即现女人身而为说法也。藏经有妙庄王之号。并不闻菩萨为王女。经又有云。观世音菩萨。与南阎浮提女身有缘。是故诸女身。于观世音菩萨尤加敬信。剧以菩萨在香山竹林寺成道。故曰香山记。【按摩竭提国瓶沙王。为释迦建竹林精舍。于观世音无与。普陀山志。香山紫竹林。其应化之处。非修道所也。】略云。妙庄王有三女。曰妙音、妙圆、妙善。善即大士也。妙音已嫁。王为圆、善结彩楼招壻。有儒士张琼。京兆人。楼下吟诗。圆抛彩球。赘为驸马。善不愿字人。欲焚修学道。王大恚。发御苑草茵。曝风日中。复令灌花。能使春放菊。秋放桃。乃许薙发。释迦佛以善本过去正法明如来。特勑花神放花。如王之意。又梦中赠以木鱼素珠。谕以勤修。后当在香山紫竹林证道。【此节与海潮音不同。】遂辞王入淸秀庵为尼。王使羣尼劝归。善坚拒。王复令洒扫佛刹。暮鼓晨钟。勿令人代。佛以神力使钟鼓自鸣。梵宇淸净。王又使办合院斋。不具即正以法。佛现神通。俱得充满。【此本佛经法喜充满意。】佛又化作秀士诱之。道念益坚。复诏焚其庵。善上钟楼。啮指血为香礼拜。甘雨大注。【此本普门品。澍甘露法雨。灭除烦恼焰。】王益怒。谓其妖幻。械赴市曹。手械忽脱。刀尽折。【此本普门品。念彼观音力。刀寻段段壤。手足被杻械。释然得解脱。】王复以弓弦缉杀之。韦驮遣虎护往尸陀林。善遍游地狱。度诸苦恼。【此本普门品。种种诸恶趣。以渐悉令灭。海潮音无此节。】复返阳世。诣香山紫竹林。感善财五十三参、【此与海潮音彷佛。】为众讲说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经。时妙庄王体不安。药不能瘳。善化医人。吿王当疗以亲人手眼。令诣香山取之仙姑。王使勇士取之。实时脱体。王率眷属诣香山谢。大士忽现千手眼。为父母说法。王知己女。因大悔悟。佛旨以妙庄王为伽蓝。母为天仙圣母。妙善为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而二姊为文殊、普贤。【按以文殊普贤为观音之姊。荒唐太甚。】按楞严圆觉二经。皆以圆通为第一。他菩萨各有八手。不得圆通。惟观世音得圆通也。考诸传记。观世音菩萨感应事迹。不可胜数。颇具香山宝卷中。

  普门品经。观世音菩萨有三十二应。又云无刹不现。殆不止三十二应也。

  观无量寿佛经。又载观世音菩萨于西方极乐世界。现八万四千淸净妙手。手中复现八万四千淸净宝目。盖又不止千手眼也。

  苏轼大悲阁偈。菩萨千手眼。与一手眼同。

  五灯会元。唐李翱问药山禅师。观世音菩萨普门品云。假使黑风吹其船舫。飘堕罗刹鬼国。其意旨如何。师云。李翱客汉。问此何为。翱勃然变色。师云。遮便是黑风吹其船舫飘堕罗刹鬼国矣。【剧中妙善游地狱。度一切苦恼众生。以见飘堕者甚多也。】罗懋登香山记。叙观世音大士缘起。始于无始劫观音佛。而现于现在释迦佛位。佐阿弥陀。在西方极乐国。而慈悯遍于娑婆界。搜神善本。称其父为妙庄王。有三女。长妙音、次妙缘、次妙善。善则大士也。【按内典无观音女身之说。有搜神记者。载仙佛神祇姓名出处。始称妙庄王女。不知本于何书。】王令赘壻不从。逐之御花园。居之白雀寺。【剧云淸秀庵。】苦以搬运。极所不堪。旁役鬼力代之。王怒。命焚寺。寺僧俱毁于焰。独大士无恙如初。命斩之。刀三折。命缢以白练。忽黑雾遮天。一白虎背之去。去尸多林。靑衣童侍立。遂历地府。过奈河桥救诸苦难。还魂再至尸多林。遇一耆硕。指香山修行。后妙庄病急。剜目断臂救之。尔时道成。空中现千眼千手。故曰南无大慈悲救苦难灵感观世音菩萨。考之释藏。并不闻有所谓妙庄王及王女妙善。其好事者傅会耶。岂千劫中一劫内事耶。大士现女身说法。此事容或有之。且使闺闼之内。人人能去贪痴。持般若。抑足以风。盖亦大士之所不弃也。传奇事与搜神合者。十之七。文辞与他传记合者。不知十之几。

  释氏稽古录。东魏定州民孙敬德者。事观世音菩萨甚虔。后为贼横引。妄服成罪。夜梦僧敎诵救苦观音经。敬德诵之。有司行刑。刀三斫而刀三折。监司具状闻。丞相高欢审扣其故。为表请 其死。孙还家。所奉观音像项三刀痕。因之称高王经也。【剧内本此。】

○金锁记

  元人关汉卿有窦娥寃剧云。楚州窦天章有女端云。幼与蔡婆为养媳妇。改名窦娥。及成婚二载。蔡子病死。娥守节奉姑。有草泽医人号赛卢医者。负蔡婆金。蔡婆往索。卢医诳至郊外。绳勒蔡婆。遇张驴儿父子救蔡婆命。卢医遁走。驴儿问知蔡婆家事。父子俱入蔡宅。张老欲妻蔡婆。驴儿欲妻窦娥。蔡婆感其拯救。又畏其劫制。将委曲从之。而窦娥抗节。诟骂驴儿。驴儿念蔡婆死。则窦娥益孤弱。惟其所为。遂向卢医市毒药。乘蔡婆病。索羹汤。以药搀入。令窦娥奉之。洎娥进羊羹。姑忽呕泄。不能饫。张老取食之。流血而死。驴儿逼窦娥为妻。不从。遂控于官。言娥用药杀翁。吏谳不审。竟抵娥罪。行刑时。血逆流似白练。六月飞霜。死后。楚州大旱。赤地三年。会窦天章为两淮提刑廉访使。娥魂诉寃。覆谳前案。具得情实。置驴儿极刑。幷定赛卢医之罪。而建道场荐度窦娥。

  今作金锁者。不知何人。通剧全本此事。窦娥不死。以便团圆也。

  蔡昌宗名添出。项挂金锁。乳名锁儿。此记名金锁之故。

  母鲁氏。姓亦添出。父本端。故端云改窦娥。张老改作张母。

  蔡婆以昌宗金锁付窦娥。娥拜祷祠堂坠地。为张驴儿拾去。遂与赛卢医买砒霜。后竟以金锁为证。据此关目。与元剧异者。

  昌宗覆舟入龙宫。与海龙王第三女少娥成亲。是因昌宗无处出头。作此波折也。

  驴儿越狱。不曾典刑。雷震而死。亦与元剧异。

○和戎记

  系明人旧曲。作者无可考。剧中云。汉帝欲以王嫱为后。使毛延寿图其貌。嫱乃自为图。延寿以不得金。故毁损之以进。帝疎之。久不见御。会帝闲行后宫。闻有弹琴者。问之乃王嫱也。因召见之。至则光辉动人。即册为后。使人诛毛延寿。延寿闻之。乃藏其原图。潜走匈奴。献于单于。敎其指图索取。汉以宫人萧善音者。代昭君出降。延寿复言于单于。单于复出师侵伐。汉帝不得已许之。嫱至塞外。请先诛毛延寿乃入。单于即杀延寿。嫱自投乌江以死。因梦见汉帝。复取其妹王秀眞云。

  按剧中所演多凭空撮撰。考之汉书云。竟宁元年。单于自言愿壻汉氏以自亲。元帝以后宫良家子王嫱。字昭君。赐单于。后汉书又云。昭君、字嫱。南郡人。元帝时以良家子选入掖庭。时呼韩邪来朝。帝敕以宫女五人赐之。昭君入宫数岁。不得见御。积悲怨。乃请掖庭令求行。呼韩邪临辞大会。帝召五女示之。昭君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景裴回。竦动左右。帝见大惊。意欲留之。而重失信。遂与匈奴。西京杂记又云。元帝使画工图宫人。皆赂画工。而昭君独不赂。乃恶图之。旣行。遂诛毛延寿。琴操又云。本齐国王穰女。端正闲丽。未尝窥看门户。穰以其异。人求之不与。年十七。进之。帝以地远不幸。欲赐单于美人。嫱对使者越席请往。后不妻其子。吞药而卒。虽其事杂出。无所考正。要之嫱不过一宫人。未尝为后。果为后。焉得复以与敌。元帝时匈奴已不竞。故愿壻汉氏。乌有按图索取之事。至被围而出萧善音以求退兵。此尤悖谬者。毛延寿遁走塞外。及复取王嫱之妹。皆无所据。嫱自投乌江以死。则作者欲加之美名。故曲为之说也。

○石榴花

  系明时人所作。未知谁笔。演张幼谦、罗惜惜事。本据情史。而加以点缀。以石榴花下相约。故名石榴花。其姻缘巧合。故又名巧联缘也。

  剧中幼谦、惜惜。同学相订。【情史云。张罗私合。剧则未尝遽偶。存为后面婚娶地步。】张父忠父。馆于湖北帅赵葵之幕。【情史但言湖北帅。未言赵葵。】赖赵之力。得成婚配。与情史相合。其稍异者。谓辛无文于天妃宫。窥见惜惜之美。特恳县令为媒。罗父悔幼谦亲。以女许辛。【据情史本未许定幼谦。】惜惜闻之。改男妆遁走。道遇赵葵。收以为子。幼谦入闱已毕。未及待榜。来探罗女。适至其宅。而罗女方遁。辛遂控张于县。圉之狱中。及张获隽。被释赴京。擢魁。惜惜闻其得第。特往访之。误造其同姓同年张友坚之寓。忽友坚他出。而寓有内眷。惜惜疑幼谦别娶。投张前所寄长相思词。【见后情史内。】幷作书诟怨。友坚惊骇。为幼谦言之。会赵葵见惜惜言动恍惚。诘问始得其情。遣人诣张访实。而惜惜之婢。初随惜惜同行。在路失散。后遇幼谦。挈置邸寓。幼谦乃遣婢往探。果是惜惜。遂白其情于赵。与惜惜成婚。

  情史。浙东张忠父。与罗仁卿邻居。张宦族而贫。罗崛兴而富。宋端平间。两家同日生产。张生子名幼谦。罗生女名惜惜。稍长。罗女寄学于张。人常戏曰。同日生者合为夫妇。张子罗女私以为然。密立券约。誓必偕老。两家父母罔知也。年十数岁。尝私合于斋东石榴树下。自后无间。明年。罗女不复来学。张子虽屡至罗门。闺院深邃。终不见女。至夕。张子书词名一翦梅云。同年同日又同窗。不似鸾凰。谁似鸾凰。石榴树下事怱忙。惊散鸳鸯。拆散鸳鸯。一年不到读书堂。敎不思量。怎不思量。朝朝暮暮只烧香。有分成双。愿早成双。伺其婢连日不至。又成诗云。昔人一别恨悠悠。犹托梅花寄陇头。咫尺花开君不见。有人独自对花愁。一日。婢至。与之云。斋前梅花已开。可托折梅花递回信来。去无报音。明年。随父忠父。馆寓越州太守斋。两年方归。罗女遣婢馈笺。箧中有金钱十枚。相思子一粒。张大喜。语婢欲得一会期。且复书一诗云。一朝不见似三秋。眞个三秋愁不愁。金钱难买尊前笑。一粒相思死不休。尝掷金钱为戏。母见诘之。云得之罗女。母觉其意。遣里妪问婚。罗父母以其贫。不许。曰。若会及第做官。则可。明年。张又随父。同越州太守候差于京。又两年方归。而罗氏受里富室辛氏聘矣。张大恨。作词名长相思云。天有神。地有神。海誓山盟字字眞。如今墨尙新。过一春。又一春。不解金钱变作银。如何忘却人。遣里妪密送与女。女云受聘乃父母意。但得君来会面。宁与君俱死。永不愿与他人俱生也。罗屋后墙内有山茶数株。可以攀缘及墙。约张候于墙外。中夜令婢登墙。用竹梯置墙外以度。凡伺候三夕而失期。赋诗云。山茶花树隔东风。何啻云山万万重。销金帐暖贪春梦。人在月明风露中。复遣里妪递去。女云。三夕不寐。无间可乘。约以今夕灯烛后为期。至期。果有竹梯在墙外。遂登墙而下。女延入室。登阁。极其缱绻。遂订后期。以楼西明三灯为约。如至。墙外止一灯。不可候也。自后无夕不至。或一二夕。或三四夕。明三灯则墙外亦有竹梯矣。月余。又随父馆寓湖北帅厅。先数夕。相与泣别。女遗金帛甚厚。曰。幸未即嫁。则君北归尙有会期。否则君其索我于井中。结来世姻矣。其年。张赴湖北留寓。试毕归里。则女亦拟是冬出。适闻张归。即遣婢订约今夕。且书卜算子词一阕云。幸得那人归。怎便敎来也。一日相思十二辰。■是情难舍。本是好姻缘。又怕姻缘假。若是敎随别个人。相见黄泉下。张如约至。女喜且怨曰。幸有斯会。奈何又向湖北。又不务早归。从今若无夜不会。亦祗两月余矣。当与君极欢。虽死无恨。君少年才俊。前程未可量。妾不敢以世俗儿女态。邀君俱死也。相对泣下久之。张索笔和其卜算子云。去时不繇人。归怎繇人也。罗带同心结到成。底事敎拚舍。心是十分眞。情没些儿假。若道归迟打棹篦。甘受三千下。自是遂无夜不至。半月余。为罗父母所觉。执送有司。女投井不果。令人日夕随之。张到官。历历具实供答。宰怜其才。欲贷其罪。而辛氏有巨赀。必欲究竟。张母遣信报其父。父恳湖北帅关节本郡太守。未几。湖北帅寓试揭晓。张作周易魁。旗铃就圄中报捷。宰大喜。延至公厅贺之。送归拜母。申州请旨。邑方逮女出官。中途而返。太守得湖帅使书。而本县申文亦至。辛氏以本县擅释张子。赴州陈诉。太守晓辛曰。罗氏。不廉女也。天下多美妇人。汝焉用此为。当令罗氏还尔聘财。辛辞塞。太守令吏取辛情愿休亲状。行移本县。追理聘财。密书与宰。令为张罗了此一段因缘。宰具札招罗仁卿公厅相见。即贺其得佳壻。盛礼特筵。具道守意。罗归。招张来赘。张明年登科。仕至倅。夫妇偕老焉。

○罗帕记

  系明时旧本。秦淮墨客重校。凭空结撰。始以罗帕构祸。后因以团圆。故用为名。

  略云。王可居。湖广汉阳人。父伸。礼部郞中。早背。母焦氏。娶侍郞康柱璞女淑贞为室。王已中解元。値母诞。康遣差官姜雄馈贺仪。王见雄无礼。夫妇面叱之。雄故傲狠。不屑居人下。恚甚。淑贞偶遗罗帕。雄袖之去。欲乘机陷之。遂投贼沈良。与立文约。许为内应。诣武昌知府陈崇首効力。陈覩雄伟貌。授以先锋。令讨良。雄乃背良约。绐良劫营。击败之。良遁水洞中。雄得官汉阳守备。乃谬写情书。裹罗帕中。属妓李三为情人遗淑贞者。故令可居见。不得已而投之。可居怒甚。立休淑贞归。父邀可居询其故。亦以为眞。逼女自尽。母度女有寃。遣仆送避外戚家。而令乳妪醉李三。欲钩其实情。李初意得姜贿。俾二人夫妻反目而已。见女被逼杀。亦悔。醉后眞情尽吐。父母闻之。方欲追女还。而女方怀姙。中夜踯躅于途中。赵元坛遣黑虎摄至山东王佛儿家。王异之。留为义女。父母追女不得。皆大悔恨。可居亦愧甚。愿事岳母如母。康夫人遂接可居母同居。而姜雄闻之。恐及祸。复诬柱璞与可居通沈良。奏于朝。诏下有司逮捕。知府崇首知其寃。潜纵二人去。变易姓名。匿翰林邢继恩家。夫人与可居母远投尼庵。暂寄栖息。淑贞在王宅产一子。王夫妇高年甚珍爱。稍长就塾。取名邦济。淑贞严课之。才学甚富。遣试京师。可居潜邢氏垂二十年。尝有神绐主人女试之。正色坚拒。久之见事已息。辞璞入京就试。与邦济俱隽。邦济擢大魁。授河南参政。可居授河南副使。会宴时。可居遗帕于地。邦济之仆拾之。以呈淑贞。淑贞大惊异。为子述其始末。邦济慰母。缓访踪迹。当自得也。可居偕璞赴任。为良所掠。言己乃命官。且吿当日姜雄诬陷之情。良遂释可居。还其符信。俟到任之日即纳款降。邦济之官。途中进香。淑贞已于尼庵会母姑。遂并迎之任。时奉上台令。使姜雄拒良。可居与雄赌能招良纳款。比往。良果卸甲。可居乃奏雄失机及诬陷事。诏治雄罪。邦济置酒贺可居。询其向日踪迹。淑贞帘内觇之。果其夫也。出罗帕示之。邦济始获拜其父及其外祖云。

○全忠孝

  又名龙泉剑。明时旧本。未知谁作。所演杨鹏、杨凤事。凭空结撰。以杨鹏兄弟报国为忠。两人妻事亲为孝也。其父以龙泉宝剑与二子鹏、凤。故名龙泉剑。

  略云。杨夔、字虞臣。唐杨绾后。原籍靑阳郡。永平间。夔在襁褓。随父吏部侍郞毅。徙家平江路嘉定州。夔官谏议大夫。年七旬归林下。夫人早逝。子二人。长鹏、字九万。娶赵氏。次凤、字九苞。娶钱氏。鹏习文。凤习武。从师曰孙弘任。文武兼通。同窗毕魁、胡说。皆赤贫。鹏、凤吿于父。以姑女妻魁。又时时济说之乏。州举鹏、凤赴公交车。鹏试文场第一。凤试武场第一。皆擢大魁。契丹降臣辣都谟为宋右丞相。与鹏、凤会飮。演院本李林甫剧。都谟疑讪己。遂与之有隙。鹏、凤归省亲。适契丹广道王扰边。都谟荐鹏为交州刺史。凤为韩州刺史。欲陷之。二人以其谋吿父。父言处边地正可扬名立节。报国厚恩。宜速携家抵任。乃以龙泉剑二口与之。使各佩其一。二人遂之任。鹏遇契丹兵。使妻匿草中避之。挺身述官爵。遂被擒。凤力退番兵。其妻亦失散。妯娌遇于送。偕至靑阳鎭。宿土神庙。神化白猿。引投杨中员外。中妻汲水。见二女吿遇难之故。挈归家见中。中问其夫家之姓。检视家谱。则夔系其堂兄。二人系其侄妇也。遂留居焉。契丹说鹏降。鹏守节不屈。且说契丹。令早纳款。夔知子被拘。度其不辱。胡说谒夔。因许入契丹探鹏。索夔家书。诣契丹帐。与鹏相会。亦被拘。夔复修书遣仆诣韩州令凤救其兄。凤引兵与契丹遇。契丹自揣不敌。愿束手降。鹏说并归。诏纳契丹降。升鹏礼部尙书。凤为兵部侍郞。兄弟皆给假省亲。初鹏、凤妻居杨中家。乏薪水费。出龙泉剑使老媪鬻之。黠徒秦纪。留剑指为回聘之物。欲占二女为妻。二人与争。控于靑阳卫指挥。其挥使即毕魁也。魁本军籍袭父职。故得此任。硏问之次。得二女口供。知即妻之表嫂。乃痛治秦纪。令妻送二女归嘉定。亲诣京师。奏夔一门忠孝。即令魁賷诏至夔所。封夔为吴兴郡公。妻赠夫人。鹏弘农郡公。凤祁川郡公。二妻皆郡夫人。

  按宋时无永平年号。亦无靑阳郡、亦无韩州。亦无契丹降将为宋相者。惟郭药师曾降宋。亦未尝为宋相也。交州即交址。地与契丹相去辽绝。平江路则又元时之名。中间所居地名。言在沈周邻近。盖正德以后人所作。

○千里舟

  明万历间人作。小说有双渐赶茶船会苏卿一段。元人剧中亦用此事。作者不见古本。乃据此揣摩敷衍。因神助舟行。一日千里。故名千里舟也。余无所考。略云。双璧、字蓝田。江西南昌人。官登卿贰。吿归林下。妻夏氏。子双渐、字云鸿。年二十。游学金陵。父与银五万两为行资。旅寓秦淮河馆。闲步桃叶渡。遇女苏卿目成。相思致病。苏卿者。廉访苏天挺之女。江南松江人。母早亡。随亲赴任陕西。行至黄河。苏天挺以朝廷命臣。不屑谄媚神鬼。金龙四大王大怒。欲害其舟。判官云。冥数。天挺官星尙旺。其女阳寿未终。尙有荣显之日。但倾覆其舟。飘散二人。足蔽其辜矣。天挺幸船板扶身。仍赴任所。苏卿得苏媪捞救。强以靑楼之事。冰雪坚持。假母贿一女巫关亡。诡云苏廉访已死。嘱女顺从苏媪。适双渐嘱帮闲柳奉卿、胡思传求苏媪。因设谋。言原系宦家之妾。母女相依择壻。双渐遂赁其园。见侍婢元霜。以诗扇赠之曰。朱楼天半锁葳蕤。树影周遮花影差。吟罢新诗无一语。东邻盼断眼迷离。为苏卿所见。因偕元霜往双渐书室。方叙谈之顷。苏媪忽至。责以调戏良家。柳、胡二人串合。先以二万金入赘。苏卿详述始末。知苏妪非生母。然留恋苏卿。复向家中取银。母私与五万。遂建园亭。置金珠锦绣。十万金用尽。复遣仆靑湘归家。向父母索银。父已悉其子狂放。气忿甚。欲亲往金陵训责之。靑湘奉母命先至。嘱双渐速避迹远方。苏卿私赠银五十两。衣服一箧。怱遽别去。适江西茶商冯奎慕苏卿。以银二万两。浼柳、胡二帮闲。娶苏卿为妾。苏妪贪利许之。虑卿贞节。贿贝叶庵女尼即空。诱卿至庵。苏妪偕往。伪作心痛。命元霜向茶船取火烹姜汤。冯商留之。复命卿往取。方登舟。冯商即扬帆往浦口。卿坚志不从。而苏天挺已由陕西廉访擢浙江巡抚。双璧由太仆卿擢福建巡抚。双渐复状元及第。请假暂归。至金陵。访苏卿。遇胡思传。知为冯商谋骗。将往杭州。鼓棹至金山。苏卿先数日入寺焚香祷吿。且留书于老僧。令与双生。双渐后数日至金山。老僧与以卿书。言一至杭州。即当自尽。渐计即日卿当抵杭。必须是日赶到。四金刚奉佛勅云。双渐、苏卿。系玉皇案前金童玉女谪凡。默运神力护送。一昼夜千里。由鎭江至杭州。泊舟塘栖。遇茶船。夜见苏卿。暗携入己舟。而元霜以石投河中。诡云苏卿赴水。冯商惊喊。为苏巡抚差官擒去。询元霜具悉情事。双渐见父与妇翁。复详述始末。俱大喜。将冯商发边远充军。茶船五百。变卖充饷。双渐与苏卿成礼完聚云。

  按剧中引马湘兰。湘兰。万历间金陵名姬。豪侠。且有诗名。与苏州老名士王穉登最善。尝欲嫁之。宾白中所云王百谷。即穉登也。又引王凤洲点缀。皆彼时名公。盖双渐赶苏卿事。本在元以前。作者借以寓意。改作隆万间事。或别有所指。结尾云。茶船久拨琵琶调。编出新词逸韵飘。则系旧事翻新。无可疑也。双璧、苏天挺。明隆万间卿贰中并无此人。俱系假托。

○朝阳凤

  明万历间人作。演隆万间海瑞事。牵合荒唐。多与实事相背谬。时瑞■名颇着。故云朝阳凤也。

  略云。海瑞、字刚峯。琼州人。秉性忠■。成进士。授浙江淳安知县。淸介自持。値母诞。贫无所措。与仆海安贷钱。且典朝衣。设寿筵以祝。时定国公奉命督饷。每县三千两。遣吏之淳安。値瑞祝母寿。吏肆威击鼓。瑞怒笞之。械诣定国府。与算饷。额旣足。仍多羡余。定国无以难。服其耿■。特荐于朝。授兵部主事。尙书张居正。与同官赏花。瑞冲席且进赣词。居正大怒。令至海外封王。逗遛多年不复召。其家无以为生。卖婢紫台于居正之宅。时居正已大拜。擅权用事。嘱考官擢其子懋修为大魁。新进士陈三谟作一联以讥之。有居正不正。懋修不修等语。居正大怒。擒至家。锁禁密室。欲置之死。紫台夜半闻其哭泣叫寃之声。且觇谟器宇不凡。纵令遁走。谟在居正密室中。见堆积本章甚众。请召瑞还朝者。皆槪置不答。谟窃拟票令急召还朝。居正不知。误下部科。瑞由此得还。迁长宪台。三谟叩吿居正。瑞上疏劾居正罪。居正激帝怒。命斩瑞及谟。会定国公经市曹见之。立奏于朝。且极言居正植党骄横状。上命定国与大学士申时行、王锡爵会谳。皆以瑞忠谟■。居正仇陷善良。乃逐居正。■瑞议。授谟官。瑞为谟奏明紫台救谟状。因以台赐谟为夫妇。

  按海瑞。广东琼山人。嘉靖中。由举人为淳安知县。总督胡宗宪尝笑语人曰。闻海知县母夫人生日。买肉二斤矣。言其淸贫不能食肉也。剧中贷钱祝寿之说本此。又尝抗巡盐鄢懋卿妻。懋卿大怒。瑞亦不顾。剧中抗定国公。亦本于此。然瑞于隆庆间。已擢苏松巡抚。不应至张居正时。尙为兵部主事。居正未尝为兵部尙书。瑞亦未尝出使也。盖缘居正当国。瑞归林下。羣臣荐瑞者多。居正抑而不用。至万历十一年。张四维、申时行。力矫居正之弊。居正所摈。悉奏召还朝。瑞即家擢吏部侍郞。未几。迁右都御史。时人以瑞淸名最着。而久扼于居正。抒愤诋斥。借瑞发挥。又借定国公勋戚。以鸣鼓树帜。泄其不平之鸣也。时勋戚无与居正相抗者。成国公朱希忠。其弟锦衣希孝。谳居正迫王大臣陷高拱事。最为持平。然亦已经受意于居正。非挺身相异同也。居正子连擢甲科。当时讥议者甚众。懋修不修之语。诚然有之。然懋修以庚辰中状元。而前三年嗣修榜眼。居正丁艰不行。且服绯袍。为大婚礼仪使。吴中行赵用贤辈。上疏攻之。时已有居正身不正之谚矣。翰林学士王锡爵。诣居正第面触之。居正至索刀在手。云尔杀我。剧云。徐国公于朝房面斥居正。应暗指此事也。锡爵以掌院持正。力抗首揆。未几以迁葬乞归。有谓不宜与居正太相形者。锡爵不顾。剧指锡爵执持居正之非。亦为有因。时行则由居正力引得相。极与和同。居正生前。必无同异。迨其没后。收召其所逐。以慰士大夫心耳。是时有吴仕期者。宁国生员。作书力诋居正。刻版传布。有好事者。遂托海瑞劾居正疏。亦幷刊行。于是操江都御史胡槚。令太平同知龙宗武。密加缉访。宗武展转根勘。得仕期姓名。宗武明知非是。以前书刊布。可以互证。遂以成案报槚。槚具奏参仕期。且以札禀居正。居正回札云。若出缙绅。不容不参奏。若出别项奸徒。廉实杖毙之可也。前疏封回未上。槚遂令宗武毙仕期于狱中。迨居正没后。大理少卿王用汲。劾槚宗武杀人媚人。二人皆抵罪。剧中陈三谟讥刺居正。致得重祸。事本据此。非无根也。云海瑞叅劾居正者。以彼时有假托瑞疏之说也。然三谟乃居正党人。为御史时。与朱琏曾士楚辈。保留居正。大为朝议所摈。神宗摈废不用。此却以为三谟激怒居正。疑与三谟交厚者。为之出脱以解嘲也。万历年间。新进士劾宰相者。居正时有邹元标。其抗疏与政府为异者。又有顾允成、诸寿贤、薛敷敎等。作者以彼时观政进士。每多慷■论事。故有陈三谟面讥居正于朝房之说。

○三元记

  明初人作。所演冯京父事。京少年中三元。官至参知政事。宋时连举三元者。王曾、宋郊、冯京。当时有不愧科名之目。孙何、杨寘。或以为三元。或以为非也。后世艶称科目之盛。以为必有阴德致之。故举厚德卓行。悉归京父。不尽实也。京传不载父名。及其行事。

  姚庭若不可录曰。冯京之父壮岁无子。其妻与银数锭曰。君未有子。可为置妾之赀。至京师。问牙婆。引一女来。立契偿银讫。牙婆去。公问女之所由。女涕泣不言。固问之。女曰。父为官。纲运欠折。鬻妾赔偿。冯恻然不忍犯。即呼牙婆遣女还父。不索原银。女泣拜而去。冯归。妻问妾安在。冯以实吿。妻曰。君用心如此。何患无子。居数月。妻有娠。里人皆见鼓吹喧阗。迎状元至冯家。是夕生京。乡会殿皆第一。【按此近似。疑当有之。但宋时称省试不称会试。称廷试不称殿试也。京传不载父事。恐是后人着色。但以劝励为善。有裨名敎。不嫌增饰也。】略云。冯商、字民末。湖广江夏人。宋史冯京传云。鄂州江夏人。与此合。家素封。慷■好施。行善惟恐不及。中年无子。大雪中。假贷者络绎。商赈恤无倦。里人王以德。被诬坐赃二十两。系狱。其妻愿鬻身为婢妾。以偿夫赃。商愀然。以银赠之。以德 辟刺配。送其妻来。商还券。且助行资。夫妇得偕往配所。商赴京贸易。妻金氏出白金数笏。嘱置妾。商至京。买得运使张祖之女。以损官粮系狱。卖女偿之。商立送女还。祖老而无子。方痛女远离。及女还。感入骨髓。适富郑公丧偶。祖遂以女嫁焉。商岁暮归。道经河南投宿。而逆旅主人则王以德也。感商恩。嘱妻侍枕席。商曰。此非报我。乃丧我名节也。坚拒之。门已锁。商危坐不寐。书四句云。美色人人好。皇天不可欺。我不淫人妇。人不淫我妻。天未明而去。有赵甲者。在京卖药。三年获利归。遗银于客店。商入店得银。坐而待之。甲归始觉。家负官粮。待偿不得。一家尽不欲生。甲奔至店。则商方坐待。出原物还之。商在道。复有失马者。认商马。面唾商。拽马去。商不与辨。失马者归得己马。乃归马而谢商。商累积阴功。上感帝心。命文曲星降生为商子。而以织女星降于富郑公家为商媳。商妻生子京。里人并见室中鼓乐。送状元至冯家。年十八。连掇三元。郑公以京生年月日皆与女合。许配为室。京衣锦省亲。择吉成婚。商夫妇皆受封诰。寿登耄耋。

  宋史冯京传。京、字当世。少隽迈不羣。举进士。自乡举礼部以至廷试。皆第一。时犹未娶。【剧与传合。】又云。试知制诰。避妇父富弼当国嫌。拜龙图阁待制。知扬州。【剧以京为富弼之壻。亦合。】唐宋丛书。马涓父中年无子。买一妾极姝丽。每理发必引避。如沮丧状。公怪问之。曰。妾父某官。不幸亡。去家甚远。无力归去。故卖妾。今服未除。约发者实麻帛。不欲公见耳。公恻然。即日访其母还之。且厚资助。是夕梦一羽衣曰。天赐尔子。庆长涓涓。果生一子。因以涓名。及长魁太学。乡荐廷试皆第一。【按马涓。南宋时状元。津逮秘书中称为马魁。时鼎元例称魁也。其事与冯商相类。】又不可录云。太仓吏员顾某。凡送迎官府。主城外卖饼江某家。后饼家被仇嗾盗。顾集众诉其寃。得释。江有女年十七。卜日送顾所。曰。感公之德。愿以此女为妾。顾使妻具礼送归。父又携往。卒不受。饼家乃以女他适。后数年。顾考满赴京。拨韩侍郞门下办事。一日。侍郞他往。顾偶坐宅门首。夫人见而问之。顾跪伏不敢仰视。夫人曰。起起。公非太仓顾提控乎。我即卖饼家女也。嫁为相公侧室。寻继正房。今日富贵。秋毫皆公赐也。每恨无由报德。今幸相逢。当为相公言之。侍郞归。备陈始末。侍郞曰。仁人也。竟上其事。孝宗称叹。即用为礼部主事。【按小说。顾名芳。江女名爱娘。韩侍郎者广东人。由学士迁少宰。不载其名。此段情节。与剧中张女嫁富丞相事尤合。而其事在明孝宗时。恐是因此而作。】又不可录云。余干陈生善医。有贫人病怯几危。陈治之痊。后薄暮过其家。因留宿。其姑与妇议令伴宿以报恩。陈亦心动。随力制之曰。不可。妇强之。陈连呼曰。不可不可。后几不能自持。又大呼曰。不可二字最难。迄明乃去。后陈子入试。主者弃其文。忽闻呼曰。不可。挑灯复阅。再弃之。又闻连呼曰。不可不可。最后又阅。决意去之。忽闻大声曰。不可二字最难。主者因录之榜后。房师问其子。子归语父。父乃言之。后其子成进士。【剧中却王以德妻事。甚似。】

○未央天

  又名九更天。闻明季时有兄弟二人。皆擅才思。其一作未央天。其一作瑞霓罗。瑞霓罗用包拯以铜 诛豪恶事。而未央天则用闻朗以钉板恤寃。拯黑面。朗金面。两相对照。谓朗乃封神传中殷太师闻仲之裔孙也。盐官米新图。妻周氏。子庶修。居家时。有鼠堕食中。及釜米化血之怪。庶修又梦中得句云。避祸于千里。留人到九更。种种不吉。恐在家得祸。新图有兄新国。家在秣陵。因往探之。新国病垂危。以妾桃琰娘为属。琰娘素放诞。与邻居侯花嘴有私。新图兄病没。送柩还盐官。欲携桃氏同往。花嘴遂与琰娘密计。杀妻李氏。焚其首。而以琰娘之衣衣李。首吿于秣陵令褚无良。谓新图奸嫂不遂而杀之。花嘴邻居作证。褚遂捕得新图于中道。严刑拷讯。傅致死罪。花嘴与琰娘。居然若夫妇矣。新图有仆曰马义。痛其主寃。欲为伸控。而县官以女首未得。三日辄重拷新图。新图不胜楚。偶得砒霜。欲服以毕命。马义适见。夺之去。归而义妻臧氏见之。细询其故。臧阚义出。竟引药自毙。义持首纳于官。而身入京师。诣阙下击登闻鼓控寃。新图之子庶修。见仆将去。而新图益无以自给。乃卖身为僮。以其赀给父。有县令殷铭新者。妻亡止存一女。行取入京。道经秣陵。泊舟河下。遂买庶修为书僮。而花嘴恐琰娘露其情。诓而鬻之于殷宅。为其女之乳娘。两人同在殷令家。不能相识也。马义之控寃也。掌登闻鼓者。御史闻朗。金面三眼。中间一眼。能照上天下地。接其词。知有寃。试以钉板令义卧其上。义即毅然就板横卧钉上无所避。朗为奏于朝。即命朗巡视。朗即檄示秣陵。使无决新图。俟己至硏审。是时新图已得旨正法。缚赴市曹。天明即行刑矣。其夜。打鼓至九更而天不明。【名曰九更天以此。】及明。则已过日中。而朗檄恰至。乃释新图。朗因狱情重大。夜宿庙祈梦于城隍之神。其神即新国也。梦一猴示现。口衔十六字云。君公之下。将相之旁。花开叶落。李代桃僵。比质审时。见侯花嘴姓名而疑之。乃遣一妓女。于夜半时伪作花嘴妻魂。向花嘴索其首。花嘴情尽吐。然琰娘未得。朗不便明出新图。乃伪讨新图气绝。云已病没。而阴使人踪迹琰娘。庶修闻新图死。私脱身往狱前恸哭。铭新知而重之。又喜其英隽。抚为己子。寻以女许之。挈至京师。令其应试。遂登甲科。选授番禺县令。铭新亦迁官广南。闻朗虽未得琰娘。而新图事已大白。即为奏闻寃状。且言其一门孝义。朝旨褫秣陵令褚无良之职。以新图代之。又以马义轻生救主。授为县佐。赠其妻贞烈夫人。新图赴任。抵临江驿。铭新及庶修亦抵是驿。乃同至秣陵。以琰娘付御史偕花嘴正法。而庶修殷女毕姻。御史旌米氏之门。为建节孝碑坊。以避祸于千里。留人到九更。为两旁对联。于是江■水西门。相沿不打五更之鼓。云为此也。其说虽属附会。亦有所因。言是汉宣帝时事。不过随意假托耳。

○太平钱

  明时旧本。不知谁作。事出太平广记。谓张老以太平钱聘韦氏。故名。【本传但言五百缗。剧实之以太平钱。】但张老本无名。作者以为张果老。事在梁天监中。作者旣以为果老。遂改作唐开元时。且以明皇令果老斗法等事。塡缀于内。韦女之兄名义方。作者旣以张老为唐人。幷改义方名曰固。而以定婚店事。增入义方名下。盖两种情节。皆艶异新奇。动人观听。又皆韦姓。纽合甚易。阅者亦忘其各别也。张老曰果老。邯郸吕翁曰洞宾。剧中往往如此。

  太平广记。张老。扬州六合县园叟也。其邻韦恕。梁天监中。自扬州曹掾。役满而来。长女旣筓。召媒媪访良壻。张老求媪为媒。媪大骂去。张固恳之。媪不得已。冒责为一言。韦果大怒责媪。度张老贫。乃诡曰。今日内得五百缗。则可。媪吿张老。曰。诺。未几车载纳于韦氏。韦大惊。无如之何。使人视其女。女不恨曰。此命也。遂许焉。张老娶韦。镢地鬻蔬。其妻躬执爨濯。无怍色。久之中外皆责恕。以女弃园叟。何不令远去。恕召女及张。微露其意。张曰。某王屋下有小庄。明日且归耳。语韦曰。他岁相念。可令大兄往天坛山南相访。遂令妻骑驴戴笠。张老策杖相随而去。数年。恕念其女。令长男义方访之。到天坛南。道遇一昆仑奴。驾黄牛耕田。问张老庄。昆仑拜曰。大郞子何久不来。遂与俱东。过山水十余处。朱户甲第。鸾鹤徘徊。昆仑指曰。此张家庄也。俄而及门。紫衣吏拜引。至厅中。二靑衣出曰。阿郞来。次见十数靑衣。容色绝代。引一人戴远游冠。徐出门。乃张老也。曰。贤妹略梳头。即奉见。坐未几。人见妹于堂前。梁栋窗箔。皆沉香玳瑁。碧玉眞珠。其妹服饰之盛。世间未见。进馔精美。不可名状。馆韦于内厅。明日。张老及妹各乘一凤。东游蓬莱山。迨暮乃归。曰。此地神仙之府。不可久居。明日。妹出别兄。殷勤传语父母。张老奉金二十镒。幷与一故席帽。曰。兄若无钱。可于扬州北邸卖药王老家取一千万。持此为信。韦荷而归。其家惊讶。或以为神仙。或以为妖妄。五六年间金尽。乃往扬州访王老。持帽为信。王曰。帽是乎。有小女至帏中曰。张老尝过。令缝帽顶。其时无皂线。以红线缝之。取看果是也。遂得钱归。其家又思女。复遣义方往天坛南寻之。千山万水。不复有路。亦无知张老庄者。后数年。义方游扬州。闲行琼花观。忽见昆仑奴。曰。娘子虽不得归。家中事无巨细。莫不知之。因出金十斤以奉。曰。娘子令送与大郞君。阿郞与王老会飮于此酒家。昆仑当入报。义方坐至晚。乃入观之。无二老。亦无昆仑也。【韦固定婚店事。详具翠钿缘。】

○两生天

  又名一文钱。不知何人所作。演卢至。庞蕴两人事。卢至见四大痴中。庞蕴事。即元人百种中庞居士误放来生债也。此以两剧合而为一。而中间关目事迹。又与前两剧大同小异。两人皆以帝释点化证果。故谓之两生天。以至发端。故又名一文钱也。

  剧云。西安卢至。襄阳庞蕴。前生皆大罗汉。以凡心未净。托生为人。【据内典。学佛人得证四果。名阿罗汉。能飞行变化。永不退转。安有凡心未净。复堕落轮回之事。且佛经所言。卢至及庞居士本传。两人宿德钝根。如天渊之隔。且时代千年有余。此系作者揑造。为全部起结耳。】至为富翁。极贪悭。蕴则淸修好施。如来佛谓贪悭固必堕落。施舍亦非第一义。施与人造福。同自己作福。施与人造业。亦同自己作业也。因命帝释化身指引两人入道。【此段是作者本意。】至亡身殖货。常以不满千万为憾。朝营夕算。其妻子常冻馁。至夷然不顾也。其家门神。七年不换。岁终。负债者以所画准利百文。将易之。至犹以为侈。减口食以补百文之数。其司阍者梦旧门神踞位不肯去。与新门神争。家中井灶诸神悉出解纷。而争不已。遇九天纠察善恶司叱退旧者。而新者始得就庑。此段旧剧所无。元旦。至欲省家中所有麦屑饭。枵腹出游。于路拾得一文钱。狂喜不知所措。遇卖芝麻者。念欲疗饥。又可多得。■然以钱易芝麻一撮。见犬恐其夺食。闻鸟又虑为所攫。乃入深山茂林之中。恣意啖之。其乐融融。以为帝释不如也。而帝释适至。化为僧以语开导。至终不悟。乃飮以酒。使醉卧。己则化为至。入其家。呼妻子家属。谓遇神僧点化。大悔其平日所为。置酒畅飮。洞开库藏。悉散给里中之贫者。欢声载道。如是者十日。至醒而归。帝释指为悭鬼。命众逐之。至愤。欲诉之官。帝释以神通引至佛座。至见佛吿寃。佛命弟子化为十至。敎导之。至始感悟。佛为摩顶。使修行归本。蕴全家好善。常取其所藏债券悉焚之。有求辄应。周急无倦。养济院有一夫一妇。妇疯而夫聋。妇善歌。夫负其妇。歌以乞食。至蕴门。蕴闻其歌忠孝节义四曲。大喜。厚恤之。【此折旧本所无。近日盛行。】谓之一枝梅。蕴过磨坊。怜打麦人罗和辛苦。给以银。使归休息。和持银去。一心系银。终夜不得睡。乃以银还蕴而出家。有僧来见。蕴以为必化缘也。及见。一无所请。但劝蕴勿轻施。蕴不喜。僧谓子不信吾言。顷必有闻见也。薄暮过马枥。闻马牛骡皆作人语。各吐其前生为人。负蕴财不得偿。今生为马牛骡以偿之。蕴始悔平日好施。反造业也。乃尽载其家资沉海中。与妻女入山修道。亦得帝释接引见如来。与至俱复为阿罗汉云。

  释氏稽古录。襄州居士庞蕴者。衡州衡阳县人也。字道元。世本业儒。少悟尘劳。志求眞谛。德宗贞元初。谒石头迁禅师。豁然有省。【剧中放来生债及沉金银于东海。恐未必实。】后与丹霞天然禅师为友。【剧云丹霞戏灵照。为灵照所点化。不实。】元和六年。北游湘汉。随处而居。有女灵照。卖竹漉篱以供朝夕。士问灵照。古人道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如何会。女曰。老老大大。作这个语话。士曰。你作么生。女曰。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士乃笑。剧中所引相合。

  按罗和一段。事虽不实。不为无因。有铺家失银二两。不知何人所窃。数日之后。忽呼店中小二诘之。即首服窃银。盖小二每夜必唱小曲。自窃银后。计划作何生理。终夕不睡。绝无唱声。故为主人所觉也。又唐人有本业渐大。心计转粗。不暇唱渭城语。剧中合两事为一。以供点缀。

○五代荣

  演江阴徐晞事。按畜德录所记。晞实长者。故以五代荣美之。卜者臧知先曾决晞大贵。后与晞相依倚。亦系实事。但云臧为盗攀。臧女灯儿乞晞救父。臧出狱。以女送晞为婢。晞竟以为子媳。似即畜德录所载卒伍事而两相异同者也。陈沂畜德录。尙书徐公晞。少为刀笔吏。县有卒伍补谪发误勾摄者。欲公脱之。夜飮公于家。以他事出避。其妻有美色。令侍酒以悦之。公不能留。明日抱案。已脱勾摄。且语其人曰。吾昨归恐汝疑。故速致此。乡人服之。公为兵部郞中。一员外郞待公甚薄。其人卒于官。公亲为殓。且重赙之。因其邑令。照拂其家。公子以荫官尙寳。孙中书舍人。亦至通政。

  列卿记。徐晞。■隶江阴人。永乐中邑吏。正统七年。任兵部尙书。十年卒。

  朝鲜兵攻困江阴。索犒金钱一万。晞家有仙人所赠摇钱树。即摇钱与之。此事揑造甚怪。然摇钱树正可对沈万三家聚寳盆。亦理所或有也。

  朝鲜吉摩三太子围昆明。索犒金钱。有异寳曰摄魂旛。如无符呪藏于帽中。过此旛下。即便昏倒。晞授经略御之。不能取胜。有缪大郞者。初尝为盗。晞脱其死。适臧知先经此地。大郞与符呪。由旛下过。谒晞言之。复遣知先见大郞。内外相合。禽吉摩。降。此本封神演义中事。姜子牙兵至临潼关。守关将卞吉。悬幽魂白骨旛于关门。过此者即昏倒。虽雷震子、土行孙辈亦不能免。后得其符呪置顶上。乃过此旛。杀卞吉。

  徐彦能夫妇。晞夫妇。晞子纳及臧氏夫妇。孙敏及赵氏夫妇。敏又生子。凡五代。彦能九十。钦赐五色灵芝。以合五代登荣之兆。故曰五代荣。虽其事有所增饰。然晞由吏员至大司马。子孙受其荫。实由盛德所致。故人艶称之。非无因也。经略之称。起万历以后。作此记者。盖启祯时人。

○古城记

  剧中第十五出云。可速送到尙寳司重铸。必明时人所作也。按三国志。关羽实奔先主于袁军。无至古城会张飞之说。又飞传中但言其随先主依袁绍。略不载其据古城事。又剧中所演五关斩将。亦正史所无。又斩蔡阳。乃先主与龚都合时事。剧中以为关羽至古城时所杀。此皆原本三国演义。未尝考实也。

  蜀志先主传云。袁术欲经徐州北就袁绍。曹公遣先主督朱灵路招要击术。未至。术病死。先主据下邳。灵等还。先主乃杀徐州刺史车胃。留关羽守下邳。而身还小沛。遣孙干与袁绍连和。曹公遣刘岱、王忠击之。不克。五年。曹公东征先主。先主败绩。曹公收其众。掳先主妻子。幷擒关羽以归。先主走靑州。刺史袁谭。先主故茂才也。将步骑迎先主。先主随谭到平原。谭驰使白绍。遣将道路奉迎。身去邺二百里。与先主相见。驻月余日。所失亡士卒。稍稍来集。曹公与袁绍相拒于官渡。汝南黄巾刘辟等叛曹公应绍。绍遣先主将兵与辟等略许下。关羽亡归先主。曹公遣曹仁将兵击先主。先主还绍军。阴欲离绍。乃说绍南连荆州牧刘表。绍遣先主将本兵复至汝南。与贼龚都等合众数千人。曹公遣蔡阳击之。为先主所杀。

  关羽传云。关羽、字云长。河东解人也。亡命奔涿郡。先主于乡里合徒众。而羽与飞为之御侮。先主与二人恩若兄弟。先主袭杀徐州刺史车胄。使羽守下邳城。行太守事。而身还小沛。建安五年。曹公东征。先主奔袁绍。曹公禽羽以归。拜为偏将军。礼之甚厚。绍遣大将军颜良攻东郡太守刘廷于白马。曹公使张辽及羽为先锋。击之。羽望见良麾盖。策马刺良于万众之中。斩其首还。绍诸将莫能当者。遂解白马围。曹公即表封羽汉寿亭侯。初、曹公壮羽为人。而察其心神无久留之意。谓张辽曰。卿试以情问之。旣而辽以问羽。羽叹曰。吾极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刘将军厚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吾终不留。吾要当立效以报曹公。乃去。辽以羽言报曹公。曹公义之。及羽杀颜良。曹公知其必去。重加赏赐。羽尽封其所赐。拜书吿辞。而奔先主于袁军。左右欲追之。曹公曰。彼各为其主。勿追也。

  ●卷十九

○临春阁 杂剧

  吴伟业撰。伟业、字骏公。别号梅村。崇祯四年辛未会元榜眼。累迁谕德。福王时官至少詹。入本朝起用。授国子监祭酒。与钱谦益、龚鼎孳齐名。近时人选三人诗文集。谓之江左三大家。所演临春阁事。隐指福王也。福王中使四出。遴选秀女。中山王裔孙徐国公之女。已经选妃。又有祁姓、阮姓。俱经选择。伟业送女道士卞玉京诗。诏书忽下选蛾眉。细马轻车不知数。【按福王彼时势已鱼烂。本无尙可枝策之理。譬之日已丽天。残星暂闪。立见陨坠。而犹不自知觉。如伟业诗所云。是诚所谓下愚之不可移者也。】记其事也。又云。中山有女娇无双。明眸皓齿垂明珰。曾因内宴■歌舞。坐中瞥见涂鸦黄。归来女伴洗红妆。枉将绝技矜平康。如此才足当侯王。纪中山女被选事也。又云。依稀记得祁与阮。同时亦中三宫选。可怜俱未识君王。军府抄名被驱遣。纪祁、阮同被选也。又云。漫咏临春琼树篇。玉颜零落委花钿。当时错怨韩禽虎。张孔承恩已十年。则言徐与祁、阮。未承恩泽。不能及张、孔也。此剧大指即此诗意。洗氏无谒陈主事。是借用秦良玉事也。崇祯时。四川石砫女将秦良玉。奉诏勤王。入都陛谒。崇祯特赐之以诗。末句云。他日功成麟阁上。丹靑先画美人图。伟业暗引洗氏。以比良玉耳。

  隋书谯国夫人传。谯国夫人者。高凉洗氏之女也。能行军用师。压服诸越。罗州刺史冯融。为其子高凉太守宝。聘以为妻。宝卒。岭表大乱。夫人怀集百越。数州宴然。至陈永定二年。其子仆。年九岁。遣帅诸首领朝于丹阳。仆以功封信都侯。加平越中郞将。转石龙太守。诏使持节册夫人为中郞将石龙太夫人。复赉绣■油络。驷马安车一乘。给鼓吹一部。幷麾幢旌节。其卤簿一如刺史之仪。至德中。仆卒。后遇陈国亡。岭南未有所附。数郡共奉夫人。号为圣母。高祖遣陈主遗夫人书。谕令归化。夫人乃帅众迎总管洸入广州。岭南悉定。册夫人为宋康郡夫人。未几。番禺人王仲宣反。围洸于州城。夫人帅师救洸。亲被甲。乘介马。张锦伞。领彀骑。卫诏使裴矩巡抚诸州。高祖异之。追赠宝为广州总管谯国公。册夫人为谯国夫人。仍开幕府。置长史以下官属。给印章听发部落六州兵马。若有机急。便宜行事。时番州总管赵讷贪虐。诸俚僚多有亡叛。夫人遣长史张融上封事。论安抚之宜。幷定讷罪状。上遣推讷。竟置于法。按洗氏封谯国夫人。已属隋事。今皆作陈时点染。

  陈书张贵妃传。贵妃名丽华。性聪慧。甚被宠遇。后主至德二年。乃于光照殿前。起临春、结绮、望仙三阁。阁高数丈。并数十间。其窗牖壁带悬楣栏槛之类。并以沉檀香木为之。又饰以金玉。间以珠翠。外施珠帘。内有宝床宝帐。后主自居临春阁。张贵妃居结绮阁。龚、孔二贵嫔居望仙阁。以宫人有文学者袁大舍等为女学士。与狎客共赋新诗。互相赠答。采其尤艳丽者。以为曲词。而贵妃才辩强记。善候颜色。是时后主怠于政事。百司启奏。并因宦者蔡脱儿请。后主置张贵妃于膝上。共决之。

  按剧前总目云。洗夫人锦伞通侯。张贵妃彩笔词头。靑溪庙老僧说法。越王台女将边愁。今止二折者。盖靑溪为隋害贵妃之所。后二折大意。说陈亡而洗氏归隋。寓伤感之意。优场演唱。无取乎尔。故止存其前半也。

○通天台 杂剧

  吴伟业撰。以沈烱自喩也。陈书沈烱传。烱、字初明。梁武帝时释谒王国常侍。迁为尙书左民侍郞。出为吴令。侯景之难。景将宋子仙据吴兴。遣使召烱。逼之令掌书记。子仙为王僧辩所败。僧辩素闻其名。于军中购得之。及简文遇害。高帝南下。侯景东奔至吴郡。获烱妻虞氏。子行简。并杀之。烱弟携其母避而获■。侯景平。梁元帝愍其妻子婴戮。特封原乡县侯。邑五百户。僧辩为司徒。以烱为从事中郞。梁元帝征为给事黄门侍郞。领尙书左丞。荆州陷。为西魏所掳。魏人甚礼之。授烱仪同三司。烱以母老在东。恒思归国。恐魏人爱其文才而留之。恒闭门却扫。无所交游。时有文章。随即弃毁。不令流布。尝独行经汉武[[通天台。为表奏之。陈己思归之意。其辞曰。臣闻乔山虽掩。鼎湖之灵可祠。有鲁旣荒。大庭之迹无泯。伏维陛下。降德猗兰。纂灵丰谷。汉道旣登。神仙可望。射之罘于海浦。礼日观而称功。横中流于汾河。指柏梁而高宴。何其乐也。岂不然欤。旣而甲帐珠帘。一朝零落。茂陵玉椀。宛出人间。陵云故基。共原田而膴瞴。别风余趾。对陵阜而茫茫。羁旅缧臣。能不落泪。昔承明旣厌。严助东归。驷马可乘。长卿西返。恭闻故实。窃有愚心。黍稷非馨。敢忘徼福。奏讫。其夜烱梦见有宫禁之所。兵卫甚严。烱便以情事陈诉。闻有人言。甚不惜放卿还。几时可至。少日。便与王克等并获东归。

○十锦塘

  马佶人作。演武林和鼎事。匪人水孽谋占其妻。陷之下狱。良友司理褚国士救之。赴京应试。大魁天下。乞假荣归。除奸报雠。夫妻重聚。十锦塘。系杭州西湖地名。与剧中关目无涉。因鼎杭人。且于十锦塘遇水孽。即以名剧。其敷演情节。大抵本于野乘。无实据也。

  略云。和鼎、字调孟。杭州人。妻卓氏。读书孤山。家贫甚。大雪中令妻摘梅花解渴。吟咏自乐。汴州解元褚国士字宾王者适过此。嘉鼎勤学。遂订金兰之契。劝其静守待时。以出门跬步即樊笼戒之。盖虑其不识世路险巇也。邻有梅花庄。豪绅水孽字望月之别业。雪中来赏梅花。瞥见卓氏美丽。欲谋之。以庄媪潘氏素与卓善。强为画策。潘氏敎孽以恩结之。鼎方进城。以妻所织布。易粟斗许归。至十锦塘。孽邀至舟中。樽酒御寒。解绨袍以赠。隔数日。又馈以银米。卓氏谏以断不可受。而鼎困穷之际。深感其谊。又数日。孽诡云荐馆于金陵赵九员外。命仆水溢随之往。使潘氏伴其妻。鼎欣然去。卓氏谏不从。判袂时。钮扣偶松。鼎为扣之。卓氏请待夫归方开。黯然而别。孽窥卓氏贞静。未易图。乃遣所交绿林豪客抢至家中。绿林豪客者。年十三为父报雠杀人。逢赦。流徙金陵右卫。又见土豪强奸少妇。不从致死。愤击殒命。搜捕甚急。孽罢别驾任。爱其勇健。为携归杭州。藏六和塔下为盗。孽即窝主也。一日劫商人仲义、乐其利船。约三千金。及询仲义。则义父与其利同泛江湖者二十余年。尝遭风涛。两家货俱覆没。义父溺水亡。而其利索诈。仲义赔偿本利银六百两。谓其尙逋百分之一。强逼为仆。豪客大怒。斩其利。即以三千金与义。盖剑侠之流也。水孽不敢明言己事。伪云一书生之妻。为土豪夺去。求其救回。豪客不知。竟为焚鼎草舍。劫草氏至孽家。孽调戏之。卓氏贞性激烈。触阶流血。其母责子不肖。留卓氏居梅花书屋。谨卫护之。后以训子不从。气死。和鼎将至金陵。水溢挈行囊遁去。徧访城中。无所谓赵九员外也。饥甚。入店一餐。而饭钱无措。店家脱其衣抵之。复推仆于地。钱塘邑吏尤德弘奉差至此。见而悯之。代偿饭钱。还其衣。挈归杭州。则茅屋已焚。徧寻卓氏。杳然无迹。将投西湖。潘媪救之。留宿梅花庄。亦奉孽计以诱鼎也。孽随遣仆水满。吿鼎途中谋杀其子溢。邑令钱富受贿。严刑拷之。屈招下狱。而仲义亦为乐其利之子吿谋财害命下狱。貌与鼎似。孽又暮夜馈金千两。钱富即命吏尤德弘讨鼎气绝病状。义 然代鼎死。富以贪酷罢去。理刑即鼎友褚国士。进士起家。方署钱塘县事。亲身查监。见鼎读书不辍。疑其为鬼。细询之。始知义代死及被陷情节。立释之出狱。申文学道。复其靑衿。秋闱中式。设酒饯别。孽闻惧甚。求豪客追杀之。豪客佯诺。而心怜鼎。单骑追及。述孽奸谋。即解佩剑投之东流。反邪归正。鼎春闱联状元及第。上疏乞归。国士已访孽罪恶。按律处斩。接卓氏居署中。初、卓氏思夫。啮指血画一小像。朝夕相对。以梅花供之。钮扣虽盛暑不开。比鼎荣归。始解其扣。深感妻德。幷悔误识匪人。于天竺建水陆道场。超度仲义。报其恩焉。

○天马媒

  苏州人刘普充所撰。演黄损与裴玉娥事。与玉马佩互有异同。其以玉马为关目。则皆相仿也。【北窗志异事迹本传。已载玉马佩记。】黄损、字益叔。连州人。【玉马佩云。字怀闵。略阳人。互异。】与薛琼琼订盟。【玉马佩叙在中间应试长安之后。与此异。】家传玉马坠一枚。希世之宝。【此据北窗志异。玉马佩则以为陈七子所遗也。】氤氲使者奉上帝之命。问损收取。以予玉娥。【此与志异不同。亦是添饰】。损见其道貌。即解以赠。损年伯广陵张谊。字道济。为荆襄帅。邀损为记室。【志异不载帅姓名。此系添饰。道济则张说之字也。】损方至京探琼琼。其母冯氏。【此姓亦是添出。玉马佩云义母。此云亲生。互异。】正欲款留。张使投书立趣。损即别琼琼赴襄阳。抵江边渡口。附舟而行。舟中贾客裴成。【志异无名字。剧云名成号竹溪。】有女玉娥。在舱弹筝。损题诗相赠。隔窗密语。约于中秋至涪州相会。损赴襄幕。忽乘夜越墙而出。至涪觅玉娥。解缆脱舟。女随波逝。道遇琼琼之母。救入舟中。【此皆与志异相合。】琼琼因与损盟。吕用之欲逼娶之。拒而不见。用之乃以进于宫中。【此系添出关目。】其母无所依。乘舟还蜀。乃遇玉娥也。【此与志异合。】母旣得玉娥。复偕至京。意欲以续琼为妓。玉娥大怒。言已有夫。询其姓名。即是黄损。母令守志以待损。此稍增饰。氤氲使者知玉娥有难。以玉马坠赠之。初、黄损见女坠水。念裴不已。而知其无益。乃入京就试。【志异中见老僧一段。玉马佩详载。此剧不载。】会擢上第。访得琼琼入宫事。深恨用之。具奏劾其奸恶。【实事稍增饰。】而用之则诬奏黄损与琼琼。私相递柬。【玉马佩撰出黄损曾有赠别之诗。此剧无有。皆北窗志异所无。】会张谊朝京。奏用之害损。诏发琼琼与损。令谊与用之会审明白。用之欲入二人罪。谊奏琼琼与损。实系先订姻盟。在后并无往来。用之所参。以强逼琼琼不从。又怪黄损劾奏之故。诏令张谊主婚。以琼琼配与黄损。而斥用之蠧国殃民。挟仇妄奏。勒归田里。【此段情节系添出。志异所无。】琼琼旣归损。损与言及舟遇玉娥。及解缆不救事。琼琼甚为叹息。令损另设房榻。置玉娥之座。两日内分一日虚卧于彼。每食亦必设玉娥虚坐。以答其情。用之害损不遂。正为别图。而诸葛殷语用之。从前入宫者系假琼琼。尙有眞者在薛媪家。用之遣人强娶入宅。玉马为怪。听道人之言。令殷送至损宅。损不知是玉娥。拒不肯受。用之令人乘夜送玉娥至损门。撇之而去。损见乃知是玉娥。于是与琼琼并纳。用之闻之。气愤自尽。损正欲迎接薛媪裴老。而裴老以贫困。买一小舟。苟且度日。薛媪赁舟探损。遂获见女。养之终身。【此段据本事增饰。】剧中又有琼琼乞巧遇织女。织女吿以楚莲香事。其事不见书传。题门记中所谓王维之妾也。

○小桃园

  刘普充撰。谓刘渊、关谨、张宾等于小桃园结义。破晋兴赵。盖以渊为先主曾孙也。乃深恶司马氏而作。穿凿附会成之。

  剧云。晋怀帝时。雁门刘渊。乃蜀北地王湛之子。尙书令郄钦思。郄正之子。又有诸葛宣于者。诸葛亮之孙。关谨者。关羽之孙。张宾者。张飞之孙。赵勃者。赵云之孙。姜发者。姜维之孙。而都督陆机者。吴陆逊之孙也。渊变姓名为金卯武。寄居姑母家。欲入京访父执钦思。至幷州三义庙。【按三义庙之建。起于后世。晋初安得有此。】夜宿神案前。梦周仓引入一处。名为小桃园。有诗在壁曰。京洛逢交契美缘。急寻白鹤引高贤。龙吟若遇平阳地。木虎泥龙始改年。梦中又有数人结义。醒而识之。及见钦思。叙述姓名。钦思留馆书室。妻赵氏梦金甲神引一书生入房中。云与其女凤桢有婚姻之分。书生化金龙而去。凤桢梦亦相同。一日。凤桢与婢红兰至园。见渊状貌英伟。红兰劝凤桢与渊结盟。会钦思亦奇渊。以女许嫁。而陆机欲献媚于东海王越。誉钦思女之美。东海遣使聘郄女。钦思乃令红兰代行。红兰入王宫。妃胡氏深嫉之。使婢送药酒令飮。王不知而误飮。遂殒。胡氏吿红兰鸩杀王。朝廷不能辨。红兰触阶死。命捕钦思入狱。捕其妻及婢发给汉中长沙王。其婢。即凤桢所伪称也。渊订婚时。以诗一句已验。遂别钦思。往延安白鹤山。以访诗中所谓高贤者。诸葛宣于隐此山中。得其祖秘术。预备二锦囊。一与山南赵勃。令杀差救后。一与沁州张宾。令打虎救主。公差押赵氏母女道过白鹤山。勃伺于冈头。击差立毙。及见赵氏。即其姊也。遂留其母女于家。刘渊抵雁山。遇虎。张宾突出以拳击虎。立毙。乃偕渊往白鹤访宣于。道遇姜发于雁山之下。留至家中。烹虎同食。同访宣于。至诸葛家。赵勃亦至。自述救姊事。渊知妻即其甥。与母同居勃家。宣于遂偕渊等同至霍州龙吟山访关谨。谨时闭门耕读。种桃百株。名曰小桃园。渊等旣与谨相见。六人遂结义于小桃园。同至京中起兵。取平阳。渊立为王。以宣于为军师。关、张等为将。宣于遣将四出。独使赵勃随渊以攻孟津。杀守将夏侯鹏。乃夏侯惇之孙也。晋遣陆机拒战。渊小胜。继而劫机营。为所诳。大败而退。机追渊甚急。勃与渊易服而逃。勃自刎。渊乃得脱去。机率兵穷追。姜发、张宾、关谨俱至。机为谨所擒。渊兵乘胜入洛。怀帝亦被擒。渊遂即眞。大封功臣。而立郄氏为后。其即位在甲寅年戊辰月。应木虎泥龙之祥也。

  按晋书刘渊载记。刘元海。【晋书避唐祖讳渊字。故但称元海。】冒顿之后。汉高祖以宗女为公主。妻冒顿。其子孙遂冒姓刘氏。世居西河离石城。父豹。魏武时左部帅。妻呼延氏。祈子于龙门。见一大鱼顶有二角。遂生元海。习诗易尙书春秋孙吴兵法史汉诸子。猿臂善射。膂力过人。姿仪魁伟。身长八尺四寸。咸熙中为侍中。在洛阳。文帝深待之。豹卒。武帝以元海代为左部帅。杨骏辅政。以为建威将军。五部大都督。元康中失官。成都王颖鎭邺。表行■朔将军。元海从祖左贤王刘宣。议推元海为大单于。颖又拜元海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元海至左国城。宣等上大单于之号。都于离石。【按渊并非汉后。其起兵亦无所谓关张辈也。】又元海曰。吾汉氏之甥。约为兄弟。兄亡弟绍。且可称汉。追尊后主以怀人望。乃为坛南郊。僭即汉王位。追尊刘禅为孝怀皇帝。立妻呼延氏为王后。【按刘据此以为后主之孙。亦非全无因也。其妻呼延氏非郄氏。又刘聪母张。亦非郄。】

  又元海进据河东。攻寇蒲坂平阳。皆陷之。平阳属县垒壁皆降。【剧所载合。】怀帝永嘉二年。元海僭即皇帝位。【按史是岁为戊辰。其正月当为甲寅。所谓泥龙木虎者。戊辰年甲寅月也。剧颠倒误用。】按史。渊因太史令宣于修之劝。迁都平阳。又言岁在辛未。当得洛阳。【剧遂改为诸葛宣于。】又云。命子聪寇洛阳。东海王越遣平北将军曹武等拒之。王师败绩。聪等寇洛阳。护军贾荫战于大夏门。斩聪将呼延颢。其众遂溃。聪令将刘厉、呼延朗等督留军。东海王越命参军孙询率劲旅击朗。斩之。厉赴水而死。【剧所谓赵勃者。应指呼延颢刘厉也。无与渊易服之事。是借用春秋逢丑父与齐侯易服事。】

  又按永嘉五年。怀帝蒙尘。先一年刘渊已没。逼怀帝者。刘聪也。剧以为渊。拒聪兵者。河南尹刘默也。剧以为陆机。俱不合。

  按张宾传。系赵郡中丘人。父瑶。中山太守。宾为石勒长史。勒称为右侯。未尝事渊。剧妄引入耳。关、赵等皆伪撰。

  又按晋惠帝太安二年。陆机为成都王颖将。与长沙王又战。机军大败。颖使孙秀收机杀之。与刘渊无涉。剧以机祖逊计擒关羽。故托名羽孙谨杀机。以示相报应耳。非谓实有其事也。

○芦中人

  苏州人薛旦所作。旦字旣扬。善塡乐府。其继娶之室曰停云。出自名家。歌剧称最。夫妇居无锡。尝作乐府数种。曰醉月缘、曰续情灯、曰昭君梦、曰闹荆鞭。此记即闹荆鞭改名也。以弋阳腔有临潼记。皆齐东野人语。乃参酌正史稗乘为之。评者谓其跨蹍临川。韬轶香令云。【渔夫芦中穷士之歌。采以名剧。似为大雅。胜闹鞭远甚。】吴越春秋。伍子胥者。楚人也。名员。祖举。父奢。兄尙。三世为楚忠臣。楚平王有太子名建。平王以伍奢为太子太傅。费无忌为少傅。平王使无忌为太子娶于秦。秦女美容。无忌报平王曰。秦女天下无双。王可自取。王遂纳秦女为夫人而幸爱之。生子珍。而更为太子娶齐女。无忌因去太子而事平王。念太子立当害己也。乃复谗太子建。使守城父。又言建将为乱。平王召伍奢而按问之。奢知无忌之谗。因谏之曰。王独奈何以谗贼小臣而疎骨肉乎。无忌复言。王今不制。其事成矣。王且见擒。平王大怒。因囚伍奢。太子奔宋。无忌复言平王曰。伍奢有二子皆贤。不诛且为楚忧。可以其父为质而召之。王使使谓奢曰。能致二子则生。不然则死。伍奢曰。臣有二子。长曰尙。少曰胥。尙为人慈温仁信。若闻臣召辄来。胥为人少好于文。长习于武。文治邦国。武定天下。执纲守戾。蒙诟受耻。虽寃不争。能成大事。此前知之士。安可致耶。平王即遣使者往召尙、胥云。进奢为国相。封二子为侯。尙谓子胥曰。父幸 死。二子为侯。使者在门。汝可见使。子胥曰。君欺其臣。父欺其子。今往方死。何侯之有。尙曰。父子之爱。恩在中出。徼幸相见。以自济达。子胥叹曰。与父俱诛。何明于世。尙且行矣。吾去不顾。勿使临难。虽悔何追。楚得子尙。执而囚之。复遣使追捕子胥。胥乃贯弓执矢去楚。楚追之。见其妻曰。胥亡矣。去三百里。使者追及无人之野。胥乃张弓布矢。欲害使者。使者俯伏而走。胥曰。报汝平王。欲国不灭。释吾父兄。若不尔者。楚为墟矣。使返报平王。王发大军追子胥。至江。失其所在。不获而返。【剧中大抵相同。惟伍子胥自述临潼斗宝等语。出列国演义。养由基追子胥。纵之去。因弃官入山。亦无此事。由基乃楚共王时人。见于春秋。鄢陵之战。与伍举同辈。此时已无由基矣。楚使实见其妻。剧云。伍夫人先避往申包胥姑宅。亦系增饰。】尙至楚。就父俱戮于市。

  伍员奔宋。道遇申包胥曰。今吾将复楚辜。以雪父兄之耻。申包胥曰。子能亡之。吾能存之。胥遂奔宋。剧中相同。略去奔宋一节。

  伍员奔吴。到昭关。关吏欲执之。伍员因诈曰。上所以索我者。美珠也。今我已亡矣。将去取之。关吏因舍之。【俗传伍子胥过昭关。一夜须发尽白。此演义所载。非正史也。剧中亦本演义。盖公父子诳关吏。送子胥出关。亦本演义。按史。子胥之出昭关。乃由郑而往。非从楚奔也。今皆指为从楚逃吴。】追者在后。几不得脱。至江。江中有渔父乘船泝水而上。子胥呼之。谓曰。渔父渡我。如是者再。渔父欲渡之。适会旁有人窥之。因而歌曰。日月昭昭兮侵已驰。与子期乎芦之漪。子胥即止芦之漪。渔父渡之千浔之津。子胥有饥色。渔父为取饷。有顷。持麦饭鲍鱼羹盎浆。求之树下。因歌而呼之曰。芦中人。芦中人。岂非穷士乎。如是至再。子胥乃出芦中而应。飮食毕。欲去。解百金之剑以与渔者。渔父辞不受。谓子胥曰。亟去勿留。且为楚所得。子胥曰。请丈人姓字。渔父曰。吾所谓渡楚贼也。何用姓氏为。子为芦中人。吾为渔丈人。富贵莫相忘也。子胥旣去。诫渔父曰。掩子之盎浆。无令其露。渔父诺。子胥行数步。顾视渔者。已覆船自沈于江水之中矣。【剧名芦中人以此。史本无渔父姓名。剧着姓名曰闾丘亮。从演义也。】子胥至吴。乞食溧阳。适会女子击绵于濑水之上。筥中有饭。子胥曰。夫人可得一餐乎。女子曰。妾独与母居。三十未嫁。饭不可得。子胥曰。夫人赈穷途少饭。亦何嫌哉。女子知非恒人。遂许之。发其箪筥。长跪而与之。子胥再餐而止。女子曰。君有远逝之行。何不饱而餐之。子胥已餐而去。又谓女子曰。掩夫人之盎浆。无令其露。女子叹曰。妾独与母居三十年。自守贞明。不愿从适。何宜馈饭而与丈夫。越亏礼仪。妾不忍也。子行矣。子胥反顾。女子已自投于濑水矣。【史无女子姓。剧云黄山里史氏女。盖据演义及邑乘也。】

  子胥之吴。求勇士荐之公子光。乃得勇士专诸。专诸者。堂邑人也。伍胥亡楚如吴时。遇之于途。专诸方与人鬬。将就敌。其怒有万人之气。甚不可当。其妻一呼即还。子胥怪而问其状。何夫子之怒甚也。闻一女子之声而折道。■有说乎。专诸曰。屈一人之下。必伸万人之上。子胥知其勇士。阴结之。欲以为用。进之公子光。剧载专诸畏妻。因受母诫。亦是为诸掩饰。其实诸畏妻耳。

  王僚十三年。公子光伏甲士于窟室中。使专诸置鱼肠剑炙鱼中。以刺王僚。公子光遂自立为吴王。

  阖闾九年。吴王入郢。伍胥以不得昭王。乃掘平王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

  子胥入郑。遂引军击郑。以郑定公尝困迫子胥也。定公大惧。乃令国中曰。有能还吴军者。吾与分国而治。渔者之子应募曰。臣能还之。不用尺兵斗粮。得一桡而行歌道中。即还矣。公乃与渔者之子桡。子胥军将至。当道扣桡而歌曰。芦中人。如是再。子胥愕然大惊曰。公为谁。曰。渔父者子。吾君令有能还吴军者。与之分国而治。臣念前人与君相逢于途。今从君乞郑之国。子胥叹曰。悲哉。吾蒙子前人之恩。自致于此。上天苍苍。岂敢忘也。乃释郑国还军。【剧中闾丘亮子村厮儿为申包胥致血书于子胥。子胥即退兵。本此。】申包胥亡在山中。使人谓子胥曰。子故平王之臣。北面事之。僇尸之辱。岂道之极乎。子胥不听。【剧中包胥血书本此。】

  包胥之秦求救。昼驰夜趋。足踵跖劈。裂裳裹膝。鹤倚哭于秦庭。七日七夜。口不绝声。秦桓公【左传作哀公。】大惊。为赋无衣之诗。使公子子蒲、子虎率车五百乘救楚。吴军去。昭王反国。【史所载止此。剧云包胥送伍夫人还子胥。系增饰语。】阖闾三年。楚子常与昭王共诛费无忌。遂灭其族。【是时吴兵尙未伐楚。剧云子胥败楚兵。杀无忌。亦是移头换面。】左传定公四年夏。伍员为吴行人以谋楚。楚自昭王即位。无岁不有吴师。冬十一月。吴从楚师。五战及郢。楚子取其妹季芉畀我以出。吴入郢。以班处宫。楚子奔郑。锺建负季芉以从。

  初、伍员与申包胥友。其亡也。谓申包胥曰。我必复楚国。申包胥曰。勉之。子能复之。我必能兴之。及昭王在随。申包胥如秦乞师。立依于庭墙而哭。日夜不绝声。勺飮不入口七日。秦哀公为之赋无衣。九顿首而坐。秦师乃出。败吴师。

  楚子入于郢。将嫁季芉。季芉辞曰。所以为女子。远丈夫也。锺建负我矣。以妻锺建。【左传所载。比吴越春秋为略。季芉嫁锺建事据此。剧中建作舞花诗及殿中与芉相遇。皆增饰。非实迹也。】

○九龙池

  薛旦作。言顾况于九龙池见贺兰进明女。女赠况金钱。盖借用元人金钱记事

  而改换面目者也。

  略云。唐顾况、字逋客。海盐人。游长安。受业于李白。白荐于贺兰进明。与其子晃读书。时诏士女踏靑九龙池。进明女洛珠与焉。况亦往观。遇珠于途。注目久之。珠乘间以金钱十二投况。初进明请女塾师凤十三娘训洛珠。以御赐开元金钱十二枚遗女鎭书。珠所投即此也。归尝闻父称况才貌。始知即掷钱生。况亦知投钱者即进明女。适假馆。珠步园中。觇况书室淸幽。刻诗于竹云。陌上春归后。金钱卜未曾。好将斑点泪。洒上竹靑靑。况见其诗。知珠所题。遂以钱卜珠姻事。値晃入见之。夺钱三枚以吿父。况虑祸。抹去珠竹上诗。弃书箧以遁。进明遣仆追之。扃珠层楼上。令自毙。时诏授进明北海太守。复升淮南招讨。女师与仆共计放珠。挈之远遁。况逃匿磨镜奚少山家。其女眉仙欲托以终身。况感其父庇。即以金钱三枚私聘之。遂辞归。値安、史叛。张巡守睢阳。遣南霁云请救于淮南。进明忌巡功。不往救。巡与南霁云、雷万春皆尽节。适少山携女逃入华阴。十三娘挈珠亦至。因同邑。聚居一处。况至华阴。令欲擒解进明。适李白亦诣县。县尹责其不下驴。询之乃白也。尹大窘。白见况被执。劝尹释之。赠以资斧。令暂寓华阴山读书候试。少山过马嵬。获太眞履。珍藏之。安、史平。少山与珠皆归长安。诏以千金购太眞履。少山献之。竟致巨富。进明被召。巡阴索其命。第宅丘墟。子晃丐于市。以昔夺钱三枚。估于少山。遇女师怜其贫。吿于珠。珠往见之。晃疑妹为鬼。惊悸成狂疾。况入长安赴试。少山邀归。欲以女妻之。寻擢大魁。浼女师执柯。遂述珠先投金钱订盟之故。珠与眉仙。不知状元为况。皆不愿字。女师细剖明。二女遂称姊妹。皆与况成伉俪云。

  南霁云请救事。唐史载之。而韩愈张中丞传后记为详。所谓断一指。血淋漓。以示贺兰者也。李白至华阴事。唐人杂说中载之。所谓天子殿中。尙容走马。华阴道上。不许骑驴者也。马嵬拾履。本系马嵬之媪。太眞外传载之。而刘禹锡马嵬诗。有数句咏其事。剧改入磨镜人名下。

○续情灯

  吴人听然子编。据小说而作。演景韶咏美人晓起诗。与尹停霞匹配事。剧内以神灯引路。景、尹复合。是名续情灯也。略云。姑苏景韶、字烟客。美才品。与友秦坚字若金者。最契厚。时云间诸生汇选新诗。曰同人唱和集。景作美人晓起诗云。晓情如梦怯衣香。起学吴姬新样妆。小髻乍成思点缀。卖花声却在山阳。亦以是诗入刻。有剑仙崔七娘寓吴门。韶诣问功名婚姻事。崔以刘海蟾沫为丸赠韶。复述偈言。云有后验。云门尹县君孀居。惟一女名停霞。貌美而善诗画。偶阅韶咏。爱其才。摹己容。作美人晓起图于箑。后书韶咏。和韵题一绝云。轻烟和露薄笼香。枕线红生试晓妆。得句几番慵理鬓。醉心若为怨朝阳。其婢怜儿父李碧峯者。尝卖杂货于苏州。欲求霞字画。诣昆山考场以觅利。霞谓韶居苏州。必来昆与考。以箑付李云。遇题诗人。当勿索价。学道严公明考韶第一。韶游市中。适遇碧峯。见箑上所咏诗。属和者有尹停霞名。甚异之。询何人笔。碧峯知即题诗人。以实吿。即赠以扇。韶谢银持归。知停霞即画中人。寤寐求之。恐其母嫌己贫士。不敢遽行媒。碧峯归云间。霞询所卖扇。峯云景韶售去。且述韶甚俊美。霞亦留意。时名妓冯娟娟。与秦坚素密。欲字坚。假母难之。适韶以题扇事问计于坚。娟念韶钟情。苦母拘禁。遂与秦携韶往云间。令韶复题诗于扇。娟绐为尼。造霞请画观音像。匿扇入霞卧室。达韶思慕意。霞期韶以迎春日过门楼下。或可一面。如期至。上下隔绝。虽各注目。不能通一言。婢趣下楼。霞怱遽蹉跌。闷绝于地。及苏遂患疾。延医不能治。韶挟仙姑所赠药。诣尹请治之。碧峯导之入。韶预云。倘疗。不望酬金帛。欲求婚耳。疾果愈。母欲爽言。韶与争。母含糊以应。黠生姚必进者。素嫉韶。知其事。欲间之。诣京师投兵部贾尙书门下。献霞书画。复誉其美。贾欲纳为妾。姚请说其母。母贪贿。且畏其权势。遂允之。度女不从。绐为韶已第。接女赴京。至昌平驿。女知其情。欲投缳。値严公明任广抚。驻于驿。闻啼哭声。询知其事。念己督学江南。曾取韶第一。系门生。且佳士也。贾虽贵。敢夺其聘妻。乃杖姚二十。令霞母子归云间。途中値荒馑。盗贼多。仙姑幻草庵。留其母女居之。韶闻霞被夺。愤不胜。诣京以图报复。初、秦坚与娟遁至京。坚得第。授部郞。因劾贾。被贬岭南。适严抚广。留坚于署中。严自作疏列贾奸款。诉坚忠 。诏削贾职。召严还京。坚复原官。碧峯入京访霞。贾仆为言。于途中散失矣。碧峯遇韶吿之故。韶念霞散失。必毙于途。悲苦特甚。及试中会元。给假觅霞踪迹。与坚遇于山东。各叙别情。复遇贾削籍归。两人共诟辱之。韶携坚夜步。见灯光隐隐前导。异之。随而行。入一尼庵。遂得会霞母女。见仙姑书偈于壁。详其指。皆以坚韶故。始如所导者乃神灯也。遂与霞成婚。入朝受职。

○一捧雪

  苏州人李元玉撰。与人兽关、永团圆、占花魁共四种。所谓一人永占也。

  相传太仓王忬家传玉杯。名一捧雪。又有张择端淸明上河图。皆希世之寳。【忬父倬。兵部侍郎。玉杯名画。盖当有之。】严世蕃索取二物。忬作伪者送去。有汤裱褙者。摘其非眞。世蕃大衔恨。而忬子世贞、字符美。高文博学。少有重名。时时讥切严氏。且经理杨继盛之丧。严嵩父子益大恨。遂以边事陷忬坐法。此剧托名莫怀古。实指忬也。莫怀古者。言忬之祸。莫是以怀古而得也。又怀古、字无怀。其子昊、又字葛天。言其父子不知世间机械。如无怀葛天之民也。

  剧云。莫怀古官太仆卿。与严世蕃素厚。裱褙汤勤出门下。怀古荐于世蕃。官以经历。怀古有玉杯一捧雪。祖传九世。勤言于世蕃。世蕃索之。怀古以赝往。世蕃不知也。转怀古太常卿。会勤谒怀古致谢。怀古漏言。其仆莫诚力谏不听。出眞者示勤。勤遂谮于世蕃。围怀古宅。索之无有。盖诚于纷拏之际。窃藏以出。怀古遂挈家遁于好友蓟鎭总兵戚继光家。勤复嗾世蕃必杀怀古而后已。迹至继光所。莫诚代戮以救其主。勤复谓其首非是。幷逮继光及怀古之妾雪艳令锦衣陆炳鞫之。勤诱雪艳嫁己。则当改供。雪艳伪许勤。勤即言怀古首是。炳乃题覆。还继光官。勤强婚雪艶。为所刺死。雪亦自刺。怀古子昊论戍。缇骑至吴。其师方毅庵。江右人。设计令书童文鹿代戍。遂挈昊至其家。久之。世蕃被劾论斩。传首九边。昊成进士为代巡。抵蓟鎭。闻毅庵言继光杀怀古。欲报宿怨。将因事诛之。继光与辨心迹。示以一捧雪。且出怀古于署中。父子相见。始知仆诚代戮。于是奏闻于朝。复怀古职。雪艶、莫诚。皆褒赠焉。

  按徐学谟世庙识余录云。世蕃门客吴人汤裱褙者。以能鉴古。颇用事。世蕃受赂遗旣多。遂旁索古书画。凡献古书画者。必先贿汤裱褙辨以为眞迹。始收之。而吴中一都御史。偶得唐张择端所画淸明上河图赝本。以馈世蕃。【按张择端系宋人。学谟误以为唐也。】而贿不及汤。汤■言其伪。世蕃大怒。后都御史竟陷大辟。而汤先已遣戍去矣。学谟吴人。嘉靖年间进士。万历初官至礼部尙书。博学多闻。所记不妄。其为忬无疑。田艺蘅留靑日札。则云淸明上河图。乃苏州陆氏物。严以千二百金购得之。纔得其赝本。卒破数十家。其祸皆成于王彪、汤九、张四辈。其说与徐异。汤九当即汤裱褙也。林润等抄没严嵩簿。有宋张择端淸明上河图。无一捧雪杯。然严物别寄者甚多。不能决其有无也。【闻一捧雪在王鏊子孙家。久之始出。盖其后又转入王氏耳。】剧中所载世蕃于家中代拟旨意。及董传策、张翀、吴时来劾严嵩。皆实事。但戚继光总理蓟鎭。在隆万年间。非嵩同时事耳。莫诚、雪艶皆撮出。方毅庵亦假托。王忬总督蓟鎭。劾者即其门生方辂。时为巡按。忬本与密商。令其轻劾。欲卸事得微罪去。旣而得重祸。辂亦悔无及矣。作者托名于方。以寓为辂出脱之意。

  按王忬。苏州太仓人。嘉靖间由进士官御史。二十九年庚戌。俺答入内地。忬守通州有功。擢佥都御史。巡抚山东。寻进兵部侍郞。代杨博为蓟督。进右都御史。以失事被劾。甫逮狱中。而部将杨照有军功当议抵。相嵩抑不叙。中以危法。竟不能■。穆宗时其子世贞诉寃。复其官。陆炳。平湖人。世宗时掌锦衣卫事。颇周旋士大夫。故人不甚怨。

  董传策。松江人。吴时来。江西人。张翀。广西人。同时劾嵩。传策与大学士徐阶同乡。而时来翀皆阶门生。嵩以为阶指使。皆重谪。嵩败起官。传策至吏部侍郞。时来至右都御史。翀至巡抚。

○人兽关

  李元玉撰。以桂薪妻子变犬而名。小说云。施济、字近仁。赈贫恤寡。有豪名。父鉴虞其散尽家赀。必致萧索。乃密窖金银于土中。而默记其处。鉴一旦病死。济初不知有窖金也。年踰四十。妻严氏生子曰还。济挈金三百两往虎丘观音殿中进香还愿。忽见一人哭泣。欲投剑池。乃其少时同窗桂迁。因贷李平章三百金。为所逼迫。窘而自尽。济 然以三百金予之。迁感激流涕。于大士前誓云。受施君活命恩。今生倘不能补答。来生亦当作犬马相报。迁归。携子诣谢。济悯其穷。俾挈家相依。畀以桑园一所。茅屋数椽。菜畦十亩。迁欲以子女送济为奴婢。济不可而止。迁曁妻孙氏。移居施宅。严与孙一见如故。指腹为婚。入宅未几。迁夫妇掘得鉴所藏金数千。顿生异志。会济病殁。迁妻与夫密计。乘机潜往会稽。大买田宅为富人。竟与施不相闻问矣。久之。施氏家计日落。同里支参政与济旧交。知其盛德。后必昌炽。遂以己女字还。而支故廉吏。不能为施治生产也。还母子念与桂厚。且有三百金之赠。赴绍求助于迁。迁夫妇漠然不复存恤。仅给路费二十金。而其子复大肆倨侮。母子飮恨归。严氏旋病殁。还益贫窭。市所居屋于牛公子家。方拆卧房装折。得一帐簿于天花板上。云某处某处埋银若干。盖其祖亲笔。如言掘之。皆符合。惟桑园所藏。化为无有。亦不疑桂所发也。于是遍赎田产。复为富人矣。桂迁已得志。则以多金托友尤滑稽同入京求官。滑稽竟自入粟。授亲军指挥使。且倚势索迁囊金。迁愤恨。买刀欲刺之。恍惚梦见施济夫妻。父子愧而拜谢。则己与妻子皆化为犬。惊醒惶惧。乃弃刀河内。束装而归。欲与妻子商所以报施氏者。入门。则二子已死。妻亦垂危。其长子魂坿母身。言母及兄弟皆投施家为犬。有肉瘤者。即其母也。父迟一年。亦当为施犬。以践前誓。惟妹合配施还。独 此难。迁闻言与梦合。毛骨悚然。而妻已气绝矣。家复失火。房屋毁尽。迁市田产。挈女至苏。以为施郞必贫。则赠金续好可涤前愆也。及至。则施氏居然富室。还已娶支参政女。迁乃纳女为妾。且拜奠悔罪于还父母之祠前。有三黑犬。突出衔衣哀叫。其一背上肉瘤隐起。迁忆前梦及妻临绝之言。知堕轮回。且悲且惧。遂造佛堂。朝夕梵呗。养三犬于堂内。一岁俱毙。买地葬之。施还读书登第。迁偕至京。尤滑稽受赇下狱。竟死狱中。迁知果报不爽。持斋诵经终其身。记中全据此说。醒心怵目。足警世之负义忘恩者。桂迁改名桂薪。施母尙在。稍异同耳。

  按今苏州阊门内。施家宗族颇多。有读书者。亦有开紬缎行者。皆云是施济子孙。云济初富后。以作粮长赔累家贫。以故桂氏悔亲。今小说中桂有负李平章债语。平章元时官名。明太祖初尙有之。其后改官制。则无此名矣。粮长运粮。亦明太祖制度。由此推之。是明初人也。苏人皆云桂是龙游人。小说则云会稽人。未知孰的。

○占花魁

  明万历间人撰。不着姓名。署曰一笠庵。或曰李元玉所作也。以王美娘称花魁娘子。而秦种得之。故名占花魁。【秦种姓名本未的。寓意情种耳。】情史云。小说有卖油郞慕一名妓。乃日积数文。如是二年余。得十金。镕成一锭以授妪。求一宿。是夜妓自外醉归。其人拥背而卧。达旦不敢转侧。妓酒醒时。已天明矣。问何不见唤。其人曰。得近一宵。已为踰福。敢相犯耶。后妓感其意。赠以私财。卒委身焉。夫十金几何。然在卖油郞。亦一夕之豪也。

  中间笼盛卜乔事。亦有所本。西湖游览志云。宋时灵隐寺缁徒甚众。九里松一街。多素食香纸杂货铺店。人家妇女。往往皆僧外宅也。常有僧慕一妇人。不得其门而入。每日归寺。必买臙脂果饼之属。在手顾盼不已。如是久之。妇人默会其意。语其良人。设计诱之。渐至谑笑。僧喜甚。谓可谐矣。妇人曰。良人在。奈何。僧尽捐衣钵。使之经商。数日。果见整装。克日戒行。僧于是日到其家。呼酒设馔。献酬交错。已而妇令先解衣就寝。取其衣束之高阁。忽扣门甚急。妇人曰。良人必有遗忘而归矣。僧遑遽不知所为。妇曰。有空笼好避。僧亟窜入笼中。妇遂钥之。僧不敢喘动。与夫舁于远路。迨晓。逻卒见之。舁于官府。启钥。则一髠裸体在焉。京尹袁尙书笑曰。是为人所诱耳。勿问。复钥投诸江。

  小说所载。较情史颇详。而剧又加以增饰。言秦种之父良。本种世衡部将。【小说则系经纪人也。】王美娘本内监莘善之侄女。其名曰瑶琴。靖康之乱。各自失散。秦良为金所拘。置之冷山。【此借用洪皓事。】秦种莘善皆南窜。种至杭州。卖油以自业。瑶琴与仆沈仰桥及其妻苏翠儿同行。被乱兵冲散。仰桥他走。而瑶琴与仰桥之妻。皆为匪类卜乔所掠卖。仰桥妻路唱杨花小曲。得遇仰桥夺回。设酒肆于盛泽鎭。诱卜乔。若与将狎者。纳之笼中。锁掷于路。巡徼官检视。以投于江。仰桥遂迁居湖上之十锦塘。而瑶琴竟入靑楼。初立誓不污。刘四妈说以从良之策。乃勉从之。名重一时。文人学士。趋之若狂。秦种一见钟情。积一年之蓄。得十金以博一宵之爱。而美娘适醉。种谨奉之。不致与亵。美娘醒而怜之。亦钟情于种。会受万俟公子之侮。【小说云吴八公子。】去其鞋袜。弃于雪塘。种适见之。扶入堤前茶肆。则仰桥夫妇所居也。送归其假母。美娘遂属刘四妈为母言赎身嫁种。时良自金逃回。从杨沂中破刘豫。以功擢大尉。【此非小说所有。】会高宗赐天下大酺。秦良、莘善皆至法相寺中。种夫妇亦至寺。乃获相遇。种得爵荫。美娘亦受诰封云。【小说云。秦良为寺中香火道人。与此异。】

○永团圆

  此与一捧雪、人兽关、占花魁三剧。皆苏人李元玉所撰。时人合名之曰一人永占。而此剧与人兽关又皆说悔亲事。盖当时或实有之。

  金陵蔡文英。家贫未娶。妻父江纳。憎其穷困。欲悔亲。乃设酒延蔡至。结势宦贾金弹压之。还蔡原所聘金。逼使写退婚契。蔡不得已从之。写毕。托言必其母书押乃可。江令贾仆持所还金随之。至家。蔡言于母。潜从他处遁去。鸣于官。府尹高谊即令捕贾仆至。一讯而伏。高诡为退亲。令江出银六百两与蔡。而欲江女亲出问其肯否。会江女夜走。不知所之。江迫于官。又以旣许退婚。当必无事。乃以次女代之。及至官。高即以银授蔡。幷令娶女归。江甚悔恨。先是江女闻父悔亲。欲投江死。人救之得■。中途复为盗所获。以死自誓。适高谊秩满还京。路经其处。盗欲谋之。女密以吿。因急避去。后高升山东巡抚。缉获羣盗、因得江女以为义女。会蔡生中进士第。受兖州宁阳县尹。谒见之后。高即以女归焉。按剧中情节颇涉奇异。然有云蔡文英状元商辂一榜。则似实有其人。至应天府尹高谊、字云天。系撮撰。寓其高谊薄云天、能不受贿。而成全蔡文英也。

  又冯梦龙改本小有异同。【蔡文英赠衣之侠客。江纳设计之讼师。诸生哄诟。二女喧争。江纳前倨后恭。贾宦求利得辱。种种摹写。颇能曲尽世情。江初靳一女。后反二女皆归于蔡。名曰永团圆。似为蔡幸。实以为悔亲者惩戒也。】

○麒麟阁

  李元玉作。演秦琼麟阁图形。与正史多不合。罗艺妻乃孟氏。今以为秦琼之姑。尤属悖谬。艺子罗成。亦系撮撰。

  唐书。秦琼、字叔宝。以字显。齐州历城人。始为隋将来护儿帐内。俄从张须陀击贼。以前后功擢建节尉。从须陀击李密荥阳。须陀死。率残兵附裴仁基。仁基降密。密得叔宝大喜。以为帐内骠骑。待之甚厚。后归王世充。署龙骠大将军。与程骁金计曰。世充多诈。数与下呪誓。乃巫妪。非拨乱主也。因约俱西走。于是来降高祖。俾事秦王府。从鎭长春宫。拜马军总管。战美良川。破尉迟敬德。功多。帝赐以黄金瓶。寻授秦王右三统军。拜上柱国。进封冀国公。每敌有骁将锐士。震耀出入以夸众者。秦王辄命叔宝往取之。跃马挺枪。刺于万众中。莫不如志。及平隐巢功。拜左武卫大将军。后稍移疾。尝曰。吾少长戎马间。历二百余战。数重创。出血且数斛。安得不病乎。贞观中。诏司徒赵国公无忌、鄂国公敬德、卢国公知节、英国公绩等。幷叔宝并图形凌烟阁。

  尉迟敬德名恭。以字行。从击王世充。世充自将兵数万来战。单雄信者。贼骁将也。骑■趋王。敬德跃马大呼。横刺雄信坠。乃翼王出。率兵还战。大败之。

  程知节。本名■金。济州东阿人。善马矟。事李密。为王世充所获。与秦叔宝来奔。授秦王府左三统军。后封卢国公。

  单雄信。曹州济阴人。能马上用枪。李密军中号飞将。偃师败。降世充为大将。秦王围东都。雄信拒战。枪几及王。徐世绩呵之曰。秦王也。遂退。后东都平。斩洛渚上。

  李绩、字懋公。本姓徐氏。秦王平洛阳。得单雄信。绩故人也。表其材武。且言若贷死。必有以报。请纳官爵以赎。不许。乃号恸割股肉啖之曰。生死永诀。此肉同归于士。为收养其子焉。

  罗艺、字子廷。襄州襄阳人。勇攻战。善用槊。自称幽州总管。谓官属曰。唐公起兵据关中。民望所系。王业必成。吾决归之。乃奉表以地归。诏封燕王。后以谋反被诛。按秦琼等图形凌烟阁。不云麒麟阁也。汉书苏武传。上思股肱之美。乃图画其人于麒麟阁。注云。武帝获麒麟时作此阁。遂以为名。盖作者误记作秦琼事。故以命名耳。

○淸忠谱

  李元玉撰。周顺昌最忠且淸。故名。

  按周顺昌、字景文。吴县人。举万历四十一年进士。授福州推官。捕治税监高寀爪牙不少贷。寀激民变。劫辱巡抚袁一骥。质其二子。幷质副使吕纯如。或议以顺昌代。顺昌不可。纯如以此衔顺昌。擢吏部稽勋主事。天启中。历文选员外郞。署选事。力杜请寄。抑侥幸。淸操皭然。乞假归。顺昌为人刚方贞介。疾恶如仇。巡抚周起元忤魏忠贤。削籍。顺昌为文送之。指斥无所讳。魏大中被逮。道吴门。顺昌出饯。与同卧起者三日。许以爱女聘大中孙。旗尉屡趣行。顺昌瞋目曰。若不知世间有不畏死男子耶。归语忠贤。我故吏部郞周顺昌也。因戟手呼忠贤名。骂不绝口。旗尉归以吿忠贤。御史倪文焕者。忠贤义子也。诬劾同官夏之令。致之死。顺昌尝语人。他日倪御史当偿夏御史命。文焕闻大恚。遂承忠贤指。劾顺昌与罪人婚。且诬以赃贿。忠贤即矫旨削夺。先所忤副使吕纯如。顺昌同郡人。以京卿家居。挟前憾。数谮于织造中官李实及巡抚毛一鹭。已而实追论周起元。遂诬顺昌请嘱。有所干没。与起元等并逮。顺昌好为德于乡。有寃抑及郡中?利害。辄为所司陈说。以故士民德顺昌甚。及闻逮者至。众咸愤怒。号寃者塞道。至开读日。不期而集者数万人。咸执香为周吏部乞命。诸生文震亨、杨廷枢等前谒一鹭及巡按御史徐吉。请以民情上闻。旗尉厉声骂曰。东厂逮人。鼠辈敢尔。大呼囚安在。手掷鎯铛于地。声琅然。众益愤曰。始吾以为天子命。乃东厂耶。遂蠭拥上。势如山倾。旗尉东西窜。众纵横殴击。毙一人。余负重伤踰垣走。一鹭、吉不能语。知府寇愼、知县陈文瑞素得民。曲为解谕。众始散。顺昌乃自诣吏。又三日。北行。一鹭飞章吿变。东厂刺事者言吴人尽反。谋断水道劫漕舟。忠贤大惧。已而一鹭言缚得倡乱者颜佩韦、马杰、沈扬、杨念如、周文元等。乱已定。忠贤乃安然。自是缇骑不出国门矣。顺昌至京师。下诏狱。忠贤嗾许显纯锻炼坐赃三千。五日一酷掠。每掠治。必大骂忠贤。显纯椎落其齿。自起问曰。复能骂魏上公否。顺昌噀血唾其面。骂益厉。遂于夜中潜毙之。时六年六月十有七日也。明年。庄烈帝即位。文焕伏诛。实下吏。一鹭、吉坐建忠贤祠。纯如坐颂珰。并丽逆案。顺昌赠太常卿。官一子给事中。瞿式耜讼诸臣寃。称顺昌及杨涟、魏大中淸忠尤着。诏谥忠介。长子茂兰、字子佩。刺血书疏诣阙愬寃。诏以所赠官推及其祖父。茂兰更上疏请给三世诰命。建祠赐额。帝悉报可。且命先后惨死诸臣。咸视此例。茂兰好学砥行。不就荫叙。国变后。隐居不出。以寿终。诸生朱祖文者。都督先之孙。当顺昌被逮。闲行诣都。为纳饘粥汤药。及征赃。令急奔走称贷诸公间。顺昌榇归。祖文哀恸发病死。佩韦等皆市人。文元则顺昌舆隶也。论大辟。临刑。五人延颈就刃。语寇愼曰。公好官。知我等好义。非乱也。监司张孝流涕而斩之。吴人感其义。合葬之虎丘旁。题曰五人之墓。其地即一鹭所建忠贤普惠祠址也。【奏上荗兰血书者。通政使钱春。非徐如珂也。剧误。】剧中事皆据实。补出夫人吴氏。及女许魏大中孙允柟之名。生员叩抚按求宽者。添出王节、刘允仪。【不载文震亨、杨廷枢。】又云。吴默倡义。合葬五人于半塘。【默字因之。万历壬辰会元。官至太仆卿。】文震孟祭五人墓。且为求旌。【震孟字文起。天启壬戌状元。建言削籍。崇祯时入阁。】皆足补史传之阙。宾白中叙出收崔【呈秀】、许【显纯】、为腹心。纵田【尔耕】、杨【寰】、为爪牙。杨大洪【涟】、左浮丘【光斗】、纷纷逮系。万元白【燝】、廷杖杀身。文文起劾忠贤。削籍归家。俱系实事。震孟至竹坞访顺昌。谈及害王安及揑熊、杨一案。锻炼汪文言。株连杨、左等十七人。亦俱实事。毛一鹭为干儿。陆万龄请配享忠贤于孔庙。亦俱实事。顺昌詈忠贤。史传云逮魏大中时。此云半塘愬像时。锦衣审问。但有显纯。此云有文焕。徐吉持平。相传有此。然后来吉与一鹭俱以建祠削夺。此云一鹭欲嗾李实奏屠城。城隍将草稿涂抹。一鹭改稿略轻。而不如徐疏之宽。通政使徐如珂先进吉疏。后进一鹭疏。遂 止坐五人。流传互异。未知的否。茂兰崇祯初上血书。通政使钱春立具疏奏请。嗣后各家子弟所上寃奏。皆春立刻封进。茂兰未尝击登闻鼓。其天启时茂兰欲诉寃。被人呵打。徐如珂劝令放回之说。未知的否。或云如珂以侍郞居家畏祸。至于服毒。则先投徐疏之说。当不诬也。阴封顺昌应天城隍。五人为部下五方功曹之说。虽系俗传。然顺昌率五人提显纯。稗史颇载。余并与史传相合。

○七国记

  李元玉演孙膑事。采元剧增饰成之。膑父掺。母燕国公主。妻苏氏。丞相秦之女。皆系添出。王敖同学于鬼谷。为庞涓谋害膑。涓侍儿金花宝带与膑言涓欲害膑。后乱箭射杀王敖。以金珠酬金花宝带。皆系添出。元剧郑安平乃公子申部将。此云先为丞相。元剧卜商载膑往齐。此云朱亥及孟尝君两人。又互相异者。要之惟孙、庞同学于鬼谷。其后涓图杀膑。膑攻杀涓。乃是实事。余多附会。而点入同时人姓名。取攒簇生色耳。

  按今宛平县戒坛之旁。有孙膑、庞涓洞。盖膑本燕人。疑孙、庞尝学道于此。记称鬼谷在楚之云梦山。殆尤不的也。所载孙、庞事。止系齐、魏。而标名七国。似不如马陵道之的。

  孙膑摆阵。庞涓仅识其二。其后摆者不识。与元剧同而小异。元剧云。膑摆一字长蛇阵。郑安平以为扁担阵。今云王敖。膑摆天地人三才阵。郑安平以为丫髻阵。今云王敖。以为三脚香炉阵。又云三角糉子阵。膑摆九宫八卦阵。郑安平见有八座门。以为螃蟹阵。又见有小军被乱鎗戳倒地上。以为凿鳖阵。庞涓口中又以为滑乱阵。今亦以为敖与涓之言。此其小异者也。元剧以郑安平为庞部将。今改作秦之相国。此大异者也。元剧各国伐魏时诸将之名。今亦略改。楚将吴起。今改昭常。盖因初演鬼谷敎孙、庞时。即云授以吴起兵书。不便覆出也。元剧有韩将马服子。今删去。盖马服子本赵将赵奢子括。因奢封马服君。故云马服子。本非姓名。元人故呼为姓名以示戏。今觉其太谬。遂为删去也。余辨证见前。

  又按史记。苏秦、张仪皆受学于鬼谷先生、是苏、张、孙、庞本同一师也。剧遂以秦与膑缀合。谓为翁壻云。

  ●卷二十

○孤鸿影

  周如璧撰。如璧号芥庵。温都监女本无名。剧中云名超超。乃作者撰出。翟秀才、林行婆俱见苏轼诗集。第三折白云。前日京报人说。都下喧传报道先生春睡美之句。遂有儋州之命。亦属实事。借以点染生色也。

  按坡仙外集云。坡公之谪惠州也。惠有温都监女。颇有色。年十六不肯嫁人。闻坡公至甚喜。谓人曰。此吾壻也。每夜闻坡讽咏。则徘回窗外。坡觉而推窗。则其女踰墙而去。坡从而物色之。温具言其然。坡曰。吾当呼王郞与子为婣。未几。坡过海。此议不谐。及坡回惠日。其女已死。葬沙滩之侧矣。坡怅然。赋孤鸿调寄卜算子云。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借鸿为喩。非眞言鸿也。拣尽寒枝不肯栖。谓少择偶不嫁。寂寞沙洲冷。指葬所也。此词盖在惠州白鹤观所作。或云黄州作。属意王氏女。非也。

○卫花符

  无锡褚廷棻作。记崔玄微立幡卫花事。

  郑还古传。天寳中。处士崔玄微。洛苑东有宅。春季夜■。风月淸朗。不睡独处。三更后。忽有一靑衣人云。在苑中住。欲与一两女作暂借此歇。可乎。崔许之。须臾。更有十余人。靑衣引入。有绿裳者前曰。某姓杨。指一人曰李氏。又一人曰陶氏。又指一绯衣小女曰姓石。名醋醋。崔相见毕。乃命坐于月下。问出行之由。对曰。欲到封十八姨处。坐未定。门外报封家姨来。众皆惊喜。杨氏云。主人甚贤。只此从容不恶。诸处亦未胜于此也。崔又出。见氏言词冷冷。有林下风气。遂揖入坐。色皆殊绝。满座芳香。馞馞袭人。处士命酒。各歌以送之。至十八姨持盏。性轻佻。翻酒污醋醋衣裳。醋醋怒曰。诸人即奉求。余不奉求。拂衣而起。十八姨曰。小女子弄酒。皆起。至门外别。明夕又来。云欲往十八姨处。醋醋怒曰。何用更去封妪舍。只求处士。不知可乎。因言于崔曰。诸女皆住苑中。每岁多被恶风所挠。居止不安。常求十八姨相庇。昨醋醋不能低回。应难取力。处士倘不阻见庇。亦有微报耳。玄微曰。某有何力。得及诸女。醋醋曰。但处士每岁岁日。与作一朱幡。上图日月五星之文。于苑东立之。则■难矣。今岁已过。但请此月内二十有一日。平旦微有东风。则立之。庶■于患也。崔许之。乃齐声拜谢而去。崔依其言。至此日立幡。是日东风刮地。自洛南折柳飞沙。而苑中繁花不动。崔乃悟诸女曰姓杨姓陶。及衣服颜色之异。皆众花之精也。绯衣名醋醋。即石榴也。封十八姨。即风神也。后数夜。杨氏辈复来谢。各裹桃李花数斗。劝崔服之。可延年却老。愿长住于此。卫护某等。亦可致长生。至元和初。处士犹在。可称年三十许人云。【按此载博异志。类书亦多引之。后人立花幡护风。皆原本于此。崔玄微。微或作徽。】

○续西厢

  近时人查继佐撰。王实甫西厢。有关汉卿续四出。此盖彷佛其意为之。尾声云。靠得会作赋的杨巨源。笑煞那续西厢的关汉卿浅。其意似薄汉卿。欲驾而上之。时论未之许也。

  出中云。张生中后。有旨命张题诗。题是明月三五夜。张即将莺莺所赠诗写入。朝廷诘问。张具奏其事。且乞河中府尹。以便成婚。此作者撮撰新异处。其余与汉卿关目多同。

  其云会作赋的杨巨源者。会眞记云。所善杨巨源。好属词。因为赋崔娘诗一绝云。淸润潘郞玉不如。中庭蕙草雪消初。风流才子多春思。肠断萧娘一纸书。故引及之也。

○非非想

  海宁人查继佐撰。继佐、字伊璜。崇祯癸酉举人。才名甚着。以孝廉终。所著有非非想、及三报恩。流传于世。非非想剧。以畲重余千里姓名面貌相似作关纽。中间情节及所点缀。皆极怪诞。为人意想所不到者。故不第曰非想。而曰非非想。惟所载张幼于事虽未确。而实有其人。且生平怪诞事最多。门人甚众。不为无因。幼于名献翼。又名敉。长洲人。万历中太学生。刻意为歌诗。名声籍甚。家居石湖。狎声妓。以通隐自拟。晚年与王穉登 争名。不能胜。颓然自放。与所厚善者张生孝资。相与点检书传。釆取古人越礼任诞之事。排日分类。仿而行之。或紫衣挟妓。或徒跣行乞。遨游于通邑大都。两人自为俦侣。剧中狂怪之态。颇得其实。

○读离骚 杂剧

  长洲尤侗作。侗作西堂乐府六种。钧天乐、读离骚、吊琵琶、桃花源、黑白卫、淸平调。惟钧天乐用南曲。余皆北曲。此演屈原事。据原本传。附以巫山神女等事。其命名则取中山王熙语。熙谓卢元明曰。卢郞有如此风神。惟须读离骚飮美酒。自为佳器。侗自序云。予所作读离骚。顺治间曾进御览。命敎坊内人装演供奉。此自先帝表忠至意。非洞箫玉笛之比也。西陵丁澎题曰。离骚者。三百篇之变耳。左徒旣放江潭。行吟泽畔。故发为辞章。以舒其愤懑。要不失风人忠厚之旨。犹夫三百篇之意也。后人之拟者。兰台而下。惟长沙一赋。足称千古知己。然未闻塡词及之也。塡词之作。始于隋。至宋而盛。迨关、王辈出。则又变为杂剧。自风变为雅。雅变为颂。颂变为赋为诗。为塡词。为杂剧。而要其所归。莫不以楚词为宗。尤子一旦谱为新声。以补诗歌所未备。其犹有溯源复古之思乎。

  史记屈原传。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也。为楚怀王左徒。【注云。盖今时左右拾遗之类。】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上官大夫与之同列。争宠而心害其能。怀王使屈原造为宪令。屈平属草藁未定。上官大夫见而欲夺之。屈平不与。因谗之曰。王使屈平为令。众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曰。非我莫能为也。王怒而疏屈平。屈平忧愁幽思。而作离骚。离骚者。犹离忧也。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矣。屈平旣绌。其后秦欲伐齐。齐与楚从亲。惠王令张仪佯去秦事楚。愿纳商于之地六百里。楚怀王贪而信张仪。遂绝齐使。使如秦受地。张仪诈之曰。仪与王约六里。怀王怒。大兴师伐秦。秦兵大破楚师。取汉中地。怀王悉发国中兵。深入击秦。魏袭楚至郢。楚兵惧。自秦归。齐怒不救楚。楚大困。明年。秦割汉中地以与楚和。楚王曰。不愿得地。愿得张仪而甘心焉。张仪如楚。王听郑袖复释仪。屈平使齐反。谏怀王曰。何不杀张仪。怀王悔。追张仪不及。【此段剧中不载。】秦昭王与楚婚。欲与怀王会。怀王欲行。屈平曰。秦虎狼之国。不如无行。怀王稚子子兰劝王行。入武关。秦伏兵绝其后。因留怀王以求割地。竟死于秦。【此段剧中亦不载。】顷襄王立。以弟子兰为令尹。屈平放流。系心怀王。冀君之一悟。俗之一改也。其存君兴国而欲反复之。一篇之中。三致意焉。子兰大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王。怒而迁之。至于江滨。披发行吟泽畔。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欤。何故而至此。屈原曰。举世混浊而我独淸。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渔父曰。夫圣人者。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举世浑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啜其醨。何故怀瑾握瑜而令自放为。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又谁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常流而葬于鱼腹之中耳。【剧据渔父一段作一折。】乃作怀沙之赋。怀石自投于汨罗。后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皆好辞。而以赋见称。然皆祖屈原之从容辞令。终莫敢 谏。

  习凿齿襄阳耆旧传曰。宋玉者。楚之鄢人也。故宜城有宋玉冢。始事屈原。原旣放逐。求事楚。友景差。景差惧其胜己言之于王。王以为小臣。玉让其友。友谢之。复言于王。玉识音而善文。襄王好乐爱赋。旣美其才。而憎之似屈原也。曰。子盍从俗。使楚人贵子之德乎。对曰。昔楚有善歌者。始而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之者数百人。旣而曰阳春白雪。朝日鱼离。国中属而和之者。不至十人。含商吐角。绝伦赴曲。国中属而和之者。不至三人矣。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宋玉高唐赋。楚襄王与玉游于云梦。望高唐之观。其上独有云气。崒兮■上。忽兮改容。须臾之间。变化无穷。王问玉曰。此何气也。玉曰。所谓朝云者也。昔先王游高唐。昼寝。梦一妇人。自称是巫山之女。王因幸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岨。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按剧中大略。以楚词中天问、■居二篇。为第一折。谓男巫女觋。求屈原为送迎神曲。则亦本辞中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诸作。为第二折。至第三折。谓洞庭君怜屈原之忠。命白龙化渔父劝之。不从。而迎入水府为水仙。则渔父一篇。加以点染。第四折。接入宋玉作赋。感巫山神女入梦。连卧三日。楚王异之。醒而吿王。言神女云。其师屈平。见为洞庭水仙。五月五日。乃其忌辰。欲招其魂魄。归葬高丘。乃请王遣巫阳陈设祭奠。幷令土人驾舟江中。竞渡救援。此则借玉有招魂之词。又有高唐赋。幻出空中楼阁。以为结束也。天问、九歌、招魂。俱见楚词中。不详载。竞渡见荆楚岁时记。五月五日。俗为屈原投汨罗日。故并命舟檝以拯之。舸舟取其轻利。谓之飞凫。一自以为水军。一自以为水马。州将及土人。悉临水而观之。邯郸淳曹娥碑云。五月五日。时迎伍君。逆涛而上。为水所淹。斯又东吴之俗。事在子胥。不关屈平也。至巫山神女。因宋玉一赋。后人讹传。污毁神祇。最为可笑。皆执王因幸之一语耳。此则幷谓神女感玉赋。与玉梦中为夫妇。尤为荒诞。

  按巫山志云。巫峡、即琵琶峡也。上有阳云台。高一百二十丈。南枕长江。宋玉赋云。游阳云之台。望高唐之观。本以寓讽。后世不察。以儿女事亵之。今庙中石刻。引墉城记。瑶姬。西王母第二十三女。称云华夫人。助禹驱神鬼。斩石疏波有功。今封妙用眞人。庙额曰凝眞观。眞人。即此所谓巫山神女也。祠正对巫山。峯峦上入霄汉。山脚 插江中。祝史云。每八月十五夜月明时。有丝竹之音。往来峯顶上。猿皆羣鸣。达旦方渐止。

  集仙录亦云。云华夫人名瑶姬。王母第二十三女。西华少阴之气也。尝游东海。还过江上。有巫山焉。峯岩挺拔。林壑幽丽。巨石如坛。留连久之。时大禹理水驻山下。大风卒至。崖振谷陨。不可制。因与夫人相値。拜而求助。即勅侍女。授禹勅召鬼神之书。因命其神狂章、虞余、黄魔、大翳、庚辰、童律等。助禹凿石疏波。决塞道阨以循其流。禹拜而谢焉。禹尝诣之崇巘之巅。顾盼之间。化而为石。其后楚大夫宋玉。以其事言于襄王。王作阳台之宫以祀之。隔岸有神女之石。即所化也。神女坛侧有竹。垂垂若■。有槁叶飞物着坛上者。竹则因风扫之。终莹洁不为所污。

  又云溪友议云。太尉李德裕鎭渚宫。尝谓宾侣曰。余偶欲赋巫山神女一诗。下句自从一梦高唐后。可是无人胜楚王。昼夜宵征。巫山似欲降者。何也。段记室成式曰。屈平流放湘沅。椒兰久而不芳。卒葬江鱼之腹。为旷代之悲。宋玉招平之魂。明君之失。恐祸及身。遂假高唐之梦。以感襄王。非眞梦也。我公作神女之诗。思神女之会。惟虑成梦。亦恐非眞。李公大惭。

  李商隐诗。荆王枕上原无梦。莫枉阳台一片云。与此同一意。

  又三峡记、及八朝穷怪录诸书。虽其说不一。然仍存其正者。

○吊琵琶 杂剧

  尤侗撰。本汉宫秋剧。前三折与汉宫秋关目略同。但元曲全用驾唱。此用明妃自抒悲怨为小异。第四折引入蔡琰。自伤与昭君同。酹酒靑冢。故谓之吊琵琶。昭君事迹。详和戎记及汉宫秋。

  蔡琰本传。琰、字文姬。邕之女。能诵书四百余卷。初适卫仲道。为番骑所获。二十年生二子。曹操赎回。以嫁董祀。又云。琰六岁。父邕夜弹琴。弦绝。琰闻曰。第一弦也。复故断一弦。闻之曰。第四弦也。

  沈辽集云。大胡笳十八拍。世号沈家声。小胡笳九拍。末拍为契声。号祝家声。白孔六帖云。琰陷羌中。为胡笳十八拍。琴曲也。

  略云。王嫱、字昭君。秭归人。年十七入宫。画工毛延寿索贿不与。延寿故毁其容。退居永巷。夜独坐。抚琵琶一曲。为帝所闻。召见。知为延寿阻。命收延寿。而勅嫱为妃。延寿惧诛叛去。以昭君图献单于。单于按图索女。帝不能违。送嫱出塞。至交河。投水而死。【已上皆与汉宫秋同。】单于以为皆毛延寿断送之。杀延寿于水滨。【此与汉宫秋小异。】元帝思嫱不置。作图悬宫中。夜梦嫱自单于来。叙悲怨。以其父母恳帝恩养而去。【此亦较元曲为有情。】后汉之末。蔡邕女蔡琰为番骑所获。在左贤王部中。立为阏氏。悲愤无聊。念昔昭君。与己同恨。乃携酒至靑冢。亲祭奠。诉其苦于昭君之魂。幷以胡笳十八拍写入琴中。鼓于冢上。以伸其哀怨云。【此系增出。】

  按乐苑载昭君出塞后。为书报帝云。臣妾得备禁脔。谓身依日月。死有余芳。而失意丹靑。远窜异域。诚得捐躯报主。何敢自怜。独恨国家黜陟。移于贱工。南望汉关。徒增怆结耳。有父有弟。惟陛下幸少怜之。又有怨诗云。秋木萋萋。其叶萎黄。有鸟处山。集于苞桑。养育毛羽。形容生光。旣得升云。上游曲房。离宫绝旷。身体摧藏。志念抑沈。不得颉颃。虽得委食。心有徊徨。我独伊何。来往变常。翩翩之燕。远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道里悠且长。呜呼哀哉。忧心恻伤。【剧中本此。及书中有父有弟。惟幸少怜语。为昭君入梦以父母恳帝恩养也。然禁脔乃六朝语。盖后人所作。】

  剧中又借蔡琰口中。言昭君本投水死。力辨先嫁呼韩邪单于。复为株絫单于妇之诳。琴操亦言。昭君有子曰世违。单于死。世违强欲以为妻。昭君乃吞药自杀。故其地草皆黄。惟昭君墓独靑也。

○桃花源 杂剧

  尤侗西堂乐府之一。演晋陶潜去官。王弘送酒。庐山结社。后归桃花源仙去。按潜去官彭泽。重阳节王弘遣白衣送酒。及至庐山参慧远皆实事。惟入桃花源一折。则以陶集中有桃花源记一篇。故即借此为归结。亦非无因也。

  考潜本传云。陶潜、字渊明。一字符亮。晋大司马侃之曾孙。少怀高尙。着五柳先生传以自况。时人以为实录。初为建威将军。谓亲朋曰。聊欲弦歌为三径之资。执事者闻之。以为彭泽令。【剧云家叔见采为彭泽令。】郡遣督邮至县。吏白应束带见之。潜叹曰。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拳拳事乡里小儿耶。解印去官。乃赋归去来辞。【剧中即櫽括本文为曲。】及宋受禅。自以晋世宰辅之后。耻复屈身异代。居浔阳柴桑。与周续之、刘遗民并不应辟命。号浔阳三隐。尝言夏月虚闲。高卧北窗之下。淸风飒至。自谓羲皇上人。性不解音。畜素琴一张。弦徽不具。每朋酒之会。则抚而扣之曰。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常往来庐山。使一门生二儿。舁篮舆以行。时远法师与诸贤结莲社。以书招渊明。渊明曰。若许飮则往。许之。遂造焉。忽攒眉而去。宋元嘉四年卒。世号靖节先生。

  广舆记。陶渊明、字符亮。入宋名潜。为彭泽令八十日。郡督邮至。吏白束带见之。潜曰。岂为五斗米折腰。即解印去。自号五柳先生。谥靖节征士。【据此。五柳先生传。当作在入宋改名后。故曰先生不知何许人也。】又云。五柳馆在南康府城西栗里。即渊明故宅。

  南康府志。陆修静故居。注云。宋为太虚观。梦溪笔谈云。观中修竹。陆居士手植。出苦笋而味反甘。王逸少建归宗寺。造盐虀而味反淡。山中佳物也。【剧中皆引作精舍中渊明下酒物。以人地相近。牵合点缀耳。】又庐山府城南。山之阴也。刺史王弘欲识渊明。不能致。乃令渊明故人庞通之。招飮山下。时渊明有脚疾。使一门生二儿。舁篮舆至。刺史微服以从。遂欢然共酌。【剧中但言二子舁舆。不及一门生。门生名本不着于诸书。】

  续晋春秋。潜九日无酒。宅中菊开。摘盈把坐其侧。怅望久之。见白衣人至。乃王弘送酒。便酌醉归。

  集中九日诗云。世短意常多。斯人乐久生。日月依辰至。举俗爱其名。露凄暄风息。气彻天 明。往燕无遗影。来雁有余声。酒能祛百虑。菊为制颓龄。如何蓬庐士。空视时运倾。尘爵耻虚罍。寒华徒自荣。敛襟独闲谣。缅焉结深情。栖迟固多误。淹留岂无成。

  慧远法师。贾氏子。雁门人。初从沙门释道安参学。后杖锡庐山。建东林寺。【远同门慧永。先居庐山西林。远建刹在永师舍东。故号东林。】与刘遗民、雷次宗、竺道生、宗炳等十八人。结白莲社。惟渊明至。则许飮酒。谢灵运求入社。以心杂不许。详见莲社高贤传。

  虎溪桥。庐山东林寺前。远送客。至桥则止。过溪虎即啸。三笑亭。在东林寺前。远足迹未尝过虎溪。一日送陶潜、陆修静。不觉已过溪上。三君大笑而别。后人于此建亭。并见地舆诸书。刘程之、字仲思。彭城人。刘裕以其不屈。旌其号曰遗民。一云刘麟之、字遗民、一字子骥。即搜神记中刘子骥也。

  桃花源记。详载武陵春剧内。【原注云。渔人姓黄。名道眞。剧中不详姓名。】剧中全以归去来辞。櫽括为首出。以白衣送酒。合弘令庞通之招潜共飮山下为第二出。以入庐山参慧远师。师送过溪三笑为第三出。以潜造生圹自祭。及周续之、刘麟之之徒。皆来祭吊送葬为第四出。以潜入桃花源成仙为结案云。潜自祭文见本集。剧幷隐括为曲。

  按潜所著后搜神记。多载神仙事。作者因此谓潜参远师后。悟道得成仙也。后列仙传中。亦载渊明名。【新城王士祯题此剧云。今朝识得庐山面、莲社花源一径通。正作者之意也。】王维十八岁作桃源行曰。渔舟逐水爱山村。两岸桃花夹去津。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靑溪不见人。山口潜行始隈隩。山开旷望旋平陆。遥见一处攒云树。近入千家散花竹。樵客初传汉姓名。居人未改秦衣服。居人共住武陵源。还从物外起田园。月明松下房栊静。日出云中鸡犬喧。惊闻俗客争来集。竞引还家问都邑。平明闾巷埽花开。薄暮渔樵乘水入。初因避地去人间。及至成仙遂不还。峡里谁知有人事。世中遥望空云山。不疑灵境难闻见。尘心未尽思乡县。出洞无论隔山水。辞家终拟长游衍。自谓经过旧不迷。安知峯壑今来变。当时只记入山深。靑溪几曲到云林。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黑白卫 杂剧

  尤侗作。演剑仙聂隐娘事。隐娘翦纸为黑白卫。置囊中。故用是名。

  太平广记聂隐娘传。唐贞观中。魏博大将聂锋女隐娘。方十岁。有尼乞食锋舍。见而悦之。乞取此女。锋怒叱尼。尼曰。任押衙铁匮中藏。亦须偷去矣。及夜果失所在。搜寻无影响。父母每思之。啼泣而已。隐娘被挈去。至大石穴中。嵌空数十步。寂无居人。猿猱极多。先有二女。皆婉丽。不食。能于峭壁上飞走登木。无有蹶失。尼与隐娘药。兼令执宝剑一口。长一二尺许。锋利。吹毛可断。令二女敎其攀缘。渐觉身轻如风。一年后。刺猿猱百无一失。后刺虎豹。三年能刺鹰隼无不中。剑之刃渐减五寸。飞走遇之。不知其来也。至四年。留二女守穴。挈隐娘于都市。指某人。一一数其过。授以羊角匕首。白日刺其人于都市中。人莫能见。以首入囊返命。以药化之为水。五年。又曰。某大寮无故害人若干。夜可入其室。决其首来。隐娘携匕首入室。度门隙无有障碍。至暝。得其首归。尼怒何太晚。隐娘曰。见前人戏弄一儿可爱。未忍下手。尼叱云。后遇此辈。必先断其所爱。然后决之。尼为开脑后。藏匕首。而无所伤。用即抽之。曰。汝术已神。遂送还家。云。后二十年后。可一见。锋甚惧。后遇夜即失踪。及明而返。锋不敢诘。因亦不甚怜爱。忽値磨镜少年及门。女曰。此人可与我为夫。父不敢不从。遂嫁之。其夫但能淬镜。余无他能。数年后。父卒。魏帅知其异。召署为左右吏。如此又数年。至元和间。魏帅与陈许节度使刘昌裔不协。使隐娘贼其首。许帅能神算。已知其来。召牙将令曰。早至城北。候一丈夫一女子跨黑白卫至门。遇有鹊来噪。丈夫以弓弹之不中。妻夺夫弹。一丸而毙鹊者。揖之云吾欲相见。故远相祗候也。牙将受约束。遇之。隐娘夫妻曰。刘仆射眞神人。不然何以动召也。见刘谢罪。刘曰。各亲其主。人之常事。魏今与许何异。请当留此。勿相疑也。隐娘谢曰。仆射左右无人。愿舍彼而就此。刘问所须。曰。每日钱二百文足矣。乃依所请。忽不见二卫所在。后潜于布囊中见二纸卫。一黑一白。后月余。白刘曰。彼未知信。必使人继至。今宵翦发。系以红绡。送于魏帅枕前。以表不回。四更返。曰。送其信矣。是夜必使精精儿来杀某。及贼仆射首。此时万计杀之。乞不忧耳。是夜眀烛。半宵之后。果有二幡子。一红一白。如相击于床四隅。良久。见一人自空而踣。身首异处。隐娘出曰。精精儿已毙。以药化为水。毛发不存。隐娘曰。后夜当使妙手空空儿继至。空空儿之神术。人莫能窥其用。鬼莫得蹑其踪。隐娘故不能造其境。此即系仆射之福耳。但以于阗玉周其颈。拥以衾。隐娘当化为蠛蠓。入仆射肠中听伺。其余无逃避处。刘如言。至三更。瞑目未熟。果闻项上铿然声厉甚。隐娘自刘口中跃出。贺曰。仆射无患矣。此人如俊鹘。一搏不中。即翩然远逝。未逾一更。已千里矣。视其玉。果有匕首划处。痕逾数分。自此刘转厚礼之。元和八年。刘自许入觐。隐娘不愿从。云。自此寻山水。访至人。但请给其夫。刘如约。后渐不知所之。迨开成中。昌裔子纵除陵州刺史。至蜀栈道。遇隐娘。貌若当时。相见喜甚。依前跨白卫如故。遗其缯彩。一无所受。但沈醉而去。后一年纵卒。自此无复有人见隐娘矣。

  按黑白卫即黑白驴也。卫俗好畜驴。故人以驴为卫云。宋元诗人每用蹇驴。亦或用蹇卫。

  唐书刘昌裔传。昌裔、字光后。太原阳曲人。客河朔间。为曲环檄李纳。剀晓大谊。环上其藁。德宗异之。环领陈许军。又从府迁。累进营田副使。环卒。上官涗知后务。吴少诚引兵薄城。涗欲遁去。昌裔止涗。为造飞棚联栅。凿城以出。击贼走之。以功擢涗陈许节度使。昌裔陈州刺史。改陈许行军司马。涗卒。军中推昌裔。有诏检校工部尙书。代节度。封彭城郡公。元和八年。以检校尙书左仆射。兼左龙武统军。召还京师。

○璎珞会

  吴县人朱良卿作。所演韦珏事。系凭空结撰。惟耿再成实系大将。而用隋朝人姓名扭合。谓韦珏遇璎珞夫人授锏成功。故名璎珞会。齐东妄语。村陋无取。

  略云。韦珏、字双碧。河东定海人。父官金吾。随越公杨素征安南。没于阵。珏以荫叙补卫士。建阳节度使耿再成收置六营中。与秋起韬、田井并为旗牌。敎练士卒。其妻吴氏。生子鹗。为诸生。聘起韬女井梧为妻。未娶也。州举鹗贤才。诣京就试。有揣骨相士。挟术甚神。言起韬家童秋顺必贵。劝使逃边方以图功名。及珏起韬同诣。相者言两人皆早阨晩通。而据相书千金赋有云。太阳连眉阁。小人算得确。颧骨连于脑。暗箭难防却。寿纹散无聚。妻南子北角。此相一齐逢。大难会璎珞。谓珏目前当有大难。珏问璎珞之说。相者亦不能明。但云后必有验耳。时値陈后主遣宋老生用火军阵以攻上党。耿再成乃擢田井为游击。俾守巢南以扼之。又使起韬催粮晋陵。使珏迎再成女于谭江驿。盖再成家于邵康。接女之任也。三人并旗牌。井独迁擢。珏以语侵之。且言巢南战地。未足为喜。井遂与珏有隙。而惧不欲往。遇韬仆顺述相士言。谓其当贵。乃令冒己名权抵任所。又设计以乞者充耿女。置之巨舟。标曰耿府。泊于谭江以诳珏。俟珏迎假女去。而眞女至。则劫与俱走。挟之他所。逼以为室。珏果不知女伪。迎入府中。再成大惊异。痛责珏。幷逮其妻。起韬行时。迎珏妻于家。以伴其女。遂于韬家执珏妻入狱。令珏复往谭江踪迹之。不获眞。则与妻并杀。初眞女至。井冒珏名挟之去。欲加点污。女不从。乃诳至春阳鎭。欲卖于娼家。隋炀帝幸扬州琼花观。命再成护驾。点民女为殿脚女。以拽锦 。井梧往狱探姑馈食。被擒至龙舟。田井亦售耿女并充殿脚之数。炀帝见二女。询其氏族。一为再成之女。一为韦珏之媳。耿女泣奏为珏所掠。井梧又与力辨。炀帝以再成正从行。召入舟中。付以二女。令访珏。还其媳。珏承再成命觅女。不能得。度且死。至凤儿崖。与解役憩于大树之下。询之土人。云此树名璎珞。有神居之。珏忆相士言。谓数当尽。触树而毙。解役埋之。复于再成。再成已在龙舟得女。知珏实寃。出其妻于狱。以媳畀之。顾闻珏死。心益怜悯。然珏实未死。为树神所救。树神者。璎珞宫彩云仙子也。知珏当归。还其魂。以所触折枝刻为二金锏。书符篆于上。令破火车以建功。珏返魂后。正未知所适从。忽遇其子鹗。初、鹗诣京应试。适抱寒疾。勉强完篇。隐几而卧。宇文化及子尙窃取录之。反涂坏鹗卷。尙擢大魁。鹗以卷污贴出。心甚不服。击登闻鼓诉寃。诏都统制贺若弼察其弊。化及以子及第。为求亲于再成。再成即以女送京师。方合卺。而尙文字与鹗同。为若弼察出。奉诏且止花烛。令尙与鹗对试。尙不能措一辞。遂系于狱。改鹗为状元。即以耿女赐婚。化及渐甚。恳内监裴寂设计陷鹗。乘驾幸鸣台。邀鹗入宫中飮。诱令大醉。舁卧龙床上。俾卫士擒之。时田井在京。落魄无聊。宣华夫人在冥府烛井奸恶。化作民妇。引井从地道入鹗卧处。而救鹗由地道出。父珏见之。遂与俱归。起韬自晋陵回。谒再成。闻珏凶信。再成发珏妻及媳出其府。起韬遂挈女归。兼令女养珏妻于家。再成复遣起韬散粮巢南。见游击非田井。乃仆秋顺。擒解耿所。治其罪。宋老生兵至。起韬与战。为火车所败。遇珏父子。珏用金锏大破老生兵。报捷于再成。再成始知珏复生。遂以二人功曁其子受寃事幷奏。诏授起韬巢南总守。珏为建阳幕府参军。鹗起故官。初、田井换鹗出。鹗去而井为卫士所擒。发再成审鞠。再成女见井。证为被赚奸人。遂以井正法。以女妻鹗。与井梧为姊妹云。

  按耿再成。明初凤阳人。与徐达等二十四人俱从太祖起事。以枢密院判攻元将石抹宜孙于庆元。遂取处州。剧言耿再成为大将。盖实有其人。而托名于隋末也。所谓宋老生兵。当是指石抹宜孙。变其姓名耳。再成女事无所考。剧中地名官名。皆多缪妄。如云河东定海人。河东今平阳府。定海则沿海县名。河东安得有定海。巢南春秋时地名。与上党不接。宋老生非陈后主之将。宣华夫人在陈亡后。炀帝时不得有陈后主。种种谬悞。又裴寂乃唐高祖功臣。作者以为内监。尤谬。然诸剧大抵以裴寂为内监。盖因寂为晋阳宫监而误认也。

○万花楼

  朱良卿撰。谓严嵩以万花楼诗陷卫茁重罪。因用为名。事迹非眞。牵扯多谬。夏言、曾铣、周用、吴时来、赵文华、鄢懋卿、张瓒、仇鸾、汪■、徐海等。虽皆彼时人。而所演皆系扭合。卫茁、郑时荐、曾铣女未确。

  略云。卫茁、字兰孙。开封府人。父无誉。国学博士。与母谢氏侨寓京师。御史曾铣以女卿云字茁。茁为诸生。富才学。与同窗郑时荐字西坡者称莫逆交。茁父殁而铣总制三边。代鄢懋卿缺。即遣女与茁成婚。严嵩造万花楼成。众官往贺。夏言不与。嵩大衔之。嵩与赵文华、张瓒辈作万花楼诗。【剧言署中作万花楼。严嵩■房在西苑。何处作楼。谬甚。】首倡七律。【严嵩钤山堂集。无所为万花楼诗。且所载诗一首内用微齐枝三韵。陋甚。】命子世蕃作征诗小引。索海内才人题咏。有曹必显者。要茁赋诗同献。茁诋必显谀奸。必显乃揑作一诗刺嵩。书茁名于后。嵩见诗嗔恚。擒茁欲杀之。通海人汪 以嵩建万花楼搜索宝玩。凌辱商贾。遂与海寇魏南金、徐明山等结连羣倭。劫掠海洋。侵扰边地。曾铣用计擒南金。解京师。【剧言倭寇扰居庸关。何得又言三边总制擒倭。妄陋可笑。】夏言以嵩梗河套议。令解南金于嵩。以塞其口。嵩释南金。使复与铣雠。且知茁为铣女夫。用药酒暗茁。以代南金。解送刑部。嘱侍郞鄢懋卿诛之。懋卿在边时识南金。谓铣陷平民冒功。以吿于嵩。嵩亦以实吿云。此一计害三贤法也。懋卿乃谕其意。及茁醒。欲逃不得。有贼墙穴窃懋卿物。茁从穴出。懋卿误缚窃贼杀之。【懋卿非刑侍。且茁在部狱。窃懋卿物者。乃至狱中耶。谬甚。】初、郑时荐知茁被陷。度必拘茁家属。劝其母妻亡投曾铣。而黑夜挺身至刑部探听。途遇茁。令潜匿以避祸。铣计南金必已正法。而南金复扰边。铣大惊异。欲再擒之。会被逮赴京。其女及茁母相遇于逆旅。各叙情迹。而嵩令厂卒刺铣于道。函首送京师。女痛欲绝。与姑同返。至汾阳关口。为仇鸾所执。指为军妻潜逃。拘入营中为军士造饭。嵩以夏言谬举曾铣。勒令致仕。总宪周用、工科吴时来祖饯。懋卿吿于嵩。嵩复追言回京师。言亦被害。时荐知铣被戮。悔令茁母妻往边。其妻霍氏仗义。易男装踪迹之。至关口。仇鸾执之。使充队长。会茁母汲水。问知姓氏。遂携其姑媳同居。时荐与茁会试。中道遇曹必显。茁夤夜作鬼索命状。必显谓茁果殁。尽吐造诗眞情。乞 其命。茁令写供状。执以鸣寃。必显正法。未几。茁官翰林。时荐为部曹。茁悲母妻飘泊。弃官求之。时荐亦以妻易装事吿茁。往边关询老妪。云其母妻皆为队长所得。茁大惊。时荐适奉诏赞画军务。茁往诉其情。遍查军籍。有郑霍者。即其妻霍氏。茁遂得与母妻完聚。时严嵩亦被劾抄没。发养济院收管。时荐上疏奏明茁挂冠事。诏复其职。且加优奬云。

  按曾铣、仇鸾。汪■、徐海等。虽俱在明世宗时。铣等事在前。■等事在后。不相联缀也。鄢懋卿未尝为三边总制。连倭之党能劫海滨。不能扰边地。曾铣逮受国法。未尝途中被刺。夏言与嵩相失。非因不贺新楼。张瓒治兵八年。时称福将。虽无才望。彼时嵩未极盛也。且瓒时为兵部尙书。而剧言刑科。甚谬。吴时来为谏官。亦非夏言尙在时事。

  又按曾铣。扬州人。剧言江右人。误。严嵩请夏言不赴。盖有此说。而附会为万花楼也。按言为首相。严嵩屡次请言。言皆不赴。一日、至日晏而往。酒行三爵。言即别去。同席者次辅诸城翟銮亦不敢后。相随而去嵩甚衔之。作记者影掠耳。

  剧又言汪■海舟在大姑山。小姑山、大小姑山。乃江中内地。 舟安得至此。徐海自号明山。剧言徐明三。亦误。

  剧又言夏言回籍。与夫人及赛琼同还。按所谓赛琼。即鸣凤记苏夫人也。本言之妾。夫人已殁。言遂以为继妻。不得有夫人与赛琼同还事。

  按夏言再召时。严嵩已加少傅。言本少师。世宗亦加嵩少师。以示并重。而言 陵嵩出其上。凡有所拟旨。行意而已。不复顾嵩。嵩亦默默不能吐一语。而心恨之甚。又故事。阁臣日给酒馔。当会食。言与嵩对案。不食所给。而自携庖甚丰。亦不以食嵩也。

○宝昙月

  系近时人作。演正统间杨善事。妆点附会。内中以相士张朴女修行仗义。为杨氏复仇。西方狮子光王菩萨。始终以宝昙月大圆镜。点化张女。■难超升。为大关目。故用是名。

  略云。杨善、别号静年。顺天府人。子馨负才名。善妻早逝。娶媳曾氏。美姿容。时王振专恣。也先扰边。善疏劾振。振衔之。令善使也先议和。有相士张朴。鳏居贫乏。止生一女。貌姸而好善。不欲字人。长斋奉佛。感格西方狮子光王菩萨。知张女夙植善因。数当罹难。遂化老僧诣张募斋。女云。贫无以施僧。询所愿。云。不字人。愿生西方而已。僧倨坐。顶后现宝昙月镜。言汝尘缘尽在镜中。女视之。见己身与书生谐伉俪。复见一官长。似欲逼婚。己身作投缳状。有菩萨骑狮。令金刚扬谛救去。僧收圆镜。女叩其故。老僧云。定数如此。値汝难。当有菩萨救度也。言毕。遂不知所之。女吿其父。甚骇异。适诸生入泮。皆轿马鼓乐。内一生鹄形徒步。过杨馨门。馨问所由。生以贫苦吿。馨遣仆从肩舆。送谒孔庙。诣生家拜其母。询其姓名。系同宗。名载和。乃贫士也。馨与联谱为兄弟。遂迎其母归。为和择佳偶。门客尤顺之。觇张朴女美。与执柯。朴遂以女嫁载和。时王振诬杨善降也先。诏逮馨系狱。载和委曲为保全其家属。顺之见馨构祸。复投锦衣卫指挥王山门下。山、王振侄也。素闻馨妻美。欲谋作妾。浼顺之往说。言善父子命在叔振掌握。不从当灭门。顺之劫载和主其事。和难之。馨妻闻。欲自尽。顺之恃豪势。必欲强曾氏登车。载和惶迫无措。张氏毅然欲代往。和不忍。张绐云。暂缓曾死。以报馨恩。徐图归耳。和不得已从之。山以顺之赞成。札授千总之职。迨与张结姻。张绐欲以牛首祀祖。山令人速杀牛。张云。非谓眞牛。欲顺之首也。山惑张艶丽。即诳贺顺之。于席间断其首。张闻恶已毙。度山必污己。遂解佩绦自经。狮子光王菩萨潜释其绦。云汝当西归。故度汝也。令趺坐。但闻仙乐异香。旛幢接引而去。山急欲救。忽诏到。令随驾亲征。値英宗北狩被羁。也先欲加害。有巨蟒蟠帐外。也先悔。以妹侍英宗。英宗纳而未御。杨善恳欲觐帝。也先从之。善于帝左右曲为调护。也先怜其忠。令持节先归。入关。知子被逮。具奏始末。有诏释馨。英宗复位。振叔侄以罪诛。善升兵部尙书。馨及载和皆授职。悯张氏仗义。亦授璞职。即以也先妹赐和为配云。

  按杨善。顺天人。以诸生起家。正统中至鸿胪卿。景泰初。守城有功。迁副都御史。元年庚午六月。瓦剌知院参政完者脱欢五人。赍番文表至请和。景帝遣使通问。以给事中李实为礼部侍郎。中书罗绮为大理少卿。偕北使同往。勅书但言讲和。不言迎驾。也先欲送英宗回。伯颜帖木儿以礼物未备。令实回取。速来和好。实至怀来。遇杨善于道。当是时。可汗不花兵少。其国政皆也先专之。知院阿剌兵更少。君臣鼎足而立。外亲内忌。合兵南侵。利归也先。敝则均受。也先耻屈意。阴使不花阿剌来通。不花所遣皮儿马黑麻要帝遣使。惟虑和之不早成也。帝乃进善为右都御史。以少卿赵荣为侍郞副之。七月终。至也先营。英宗从驾袁彬。促善尽言。善往复辨论。委婉恳切。也先大喜。许送英宗还京。八月初八。不花也先饯行。十五至唐家岭。帝遣学士许彬、商辂。迎入京师。时未持一物往。竟获迎还。善之功也。英宗复辟。善预夺门功。封兴济伯。官止都御史。未尝为兵部尙书。正统间。善并无劾王振事。其子袭封伯爵。未有事实。王振没于士木。天顺时。尝加以恩恤。此云英宗诛振。误也。振侄王山。锦衣指挥。尝夺乐工之女。威逼致命。大理少卿薛瑄执法。都御史王文庇而出之。瑄为文所排。此剧中假借张本也。郕王监国时。廷臣请杀王山。未报。而指挥马顺遽叱众退。给事中王竑■前捽顺。廷臣共击杀之。王乃下令藉山。非天顺时事。剧云王振令善使也先。亦谬。

  剧云。也先以妹侍英宗。英宗未御。后以嫁杨载和。按英宗在北。也先欲进其妹。英宗却之。云俟回京礼聘。诸书悉载此事。又有云。天顺时。也先使至。英宗问何以不送妹至。使者云。送至大同。为石亨取去。其后石亨之诛。盖基于此。未知是否。

○蜀鹃啼

  邱园撰。按吴伟业 观蜀鹃啼剧诗序云。蜀鹃啼者。丘子屿雪为吾兄成都令志衍作也。志衍一官远宦。万里严装。爱弟从行。故人送别。上游梗塞。尽室扶携。旣舎水而登山。甫自滇而入蜀。北都覆没。西士沦亡。身殉封疆。家罹锋镝。呜呼。三十六口。痛碧血之何存。一百八盘。招游魂而莫返。无儿可托。有弟言归。窜身荆棘之林。乞食猿猱之族。望蛮烟而奔走。脱贼刃以崎岖。耻赵礼之独全。赤眉何酷。恨童乌之不 。黄口奚辜。爰将委巷之讴。展作巴渝之舞。庾子山之赋伤心。时方板荡。袁山松之歌行路。闻且欷歔。余也老逐欢游。闲逢浩唱。在中年早伤于哀乐。况昔梦重感乎交朋。岂独伍相穷来。怜者有同声之叹。遂使雍门曲罢。泫然如亡邑之人。瞻望兄兮犹来。思悲翁而不见。兰堂客散。金谷诗成。非关听妓之吟。聊当怀人之什尔。诗云。花发春江满眼空。杜鹃声切画帘通。亲朋形影灯前月。家国音书篴里风。百口悔敎从鸟道。一官催去堕蚕丛。雪山盗贼今何处。肠断箜篌曲未终。又云。平生兄弟剧流连。高会南楼尽少年。往事酒杯来梦里。新声歌板出花前。靑城道士看游戏。白发衰翁漫放顚。双泪正垂俄一笑。认君眞已作神仙。【剧中志衍兵解仙去。】按作剧者旣同时人。其事迹多实。惟谓志衍仙去。系撰出关目。

  按伟业志衍传。志衍、讳继善。姓吴。志衍其氏也。博闻辨智。风流警速。生平负志节。急人患难。其成进士也。会里中儿刊章吿密。【天如师为所构。】天如谓张溥也。志衍锐身为营救。卒以■。大司马邺仙冯公闻而严重之。愿与交。已得慈溪令。司马其邑人。益相为引重。而志衍以母丧未之任。家居侍太公疾。人称曰孝。事长兄。待二弟。友爱无间言。伉爽旷达。耻为小节苛礼。而中表故旧及所游门下士一旦请缓急。未尝以不足为解。无纤毫德也。后乃得蜀之成都。成都在万里外。又荆襄陷没。江鄂道断。宾客逡巡劝少留。志衍曰。吾旣受命矣。其敢以利害辞。置酒张乐。召所与游人人道别。旣上道。复改涂出宜春。道酉阳。涉黔江而入蜀。即日启蜀王。请发帑金为备御计。当时蜀事已棘。而藩府金缯积者数百万。王恡不应。成都陷。其弟事衍徒跌万里。望家而哭曰。兄以甲申十一月二十五日遇害。一门四十余人。同日并命。志衍之入蜀也。天如师已前没。未一岁而司马冯公亦亡。志衍之死也。友人季曾贯与同难。家人五郞者■矣。奋曰。吾主与主母死矣。义不忍独生。乃慷■骂詈而尽于主侧。【按吴继善。太仓人。明崇祯庚午举人。丁丑进士。有文名。授四川成都知县。为张献忠所杀。以其在蜀被难。故曰蜀鹃啼也。】

○文星现

  苏州朱素臣撰。记祝允明、唐寅、及沈周、文征明事。或得之杂记。或得之传闻。吴人推重数子。以为上应文星。故曰文星现也。

  剧以祝、唐为主。文、沈为宾。何韵仙、秋香为祝、唐之配。云四友玩雪赏梅。泊舟娄门关外。唐、祝酒后。装作乞儿。唱莲花落。【相传有此事。】何韵仙者。早失怙恃。与乳媪依母舅卢重环御史以居。【按毛诗齐风卢重镮。卢谓大。重镮。言犬身挂重镮也。岂有姓卢肯称重镮者。剧以卢枷示允明。故呼此名作游戏耳。】倚楼观雪。闻唱。俯视之。使媪与之酒。问谁所编。答曰。祝允明也。何素爱祝诗文。心念不置。道士顾樵云。居玄妙观。闻祝、唐负重名。而口角尖利。欲与缔交。祝时时愚弄之。及闻韵仙爱己诗文。乃伪作卖梨糕者。以文集包裹。卖之于何。何得之大喜。祝更伪作樵云。化缘修观。何书簿若干。幷予金环为信。祝得环谓可据为要约也。亦大喜。时卢奉命视鹾两淮。驻扬州。接甥女抵任所。祝与文、沈至扬勾疏。祝以忌日诣卢。且语言有触犯。卢大怒。发江都县枷示辕门。时有朝旨。索祝诗文。将召而官之。踪迹至扬州。卢觅祝殊急。文、沈诣卢。卢重其名留飮。两人飮次为祝请联甥女之姻。幷请释顾。卢悉如所请。而以祝无从觅。两人曰。是在我耳。及成婚。即所枷示者也。卢且惭且笑。祝遂携妇归苏。【按允明。李应祯壻。应祯字贞伯。中书舍人。工书善诗。剧云娶何。未知的否。】是时唐寅亦诳秋香为室。文、沈醵酒驩宴。席间各举生平不检及怪迂事为酒令。行之共谐笑。曰。今日可谓文星现矣。【秋香事。泾林杂记名桂华。乃无锡所见。今云四人在虎丘会饮。唐见秋香。即逸去。觅舟随往。投华学士家。后题主人若欲知名姓。只在康宣两字中之诗。皆据小说。又酒坐有妓。文征明欲投河是实事。今实之以钮二娘云。唐寅窃华婢者。给事中华昶尝劾寅。时人谓寅窃婢以报云。】泾林杂记云。唐伯虎才高气雄。藐视一世。而落拓不羁。弗修边幅。其诗画特为时珍重。锡山华洪山学士尤所推服。彼此神交有年。尙未觌面。唐往茅山进香。道出无锡。计返棹时当往诣华倾倒。晚泊河下。登岸闲行。偶见乘舆东来。女从如云。有丫鬟貌尤艳丽。唐不觉心动。潜尾其后。至一高门。众拥而入。唐凝盼怅然。因访居民。知是华学士府。唐归舟神思迷惑。展转不寐。中夜忽生一计。若梦魇状。被发狂呼。众惊起问故。唐曰。适梦中见一天神。手持金杵。云。进香不虔。圣帝见谴。令我击汝。持杵欲下。予叩头哀乞再三。云姑且恕尔。可只身持香至山谢罪。或可幸■。不则祸立降矣。予惊醒战悚。今当遵神敎独往还愿。即微服持包伞。奋然登岸。疾行而去。潜至华典中。见主柜者曰。小子吴县人。颇善书。欲投府上写帖。幸为引进。即取笔书数行于一纸授之。主者持进白华。呼之入见。仪表俊伟。字画端楷。颇有喜色。可作吾大官伴读。赐名华安。安得进身。潜访前所见丫鬟。云名桂华。乃公素所宠爱者。计无所出。居久之。偶见郞君文义有未妥处。私加改窜。或为代作。师喜其徒日进。持文夸华。华曰。此非孺子所及。呼子诘之。弗敢隐。因出题试安。援笔立就。举文呈华。手有枝指。华阅之。词意兼美。益喜甚。俾掌文房。凡往来书札。悉令裁复。咸当公意。未几。主典者吿殂。华命安暂摄。出纳惟愼。而公嫌其未婚。难以重托。呼媒为择妇。安闻。潜乞于公素所知厚者。云不欲重费经营。或以侍儿见配可耳。所知因为转达。华曰。婢媵颇众。可令自择。安遂微露欲得桂华。公初有难色。而重违其意。择日成婚。合卺之夕。相得甚欢。居数日。唐遂吐露情实云。吾唐解元也。慕尔姿容。屈身就役。今得谐所愿。此天缘也。然此地岂宜久羁。可潜遁归苏。女欣然愿从。遂买小舟乘夜遄发。天晓。家人见安房门封锁。启视室中。衣饰细软。俱各登记。毫无所取。华沉思莫测其故。令人遍访。杳无形迹。年余。华偶至阊门。见书坊中坐一人。形极类安。从者以吿。华令物色之。唐尙在坊持文翻阅。手亦有枝指。仆尤骇异。询为何人。旁云。此唐伯虎也。归以吿华。遂持刺往谒。唐出迎。坐定。华审视再三。果克肖。茶至而指露。益信为安无疑。奈难以■言。■蹰未发。唐命酒对酌。半酣。华不能忍。因缕述安去来始末以探之。唐但唯唯。华又云渠貌与指颇似公。不识何故。唐又唯唯。而不肯承。华愈狐疑。欲起别去。唐曰。幸少从容。当为公剖之。酒复数行。唐命童秉烛前导。入后堂请新娘出拜。珠珞重遮。不露娇面。拜毕。唐携女近华。令熟视之。笑曰。公言华安似不佞。不识桂华亦似此女否。乃相与大笑而别。华归。厚具妆奁赠女。遂缔姻好云。又耳谈载陈元超事云。陈元超、名元。句吴人。父侍御。疏论严氏。谪死。元少年倜傥不羁。尝与客登虎丘。见官家从婢姣好姿媚。笑而顾己。悦之。令人迹至其家。微服作落魄。求佣书焉。留侍二子。自是二子文日奇。父师大惊。不知出元也。已而以娶求归。二子不从。曰。室中惟汝所择。曰。必不得已。秋香可。即前遇婢也。二子白父母以娶元。旣娶。婢曰。君非涂遇者乎。曰。然。曰。君旣贵公子。何自贱若此。曰。汝昔笑顾我。不能忘情耳。曰。妾昔见君服丧。表素而华其里。少年佻达可笑。非有他也。元谓不然。益两相欢。会有贵客过其主人。元因假衣冠谒客。客与欢。甚从容。言及白吏部。盖元之外父吏部。正柄国尊显。主人闻大骇。始悉元始末。亟治百金装。倂婢赠之。又小说亦云唐寅事。而婢即名秋香。按寅中正德戊午解元。而华察为嘉靖丙戌庶吉士。已相去二十八年。其官至学士以及家居。当亦不下十余年。是时寅已老矣。那得复作此态。耳谈所载。大约是实。而世以寅风流放诞。因传会耳。又祝允明有枝指。而寅所未闻。亦是传讹也。所演允明情迹。亦多子虚。盖吴中谈唐、祝事籍籍。眞伪各半。作记者取而合演之。以供耳目之玩。故不尽核实也。

  唐寅、字伯虎。一字子畏。吴县人。童髫入乡学。才气奔放。弘治戊午。举乡试第一。洗马梁储主南试还朝。携其文示程詹事敏政。相与叹息曰。一解首不足重唐生也。遂因洗马召致伯虎。往还门下。储奉使南行。伯虎乞敏政文以饯。己未会试。敏政为考官。同舍举子关通考官家人。事连伯虎。诏狱掠问无状。竟坐乞文事。论发为吏。筑室桃花坞。般飮其中。家无儋石。客尝满座。文章风采。照曜江表。图其石曰江南第一风流才子。归心佛氏。取四句偈自号六如。少尝乞梦九鲤仙。梦赠墨一担。自是才思益进。

  祝允明、字希哲。长洲人。五岁作径尺字。九岁能诗。贯综典训。发为文章。茹涵古今。弘治壬子举于乡。连试礼部不第。除兴宁知县。稍迁通判应天府。亡何。自■归。希哲生右手枝指。自号枝指生。海内索其文及书。贽币踵门。辄辞弗见。伺其狎游。使女妓掩之。皆捆载以去。为家未尝问有无。得俸钱及四方饷遗。辄召所善客。噱飮歌呼。费尽乃已。每出。则追呼索逋者相随于道路。更用为忭笑资。

  华察、字子潜。无锡人。嘉靖丙戌进士。选庶吉士。出为户部主事。进车驾郞中。再召入为修撰。迁侍读学士。掌南院。以给事御史论罢。家本素封。罢官里居。修其业而息之。田园第宅。甲于江左。食不三豆。室无侍媵。其俭约韦布如也。

○翡翠园

  朱素臣作。演明正德间舒芬事。复用小说凑合。以新耳目。剧内因麻长史谋占舒宅。构翡翠园。故以是名。又谓芬所娶二女。曰翡英、翠儿。故又名翡翠缘也。

  略云。儒生舒德溥。江西进贤人。生子芬。少聪慧。德溥授徒子馆舍。岁暮归里。有县役王姓者。诨名馒头。亏粮。鬻妻于陕贾。中道号泣。德溥以修金三十金与之。空囊以归。除夕与妻食苦菜。夜半闻空中语云。今夜烹苦菜。他年中状元。宁王长史麻某。素凶悍。与德溥邻。欲其居以置台榭。德溥以祖遗。坚执不可。麻陷德溥入盗案。遂据其室为别墅。额曰翡翠园。县尹知德溥寃。不为具狱。麻构尹于寜王。用他事夺尹职。而使仆持王府令牌。狱中擒德溥。半夜与羣盗俱戮。麻女翡英怜其受诬。欲为解救。方苦无策。有穿珠赵媪。携女翠儿。至麻园。翡素爱翠儿。与最善。谈及舒寃。翠谋窃令牌往救。翡潜入邃室。密付之。翠出。遇县役王馒头。见其惶急。询得舒事。王感舒赎妻恩。遂执牌示狱吏。绐纵德溥。与俱遁。赵媪素敬德溥。且爱芬才品。欲以翠字之。虑其以门第不敌见却。値德溥被难。芬母子寓居。度必累妻子。乃与翠吿芬母。相携远避。以翠许芬。麻知德溥逃。遍行捕缉。王役令德溥变姓名入山寺。念己无倚。向卜肆推命。星家为易其八字。云自此运亨。是时德溥学徒马某。选尹进贤。知师被奇寃。访于王役。役细述始末。马因王役仗义。重用之。令访舒父子踪迹。会芬入棘闱。状元及第。德溥乃出会其妻。马尹具其事奏。诏以翡英仗义。赐婚舒芬。因女故幷宽父罪。仅削其职。芬奏已聘赵氏。诏翠与翡并婚。叙姊妹云。

  按正德时。宁藩横甚。藏匿诸盗。恣为不法。其长史占邻屋及诬陷人罪。理所当有。然未闻舒芬家有此事。眞伪不可知也。

  舒芬、字国裳。进贤人。正德十二年丁丑科状元。学行兼擅。正德嘉靖间。两被廷杖。官止修撰。正德十四年。宁王反。巡抚王守仁奏疏中。里绅协同讨贼者。有芬姓名。其父以馆谷救人。见于稗史。翡翠并取之说。所必无也。

  庸行编。江右舒翁。假馆湖广二年。偕诸乡里同舟归。途中登岸散步。闻一妇哭甚哀。问故。曰。吾夫负官银。将鬻吾以偿。幼儿失哺必死。是以悲耳。翁问所负几何。曰。十三两。翁曰。舟中皆塾师。每人一两。足完汝事矣。返吿同行。皆不应。翁遂捐两年束修尽与之。未至家三舍。粮竭。众争非之。亦有怜而食之者。翁不敢饱。及抵家。语妇云。吾忍饥二日。速炊饭。妇云。安所得米乎。翁曰。邻家借。妇云。借已频。专候汝归偿。偿其旧可借新也。翁吿以捐金之故。妇喜云。如此。则家常饭可觅同饱也。遂往山中采苦菜同食。妇梦中忽闻窗外呼云。今宵食苦菜。明年产状元。遂促翁觉而吿之。翁曰。此神明吿我也。是夜即有孕。明年生子芬。果状元。

  ●卷二十一

○杜鹃声

  吴县人毕万侯撰。本小说平妖传。而点窜姓名。改换事迹。以新耳目。以平妖传中猎户赵壹、车夫卜吉、都排王则、合而为一。名曰王幻。又改胡员外为秦员外。胡永儿为秦娇哥。谓幻与娇哥作乱。忽闻杜鹃声。改邪归正。后得父子重逢。表其妻节。故谓之杜鹃声也。

  略云。猎户王幻、字义夫。东京人。世居北邙山下。妻卜氏、字贞娘。有娠八月。幻与其侪入山。射猎山中。有千年老狐自号圣姑。变幻莫测。有小狐雌雄各一。粗通妖术而未精。老狐敎以朝夕向日月拜。积久可以成丹。而己则下山欲得一智慧人传法。以图事业。幻猎于山。抵暮月出。忽见一小狐向月跪拜。忽化而为人。发箭中其股。轶去。幻追之不得。至一山庄。欲借宿。庄惟少女一人。容甚艶。幻欲私之。闻叩门甚急。女谓其兄归。使幻暂避。幻窃窥。即所射狐也。负创思报仇。幻踰墙而走。狐憾幻。化为幻状入幻家。贞娘莫能辨。明日。眞幻归。始知为狐所污。贞娘愤甚自经死。【此段本平妖传赵壹事。据传乃蜀中西州安德川人。猎于雁门山。壹妻钱氏贞洁。狐百计不能挑引。未尝被污。故标云胡黜儿村里闹贞娘。贞娘非小事也。此云东京北邙山。按北邙山在洛阳。宋时西京也。称东京。误。又其情迹与平妖传异。】幻痛其妻死于节。葬于北邙。思之不置。又为狐所戏弄。遂道装云游。幻有邻秦员外者。故甚富。遭难荡然。有妻陆氏。有女娇哥。同居漏泽院。与乞儿伍。风雪中举家枵腹。惟钱数文在箧中。娇哥持出买饼。遇一老妪。授以紫罗囊云。中有变法。且嘱以遇急则呼圣姑。当相救。问所居。则云在洛阳义井中。娇哥归。按法变钱米。其父诘所自。娇哥不能隐。出囊与父。焚之。夜呼圣姑。果至。云囊故在也。后其父窘甚。乞哀于女。使再变。变之不止。复成富室。其父以娇哥嫁一憨哥。取其憨甚。虽其女有异。不致泄也。娇哥郁郁。复呼圣姑。圣姑云。此业缘。缘尽当他图耳。【秦员外一段。本平妖传胡浩员外事。浩妻张氏。女即胡永儿也。姓名变换。其先贫后富。女嫁憨哥。则与传同。】贞娘之死。寃魂不散。啼于北邙。大西天圣僧阿答儿不花东游。憩山下。怜之。为达天庭。使其所怀孕复活。秦员外催租至山。山中人吿以一妇人日来村中买糕。旣去。则钱化为纸帛。踪迹至此。忽入墓中。秦因与众倾听。隐隐有儿啼声。掘之。于尸傍得一儿。秦方自憾无子。贿众人而抱为己子。【此段从空撰出。平妖传所无。】娇哥憎其夫日憨。以术挟与俱登门楼。坐屋脊上。为逻卒所见。射落憨哥。娇乘间远轶。【此本平妖传。】幻远游。亦遇圣僧。谓幻即有奇遇。且赠以偈云。下井寻妻好。开围放子行。欲问眞消息。听取杜鹃声。僧去。幻于夜半忽闻腥风。有人呼救。就视之。一少年美妇也。云本居东京。为虎摄至。求幻送归。【此段从空撰出。美妇为虎摄去之说。则因永儿变虎事妆点。盖本传中八角鎭永儿变异相一段也。】幻遂与俱买舟。遇顺风。顷刻千里。登岸。同至一井傍。妇忽投井。众见之。以为必系奸逼。吿之官。官使人入井捞尸。众皆以井旧有怪。不肯入。官即命幻入。幻旣入。觉有光。依光而行。别有天地。俄见宫殿巍然。有人出谓曰。圣姑候子久矣。引入殿见姑。其义女名曰娇哥。谓有宿缘。山中无傧。召山鹧鸪为傧。旣成婚。知所遇妇。即娇哥也。【此段乃平妖传中卜吉事。卜吉推车。剧改乘舟。】翌日见姑。谓幻当富贵。宜举大事。幻惶惧。姑谓毋恐。我有以相助。遂出豆一箩。草一盘。作法化为千军万马。命幻入成都举事。云前已阴散兵粮结众。此行但当以单粘示。克期而发。幻挟单至成都。为官所缉获。方欲加刑。而圣姑、娇哥率兵至。杀官据城。强幻服衮冕。伪号顺天王。拥众二十万。横行河北。【此段乃平妖传中王则事。】秦员外所抱子。时已十二岁。名曰继祖。性善射猎。习武艺。应举擢武状元。奉命率兵讨妖。与圣姑战。姑以术败继祖。围之数重。【此系揑造。】幻虽为伪王。心常不乐。夜闻鹧鸪啼。忽忆圣僧语。思反邪归正。吿之娇哥。娇哥亦方念其父母。意甚合。乃相与谋。使娇哥夜飞入继祖营达意。且语以破妖之法。继祖与立誓。明日如法溃围攻城。圣姑遁去。幻与娇哥以城降。【此与平妖传不合。王则永儿皆伏诛也。】继祖率师还。朝廷以幻为顺天将军。娇哥求其父母相见。始知继祖。乃其弟也。而朝士欲得继祖为婿。问年庚。秦员外夫妇皆懵然。继祖心疑之。诘其家世仆。仆不能讳。语以掘坟抱归始末。继祖大恸。求坟所在。往设祭。幻闻之。亦往坟所。视之。乃其妻贞娘之墓。始悟继祖为八月鬼胎所生。幻乃眞父也。上其事于朝。旌贞娘节。而表其墓云。【此段皆添揑。】

○一种情

  相传近时人李渔所作。渔本宦家书史。幼时聪慧。能撰歌词小说。游荡江湖。人以俳优目之。此记本情史吴兴娘事。【兴娘与生者有殊。其情一种也。】采入卢二舅引女子弹箜篌一节。以为关目焉。

  按大德中。扬州富人吴防御。居春风楼侧。与宦族崔君为邻。交契甚厚。崔有子曰兴哥。防御有女曰兴娘。俱在襁褓。崔君因求女为兴哥妇。防御许之。以金凤钗一只为约。而崔君远宦。凡一十五载。音耗竟绝。女年十九矣。其母谓防御曰。崔家郞君一去杳然。兴娘长成矣。不可执守前言。令其失时也。防御曰。吾已许故人矣。可食言耶。女亦望生不至。因而感病。半载而终。临殓。母持金凤钗抚尸而泣曰。此女夫家之物也。吾留此安用。遂簪于其髻而殡焉。殡两月而崔生至。防御迎之。访问其故。生曰。父为宣德府理官而卒。母亦先逝数年矣。今已服除。故不远千里而来。防御下泪曰。兴娘薄命。为念君故得疾。于两月前飮恨而死。今殡之矣。引生入室。至其灵席前。焚楮钱以吿之。举家号恸。防御谓生曰。郞君父母旣没。道途又远。今旣来此。可便于吾家住宿。故人之子。即吾子也。勿以兴娘没故。自同外人。即令搬挈行李于门侧小斋安泊。将及半月。时値淸明。防御以女新殁。举家上冢。兴娘妹庆娘。年甫十七。是日与家众同赴新坟。惟留崔生在家。至暮回归。天色已黑。崔生于门迎。有轿二乘。前轿已入。后轿至生前。忽有物堕地铿然。生急往拾之。乃金凤钗一只。欲纳还防御。则中门已闭。生还小斋。明烛兀坐。思念姻缘挫失。而孑身寄迹于人。亦非久计。长叹数声。方欲就枕。忽闻剥啄。问之则不答。不问则又扣。如是者三。乃强起开门。视之。一女殊丽。立于门外。遽搴裙而入。生大惊。女子低容敛气。向生细语曰。崔郞不识妾耶。妾乃兴娘之妹庆娘也。适来坠钗轿下。君拾得否。欲止生室。生以其父待之厚。拒之确。至于再三。女忽报怒曰。吾父以子侄之礼待汝。置留小斋。汝乃敢于深夜诱我至此。我诉之于父。讼汝于官。必不舍汝矣。生惧。不得已而从焉。至晓乃去。自是暮隐而入。朝隐而出。往来于小斋。可一月半。忽一夕谓生曰。妾处深闺。君居外馆。今日之事。幸无人觉。诚恐好事多磨。佳期易阻。一旦声迹彰露。亲庭罪责。在妾固所甘心。于君诚恐累德。莫若先事而发。怀璧而逃。或晦迹深村。或潜踪别郡。庶优游偕老。不致分离也。生然其计。因自念零丁孤苦。素乏亲知。虽欲逃亡。竟将焉往。尝闻父言有旧仆金荣者。信义人也。居鎭江吕城。以耕种为业。今往投之。庶不我拒。至明日五更。与女轻装而出。买船过瓜州。奔丹阳。访于村氓。则金荣在焉。其家殷富。为本村保正。生乃大喜。造其门。至则初不相识也。生言其父姓名爵里。及己乳名。方始记认。则思而哭其主。拥生在堂而拜认曰。此吾家郞君也。生具吿以故。乃虚正堂而处之。事之如事旧主。衣食之需。供给甚至。生住金荣家将及一年。女吿生曰。始惧父母见责。故与君为卓氏之逃。大非获已。今已及朞矣。爱子之心。人皆有之。倘其自归。喜于再见。必不我罪。况亲恩莫大。岂有终绝之理乎。生从其言。即与之别金荣。渡江入城。将近其家。谓生曰。妾逃窜一年。今遽与君往。或恐触彼之怒。君可先之。妾■舟于此以候。临行复呼生回。以金凤钗与之曰。如或疑拒。当出此示之可也。生至门。防御欣然迎之。反致谢曰。前顾待不周。致君他适。老夫之罪也。幸勿见责。生拜伏不敢仰视。但称死罪。防御骇然曰。何故乃尔。愿得开陈。释我疑虑。生惶愧言曰。曩者房帷事密。儿女情多。负不义之名。犯私通之律。不吿而娶。窃负而逃。窜伏村墟。旷绝音问。今携令爱。同此归宁。伏望恕其罪谴。使得终遂于飞。大人有溺爱之恩。小子有室家之乐。是所幸也。防御曰。吾女卧病在床。今乃一载。饘粥不进。转侧须人。岂有是事也。生谓其恐为门户之辱。故饰词以拒之。乃曰。今庆娘在于舟中。可令人舁取之来。防御虽不信。姑令家僮驰往视之。至江。并无所见。防御大怒。责生妖妄。生乃袖中取出金凤钗以进。防御见之。大惊曰。此物吾亡女兴娘殉葬之物。胡为至此。疑惑之际。庆娘忽于床上欣然而起。出至堂前。拜其父曰。兴娘不幸。早辞严侍。远弃荒郊。然兴崔生缘分未断。今来此。意亦无他。请以爱妹庆娘续其婚尔。如从所请。妹病即痊。不然。命尽此矣。举家惊骇。视其身则庆娘。而言动举止即兴娘也。父诘之曰。汝旣死矣。安得复于人世。为此乱惑乎。对曰。女之死也。冥司以女无罪。不复拘禁。得隶玉皇娘娘帐下。掌传笺奏。切以世缘未尽。故特给假一年。来与崔郞了此一段姻缘尔。防御闻其言。乃许之。即敛容拜谢其父。又与崔生执手歔欷为别。且曰。父母许我矣。汝好做娇客。愼毋以新人而忘故人也。言讫。恸哭仆地。视之已死矣。急以汤药灌之。移时乃苏。其病即瘥。行动如常。叩以前事。并云罔知。防御遂涓吉续崔生之婚。生感兴娘之情。以金凤钗卖于市。得钞二十锭。尽买香烛楮币。赍诣琼花馆。命道士建醮三昼夜。以报兴娘。兴娘复托梦于崔生曰。荐拔尙有余情。虽隔幽冥。实深感佩。小妹庆娘。■性柔和。宜善待之。生闻之。惊悼而觉。此后遂绝。

  按逸史云。昔有卢、李二生。隐居太白山读书。兼习吐纳导引之术。一旦。李生吿归曰。吾不能甘此寒苦。且浪迹江湖。诀别而去。后李生知橘子园。人吏隐欺。欠折官钱数万贯。羁縻不得东归。贫甚。偶过扬州阿使桥。逢一人草蹻布衫。视之乃卢生。生昔号二舅。李生与语。哀其褴褛。卢生大骂曰。我贫贱何畏。公不作好。弃身凡弊之所。又有欠负。身被囚拘。尙有面目相见乎。李生厚谢。二舅笑曰。居处不远。明日即将奉迎。至旦。果有一仆者驰骏足来。云二舅遣迎郞君。旣去。马疾如风。过城南数十里。路侧朱门斜开。二舅出迎。星冠霞帔。容貌光泽。侍婢数十人。与桥下仪状全别。邀李生中堂宴馔。名花异木。若在云霄。旣夜。引李生入北亭命酌。曰。兼与公求得佐酒者。颇善箜篌。须臾。红烛引一女子至。容色极艶。新声甚嘉。李生视箜篌上有朱字一行云。天际识归舟。云间辨江树。罢酒。二舅曰。莫愿作婚姻否。李生曰。某安敢。二舅许为成之。又曰。公所欠官钱多少。曰。二万贯。乃与一拄杖曰。将此于波斯店取钱。可从此学道。无自秽也。纔晓。前马至。二舅令李生去。送出门。波斯见拄杖惊曰。此卢二舅拄枚。何以得之。依言付钱。遂得无事。其年往汴州。行军陆长源以女嫁之。旣婚。颇类卢二舅北亭子所覩者。复解箜篌。果有朱书字。视之。天际之诗两句也。李生具说扬州城南卢二舅亭中筵宴之事。妻曰。少年兄弟戏书此。昨梦使者云。仙官追。一如公所言也。李生叹讶。却寻二舅之居。惟见荒草。不复覩亭台矣。【剧改吴兴娘为何。添入周王庙一折。】

○奈何天

  李渔作。事无所本。大略谓婚姻子禄。皆前生注定。即如巧妻之伴恶夫。亦是天数。非人力所可奈何也。然因焚券■债。输粮助边。力行实事。遂得受爵变形。隐寓劝人为善之意云。

  荆州阙素封。貌丑而富。家赀至二百万。里人目为阙不全。然为人颇忠厚诚实。初娶邹长史女。才甚高。婚夕大怖。甫满一月。以书房为净室。供大士像其中。改作道装。修行不出。再娶何执戟女。色甚美。甫三日。亦入净室。三娶袁经略之妾吴氏。才色俱绝。未尝合欢。以死怵夫。即入净室。袁经略者。名滢。江陵人。妻妬甚。乘袁讨贼在外。辄嫁其二妾。素封所买者周氏。侦知其丑。临上车时自缢。故袁妻以吴代之。吴旣怵素封以死。遂与邹、何二氏。同居净室。吴乃扁额为奈何天。后侦袁归。买舟往谒。欲复事袁。而袁以为覆水不可收。却还于阙。吴不得已。遂与素封为夫妇。素封之仆阙忠。仗义多智。素封尝遣收债。辄焚券以结众心。又知是时方南北征讨。劝输十万金饷边。半途买米而往。军粮旣足。饥民悉赈。袁经略奏其功于朝。授素封为尙义君。阙忠为招讨使。忠乃为主母幷请三副封诰归家。而三官之神。奏素封善行于玉帝。竟令变形使者易其形。于是三氏并受封。与夫欢好。一门谐和。享富贵终其身。

○怜香伴

  亦李渔作。凭空结撰。无所本。

  略云。石坚、字介夫。江都诸生也。原籍嘉禾。母范氏。扬州人。舅无子。以坚入继。从其姓曰范。改名为石。妻崔氏云笺。才色甲于扬州。其中表张三益。亦诸生。与坚善。山阴孝廉曹有容者。垂老不第。与江都敎谕汪仲襄约同计偕。挈女语花行。抵江都。暂寄尼庵。其庵范氏香火也。云笺赴庵礼佛。忽闻兰麝之气。诘尼。得语花。一见相怜爱。各赋美人香诗一首。有容方迁寓学宫。语花与云笺不忍别。订小春朔。托为佛事。复会于庵。云笺携诗归。嘱夫和之。不言其事。至期。与曹会。益相怜。相约为来生夫妇。继而曰。来生不如今生。云笺乃劝语花幷嫁范生。佛前立誓而散。云笺归语其夫。乃属张三益为媒。言妻久病。愿退居而让曹女为正室。周公梦者。亦诸生。窃见语花。亦欲恳三益为媒。闻石述其事。公梦惊骇。先谮于有容。及三益见。有容面斥之。幷嘱仲襄以石为劣生。报学使者。石与仲襄哄。仲襄诉石殴师。石竟被褫。挈室归嘉禾。以原名范石隽。拆榜而三益亦隽南榜。时有容已登第。官翰林。而语花忆云笺成病。恹恹一息。医药不能疗。有容诘婢。知其女之忆诗友也。乃出示招女子之能诗者。以为女伴。云笺随夫入都。闻此信。即伪为未嫁之女。就试于有容。拜为义父。得见语花。语花病遂愈。有容会试同考。坚与三益并出其门。有容识三益。而不知石坚之即范石也。问坚娶否。云曾聘崔氏。自幼相失而未娶。有容反浼三益为媒。会奉命使琉球。年老惮行。坚请于朝代之。有容益大爱坚。遂与语花成婚。三日而出使。魏冢宰之子。知有容有女。求婚。有容许之。云笺以曾受石氏聘为辞。语花亦吿其父。聘云笺者即坚也。有容不得已。以事闻于朝。会坚使归。朝命崔、曹并嫁坚。不分嫡妾。合卺之夕。有容始知石坚即范石。云笺即范石之妻。与女同在尼庵赋诗订盟者也。以美人香为因缘。故曰怜香伴。

○蜃中楼

  李渔合记二龙女事。【二事皆空中楼阁。故名蜃中楼。】柳毅客于泾阳。见一妇人。牧羊道畔。毅怪视之。乃殊色也。凝听翔立。若有所伺。毅诘之。对曰。妾洞庭龙君少女也。父母配嫁荆川次子。而夫婿为婢仆所惑。日以厌薄。诉于舅姑。又以频切得罪。遂遭毁黜。以至于此。言讫。歔欷流涕。悲不自胜。又曰。洞庭于兹。相去不知其几多也。闻君将还吴。欲以尺书寄托。未卜可乎。毅曰。洞庭。深水也。子有何术。可以导我。女曰。洞庭之阴。有大橘树焉。乡人谓之社橘。君举树三发。当有应者。遂于襦间解书以进。毅乃置书囊中。因复问曰。子之牧羊。何所用哉。女曰。非羊也。雨工也。曰。何为雨工。曰。雷霆之类也。语竟别去。毅乃访于洞庭之阴。果有社橘。向树三扣。俄而武夫出波间。引毅以进。止于大室之隅。未几而洞庭君出。因取书进之。洞庭君览毕。以袖掩面而泣。时有宫人密侍君者。君以书授之。令达宫中。须臾。宫中皆恸哭。君惊谓左右曰。无使有声。恐钱塘所知。毅问钱塘何人也。曰。寡人爱弟也。又问何故不使知。曰。以其勇过人耳。昔尧遭洪水九年。乃此子一怒也。词未毕而大声忽发。天拆地裂。见有赤龙长万余丈。顶掣金锁。锁牵玉柱。千雷万霆。缴绕其身。乃擘靑天而飞去。毅恐蹶仆地。君亲起持之。俄而祥风庆云。融融怡怡。红妆千万。笑语熙熙。中有一人。自然蛾眉。近而视之。即前所寄词女也。香凝环绕。入于宫中。又有一人。披紫裳。执靑玉。自外而入。左右谓毅曰。此钱塘君也。毅起趋拜之。钱塘亦尽礼相接。旣而吿兄曰。适者辰发灵虚。巳至泾阳。午战于彼。未还于此。刚肠激发。不暇辞候。惊扰宫中。复忤宾客。因退而再拜。君曰。所杀几何。曰。六十万。伤稼乎。曰。八百里。无情郞安在。曰。食之矣。明日宴毅于凝碧宫。奏钱塘破阵及贵主还宫乐。又明日宴于淸光阁。钱塘请以女归毅。毅肃然作色而辞之。钱塘逡巡致谢。遂去还家。阅数月。徙居金陵。失偶求配。媒氏以卢氏女报焉。居月余。毅视其妻。甚类龙女。细诘之。果是也。因曰。今日报君之意遂矣。夫龙寿万岁。当与君共之。遂徙家南海。复归洞庭。凡十余岁。莫知踪迹焉。又按元人李好古张生煮海杂剧。张羽、字伯腾。寓居石佛寺中。夜鼓琴。东海龙神第三女出听。心悦而慕之。诡言龙氏女小字琼莲。与缔约焉。生遂至海上相寻。遇东华上仙。以法宝三物与之。煮海令热。龙神乃出女为配。以上二事。适有相类。作者合而为一。错综成文。虽微有不同。而大槪悉符焉。唯寄书本柳毅事。而此云张羽代之。又假蜃楼遇合。先引其端。此则传奇纽合。用为关键焉。

  按唐柳毅事。出异闻集。元人尙仲贤。已先有柳毅传书剧。张羽事出在元剧。二事不相连。今取作合传之意。言洞庭之女。与东海之女。本系堂姊妹。洞庭女探妹至东海。二女在蜃楼游玩。因见柳张二生。遂于海上幻出虹桥。引与相订。其后洞庭之女以错配泾河。誓死不从。受其磨折。张羽代毅传书。始得成姻。东海之女闻洞庭女嫁泾河。极相讥笑。后乃知其非本心。东海初不欲许张羽。以煮海波沸而婚之。其中据实者多。略加改换耳。

○风筝误

  李渔作。凭空结撰。大槪寓意在碔瑜混淆。姸媸难辨。然关目奇幻。以风筝作线索。故名风筝误云。

  略曰。韩世勋、字琦仲。茂陵人。美丰姿。才思敏捷。失怙恃。依父友戚补臣。与其子友先同肄业。友先性骄纵。才不敌韩。里中詹武承。字列侯者。任西川招讨使。因事罢归。丧偶乏嗣。蓄二妾。梅氏生女爱娟。柳氏生女淑娟。淑娟美多才。而爱娟粗拙。蜀中蛮扰。起詹鎭蜀。詹见二妾常角口。因筑垣。令分处东西院。詹与戚。同年友也。祖饯时。遂以二女姻事嘱戚。时届淸明。韩展卷次。作感怀诗云。谩道风流拟谪仙。伤心徒赋四愁篇。未经春色过眉际。但觉秋声到耳边。好梦阿谁堪入梦。欲眠竟夕又忘眠。题未竟。値友先以风筝属韩画。韩即以此诗书风筝上。续后二句云。人间无复埋忧地。题向风筝寄与天。友先乘风摇曳。忽线断。堕柳氏庭中。见所题诗。命淑娟和。淑娟拒不欲题。柳强之。且令倒押其韵。淑娟遂题曰。何处金声掷自天。投阶作意醒幽眠。纸鸢只合飞云外。彩线何缘断日边。未必有心传雁字。可能无尾续貂篇。愁多莫向穹窿诉。祗为愁多谪却仙。甫题毕。値爱娟乳媪邀淑过东院。友先归。令仆于詹处索风筝。柳知夫与戚相契厚。遂以付仆。仆至书室。适友先倦寐。韩觇和诗。遂易以素纸。翫其句意姸丽。度必出之闺秀。询馆童。知詹女聪慧。遂复赋一绝云。飞去残诗不値钱。索来锦句太垂怜。若非彩线风前落。那得红丝月下牵。亦题风筝上。故令线断。落在詹宅。令奚童往索以探其意。而嫁名友先。孰意入爱娟手。爱娟素不慧。询乳媪。媪言柳处亦获风筝。上有诗。淑曾和韵。前诗系戚公子作也。爱遂慕戚才貎。且疑淑有意。与媪谋。托淑娟名。俟索风筝者于门。期戚生夜赴。以订盟约。韩喜不胜。抵暮入。询以诗意。爱娟所答皆谬。韩疑。索灯照瞰。爱貌不扬。惊走。値试期近。别补臣赴试。遂擢大魁。补臣知子不肖。欲箝其心。因詹以姻事托。而素悉爱娟陋。即以赘友先。初詹抵蜀。蛮兵用■战。詹每失利。朝议以韩监其军。韩与詹饰假狮以进。遂大捷。詹询韩未娶。属臬使作伐。欲以淑娟许韩。韩疑即爱娟。拒不允。詹稔韩父事补臣。遂致书。令主婚聘女。补臣遂为纳采。及韩复命归。补臣促韩择吉完姻。韩峻拒。强之。不得已而婚。韩意甚不乐。柳询其故。韩具述前事。柳乃张灯令细认。则甚美。非向所遇也。韩甚惭愧。不知假托为谁。値詹迁官过家。两婿二女。并叙一堂。议迎于郊。始知即爱娟也。厥疑始释。詹归见二婿甚喜。其后梅、柳亦更相厚云。

○愼鸾交

  亦李渔作。剧中有花案。盖指明代事。姓名关目。则皆撰出。唐时孙光棨有北里志。亦题妓女之高下。而崔涯、张祜嘲李端端。有鼻似烟窗耳似铛之句。端往见二子哀求。乃更赠曰。买得黄骝被绣鞍。善和坊里取端端。扬州近日浑成错。一朶能行白牡丹。或曰。李家娘子。纔出墨池。便登雪岭。事见云溪友议。至明而吴中白下。花案盛行。每年好事者。以有名妓女。评定优劣。出榜游街。然亦有贿赂钻营等弊。剧中皆载之。

  取某花比某人。花之贵贱。定妓之姸媸。故谓之花案。续说郛所载。冰华梅史有燕都妓品。曹大章有莲台仙会品。秦淮士女表。潘之恒有曲中志金陵妓女。皆所谓花案者也。略云。华秀、字中郞。下相人。西川节度元五之子。年少登科。未廷试。吿假省亲。送亲之任。归途游吴。吴中名士侯隽。方与诸好事定花案。将迎榜于虎阜。而秀适至。拉同游燕。有妓曰王又嫱。广陵名家子。流落卖歌。又一妓曰邓蕙娟。与隽甚昵。以身许之。而嫱洁身不字。隽定花案。知嫱色艺皆在娟上。不以私绌公。定嫱第一。而娟次之。飮于虎阜。嫱独属意于秀。以诗定交。秀许十年后来娶。隽则急欲得娟。贫不能遂。秀解囊买娟赠隽。而隽妻妬甚。隽置娟于庵。身赴闱试。约登第即相迎。未几廷试。秀得状元。隽一甲第三。时嫱避喧乡居。为土豪所见。盗其赀而以债饵之。欲夺其志。嫱吿州守。守为申寃。再迁居。与娟遇。同住庵中。嫱方静守十年之约。而娟则以隽旦晚必遣人来迎也。秀隽得第后。一内相家有二女。愿于新科中择婿。意在秀。秀坚辞之。隽元配已亡。遂双取之。怜新弃旧。作书绝娟。秀则奉朝命平贼。过吴访嫱。幷遇娟。娟愬其愤于秀。秀还朝。拒隽不与见。以微讽之。隽始悔。适秀父内召。亦从吴门过。吴守白知两事。乃以别舫载嫱、娟至京。以试秀而讽隽。秀守前约。隽亦愧谢。于是两妓各归其夫。作者以嫱不轻许。其交甚固。娟轻许。其交几拆。故曰愼鸾交也。

○凰求凤

  一名鸳鸯赚。李渔作剧共十种。此其一也。姓名皆系生造。关目亦太儿戏。

  吕曜、字哉生。金陵人。少年乡荐。才貌兼绝。靑楼辈皆倾心。少奉感应篇。力守色戒。独与妓许仙俦善。许貌美能诗。爱曜特甚。誓必嫁曜。曜约娶名家女为妇。以许为侧室。许愿出己赀代曜娶妇。遂为徧访名姝。得曹氏女淑婉。才色无双。时又有乔氏梦兰者。缙绅乔国用之女也。才色亚于曹。国用老瞶。任女自择婿。乔知曜才。曾于帘间一见。心悦之。商之媒媪何氏。何吿以许妓代为择配。乔不觉大怒。急用反间计授何。吿曜云。许欲求不若己者配曜。恐夺其宠也。曜果怒许而托何为媒。何以乔之美吿。遂引曜至乔家。乔出见。各赋诗为订。乔诗欲曜绝许。而克期以舆迎曜。入赘其家。许见曜。以曹氏之美吿。曜辞色俱冷。许大疑之。为曜缝衣。于袖中得与乔赠答诗。恨甚。密构一计以倾乔。时曜赴试毕。以朝议出师瓦剌。命举子回籍候榜。适及乔氏婚期。许来视曜。而令人先以舆至。伪作乔之迎曜者。曜不知许计。托辞别许而去。入一园中。四顾非乔居也。及却扇。新人甚美。顾非乔氏。曜如在梦中。忽二婢牵曜至帘前。帘内厉声责曜负心。必欲鞭曜。左右皆云是乔女。而曜闻其声甚熟。心益疑。及卷帘视之。则许也。始知见卖。而悦曹之美。未尝不感许之情。自悔其初妄听。顾心时时念乔。常不能释。是夕。乔盛设花烛俟曜。而空舆径归。但于园公处得许所伪作曜书留与乔者。责其妬而谢绝之。幷还所赠诗。乔惭愧欲死。不知其诈也。许与曹闭曜于园中。招女待诏殷媪。为曜按摩。许又伪作乔氏失夫榜帖云。走脱新郞一个。送还者谢若干。报信者谢若干。殷遂揭榜报乔。乔益愤。欲率婢仆往劫曜。殷阻之。且为画计。往见曜。令佯作病笃状。又嘱医卜云。有阴人呪诅。病者必危。而曹、许亦皆不可保。曹、许窘甚。问计于殷。愿娶乔同居。于是殷往来游说。乔亦自悔其妬。三女各出赀。共构一第。名其堂曰求凤。以居曜。而择吉娶乔归。剧中点出于谦刘球李时勉。皆正统时名臣。球为侍讲。应诏陈言。极论麓川事。瘐死狱中。时勉为祭酒。以截树事枷大学门外。孙太后父贤为请。乃■。于谦为河南山西巡抚。正统末。迁兵部侍郞。

  剧云。也先入犯。英宗亲征。会试举人皆待回銮揭晓。按正统十四年己巳。英宗有土木之变。其十三年戊辰。则状元彭时。并无令举人回籍之事。惟成祖时。应于七年己丑殿试。因连年北巡。且征兀良哈。俟回銮举行。故有辛卯状元萧时中之榜。据此相影射。庶几近之。

  剧云。吕曜之卷。考官初拟第一。旣而易去。其后忽复第一。盖有文昌在闱。默主试事。阴注与阳受相符。其说不为无本。唐人李温。尝求冥吏为助。吏许之以册示温。言可为易一同姓者。至十七名李夷简。温欲易之。吏云。此人位至宰相。不可易也。至三十三名李某。乃以温名代之。及榜将放。温之密友包佶。为国子祭酒。尝以温嘱主司。唐时故事。将发榜。主司先以草榜呈宰相。佶邀主司于路。问取温否。答以未及。佶怒而去。主司与佶厚甚。曰。吾宁去一人。以温易之。出榜示佶。佶见其同姓李夷简。名在第十七。请去之。主司不可。至三十三名李某。乃易温名。吏所更易与主司适相应。阴阳注受。疑或有之。其理有不可晓者。于是感应篇及梓童文。注释纷纷。眞伪不能遽辨也。

  白居易刘禹锡皆有失婢帖诗。失夫帖从此翻出。

○巧团圆

  亦李渔所作。序云。若仅依样沿袭。陈陈相因。作者乏呕心雕肾之功。读者亦无惊目动魄之趣。覆■之外。安所用之。是剧于伦常日用之间。忽现变化离奇之相。无后者鬻身为父。失慈者购妪作母。凿空至此。可谓牛鬼蛇神之至矣。及至看到收场。悉是至性使然。人情必有。初非奇幻。特飮食日用之波澜耳。渔旣自云凿空。不必问其有无也。

  略云。汉阳姚继、字克承。幼失二亲。但记父为布商。临终予一玉尺。为传家之寳。与姚器汝比邻而居。每夜梦上三间小楼。床后一箱。有泥人土马棒槌锣鼓刀鎗旗帜等物。梦中戏要以为常。一日梦老人吿云。此楼乃汝生身之所。玉尺非父母所赐。然婚姻所系。不可轻弃。继醒莫得其解。邻居姚器汝。本四川人。官至八座。见流贼势盛。弃官离乡。变姓名曰曹玉宇。与妻及抚女。侨居汉口。见继聪慧老成。欲以女嫁之。即立以为嗣。试其能否。令商贩于松江。其所抚女贤淑多智。念当乱世。一旦遇贼。不能自卫。亦欲委身于继。俾护其家。书诗经四句曰。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窕窈君子。淑女好逑。以帕裹诗。于篱隙投继。改后二句。以寓意也。继亦书诗经四句曰。投我以琼瑶。报之以木桃。匪报也。永以为好也。以玉尺裹诗。于篱隙答女。改前二句。亦寓意也。两人遂心许结婚矣。郧阳尹小楼世袭锦衣千户。家颇殷实。生一子。年数岁。与羣儿入山戏。羣儿尽归。独失尹儿。小楼夫妇遂无子。争嗣者甚众。小楼皆不欲。欲得一眞心愿为子者。乃往江苏各处。改姓伊。改籍武昌。插标卖身为父。大惊市人。抵松江。继一见心动。即买为父。委曲顺事之。小楼大喜。是时流贼遍躏楚地。器汝避难。与女相失。女入贼营。小楼妻亦入贼营。初小楼虑继知其家富。即孝事非眞情。居久之。未尝以实吿。然客外久。欲挈之归家。继亦吿小楼以题帕女之约。欲归汉阳。遂附舟江行。令继先至汉口与女婚。而己返故乡待之。舟抵汉口。风甚利。继甫登岸。小楼未及与语眞姓名籍贯。而同舟者趣开帆。悔已无及。继至汉阳旧居。器汝家皆荡为烟烬。邻人吿器汝远遁。且闻其女在贼营。贼以所掠妇人于仙桃鎭市卖。继乃之仙桃。冀遇其女。及至访之。则贼以布袋密缝。案斤索价。无择老少美丑。继持数十金买得一袋。启视之。皤然老妇。盖即小楼妻也。继念其老。即母事之。老妇心感继。谓曰。袋中有袖一尺者。色美甚。且以药毁面。贼不敢侵。急买之。不可失也。继闻袖中有尺。心疑赠帕之女。买归果是。大喜。遂成婚。而奉所认母抵武昌。访所认父。则武昌无伊锦衣者。时器汝避贼。朝廷念其材。起为督师。女闻信。即令继作书往候。器汝以继称婿不称子。不甚喜。但令于途候之。继以为薄待己。不敢遽投。而又失所认父。其假母曰。我家姓尹。居郧阳。亦世武职。有赀财。可往相依也。继乘间秋试。试毕。则立之郧阳。及见尹。即所认父也。抱头哭。其母见尹。亦抱头哭。继始知两次所认之父母。故夫妇也。心大奇之。父母命继夫妇居小楼。继甫登楼。如熟游者。所见之物皆熟识。吿妻曰。床后当有一箱。箱中之物某某。启视之果然。父母闻而视之。悉大骇异。其妻曰。向时邻居。闻议者藉藉。云汝本非姚氏子。以数金买得。由是观之。乃眞尹氏子也。父曰。有是哉。信如是。左足当有枝指。验之果是。父母与子相抱持大哭。而器汝督师过其地。知实尹子。遂止认翁壻。与尹为姻家。其情节幻甚。故名巧团圆。

  剧中李自成称闯王。按流贼本以高迎祥为闯王。自成则呼闯将。迎祥死。自成乃称闯王。其一只虎、独行狼、蝎子魂、过天星。皆贼号不谬。过天星者。本名惠登相。降于明。舟中与左良玉争言。绝江而去。后不知其所终。布袋盛妇人卖。流贼果有其事。非妄揑也。

○玉搔头

  一名万年欢。亦系李渔所作。

  明武宗幸刘倩。及取范钦女。原有此事。但作者于史学甚疎。道听涂说。多失事实。今据所撰。节略于前。稍为辨证于后。剧云。武宗委朝事于许进父子。而与江彬微行大同。幸妓女刘倩倩。托名威武将军。临别。以玉搔头为信物。归途失之。为纬武将军范钦女所得。武宗遣内侍迎倩。而倩力拒不从。虞以方命获罪。惧而遁走。遍觅纬武将军。乃误抵范钦之署。收为义女。范女淑芳。赴父任所。遇宁王乱兵。从者冲散。道次饶州。是时武宗失倩。方绘图悬购。州役覩钦女面貌酷似。以闻于守。武宗适南征叛藩。驻跸金陵。州守具奏。送女至行在。范钦旋亦知帝购倩。后先送至。武宗遂两纳为妃。此其大略也。

  按许进。在武宗时曾为吏都尙书。在正德初。屠滽、张彩之前。与刘瑾若离若合。或云惧瑾而死。未尝为大学士。武宗微行。乃后来事。彼时已无瑾与进。为宰相者。杨廷和、蒋晃、梁储、毛纪等也。【剧云。武宗微行。令瑾掌内事。进父子掌朝事。大谬。】武宗南征。安得有许进。副将军乃都督许泰耳。【许进为甘肃巡抚时。征哈密有功。作者闻进有武略。妄加点染。】赞官至大学士。诰官至户部尙书。俱在嘉靖中年。去此时甚远。进为太宰。诰以给事中改编修。非庶吉士也。【剧云。进为太宰。赞已为少宰。又云。平濠之后。赞入内阁。诰迁尙书。皆谬。】武宗初欲出居庸。巡关御史张钦。持勅书坐关门。坚拒使者。三疏谏沮。时传张御史闭关三疏。武宗已至沙河复还。后侦钦行部喜峯。乃乘问出口。明春回銮。至关口。笑曰。御史虞有他变。今朕已入关矣。此云巡补官阻驾。擢为兵部主事。亦影掠也。【明自正统土木后。视关外为畏途。故钦云云。钦。顺天通州人。本姓李。官至工部侍郎。】勅居庸守臣。不令羣臣出关。是实事。委任廷和晃等。朝政不悞。今移作许进父子。江彬、钱宁改姓为朱。自称义子。亦俱实事。彬以边军内操。持宠擅作威福。今谓彬为篾片。太涉谐谑。且彬当世宗未入之初。杨廷和奏闻张太后。执送诏狱。散其操军。武宗未尝罪彬也。王守仁由鸿胪卿任巡抚。是实事。乃兵部尙书王琼所荐。亦不与许进同时。此云进与守仁商议国事。误也。守仁初抚江西。后抚南赣。其平濠系南赣时事。非江西巡抚。江西巡抚在省城南昌。故孙燧为濠所杀。守仁在南赣。故濠出而守仁兵捣其后也。濠自南昌举兵。蔽江而下。攻安庆。为守将杨锐知府张文锦所扼。不能下。舍之而去。至黄石矶。守仁乘其出。攻破南昌。濠还兵自救。遂为所执。此云守仁揣濠窥伺南都。必从江西经过。是不知濠之巢穴在南昌也。宸濠请复护卫。是实事。其勾贼为党亦实。然是江右湖贼。另有姓名。此云赵风子、刘六。非也。赵、刘乃流贼。已为彭泽陆完所平矣。武宗南巡。自称威武将军鎭国公朱寿。【剧云改名万遂。乃用此作关目。增饰为之。】内阁不肯作勅。旣乃委曲以从。南行之时。谏者甚众。至有杖死者。皆江彬激帝之怒。时未尝有许赞兄弟也。

  武宗在大同。幸乐户刘良之女。【剧云。刘都阃侍妾所生。又云。母曰周二娘。俱无的据。】以簪为信物。至芦沟桥失之。寻令内侍召刘女。女不肯行。武宗自驰往召。乃就道。又武宗尝入总兵范钦舟中取其女。【剧云。二女貌如一人。又中间坠簪拾簪。彼此误认。情节皆系增饰。】其后二女皆无所闻。

  剧内有盐商欲娶刘倩。刘母唱云。小女道。淡眉淡脸淡樱桃。怎做得盐商妻小。此亦有出。弘治间。华亭钱福状元。有所欢妓嫁于盐商。福作诗云。淡罗衫子淡红裙。淡扫蛾眉淡点唇。可惜一身都是淡。如何嫁与卖盐人。

○意中缘

  李渔撰。演杭州女子杨云友、林天素事。据嘉兴女子黄介所作序。二人虽与董其昌、陈继儒相识。初未尝为其妾媵。李渔以为二女子善画。自应配天下名流善书画者。一时才士无过董、陈。二女为其妾媵。必所乐从。故以云友归董。天素归陈。而标曰意中缘也。情节变幻。皆系扭合。

  黄介意中缘序云。不慧自长水浮家西湖。垂十年所矣。湖椽一曲。日与落照晚峯相狎。每叹许大西湖。不能生活一担簦女士。然而三十年前。有林天素、杨云友其人者。先后寓湖上。藉丹靑博钱刀。好事者时踵其门。即董元宰宗伯、陈仲醇征君。亦回车过之。赞服不去口。求为捉刀人而不得。今两人佩归月下。身化彩云久矣。笠翁雅善塡词。闻其已事。谓邯郸岂偶然厮养。新妇必配参军。抒怜才之热肠。信钟情之冷眼。招四人芳魂灵气而各使之唱随焉。奋笔絺章。平增院本中一段风流新话。使才子佳人。良缘遂于身后。殆造物者有悔心。特倩文人补过耶。黄介、字皆令。工诗文。钱谦益、吴伟业辈皆有诗与相赠答。

  据剧云。杨云友、林天素。皆侨寓西湖。杨能伪作董之书画。林能伪作陈之书画。初本与两公不相识。后尝见之。遂甘心为妾御。云友为人所绐。至于流落不堪。而终能自卫。洁己不污。以归于董。据黄皆令之传。则云董宗伯、陈征君皆尝访之。求为捉刀人而不得。亦未尝言其所天何人。且未言其卒于何时。若何结局。大略或困顿食贫以终老。要不失为良人妇也。其画可充董、陈。或亦可以传后。后人不知。误认为董、陈之妾。俗语不实。流为丹靑。岂非口孽欤。

  据黄皆令评云。杨云友之夫。因妻得官。杭人皆知其事。其与董无涉明甚。剧中以为杨父曰 夏。本老诸生。因负债不能还。且不能葬亲。恃女画以度日。僧是空百计图之。适董思白、陈眉公同至杭州。与好友江秋明字怀一至西湖观画。诣是空骨董店中。云友假董画。闽妓林天素亦侨杭。假陈画。董、陈见而爱之。陈即与江诣林定议为婚。而董观杨扇题诗。是女子之作。问是空。空恐董知之。为其所娶。绐云不知谁作。董方托江访此女踪迹。放舟先回松。而是空托名董欲娶杨。以二百金为聘。使黄天监者伪充作董。娶之入舟。即挈往京师。江与陈不知。皆疑董娶。已乃知非是。黄天监者。生而隐宫。云友见其貌不扬。试之诗画。一无所知。僧买一婢妙香事云友。婢初无受僧诳。恨僧甚。乃共与黄谋。醉僧而沉之河。从黄入京师。垂帘卖画。名震一时。以赀代黄纳一职衔。善遣之去。复还之家觅父。不得见。天素别陈还闽葬亲。改装男子。为海寇刘香劫入营中作书记。遣仆抵江。索陈札与闽将。攻杀香。而夺林归于陈。陈与江知云友已还。欲为董作合。乃俾林改装作男子娶云友为室。及娶回。始吿之故。云友乃心喜。其父初嫁女。谓其在董宅。至松江访之无有。大惊哭。董乃留与同居。及召为宗伯。董之班役至松。吿以京师卖画驰名女子曰杨云友。董遂挈杨父同北上。比至都。则女已返。董赠女父赀南返觅女。相遇而吿之故。乃持陈与江书。送女入都。为董之室。

  按刘香。启祯时海寇也。

○海潮音

  系苏州人张心其作。心其居阊关外寒山寺。自号寒山子。粗知书。好塡词。不治生产。姓淳朴。亦颇知释典。醉菩提亦其所作也。此剧据香山宝卷观音大士修道因缘。其曰海潮音者。普门品云。妙音观世音。梵音海潮音。胜彼世间音。故演观世音事。目为海潮音也。又有香山记。与此大略相同。

  妙庄王生三女。孟配文。仲配武。季则大士也。王欲为择婿。大士不乐世缘。誓焚修。王怒。令于白鹊寺薙发。受诸勤苦。大士怡然。采樵汲水。行一切行。王知益震怒。令焚其山。大士运神力遁去。遂至香山。结跏趺坐。已成道矣。时妙庄王不豫。药不能疗。出榜延医。大士即化梵僧。揭榜愈王疾。后知大士无恙。愤甚。率武士至香山。剜其目。复断其臂而回。后大士即现千手千眼。王闻始悔悟。夫妇率二女。曁阖宫眷属。诣香山忏礼。大士为说法要。父母俱大悟焉。又善财童子历参五十三善知识。皆大士化现。令善财顿契妙心。不离当处而证菩提。其后妙庄王夫妇。俱得无上正等正觉云。

  按大悲经。观世音菩萨。系过去正法明如来。于贤劫中复现菩萨身。承事释迦牟尼佛。又按法华、楞严诸经。俱载观世音普门大士圆通第一。以三十二应。随类现身而为说法。

  又华严经。善财童子南询。参五十三善知识而证菩提云。

  又考西游记云。红孩儿者。牛魔王之子。名曰圣婴大王。要唐僧于路。孙行者与之力战。不能服。乃往南海。请观世音用法力收之。令相随至南海。道上五十三参。始至南海。其说与佛经各异。而此剧则又云。观世音口中吐光。令红孩儿引之。愈引愈不尽。于是降伏。旣归观世音。乃为收服火龙道者。火龙道者。孽龙也。妙庄王信事之。劝王蒸食小儿以炼丹。红孩儿与战擒之。妙庄王乃识其妖妄。而信观世音。以归于正道。蒸食小儿之说。亦本西游记。另为一节。此乃串合为一也。盖因善财有南询事。南方属火。故曰红孩。其点缀火龙。亦是此意。其言心火最难降伏。降伏心火。便成正觉也。

○醉菩提

  张心其作。记济顚和尙事。【济颠为僧嗜酒。故曰醉菩提也。】武林人有敷演杭州故事者。其名曰西湖佳话。胪列颇详。又小说有济顚传。盖流传旣久。眞赝错杂。惟西湖志余所载。总括大凡。脱略事迹。足征信云。

  西湖志余。济顚者。本名道济。风狂不饬细行。飮酒食肉。与市井浮沉。人以为顚也。故称济顚。始出家灵隐寺。寺僧厌之。逐居净慈寺。为人诵经下火。累有果证。年七十三岁。端坐而逝。人有为之赞曰。非俗非僧。非凡非仙。打开荆棘林。透过金刚圈。眉毛厮结。鼻孔撩天。烧了护身符。落纸如云烟。有时结茆宴坐荒山巓。有时长安市上酒家眠。气吞九州岛。囊无一钱。时节到来。奄如蜕蝉。涌出舍利。八万四千。赞叹不尽。而说偈言。呜呼。此其所以为济顚也耶。今寺中尙塑其像。

  西湖佳话。载济顚醉遇冯太尉。责令供状。济顚供云。南屛山净慈寺书记僧道济。幼生宦室。长习儒风。自威音王以前。神通三昧。至传灯佛下世。语具辨才。宿慧暗通三藏法。今修背记十车经。广长舌善译五天竺书。圆通耳能省六国梵语。淸凉山一万二千人。犹记同过滑石桥。天竺寺五百余尊者。也曾齐登鹫峰岭。理参无上。谁不竖降旗。妙用不穷。自矜操胜着。云居罗汉。惟有点头。秦州石佛。自难夸口。剃光头。卖响卜也吃得饭。洗净手。打口鼓也觅得钱。倔强赛过德州人。跷蹊压倒天下汉。有时娼妓家说些因果。风狂不是风狂。有时尼姑寺讲些禅机。顚倒却非顚倒。本来淸净。笑他龙女散花多。妙在无言。笑杀文殊狮子吼。唱山词声声般若。飮美酒碗碗曹溪。坐不过。禅床上醉翻觔斗。戒难持。钵盂内供养屠儿。袈裟当于卢妇。尽知好酒顚僧。禅杖打倒庞婆。共道风流和尙。十六厅宰官。莫不尽我酒后往还。三天竺山水。从来听予闲中坐卧。醉昏昏偏有淸头。怔碌碌却无拘束。虽则欲加罪和尙易欺。只怕不犯法官威难逞。请看佛面。稍动慈悲。拿出人心。从宽发落。今蒙取供。所供是实。

  剧中大意。言台州李赞善之子。名修元。其表兄毛子硕太尉。奉佛长斋。尝挈修元及沈提典。同诣灵隐寺。谒瞎堂远禅师。远上堂云。愿得高山一株木。你道将来何所欲。参学者皆不答。修元辄答曰。弃了这间茆草庵。只向灵山别造屋。远云。匠人在那里。修元竖指曰。这不是匠人。远云。斧子聻【音呢】。答曰。劈碎你天灵盖。远即下座。当晚修元叩方丈门云。元来一入门来。亦只争得一步。远云。要入老僧室。还远在。其夜即削发出家。名曰道济。毛、沈劝归不从。大笑而已。远令打坐参禅。辞以不惯。示以机锋。言下立悟。然性好酒肉。时时作疯癫状。因名之曰济顚。毛太尉遣虞候试之。引使挟妓辄往。令羣童与俱。凡百戏要。无所不为。远正言指示。济辄云各相不涉也。毛见其狂纵。缘己所引。心甚郁郁。忿而成疾。开荤骂僧。病势日笃。济往视之。毛云。因汝而起。济不答。但呼酒痛飮。云无所虑。飮毕酣睡。而毛为冥卒所摄。游地狱中。夜叉方共搏击。忽见四金刚拥卫一祖师。叱卒令去。传语阎君放回。卒初不从。韦驮怒击之。金刚夺毛还阳。所拥祖师乃济也。毛知其异。遂复茹斋奉佛。贫子王溜儿者。以母老不能养。吿济。使入万松林。取一促织。当得钱五百贯。时有王子赵柟。好鬬促织。宋太尉方为觅佳者不得。至松林即买去。予钱如济所示。于是众口藉藉以为神。毛约宋沈及济父。皆来寺中。促织顿死。宋大哭。济令视之。盖其虱所变也。举火度促织。作法语数十句送之。化作靑衣童子。升天而去。济尝与沈同宿娼家。隔壁而卧。用禅机醒妓。【影借琴操事。】两妓俱悟。即谢客焚修。济入龙王庙。有王孝子亦至。其前生用假银。当受天诛。济令伏袈裟下。雷击不能伤而退。远禅师回首。灵隐众僧不能容。济遂移净慈。长老欲建寺。济设缘簿。送毛太尉。而现身云端。祈太后布金造寺。太后亲诣净慈。济预令阖寺僧接驾。及至。己独不出。太后必欲见道济。济持酒坛出谒。飮尽一斛而去。太后乃捐金勅建。命毛、宋两太尉督工。迨寺成。济即留书别两妓。使人报长老。回首坐化。留偈云。数十年来狼籍。东壁打到西壁。今朝收拾归来。依旧水连天碧。长老来视。墨迹未干。公卿戚里并集。顶礼奠酒。济于云端现身说法。戒世人须断荤酒云。【按剧颇据西湖佳话公案。而亦不免缘饰。】

○天下乐

  此剧亦张心其作。以五福财神为主。言此五人皆能散财济贫。力行善事。求得甘雨。以致丰年。国家旣封五路大总管。厚赐金帛。玉帝复封为财帛司五路大将军。掌管人间利禄。令东西南北中五方。无不丰登富厚。自然天下安乐。万世太平。故名之曰天下乐也。

  五路神。俗名路头。又谓之财神。未知所始。近世无不祷祀。而江浙尤甚。【礼有门行户溜之祭。疑此即祭行之意。而世俗相传。俱有名氏。盖起近代未久也。江浙人家有茶筵之祀。所奉于堂上者。曰五通神。亦谓之五圣。而谓五路曰下座。在随祀之列。相传明太祖用兵。五通神默助。太祖许以一箭地为立庙。及即位。乃以箭立表而祀之。故五通之庙。高止三四尺许。室止一间。然江浙处处皆是。田汝成云。杭人最信五通。姓氏源委。俱无可考。但传其神好矮屋。五神共处。配以五妇。西泠尤甚。今剧称杜平为钱塘人。或本五圣之一。而移于五路。未可知也。又宋嘉泰中。有囚被戮。夺泰和楼五通之一座居之。每日喧闹。为添六座乃已。见武林闻见录。】杜平、字钧卿。杭州钱塘人。累世为商。家资巨万。父母早亡。未及婚娶。与金陵李四、锡山任安、丹徒孙立、姑苏吴彦正。同业营生。意气相得。愿散资财普济穷民。平拯济江浙将徧。自往都下淮扬。而出赀八十万。令四人分济四方。一往滇贵。一往齐燕。一往湘楚川陇。一往闽粤。于是吴越分野。常有金光五道。亘天而起。时锺南山秀士钟馗。与妹媚儿同居。闻唐高祖开科取士。欲赴京应举。贫乏无赀。平在长明寺中。大舍钱帛谷米。馗闻其名。诣寺访之。平即邀至家中。赠百金为资斧。佐以宝剑。馗为人好刚使气。乘醉入寺。寺僧方为杜作瑜珈道场。延请法师施食。馗见大诧。以为妖诞。毁榜殴僧。且谓平曰。人之祸福在天。何得托名于鬼。若鬼果能作祸于人。是为害人之物。必当尽杀而啖之。诸饿鬼诉于观音大士。大士知其正■。后将为神。而怒其谤佛。乃令五穷鬼损其福。五厉鬼夺其算。馗赴京。旅次痁疟。及稍愈。由径道往长安。夜抵阴山穷谷中。为众鬼所困。变易形状。绀发墨面。丛生怪须。塞土于口而去。馗入京就试。获中会元。殿试之时。以貌丑被黜。自触殒身。大闹酆都。奏知玉帝。玉帝悯其正■无私。怀才沦落。封为驱邪斩祟将军。领鬼兵三千。专管人间祟鬼厉气。初、馗之赴举也。平厚赒其家。且使婢为其妹役。馗深感之。平以贸易入都。馗方登第。以妹许平。未及嫁而馗为神。时天子御朝。八方王子万里入贡。云覩五道祥云。辉映中国。而其时适三月不雨。有旨问袁天罡。天罡云。五云之瑞。应在五人。及召平等入见。平讼馗寃。请为立庙褒封。三日甘霖必沛。乃赠馗状元。而令平等祷雨。如期雨降。遂拜平天下五路大总管。馗践前约。亲率众鬼。笙箫鼓乐灯火车马。自空而下。以妹嫁平。五人复受玉帝之勅。为五路大将军。又令多宝天尊。赐以天女绣花云蠎五件。辟邪金盔五顶。其仆招财、利市。俱得并封。【按剧。利市本平之仆。招财故为盗。尝刦平。及闻平名。投刃请事。遂为平仆。】按五路及招财、利市之说。不见正书。然流俗相传。祀之已久。钟馗贴于后门。亦未知所始。似取山海经、风俗通。神荼、郁垒伏邪制鬼之意。然此乃今所谓桃符也。馗系唐时终南山进士。见梦唐皇。请为驱邪辟鬼。说家多载其事。然本应武举。宋孙知微作雪钟馗图。破巾短褐。束缚一鬼。荷于担端。行雪林中。李廌云。想见武举不第。胸中未平。又怒鬼物扰人。擒捕击搏。戏用余勇也。【剧云。中会元。又云变易形像。皆不合。唐时无所谓会元。至宋时亦只称省元。会元自明始。剧又以锺南山在杭州。误。即陕西终南山也。】又按蜀王时。每年杪冬末旬。例进画钟馗。赵忠义以第二指挑鬼眼睛。蒲师训以母指捥鬼睛。蜀王问画优劣。黄筌以师训为优。蜀王曰。师训力在母指。忠义力在第二指。笔力相敌。并厚赐金帛。是钟馗捉鬼。唐时已盛传矣。宋元已后。多有画钟馗嫁妹图者。程坦与米元章同时。尝画钟馗小妹二幅。汤垕诋其俗恶。然亦未知所始。馗手中执剑。或腰一剑。按剑有终葵首。载于周礼注疏。昔人尝言。创钟馗之说者。或因终葵首而附会之。亦未知是否。又按温庭筠貌陋。唐人谓之温钟馗。则馗之陋甚的。但非鬼所变易耳。【又按中元施食。缘阿难而起。阿难在林间。忽遇面然大士。口中吐焰。云三日之后。汝入我类。阿难大怖。求救于如来。如来授以变食眞言。令至林间施食。遍饫饿鬼。以免此患。瑜珈法会。面然大士焰口。正其事也。释家谓之阿难起敎。面然即观音变相。】

○绣平原

  近时人作。记虞卿及平原君等事。唐人李贺诗云。买丝绣作平原君。有酒唯浇赵州土。盖甚言平原君之好士。而深致其企想之心也。后人遂眞有以丝绣为平原君之像者。曰丝绣平原。昆山顾绣人物。由之而起。此剧以为平原君力荐虞卿于魏齐。其后力庇魏齐。不肯以予秦。故借意欲绣平原。以见交友始终相为者之不易。或其人有托而作也。

  其大略。以为平原君以书荐虞卿于魏齐。魏齐遣人持书币聘卿。卿居白云山学道。却不往。而心感魏齐之意。赵将廉颇与蔺相如争功。虞卿见颇。进将相调和之说。颇乃谒相如。负荆请罪。平原君廉蔺等。并荐卿于赵王。以为卿相。是时魏齐使须贾使秦。偕舍人范睢往。睢得秦赐。贾归谮于齐。击之折折。伪死。乃弃之。睢从王稽入关。未几改姓名张禄。为秦王丞相。须贾复使秦。睢以贾赠绨袍。宽其罪不杀。而使归语魏王。急杀魏齐。持头送秦。否则立起兵伐魏。魏齐大惧。走匿平原君家。秦王闻之。以书致平原君。邀之入关。留连宴飮。从容索魏齐。平原君力拒无有。秦王复以书抵赵王。使搜魏齐于平原君家。齐急而抵虞卿。卿遂弃官俱与逃。谒信陵君。未得见。齐愤而自缢。初平原君楼上美人笑躄者。平原君为杀美人。及平原君入关。躄者从行。酒间以气相争。不为秦下。平原君归赵。以虞卿为军师。与诸国合兵攻秦。秦人闭关不出。乃复召卿为相。为魏齐筑坟。且祀之。而卿竟挈家往白云山学道。

  按史记。虞卿者。游说之士也。蹑屩担簦说赵孝成王。一见。赐黄金百镒。白璧一双。再见。为赵上卿。故号为虞卿。未详其何地人。亦无平原君荐举之事。又云。魏请为从。赵孝成王召虞卿谋。过平原君论从。则两人固有交也。又云。虞卿以魏齐之故。不重万户侯卿相之印。与魏齐间行。卒去赵。困于梁。魏齐已死。不得已乃著书。曰虞氏春秋。剧中载此段皆实。云往白云山者。即穷愁著书之说也。廉、蔺争功及负荆事。详完璧记中。本无预于卿。借用陆贾说周勃与陈平交欢事。以串插生情耳。魏齐、须贾、范睢结怨本末。详绨袍记中。史记平原君传。平原君家楼。临民家。有躄者盘散行汲。美人居楼上临见。大笑之。明日。躄者至门。愿得笑臣者头。平原君不杀。居岁余。宾客门下舍人引去过半。以不杀笑躄者为爱色而贱士。平原君乃斩笑躄者。自造门进躄者。因谢焉。门下乃复来。剧中此段是实。其从平原君入秦。则是借用毛遂事也。详脱囊颖杂剧中。又秦王致书平原君。愿与为十日之飮。语及魏齐。平原君曰。魏齐。胜之友也。在固不出也。今又不在。是实事。又索隐曰。魏齐。魏相。与应侯有仇。秦求之急。乃抵虞卿。卿弃相印。乃与齐间行。亡归梁。以托信陵君。信陵君疑未决。齐自杀。故虞卿失相。乃穷愁而著书。剧中所载皆实。又剧云。四公子共攻秦。秦将郑安平、王稽被擒。范睢大败而遁。此则借魏信陵君合五国兵攻秦事。而以平原君为主兵。又添饰范睢之败。以为魏齐泄愤也。 ※※※※※※

  ●卷二十二

○筹边楼

  王抃撰。抃、太仓人。明大学士锡爵之曾孙。太常卿时敏子也。时敏。宰相之孙。以任子官淸卿。不由科目。而李德裕乃宰相吉甫之子。起家门荫。为会昌名相。故抃以德裕比其父。盖为任子吐气。而借以称觞祝寿也。曲中演德裕筹边入辅功烈。而深抑牛僧孺之忮忌。以维州之事。僧孺梗议误国。新唐书已力诋之。此记之论。非无所本。卢肇与僧孺相善。眞珠亦不载其殁。殆错乱点缀。以供笔墨游戏云。其它多据事实。锡爵。谥文肃。左编。李德裕、字文饶。赵郡人。元和宰相吉甫子也。少力于学。尤精西汉书、左氏春秋。旣冠。卓荦有大节。不喜与诸生试有司。其父勉之。答曰。好驴马不入行。遂以荫补校书郞。河东张弘靖辟为掌书记。

  始吉甫相宪宗。牛僧孺、李宗闵对 言策。痛诋当路。条其失政。吉甫诉于帝且泣。有司皆得罪。遂与为怨。李逢吉素衔吉甫而怨裴度。摈德裕不得进。且訹度使与元稹相怨。夺其宰相而己代之。欲引僧孺益树党。乃出德裕为浙西观察使。俄而僧孺入相。由是牛、李之憾结矣。

  帝方祷福祈年。狂人杜景先上言其友周息元寿数百岁。帝遣宦者至浙西迎之。诏在所驰驿敦遣。德裕上疏力谏。息元果诞谲不情。自言与张果、叶静能游。帝诏画工省状为图以观之。终帝世无他验。文宗即位。乃逐之。

  蜀自南诏入寇。败杜元颖。而郭钊代之。病不能事。民失职无聊生。德裕至。则完残奋怯。皆有条次。成都旣南失姚协。西亡维松。由淸溪下沫水而左。尽为蛮有。始韦皋招来南诏。复嶲州。倾内资结蛮好。示以战阵文法。德裕以皋启戎资盗。养成痈疽。至元颖时遇隙而发。非痛矫革。不能刷一方耻。乃建筹边楼。按南道山川险要。与蛮相入者图之左。西道与吐蕃接者图之右。其部落众寡。馈餫远迩曲折咸具。乃召习边事者与之指画商订。蕃之情伪尽知之。

  吐蕃维州将悉怛谋以城降。维距成都四百里。因山为固。东北由索丛岭而下二百里地无险。走长川不三千里。■吐蕃之牙。异时戍之以制蕃人者也。德裕旣得之。即发以守。且陈出师之利。僧孺居中沮其功。曰。吐蕃之境。四面各万里。失一维州。未能损其势。比来修好约。罢戎兵。中国御戎。守信为上。彼若来责何事失信。养马蔚茹川。上平凉阪。万骑缀回中。怒气■辞。不三日至咸阳桥。此时西南数千里外得百维州。何所用之。徒弃诚信。有害无利。此匹夫所不为。何况天子乎。命返悉怛谋于蕃。以信所盟。吐蕃尽诛之境上。德裕终身以为恨。会监军使王践言入朝。言悉怛谋死。拒远人向化意。上亦悔之。

  武宗立。召为门下侍郞同平章事。初、德裕父吉甫年五十一。出鎭淮南。五十四自淮南复相。今德裕鎭淮南复入相。一如父之年。旣入谢。即言正人旣呼小人为邪。小人亦谓正人为邪。请借物为喩。松柏之为木。孤生劲特。无所因依。茑萝则不然。弱不能立。必坿他木。故正人一心事君。无待于助。小人必更为党。以相蔽欺。君人者以是辨之。则无惑矣。

  策功。拜太尉。进封赵国公。德裕固让。言唐兴太尉惟七人。尙父子仪乃不敢拜。近王智兴、李戴义皆超拜保傅。盖重惜此官。裴度为司徒十年。亦不迁。臣愿守旧秩足矣。帝曰。吾恨无官酬公。毋固辞。

  帝尝从容谓宰相曰。有人称孔子其徒三千。亦为党。信乎。德裕曰。昔刘向云。孔子与颜回、子贡相称誉。不为朋党。禹、稷、皋陶。转相汲引。不为比周。无邪心也。

  吐蕃维州副使悉怛谋请降德裕。僧孺居中沮其功。诏德裕以城归。吐蕃诛之于境上。德裕由是怨僧孺益深。六年。以段文昌为西川节度使。西川监军王践言入知枢密。数为上言。缚送悉怛谋以快蕃心。绝后来降者。非计也。上亦悔之。尤僧孺失策。附德裕者因言僧孺与德裕有隙。害其功。上亦疎之。僧孺内不自安。会上御延英殿。谓宰相曰。天下何时当太平。卿等亦有意于此乎。僧孺对曰。太平无■。今四夷不至交侵。百姓不至流散。虽非至理。亦谓小康。陛下若欲别求太平。非臣等所及。退谓同列曰。主上责望如此。吾曹岂得久居此地乎。因累表请罢。以僧孺充淮南节度使。以李德裕为兵部尙书。

  玉泉子。李德裕以己非由科第。恒疾进士举者。及居相位。权要束手。德裕尝为藩府从事日。同院李评事以词科进。适与德裕官同。时有举子投文轴。误与德裕。举子旣误。复请之曰。某文轴当与及第李评事。非与公也。由是德裕志在排斥。按德裕有台阁须大官子弟为之之语。故论者以为有意排斥进士也。

  摭言。李德裕颇为寒畯开路。及南迁。或有诗曰。八百孤寒齐下泪。一时南望李崖州。

  玉泉子。李德裕抑退浮薄。奬拔孤寒。于是朝贵朋党。德裕破之。由是结怨。而绝于附会。门无宾客。惟进十卢肇。宜春人。有奇才。德裕尝左宦宜阳。肇投以文卷。由此见知。后随计京师。每谒见。待以优礼。旧制礼部发榜。先呈宰相。会昌二年。王起知举。问德裕所欲。答曰。安问所欲。如卢肇、丁棱、姚鹄。岂可不与及第耶。起于是依其次而放。

  摭言。卢肇。宜春人。与同乡黄颇赴举。颇富肇贫。郡牧饯颇甚盛。肇策蹇而过。明年。肇状元及第归。刺史以下迎接。因看竞渡。肇席上赋诗曰。向道是龙刚不信。果然夺得锦标归。尧山堂外纪。牛奇章纳妓曰眞珠。有殊色。卢肇计偕至襄阳。奇章重其文。延于中寝。眞珠沐发。方以手捧其髻插钗于两鬓间。丞相曰。何妨一咏。肇即赋云。神女初离碧玉阶。彤云犹拥牡丹鞋。知道相公怜玉腕。强将纤手整金钗。又云。皇甫松。牛奇章公之甥。怨公不荐。为谤诗曰。夜入眞珠室。朝游玳瑁宫。眞珠即公侍妾名也。按眞珠本李愿之妾。杨汉公为画策。以献于僧孺者。剧云。被掠吐蕃。有老父赎归。鬻于僧孺。非事实也。

  第三折僧孺遇王昭君事。本周秦行纪。或曰。德裕使门下士为之。

○扯淡歌 杂剧

  嵇永仁撰。永仁。无锡人。吴县生员。范承谟总督福建。延入幕中。耿精忠反。绐承谟闭密室中。幷执永仁等系之狱。凡三年。承谟遇害。永仁痛哭曰。公为国尽忠。我等亦请从地下。杀身成仁。在此时矣。遂自经死。福建平。总督郞廷相上其事于朝。部议诸生无赠衔例。令所在给优恤银若干两。永仁在狱中。所著有百苦吟、续离骚等乐府四种。此其一也。标曰。刘国师敎习扯淡歌。即用刘基歌演唱。谓其与张三丰对酌。令子弟歌以侑觞。乃增饰也。刘基扯淡歌。老汉闲时无事干。胡诌几句将人劝。作了一篇扯淡歌。遗下留与后人看。自从三王五帝起。算来都是精扯淡。尧舜禹汤幷桀纣。文王武王周公旦。渭水河边请太公。垂钓只用七尺线。扶立周朝八百年。算来也是精扯淡。圣人三千徒弟子。陈国绝粮遭饥险。临潼会上说子胥。举鼎千斤救主难。鞭伏展雄来皮豹。一十八国都走徧。厥后鞭尸楚平王。吴门曾把头来献。看了春秋这伙人。算来都是眞扯淡。吴国孙子作兵书。十二国出锺无盐。李牧廉颇共白起。每日南征与北战。孙膑庞涓拜兄弟。刖足为仇结成怨。苏秦张仪幷王翦。三人拨得天关转。范睢远交近攻谋。天下六国都侵遍。至此一统属始皇。天下人民纔不乱。李斯赵高起奸心。又把秦朝纲纪乱。南修五岭北长城。鲍鱼混杂精扯淡。霸王会上起雄兵。范增早把计来献。先到咸阳为皇帝。鸿门会上排筵宴。子房席间共陈平。二人定计扶刘汉。项庄项伯舞剑锋。樊哙军中救主难。汉王贬上褒州城。张良烧了连云栈。萧何苦将韩信保。筑坛拜将定民乱。明修栈道度陈仓。席卷三秦眞好汉。九里山前只一阵。霸王自刎乌江岸。英雄彭越也遭诛。萧何又将韩信赚。十大功劳化为尘。未央宫里吃一剑。看了西汉这伙人。算来也是眞扯淡。王莽酒鸩汉平帝。二十八宿昆阳乱。光武七岁走南阳。后赶贼臣是苏现。暗走河北王郞子。赤龙铜马都杀遍。子陵垂钩钓锦鳞。李广开弓能射雁。看了东汉这伙人。算来也是精扯淡。再说三国许多般。董卓专权天下乱。虎牢关上吕布能。又有三人能惯战。先主孙权共曹操。诸葛周瑜有神算。赵云军中抱太子。翼德一声喊桥断。赤壁鏖兵用火攻。破了曹兵一百万。吕蒙定计取荆州。庞统川中曾射箭。六出祁山吊伐勤。七擒孟获眞罕见。姜维九次伐中原。算来也是精扯淡。锺会邓艾取西川。司马又将天下占。东晋西晋与齐梁。立破苻坚兵百万。隋朝杨素韩擒虎。一阵又把江南陷。再说神尧唐太宗。世民立政龙虎殿。李密绝粮锦容城。世充洛阳城池献。茂公敬请秦叔宝。美凉川上曾跳涧。仁贵征东他道能。黄巢杀人八百万。存孝力大能打虎。朱温三犯蕉兰殿。敬瑭彦威刘智远。五代残唐又反乱。看了晋唐前后代。算来也是精扯淡。世宗坐在汴梁城。希夷康节能会算。一汴二杭三闽广。宋朝太祖眞命现。先有赵普共曹彬。扶持太祖平江汉。眞宗神主作帝王。寇准韩琦定主难。外有宋江与方腊。内有蔡京与童贯。徽宗遭贬五国城。金兵又把东京陷。岳飞父子统雄兵。只为黎民遭涂炭。秦桧朝中定计谋。三边害了忠良汉。看了南北两宋人。算来也是精扯淡。大元太祖领雄兵。世宗兴兵也不善。一赶金人至北塞。太祖遗业君臣散。止有忠臣文天祥。忠不屈膝死不怨。后来大明取大元。天下丰登兵不乱。我见世间扯淡歌。我也跟着去扯淡。早辰扯淡 到晩。天明起来又扯淡。冷了问我要衣穿。饥了问我要吃饭。有人识破扯淡歌。每日拍手笑呵呵。遇着作乐且作乐。得高歌处且高歌。古今兴废及奔波。一总编成扯淡歌。

○愤司马 杂剧

  嵇永仁撰。标曰。愤司马梦里骂阎罗。大略云。西川人司马貌。穷途落魄。醉后愤骂阎罗。被摄至阴府。欲治其谤讪之罪。貌■吐胸中所不平。牢骚激烈。阎罗王悚然动听。留貌决大案数件。送还人间。小说家有闹阴司司马貌断狱一卷。此剧所本。即其事也。

○泥神庙 杂剧

  嵇永仁撰。标曰。杜秀才痛哭泥神庙。大指与沈自征霸亭秋彷佛。但沈剧所提掇者。项王巨鹿之战。及七十余战未尝败北。以喩文阵之雄。虞美人身殉。以反映文人失志有如季子买臣之妻者。专为下第人牢骚。此剧所提掇者。以不用韩信。误信项伯。似别有所感■而作。其叙范承谟和泪集云。闽难之作。或者议之。谓公粉饰太平则有余。勘定祸乱则不足。此语似是而非。然则当时固有议承谟者。永仁或有筹策。伤承谟不能用。借此寓意。未可知也。其事则总用杜默。无异同。

○珊瑚玦

  松江人周穉廉作。穉廉、字冰持。顺治己丑进士。茂源之孙。少时颖悟绝伦。自负才情。以不得科第为恨。记中极叹秀才之苦。以为在乞丐下。【卜靑夫妻分佩■瑚玦。始而相失。旣而认玦以圆成。中间情节甚多。关钮亦得法。】养老兵得遇亲父。乃用唐姜太师事。余多附会。然其所记乃明末事。似实有其人。而姓氏则皆改换。非本名也。

  略云。陕西安定人卜靑、字又卫。为诸生。训蒙自给。妻祁氏。方怀姙。遭一只虎秦曦之难。【一只虎者。崇祯时流贼。绥寇纪略及流寇志皆载之。】夫妇奔逃。中途遇官兵。祁氏被夺。取所佩■瑚玦各分其半以为识。总兵晏竽者。山东人。淫虐不能戢士。年长矣。尙无子。部卒得祁氏。献于竽。竽将纳之。祁氏以节自矢。而诡云请待分娩。竽方剿贼。不便携于军中。密令人送至家宅。竽妻单氏。有贤德。恩恤备至。祁氏方产子。而竽阵亡之讣闻于家。单遂育祁子为己子。而以弟单寀之女字焉。卜靑念其妻。遍之各营访觅。无所遇。而又往往受折辱。一日自恨。变姓名曰韦行。投入行伍。困踬憔悴。无生人之趣。而祁氏所生之子。单为取名继光。年未弱冠。应募剿贼。单寀初以千总被执。久在贼中。继光伪降贼。合寀为中诇。竟歼秦曦。班师膺赏。拜爵赐第。奏明前后情。节。给假归里访父。而韦行牧马山隈。为贼所掠。贼首旣歼。随众投顺。拨入晏宅为廏卒。继光悯其年老。令归家看管花园。祁氏已封太夫人。偶与继光妻至园中。见老卒卧檐下。所佩乃■瑚玦也。俟继光归语之。详细诘问。果系卜靑。祁氏复与为夫妇。而继光改名卜继晏。两家祖父。并荷封爵云。

  太平广记。蜀有姜太师者。失其名。许田人也。幼年为黄巾所掠。亡失父母。从先主征伐。屡立功勋。后领数鎭节钺。官至极品。有掌廏夫姜者。事刍秣数十年。姜每入廏。见其小过。必笞之。如是积年。计其数将及数百。后老不任鞭棰。因泣吿夫人。乞放归乡里。夫人曰。汝何许人。对曰。许田人。复问有何骨肉。对曰。当被掠之时。一妻一男。迄今不知去处。又问其儿小字。及妻姓氏行第。幷房眷近亲。皆言之。及姜归宅。夫人具言姜老欲乞假归乡。因问得所失男女亲属姓名。姜大惊。疑其父也。使人细问之。其男身有何记验。曰。我儿脚心上有一黑子。余不记之。姜大哭。密遣人送出剑门之外。奏先主曰。臣父近自关东来。遂将金帛车马迎入宅。父子如初。姜报挞父之过。斋僧数万。终身不挞从者。

  又北梦琐言。姜志。许昌人。自小乱离。失其父母。尔后仕蜀至武信军节度使。先是廏中圉人姜春者。事之多年。频罹鞭扑。一旦吿老于国夫人。请■马廏之役。而丐食于道路。夫人愍之。诘其乡贯姻亲。兼云有一子随军入川。莫知存亡。幷其小字身上记验。一一述之。果志之父也。洎父子相认。悲号殒绝。志乃授父杖。俾笞其背。以偿昔日所误之事。举国嗟叹之。此事川蜀皆知。

  又奇闻类记。辽东游击黄【应作王。】骥。躯干雄伟。智力过人。临阵辄捷。常获功赏。且孝于母。一日视事回。省其母。母尙寝。问故不答。王侍不去。久之。其母乃曰。吾幼与汝父在军中。为王父掠来。吾娠汝八月矣。时王父为帅辽阳。置吾后室。已而生汝。王父无子。因以汝为己子。王父亡后。遂袭其官。得至今日。汝实赵某子也。汝父离散几四十年。吾昨岀厅见牧马老卒。识其形容。仿佛汝父也。汝其访其端的。王出厅。即呼老卒。诘其原戍姓名及妻子姓氏。今何居此。卒言历历相合。王退吿其母。其母复询得实。乃相持恸哭仆地。王亦悲切不胜。疏陈其故。乞辞位归于王氏自补赵氏卒伍。朝廷嘉其孝义。俾仍原职。复姓赵氏。

○双忠庙

  周穉廉作。演舒眞、廉国宝罹祸。其孤儿幼女。赖义仆王保、中官骆善抚养于双忠庙中。后得报寃为夫妇。庙神则程婴、公孙杵臼也。事虽不实。有关风化之作。

  略云。御史舒模之子眞。妻江氏。子珍哥。甫一岁。模以抗疏劾刘瑾罢官。【按舒模劾刘瑾不的。】抑郁而亡。以未得去瑾为憾。嘱眞必成其志。眞虽为诸生。効忠之念甚迫。左都御史廉国宝。【明正德间无此人。】模同年友。眞尝以书劝国宝翦除元恶。国宝生一女而妻亡。以女付乳母石氏。令远避。而草疏劾瑾二十四大罪。【明天启时。副都御史杨涟劾魏忠贤二十四大罪。瑾时无此疏。】幷及焦芳。芳、瑾合谋。揑造毁谤歌谣。诬为眞作。使人出首。词连国宝。俱逮问锻炼成狱。眞弃市。国宝发配。眞仆王保奔吿主母。江氏以珍哥嘱保。自缢而死。眞定府有双忠庙。公孙杵臼、程婴之庙也。千年血食。肸蠁毕通。保携珍哥改女装亡命至庙。瑾捕甚急。珍哥乏乳。保以情哭诉于神。夜梦神谓云。感汝忠义。请之上帝。赐以双乳。及觉。胸果坟起。乳汁流溢。遂栖庙中。焦芳恐遗祸。阴遣刺客屠宽搜珍哥。王保时乞食于市。宽疑之。踪迹将近庙。遇一相士呼宽名。吿以不应为奸党杀忠臣后。宽惊悔。入庙问保。保吐其实。宽知神默佑。而向所遇相士。亦即神也。遂助保以资。使赁屋庙旁。而身愿刺芳。为舒泄寃。国宝远配。石氏抱女投其侄石秃儿。居数年。上听瑾语。勅选民间绣女。司礼监骆善奉命而出。【骆善名姓不实。】民间闻命。婚嫁纷纷。官乃出示匿女者无赦。出首者予赏。时廉女年十三。秃儿希赏。首于官。官取女去。石氏愤憾撞死。女入骆监署。与同选女号泣不止。而选女之父母。向善哀求释放者踵至。善本慈祥。恻然动念。悉纵使归。己则改装而轶。【此事不实。】石氏旣死。廉女独无家属。伥伥无之。日暮。行近双忠庙。与善遇。俱入庙中。梦神嘉善功。赐以髭须。使■一时之祸。又以廉女嘱之。使换男装。同避迹。醒而长髯满面。廉女惊惧。善以详吿。善工写眞。乃僦居庙侧。以廉女为子。同居写眞。珍哥年渐长。保虽敎以读书。而常使女装。珍哥自疑。向保叩故。保于是泣叙始末。珍哥恸绝。始知其祖若父母之寃也。闻邻有写眞者。保使就学画。居久之。廉女猜珍状非女子。珍亦觉廉非男人。互相诘问。各诉苦衷。善与保亦不能讳。乃结婚姻。使舒、廉成夫妇。焦芳果为宽刺杀。【无此事。】瑾恶日甚。练内营兵谋不轨。瑾获罪在前。芳以瑾党逐去。剧中颠倒。内操非瑾事。正德末。则江彬等所为。天启初。则魏忠贤所为。会皇后欲写眞。命召女画师。珍哥应召入宫写容。称旨。后令其追写已故太君像呈后。后忆母大恸。【按崇祯时欲图母后像不得。时有神宗妃指示画者。半写崇祯像。半写公主像。画毕。神宗妃以为酷似。崇祯大恸。剧盖本此。】珍哥亦不觉哭失声。后问故。乃以其祖父寃及母尽节状详奏。后怒收瑾。籍其家。闻于帝。正法。【此段谬。】珍哥幷以义仆生乳。骆监出须。其妻父廉国宝忠节上闻。于是赠国宝为大学士。模为大理卿。眞为寺丞。江氏贞烈夫人。授珍检讨。骆善召入宫重用。幷授王保锦衣千户。勑修双忠庙。郡县以时致祭。舒廉及保始易装分男女云。

  宋史。宣和六年。都城丰乐楼酒保朱氏子之妻。年四十余。忽生髭。长六七寸。疏秀而美。宛然一男子。特诏度为女道士。据此。则中官生须。亦或有之。

  李善。本李元苍头。元家疫死。惟孤儿续生数旬。赀财千万。奴婢欲杀续分财。善潜负续逃。亲自哺养。乳为生湩。续生十岁。善与修理旧业。吿奴婢。悉杀之。后官至太守。续亦至河间相。事见汉史。剧中王保生乳。本此影借。

  又元德秀自乳兄子。数日湩流能食。

○元宝媒

  周穉廉撰。见小说。有乞儿张尙礼还人遗金。因此得妻立业。故曰元宝媒也。

  略云。明万历中年。山东旱荒。流移载道。临淸州新城。有桥曰天桥。在新旧两城间。有乞者逃荒至州。夜宿桥上。晓起行乞。尝至闸口。见大户家童仆簇拥一少年出门。仪观英伟。知其不凡。询之则张御史之孙尙仁。见为诸生。有声庠序。未几闸口被回禄。乞者过其地。则张宅已毁。且延烧四五十家。乞者方叹息。而张生为兵备道所录。以火起其家。毁仓房粮米数千。杖责送囹圄。令赔千金以盖仓。张生势危甚。自书田券千亩。鬻于其伯念渠。伯故抑田价。仅予六百金。尙少十之四。复书宅基券以鬻。而伯靳不应。伯母周氏悯其侄。私典簪珥。得百五十金赠之。尙须二百五十金。无可控贷。其家僮仆。尽皆散去。惟一老仆夫妇留事其妻。乞者知之。每窃窃愤叹。一日五更。见数十骑幷护数十车。由北门入。曰布贾发标赴鄚州会者。正纷攘时。遗一大包于地。乞者俟人马尽过。俯而拾之。包上有汪亮布行记号。盖徽商也。乞者计包内之物可五六百金。得此横财。永不虞冻馁。但己命贫薄。如此暴富。恐非福。且失布之家。彼此寃赖。害人不浅。乃 诣汪宅。送还其银。汪展阅之。则元宝十二枚也。问欲分几何。乞者曰。欲得此银。则勿还矣。己无所欲。但有一事。须为代行之。汪问何事。曰。张秀才赔银千。已偿四分之三。尙少其一。亲伯父不相顾。世仆家童。尽弃而去。心实愤之。且覩其品非长贫贱者也。公以二百五十金为彼输官。令得脱犴狴。应乡举。我愿足矣。汪且惊且喜曰。君此举。富贵人所难也。即取衣饰为乞者易敝服。与偕诣州官。为张生赔偿。而以五十金赠乞者。乞者不欲。仅留十五金为资。汪问乞者有何姓名。曰。我故章丘人。姓张名尙礼。本衣冠士族。以逃荒故。遂为下流。然未尝为盗贼及他不肖事。虽辱祖宗。于心无大惭耳。汪心恻然。且大义之。及诣州。州守诘得其故。大惊曰。此义士。不可以常例拘也。自起揖之。具文申兵道。亲送两人抵道署。兵使者询之州守。州守一一具陈之。兵使者召立东阶上。屈己下拜曰。此义士。吾辈负愧多多矣。当为申奏。请给冠带以示旌。乃呼张生至。吿以始末。释令归家。与尙礼结为兄弟。且以花红鼓乐导之。张生归语其妻。相见如嫂叔。念渠闻侄已出狱。心不自安。亦急来视。而周氏尤甚喜。谓其夫曰。此人必有后福。吾夫妇无子。盍立为嗣。同姓无嫌也。念渠亦欣然从之。周氏兄久祚。州庠生。有女孝姑。年将及筓矣。周为尙礼聘之。以九月之朔成婚。而张生是日闻获隽之报。兵使者奏亦允行。给尙礼府经历冠带。其后张生成进士。而尙礼子孙渐贵显。以科第世其家。

○夜光珠

  平江王维新作。演马燧以夜光珠与其子历。后聘路氏为室。故名。其事非实。关目情节。眞伪相杂。所引马周、马燧、李晟、卢■、韦皋、李抱眞、刘禹锡、朱泚、李希烈、颜眞卿、李宝臣、杨炎、姚令言、朱滔、李义府、李林甫、李日月诸人。俱见正史。余无考。

  略云。河中节度马燧。系马周之后。【牵合甚谬。】有子名历。才兼文武。卢■当国。强藩多叛。李希烈陷汝州。诏颜眞卿宣慰。遇害。围襄阳甚急。泾原节度姚令言应诏赴救。卢■以粝食菜餤犒军。兵大哗。令言纵兵作乱。拥太尉朱泚称秦帝。德宗奔奉天。燧忠勇无敌。素忤卢■。至是征入援。濒行。出夜光珠一颗与历。命读书山庄。燧至中途。■阴受泚贿。矫旨趣分兵一半援襄。燧军少粮绝。战溃。单骑突围而出。欲自刭。遇道士救止。引入庵。为弟子。■诬以失计降贼。籍其家。历闻之。怀珠以逃。时商丘勇士路姚同母及妹居四皓村。与友石九儿任信以猎为业。姚力搏猛兽。与九儿孝义相尙。而信独阴险。邨中有兽名猰■食人。姚击毙之。县官刘禹锡赏以金。姚往谢。归遇历于庙中。知其忠臣子。结为兄弟。留养于家。会朝旨采民间绣女。姚白母以妹妻历。信初欲娶姚妹。及闻赘历。恚甚、时方绘形捕历。乃首于官。九儿阻之不得。吿于姚。姚托九儿送母妹随历投其舅氏河东节度李晟。会泚令言攻奉天。西川节度韦皋。淮南节度李抱眞勤王兵败。晟率师入援。历夫妇为游兵所获。献于晟。知为己甥。使送其妻居夫人署。留历军中效用。九儿与路母寻历夫妇不得。遇道士。即马燧也。询得其子赘亲投舅事。留路母居庵后。九儿复赴商丘访姚。姚在狱。刘令怜之。弛其缧绁。姚乘守者醉卧逸出。历引见晟。拜先锋。历参谋。讨泚大捷。擒令言。泚单骑逃窜。入庵为燧所缚。晟率历追至。见燧惊喜。九儿亦寻至。晟嘉其义。授为裨将。令送路母至河东署见其女。又嘱燧改装。槛泚送行在。迎德宗还京。劾■奸。逮诛之。晟晋平章太尉凉国公。仍鎭河东。燧仆射太傅晋国公。仍鎭河中。姚忠义侯河北节度。赐李晟女为室。历忠勇侯商丘节度。三姓母妻俱封。而收任信正法。

  按山海经云。窫窳龙首而蛇身。居于弱水中。食人。又云。少咸之山兽。其状如牛而赤身。人面马足。名曰窫窳。其音如婴儿。食人。【尔雅。窫窳类貙。虎爪。食人。迅走。】淮南子曰。尧时猰窳为民害。乃使羿杀之。

  按唐史。德宗初以马燧为河东节度使。建中二年。诏燧同李抱眞、李晟讨田悦。三年。燧等大破田悦于洹水。夏。朱滔、王武俊反。诏李怀光讨之。朱滔遣人以蜡书遗兄朱泚。欲与同反。燧获之。幷使者送长安。泚不之知。上驿召泚示之。泚请罪。上曰。非卿之罪。因留之长安。燧归鎭。德宗兴元初。燧讨李怀光。取晋慈隰三州。冬取绛州。贞元初。燧败李怀光于陶城。夏四月。燧及浑瑊又破怀光兵于长春宫。八月。燧取长春宫。遂及诸军平河中。李怀光缢死。加燧兼侍中。三年。以燧为司徒。兼侍中。罢其副元帅节度使。十二年。燧卒于官。谥庄武。【剧中引燧兵败为道士。系伪撰。亦未封晋国公。】

  卢■。滑州人。貌丑心险。色如蓝。建中二年同平章事。朱滔、田悦、王武俊、李纳皆自称王。李希烈自称天下都元帅。卢■恶眞卿。言于上。遣宣慰希烈。为所杀。赠司徒。谥文忠。希烈寇襄城。诏发泾原等道兵救之。李勉遣将救襄城。上遣神策将军刘德信帅三千人助之。【剧中遣中使命马燧分兵救襄本此。襄城作襄阳误。】冬。上发泾原等道兵救襄城。节度使姚令言将兵五千至京城。军士冒雨寒甚。多携子弟而来。冀得厚赐遗其家。旣至。一无所赐。发至浐水。诏京兆尹王翊犒师。惟粝食菜餤。众怒。蹴而覆之曰。吾辈将死于敌。而食且不饱。安能以微命拒白刃耶。乃擐甲张旗鼓噪。还趣京城。上遽命赐帛人二匹。众益怒。射中使杀之。遂入城。百姓骇走。召禁兵御贼。竟无一人至者。乃自苑北门出。如奉天。贼入府库运金帛。姚令言曰。朱太尉闲居私第。请相与奉之。入宫。居白华殿。百官出见泚。或劝迎乘舆。泚不悦。上征近道兵入援。卢■言朱泚忠贞。请以百口保其不反。遣吴溆入城宣慰。泚杀之。遂反。据长安。僭称大秦皇帝。改元应天。以姚令言等为侍中。立弟滔为皇太第。泚自将逼奉天。围城经月。李怀光、李晟入援。马燧遣其司马王权及子汇将兵五千人屯中渭桥。【剧中马燧分兵五千入援。本此。】泚党据长安。出战屡败。泚乃急攻奉天。大败。遁归长安。奉天围解。怀光顿兵不进。上表暴扬■等罪恶。怀光密通朱泚。统兵反。帝奔梁州。加李晟同平章事诸道副元帅。晟大陈兵击朱泚。收复京城。朱泚亡走。其将韩旻斩之以降。【剧言泚为燧缚误。】驾还长安。以晟为司徒中书令。又以为凤翔陇右节度等使。进爵西平王。贞元元年。以卢■为澧州别驾。卒于官。【剧以■支解夷族不实。】二年。淮西将陈僊奇杀李希烈以降。三年。以李晟为太尉。【剧称太尉本此。按晟洮州临潭人。凤翔节度李抱玉之将。剧云封■国公。不实。】李抱贞系抱玉之弟。为昭义节度使。李日月系朱泚之将。李希烈系淮西节度使。韦皋建中四年为奉义军节度使。贞元初为西川节度使。十二年晋同平章事。俱与马燧、李晟等同时。但皋于泚反时。方为小将。以杀泚党擢节度。彼时尙非西川节度也。成德节度使李宝臣卒于建中二年。不及于乱。前后剌谬。李义府、李林甫俱德宗以前奸相。刘禹锡贞元十六年擢第。剧中牵引。以为德宗朝谪为商丘县令。不实。

○凤鸾俦

  钱塘人沈名荪撰。名荪善诗文。才名籍籍。自少驰名江浙。中康熙二十九年庚午北榜举人。与同榜严虞惇、陶尔穟、姜遴、张昺等皆以文学出众。声誉翕然。虞惇等并成进士。而名荪困于公交车。颇多惋惜之者。诗词之暇。兼工乐府。此剧演华登娶楼月迎、王弱靑二美女为妻妾。故名凤鸾俦。其事非实。借以抒写才情耳。

  略言。钱塘诸生华登、字天咫。其妻楼月迎。美而多才。登尝以举业文字就正于老儒王道。一日至道家。覩其女弱靑之艳。归而与月迎言之。月迎甚相悦。会游西湖。遇于舟中。与弱靑结为姊妹。弱靑父极板腐。其徒盂古者。郡守之子。年长而憨。道以为朴实。口许以女为配。弱靑不愿归之。而月迎与弱靑相契。欲与同嫁于登。弱靑亦心许。会登应大学士李贤之聘。入京赴馆。月迎与登友周穟设谋。欲以计得弱靑。月迎求观音大士籖云。闭门不管窗前月。分付梅花自主张。穟为代详。以天师张元素方寓梅花观。乃往求为主张。元素书一逖字付之。其笔甚燥。似有两重。月迎推此字。丙戌月丙戌日当有火发。可挟弱靑以走。因使人通问于弱靑。乘火起时、挈弱靑幷其乳母至家中。密藏内室。穟又设计使同窗之友共诳孟古云。其父方有急。须即往赴。古不别师而去。及抵署。其父故无急。而为古缔姻于他族。古遂不复至杭。弱靑父闻。甚愤。又失其女、穟时时送薪水慰藉之。登至京。代李贤作太平乐府。大学士万安以进于朝。宪宗见而才之。欲授为庶吉士。登必欲登两榜。具疏力辞。会学士商辂奏请编纂英宗实录。亦荐登才。祭酒邢让又请选佳文为国学之式。遂命登入监读书。与纂修事。是年中北闱解元。明岁擢首甲。给假归家。穟亦已登乙榜。乃潜谋邀弱靑父道至登家。托言谢其批阅文字。厚纳礼币金珠。明日。吿以女在登宅。道不得已。遂以女嫁焉。月迎亦出拜。认道为父。

  按商辂。浙江淳安人。于明景泰初入内阁。虽官仅为学士。其职则宰相也。天顺初罢归。至成化三年复入。则为首相矣。此言李贤万安为相。而辂为学士。非是。李贤。河南邓州人。于天顺初年入阁。至成化二年卒于官。万安。四川眉州人。其入阁在成化五年。与贤前后不相及。剧言李万并相。亦非是。安与万贵妃通谱。传记多载。邢让为祭酒。亦是成化间事。

  又按剧中王道出失女帖。唐刘禹锡白居易并作失婢帖。禹锡诗云。把镜朝犹在。添香夜不归。鸳鸯拂瓦去。鹦鹉透笼飞。不逐张公子。即随刘武威。新知正相乐。从此脱靑衣。居易诗。宅院小墙庳。坊门榜帖迟。旧恩惭自薄。前事悔难追。笼鸟无常主。风花不恋枝。今宵在何处。惟有月明知。

  又按天顺初聘吴与弼为谕德。辞不受职。成化中聘陈献章为检讨。献章受职。彼时有此二事。剧中华登授庶吉士不受。本此。

○升平乐

  一名圆圆曲。钱塘人陆云士撰。云士能诗文。颇有才名。贡监出身。官江阴知县。演逆贼吴三桂与陈圆圆事。言三桂反叛。乃陈圆圆献谋。三桂为天兵讨击。知必就擒。先杀圆圆而后自尽。此贼旣诛。万方安乐。四海升平。故名升平乐。其名圆圆曲者。太仓学士吴伟业尝作圆圆曲诗。叙吴三桂陈圆圆事。云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刊于诗文集中。于时吴三桂方贵盛。此诗揭出底里。见三桂于崇祯十七年时。其迎请天兵以讨李自成。阳为崇祯报雠。而实缘流贼掠其所欢陈圆圆之故。三桂闻之。以千金贿伟业。恳其易稾。伟业却金不肯易。故又名圆圆曲。今此诗现载伟业之集。实当三桂豪贵时也。■辞显诋。俾三桂无可遮饰。其后来叛逆。因此可推。盖三桂本是彻底小人。并非前后易节。伟业可谓不畏强御。奋持■笔者也。三桂之反。未必由于圆圆。恐属悬揣未的也。

  略言明末崇祯时。吴襄子三桂代父为宁远总兵官。辞别。田贵妃父田弘遇出女乐侑酒。陈圆圆者。本姑苏名妓。入弘遇家。三桂悦而请之。弘遇遂许为赠。翰林吴伟业 过襄。値弘遇使人送圆圆至。伟业言军中倥偬时。不宜挟女子。襄以为然。留圆圆在家。而趣三桂赴山海关。会李自成由楡林宣大入居庸。三桂初闻崇祯及周后殉社稷之信。继又闻自成执其父襄。皆不甚急。至问圆圆。云为贼所掠矣。乃勃然大怒。誓不与自成俱生。出关迎请天兵。入讨自成。自成败走被诛。三桂封平西王。挈圆圆去。富贵已极。闻伟业作诗抉其心事。遣人走书币。纳重赀。恳其改作。伟业凛凛持正。宁触其怒。必不肯改。愤激病殁。未几而三桂背恩反逆。天威庙略。指授诸将。不数年而剿灭无遗。三桂以圆圆日夜趣其为乱。先逼使缢。旋即自尽。天兵入滇。尽捕逆党。四方万国。重译献琛。络绎会同。忭舞朝贺。奏升平之雅乐。开亿万斯年太平盛治云。【剧中圆圆与三桂欢饮时。点戏数出。敎之使叛。及后三桂杀圆圆。恐系悬揣增饰。未必实也。又演崇祯诉之于天。于冥中擒自成三桂。送于地狱。三桂向崇祯强辨。乃摄伟业以证之。伟业得授修文郎。亦皆缘饰无据。】

  按吴伟业圆圆曲。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红颜流落非吾恋。逆贼天亡自荒燕。电埽黄巾定黑山。哭罢君亲再相见。相见初经田窦家。侯门歌舞出如花。许将戚里箜篌伎。等取将军油壁车。家本姑苏浣花里。圆圆小字娇罗绮。梦向夫差苑里游。宫娥拥入君王起。前身合是采莲人。门前一片横塘水。横塘双桨去如飞。何处豪家强载归。此际岂知非薄命。此时只有泪沾衣。熏天意气连宫掖。明眸皓齿无人惜。夺归永巷闭良家。敎就新声倾坐客。坐客飞觞红日暮。一曲哀弦向谁诉。白晳通侯最少年。拣取花枝屡回顾。早携娇鸟出樊笼。待得银河几时渡。恨杀军书底死催。空留后约将人误。相约恩深相见难。一朝蚁贼满长安。可怜思妇楼头柳。认作天边粉絮看。遍索绿珠围内第。强呼绛树出雕栏。若非壮士全师胜。争得蛾眉匹马还。蛾眉马上传呼进。云鬟不整惊魂定。蜡炬迎来在战场。啼妆满面残红印。专征箫鼓向秦川。金牛道上车千乘。斜谷云深起画楼。散关月落开妆镜。传来消息满江乡。乌柏红经十度霜。敎曲妓师怜尙在。浣纱女伴忆同行。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皇。长向尊前悲老大。有人夫婿擅侯王。当时祇受声名累。贵戚名豪竞延至。一斛明珠万斛愁。关山漂泊腰肢细。错怨狂风扬落花。无边春色来天地。尝闻倾国与倾城。翻使周郞受重名。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靑。君不见馆娃初起鸳鸯宿。越女如花看不足。香径尘生鸟自啼。屧廊人去苔空绿。换羽移宫万里愁。珠歌翠舞古梁州。为君别唱吴宫曲。汉水东南日夜流。【按冲冠一怒为红颜。抉出三桂心事。未尝为其君亲。特为圆圆也。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靑。合四句观之。三桂之为人毕现矣。初应夫差。后因屧廊香径。三桂之以凶终。亦预定矣。黄巾黑山蚁贼。俱指李自成。田窦指田贵妃父田弘遇。以乌桕红经十度霜句推之。此诗是甲午乙未间作。故但言斜谷散关。未言三桂在云南也。其刻诗亦尙在三桂未反前。】按吴伟业。苏州太仓州人。明崇祯四年辛未会元榜眼。年甫弱冠。以志文擅名。馆阁间翕然推重。本朝顺治年间官至学士祭酒。其所刻诗文稿曰梅村集。

○因缘梦

  芜湖人石庞撰。演木泾与田娟娟事。其因缘在梦中。故曰因缘梦。

  列朝诗小序云。木生泾、字符经。康陵朝以乡荐入太学。尝登秦观峯。梦老姥携一女子甚丽。以一扇遗生。明年入都。道出土桥。渡溪水。得遗扇于草中。异之。题二诗于树上。永乐中用荐为工部郞。休沐之日。偕僚友同出土桥偶憩。田家老媪熟视其扇曰。此吾女手迹也。偶过溪桥失之。何为入君手。女寻扇至溪桥。见二绝句。朝夕讽咏。得非君作乎。命其女出见。宛如梦中。二诗果生旧题也。共相叹异。遂为夫妇。生后以郞官出使。寻居艰。娟娟留武淸。病卒。虞山杨仪传其事。

  续艳异编。木生字元经。少有俊才。成化中以乡荐入太学。常登泰山观日出。夜宿秦观峯。梦有老妇携一女子。相见甚欢。如有平生之分。旣又遗一诗扇。展诵未终。忽钟鸣惊寤而起。其所梦道路第宅。历历皆能记忆。明年将入都。道出武淸。散步柳阴中。过一溪桥。道傍有遗扇在草中。收视之。上有诗云。烟中药朦胧睡。雨底梨花浅澹妆。小院黄昏人定后。隔墙遥辨麝兰香。彷佛是梦中所见者。珍袭藏之。行未几。遥见一女郞从二女侍游树下。迤■将近。生趋避之。时为三月旣望。新雨初霁。微风扇暖。女郞徐邀二侍穿别径结伴而去。生竚立转盼。但见带袂飘举。环佩锵然。百步之外。异香袭道。绰约若神仙中人。遂以所佩错刀削树为白。题一绝句曰。隔溪遥望绿杨斜。联袂女郞歌落花。风定细声听不见。茜裙红入那人家。徙倚弥望乃行。前至野店中。问诸村民。或曰。此去里许。有田将军园林。岂即其家眷属乎。生明日又往树下。竟日无所遇。惟见溪水中落花流出。复题一绝句。续书于树曰。异鸟娇花不奈愁。湘帘初卷月沉钩。人间三月无红叶。却放桃花逐水流。自后不复相闻。然前所得遗扇。每遇良辰胜会。未尝不出入怀袖。把玩讽咏。爱如拱璧。壬午。生谒选天官。隶名营缮。当春。牡丹盛放。生拟闲游。因勒马道傍。値马渴奔水。左右皆前逐马。生下立井畔民家。其家以贵客在门。召一邻翁延入。初经重屋。仅庇风日。再过曲径。越小院。其中楼台阑楯。金碧辉耀。恍非人世。生稍憩。便欲辞出。翁曰。内人乃老夫寡妹。年亦逾五旬矣。幸暂留。伺马至行。无伤也。生起挥扇逍遥。历览画壁。翁从旁见其扇。进曰。此扇何从得之。生曰。吾数年前过武淸所得道旁遗弃也。翁借观。遽持入内。顷之。出吿生曰。天下事萍梗遭逢。固有出于偶然者。适见扇头诗。疑为吾甥女手笔。入示吾妹。果非误也。生初入其室庐。皆若梦中所经行者。心已异之。及闻翁言。愈骇异。再引入一曲室。帏帐妍丽。金玉焕然。至于几榻整洁。琴瑟静好。莫能名状。须臾。一老妇出拜。自言姓钱氏。老夫田忠义。官至上轻车都尉。往岁扈从西征。为流矢所中。舆疾归武淸。小女娟娟。时年十四。随侍汤药。偶遗此扇。不意乃入君子之手。今夫亡三载矣。覩物兴怀。不觉遂生伤感。然当时溪树上有二绝句。不知何人所书。小女因寻扇再至其地。经览而归。至今吟哦不绝于口。生请诵之。即其旧题也。老妇因请命娟娟出见。传呼良久。不至。母自入谓女曰。客即树上题诗人也。娟娟强起。严服靓妆。与母相携而出。至则玉姿芳润。内美难征。俨然秦观峯梦中所见也。生又以梦吿母。共相叹异。久之马至。珍重辞谢而去。明日。邻翁以娟母命来请。愿以弱女为君子姬侍。生喜出望外。遂以其年四月成礼。娟娟妙解音律。通贯经史。凡诸戏博杂艺。靡不精晓。情好甚笃。未阅月。生以督运南行。乃锁院而去。母先亦暂至武淸。遣人问讯。娟娟从门隙中附诗于母寄生曰。闻郞夜上木兰舟。不数归期祇数愁。半幅御罗题锦字。隔墙裹赠玉搔头。是夕生适自潞还。娟出迎。生曰。方从马上得诗。未有以复。即口占赠娟娟曰。碧窗无主月纤纤。桂影扶疎玉漏严。秋浦芙蓉偏献咲。半窗斜映水晶帘。其冬十月。生以太夫人忧去职。河冰旣合。娟适病不能偕行。生存亡抱恨。计无所出。邀母与娟同居。约以冰解来迎。相与悲咽而别。明年春。娟病转剧。遣翁子钱郞以诗寄生曰。楚天风雨绕阳台。百种名花次第开。谁遣一番寒食信。合欢廊下长芜苔。生遣使往迎。比至。则不起匝月矣。辛卯冬。生再入都。过母家。见娟娟画像。题诗其上曰。人生补过羡张郞。已恨花残月减光。枕上游仙何迅速。洞中乌兎太怱忙。秦娘似比当时瘦。李卫惭多旧日狂。梅影横斜啼鸟散。绕天黄叶倚绳床。时人多传诵焉。

  按此二段所记微异。艳异胪载甚详。而独失木生之名。又旣言成化入太学。后却云壬午谒选天官。成化元年乙酉。不得更有壬午。壬午是天顺六年也。列朝诗谓是永乐间。则壬午正当靖难时。成祖于六月间自立。恰正相合。似诗序之说为确。但据诗序。休沐出土桥。是金陵地面。艳异则云武淸溪桥。亦各异。但两家之说。木生与娟娟实成夫妇。今作剧者自序。乃云一笑相逢。竟成孟浪。娟娟忽死。空于梦中相见云雨。竟不能作人间一夜欢娱。因耶缘耶。抑非因缘耶。又云。娟死复见娟来。是又一梦也。天外人于梦中作木生之传寄。曰因缘梦记。天外人是庞自署别字也。或作者有意翻案。或阅艳异编时。但见其后来悼亡之作。未尝细看成礼一段。遂轻易涉笔耳。

○后寻亲

  近时嘉兴姚子懿所作。以续寻亲记之后。言敎子古剧。恩雠尙未终场。故为补足。使善恶之报。显切着明。秋毫不爽。其用意与劝善编、迪吉录。相为表里。虽甚浅近。于世敎不为无益。【周羽。郭氏。周瑞隆。林默。林玖瑜。李好善。张院君。张禁。茶博士。张敏。宋淸。张千。皆前记所有。惟李春嫣系此剧添出。】

  闻顺治年间。总河朱之锡。以身障河。至今庙祀。之锡尝官学士。剧中林默事。恐或指此。盖以河官身勤民事。俾怒涛安澜。足为劳臣劝也。

  周羽见子瑞隆赴任。气势荣耀。不肯就养。发愤入闱。【联登二甲进士。得选郞署。恤刑湖广。二甲进士选部曹。及刑部司官恤刑各省。皆自明代始。宋时无此事。】値李好善为盗所诬。羽为辨寃释罪。【此报李员外二十年解衣推食之恩。以完周李交情也。娶媳虽出无意。恰得李女。以见天道暗中作合之意。其藏役柜内。使二盗于无意中自言其情。智囊补诸书。曾有此事。借以点染。宋淸在羽手大辟。亦显恶报。祈梦金山。以照应前记。至羽不肯报张敏之仇。年迟暮。力学。一举成名。又见好心得善报也。】郭氏还张院君之债。且与倍称之息。后又留在家中作老伴。舟中见张禁茶博士。各赉百金。且怒叱瑞隆。令救林学士。【此见郭氏不徒节烈。抑且厚道。记恩不记怨。故能子贵夫荣。】周瑞隆感林默之德。认为师生。由吴县知县行取刑科给事中。抗疏救默。几致获罪。默寃立白。瑞隆亦■。默以女嫁瑞隆。恰系抚养李好善之女。【此完林李施德于周之公案也。说白中达部候选。系明以后事。宋时吏部属尙书省。但称赴省。不称赴部。初选亦不得知县。大县须京官结衔。县令不能迁给事中。给事无六科。】林默由学士为总河都御史。以防河未效。欲投水中。河水立退。而朝廷以其久糜国帑。拏付法司。欲廷杖于午门。发配三千里外。瑞隆疏救不听。三省吏民诣阙讼寃。■罪复职。默治河时。救得李好善之女。以嫁瑞隆。【古有行河视河及河堤使者都水使者等名。其以都御史治河。自明徐有贞始。定为总河之名。自王恕始。有贞以谕德升佥都御史。治河。剧云。林学士迁总河。本此。宋时保和殿大学士孟昌龄。延康殿学士孟扬。龙图阁■学士孟揆。父子三人。皆为都水使者。被劾贬削。是乃学士治河之确证也。但宋时无都御史官耳。封丘河决。不见宋史。彼时惟设阳武一埽。河由阳武胙城一带。折而东北。其决处多在大伾滑台澶郓间。元明以后。河徙而南。开封河患乃甚。此亦不可无辨也。廷杖午门。亦明代事。然明时总河无廷杖者。嘉靖时盛应期。万历时舒应龙。皆革职而已。崇祯时刘荣嗣则下狱遣戍。】林玖瑜发愤读书。登科嗣美。授陕西樊川佥判。【此寓劝励世家子弟之意。宋时佥判惟鼎元可得。余不能也。】李好善为盗所扳害。周羽恤刑开释。其女春嫣。嫁羽子瑞隆。【好善不至取祸。故作此折。俾羽得报恩耳。好善在狱中。嘱其女春嫣往投周羽。舟覆于水。为林学士所拯。认为义女。以嫁瑞隆。俱系增饰。以结全局。】张敏妻家产荡尽。漂泊无依。至为林女养娘。【张敏凶恶之报。】林默令押送妆奁。羽妻郭氏悯之。留为老伴。【敏妻慈善之报。】张禁复作解差。押张敏至金山。敏仆张千欲杀禁。神于暗中使禁、敏互易。千误杀敏。范仲淹释禁诛千。禁后获遇羽妻。羽妻厚赠资斧。初、张千宋淸设计。令茶博士借敏银。淸往窃去。千肆逼索。博士恨极。率众烧敏家。逃为驿卒。羽妻见之亦厚赠。张敏怙恶不悛。幸得赦宥遣戍。与妻府场分别。抵金山。为仆张千误杀。宋淸被敏妻逐出。窃赀以逃。又失于盗。用铜银买舟。为李好善识破。愤入盗伙。诬扳好善。卒受刑诛。张千杀敏。亦即正法。【皆节节与前记对针。】

  汉书王尊传。迁东郡太守。河水盛溢。泛浸瓠子金堤。尊率吏民投沈白马。祀水神河伯。使巫策祝请以身塡金堤。因止宿庐居堤上。吏民数千万人。争叩头救止尊。尊终不肯去。及水盛堤坏。吏民皆奔走。惟一主簿泣在尊旁立不动。而水波稍却回还。吏民嘉壮尊之勇节。三老朱英等奏其状。制诏御史。秩尊中二千石。加赐黄金二十斤。【林默欲投水一段本此。】

○玉楼春

  绍兴人谢宗锡撰。唐九经作叙。小说有玉楼春与此异。此演元拜住事。本之秋千会记。而纽合他处情节。又加增改添换。谓住遇孛、王二女于杏园楼下。后皆得合。其楼牓曰玉楼春。故以为名。剧中拜住、阔阔出、索罗诸人姓名。皆见元史。然眞伪参半。

  元史。武宗至大三年。宁王阔阔出谋反。流于高丽。

  至大四年。罢孛罗铁木儿等官。

  仁宗延佑七年。以拜住为平章政事。目云。拜住。安童孙也。初袭为宿卫长。帝在东京。闻其贤。召之。辞曰。嫌疑之际。君子所愼。我掌天子宿卫。而私往来东宫。我固得罪。亦岂皇太子之福耶。卒不往。至是由太常礼仪院使擢拜平章事。

  按此则住由袭爵起家。剧中称由科甲。非是。且史言安童孙。剧称故相子。亦不合。然据秋千记。似又非此拜住也。

  按元科举之制。至仁宗延佑二年。始行赐进士护都沓儿、张起岩等五十六人及第出身有差。而住之为宿卫长。在仁宗前。则年月不符矣。

  时丞相铁木迭儿恣行杀戮。以前中书平章萧拜住及御史中丞朵儿只尝攻其奸恶。至是诬以违太后旨杀之。并籍其家。是日风沙晦冥。都人恟恟。道路相视以目。后欲夺朵儿只妻刘氏与人。刘剪发毁容自誓。乃■。【剧中阔阔出之子欲寃杀拜住。及欲夺拜住妻王玉英为妾。影射此二段事为一事也。】

  按稗史。天历间有王玉英鬼魂报掩骼事。似非此王玉英。盖特假借。非实也。秋千记。王女无名。亦无嫁拜住事。

  略云。元时故相木耳不花之子拜住。【铁木耳不花。剧误遗一字。】丰姿俊雅。才识无双。弱冠未得佳耦。与异人柳浪子交好。浪子越东人。幼禀侠气。长得异传。出有入无。变幻莫测。自知与住有夙缘。其功名眷属。皆当出力以成其美。侨居京邸。托言被劫以试住。住解衣乞米以周之。时宣徽院经历王荣甫有女玉英。宣徽院使孛罗有女速哥失里。皆国色。工诗而未字。孛罗之第有杏园一区。中有楼。牓曰玉楼春。【剧中白云。祭酒许鲁斋赠扁。题曰玉楼春。取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之意。此秋千记所无。系添出。】花时为秋千会。速哥失里招玉英赴会。飮于楼上。柳浪子拉拜住往观。■入其园。与二女目成。孛女有题杏花诗一首。掷付于住。而王女亦以汗巾投之。住皆拾得。孛之家人见两生深入内院。率众擒之。浪子走脱。执住见罗。知为故相子。面试菩萨蛮词。悦其才。以女许之。此是实事。会平章阔阔出之子僧家奴欲得美妇。谋之于宵小土人儿。人儿吿以王、孛二女俱佳。使御史霍昌为媒。可兼得也。柳浪子闻之。伪作医生。卧于阔平章之门。见僧家奴。言与王氏为邻。极诋玉英之丑。僧家奴心疑而未信。浪子又与孛氏之内侄金洲沧遇。以药一丸赠之。谓可起死回生。时霍昌以平章为子求婚意吿孛罗。罗畏势。悔前诺。竟欲以女改字僧家奴。使人下聘。孛女自缢死。适洲沧在索家。痛殴下聘之人。而以药救速哥失里得苏。僧家奴赴王氏亲迎。浪子阴变玉英为丑貌。僧家奴惊走。王荣甫愤甚。立时择婿。得拜住。甚喜。即使成婚。僧家奴觊二女皆不可得。乃别娶一妇。奇丑而悍。夫妇相携出游。住亦挈室踏靑。僧家奴见玉英。固甚美也。深憾前夕误视。复思谋以为妾。召土人儿计议。先是。住遇二美之明日。与人儿家奴会飮。酒半。闻江南有寇苗彦生作乱。住为大言曰。彦生与先君有旧。若得我一纸书。可收百万众也。人儿阴识之。至是设谋。伪造住通苗书一封。伺住入场应试时。遗于地。为巡场官所拾。报之兵部。上闻收拷。僧家奴乘 夺其妻。逼为妾。玉英方毁面截发求死。僧家奴之妇救之。置佛阁中。得■。而住被诬莫辨。将赴市就戮。道经孛氏楼。速哥失里从楼堕下。欲效绿珠之尽节。幸不死。号诉于监斩官撒里不花之前。愿与住俱死。观者皆为感泣。土人儿僧家奴在众中。浪子用法阴嗾土人儿。遂以陷住始末自首。撒里密疏具闻。旨释拜住及速哥失里。诛僧家奴。而命孛罗籍其家。罗见玉英。即知王氏女。携以归。拜住受诬时。已中进士。至是撒里不花保使征贼。苗彦生果投降。留讨余党。浪子阴助之。奏凯还朝。玉英已在孛家。速哥引与住见。同为住室。事闻。亦并封诰。而加住官。时柳浪子已归眞入道。空中吿住以助成眷属功名事。幷嘱二十年后。宜往天台修道。当备鸾骖奉迓也。

  元人秋千会记。元大德二年戊戌。孛罗以故相齐国公子拜宣徽院使。奢都剌为签判。东平王荣甫为经历。三家联住海子桥西。宣徽生自相门。穷极富贵。第宅宏丽。莫与为比。然读书能文。敬礼贤士。故时誉翕然称之。私居后有杏园一所。花卉庭榭。冠于诸贵。每年春。宣徽诸妹诸女。邀院判经历宅眷于园中。设秋千之戏。盛陈飮宴。欢笑竟日。各家亦隔一日设馔。自二月末至淸明后方罢。谓之秋千会。适枢密同佥帖木耳不花子拜住。过园外闻笑声。于马上欠身望之。正见秋千竞就。欢哄方浓。潜于柳阴中窥之。覩诸女皆绝色。遂久不去。为阍者所觉。走报宣徽。索之亡矣。拜住归。具白于母。母解意。乃遣媒于宣徽家求亲。宣徽曰。得非窥墙儿乎。吾正择壻。当遣来一观。若果佳。则当许也。媒归报。同佥饰拜住以往。宣徽见其美少年。心稍喜。但未知其才学。试之曰。尔喜观秋千。以此为题。赋菩萨蛮南词一阕。能乎。拜住挥笔。以国字写之曰。红绳画板柔荑指。东风燕子双双起。夸俊要争高。更将裙系牢。牙床和困睡。一任金钗坠。推枕起来迟。纱牕月上时。宣徽虽爱其敏捷。恐是预构。或假手于人。因盛席待之。席间。再命作满江红咏莺。拜住拂拭剡藤。用汉字书呈宣徽。其词云。嫩日舒晴。韶光艳碧天新霁。正桃顋半吐。莺声初试。孤枕乍闻弦索悄。曲屛时听笙簧细。爱缗蛮柔舌韵东风。愈娇媚。幽梦醒。闲愁泥。残香褪。重门闭。巧音芳韵十分流丽。入柳穿花来又去。欲求好友眞无计。望上林何日得双栖。心迢递。宣徽喜曰。得婚矣。遂面许第三夫人女速哥失里为姻。且召夫人幷呼女出与拜住相见。他女亦于窗隙中窥之。私贺速哥失里为得婿。择日遗聘。礼物之多。词翰之雅。喧传都下。以为盛事。旣而同佥豪宕。簠簋不饰。竟以墨败。系御史台狱。得疾囹圄间。以大臣例。蒙疏放回家医治。未逾旬。竟弗起。阖室染疾尽亡。独拜住在。然冰消瓦解。财散人亡。宣徽将呼拜住回家。敎而养之。三夫人坚不肯。盖宣徽内嬖虽多。而三夫人秉权专宠。见他姬女皆归豪门。恐贻讥笑。决意悔亲。速哥失里谏曰。结亲即结义。一与订盟。终不可改。儿非不慕诸姊妹家荣盛。但寸丝为定。鬼神难欺。岂可以其贫贱而弃之乎。父母不听。别议平章阔阔出之子僧家奴。仪文之盛。视昔有加。曁成婚。速哥失里行至中道。潜解脚纱缢于轿中。比至而死矣。夫人以其爱女舆回。悉倾家奁及夫家聘物殓之。暂寄淸安僧寺。拜住闻变。是夜私往哭之。且扣棺曰。拜住在此。忽棺中应曰。可开柩。我活矣。周视四隅。漆钉牢固。无繇可启。乃谋于僧曰。劳用力。开棺之罪。我一力承之。不以相累。当共分所有也。僧素知其厚殓。亦萌利物之意。遂斧其盖。女果活。彼此喜极。乃脱金钏及首饰之半谢僧。计其余尙■数万缗。因托僧买漆整棺。不令事露。拜住遂挈速哥失里走上都。住一年。人无知者。所携丰厚。拜住又敎蒙古生数人。复有月俸。家道从容。不期宣徽出尹开平。下车之始。即求馆客。而上都儒者绝少。或曰。近有士自大都挈家寓此。亦色目人。设帐民间。诚有学术。府君欲觅西宾。惟此人为称。亟召之。则拜住也。宣徽以其必流落死矣。而人物整然。怪之。问何以至此。且娶谁氏。拜住实吿。宣徽不信。命舁至。则眞速哥失里。一家惊动。且喜且悲。然犹恐其鬼假人形。幻惑年少。阴使人诣淸安询僧。其言一同。及发殡。空榇而已。归以吿宣徽。夫妇愧叹。待之愈厚。收为赘婿。终老其家。拜住三子。俱贵显。

  又按耳谭。福淸韩庆云授徒长乐之蓝田石尤岭。见岭下遗骸。具畚锸埋之。夜见女子王玉英来与冥合。自云家世湘潭。宋德佑间。父为闽将。战死。玉英亦不受辱而死。未几生一子。抱归湘潭。寄养黄氏。名鹤龄。十八年后。韩往见之。剧内王玉英。借其姓名耳。

  太平广记。弘农令之女。旣筓。适卢生。卜吉之日。女巫有来者。李氏之母问曰。小女今日适人。卢郞常来。巫当屡见。其人官禄厚薄。巫者曰。所言卢郞。非长髯者乎。曰然。然非夫人之子婿也。夫人之婿。中形而白。且无须也。夫人惊曰。吾之女今夕适人得乎。巫曰。得。夫人曰。旣得适人。又何以云非卢郞乎。曰。不知其由。然则终非夫人之子婿也。俄而卢纳釆。夫人怒巫而示之。巫曰。事在今夕。安敢妄言。其家大怒。共唾而逐之。及卢乘轩车来。展亲迎之礼。宾主礼具。解佩约花。卢生忽惊而奔出。乘马而遁。众宾追之。不返。主人素负气。不胜其愤。且恃其女之容。邀客皆入。呼女出拜。其貌之丽。天下罕敌。指之曰。此女岂惊人者耶。今而不出。人其以为兽形也。众人莫不愤叹。主人曰。此女已奉见。宾客中有能聘者。愿赴今夕。时郑某官某为卢之傧。在坐起拜曰。愿事门馆。于是奉书择相登车成礼。巫言之貌宛然。乃知巫之有知也。后数年。郑任于京。逢卢问其事。卢曰。两眼赤。且大如珠盏。牙长数寸。出口之两角。得无惊奔乎。郑素与卢相善。骤出其妻以示之。卢大惭而退。乃知结褵之亲。命固前定。不可苟而求之也。

  剧中僧家奴见王玉英奇丑之貌。本此。

  ●卷二十三

○领头书

  近时济南袁声作。谓金定与刘翠翠缝诗领头。夫妇卒能复合。故名。事载瞿佑翦灯新话。此剧自序云。亲至道场山。土人犹能指金翠葬处。及过淮阴。父老传闻。其说校详。则眞有此事无疑。但前半皆实迹。后半回生应试归里荣封。则系作者添出。欲作团圆归结。不得不然也。【瞿佑字宗吉。钱塘人。明洪武中为周府右长史。卒年八十七。风情丽逸。着翦灯新话。及乐府歌词。多偎红倚绿之语。为时传诵。】

  翦灯新话。翠翠姓刘氏。淮安民家女。生而颖悟。能通诗书。父母令入学。同学有金氏子名定。与同岁。亦聪明俊雅。诸生戏之曰。同岁者当为夫妇。二人亦私自许。金生赠翠诗曰。十二阑干七宝台。春风随处艳阳开。东园桃树西园柳。何不移来一处栽。翠和之曰。平生每恨祝英台。怀抱何为不早开。我愿东君勤用意。早移花柳向阳栽。已而父母为其议亲。辄悲泣不食。以情问之。初不肯言。久乃曰。西家金定。儿已许之。若不相从。有死而已。父母不得已而听焉。【以上剧中不载。】成婚后。相得之乐。虽鸳鸯翡翠不足喩也。未及一载。张士诚兄弟起兵高邮。尽陷淮东诸郡。翠为其部下李将军者所掠。至正末。士诚纳款。奉元正朔。道途始通。生于是辞别内外父母。愿求其妻。星霜屡移。囊槖又竭。然而此心终不稍阻。草行露宿。仅而得达湖州。则李将军方贵重用事。威焰赫然。生伫立门墙。踌躇窥伺。阍者怪而问焉。生曰。仆姓刘。名金定。淮安人。有妹名翠翠。识字能文。遭乱失去。闻在贵府。今不远千里至此。欲求一见。非有他也。阍人入吿。令生见将军于厅上。再拜具述其由。将军武人。信而不疑。命内竖吿翠。翠承命出。以兄妹之礼见于厅前。不能措一词。悲哽而已。将军设帷帐于门西小馆。令生处焉。知其业儒。委以记室。待之甚厚。然生之来。本为求妻。一见之后。不可再得。欲达一意。无间可乘。时及授衣。乃作一诗曰。好花移入玉阑干。春色无缘得再看。乐处岂知愁处苦。别时虽易见时难。何年塞上重归马。此夜庭中独舞鸾。雾阁云窗深几许。可怜辜负月团团。诗成。题于片纸。拆布衣之领而缝之。【剧以此命名。】以百钱纳于小竖。嘱其持付翠缝纫。翠解其意。拆衣而见诗。吞声涕泣。别为一诗。亦缝领内还生。诗曰。一自乡关动战烽。旧愁新恨几重重。肠虽已断情难断。生不相从死亦从。长使德言藏破镜。终敎子建赋游龙。绿珠碧玉心中事。今日谁知也到侬。生得诗。愈加抑郁。遂感沈疾。翠闻之。请于将军。始得一至床前。而生病已亟矣。翠以臂扶生而起。生引首侧视。长吁一声。奄然死于其手。将军葬之于道场山麓。翠送殡归。得疾。不复飮药。一旦吿将军曰。妾流离外郡。举眼无亲。止有一兄。今又死矣。病必不起。乞埋骨兄侧。庶黄泉之下。有所依托。言尽而卒。将军如其志。坿葬于生坟左。后翠家旧仆以商贩过道场山。遇翠夫妇寄书于父母。父买舟来访。徒见二坟。夜复梦翠详吿以始终云。

  略云。淮安人金定、字确卿。弱冠多才。娶妇刘翠娘。有殊色。通诗书。情谊甚笃。内外父母俱全。结缡甫一载。张士诚兵至淮安。定举家出避。路逢士诚麾下将李伯升。掳翠娘去。【按新话未载将军姓名。剧言李伯升。不误。】久之。道路稍平。定踪迹其妻。备历茶苦。一夕。梦润江紫姑仙吿曰。脚下路程。东西南北。今生夫妇。生死离合。且向东南去者。定乃从润南行。翠娘被掳。求死不得。绐伯升曰。前夫新丧。愿服麻三年。服除从命。伯升听之。【此饰说也。】定抵钱塘。历绍兴至湖。谒伯升。以兄妹见。久之。作诗缝衣领。嘱童子达翠娘。翠亦作诗置领中还定。【两诗俱与新话所载同。】定读至生不相从死亦从句。以为此生无完聚之日矣。忧苦得疾。垂危。翠娘乃吿之伯升。至床前问疾。相持恸哭。定执翠手而死。翠抚尸欲绝。伯升怜之。为葬定于道场山麓。翠娘扶病浇奠。野哭而回。亦不起。临殁。以兄妹之情恳伯升。埋骨于定坟。伯升如其言。旣葬之夕。两魂相见。悲喜俱深。定之父母。讶其子之久不归。夜与刘公刘媪同时得梦。见定夫妇。谓破镜重圆。现住道场山下。醒而相吿。刘乃遣仆刘旺赴湖访问。道场山瞿昙寺有卧轮禅师者。山中宿德也。伯升亦梦定夫妇来谢。具道实为夫妇。权称兄妹。感合葬之恩。因地与寺相近。托佛力将得还魂。伯升乃求卧轮师为建道场。牒申十帝。卧轮定中见定夫妇。知其过去未来。而刘旺亦至。遇定夫妇于寺旁一大宅中。留旺食宿。作书寄其父母。【自葬以下。俱本传所无。作者添出。】刘公得书。报知金父母。而亲诣山下。欲携定翠归。至山。则惟有双坟。不见所谓大宅也。遇轮师。知已死。刘哀恸无已。轮师引入方丈。为摄定翠魂与相见。刘归。造招魂旛。复至墓相招。而金父母亦知其子媳死矣。定夫妇魂入地府。冥师为查其籍。知当还魂。且有后福。命役导归。普门大士奉佛旨临其冢。召雷公开冢。以杨枝水洒其尸。定、翠皆得回生。急欲归视其亲。卧轮师为治装。取道金陵。时方招贤试士。邻寓兪友仁、吴公达见定靑年美才。劝令就试。主司宋讷取中廷试二甲第一。授官编修。捷书到家。其父母以为同姓名者。悲悼不信。定上表请假省亲。夫妇双归。父母尙疑为鬼。徐吿其详。始知重生衣锦始末。事闻于朝。两家父母各锡封诰云。

  按元顺帝至正十三年夏五月。泰州张士诚起兵。与其党李伯升、潘原明、吕珍等十八人聚兵陷泰州。二十五年。士诚所据郡县。南至绍兴。与方国珍接境。北有通泰高邮淮安徐宿濠泗。至济宁与山东相距。二十六年。明太祖以兵徇湖州。士诚左丞张天麒等以城降。伯升亦降。

  又按兪友仁。杭州仁和人。洪武辛亥会元。吴公达。处州丽水人。洪武辛亥探花。剧中又引学士宋讷为主考官。状元为吴伯宗。皆是实事。宋讷。大名滑县人。伯宗。抚州金溪人。

○广陵仙

  胡介祉撰。介祉。大兴人。原籍山阴。尙书胡绍龙之子。仕至河南按察使。据杜子春三入长安事。增饰成编。子春侨居广陵。获成仙果。故曰广陵仙也。与扬州梦记各别。事本太平广记。后人演为小说。此两记又从小说中翻换而成。不尽合于本传也。

  剧云。杜子春、字靑韶。广记无字。长安人。侨居广陵。父在时。曾官太宰。为娶平章韦相之女为室。子春风流自喜。歌舞六博。家赀百万。缘手散尽。妻母韦夫人酷爱女及壻。而相子韦坚极力扼之。子春家童李福又曲意奉坚。时于相前揭子春之短。相奉命督师征海寇。家事皆坚主持。遂拒子春。不复顾惜。子春窘甚。【此段皆广记所无。】太上老君化为老者。赠金三万。坚令诸妓诱之呼卢。一宿费尽。老者复赠金十万。子春买货飘洋。尽为海寇劫去。【按广记以钱为数。小说改为赠银。其数与剧相符。关目各别。】老者又赠金三十万。子春乃遍行善事。【此段剧与广记相合。】功行圆满。入华山莲华峯访老老。其弟子引入老君祠。敎以修炼。遇种种魔障。【此段亦与广记合。】不为所迷。遂证仙果。【广记学仙不成。此异。】其子少年登第。娶平章孙女淑娥为室。此段广记所无。而坚与福用计勒取子春女乐一部。女旦瑶笺被逼自缢。竟索二人之命。同日俱毙。子春于成仙之后。复邀长安诸友并合。以旧宅为太上老君行宫。【此两段亦广记所无。】

  太平广记。杜子春者。盖周隋间人。少落拓。不事家产。然以志气闲旷。纵酒闲游。资产荡尽。投于亲故。皆以不事事见弃。方冬。衣破腹空。徒行长安中。日晚未食。彷徨不知所往。于东市西门。饥寒之色可掬。仰天长吁。有一老人杖策而前。问曰。君子何叹。春言其心。且愤其亲戚之疎薄也。感激之气。发于颜色。老人曰。几缗则丰用。子春曰。三五万则可以活矣。老人曰。未也。更言之。十万。曰。未也。乃言百万。亦曰。未也。曰。三百万。乃曰。可矣。于是袖出一缗曰。给子今夕。明日午时。候之于西市波斯邸。愼毋后期。及时。子春往。老人果与钱三百万。不吿姓名而去。子春旣富。荡心复炽。自以为终身不复羁旅也。乘肥衣轻。会酒徒。征丝管歌舞于娼楼。不复以治生为意。一二年间。稍稍而尽。衣服车马。易贵从贱。去马而驴。去驴而徒。倏忽如初。旣而复无计。自叹于市门。发声而老人到。握其手曰。君复如此。奇哉。吾将复济子。几缗方可。子春惭而不应。老人因逼之。子春愧谢而已。老人曰。明日午时来前期处。子春忍愧而往。得钱一千万。未受之初。愤发以为从此谋身治生。石季伦、猗顿小竖耳。钱旣入手。心又翻然。纵适之心。又却如故。不一二年间。贫过旧日。复遇老人于故处。子春不胜其愧。掩面而走。老人牵裾止之。又曰。嗟乎拙谋也。因与三千万。曰。此而不痊。则子贫在膏肓矣。子春曰。吾落拓邪游。生涯罄尽。亲戚豪族无相顾者。独此叟三给我。我何以当之。因谓老人曰。吾得此。人间之事可以立。孤孀可以衣食。于名敎复圆矣。感叟深惠。立事之后。惟叟所使。老人曰。吾心也。子治生毕。来岁中元。见我于老君双桧下。子春以孤孀多寓淮南。遂转资扬州。买良田百顷。郭中起甲第。要路置邸百余间。悉召孤孀分居第中。婚嫁甥侄。迁祔族亲。恩者煦之。仇者复之。旣毕事。及期而往。老人者方啸于二桧之阴。遂与登华山云台峯。入四十里余。见一处。室屋严洁。非常人所居。彩云遥覆。惊鹤飞翔其上。有正堂。中有药炉。高九尺余。紫焰光发。灼焕窗户。玉女九人。环炉而立。靑龙白虎。分据前后。其时日将暮。老人者不复俗衣。乃黄冠缝帔士也。持白石三丸。酒一巵遗子春。令快餐之讫。取一虎皮。铺于内。西壁东向而坐。戒曰。愼勿语。虽尊神恶鬼夜叉猛兽地狱。及君之亲属为所困缚万苦。皆非眞实。但当不动不语。宜安心莫惧。终无所苦。当一心念吾所言。言讫而去。子春视庭。唯一巨瓮。满中贮水而已。道士适去。旌旗戈甲。千乘万骑。徧满崖谷。呵叱之声。震动天地。有一人称大将军。身长丈余。人马皆着金甲。光芒射人。亲卫数百人。皆杖剑张弓。■入堂前。曰。汝是何人。敢不避大将军。左右竦剑而前。逼问姓名。又问作何物。皆不对。问者大怒。摧斩争射之声如雷。竟不应。将军者极怒而去。俄而猛虎毒龙狻猊狮子蝮蝎万计。哮吼拏攫而争前。欲搏噬。或跳过其上。子春神色不动。有顷而散。旣而大雨滂澍。雷电晦暝。火轮走其左右。电光掣其前后。目不得开。须臾。庭际水深丈余。电吼雷劈。若山川开破。不可制止。瞬息之间。波及坐下。子春端坐不顾。未顷而将军者复来。引牛头狱卒。奇貌鬼神。将大镬汤而置子春前。长枪两叉。四面周匝。传命曰。肯言姓名即放。不肯言。即当心取叉置之镬中。又不应。因执其妻来。拽于阶下。指曰。言姓名■之。又不应。及鞭捶流血。或斫或煑或烧。苦不可忍。其妻号哭曰。诚为陋拙。以辱君子。然幸得执巾栉。奉事十余年矣。今为尊鬼所执。不胜其苦。不敢望君匍匐乞请。但得君一言。即全性命矣。人谁无情。君乃忍惜一言。雨泪庭中。且呪且骂。春终不顾。将军且曰。吾不能毒汝妻耶。即令剉碓。从脚寸寸剉之。妻叫哭愈急。竟不之顾。将军曰。此贼妖术已成。不可使久在世间。敕左右斩之。斩讫。魂魄被领见阎罗王曰。此乃云台峯妖民乎。捉付狱中。于是镕铜铁杖碓捣硙磨火坑镬汤刀山剑树之苦。无不备尝。然心念道士之言。亦似可忍。竟不呻吟。狱卒吿受罪毕。王曰。此人阴贼。不合得作男。宜令作女人。配生宋州单父县丞王劝家。生而多病。针灸药医。略无停日。亦尝坠火堕床。痛苦不齐。终不失声。俄而长大。容色绝代。而口无声。其家目为哑女。亲戚狎者。侮之万端。终不能对。同乡有进士卢珪者。闻其容而慕之。因媒氏求焉。其家以哑辞之。卢曰。苟为妻而贤。何用言矣。亦足以戒长舌之妇。乃许之。卢生备六礼。亲迎为妻。数年。恩情甚笃。生一男。仅二岁。聪慧无敌。卢抱儿与言。不应。多方引之。终无辞。卢大怒曰。昔贾大夫之妻鄙其夫。纔不咲。然观其射雉。尙释其憾。今吾陋不及贾。而文艺非徒射雉也。而竟不言。丈夫为妻所鄙。安用其子。乃持两足。以头扑于石上。应手而碎。血溅数步。子春爱生于心。忽忘其约。不觉失声云。噫。噫声未息。身坐故处。道士者亦在其前。初五更矣。见其紫焰穿屋上。大火起四合。屋室俱焚。道士叹曰。措大悞余乃如是。因提其发投大瓮中。未顷火息。道士前曰。吾子之心喜怒哀惧恶欲皆忘矣。所未臻者爱而已。向使子无噫声。吾之药成。子亦上仙矣。嗟乎。仙才之难得也。吾药可重炼。而子之身犹为世界所容矣。勉之哉。遥指路使归。子春登基观焉。其炉已坏。中有铁柱。大如臂。长数尺。道士脱衣。以刀子削之。子春旣归。愧其忘誓。复自效以谢其过。行至云台。绝无人迹。叹恨而归。

  按剧中云。子春父官太宰。妻父韦平章。与广记全不相合。介祉父为尙书。恐即借以自寓。其中间说白。颇悔少年时荡费家赀。疑非无因而发也。韦坚是唐明皇时人。不过借用其姓名耳。

○红莲案

  近时临川吴士科撰。明嘉隆间。山阴徐渭作四声猿。内有玉禅师翠乡一梦。用宋月明和尙度柳翠事。士科之意。以红莲无结果着落。则玉通之恨。未能尽销。借徐渭杀红莲结局。以了前案。故曰红莲案也。玉通、徐渭。相隔数百年。士科以渭曾演此事。故扭合于渭。又以渭才高未遇。借此以舒郁吐奇。作后人谈柄耳。【明末有作风流院者。演小靑事。而以汤显祖为风流院主。柳梦梅杜丽娘皆为院仙。盖以小靑有挑灯闲看牡丹亭之句。故用显祖入剧。此本之主徐渭。亦是此意。】

  大略言山阴诸生徐渭。与月明、玉通两禅师。本系旧交。杭州守柳宣敎。用红莲计。致玉通化去。渭知其事。心恶红莲。渭建会文书院于西湖。与越王孙等为社友。而其邻即红莲所居。曰红莲院。渭誓不一往。诸生人甫寸者。纤人也。为莲父红抬赐谋。欲占书屋。讼之钱塘令匡罗输。渭屋契买于铁刚方。红屋契买于莫沙水。本不相涉。罗输始以公断。旣而宣敎以红莲故。力属罗输。罗输又于驿中狎莲。为其所制。竟夺书院与红。而渭适又以误杀继妻事。令乃用刑拷渭。锢之狱中。【渭杀妻事。注见前纂玉禅师条内。】时宗宪为浙闽总督。侍郞诸南明、太史张元忭。交荐渭于宗宪。聘入幕中。【胡宗宪。徽人。明世宗时。以倭扰东南。受命督兵。招汪■。杀徐海。倭寇渐平。甚着功绩。然与赵文华比。攘张经王江泾之捷。以为己功。经竟被诛。时论颇不值宗宪。其聘渭入幕。礼遇最优。渭亦颇怙其势。诸南明张元忭。皆山阴人。南明名大绶。嘉靖三十五年丙辰状元。宗宪为总督。相去止数年间。宗宪口中不得称侍郎。元忭中隆庆五年辛未状元。宗宪时尙为诸生。不得称太史。】宗宪访宣敎罗输款迹。下狱抵重罪。【此系揑造。】其后两人皆狼狈以没。而宣敎女柳翠。自卖身红莲院。以完父赃银。宗宪旣讨倭有功。军中又屡致白鹿。两次皆属渭作表。世宗嘉之。【此系实事。内载表联。奇毛洒雪。岛中银浪增辉。妙体抟冰。天上瑶星应瑞。又云。皤然攸伏。银联白马之辉。岌此有捄。玉映■瑚之茁。皆系渭集中警句。】赐宗宪钞币。亦是实事。内载宗宪语云。绘纹盘束。旋分篚贡之珍。钞贯充函。别出帑储之费。是渭代宗宪谢疏语。宗宪兵至定海。用渭策穷追荡寇。遂具表辞官。而荐渭为浙闽总督。【此皆揑造。宗宪之去。亦非愿辞。以被劾下狱。至云渭为总督。太荒唐矣。】渭乃仍作寒士。私行至红莲家。时罗输之子颖秃儿。贫寠不能自存。夜窃越王孙箱箧。越王孙无聊。人甫寸拉往红莲院以散闷。颖秃儿又约莫沙水等白日为盗。劫红莲家。众方大窘。官兵突入。奉渭命尽擒之。至公署鞫问。尽斩红抬赐、红莲、人甫寸、莫沙水、颖秃儿等。以越王孙无罪释之。渭见柳翠。若与相识。遂幷释翠。翠遇月明。证悟夙世。遂从月明为尼僧。【此折用渭玉禅师原本。】渭访玉通旧居于竹林寺之水月庵。而月明率翠亦至。曁开玉通之塔。则翠忽变为通。与月明相携谢去。

○没名花

  近时临川人吴士科撰。演吴与弼事。与弼、字子传、号康斋。临川崇仁人。司业溥之子。年十九。读伊洛渊源录。知圣贤必可学。弃举业。绝人事。独处小楼。日取诸经传语录玩味之。其后学大成。名闻中朝。景帝时两召不起。天顺初。忠国公石亨荐与弼。上命行人曹隆赍玺书束帛造其庐。召至京。授春坊谕德。辞不拜。宣入文华殿。天语谆切。且谕大学士李贤固留之。与弼称病笃。累辞不就职。乃赐玺书。遣官护送归家。四方学者日至。师道尊严。善启迪人。陈献章、胡居仁辈皆其所成就也。晚年造诣益邃。卓然为一代大儒。然性高伉。不为人所喜。临川知府张璝尝谒与弼。与弼拒不见。璝怒。募人代其弟投牒讼之。即遣吏拘与弼。门人劝以官服往。不听。服民服至庭。璝加慢侮。与弼无愠色。亦心谅非其弟意。兄弟相好如初。而怒与弼者。遂诋其讼弟。学士张元祯至云上吿夫子正名定罪。不容先生久负虚声。编修尹■尝与与弼遇于李贤座间。与弼居上座。■侍坐而退。艴然不平。后着琐缀录。增饰事迹力诋之。此记以没名花为标目。大指言花之足贵重者。虽无名亦为朝廷所赏翫。而与弼名重。反受羣诟。不如无名之为愈也。英宗赏没名花。及种种点缀。全属子虚。又谓与弼因姊与甥而与人结讼。则士科自云移于其姊。康斋可以无此弟也。石亨荐与弼是实事。曹隆为与弼旧交。亦属附会。

○小河洲

  一名双奇侠。山阴李应桂编。据小说好述传而作。本无事实。演铁中玉与水冰心。屡以患难相扶。男女不涉于私。可助关睢之化。故名小河洲也。

  略云。大名秀士铁中玉、字挺生。丰姿俊秀。人称为铁美人。学甚富。兼多膂力。父英官御史。母石氏。俱在京师。留玉家居。因诣京探亲。途遇生员韦佩字柔之者。哭于路。玉询之。云聘京都秀才韩愿女为室。有大夬侯沙利。强夺为妾。劫锁养闲堂。寃不能伸。今持揭遍吿六部科道。乞秉公以救。玉接其揭。语云。十日内使玉人归赵。韦询姓氏。玉秘不言。入京见母。母哭谓曰。汝父因大夬侯夺良家女。韩愿诉于汝父。父为具奏。侯匿愿夫妇。诳奏汝父妄言。以欺勋旧。被逮系狱。玉即入狱中。以遇韦事吿父云。愿女在养闲堂。遂出袖中揭云。请勅捕愿覆讯。英如其言。请得密旨。玉即易装驰马诣侯所。适侯坐于堂。拷愿逼女从。玉云。有旨使侯速迎。侯出。玉■入。见愿被拷。询知之。释其缚救出。父具奏其始末。诏念侯勋旧。于养闲堂禁锢三年。擢英都御史。愿准贡敎授。即以女配韦。英以玉结怨于侯。令游学避祸。之山东历城。有兵部侍郞水天生、字居一者。因荐总兵侯孝。剿叛寇莫须。须行间谍计。逮孝系狱。天生以谬举戍边。家惟一女。名冰心。与叔润。及润女香姑。一宅分居。学士过隆栋子其祖。素无籍。闻冰心美。欲娶之。浼润玉成。润趋其势。见兄责贬。欲嫁冰心以占兄产。冰心逆知其意。绐令允之。言父远戍室无主。叔应纳其采。私用香姑年庚书于帖。润目不识丁。以女庚帖回。及娶。润趣冰心上车。冰云。叔纳其聘。况系妹年庚。何与我事。润不得已。以女妻过。过见妻陋。大不平。与润谋。俟其祭扫劫之。冰心度必有计。令仆预备小轿。祭毕。以己所乘轿装瓦石。锁轿门。乘小轿从别道归。过劫舆。启迎皆瓦石。过益愤。浼历城尹鲍梓主婚。绐云冰心父已赦。报至门。诱出之。劫以归。冰心瞷报人皆凶悍。知其计。度不能脱。密怀小刃。且执报条。令先抬诣尹。询明主婚。后乃花烛。众以为然。急舁走。途中触中玉马。玉询之。冰心于轿内诉寃。玉随之县。冰心与尹辨。玉以绐旨妄报让尹。尹无以对。送归冰心。询玉父御史。请寓长寿寺。过衔玉破其谋。贿僧于食中下泄药。玉遂患痢。冰心探玉抱恙。知为过所算。遂不避嫌。舆归书舍调治。过言于尹。玉与冰心必有私。尹遣役潜窥。玉病瘳。冰心感其谊。设席垂帘以谢。役伏梁间。聆冰心与玉对席。无一言及私。归报尹。尹甚敬之。玉遂辞冰心。诣京应试。过不能忘情。复贿巡按冯嬴。王张以三次谕帖。逼冰心字过。冰迫于势。自作奏章。执其谕帖。遣仆诣阙击登闻。持本稿亲谒巡按。巡按大窘。拒过。追其疏还。过以书上其父。必欲娶冰心。过隆栋谓水天生受贬可藐。以书令允婚。天生嫉过谄佞。嫌其子狡猾。拒不允。过衔之。适莫须未平。遂奏侯孝与天生罪。请诛之以警不用命者。逮天生至都。九卿会议。无有秉公者。値玉见孝称寃。貌甚伟。挺身保孝。使带罪立功。公卿不得已。上其事。有诏谕之。令天生与孝复旧职。往讨莫须。顷之玉擢状元。天生与孝平寇凯旋。感玉高谊。天生欲似女妻玉。玉以有旧日之嫌。坚拒之。天生吿英。令娶冰心于家。玉与冰心虑有旧嫌。不肯同卧室。过隆栋复奏冰心与玉有私。诏问历城尹。尹即韦佩也。据役言为诉辩。会鲍已升御史。亦具奏前事。旨召玉等面陈。验冰心实处女。遂谪过官。而赐冰心与中玉为妻。

○冯驩巿义 杂剧

  萧山周起编。事见战国策、史记。而剧中详略小异。

  史记。孟尝君名文。姓田氏。父曰靖郭君田婴。齐威王少子。宣王庶弟也。自威王时任职用事。宣王二年。田忌与孙膑、田婴俱伐魏。败之马陵。虏魏太子申。而杀魏将庞涓。七年。田婴使于韩魏。韩魏服于齐。九年。田婴相齐。愍王三年。封田婴于薛。【以上载首折白文。而以孙膑伐魏有功。封于薛。】有子四十余人。其贱妾子名文。代立于薛。是为孟尝君。在薛招致诸侯宾客。食客数千人。无贵贱一与文等。齐愍王二十五年。孟尝君入秦。昭王即以为相。人或说昭王。乃止。囚孟尝君。欲杀之。孟尝君使人抵昭王幸姬求解。姬愿得君狐白裘。此时孟尝君有一狐白裘。■千金。天下无双。入秦。献之昭王。更无他裘。孟尝君患之。徧问客。莫能对。最下坐有能为狗盗者。曰。臣能得狐白裘。乃夜为狗。以入秦宫藏中。取所献裘至。以献昭王幸姬。姬为言昭王。释孟尝君。孟尝君得出。即驰去。更封传。变姓名以出关。夜半至函谷关。昭王后悔出孟尝君。使人驰传逐之。孟尝君至关。关法鸡鸣而出客。客有能鸡鸣者。而鸡尽鸣。遂发传出。【白中引此二字。】舍人魏子为孟尝君收邑入。三反而不致一入。孟尝君问之。对曰。有贤者窃假与之。以故不致入。孟尝君怒而退居。数年。人或毁孟尝君于齐愍王曰。孟尝君将为乱。愍王意疑。孟尝君乃奔。魏子所与粟贤者闻之。乃上书言孟尝君不作乱。请以身为盟。遂自刭宫门。以明孟尝君。愍王乃惊而踪迹验问。孟尝君果无反谋。乃复召孟尝君。孟尝君因谢病归。老于薛。【或云。魏子一段。即冯驩事。一事而传闻异也。】初、冯驩闻孟尝君好客。蹑屩而见之。孟尝君曰。先生远辱。何以敎文也。冯驩曰。闻君好士。以贫身归于君。孟尝君置传舍。十日。孟尝君问传舍长曰。客何所为。答曰。冯先生甚贫。犹有一剑耳。又蒯缑弹其剑而歌曰。长铗归来乎。食无鱼。孟尝君迁之幸舍。食有鱼矣。五日。又问。传舍长答曰。客复弹剑而歌曰。长铗归来乎。出无舆。孟尝君迁之代舍。出入乘舆车矣。五日。孟尝君复问传舍长。舍长答曰。先生又尝弹剑而歌曰。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孟尝君不脱。【按国策无以为家下云。左右皆恶之。以为贪而不知足。孟尝君问冯公有亲乎。对曰有老母。孟尝君使人给其食用。无使乏。于是冯驩不复歌。剧照国策。】居朞年。冯驩无所言。孟尝君时相齐。封万户于薛。其食客三千人。邑入不足以奉客。使人出钱于薛。岁余不入。贷钱者多不能与其息。客俸将不给。孟尝君忧之。问左右何人可使收债于薛者。传舍长曰。代舍客冯公。形容状貌甚辨。长者无他伎能。宜可令收债。孟尝君乃进冯驩而请之。冯驩辞行至薛。召取钱者皆会。得息钱十万。乃多酿酒。买肥牛。召诸取钱者能与息者皆来。不能与息者亦来。皆持取钱之券书合之。齐为会日。杀牛置酒。酒酣。乃持券如前合之。能与息者与为期。贫不能与息者。取其券而烧之。曰。孟尝君所以贷钱者。为民之无者以为本业也。所以求息者。为无以奉客也。今富给者以要期。贫穷者燔券书以捐之。诸君强飮食。有君如此。岂可负哉。坐者皆起。再拜。孟尝君闻冯驩烧券书。怒而使使召驩。驩至。孟尝君曰。文食客三千人。故贷钱于薛。文奉邑少而民尙多。不以时与其息。客食恐不足。故请先生收责之。闻先生得钱即以多具牛酒。而烧券书何。冯驩曰。不多具牛酒。即不能毕会。无以知其有余不足。有余者为要期。不足者虽守而责之十年。息愈多。急即以逃亡。自捐之。若急终无以偿。上则为君好利不爱士民。下则有离上抵负之名。非所以励士民彰君声也。焚无用虚债之券。捐不可得之虚计。令薛民亲君。而彰君之善声也。君有何疑焉。孟尝君拊手而谢之。【国策作冯暖临行。辞曰。责毕收以何市而反。孟尝君曰。视吾家所寡有者。暖烧券归曰。君家所寡有者以义耳。窃以为君市义。剧于义字极力洗发。据国策也。又按国策。冯暖焚薛债券。后朞年。孟尝君免相。就国于薛。未至百里。民扶老携幼以迎。史记不载。剧中照国策作此收场。剧以史记本传前半节略为楔子。以冯驩弹铗为一折。命驩收债为一折。焚券为一折。终之以战国策中孟尝君就国百姓扶老携幼以迎为结束焉。】

○四婵娟 杂剧

  钱塘洪升作。升仿元人杂剧。作四婵娟。曰。谢道韫咏絮擅诗才。卫茂漪簪花传笔阵。李易安鬬茗话幽情。管仲姬画竹留淸韵。咏雪。此四婵娟之第一也。记道韫事。按晋书云。王凝之妻谢氏、字道韫。西安将军奕之女也。尝内集。俄而雪骤下。叔父安曰。何所似也。安兄子朗曰。撒盐空中差可拟。道韫曰。未若柳絮因风起。安大笑为乐。世说所载略同。

  略云。谢安、字安石。太康人。官拜太傅。录尙书事。辅政十余年。挂冠退隐于上虞之东山。【按上虞志。谢安隐此。旧有石壁精舍。即灵运读书处。金陵志亦有东山。一名土山。注云安旧隐会稽东山。筑此拟之。】陶情山水。寄兴丝竹。间与儿女辈谈论文义。以为家庭乐事。兄子瑚儿。兄女道韫。皆失怙恃。安抚之如己出。稍长。皆嗜读书。工诗赋。而道韫才尤高。许字右军王羲之次子凝之。颇闻凝之人物非乌衣之选。道韫以为夙缘。无稍怨色。天大雪。安置酒召儿女内集。酒酣。效柏梁体赋诗咏雪。安起句云。白雪纷纷何所似。瑚云。撒盐空中差可拟。时道韫年仅十四。续云。未若柳絮因风起。安击节嘉赏。以为能尽体物之妙。遂不复吟。自是安益诲以留心翰墨。后适凝之。克尽妇道。

  晋史。安以平苻坚功晋太傅。则在出山之后。剧中所称。与史前后不符。

  又道韫初适凝之。不乐而还。父奕之曰。凝之逸少子。不恶。汝何恨也。答曰。一门叔父。则有阿大、中郞。即安。羣从兄弟。则有封胡、羯末。不意天壤之间。乃有王郞。据此则道韫出阁后。其父奕之尙在。剧称幼失怙恃。非是。且明言不乐。则韫亦未尝无怨色。封胡、羯末。韵朗、元川小字。剧中引瑚儿。即朗也。簪花。以卫夫人传笔阵图于王右军。故名。四婵娟之第二也。

  剧云。王羲之、字逸少。琅琊临沂人。官右军将军会稽内史。自少以书名。钟鼎篆籀八分章草。无不悉探其源。后渡江北游名山。见李斯、曹喜等书。又在许下洛阳见锺繇、梁鹄等书。复参考张昶华岳碑。遍窥古人用笔微妙。然犹自谓入神之处。无人点化。尙隔半尘。永和九年癸丑。将集兰亭修禊事。众推羲之作序亲书。羲之念此为一时胜事。当流传千载。不可草草落笔。其表姊卫夫人精于书法。擅绝古今。尝作笔阵图。得书家三昧。久秘枕中。无人得见。羲之欲得其传。会卫方设绛帐。名家闺秀皆执经受业。羲之虽中表姊弟。亦愿入门墙为师弟。遣人达意。卫夫人允之。遂以笔砚为 。诣卫执弟子礼甚恭。卫亦竟以师道自居。出笔阵图指授。羲之尽得其传。书法遂臻神妙。书兰亭序。为世宝云。

  书断云。晋王羲之、字逸少。旷子也。七岁善书。十二岁见前代笔说于其父枕中。窃而读之。父曰。尔何来窃吾所秘。羲之笑而不答。母曰。尔看用笔法。父见其小。恐不能秘之。谓羲之曰。待尔成人。吾授也。羲之拜请今而用之。使待成人。恐蔽儿之幼令也。父喜。遂与之。不盈朞月。书便大进。卫夫人见语太常王策曰。此儿必见用笔诀。近见其书。便有老成之智。流涕曰。此子必蔽吾名。晋帝时祭北郊。更祝版。工人削之。笔入木三分。三十三书兰亭序。三十七书黄庭经。书讫。空中有语。卿书感我。而况人乎。吾是天台丈人。自言眞胜锺繇。羲之书多不一体。

  剧中绛帐之说。取为师者曰设帐云耳。男子则马融有绛帐事。女子则韦逞母宣成君宋氏有绛帐事。非卫夫人也。

  法书要录曰。卫夫人名录、字茂漪。隶书尤善。锺公云。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芳树。穆若淸风。【按前卫夫人称右军为此儿此子。则非中表姊弟可知。卫夫人帖有云。弟子王逸少。杜甫诗亦云。学书初学卫夫人。盖羲之实夫人弟子也。】

  笔阵图云。夫三端之妙。莫先乎用笔。六艺之奥。莫匠乎银钩。自非通灵感物。不可与谈斯道。今删李斯笔妙。更加润色。总七条。幷作其形容。列事如左。贻诸子孙。以为模范。庶将来君子。时复览焉。【据此则笔阵图未尝秘而不宣矣。】

  王右军书卫夫人笔阵图后云。羲之少学卫夫人书。将谓大能。及渡江北游名山。比见李斯、曹喜等书。又之许下。见锺繇、梁鹄书。又之洛下。见蔡邕石经三体书。又于从兄洽处。见张昶华岳碑。知学卫夫人书。徒费年月耳。羲之遂改本师。时于众碑学习焉。遂成书。且时年五十有三。【据此则右军师卫夫人学书。乃其少时事。剧中谓在渡江之许之洛之后。误矣。】

  韦续九品书。以王羲之为上上。卫录为上中。

  又书品后书品。皆先王而后卫。

  又续书评云。卫夫人书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故谓之簪花格也。

  斗茗。四婵娟之第三也。摘取李淸照传中烹茶检书一段。幻出一时情话。谓明诚淸照为千古第一等美满夫妻。而淸照改节事则讳之。

  赵明诚、字德甫。相国赵淸宪之子。【此赵挺之也。或以为赵抃误。】博洽多闻。精于赏鉴。幼梦神人手授一书。醒而记其三句云。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吿之淸宪。谓当为词女之夫。【此系实事。】后娶济南李格非之女淸照、字易安。姿容绝代。辞藻无双。伉俪之笃如鱼水。笔床相对。日从事于图史琴樽炉香茗椀。以为闺中乐事。明诚授淄川守。携淸照之官。公余之暇。所得俸入。徧令人传写未见书籍。购法书名画彝鼎古器。以供玩赏。【此系实事。】时当初夏。散衙。命侍婢绿肥、红瘦【此系添出。词中有录肥红瘦句也。】烹阳羡茶。与淸照坐归来堂。啜茗看画。论列古今。有人以徐熙牡丹求售。乃在太学时欲得而未遂者。至是竭资得之。昼长无事。互指书中事。以分鬬茗胜负。【此皆本易安金石录序。】遂历数古来美满夫妻。为闺房生色。自弄玉、箫史、司马相如、卓文君、孟光举案、张敞画眉。以至恩爱若沈东美、高柔、荀奉倩之类。每举一耦。飮茗一杯。然自古以来。亦不可多得。乃相与自庆为芙蓉并头。鸳鸯比翼。不是过也。【此段添出。】明诚言至此。不觉覆手中茶、【此是实事。】湿淸照罗裙。旖旎情长。狂喜欲绝。自是琴瑟之好愈笃。立誓愿生生世世长为夫妇云。

  按明诚夫妇。每饭罢坐归来堂。烹茶。指堆积书史。言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叶第几行。以中否胜负。为飮茶先后。中则举杯大笑。或至茶覆怀中。不得飮而起。宋人稗乘及易安所自记大略相同。剧中全本此一段。而以为论夫妻生色。则作者附会也。

  淸照有漱玉词三卷行世。其声声慢一词尤婉妙。词云。寻寻觅觅。冷冷淸淸。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晓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是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朱文公亦深赞此词之妙。

  画竹。四婵娟之第四也。演赵孟俯挈室管道升浮家泛宅于苕霅间。以琴瑟之好。领湖山之胜。而画竹尤道升所长。故拈出为名目也。

  赵孟俯、字子昂。宋宗室秦王德芳之后。自四世祖宪靖王赐第吴兴。遂为吴兴人。入元。以程巨夫荐。应诏入都。世祖恩礼甚渥。累官翰林学士承旨。仁宗即位。眷顾益厚。尝以唐李白、宋苏轼比之。请给归里。寄情翰墨。徜徉山水。夫人管氏、名道升、小字仲姬。泖上小蒸人。性情淡素。不事■华。娴词赋。尤工画竹。时値重阳。孟俯在白苹洲别业。命童婢樵靑、渔童【按樵靑。渔童。唐张志和之婢仆也。志和渔父词云。渔童开口樵靑笑。剧因孟俯夫妇作渔父词。故幷借用二人名耳。】泛舟。载夫人同作淸游。盟鸥狎鹭。歌咏中流。相对甚乐。仰见余不溪上修竹万竿。娟秀可爱。孟俯属道升作画。画竟。张舟中对玩。琅玕满目。风雨欲来。道升复作渔歌子词寄意云。人生贵极是王侯。浮利浮名不自由。争得似。一扁舟。弄月吟风归去休。孟俯以松雪古琴倚声歌之。又呼渔童擫笛相和。又依韵成一阕云。渺渺烟波一叶舟。西风木落五湖秋。盟鸥鹭。傲王侯。管甚鲈鱼不上钩。歌罢。天淡波沈。潜虬欲起。烟波之乐。以为前有少伯。后有志和。不是过也。自是夫妇往来苕霅。率以为常。人皆目为水仙云。

  赵孟俯详元史本传。剧与史合。小蒸鎭在松江泖湖之西。一名蒸溪。又名贞溪。赵文敏公魏国夫人管氏世居于此。详松江府志。

  赵本传云。孟俯篆籀分隶眞行草书无不冠绝。其画山水木石花竹人马尤精。前史官杨载称孟俯之才。颇为书画所掩。知其书画者。不知其文章。知其文章者。不知其经济之学。人以为知言。

  琅环记曰。管夫人性嗜兰梅。下笔精妙。不让水仙。有时对庭中修竹。亦自兴致。不能自休。

  图绘宝鉴亦云。管夫人能书。善画墨竹梅兰。

  渔歌子词见本集。又一首云。遥想山堂数树梅。凌寒玉蕊发南枝。山月照。晚风吹。只为淸香苦欲归。

○回文锦

  钱塘洪升撰。事本武后御制窦滔妻苏蕙织锦回文传。中间牵合点缀处。亦颇有因。与元人织锦回文关目互异。

  略云。扶风人窦滔、字连波。官秦州刺史。给假里居。妻苏氏、名蕙、字若兰。兴平人。性格玲珑。姿才艳丽。然未 嫉妬心。滔虽敬爱之。而不为束缚。有婢陇禽。乘间献媚于滔。滔力拒之。陇禽怀恨。时当七夕。夫妇方飮于穿针楼。而朝命忽至。擢滔为兵部侍郞。促之任。滔赴京。蜀王苻洛与长史尹万有逆谋。设宴邸第。大召朝臣。为暗结人心计。酒酣出宫嫔媚珠侑觞。滔踞坐凝睇。触洛怒。被劾。贬谪炖煌。炖煌监军内监鲁尙义所抚甥女曰赵阳台。有文武才。为尙义叅军。曾绣鸳鸯一只。尙义欲为择配。令悬绣鸳射之。以卜所从。一发而中鸳右目。时有高僧鸠摩罗什能知未来。尙义以阳台配耦为问。言当为人侧室。且宜即以绣鸳招善射者。能中左目。即其耦也。而滔适至。射中左目。阳台遂嫁为妾。闺房唱和。兴至射猎。甚相得也。会尙义内召。苻洛备宴。藏甲谋乱。以尙义谏阻。发其奸。擒洛治罪。尹万逃入蜀。尙义加官。滔亦擢用。惧其妻苏蕙之来。预置外宅。藏阳台。临别。阳台自写其容于一扇遗滔。蕙至。见其夫神色可疑。阴令陇禽察之。滔方握扇思阳台。为陇所见。窃扇吿蕙。蕙大怒。寻究得阳台所在。率羣婢劫以归。幽之别室。又听陇禽谗。数加以不堪。滔惶恐。屡折节请。而蕙不顾。阳台之妪被逐。赴尙义求救。尙义至滔第。赚阳台还。而滔适奉命为安南将军。鎭守襄阳。竟携阳台赴任。蕙独居哀怨。织回文锦一幅。纵横藏诗三十余首。错采镂金。精工绝世。寄至襄阳。滔见而感动。与尙义商。令阳台从罗什剃度修行。而遣人迎蕙。阳台行至妬女祠。为文祀神而去。蕙继至。见其文。心怜之。遣人追之不及。蕙旣之任。尹万在蜀作乱。朝复命滔往征。贼潜引兵南下。围襄阳甚急。蕙在围中。遣兵拒贼。屡为贼败。阳台往见罗什。罗什谓其尘缘未断。使之遄返。助以佛力。得入城见蕙。释怨相爱重。如姊妹。罗什又使阳台上城楼歌舞以乱贼心。尹万果惑。乘城而上。为阳台所斩。围解贼平。滔亦提师自蜀还。见妻妾相好异常。乃归前咎于陇禽。痛惩之。事闻皇后。召见。索观织锦。深加嗟赏。朝廷论平贼功。滔封侯。苏氏、赵氏皆为夫人。后复以蕙为旷代奇才。特赐蜀江万顷为花粉资云。

  按阳台被遣。作者以为可惜。故幻出后段情节。两相和好也。射鸳一段。影借唐高祖射雀屛事。杜甫诗屛开金孔雀。即其事也。

  本传云。前苻坚时秦州刺史扶风窦滔妻苏氏。陈留令武功道质第三女也。名蕙、字若兰。识知精明。仪容秀丽。谦默自守。不求显扬。行年十六。归于窦氏。滔甚敬之。然苏性近于急。颇伤嫉妬。滔字连波。右将军眞之孙。朗之第二子也。风神秀伟。苻坚委以心膂之任。备历显职。皆有政闻。迁秦州刺史。以忤旨谪戍炖煌。会坚寇晋。襄阳虑有危逼。藉滔才略。乃拜安南将军。留鎭襄阳。初滔有宠姬赵阳台。歌舞之妙。无出其右。滔置之别所。苏氏知之。求而获焉。苦加捶辱。滔深以为憾。阳台又专伺苏氏之短。谗毁交至。滔益忿焉。苏氏时年二十一。及滔将鎭襄阳。邀其同往。苏氏忿之。不与偕行。滔遂携阳台之任。断其音问。苏氏悔恨自伤。因织锦回文。五采相宣。莹心耀目。其锦纵横八寸。题诗三十余首。计八百余言。纵横反复。皆成文章。其文点画无缺。才情之妙。超古迈今。名曰璇玑图。然读者不能尽通。苏氏笑而谓人曰。徘徊宛转。自成文章。非我佳人。莫之能解。遂发苍头赍至襄阳。滔省览锦字。感其妙绝。因送阳台至关中。而具车徒如礼。邀迎苏氏。归于汉南。恩好逾重。

  按史。晋孝武太原五年夏四月。秦幽州刺史苻洛及苻重举兵反。秦遣兵击之。斩重。擒洛。赦之。【据此。则洛之反。在幽州。而不在长安邸第。且斩重而赦洛。未尝诛也。 】

  高僧传。鸠摩罗什。天竺僧。姚兴迎之入关。待以国师。忽一日自请于秦王曰。有二小儿登肩欲障。须妇人。兴进宫女一。交而生二子。诸僧欲效之。什聚针盈钵。举匕不异常食。曰。若能效我。乃可畜室。一说。兴常谓什曰。大师聪明超悟。若一旦厌世。何可令法种无嗣。遂以妓女十人逼令受之。自是别立廨舍。不住僧房。又莲社高贤传。佛驮邪舍尊者闻什入长安。姚主逼以妾媵。叹曰。罗什如好绵纩。何可使入棘林。【据此则后一说为的。】

  妬妇津在临济。酉阳杂俎云。刘伯玉妻段氏。性妬。后自沉而死。七日。托梦与伯玉曰。吾今得为水神。伯玉终身不渡水。美人渡津者。皆坏衣毁妆。始得渡。不尔则风波暴发。

○回龙记

  杭州洪升作。演韩原睿弃妻尽忠。妻能守节。孝子寻亲立功。原睿于回龙村投水捐躯为人救■。其子又于卧龙阁遇亲。故名回龙记也。姓名事迹无所考。或别有寄托。未可知也。

  略云。韩原睿、字圣思。楚州山阳人。擅词翰。家贫。父至善。母易氏。六十齐眉。妻季氏。德性幽闲。生子敬敷。重阳家宴赏菊。表叔柳权忽至。飮次。至善正言谏权。坐享膏腴。茕茕老母。置而不问。权大怒。他日约同学胡羣、苟党二人至韩宅。殴至善而去。原睿惧为暗害。赴京应试以避之。途中感寒疾。暂憩圣慈禅寺。寺僧半偈。乞原睿书方丈悟石轩三字。适张丕文以节度使出鎭八闽。平章宋皇巩所荐也。置酒圣慈饯行。见轩扁书法淸劲。延之叙谈。皇巩命口占一诗。以赠张节度。原睿即吟云。蛮方千骑拥高牙。把酒靑门御柳斜。此去武夷山下路。春风开遍荔枝花。皇巩怜其才。留之署中。荐为建宁府别驾。便道省亲。携妻赴任。柳权负荆请罪。原睿亦不较也。是时闽中都督虞自用。倚恃兵权。残虐良善。丕文入境之始。见其参军贾多智。踏损苗稼。痛惩之。自用怙恶不悛。反生嫌忌。操兵买马。渐露叛形。原睿谒丕文。丕文欲裁兵减饷。原睿以为不可。而丕文意已决。以密奏付原睿。赍入京师。奉旨。虞自用麾下兵饷。俱着裁减一半。自用设酒请丕文。即于筵前缚之。逼降不从。全家被害。使冯彪驻扎仙霞岭。张虎防守温台一带。原睿妻季氏闻之。大惊。寄书嘱其夫不可自投虎口。而多智已率兵围官署。原睿行至回龙村。接家书。决计尽忠。奋身投水。吏役救之不死。潜出浦城。至仙霞岭。遇冯彪逼降。原睿欲拔剑自刎。彪感其忠烈。纵之出关。彪亦弃职隐姓逸去。原睿子敬敷。省试中式。方归家。闻父遭难。辞祖父母往闽寻亲。而原睿复返京师。谒平章皇巩。劝速出师剿捕。皇巩奏于朝。遣大将军郁通为帅。原睿为参谋。敬敷寻亲至仙霞关。为巡兵所获。见虞自用。诡姓名云韦文方。自用欲释之。柳权适投军中。证云系韩原睿之子。自用大怒。立使斩之。贾多智云。不如释令见母。逼修家书劝原睿降。敬敷见母。悲诉始末。乘夜举火。潜逃出城。多智率兵抵榕城。卸甲与歌姬畅飮醉卧。原睿兵忽至。擒赴军前。柳权亦被擒。原睿释之。复献策于郁通。单骑说降自用。特旨升授绍兴太守。到任三日。诣卧龙岗卧龙阁行香。季氏同子敬敷亦来许愿。夫妻父子相见。悲喜交集。朝廷叙功。召入京师赐宴飮至。敬敷得中探花。原睿升兵部侍郞。季氏封二品夫人。父至善晋封如子官。易氏赠二品夫人。敬敷授翰林编修。

  剧中胡羣、苟党。盖言狐羣狗党也。其非眞姓名无疑。

○闹高唐

  杭州洪升作。大意本施耐庵水浒内。柴进失陷高唐州一段为排场关目。其波澜脉络。总归于破高唐救柴进。即以闹高唐名剧。自序云。观柴进。则当思所以择交。观李逵。则当思所以惩忿。观蔺仁。则当思所以报恩。观宋江等。则当思所以反邪归正。观殷天锡。而知势力之不足倚。观高廉。而知妖术之不可恃。观高俅。而知权奸之误人国家。观罗眞人、公孙胜。而知纷争扰攘之中。未尝无遗世独立之人也。又谓文官如柴进则不爱金钱。武官如李逵则不惜死。故独为此二人写照。如写皇城夫人之烈。柴大娘子之贞。公孙胜母之节。则以巾帼愧须眉。有水浒所未及者。事原野乘。特借此以抒怀抱耳。

  略云。柴进。沧州人。周世宗子孙。有亲叔皇城。向居高唐州。进重义疎财。扶危济困。妻劝以功令森严。宜自敛藏。进不从。高唐州司狱大使蔺仁赴任。中途被盗。进厚赠之。李逵。沂州沂水县人。曾路见不平。拳勇伤人。避难柴进庄。进特敬爱。后投梁山泊。适公孙胜辞归蓟州养老母。逵亦辞下山报进恩。吴用不允。逵私下山至进冡。而进叔皇城信至。知为高唐州知州妻弟殷天锡强占花园。殴击垂危。逵随进至州。皇城已毙矣。天锡复率多人催让花园。幷殴进。于是逵愤甚。拳毙天锡。进劝逵速去。知州高廉。遂擒进下狱。幷提家属监禁。抄没家产。逵惧吴用。欲往二龙山武松处借兵救进。而戴宗下山探信。遇之。邀至泊中。吴用以违军令。将斩逵。戴宗为恳求。方■。宋江率马步卒三千。往高唐州。高廉有妖术。预演八门阵势。鬼兵神兵狮王等。自恃无恐。戴宗与战。为鬼兵所败。廉乘胜劫营。吴用伏兵大战。逵斧伤廉足。因回城固守。暗运妖术。大雾阴霾。宋江难攻。思延公孙胜破之。遣戴宗往蓟州。逵愿偕行。进在狱。幸蔺仁感其恩。默护之。高廉恐有内变。命将进及妻。与皇城夫人处决。皇城夫人触阶死。时迁入城探事。徧散帖子救进。高廉果虑宋江等劫法场。仍监进夫妇。命蔺仁五日内取绝呈。仁缒进枯井中。带干粮暂匿。以囚徒尸代之。进得不死。戴宗偕逵至蓟州二仙山访公孙胜。其母与师罗眞人。俱不令下山。李逵暗入紫虚观中。杀罗眞人及道童。次日胜宗同逵进谒。眞人固安然无恙也。所劈者乃二葫芦耳。眞人重逵之义。授胜五雷正法。付以葫芦拂子宝剑。遂偕逵等诣高唐州。与高廉斗法。幻作钟馗天师释迦佛。破其鬼兵神兵狮王等妖法。廉大败。李逵斧劈高廉。入城。尽杀廉家口。下枯井救进出。公孙胜愿归山学道。蔺仁偕行。柴进以祖宗世受国恩。不可从贼。往汴京叩阍待罪。徽宗命太尉宿元景。招安宋江等。高俅谏阻。徽宗从元景奏。授柴进统制。同往招安。各加官爵。进往高唐州厝叔皇城曁婶灵柩。宋江等俱往祭奠云。

  按宣和遗事。有小旋风柴进。智多星吴加亮。入云龙公孙胜。黑旋风李逵。神行太保戴宗等三十六人名。而柴进为周世宗子孙。则据水浒传。余无所考。剧内亦有与水浒异处。如柴进往汴京叩阍。蔺仁随公孙胜学道是也。宿元景招安。亦非此时事。

  宋稗类钞。高俅者。本东坡先生小史。笔札颇工。东坡自翰苑出帅中山。留以予曾文肃布。文肃以使令已多。辞之。以属王晋卿。元符末。晋卿为枢密都承旨。时裕陵在潜邸。与晋卿善。在殿庐侍班邂逅。王云。今日偶忘带箆刀子来。欲假以掠鬓可乎。晋卿从腰间取之。王云。此样甚新可爱。晋卿言。近创造二副。一犹未用。少刻当以驰内。至晚。遣俅赍往。値王在园中蹴踘。俅侯报之际。睥睨不已。王呼令对蹴。深惬王意。大喜。呼隶辈云。可往传语都尉。旣谢箆刀之贶。幷所送人皆辍留矣。由是日见亲信。踰月。王登宝位。眷渥甚厚。不次迁拜。其侪 援以祈恩。上曰。汝曹争如彼好脚迹耶。数年间建节。寻至使相。遍历三衙者二十年。领殿前司职事。恩幸无比。极其富贵。然不忘苏氏。每其子弟入都。则给养问 甚勤。靖康初。裕陵南下。俅从驾至临淮。以疾笃。辞归京师。当时侍行如童贯、梁师成辈皆坐诛。而俅独死于牖下。【水浒传载高俅。由小苏学士致身王晋卿。因送玉器及气球。以知遇徽庙潜龙日。孰知其为大苏之小史耶。其事见王明淸挥麈录。】

  ●卷二十四

○南桃花扇

  曲阜孔尙任曾作桃花扇。无锡顾彩又作南桃花扇。桃花扇之首出。白云。日丽唐虞世。花开甲子年。康熙二十三年。四民乐业。五谷丰登。祥瑞并臻。河淸海晏。欣逢盛世。到处遨游。今作南桃花扇者。从此翻出。则更在其后也。所演即侯方域事。尙任以张薇出家白云庵。登坛建蘸。侯生、李姬至庵相见。薇为说法。两人醒悟修行结局。彩改作侯、李团圆。盖全本乐曲。自当以团圆为正也。且侯方域于顺治辛卯尙应秋闱之试。尙往云。拜丁继之为师。修眞学道。无异说梦。改作为是。仍名桃花扇者。则以为李香君面血溅扇。杨文骢以笔画点之。其关目与孔本相同。尙任北籍。彩南籍。故曰南桃花扇也。剧中诸人。姓名履历俱眞。关目事迹。则颇多扭合添饰。今按其本。加以辨驳。庶几无眞伪混淆之患云。【按唐人诗云。舞低杨柳楼心月。歌罢桃花扇底风。作者取此字面。造出事迹生情耳。】据正剧云。侯方域、字朝宗。中州归德人。祖太常。父司徒。久树东林之帜。【按方域。河南归德府商丘县人。祖执蒲。官至太常卿。父恂。官至户部尙书。俱在东林中有声望。剧言不谬。】壬午。南闱下第。侨寓莫愁湖畔。社友陈定生、吴次尾寓三山街蔡益所书坊。时常往来。【按明代南京乡试。各省监生入南监者。俱可入试。方域应南试是实。陈定生名贞慧。宜兴人。都御史于廷之子。吴次尾名应箕。贵池人。于廷本东林人望。天启崇祯时。张溥吴伟业等创立复社。东南名士无不结社者。皆以复社为宗。贞慧应箕俱社中名士之魁也。】仲春之候。三人同访说书人柳敬亭。是时怀宁阮大铖。原任光禄卿也。以魏忠贤党名挂逆案。崇祯屏废不用。徙寓金陵。作燕子笺、春灯谜诸剧。才思华艳。歌舞声技。甲于南中。柳为大铖门客。应箕作留都防乱揭以攻大铖。柳见其揭。拂衣出阮门。故诸人喜与之游。【按柳敬亭号为柳麻子。泰州人。本曹姓。年少时犷悍无赖。名在捕中。变姓名曰柳。逃之盰眙。耳剽稗官故事。以说书著名。剧中应箕云。曾见赏于吴桥范大司马桐城何老相国。道其实也。范名■文。崇祯时为南京兵部尙书。后拜大学士。以身殉国。何名如宠。崇祯时大学士。最有淸望。但柳实大铖门客。未尝有拂衣而去之事。诸名士以其善说书而与游。亦非谓其能与阮绝也。留都防乱揭。则应箕等所为。而无锡人顾杲居首。】李贞丽者。旧院中名妓也。假女美而艳。延歌者苏昆生敎以词曲。贵州杨文骢。凤阳总督马士英之妹夫。玩大铖契友也。乙榜县令。罢职闲居。素善贞丽。过其居。见女之美。画兰赠之。为题字曰香君。与贞丽言。欲令方域为香君梳栊。【按方域文集中。有李姬传。载姬始末。杨文骢字龙友。善画。苏昆生者。河南固始人。寄居无锡。以善歌著名。俱是实事。】会当春丁。大铖往文庙观祭。为复社诸生所辱。贞慧于鸡鸣埭燕客。用帖借大铖家乐唱演。而席间诸生复丑诋大铖。大铖惭恧甚。方欲求好于诸生。文骢因为画策。使大铖出重赀予贞丽。为方域聘香君。方域闻文骢誉香君之才美。淸明日特造访之。则其母女正在名妓卞玉京家。为盒子之会。方域遂偕昆生造卞宅。贞丽自卞楼挈女下。留方域飮。约于三月半为香君上头。方域以囊空为辞。文骢云。妆奁酒席。皆已全备。及至是日。大铖为费二百余金。文骢约淸客丁继之、沈公宪、张燕筑等。陪方域诣李氏。贞丽则邀卞玉京、寇白门、郑妥娘等诸名妓皆与吉席。方域作诗一绝。以赠香君。遂合欢于香君之媚香楼。明日。文骢来贺。因道大铖代出重赀之故。欲方域解释于贞慧、应箕等。方域难却大铖厚意。遂言阮本年伯。当为诸君分解。而香君则大怒。痛骂大铖。拔簪脱衣。誓不受其笼络。方域不得已。复从香君之言。而诸名士于丁继之秦淮水榭置酒看灯船。大铖夜半驾灯船而游。又为诸生所詈。踉鎗而去。于是构怨益深矣。【按祭丁借戏二事。闻果有之。大铖出赀买妓。结好方域。及香君却奁。盖系方域自夸。未必实有其事。卞玉京住大功坊。与徐中山府第相对。其事迹见吴伟业诗集。寇白门郑妥娘亦俱金陵名妓。玉京名赛。白门名湄。妥娘名如英。字无美。并见当时名士诗文集中。然妥能诗。手不去书。朝夕焚香持诵。如皋冒伯麐尝集妥与马湘兰赵今燕朱泰玉之作。为秦淮四美人选稿。剧中以丑角为之。殆非所宜。盒子会乃名妓故事。沈周集中有盒子会歌。即其事也。丁继之沈公宪张燕筑皆当时淸客。钱谦益龚鼎孳等皆与之游。方域父恂。与大铖俱万历丙辰进士。故方域以大铖为年伯。灯船者。秦淮盛事。岁岁有之。至今不废。】左良玉率重兵鎭守武昌。因饥。兵缺饷。向辕门鼓噪。良玉遂欲撤兵汉口。就食南京。本兵熊明遇束手无策。使文骢吿方域。欲得其父恂书以止良玉。方域以父罢官家居。往返寥阔。乃代作父书。使柳敬亭赴良玉军。令鎭武昌。不可移兵内地。良玉喜敬亭舌辩。且以恂书止兵。遂留敬亭于幕。而南京公卿方大惊恐。司马熊明遇集众会议。明遇出视江上之师。漕抚史可法、凤督马士英俱至议所。大铖、文骢虽废绅。亦皆与座。文骢言良玉系侯司徒旧卒。已发书劝止。当无不从。可法以为然。而大铖则以方域却奁衔恨。遂言良玉欲南下。乃方域发书所招。请当事者捕治方域。可法以为不可。文骢恐方域受祸。乃驰诣香君之室。以情吿方域。使潜避之。方域以可法出父恂之门。遂投可法。【按左良玉始末。侯方域集中叙之最详。然甚失实。不可不辨。方域言良玉以走卒侍其父恂。恂为督治昌平侍郎。一旦拔之。用为副将。未及期年。遂总兵为大将。吴伟业绥寇纪略所载。专取其说。剧中良玉自白云。军门侯恂拔于走卒。命为战将。不到一年。又拜总兵之官。北讨南征。功加侯伯。强兵劲马。列鎭荆襄。盖亦祖方域之说也。北讨谓于山西怀庆与李自成等相角。南征谓攻张献忠于楚。致玛瑙山之捷。皆系实迹。功加侯伯。谓初封宁南伯。继复进侯。然封伯乃于楚有功而得。进侯则福王自立之时。皆后来事。此处良玉口中。不宜遽及。至侯恂拔良玉于走卒之说。乃仍方域之误。所当亟辨者也。良玉本临淸人。熹宗时官辽东都司。天启四年。巡抚毕自肃以部卒缺粮鼓噪。革职而去。良玉亦被褫。至崇祯三年之春。大淸兵收回山海关外。明之督抚遂报永卒已复。所叙诸将内。有曹文诏左良玉姓名。盖良玉以都司革职。在军中効力。明代制度。多有如此。其名谓之为事官。旣叙在复城数内。则其时或当复官。或当另叙。崇祯事迹。未得其详。要之以原任都司军前効用。不可谓之走卒也。効用都司因恂特荐、遂擢副将。岂非破格。故良玉受崇祯知遇。而奉恂为恩门。方域欲夸张其父。以为恂之荐良玉。如萧何荐韩信之比。故略其从前之官资。而■谓之走卒。不知一人之手。不可掩天下目也。自吴伟业据其说。笔之于绥寇纪略。而艳其事者。往往不知良玉之本来矣。方域集中。有代父与左良玉书。亦系后来造出。并非实事。盖侯恂以事下狱者七年。崇祯以李自成日炽。攻陷河南州县。围困开封省城。欲良玉专心办贼。故出恂于狱。代丁启睿为督师。恂未至军。而良玉兵已败亍朱仙鎭。恂请疾驰至良玉军。崇祯以恂赴良玉军。无益于救汴。乃命拒河图贼。而令良玉以兵会。良玉不愿行。仅使部将金声桓以五千人至。诡云身率三十万众立至矣。已而竟不至。开封为李自成所破。崇祯怒恂。罢其官。以吕大器代之。恂解任。寻复下狱。此十五年事也。良玉避自成锋。退兵樊城。旋入武昌。明年正月。兵溃而南。声言赴南京。其部将王允成先引兵破建德。劫池阳。文武操江陈师江上以守御。南兵部尙书熊明遇错愕无策。吉水李邦华。故南枢臣居家。被召抵湖口。闻变草檄。正告良玉。开示祸福。且移书安庆巡抚。发九江库银十五万以补其饷。邦华又亲入左营抚之。良玉稍息肩于安庆。迨张献忠破武昌而去。良玉始自湖口入武昌。良玉之不至南京。邦华力也。彼时若方域果有代父与良玉书。书中当叙明为良玉受累之故。且不在狱中。亦当就逮。书中全不言及。故知非当时手笔也。良玉援汴不力。退而之楚。自楚南下。及武昌。为献忠所破。良玉复自南逆流入武昌。剧云。良玉鎭守武昌。亦误也。良玉在楚。张献忠亦出没楚境。十六年内。良玉颇奏恢复州郡之功。崇祯以承天府为兴献弓剑之地。赖良玉恢复。乃封良玉为宁南伯。畀其子梦庚以平贼将军印。俾功成之后。世守武昌。并非南溃以前事。阮大铖发论谓方域招良玉。绥寇纪略亦载其事。言方域尝偕友移书骂之。左兵南溃。方域侨寓陪都。大铖颂言良玉为贼。而目侯以同反。剧中亦祖其说。然此亦出方域集。伟业未深考而笔之书。其与阮光禄书。亦后来伪作。大铖因留都防乱之揭。痛恨复社诸生。方域故与吴应箕陈贞慧厚。不能不怒及之。其书则子虚也。方域为香君之故。则剧所增师。不出于伟业。其投史可法。亦系缘饰。非实事。】崇祯十七年。李自成破北京。凤阳总督马士英使大铖迎福王。史可法已升南京兵部尙书。建议不可。士英不听。旣立福王。士英、可法及吏书高弘图、礼书姜曰广俱入阁办事。四鎭武臣。靖南伯黄得功、兴平伯高杰、东平伯刘泽淸、广昌伯刘良佐。俱进封侯爵。各回汛地。可法督师江北。开府扬州。三鎭与高杰相争。可法调剂其间。令杰鎭扬通。为标下先锋。得功鎭庐和。泽淸鎭淮徐。良佐鎭凤泗。三鎭未即听和。同攻高杰。杰又不遵约束。欲渡江掠苏杭。为巡抚郑瑄所扼。是时李自成兵溃而南。将渡黄河。许定国总兵河南。不能阻当。飞章吿急。杰乃愿引兵开洛防河。将功赎罪。【此段大略皆实。马士英欲立福王。可法贻书言有七不可。士英不听。剧言三大罪。五不可。小异。福王旣自立。以宁南伯左良玉靖南伯黄得功并进爵为侯。而封高杰为兴平伯。刘泽淸为东平伯。刘良佐为广昌伯。剧略良玉不叙。而云四鎭皆由伯进侯。亦失事实。高杰与三鎭相争。遂锐意欲赴河南。剧云侯方域参史可法军事。为可法语杰。令赴河南。亦非事实。方域未尝为可法参谋也。】方域自可法幕中。奉可法令。监高杰军。至睢州。杰为许定国所杀。方域走还商丘。避难月余。买舟南下。至吕梁。与苏昆生遇。语及香君踪迹。遂与昆生偕至金陵访之。【按高杰为许定国所杀。是实事。闻定国本河北人。杰从李自成为流贼时。尝戕定国之家。定国切齿。而杰初不知也。杰至睢州。定国事之甚恭。设宴款洽。杰已酣醉。定国又宴其部下诸将。令两妓侍一人。至夜定。兵器皆为妓所掣去。定国攻杰。杰遂徒手被擒。剧所载。大段相合。剧言其计出定国妻侯氏。未知的否。其侯方域在杰军一段。则非实也。高弘图山东人。姜曰广江西人。】初、方域旣去。而大铖尙衔李香君。会与士英拥立福王。复光禄职衔。马阮之党田仰。推升总漕。以聘金三百。托杨文骢聘妾。文骢以香君应之。香君欲为方域守节。峻拒不肯从。士英与仰同乡。又入大铖之谮。使人强投聘金。劫香君送于仰。假母贞丽力劝。香君不肯下楼。撞破头额。流血溅衣。幷污方域所赠诗扇。贞丽不得已。充作香君以行。文骢与苏昆生往看香君。香君方卧未醒。文骢见血污之扇。用笔点缀。以作折枝桃花。香君不忘方域。昆生许为探方域于高杰军中。持桃花扇以为信。时大铖承福玉命。选淸客妓女。敎演梨园歌燕子笺诸剧。新春人日。士英与大铖等会飮赏心亭。征歌命酒。香君顶贞丽名以应。而席间不肯唱歌。且以语触大铖。大铖甚怒。欲深罪之。文骢为之劝解。大铖乃以贞丽名上。令入内承値。昆生自金陵渡江。乘驴而北。高杰已为许定国所杀。乱兵南下。推昆生堕黄河。夺其驴去。初、李贞丽嫁于田仰。为嫡妻所妬。以配漕卒。其舟至吕梁。见昆生堕水。亟救入舟中。方共絮语。而方域舟适至。三人共晤。知香君为己守节。方域见桃花之扇。故偕昆生复往金陵。【按李姬却田仰金。相传有此事。其余大率皆添缀也。桃花扇之名。此段叙出。然亦未必实。大铖敎歌。相传有之。盖大铖以乌丝阑书燕子笺春灯谜诸种。进于福王。其时科道官尝奏云。酣歌漏舟之中。又恐燕子笺春灯谜非枕上之兵符。袖中之黄石也。】及至香君所居。则武林画士蓝瑛。与杨文骢旧交。文骢送寓香君之宅。居于媚香楼。与方域、昆生相见。出所画锦衣张薇松风阁手卷。俾方域题之。大铖已特授兵部尙书。力报旧怨。周镳、雷演祚皆入狱。又欲尽罗织东林复社诸人之罪。方域自瑛所别去。过三山街蔡益所书坊。遇陈贞慧、吴应箕。为大铖所知。捕三人送锦衣狱。令指挥张薇、鎭抚冯可宗鞫问。以为东林复社之党。与镳、演祚相钩结者。薇本崇祯时指挥。有志节。与朝士知名者往还。诘问方域。知为己题画之人。乃言若本无涉。而诘应箕、贞慧亦无罪迹。不得已。姑置三人于狱。作书与可宗。令好待之。勿罗织善■。遂托养病。避居城南松风阁中。校尉捕蔡益所至。薇使匿松风阁。以绝其迹。【按蓝瑛字田叔。杭州人。善画山水。张薇字瑶星。锦衣卫治仪正。南投福王。以为指挥。国变后。居江宁之松风阁。龚鼎孽辈皆与之游。马可宗。福王时鎭抚。阮大铖以马士英荐起官兵部侍郎。朝士皆以为不可。士英复以知兵力荐。尙书张慎言徐石麒辈仍力持不可。乃用计令刘泽淸朱统 等攻去姜曰广张慎言徐石麒刘宗周等人。遂用大铖为兵侍。俄迁戎政尙书。于是以周镳雷演祚为谋主。潞藩捕入狱中。傅致其罪。其复社诸生。亦多送狱。谓为周雷之党。剧中多系实事。】先是左良玉在武昌。九江总督袁继咸送饷至楚。巡按御史黄澍亦奉朝命宣晋爵之旨于良玉。方共宴黄鹤楼。忽闻崇祯煤山之信。三人恸哭拜盟。结为兄弟。继咸督师。澍为监军。相与戮力观变。苏昆生以方域在狱。非求救于良玉。祸不能解。乃间道投左营。具诉马、阮毒害名流善类。波及方域状。良玉以方域故甚忿。而继咸、澍又以福王不认童氏及崇祯太子怂惥良玉。良玉遂属继咸草奏劾马、阮。澍作檄文声其罪。发兵东向。柳敬亭为持檄至金陵。至则为大铖执送狱中。与方域同禁。良玉偕继咸、澍及楚抚何腾蛟率舟师下九江。集湖口。马、阮闻变。调黄得功兵至板矶。以御左兵。左兵少却。何腾蛟所部先回武昌。而良玉子梦庚焚破九江。托言督标兵所为。良玉扼腕。发病而卒。继咸、澍皆散去。梦庚遂据九江。黄得功驻兵芜湖相拒。苏昆生复乘间东返金陵。【按何腾蛟为楚抚。袁继咸为江督。皆与左良玉善。良玉闻煤山之信。三军缟素。率诸将旦夕临。有劝乘南中未定。引兵东下者。良玉不可而止。初左兵南溃时。阮大铖 颂言良玉为贼。又指侯方域同反。良玉固已恨大铖。及大铖附马士英官司马。因良玉客修好。而彼此两猜。大铖令得功筑城板矶。良玉以为图己。会楚饷不至。监军御史黄澍诸入朝观之。面数马士英十罪。士英请逮治之。澍趋往良玉军。不能得。士英益与良玉隙。良玉诸部将日以淸君侧为请。良玉勿应。会有伪太子及童氏两案。中外讙哗。黄澍召三十六营大将与之盟。诸将皆汹汹。良玉不得已。三月下浣。传檄讨马士英。自汉口达蕲州。火光二百余里。至九江。袁继咸过。相见于舟中。坐未定。火起城破。左右曰。袁兵自破其城。良玉知其子梦庚所为。椎胷浩叹曰。吾负临侯。呕血数升。未几死。按良玉兵东下至九江。乃与继咸合。盖继咸在九江。不在武昌也。黄澍实至金陵。面叱士英。剧不叙入。黄得功之筑板矶。乃在左兵未下之先。苏昆生请救。柳敬亭传檄。俱非实事。其它则俱有因。童氏王之明两案。福王时不决之疑。良玉兵东下。实因乎此。何腾蛟先去。亦是实事。继咸后能尽节。澍特仗良玉之势。非端人也。剧中一槪作好脚色。亦未确当。】是时淸兵已渡淮而南。势如破竹。史可法失扬州。缒城而出。至仪眞江口。闻福王已遁。投江而死。【按可法死于扬州。剧独以为死于江。云有人亲见其骑白骡沿江向金陵者。一家之说。未可为准也。】福王之遁也。往赴黄得功军于芜湖。得功部将田雄执之以献淸兵。得功刎死。【按得功中箭而死。剧云自刎。未的。】马士英、阮大铖、杨文骢辈纷纷逃去。狱中淹禁者。乘机而出。方域、应箕、贞慧、敬亭等亦皆出狱。李香君与诸妓承値者各散去。香君归其家。则苏昆生正来访之。蓝瑛敎以权避栖霞山中。适卞玉京为葆眞庵主。香君遂与相依。方域旣出。徧访香君。遇苏昆生。乃知其处。于是挈归故里。永谐伉俪焉。【桃花扇以张薇为白云庵道人。方域香君皆往问道。彼此相遇。恋恋不舍。张薇指点。乃俱修行。一往南山。一往北山。此剧改作方域挈归香君。较彼为胜。马士英等遁去。亦皆实事。杨文骢以罢职县令。未及一载。升为苏松巡抚。以士英之戚也。国亡不及赴任。士英遁去。女人皆作戎装。剧中所叙皆实。柳敬亭无入狱出狱事。其蓝瑛。张薇。苏昆生。丁继之。卞玉京等。皆随笔点缀耳。不必计其的否也。】

○念八番

  宜兴人万树所作。入贡者二十八国。故名。树工诗文。所作诗余。尤脍炙人口。怀才不遇。抑郁以终。尝着乐府四种。此其一也。

  虞柯、字上枝。按百家姓云。虞万枝柯。其中藏万字。又柯与枝即树也。盖虞柯即影万树二字。

  略言鹿邑虞柯。世居武平。父云卿。南台御史。代巡西蜀。擢大理少卿。劲正不阿。与都御史寇源相失。朶甘思之西三千里。有两国。一名乌孤律。一名打皮儿吽。吐番勾入为叛。反侧无定。寇源受吐番金珠。许通贡市。云卿争执不可。源奏云卿阻挠贡市。下之狱。且令狱卒致之死。又广捕柯。狱卒知云卿寃。私纵之。入五台为僧。后有讼其父子寃者。寇源抵罪。云卿起兵部侍郞讨番。潜结乌孤律。击败打皮儿吽。擒吐番部长。父子皆受显爵。云卿讨平诸番。入贡者凡二十八国。故曰念八番也。广平郭有心、平原鲍不平。皆受云卿活命恩。竟出死力相救。响马方畸人赠柯金。又为云卿打点狱事。又疏救云 劾罪寇源。狱官苏复生脱云卿之死。郭有心。寓言有心人也。鲍不平。寓言抱不平也。方畸人。寓言奇人也。苏复生。寓言云卿几死苏而复生也。盖必其父子被祸。有为之左右周旋者。其姓名则系假托也。都御史无寇源姓名。言用此人。则致寇之源。盖其父仇。故深诋之也。柯与祝翰林女凤车相慕。又悦妓阮霞边。其窗友程道脉者。假托柯名。欲娶凤车。又首柯私逃。以致柯改妆更名。种种顚沛。祝氏母女避依舅氏。霞边亦改妆脱逃。盖必树少年时。常有姻事及所欢之妓。为友所间。故忿而诋之。所谓程道脉者。则诋其假道学。自附大儒之后。自许道脉。而其行则谋夺人婚姻。故云为祝氏杀死。以泄其忿也。云卿破贼。柯登第。祝、许二女皆归柯。亦极叙乐事。以快心意。其实树未登第。所慕之色。亦未必能致也。

○玉尺楼

  未知何人所作。演沈韵与韩艳雪、马停云二女。俱以白燕诗得成夫妇。艳雪诗逹御览。授女学士。赐居玉尺楼。故名。其事本平山冷燕小说。而姓名关目。又系揑造。且捎去平如衡一人。以两女同配沈生。后半情节。则又在风流配、称人心两剧中割入。

  略云。沈韵、字慧生。临安人。乡荐第一。立志欲得才女为室。【小说云燕白颔。】西王母之司花玉女二人谪世。与韵有宿缘。王母命月下老人氤氲使者化作白燕。隐为作合。韵所善友翰林李旭。【小说无李旭。】邀游湖中。狎客宋信在座。【小说亦有宋信。】忽见白燕飞翔。韵咏诗云。瑶光分影是耶非。故国何年唤雪衣。宜向梨花枝上宿。水晶帘动月中飞。【小说是七言律诗。各异。】一时传诵。左丞相韩岳【小说云大学士山显仁。】有女名艳雪。【小说云山黛。又有扬州贫家女冷绛雪。今名韩艳雪。似合为。】一姿才绝世。闺中亦见白燕穿花。吟诗云。奇毛止许雪添肥。柳陌经过絮染衣。未必当时王谢种。日长故傍玉台飞。岳大喜。携诗袖中。适被召。侍宴玉津园。白燕飞舞殿前。羣臣毕贺。上云。前日见于苑中。命学士赋诗。无当意者。李旭遂以沈作进呈。上大赏叹。韩岳亦出女诗。上益称异。岳归吿女。兼述韵诗。艳雪羡服。朝旨授艳雪为女学士。赐玲珑玉尺及紫金如意。勑造玉尺楼。赐居其中。得衡量人才。擅上楼者。挝死不论。【此段情节与小说合。】太尉黄钺之子云。欲委禽焉。以须考试。商之宋信。信拟韩必以白燕为题。遂以韵诗敎云钞写。及试。艳雪知为沈作。付之一咲。云闻笑。以为中选。乃闯入楼。艳雪命婢持金如意挞之。云奔归。愬于父。钺怒。劾艳雪非眞才。韩岳欺君邀宠。朝命内官同钺往试。且出御题飞递。历试诗词歌赋。及眞草隶篆。无不称旨。加赐明珠异锦。艳雪才名益显。【此段据小说。则先有故相之子晏文物闯至楼下。其后又有吏部尙书子张黄求亲。窃取燕白颔诗为贽。被山黛觉察。又有给事窦国一劾山黛事。今合为一。】韵谒李旭。倩求韩婚。会宋信亦至。遂同作伐。岳许以南宫捷后完姻。是时翠薇邨有马氏女。名停云。【小说名冷绛雪。扬州人。知府窦国一买送山相国。山黛视同姊妹。亦授女中书之职。后嫁才子平如衡。今以平燕二人合为一人。】才貌与艳雪相埓。偶见白燕。题诗扇上云。不染梁尘迥出羣。玉钗飞去影双分。江边鸥鹭无相妬。十二仙峯翦白云。其乳妪持扇卖花。遗于道。为韵拾得。妪觅扇。询沈姓名。遂述停云才貌。韵约来日亲自还扇。停云晓妆。韵往潜窥。眞天人也。入见。通殷勤。停云羞避。韵欲兼娶停云。恐为韩所知。诡云为弟定亲。托宋信密往私聘。信挈黄云家仆周全以行。订期迎娶。然恐韩他日迁怒。乃以韵诡称为弟聘停云事泄于韩岳。岳怒。艳雪闻之。画计预遣人语马定迎娶期。至期。艳雪改妆称沈韵之弟。竟至停云家亲迎。停云索诗催妆。知为才子。遂登舆归玉尺楼。艳雪卸妆相见。结为姊妹。【按马停云。平山冷燕所谓冷绛雪也。因绛雪入山宅。与黛同居。剧遂幻出此段情节。则是割截风流配称人心两剧中事。移于此者。彼曰尹荇烟阮翠涛。此又云马停云也。】黄云自玉尺楼受辱。嗔宋信失计。与绝交。及周全归。以信为沈聘马氏吿。云闻停云美。谋劫之。甫至村。而停云已为艳雪赚去。悞劫乳妪至家。此段又别添出。妪方醉卧。不觉也。云见大骇。逐之出。妪往韵家探望。不见停云。两相惊骇。不知所以。韵乃留妪于家。春闱榜发。韵居第一。廷试复第一。乃请旭诣岳求完姻。岳佯怒。罪其私娶马氏。绐以别赘冯云为壻。才貌什百于韵也。韵且愧且悔。然心未服。乃同旭谒岳。求见新壻。岳命停云男装。诈为冯云出见。复作白燕诗云。瑶圃双飞映玉坛。湘江云影落波寒。珠帘月下都相浑。寄语凭阑莫悞看。韵见新壻容貌字迹。俱似停云。惊疑恍惚。举止失措。归语乳妪。令以卖花为名。入相府探之。猝见停云。知为艳雪计赚。还报于韵。复恳旭求岳。岳双许之。遂入赘于玉尺楼。【此段又是风流配中事。】

  按南宋孝宗干道八年。改左右仆射为左右丞相。以虞允文、梁克家为之。并兼枢密使。淳熙二年夏四月。宴辅臣于玉津园。【剧中赐宴玉津本此。】时允文、克家已相继罢去。惟叶衡为右丞相。九年。以王淮、梁克家为左右丞相。无所谓左丞相韩岳、及太尉黄钺。剧引玉津园。疑指韩侂冑也。按剧以为宋时事。而平山冷燕小说则以为明时事。且以袁凯时大本诗引子。而点窜前后七才子等云云。以为嘉靖间事。要皆不根之谈。

  按淸异录载朱起爱妓女宠之。碍隔难近。路逢靑巾短袍担筇杖药篮者。谓起曰。君有急。■言。吾能济之。起以宠事诉。靑巾叹曰。世人阴阳之契。有缱绻司总统。其长官号氤氲大使。诸夙缘冥数当合者。须鸳鸯牒下乃成。虽伉俪之正。婢妾之微。买笑之略。偷期之秘。凡仙交会。率繇一道焉。我即为子属之。取篮中坤灵扇授起。凡访宠。以扇自蔽。人皆不见。起如戒。果往来无阻。剧中氤氲使者本此。

  洪武初。会稽杨维桢侨寓松江。荐绅大夫与东南才俊之士。造门纳履无虚日。一日。时太初作白燕诗。中有句云。珠帘十二中间卷。玉翦一双高下飞。维桢向坐客称善。袁凯在坐。谓诗虽工。未尽体物之妙。翌日以已作进。维桢击节叹赏。手书数十纸。分散宾客。凯遂以此得名。人皆呼为袁白燕。至今松江有白燕庵。其故居也。袁作云。故国飘零事已非。旧时王谢见应稀。月明汉水初无影。雪满梁园尙未归。柳絮池塘香入梦。梨花庭院冷侵衣。赵家姊妹多相妬。莫向昭阳殿里飞。【剧中诸作。本此点窜而成。】事载松江府志及列朝诗袁海叟集。时大本、字太初。其诗云。春社年年带雪归。海棠庭院月争辉。珠帘十二中间卷。玉翦一双高下飞。天下公侯夸紫颔。国中俦侣尙乌衣。江湖多少闲鸥鹭。宜与同盟伴钓矶。

○八珠环记

  近时人邓志谟撰。志谟、字景南。饶州人。所著有五局传奇。皆系无中生有。一用花名。一用鸟名。一用骨牌名。一用曲牌名。一用药名。此记用骨牌名者。其凡例云。以人氏生和氏女为配。以杂色牌名有类人名者辏合。以成传奇。名曰珠环记。此是囊家一局。

  倪士选叙云。孤注之场。有骨牌局戏于中。按美名人和。可缔丝萝。桃源二士。可契金兰。把蚕二姑。可为君子好逑。七红沉醉。可陶燕乐之怀。正马拗马之军。可展安民之略。又云。人氏生、和氏女联为婚姻。才子麟仪。佳人凤采。允相若矣。二士孚以交契。则金兰雅谊也。把蚕二姑。为三平头之妻。则琴瑟雍和也。九溪十八洞之蛮。削而平之。则戡祸乱安边徼伟绩也。七红沉醉之宴功臣。则彤弓盛典也。弁曰八珠环记。盖珠环本骨牌之名牵合。巫山神女之所赐。抹额钟馗之所护。引商刻羽。令观者击节。邓君诚优于词也。

  记中集骨牌名诸目

  人牌 和牌 桃源二士 把蚕二姑 巫山神女 钟馗抹额 丁拐儿 朝天五岳 梅不同 天念三 合着油瓶盖 正马军 拗马军 九溪十八洞 七红沉醉【以上俱作传奇中之人品】 天牌 地牌 断么 绝六 双小 对子 天地分 天不同 地不同 人不同 和不同 顺水鱼 三平头 正双飞 拗双飞 夺钱五 八不就 秃爪龙 四大对 雁衔珠 拆足雁 火烧梅 火炼丹 锦屛风 公领孙 昼夜停 碎米粟 梅梢月 七星剑 孩儿十 双龙尾 八珠环 双脚搊 假对子 鹊噪梅 天圆地方 蝶翅不同 地天交泰 骑马一掇 乌龙蘸海 桃红柳绿 绿暗红稀 楚汉争锋 鳅入菱窝 双蝶戏梅 寒雀争梅 劈破莲蓬 揉碎梅花 剑行十道 推牌出色 将军挂印 二十四气 羣鸦噪凤 鹊噪梅花 三纲五常 踏梯望月 鱼游春水 苏秦背剑 樱桃九熟 观灯十五 火烧格子眼 斜插一枝花 龙虎风云会 铁索缆孤舟 三同十四点 孤红鹤顶珠 霞天一只雁 二十锦裙襕 紫燕穿帘幙 平头十四点 落花红满地 恨点儿不对 十月应小春 雪消春水来 八黑一锭墨 二郞朝五岳 合着一枝花二三靠老六 贪花不满三十 以上诸牌名。俱入传奇中之词调。

○玉连环记

  邓志谟撰。五局传奇之一也。其凡例云。曲牌名以倘秀才、香柳娘为配。外以别牌名有类人名者辏合。以成传奇。名玉连环记。此是梨园一局。

○凤头鞋记

  邓志谟撰。五局传奇之一也。其凡例云。鸟名以金衣公子、雪衣娘为配。他以诸禽中有类人名者辏合。以成传奇。名曰凤头鞋记。此是羽族中一局。

○玛瑙簪记

  邓志谟撰。五局传奇之一也。其凡例云。药名以槟榔、红娘子为配。外以诸药中有类人名者辏合。以成传奇。名曰玛瑙簪记。此是药名中一局。

○并头莲记

  邓志谟撰。五局传奇之一也。其凡例云。花名以宜男、水仙子为配。外以杂花类人名者辏合。以成传奇。名曰并头莲记。此是百花中一局。

○一封书

  长洲丁钰撰。提出中间魏允中以书达父救姜鹤。故名一封书。天妃赠双剑与金銮、姜鹤。故又名剑双飞也。按唐天宝至德间。无金銮、姜鹤、魏允中诸人姓名。其关目亦系伪撰。所引杨国忠、安禄山等事迹。则故为窜易。以新耳目也。

  剧云。姑苏金銮、字咸和。南昌姜鹤、字鸣皋。皆少年贵冑。銮为文生。鹤肄武。同时赴京应试。至河口。宿天妃庙。天妃示梦。銮文曲星。鹤武曲也。两人各带剑。妃命侍女以宝剑易之。而赐之偈曰。宝剑赐金銮。今科文状元。金姜为宰相。杀却叛臣安。宝剑赐姜鹤。状元乃武曲。金姜联昆玉。杀却叛臣禄。醒而相吿。闻见皆同。视所佩剑。亦各异也。乃结为兄弟。同行。将至京。遇盗陈小二。旧与銮家有隙。邀劫其赀。鹤拔剑御之。贼不能支。适知州钱命根至。小二诡称商人被劫。而指銮、鹤为盗。銮、鹤被系。鹤以銮家有老亲。挺身独承而脱銮。銮落魄唱歌乞食。以给狱中饭。有魏允中者。佳公子也。闻銮歌甚哀。召询所自。知为通家。济之以金。知州愦愦。竟以鹤为眞盗。揑案报部。将就戮。銮复求救于允中。允中之父为冢宰。为作家书一封。【此为全本关目。】以鹤为故交。被陷求救。冢宰为给令箭驰至州。提鹤出狱。得与銮、允中相见。三人遂为性命交。知州亦知陈小二为眞盗。收其党。皆正法。李白为试官。銮、鹤应试。果擢文武状元。安禄山反。四方吿急。朝命鹤为范阳提督征西大将军。时明皇宠贵妃。杨国忠用事。銮屡纠之。会西川荒旱。祷雨不应。乡农托德耕作麦饼赈济。呈达州守。谓权奸所致。銮闻之。疏劾国忠。国忠怒。下銮于狱。鹤率师讨贼。连战皆捷。遂枭禄山。奏凯还朝。知銮触国忠怒。欲救不得。乃阴遣李猪儿刺杀国忠。幷脱銮于狱。鹤为奏其寃。朝旨擢銮为学士。鹤封定番侯。时魏允中已中进士。除翰林。銮、鹤各以所佩宝剑赠允中。报旧德也。两剑忽皆飞去。銮故有妻。鹤未娶。允中有妹。遂以配鹤。同给假还乡。省銮父母。过天妃庙。各拜赐云。

  按唐书。杨国忠随明皇幸蜀。为六军所杀。安禄山之死。则李猪儿刺杀之。剧谓猪儿刺国忠不合。其所谓西川农托德耕。则似借用老父郭从谨事。天宝十五载。明皇幸蜀。至咸阳望贤宫。日向中。上犹未食。民献粝饭。杂以麦豆。有老父郭从谨进言曰。禄山包藏祸心。固非一日。有吿其谋者。陛下往往诛之。使得逞其奸逆。致陛下播越。是以先王务延访忠良。以广聪明。盖为此也。臣犹记宋璟为相。数进■言。天下赖以安。自顷以来。在廷之臣。以言为毁。阙门之外。陛下皆不得知。草野之臣。必知有今日久矣。但九重严邃。区区之心。无路上达。事不至此。臣何由得覩陛下之面而诉之乎。上慰谕而遣之。

○西来记

  近时人张中和撰。中和、字介石。曹洞宗第三十七传弟子也。自达磨至慧能。东土六祖事迹。俱本传灯录诸书。达磨西来。宣阐如来敎外别传之旨。传衣付钵。至曹溪而止。所云一花开五叶也。其后宗门参学。辄云如何是西来意。故此记演六祖事迹。而总名之曰西来记。曹溪之后。分为靑原、南岳二宗。故第六十三折点出行思、怀让。行思即靑原。怀让即南岳也。志公、寒山、拾得等俱随意点入。

  五灯会元。二十七祖般若多罗尊者。东印度人也。行化至南印度。彼王名香至。崇奉佛乘。尊重供养。度越伦等。又施无价宝珠。时王有三子。曰月净多罗。曰功德多罗。曰菩提多罗。其季开士也。【即达磨。】祖欲试其所德。乃以所施珠问三王子曰。此珠圆明有能及否。第一王子、第二王子皆曰。此珠七宝中。尊固无踰也。非尊者道力。孰能受之。第三王子曰。此是世宝。未足为上。于诸宝中。法宝为上。此是世光。未足为上。于诸光中。智光为上。此是世明。未足为上。于诸明中。心明为上。此珠光明。不能自照。要假智光。光辨于此。旣辨此已。即知是珠。旣知是珠。即明其宝。若明其宝。宝不自宝。若辨其珠。珠不自珠。珠不自珠者。要假智珠而辨世珠。宝不自宝者。要假智宝以明法宝。然则师有其道。其宝即现。众生有道。心宝亦然。祖叹其辨慧。乃复问曰。于诸物中。何物无相。曰。于诸物中。不起无相。又问于诸物中。何物最高。曰。于诸物中。人我最高。又问于诸物中。何物最大。曰。于诸物中。法性最大。今见第二、第三、第四折。

  初祖菩提达磨大师者。南天竺国香至王第三子也。姓刹帝利。本名菩提多罗。后遇二十七祖般若多罗至本国。受王供养。知师密迹。因试令与二兄辨所施宝珠。发明心要。旣而尊者谓曰。汝于诸法。已得通量。夫达磨者。通大之义也。宜名达磨。因改号菩提达磨。祖乃吿尊者曰。我旣得法。当往何国。而作佛事。愿垂开示。尊者曰。汝虽得法。未可远游。且止南天。待吾灭后六十七载。当往震旦。设大发药。■接上根。愼勿速行。衰于日下。祖又曰。彼有大士。堪为法器否。千载之下。有留难否。曰。汝所化之方。获菩提者。不可胜数。吾灭后六十余年。彼国有难。水中文布。自善降之。汝至时。南方勿住。彼唯好有为功业。不见物理。纵到彼。亦不可久留。听吾偈曰。路行跨水复逢羊。独自栖栖暗渡江。日下可怜双 马。二株嫩桂久昌昌。又问曰。此后更有何事者。曰。从是已去一百五十年。而有小难。听吾谶曰。心中虽吉外头凶。川下僧房名不中。为遇毒龙生武子。忽逢小鼠寂无穷。又问此后如何者。曰。却后二百二十年。林下见一人。当得道果。听吾谶曰。震旦虽阔无别路。要假儿孙脚下行。金鸡解衔一粒粟。供养十方罗汉僧。见第五折。

  尊者顺世遂演化本国时。有二师。一名佛大先。二名佛大胜。多本与祖同学佛陀跋陀小乘禅观。佛大先旣遇般若多罗尊者。舍小趣大。与祖并化。时号二甘露门矣。而佛大胜多更分徒。而为六宗。第一有相宗。第二无相宗。第三定慧宗。第四戒行宗。第五无得宗。第六寂静宗。各封已解。别展化源。聚落峥嵘。徒众甚盛。祖喟然叹曰。彼之一师。已陷牛迹。况复支离繁盛。而分六宗。我若不除。永缠邪见。言已微现神力。至诸家所与相问答。彼尊者闻师指诲。豁然开悟。六众咸誓归依。由是化被南天。声驰五印。今见第六折。

  异见王轻毁三宝。国内耆旧。为前王所奉者。悉从废黜。祖知已。叹彼德薄。当何救之。即念无相宗中二首领。其一波罗提者。与王有缘。将证其果。其二宗胜者。非不博辩。而无宿因。时六宗徒众。亦各念言。佛法有难。师何自安。祖遥知众意。即弹指应之。六众闻云。此是我师达磨信响。我等宜速行。以副慈命。即至祖所。礼拜问讯。祖曰。一叶翳空。孰能剪拂。宗胜曰。我虽浅薄。敢惮其行。祖曰。汝虽辩慧。道力未全。宗胜自念。我师恐我见王。大作佛事。名誉显达。映夺尊威。纵彼福慧为王。我是沙门。受佛敎旨。岂难敌也。言讫潜去。至王所。广说法要。及世界苦乐人天善恶等事。王与之往返征诘。无不诣理。王曰。汝今所解。其法何在。宗胜曰。如王治化。当合其道。王所有道。其道何在。王曰。我所有道。将除邪法。汝所有法。将伏何人。祖不起于座。悬知宗胜义堕。遽吿波罗提曰。宗胜不禀吾敎。潜化于王。须臾理屈。汝可速救。波罗提禀祖旨云。愿假神力。言已。云生足下。至大王前。默然而住。时王正问宗胜。忽见波罗乘云而至。愕然忘其问答。曰。乘空之者。是正是邪。提曰。我非邪正。而来正邪。王心若正。我无邪正。王虽惊异而骄慢方炽。即摈宗胜令出。波罗提曰。王旣有道。何摈沙门。我虽无解。愿王致问。王怒而问曰。何者是佛。提曰。见性是佛。王曰。师见性否。提曰。我见佛性。王曰。性在何处。提曰。性在作用。王曰。是何作用。我今不见。提曰。今现作用。王自不见。王曰。于我有否。提曰。王若作用。无有不是。王若不用。体亦难见。王曰。若当用时。几处出现。提曰。若出现时。当有其人。王曰。其人出现。当为我说。波罗提即说偈曰。在胎为身。处世为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辨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偏现俱该。沙界收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王闻偈已。心即开悟。悔谢前非。咨询法要。朝夕忘倦。迄于九旬。时宗胜旣被斥逐。即自投崖。俄有神人以手捧承。置于岩上。安然无损。宗胜曰。我忝沙门。当与正法为主。不能抑绝王非。是以捐身自责。何神佑助。一至于斯。愿垂一语。以保余年。于是神人乃说偈曰。师寿于百岁。八十而造非。为近至尊故。重修而入道。虽具少智慧。而多有彼我。所见诸贤等。未尝生尊敬。二十年功德。其心未恬静。聪明轻慢故。而获至于此。得王不敬者。当感果如是。自今不疎怠。不久成奇智。诸圣悉存心。如来亦复尔。宗胜闻偈欣然。即于岩间宴坐。时王复问波罗提曰。仁者智辩。当师何人。提曰。我所出家。即娑罗寺乌沙婆三藏为受业师。其出世师者。即大王叔菩提达磨是也。王闻祖名。遽敕近臣特加迎诸。祖即随使而至。为王忏悔往非。又诏宗胜归国。宗胜蒙召。乃曰。深愧王意。贫道誓处岩泉。且王国贤德如林。达磨是王之叔。六众所师波罗提。法中龙■。愿王崇仰二圣。以福皇基。使者复命。未至。祖谓王曰。知取得宗胜否。王曰。未知。祖曰。一请未至。再命必来。良久。使还果如祖语。祖遂辞王曰。当善修德。不久疾作。吾且去矣。经七日。王乃得疾。祖即令太子为王宥罪施恩。崇奉三宝。复为忏悔。愿罪消灭。如是者三。王疾有间。师念震旦缘熟。行化时至。乃先辞祖塔。次别同学。后至王所。慰而勉之曰。当勤修白业。护持三宝。吾去非晚。一九即回。王闻师言。涕泪交集。曰。此国何罪。彼土何祥。叔旣有缘。非吾所止。惟愿不忘父母之国。事毕早回。王即具大舟。实以重寳。躬率臣寮。送至海壖。今见第七折至第十折。

  祖泛重溟。凡三周寒暑。达于南海。实梁普通七年庚子岁九月二十一日也。广州刺史萧昂具主礼迎接。表闻武帝。今见第十折、第十一折。

  祖至金陵。帝问曰。朕即位以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纪。有何功德。祖曰。并无功德。帝曰。何以无功德。祖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帝曰。如何是眞功德。祖曰。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又问如何是圣谛第一义。祖曰。廓然无圣。帝曰。对朕者谁。祖曰。不识。帝不领悟。祖知机不契。潜回江北。十一月二十三日届于洛阳。今见第十三折。

  达磨本自至洛阳。今记云。达磨启武帝。欲往嵩山少林。与传灯录少异。

  祖寓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终日默然。人莫之测。谓之壁观。婆罗门时。有僧神光者。旷达之士也。久居伊洛。博览羣书。善谈元理。每叹曰。孔老之敎。礼术风规。庄易之书。未尽妙理。近闻达磨大士住止少林。至人不遥。当造元境。乃往彼晨夕参承。祖常端坐面壁。莫闻诲励。光自惟曰。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济饥。布发掩泥。投崖饲虎。古尙若此。我又何人。其年十二月九日夜。天雨雪。光坚立不动。迟明积雪过膝。祖悯而问曰。汝久立雪中。当求何事。光悲泪曰。惟愿和尙慈悲。开甘露门。广度羣品。祖曰。诸佛无上妙道。旷劫精勤。难行能行。非忍而忍。岂以小德小智。轻心慢心。欲冀眞乘。徒劳勤苦。光闻祖诲励。潜取利刀自断左臂。置于祖前。祖知是法器。乃曰。诸佛最初求道。为法忘形。汝今断臂吾前。求亦可在。祖遂因与易名曰慧可。乃曰。诸佛法印。可得闻乎。祖曰。诸佛法印。匪从人得。可曰。我心未宁。乞师与安。祖曰。将心来。与汝安。可曰。觅心了不可得。祖曰。我与汝安心竟。今见第十四折、第十五折。

  越九年。欲返天竺。命门人曰。时将至矣。汝等盍各言所得乎。时有道副对曰。如我所见。不执文字。不离文字。而为道用。祖曰。汝得吾皮。尼总持曰。我今所解。如庆喜见阿閦佛国。一见更不再见。祖曰。汝得吾肉。道育曰。四大本空。五蕴非有。而我见处。无一法可得。祖曰。汝得吾骨。最后慧可礼拜。依位而立。祖曰。汝得吾髓。乃顾慧可而吿之曰。昔如来以正法眼付迦叶大士。展转嘱累。而至于我。我今付汝。汝当护持。幷授汝袈裟。以为法信。各有所表。宜可知矣。可曰。请师指陈。祖曰。内传法印。以契证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后代浇薄。疑虑竞生。云吾西天之人。云汝此方之子。凭何得法。以何证之。汝今受此衣法。却后难生。但出此衣。幷吾法偈。用以表明。其化无碍。至吾灭后二百年。衣止不传。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说理者多。通理者少。潜符密证。千万有余。汝当阐扬。勿轻未悟。一念回机。便同本得。听吾偈曰。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祖又曰。吾有楞迦经四卷。亦用付汝。即是如来心地要门。令诸众生开示悟入。吾自到此。凡五度中毒。我尝自出而试之。置石石裂。吾本离南印。来此东土。见赤县神州有大乘气 。遂踰海越漠。为法求人。际会未谐。如愚若讷。今得汝传授。吾意已终。今见第二十三折。

  言已。乃与徒众往禹门千圣寺。止三日。有期城太守杨衒之早慕佛乘。问祖曰。西天五印。师承为祖。其道如何。祖曰。明佛心宗。行解相应。名之曰祖。又问此外如何。祖曰。须明他心。知其今古。不厌有无。于法无取。不贤不愚。无迷无悟。若能是解。故称为祖。又曰。弟子归心三宝。亦有年矣。而智慧昏蒙。尙迷眞理。适听师言。罔知攸措。愿师慈悲。开示宗旨。祖知恳到。即说偈曰。亦不覩恶而生嫌。亦不观善而勤措。亦不舍智而近愚。亦不抛迷而就悟。达大道兮过量。通佛心兮出度。不与凡圣同躔。超然名之曰祖。衒之闻偈。悲喜交幷曰。愿师久住世间。化导羣有。祖曰。吾即逝矣。不可久留。根性万差。多逢愚难。衒之曰。未审何人。弟子为师除得否。祖曰。吾以传佛秘密。利益迷途。害彼自安。必无此理。衒之曰。师若不言。何表通变观照之力。祖不获已。乃为谶曰。江槎分玉浪。管炬开金锁。五口相共行。九十无彼我。衒之闻语。莫究其端。默记于怀。礼辞而去。祖之所谶。虽当时不测。后皆符验。时魏氏奉释。禅隽如林。光统律师流支三藏者。乃僧中之鸾凤也。覩师演道。斥相指心。每与师论议。是非蜂起。祖遐振元风。普施法雨。而偏局之量。自不堪任。竞起害心。数加毒药。至第六度。以化缘已毕。传法得人。遂不复救之。端居而逝。即魏庄帝永安元年十月五日也。今见第二十四折、第二十五折。

  其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葬熊耳山起塔于定林寺。今见第二十六折。

  后三岁。魏宋云奉使西域回。遇祖于葱岭。见手携只履。翩翩独逝。云问师何往。祖曰。西天去。云归。具说其事。及门人启圹。唯空棺。一只革履存焉。举朝为之惊叹。奉诏取遗履于少林寺供养。今见第三十四折及三十六折、三十八折。

  二祖慧可大师者。武牢人。其得法传衣事迹。达磨章具之矣。自少林托化西归。大师继阐宗风。博求法嗣。至北齐天平二年。有一居士。年踰四十。不言名氏。聿来设礼。而问祖曰。弟子身■风恙。请和尙忏罪。祖曰。将罪来。与汝忏。士良久曰。觅罪不可得。祖曰。与汝忏罪竟。宜依佛法僧住。士曰。今见和尙。已知是僧。未审何名佛法。祖曰。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无二。僧宝亦然。士曰。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如其心然。佛法无二也。祖深器之。即为剃发。曰。是吾宝也。宜名僧璨。其年三月十八日。于光福寺受具。今见第二十七折。

  侍经二载。祖乃吿曰。菩提达磨远自竺干。以正法眼藏幷信衣。密付于吾。吾今授汝。汝当守护。无令断绝。听吾偈曰。本来缘有地。因地种华生。本来无有种。华亦不曾生。祖付衣法已。又曰。汝受吾敎。宜处深山。未可行化。当有国难。璨曰。师旣预知。愿垂示诲。祖曰。非吾知也。斯乃达磨传般若多罗悬记云。心中虽吉外头凶是也。吾校年代。正在于汝。汝当谛思前言。勿罹世难。然吾亦有宿累。今要酬之。善去善行。俟时传付。今见第三十二折。

  二祖韬光混迹。变易仪相。或入诸酒肆。或过于屠门。或习街谈。或随厮役。人问之曰。师是道人。何故如是。祖曰。我自调心。何关汝事。又于筦城县匡救寺三门下。谈无上道。听者林会。时有辩和法师者。于寺中讲湼盘经。学徒闻师阐法。稍稍引去。辩和不胜其愤。兴谤于邑宰翟仲侃。翟惑其邪说。加祖以非法。祖怡然委顺。识眞者谓之偿债。今见第三十折、三十一折、三十九折。

  三祖僧璨大师者。不知何许人也。初以白衣谒二祖。旣受度传法。隐于舒州之皖公山。属后周武帝破灭佛法。祖往来太湖县司空山。居无常处。积十余载。时人无能知者。至隋开皇十二年壬子岁。有沙弥道信。年始十四。来礼祖曰。愿和尙慈悲。乞与解脱法门。祖曰。谁缚汝。曰。无人缚。祖曰。何更求解脱乎。信于言下大悟。服劳九载。后于吉州受戒。侍奉尤谨。祖屡试以玄微。知其缘熟。乃付衣法。偈曰。华种虽因地。从地种华生。若无人下种。华地尽无生。祖又曰。昔可太师付吾法后。往邺都行化。三十年方终。今吾得汝。何滞此乎。即适罗浮山。优游二载。却还旧址。今见第四十折。

  四祖道信大师者。姓司马氏。世居河内。后徙于蕲州广济县。生而超异。幼慕空宗诸解脱门。宛如宿习。旣嗣祖风。摄心无寐。胁不至席者三十年。隋大业十三载。领徒众抵吉州。唐武德甲申岁。却返蕲春。住破头山。今见第四十一折。

  四祖一日往黄梅县。路逢一小儿。骨相奇秀。异乎常童。祖问曰。子何姓。答曰。姓即有。不是常姓。祖曰。是何姓。答曰。是佛性。祖曰。汝无姓耶。答曰。性空。故无。祖默识其法器。即俾侍者至其母所。乞令出家。母以宿缘故。殊无难色。遂舍为弟子。以至付法传衣。偈曰。华种有生性。因地华生生。大缘与性合。当生生不生。遂以学徒委之。今见第四十八折、第五十折。

  五祖弘忍大师者。蕲州黄梅人也。先为破头山中栽松道者。尝请于四祖曰。法道可得闻乎。祖曰。汝已老脱有闻。其能广化耶。倘若再来。吾尙可迟。乃去。行水边。见一女子浣衣。揖曰。寄宿得否。女曰。我有父兄。可往求之。曰。诺。我即敢行。女首肯之。遂回策而去。女、周氏季子也。归辄孕。父母大恶。逐之。女无所归。日佣纺里中。夕至于众馆之下。巳而生一子。以为不祥。因抛浊港中。明日见之。泝流而上。气体鲜明。大惊。遂举之成童。随母乞食。里人呼为无姓儿。逢一智者。祖曰。此子缺七种相。不逮如来。后遇信大师得法。嗣化于破头山。今见第四十一折、第四十三折。

  咸亨中。有一居士。姓卢名慧能。自新州来参谒。祖问曰。汝自何来。卢曰。岭南。祖曰。欲须何事。卢曰。唯求作佛。祖曰。岭南人无佛性。若为得佛。卢曰。人即有南北。佛性岂然。祖知是异人。乃诃曰。着槽厂去。卢礼足而退。便入碓坊。服劳于杵臼之间。昼夜不息。今见第五十三折。

  经八月。祖知付授时至。遂吿众曰。正法难解。不可徒记吾言。持为巳任。汝等各自述一偈。若语意冥符。则衣法皆付。时会下七百余僧。上座神秀者。学通内外。众所宗仰。咸推称曰。若非神秀。畴敢当之。神秀窃聆众誉。不复思惟。乃于廊壁书一偈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祖因经行。忽见此偈知是神秀所述。乃赞叹曰。后代依此修行。亦得胜果。其壁本欲令处士卢珍绘楞伽变相。及见题偈在壁。遂止不画。各令念诵。卢在碓坊。忽聆诵偈。乃问同学是何章句。同学曰。汝不知和尙求法嗣。令各述心偈。此则秀上座所述。和尙深加叹赏。必将付法传衣也。卢曰。其偈云何。同学为诵。卢良久曰。美则美矣。了则未了。同学诃曰。庸流何知。勿发狂言。卢曰。子未信邪。愿以一偈和之。同学不答。相视而笑。卢至夜。密吿一童子引至廊下。卢自秉烛。请别驾张日用于秀偈之侧。写一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祖后见此偈曰。此是谁作。亦未见性。众闻师语。遂不之顾。逮夜。祖潜诣碓坊问曰。米白也未。卢曰。白也。未有筛。祖于碓以杖三击之。卢即以三鼓入室。祖吿曰。诸佛出世。为一大事。故随机大小而引导之。遂有十地三乘顿渐等旨。以为敎门。然以无上微妙秘密圆明眞实正法眼藏。付于上首大迦叶尊者。展转传授。二十八世至逹磨。届于此土。得可大师承袭。以至于今。以法宝及所传袈裟用付于汝。善自保护。无令断绝。听吾偈曰。有情未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旣无种。无性亦无生。卢行者跪受衣法。启曰。法则旣受。衣付何人。祖曰。昔逹磨初至。人未之信。故传衣以明得法。今信心已熟。衣乃争端。止于汝身。不复传也。且当远隐。俟时行化。所谓受衣之人。命如悬丝也。卢曰。当隐何所。祖曰。逢怀即止。遇会且藏。卢礼足已。捧衣而出。是夜南迈。大众莫知。今见第五十五折。

  六祖慧能大师者。俗姓卢氏。其先范阳人。父行瑫。武德中左官于南海之新州。遂占籍焉。三岁丧父。其母守志鞠养。及长。家尤贫窘。师樵采以给。一日。负薪至市中。闻客读金刚经。至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有所感悟。而问客曰。此何法也。客曰。此名金刚经。得于黄梅忍大师。祖遽吿其母以为法寻师之意。今见第四十七折、四十九折、第五十一折、五十二折。

  忍大师传衣法。令隐于怀集四会之间。今见第五十八折。

  仪凤元年丙子正月八日。届南海。遇印宗法师于法性寺。讲湼盘经。祖寓止廊庑间。暮夜风幡。闻二僧对论。一曰幡动。一曰风动。往复酬答。曾未契理。祖曰。可容俗流辄预高论否。 以风幡非动。动自心耳。印宗窃聆此语。竦然异之。明日邀祖入室。征风幡之义。祖具以理吿。印宗不觉起立曰。行者定非常人。师为是谁。祖更无所隐。 叙得法因由。于是印宗执弟子礼。请受禅要。乃吿四众曰。印宗具足凡夫。今遇肉身菩萨。乃指座下卢居士曰。即此是也。因请出所传信衣。悉令瞻礼。至正月十五日。会诸名德。为之剃发。今见第六十折。

  后返曹溪。雨大法雨。今见第六十二折。

  袁州蒙山道明禅师者。鄱阳人。陈宣帝之裔也。落于民间。以其王孙尝受署。因有将军之号。少于永昌寺出家。慕道颇切。往依五祖法会。极意硏寻。初无解悟。及闻五祖密付衣法与卢行者。即率同志数十人蹑迹追逐。至大庾岭。师最先见。余辈未及。卢见师奔至。即掷衣钵于盘石曰。此衣表信。可力争耶。任君将去。师遂举之。如山不动。踟蹰悚栗。乃曰。我来求法。非为衣也。愿行者开示于我。卢曰。不思善。不思恶。正恁么时。阿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师当下大悟。徧体汗流。泣礼数拜。问曰。上来密语密意外。还更别有意旨否。卢曰。我今与汝说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自己面目。密却在汝边。师曰。某甲虽在黄梅随众。实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授入处。如人飮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即是某甲师也。卢曰。汝若如是。则吾与汝同师黄梅。善自护持。师又问某甲向后宜往何所。卢曰。逢袁可止。遇蒙即居。师礼谢遽回。至岭下。谓众人曰。向陟崔嵬远望。杳无踪迹。当别道寻之。皆以为然。师旣回。遂独往庐山布水台。经三载后。始往袁州蒙山。大唱元化。初名慧明。以避六祖上字。故名道明。弟子等尽遣过岭南。参礼六祖。今见第五十六折。

  南岳怀让禅师。姓杜氏。金州人也。唐仪凤二年生。出家受戒。诣曹溪。参六祖。祖曰。作么生。师曰。说似一物。即不中。祖曰。还假修证否。师曰。修证则不无污染。即不得。祖曰。祇此不污染。诸佛之所获念。汝旣如是。吾亦如是。西天般若多罗谶汝足下出一马驹。踏杀天下人。病在汝心。不须速说。师执侍左右一十五年。先天二年往衡岳。居般若寺。今见第六十三折。

  吉州靑原山静居寺行思禅师。本州岛安城刘氏子。幼岁去家。每羣居论道。师唯默然。闻曹溪法席。乃往参礼。问曰。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祖曰。汝曹作甚么来。师曰。圣谛亦不为。祖曰。落何阶级。师曰。圣谛尙不为。何阶级之有。祖深器之。会下学徒虽众。师居首焉。亦犹二祖不言。少林谓之得髓矣。今见第六十三折。

○飞来剑

  杭人相传杨雍建门人所撰也。顺治间有僧巨德。乃临济宗派汉月禅师弟子。汉月付衣钵三人。俱宗门中有盛名者。巨德其一也。晚年住持灵隐。敎法大阐。门徒大众。巨德颇自尊倨。士大夫多礼拜之。时给事中严沆、杨雍建皆家居。巨德未尝致敬。沆与雍建心衔之。灵隐寺前有酒肆。酒媪曰萧九娘者。当垆卖酒。擅姿色。有风情。游客每与相狎。时巨德为大师。戒行完具。虽无瑕可指。然寺僧旣众。贤否错杂。不无所染。杭人往往指目。以酒肆为僧外舍。于是沆、雍建等。约诸绅士。相与逐巨德。巨德不得已。他徙。雍建门下士因作此剧。以讥巨德云。

  取灵隐山飞来峯事。言萧九娘以色迷僧。而巨德被其所惑。色为伐性斧斤。锋铓如剑。萧居寺傍。乃飞来峯下之利剑也。阿难遇摩登迦女。摄入淫室。卒能不毁戒体。巨德与萧有染。则何异于玉通。而所谓慧剑者安在。此作者意也。

  ●卷二十五

○锦江沙

  近时会稽人蔡东撰。记郫县知县浙人赵嘉炜死张献忠之难。其子庆麒万里寻亲。负江沙归葬。故曰锦江沙。又以嘉炜为忠。庆麒为孝。故曰忠孝录也。

  略云。绍兴人赵嘉炜、字景思。明末选授四川成都府郫县知县。妻钮氏。生子庆麒。年甫三岁。订同邑胡克生女珠英为姻。孑身抵任。张献忠蹂躏楚蜀。所过无噍类。四川巡按龙文光。与总兵刘佳荫谋。急令有司坚筑堤堰。蓄锦江之水。以护城池。嘉炜在官有声。委以监工。献忠闻李自成已陷京师。急引兵攻成都。遣贼将徇郫县。嘉炜为所获。逼降不从。慷■骂贼。投水殉节。其妻居家老病。子年尙小。无力完姻。福三广选民间绣女。克生欲令女另嫁。其妻不从。乃令侍女秋香吿于钮氏。召庆麒入赘。连举二子。钮氏亦亡。庆麒乃与妻别。留一老苍头朱贵在家料理。而徒步入川。以取父骨。由汉中栈道。过八十二盘。抵朝天绝径。是时张献忠罪恶贯盈。已为本朝大兵所戮。其余众有未尽扑者。尙窜伏深山穷谷。沿途劫略。庆麒抵山中。贼衣虎皮吓之。夺取行李。掷之危崖之足。匍匐至一茅庵。投宿禅床下。其老僧乃破山和尙法名不顚者也。不顚本神僧。为献忠所信服。劝以不杀。献忠令食肉。则为封刀。不顚遂食之。献忠为封刀止杀。后结庵于此。入定时。见嘉炜已为都江堰神。其子万里寻亲。孝行可悯。遂授偈语四句云。寻亲逢向。逢向得土。盗去盗来。以土归土。初嘉炜奉檄筑堰。有向应泰者。为夫头。因献忠夺堰。逃难出家。云游抄化。其子为县中皂役。庆麒至郫。县令以嘉炜忠节。责成应泰之子。令访嘉炜遗骨。其子无可寻觅。惧罪脱逃。庆麒负黄袱于背。日夕哀号。落泊无倚。尝夜宿荒坟。为僵尸所逐。将及天明。应泰适经其地。见麒狼狈。怪而问之。庆麒述寻亲之故。应泰吿以向年筑堰情形。及骂贼投江始末。言年代久远。江深无底。何从寻觅。庆麒拉应泰同至堰边。临江哭奠。欲投江自尽。见一金幞神。立水面救之。而应泰先梦嘉炜吿以成神。令其子负土还葬。应泰为庆麒言。不得已如言负土。以黄袱裹归。行至单顶。为贼所窃。及解包则土。贼方骇然。而庆麒追及。吿以实情。贼乃为负送数百里。至楚界而别。【此应盗去盗来之偈也。】庆麒乃挈土归乡。造坟合葬。庐墓山中三载。其二子皆入黉宫。府县申请上司。获蒙旌表。悬扁之日。应泰及破山和尙皆至。人皆啧啧称异云。

  按崇祯十七年正月。张献忠破夔门而入。遂逼成都。巡抚龙文光。遣郫令赵嘉炜。决都江大堰。注锦江以益濠。水甫至。城已破。文光及总兵刘佳荫皆投浣花溪死。嘉炜方决堰。卒遇贼射之。赴水死。后其子庆麒自浙至。万里求父尸。三年不获。遇堰夫向应泰吿以死处。在安家三渡口。【剧中不详地名。不免疎漏。】遂招魂垒土葬焉。剧所载盖实事。而稍加缘饰也。

  吴伟业绥寇纪略。成都闻贼急。新抚龙文光、总兵刘佳荫。率官军三千。从川北来谋设守。文光急遣人往灌县。决堰水注锦江。以益城濠。贼火攻锦江楼。灌县水至。城已陷矣。文光、佳荫投浣花溪中。【剧言文光佳荫事皆实。言巡按龙文光者。盖文光先为巡按。超擢巡抚耳。】又云。献忠以十一月十六日自称西王。国号大西。改元大顺。以成都为西京。【剧中献忠自叙相合。又演其伪将相汪兆麟刘文秀。按兆麟献忠所谓左丞相。文秀献忠所谓抚南将军也。又其自叙云。本籍延安柳涧人。曾投延鎭王威麾下。効用旗牌。以淫掠将刑。赖他将陈洪范救免。按献忠为米脂贼。相传为肤施人。王威。榆林总兵也。献忠隶延安卫籍。从军犯法。陈洪范救免。刻栴檀为洪范像事之。其后受降。亦由洪范。剧与纪略合。】又云。献忠长身而瘦。面微黄。僄劲果侠。军中号为黄虎。【剧言黄脸金精。蛇身虎首。人人都叫黄虎。与纪略相合。】又云。献忠尝欲屠保宁。有僧破山为请命。持犬豕肉以进曰。君噉此者从汝。破山曰。老僧为百万生灵。忍惜如来一戒乎。遂尝数脔。因以■。【按纪略止言食肉。剧言食人头肉。盖他书有如此纪者。似太过当。】又云。本朝大兵至汉中。贼将刘进忠归命。肃王问献忠所在。曰。在顺庆之金山铺。为西充盐亭之交境。去此千四百里。疾驰五昼夜可及。献忠以进忠守朝元关。殊不意有大兵前驱。至而未信。进忠已入营中。与善射者俱。而指示之曰。此献忠也。发一矢中额。讶曰。果然。逃伏积薪之下。执其左右。询之而得。乃曳出斩之。【按纪略所载如此。剧不能详。盖草莽之人。纪闻不实。不能如伟业也。伟业又言成都东门外。沿江十里。锁江桥畔。有回澜塔。万历中布政金一龙修。张献忠毁之。以筑将台。穿地取砖。至四五尺。得一古碑。上有篆书云。修塔金一龙。拆塔张献忠。岁逢甲乙丙。此地血流红。妖运终川北。毒气播川东。吹箫不用竹。一箭贯当胸。汉炎兴元年丞相诸葛孔明记。后献忠以一箭死。箫不用竹。乃肃字也。】汪琬书张献忠兵败始末。顺治二年。肃王奉诏西征。至汉中。故逗留不进。以示贼无西意。贼帅刘进忠来归。因输献忠虚实。备言其可取状。王兼程以进。奄至西充之凤皇观。大雾昼晦。潜勒军登山。贼谍者知之。以吿献忠。献忠不虞王师之速至。凡三斩吿者。王诇得之。遂挥铁骑下蹴献忠营。献忠方在廏中。视其良马。见有急兵。即乘马而驰。未暇擐甲也。王师追射献忠。贯其胸。献忠疾驰还营。拔矢视之。大惊曰。果大淸兵也。于是贼众夺气。王师乘之。所向皆披靡。是日禽献忠。献忠将死。独瞋目怒其部曲之降者。肃王乃亲加刃于献忠身。遂磔杀之。

  按吴伟业、汪琬纪张献忠之死。互有详略。大抵亦相仿。俱未载射献忠者姓名。其实射献忠者。大将佟国纲也。献忠闻王师至。骑豹花马而出。国纲一箭洞其胸。遂翦巨憝。伟业辈皆不能详。蔡东又不足言也。

○万花亭

  江东郞玉甫作。演扬州小靑为上苑花王。因牡丹海棠杨柳雪梅蔷薇五花神。俱爱游杭州。谪令下界。以了尘缘。仍返万花亭受乐。故剧名万花亭。其说甚荒诞。

  略云。小靑。扬州人。在生为妬妇逼逝。上天怜其多情。已录入风流院为散仙。院主汤若士复荐为上苑花王。居万花亭。稽察羣花。一日偶往别院赴会。牡丹海棠杨柳雪梅蔷薇五花神。俱潜往杭州西湖。小靑归。以牡丹花谪杭州任尙书家为女。名撰花。海棠花谪扬州吴太守家为女。名让妆。蔷薇花谪金陵林总戎家为女。名亭默。雪梅花谪来翰林家为女。名来素。而杨柳花独谪当涂郞家为才子。名郞玉。郞玉者、字如玉、别字儍吟。本籍当涂。游学杭州。西湖闲步。遇任尙书女撰花。玉顾盼留情。撰花亦感病恹恹。遣侍婢粉部延星家算命。适与玉遇。玉即云善推算。遂邀至家。正互相怜爱。父母适至。玉遂伪为瞽者。父见。询知是郞玉。惜其名士丧明。留馆百花事。撰花命粉部寄书约会。面订终身。父母忽至。见之大怒。送至杭州太守处推问。太守怜才释放。因往金陵表姑丈林总戎家。总戎已没。林夫人哈氏止生一女。即亭默。与太平邑甥女名来素者同学。玉谒林夫人。幷见亭默、来素。即下榻园中。与二表妹密契。林夫人知而逐之。小靑悯撰花与玉姻缘未成。下界见撰花。携之腾空去。玉自金陵被逐至扬州。忽遇吴让妆。爱其才貌。与谐伉俪。赠以行资。入京应试。大魁天下。让妆曾受业于林夫人。后以事往金陵访之。则夫人已逝。遂与亭默、来素相契。郞玉荣归。知让妆所在。即往金陵。与三美人谈心乐甚。因忆撰花。携三美人泛舟西湖以访之。是时撰花已先登天界。小靑复命撰花驾云而来。与郞玉舟中欢聚。畅游人间山水。复同返万花亭云。

  按小靑为风流院散仙之说。已见风流院剧中此盖借之以发端。以小靑二字喩情字也。郞如玉者。自以为美男子耳。撰者姓名。恐亦是寓意。非眞也。

○偷桃记

  近时人吴德修。演东方朔偷桃事。吾丘寿王等皆实。唯犂牛无其人。董偃亦无谋害东方朔之事。又朔侍武帝左右。未尝从征匈奴。系凭空撮撰。又董偃卒。与窦太主会葬灞陵。未尝被诛。

  按东方朔传云。朔字曼倩。武帝初即位。四方士多上书言得失。其不足采者辄报闻罢。朔上书高自称誉。上伟之。令待诏公交车。未得省见。久之。使待诏金马门。稍得亲近。帝使射覆连中。变诈锋出。莫能穷者。左右大惊。上以朔为常侍郞。遂得爱幸。久之。伏日诏赐从官肉。大官丞日宴不来。朔独拔剑割肉。谓其同官曰。伏日当蚤归。请受赐。即怀肉去。大官奏之。朔入。上曰。昨赐肉。不待诏。以剑割肉而去之。何也。朔 冠顿首谢。上曰。先生起自责也。朔再拜曰。朔来朔来。受赐不待诏。何无礼也。拔剑割肉。一何壮也。割之不多。又何廉也。归遗细君。又何仁也。上笑曰。使先生自责。乃反自誉。复赐酒一石。肉百斤。归遗细君。初帝姑馆陶公主。号窦太主。陈午尙之。午死。主寡居。年五十余矣。近幸董偃。号曰董君。上临主山林。坐未定。上曰。愿谒主人翁。主乃下殿顿首谢。起之东箱。自引董君。董君随主前伏殿下。因叩头谢。上为之起。有诏赐衣冠。上飮大驩乐。于是董君贵宠。天下莫不闻。上为窦太主置酒宣室。使谒者引内董君。是时朔陛戟殿下。辟戟而前曰。董偃有斩罪三。安得入乎。上曰。善。有诏止。更置酒北宫。引董君从东司马门。赐朔黄金三十斤。董君之宠。由是日衰。时方外事胡越。国家多事。自公孙弘以下。皆奉使方外。或为郡国守相。至公卿而朔与枚皋、郭舍人在左右诙啁而已。

  汉武外传云。东郡送一短人。长五寸。上疑其精。召东方朔至。呼短人曰。巨灵。阿母还来否。短人不对。因指谓帝。王母种桃。三千年一结子。此儿不良。已三过偷之。失王母意。故被谪来此。

○织锦记

  一名天仙记。据刊本。系梨园顾觉宇撰。演汉董永行孝鬻身路逢织女事。以仙女织锦偿佣 。故以为名。姓名关目。多系增饰。至以董仲舒为永子。系仙女所生。且云仲舒名祀。仲舒前汉人。祀后汉人。相去悬绝。合而为一。又引严君平导仲舒认母。仙女怒其泄漏天机。焚严易卦阴阳等书。荒唐太甚耳。

  略云。董永、字延年。润州丹阳县董槐村人。母早背。父官运使。引年归家。寻亦弃世。贫无以殡葬。乃自鬻于府尹傅华家为佣。华居林下。素好善。怜永孝。周给之。永持银归。太白星以永孝行。奏闻上帝。帝察织女七姑。与永有夙缘。令降凡百日。助偿佣■。及永诣傅。道遇仙女于槐阴。仙女绐以丧偶无依。愿为永室。永坚拒之。太白星化作老叟。力相怂慂。又使槐树应声。为之媒妁。永谓天遣。遂偕诣傅。仙女自克昼夜织锦十疋。傅不之信。多与丝以试之。众仙女皆助织。及明。十锦皆就。五色灿然。傅乃大异。待永以宾礼。傅女赛金。与仙女最契。傅子狡黠。欲戏仙女。仙女用掌雷惊之。百日期满。仙女与永辞傅。令永持所织龙凤锦献于朝。曰功名由此。复示锦内之诗。曰傅女为姻亦由此。遂乘云而去。永以情吿傅。傅知其孝心所感。即以女妻之。永持锦诣阙。诏擢进宝状元。及游街。仙女抱一子送永。遂不见。永取名曰祀。字曰仲舒。稍长。颖悟绝伦。人或诮其无母。祀叩严君平。君平敎以七月七夕往太白山。俟有七女过。第七衣黄者即母也。如所敎。果见其母。与葫芦三枚。云授若父子二枚。一授君平。祀归。以葫芦遗君平。中忽吐焰。焚其所閟阴阳等书。怒君平泄天机也。

  搜神记云。董永父亡无以葬。乃自卖为奴。主知其贤。与钱千万遣之。永行三年丧毕。欲还诣主。供其奴职。道逢一妇人曰。愿为子妻。遂与之俱。主谓永曰。以钱丐君矣。永曰。蒙君之恩。父丧收藏。永虽小人。必欲服勤致力。以报厚德。主曰。妇人何能。永曰。能织。主曰。必尔者。但令君妇为我织缣百疋。于是永妻为主人家织。十日而百匹具焉。

○相思砚

  钱塘梁孟昭撰。中有于坟祈梦事。又官衔有戎政尙书。乃明世宗时始置。而引小靑、胥长公等在内。则更是近时人手笔也。谓南极老人与牵牛弹碁。遗二子。化为宝砚。一曰相砚。一曰思砚。牵牛、织女与月中仙子俱谪人间。以砚作合。牛女后身尤星、卫兰森为夫妇。故名。其事迹荒唐无据。

  按天文志。天狼北地有大星。曰南极老人星。一曰寿星。为人主寿命延长之应。常以秋分之曙见于丙。春分之夕见于丁。织女。天女孙也。河鼓谓之牵牛。黄姑即河鼓也。荆楚岁时记云。牵牛星荆州呼为河鼓。主关梁。织女星则主瓜果。尝见道书云。牵牛娶织女。取天帝二万钱下礼。久不还。被驱在营室。杜诗注云。相传织女上帝之孙。勤织。日夜不息。天帝哀之。使嫁牛郞。女乐之。遂罢织。帝怒乃隔绝之。一居河东。一居河西。每年七月七夕。方许一会。会则乌鹊塡桥而渡。故鹊毛至七夕尽脱。为成桥也。列仙传云。桂阳成武丁有仙道。常在人间。忽谓其弟曰。七月七日。织女当渡河。诸仙悉还宫。吾向已被召。不得停。与尔别矣。弟问曰。织女何事渡河去。当何还。答曰。织女暂诣牵牛。至今云织女嫁牵牛。

  又小说。载董永少失母。独养父。家贫佣力。父殁。无以葬。乃就主人贷钱一万。曰。后若无钱还君。当以身作奴。及葬父毕还。于路忽遇一妇人。求为永妻。永与俱至主家。主人令妻织绢三百匹始放归。乃织一月而完。主惊。遂放夫妇还。行至旧逢处。妇辞永曰。我天之织女。缘君之孝。上帝令助偿债。今期满欲返。遂辞去。

  又广记。载太原郭翰。暑月庭中。逢织女下降。

  又耳谈。载福州孙昌裔。于万历癸未七月七日感牛女事。戏为文通于牛女。忽暴卒。三日而苏。言为神妃召去款留。昌裔思父辞归。见于诸书不一。然无牛女降生为人事。

  剧云。牵牛、织女两星。非七夕不得相近。两星私泛云津。为天帝所觉。牵牛与南极老人弹碁。拂落二子。老人谓三百六十子。皆补天石为之。应三百六十度星宿。今失二子。他日必有征应。会织女赴月宫助采。与月中仙子皆以孤独动凡想。于是帝谪牛女。托生人间尤卫二家。月中仙子亦降凡。备历艰苦。特不投胎耳。南极宫中耗星。亦乘间轶入尘世牛家为子。杭州?政尙书卫观。乞假居乡。妻邹氏。无子。有女名兰森。姿容绝世。雅嗜诗书。其家常产五色灵芝。芝上复有紫气。乃发芝根。得宝石一块。上有蝌蚪文。不可识。邹氏幼时曾患痼疾。有道姑来救得活。不知其姓名。呼为异人姊。至是率一女来访。其女采艳非常。托邹抚为义女。名曰兰生。异人见石曰。此为思砚。乃女娲氏补天石所化。尙有相砚。又识其铭曰。惟此宝砚。彼相此思。欲谐凤卜。得相始施。旁又有兰森名。于是互相叹异。以为后有求婚者。必得相砚为聘。方许之。浙西柱史之子尤星、字瑞生。其父母梦河鼓降室而生。弱冠登贤书。未聘。与其同年生田畏扬游西湖。会卫夫人二女亦来湖上探梅。星与兰森相望一水间。目交心许。继而访之为卫氏女。遂投之于观门。观馆之于后园。而所谓异人之女兰生者。即月中仙也。方为两人作合。假兰森名题诗叶上。星见之。益相忆。乘间问计于婢孤鸿。鸿吿以必得相砚为聘。且使星易女装。■入兰森室。得见思砚。而卒无从觅所谓相砚也。乃祈梦于于忠肃祠。果梦神吿以砚在天台雁宕山。但恐砚归人去耳。醒而托其友田渭洋为媒。而己则竟往天台求砚。时有牛公子名晶者。欲得兰森为室。而田畏扬又怒星之外己。方祈梦时。适与星会。叩星所祈。星以其详■吿之。两人乃相与谋。依式伪造玉砚一方。上镌兰生名。以误听森为生也。伺星旣去。竟往卫氏行聘。値观内召。濒行。语夫人云。有尤公子托田举人求婚。我已许之。俟其得砚来聘。当即以女嫁之。及牛、田聘至。其家皆以牛为尤。田畏扬为田渭洋。刻期许嫁。后夫人闻其人丑恶。又砚字不符。欲以兰生代森。生亦请行。合卺之夕。上帝遣孙悟空以磕睡虫着牛晶鼻。使不得近。邹夫人母女。则以观有书。促入都。即日就道。星至天台。果得相砚。其铭曰。天降灵宝。曰思曰相。于飞之兆。得思始昌。及归杭而知牛事。得疾发狂。几死。其友田渭洋。侠客也。前为星求婚后。即他往。至是闻之。愤甚。以术召风神。使吹牛晶、田畏扬于绝域。而挈星赴京会试。星亦渐愈。观奉命鎭边有功。为权贵所忌。诬劾其欲据西凉。朝命一面遣官详访。一面取其妻女入宫。兰森奉母至宫。得公主欢。因荐兰生才。奏之。太后召为女学士。与星相遇于涂。星尙以生为森也。求一见不得。授诗寓意。始知为兰生。兰生见太后。为白观寃。且以森姻事始末详奏。太后闻于朝。晋观爵。放邹母女还。时星殿试擢状元。与兰森成婚。而相思两砚始合。兰生忽不见。

○玉马佩

  汶水人路术淳撰。全据北窗志异。黄损妻裴玉娥。因玉马佩自脱于吕用之之难。大段相同。其增饰者。薛琼琼本不为损妻。此云赐嫁双封。与本传异也。老叟本无姓名。此云仙人陈复休。一名陈七子。胡僧老僧。本传未尝言是何人。此云皆复休所化。老僧又名非非老人。盖悬想当然耳。损、字怀闵。裴老称乐隐散人。玉娥籍灌州靑城。移居浣花。与琼琼比邻。结为姊妹。受其筝法。琼琼慈母小娟。为薛涛义女。琼琼为薛涛之女孙。太尉高騈授房居停。騈移鎭荆襄。吕用之欲夺琼琼为妾。小娟挈走长安。投其妹小嫣于北里。曲江上巳。与黄损遇。遗帕相邀。损以玉马佩为聘。遂成姻眷。损因应试。抵触田令孜。令孜藏过对策。损因下第。田又取琼琼入宫。弹筝供奉。临别以玉马还损。损题诗赠琼琼。【诗云。人间天上恨茫茫。薄命姻缘枉断肠。从此相思无着处。安排良夜梦秋娘。夫黄损题付妻琼琼。此诗志异无有。是添饰。】复休化作老儒。取回玉马。高騈聘损入幕。【荆襄帅本传无姓名。此系添出。】损因附舟得遇玉娥。潜遁入涪。其后遇僧指引。入都擢第之后。劾斥用之。用之改损赠琼琼诗梦字为会字。使人流传蜚语。僖宗召琼琼诘问。出诗以呈。乃系从前所作。遂赐状元封诰。使归于损。此皆系增出。非本传所有。其裴玉娥事迹。悉据本传。

  剧又云。琼琼入宫后。小嫣受惊染病。不愿在京。以北里所居卖与小娟。资为盘费。且换其万里桥西之旧居。娟与嫣同回成都交割。娟自蜀返。江中遇见失舟女子。乃是玉娥。问知是琼琼结义姊妹。收为义女。亦系增饰关目。紧簇生情也。吕用之、诸葛殷事迹。详广陵妖乱志中。通鉴、唐书亦载。

  北窗志异云。秀才黄损者。家世阀阅。有玉马坠。色泽温栗。镂刻精工。生自幼佩带。一日游市中。遇老叟。鹤发朱标。大类有道者。向生乞取玉坠。生亦无所吝惜。解授老人。不谢而去。荆襄守帅聘生为记室。行至江渚。见一舟泊岸。讯之。乃贾于蜀者。道出荆襄。生求附舟。主人欣然诺焉。抵暮。忽闻筝声凄惋。大似薛琼琼。琼琼狭邪女。筝为当时第一手。此生素所狎昵者。入宫供奉矣。生从窗中窥伺。见幼女年未及筓。娇艳之容。非目所覩。少选筝声■寂。生情不自持。挑灯成一词云。生平无所愿。愿作乐中筝。得近佳人纤手子。砑罗裙上放娇声。便死也为荣。早起伺之。女以金盆濯手。生乘间以前词书名字。从门隙中投入。女拾词阅之。叹赏良久。遂启半牕窥生。见生丰姿皎然。乃曰。生平耻为贩夫贩妇。若与此生谐伉俪愿毕矣。自是频以目挑。停午。主人出舟理楫。女隔窗招生密语曰。夜无先寝。妾有一言。生喜不自胜。至夜。新月微明。女开半户谓生曰。妾贾人女。小字玉娥。幼喜弄柔翰。承示佳词。逸思新美。愿得从伯鸾齐眉德曜足矣。倘不如愿。有相从地下耳。舟子在前。严父在侧。难以尽言。某月某日。舟至涪州。父偕舟人往赛水神。日晡方返。君来当为决策。勿以纡道失期。生曰。敬如约。次日舟泊荆江。群从促行。女从牕中以目送生。生不胜情。入谒守帅。辞欲往谒故友。数日复来。帅曰。军务倥偬。且无他往。生逡巡就旅舍。陴守甚严。生度不得出。恐失前期。踰垣逸走。沿途问讯。如期抵涪州。见一水崖。绿阴拂岸。女舟孤泊其下。女独倚篷窗。如有所待。见生至。喜动颜色。曰。郞君可谓信士矣。嘱生水急绁缆登舟。生以手解维欲登。水势汹涌。力不能持。舟逐水漂漾。去若飞电。生自岸叫呼。女从舟哭泣。生沿河狂走十余里。望舟若灭若没。不复见矣。晚女父至。觅舟不得。或谓缆断舟随水去多时矣。女父追寻无迹。涕泗而回故里。适琼琼之假母薛媪者。以琼琼供奉内庭。随之长安。行抵汉水。见舟覆中流。急命长年绁起。舟中一幼女。有殊色。气息奄奄。媪调以苏合。踰日方苏。媪诘其姓氏。且曰字人未。女言与生订盟矣。出其词为信。媪素重生。乃善视女。携入长安。谓之曰。岁当试士。黄生必入长安。为女侦访。宿盟可谐也。女衔谢不已。一日。有胡僧 抵其室募化。女见僧有异状。膜拜曰。弟子有宿缘未了。望师指示迷津。僧曰。汝有尘劫。我授汝玉坠。佩之可解。勿轻离衣裾。授女而出。女心窃异之。而生遍访女。杳然无踪。若醉若狂。功名无复置念。穷途资尽。适至荒林。见古刹。生入投宿。有老僧趺坐入定。生以五体投地曰。旧与一女子有约涪州。为天吴漂没。敢以叩问。僧曰。老僧岂知儿女子事。生固求。僧曰。姑俟君试后。徐为访求。复出数金以助行装。生不得已。一宿戒行。勉强应制。得通籍授金部郞。时吕用之柄政。敛怨中外。生疏其不法。吕■官就第。生少年高第。长安议婚者踵至。悉为谢却。盖不忍背女初盟也。吕闲居遍觅姬妾。闻薛媪有女佳丽。以五百缗为聘。随遣婢仆数十人。劫之归第。女啼泣不已。吕令诸婢拥入曲房。诸客贺吕得尤物。置酒高会。有收夫狂呼曰。一白马突至廏。争枥。啮伤羣马。白马从堂奔入内室。吕命索之。寂无所见。众咸骇异。因而罢酒。吕入女寝室。好言慰之。自为解衣。女力拒不得脱。忽有白马长丈余。从床第腾跃。向吕蹄啮。吕释女。环室而走。急呼女侍入。马啮女侍。伤数人倒地。吕惊惶趋出寝所。马遂不见。吕曰。此妖孼也。然贪恋女姿。不忍驱去。亦不敢复入女室矣。惟遍求禳遣。有胡僧自言能禳妖。吕延僧入。僧曰。此上帝玉马。为祟汝家。非人力所能遣也。兆不利于主人。吕曰。将奈之何。僧曰。移之他人。可代也。吕曰。谁为我代耶。僧良久曰。长安贵人。相公有素所仇恨者。赠以此女。彼当之矣。吕恨生刺己。思得甘心。乃曰。得其人矣。以金帛谢僧。不受。拂衣而出。吕呼薛媪至曰。我欲以尔女赠故人。尔当偕往。媪曰。故人为谁。吕曰。金部郞黄损也。媪闻之私喜。入谓女曰。黄郞为金部郞。相公以汝不利于主。故欲以赠之。此胡僧之力也。吕乃以后房奁饰。悉以赠女。先令长须持刺投生。生力拒不允。适薛媪至。生曰。此薛家媪也。何因至此。媪曰。相公欲以我女充下陈。故与偕来。生曰。媪女已供奉内庭矣。媪曰。昔在汉水中复得一女。遂出其词示生。生曰。是赠裴玉娥者。媪女岂玉娥耶。媪曰。香车及于门矣。生趋迎入。相抱呜咽。生曰。今日之会。梦耶眞耶。女出玉马谓生曰。非此物。妾为泉下人矣。生曰。此吾幼时所赠老叟者。何从得之。女言是胡僧所赠。方知离而复合。皆胡僧之力。胡僧眞神人。玉马眞神物也。乃设香烛。供玉马而拜之。马忽自案上跃起长丈余。■入云际。前时老叟于空中跨去。不知所适。

○西厢印

  近时人程端所作也。原本于王实甫、李日华二剧。而情节则其所自撰者居多。递简出。以待月西厢下诗为梦中所作。而红娘私与张生。佳期出。以为红娘代莺莺假合。此皆与本传异。停丧出。增一老院子。易法听为法充。寺警出。红娘请代。及张生自往蒲关。不用惠明。设诡出。以为郑恒杀寄书之使而套其书。此皆与王实甫。李日华二剧异。

  按程端自叙云。西厢。有生来第一神物也。嗣有演本。便失本来面目。尝纵览排场关节科诨。种种陋恶。一日读会眞记。至终夕无一语。忽抛书狂叫曰。是矣是矣。录成。题曰西厢印。

  剧前杂记又云。西厢者。莺所居也。别院之西偏屋也。别院在普救寺东。不隶普救而附于普救。自李公垂歌有门掩重关萧寺中。遂谓双文寄居萧寺。则惑甚矣。西厢解围出。夫人云。自今先生休在寺里下。便移来家下书院里安歇。又考红篇云。却不合留请张生于书院。则是普救之外别有书院明矣。其词曰。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张喩其旨。因梯树踰垣而达于西厢。又夫人云。因此俺就这西厢一座宅子安下。则是西厢为莺所居别院之西偏屋明矣。偏屋傍墙之外即寺。假馆篇所云。离着东墙。只近西厢是也。莺处别院。而停丧则于普救。间有角门锁断以备祭祀。传情篇所云。相国行祠。寄居萧寺是也。闹简篇谓张生晓夜将佳期盼。望东墙淹泪眼。又西厢待月等得更阑。着你跳东墙女字边干。则是别院在普救寺东。不隶于普救而附于普救亦明矣。角门为张生逗缘。锁断为崔氏远嫌。乃西厢全部关键所在也。又云。赖婚后。崔张名为兄妹。实则路人。夫人宜倍加防范。顾得以淫词。招其夤夜深入。度双文必无是事。奈待月西厢二十字。香沁普天下才人口颊矣。余再四沈吟。神游曩昔。见其于闹斋之日。感其■矣。联吟之夕。感其才矣。解围感其恩。听琴感其怨矣。容此多感。其必神情恍惚。形之梦寐。不觉忽然溢而至于闲之外焉。又云。有以临期反约。訾双文薄情者。双文本未尝有约。张与红■以想象得之。若不正言斥责一番。此际便不可解。又云。双文不潜出角门。其赴张书馆。老母偕之去也。去而目击生之病。病且死。至此而不恻然动念。是与豺狼无异也。念之则思救之。救之非以身不可。不得已而使侍儿解之。则畴昔之夜。所云半推半就又惊又爱者。红也。非莺也。又云。生女以奸败见讦。人情大不堪之事。顾听妮子数言。草草完配。此必不然之说也。旣以女字张矣。他日惑于郑恒一偏之词。便欲改适。何不此时先作一活局耶。为老夫人计。急宜砌断角门。令法本促张生赴试。得第■来。从容议姻。未为晩也。斯时生欲一见红娘而不可得。而又何送别之有。又云。夺其妻而复殒其命。郑恒之死。张无乃太毒耶。看其闻信逞凶。郑不失为有血性男子。阴魂索命。果报昭然。郑之死也瞑目。而后崔、张两人。可以高枕白头。

○聚星记

  张子贤撰。所演卢俊义事。与鸾刀记相彷佛。天罡三十六人。而卢俊义乃天罡星。俊义上梁山。妖星始聚。故曰聚星记也。

  吴用诡计赚俊义入山。水步头领引诱擒捉。宋江设宴送俊义还家。为家人李固首吿。梁中书令大名府定罪。蔡福兄弟为之行贿。从宽刺配沙门岛。解子董超、薛霸受李固金。中途欲害俊义。小乙燕靑放冷箭。射杀超、霸。负俊义入酒肆中。靑出觅食。俊义复被擒。梁中书令即行刑。石秀跳楼劫法场。旋又被获。因戴宗贴没头吿示。暂羁二人狱中。吴用定计智取大名。令时迁火烧翠云楼以为号。元宵灯节攻破大名。劫取俊义及秀。于时杀李固及淫妇贾氏。而燕靑及蔡福兄弟俱入梁山。节节按水浒传为之。无不合者。李逵、柴进。张横、顾大嫂等。前后点缀。亦皆与传相符。惟以俊义妻为贝氏三娘。谓与李固通之贾氏。乃其婢名贾妹者。则欲为俊义团圆。故与传相抵牾也。

○菉园记

  据刊本云梁木公作。又云。此人世居吴郡。道号蓬莱。半世飘零。功名不遂。春朝偶暇。闲览传奇。乃取梅君逸事。编作菉园记。按剧以仙氏女素蟾。居曲江之菉园。与梅逢春遇。故取为记名也。事迹皆不实。

  略云。吴人梅逢春、字东来。其父如杏。官拜柱国。母桃夫人。诰封郡君。椿萱旣殒。琴瑟未谐。连擢会解两元。与李白、杜甫相善。吏部尙书仙云桂病殁。其妻柳氏。侨居曲江北苑之菉园。女曰素蟾。年已及筓。柳氏专心奉佛。家事悉令掌管。俊婢宫花。朝夕作伴。邻居侍御史李宓。有女玉容。与蟾情踰骨肉。时时至其园中。逢春尙未廷对。会南诏作乱。军事倥偬。有旨明年殿试。逢春遂移寓曲江头蜚鸣馆。攻习书史。一日。玉容、素蟾挈诸女侍偕游曲江。为逢春所见。以所作锦堂春词一首。故遗于地。宫花拾得。微笑而去。逢春尾之。见二女入菉园中。以为必仙氏女也。蟾取宫花所拾词视之。左方书右调锦堂春一阕。吴郡梅逢春具草。蟾亦久闻梅东来为东南才子。颇心属焉。月下携琴弹昭君怨。逢春听而觉之。高吟诗句云。飞花春暮欲红苔。暗渡琴声出玉台。几点金徽相间白。应疑蝴蝶逐香来。蟾使宫花出视。见逢春。而入以吿于蟾。蟾和诗云。月满枝头花满苔。烟寒衣薄露生台。玉绳低处冰弦冷。谁道天边有凤来。复弹雉朝飞一曲。收琴而寝。念逢春不已。恐其已娶。使宫花探之。复作菩萨蛮词一阕。书于帕上。宫花故坠于地。逢春馆童拾得。以呈主人。宫花寻帕。逢春相见。因叙本无家室。欲得绝色之女。遂强宫花与狎。而属其通愫于蟾。会李宓迁京兆尹。携家入署。玉容与蟾别。月下留飮。逢春乘玉容去。突入蟾闺。蟾心胆惊怯。绐使归寓。未几。特命宫花订期。逢春昏夜趋赴。为逻者所擒。以送京兆尹。宓问踪迹。知为榜首。喜其才美。面语欲以女妻之。逢春言曾密订仙氏。宓以未经行聘。不可为凭。遂邀入书馆。使仆往梅寓。取其行李。会以边报紧急。承命征羌。遂择日为女完婚而去。逢春虽已花烛。未尝解衣。乘间使童投书于蟾。诉己情事。蟾亦使宫花伪探李氏。答书责之。逢春复作书深致恳款。指天誓日。玉容天性贤淑。因夫未谐。不得其故。入书馆相探。得蟾札而藏之。细诘逢春。知蟾密约。遂白于母。愿为娶蟾。即己宁居其次。于是李夫人柏氏挈婢香尘往晤蟾母。与言前后情迹。柳氏始知其女私约。怒而谴责。然不得已。乃从柏氏所言。令女践约。蟾怨逢春别娶。且虞其诳。对母拜佛。改作霓裳道装。旣而廷对。逢春复擢第一。朝廷闻南诏猖獗。李宓自刎。用荐者言。命逢春为征羌大帅。率兵往讨。功成之日。晋爵封侯。奏明并娶仙李。又以宫花为妾。

  剧中姓名。全用花木。如梅李柳柏杏桃是也。作者又名木公。恐当暗有所指。其所牵引李白、杜甫、贾至、岑参、李光弼、郭子仪、董延光、安禄山、史思明、高力士等。随手点入。谓梅逢春以早朝诗擢状元。而贾至、岑参之诗取第二第三。又谓李白荐逢春为大将。子仪、光弼、禄山、延光等皆为其部将。参至监军。甫为运粮官。思明为南诏之将。被蹙乃降。逢春欲杀禄山。思明言其后必为患。皆故意作荒唐语。以供嗢噱者。

○鎭灵山

  一名楞伽塔。蓉江石子斐作。演苏州巡抚毁上方山五圣祠事。

  姑苏志。楞伽山在吴山东北。一名上方山。其北为吴王郊台。其东北为茶磨屿。

  剧云。秀士李其兼、字闻人。松陵人也。妻席氏。小字淑贞。妹曰慧姑。其兼赴试金陵。妻与小姑同居一室。苏州上方山有五圣行宫者。兄弟五人。并封侯爵。母曰圣母娘娘。血食一方。香火最盛。师巫邪术。往往托言祸福以取利。吴俗尙鬼。男女争趋若骛。其侯之长。奉玉帝命。将赴天门承値。濒行。吿其母及其弟曰。上界有一斗宿降生。必为吴中巡抚。当与吾曹为难。宜以眷属入楞伽塔。诸弟则云游四方以避之。众皆如其言。四安山中有老狐。善幻。所往来多山魈木客。思有所凭借。以恣其欲。闻上方五圣各散。遂假其名色。示梦于粮艘旗丁。令于嘉兴鳗鯬堰。募众起庙宇而盘踞焉。瞷席氏色美。又知其夫之出。竟入其室。欲污之。席氏守贞坚拒。而为妖气所伤。昏晕成疾。慧姑为求医。得药一剂。服之稍瘥。医即五圣之一也。其兼赴试。途中遭拐。遇升任巡抚余国栋周之。得至省秋试。榜发被斥。落魄无聊。与江宁侠士凤朝阳结为兄弟。行市中。托日者推命。其言良验。且谓道家中方有灾疾。宜亟归。其日者亦即五圣之一也。朝阳为具装送至中途。而老狐已先知之。邀于道。欲杀共兼。以绝席氏望。朝阳与斗。将败。旁一人发矢中狐。狐乃逸去。射狐者又即五圣之一也。其兼抵家。方有师娘在座。盛称五圣之威灵以恐慧姑。师娘者。吴中女巫之称也。其兼呵之而去。详询得席氏致病状。愤甚。驰至上方山。指神位而痛詈之。时新任巡抚商尹将莅任。其兼素闻其正 。具词往控。商尹至苏。微行至上方。见酒船箫鼓。男妇杂沓。纷纷至山。继而金钱牲醴载道。登山中。舁一尼。众共拥之而上。尹乃憩酒家细访。知吴俗之槪。而尼居莲花庵中名静眞也。归途遇雨。宿关庙。庙倾圮。香火寂寥。夜梦一人与尼扶一醉汉至。跳跃久之。其人以水一盂飮醉汉。遂倒。俄称寃枉而去。又梦神语曰。莲花庵中一女尼。欲觅钱财起杀机。欲知上方山上何神道。袁墓林间五色鱼。尹醒而疑之。及莅任。至圣庙行香。本学生甄子才亦以上方山五圣控吿。子才有妻。未婚而抱病。卜之。谓五圣见责。其母命子才乞灵于莲花庵静眞。以静眞向称见宠于圣母娘娘也。子才往见。静眞为危言以撼之。索诈百金。子才不服。故有是控。尹乃密遣能吏往访静眞踪迹。则有匡大者。夜叩庵。带醉而出。吏作鬼声。匡大惧曰。得非彭酒鬼乎。杀汝者静眞。非我也。吏缚之。幷收静眞。尹一鞫而皆伏。盖静眞与匡大谋。令所谓彭酒鬼者伪为五圣托体。言祸福以惑众。又恐其或泄。旋以药飮之。彭中毒而毙。无亲属伸理。故其寃至是始泄。静眞、匡大俱伏法。尹乃檄苏守。毁五圣像。沉之太湖中。永禁吴民。不得尙淫祠。其兼、子才两家之室。疾亦旋愈。害其兼之妻者老狐。害子才之妻者。五色鱼精也。后皆为神所诛。其兼、子才后并得第。而慧姑则适凤朝阳为夫妇云。

  按所演巡抚曰商尹。实指汤斌也。缘汤字与商相连。而斌系睢阳人。故以相影射。剧中升任巡抚余国栋。则指余国柱也。其余姓名皆非眞。

○遗爱集

  前半曰岘山碑。后半曰虞山碑。康熙十一年。常熟人陆■、程端合作。演本朝县令于宗尧实事。宗尧为常熟知县。淸廉公正。剔除夙弊。莅任五载而没于官。民咸戴德。故名之曰遗爱集。

  按记云。三韩于宗尧、字二巍。其父某。官中丞。与母皆早逝。抚于继母。十九岁。叨恩荫。选江南常熟令。兄二南。谆谆以洁己爱民为训。莅任后。湌冰茹檗。洞悉氏间疾苦。常邑夙有漕法之弊。五米十银外。有开厫、喜钱、顺风、饭米、踢斛、淋尖、剥船、后手、米色、押花、折柬等项名色。稍不遂。构于纲司、以别厫衬垫烂米朦禀刁勒。宗尧痛革其弊。复禁差役下乡。凡南北军储。悉查验均派。小民并沾实惠。其禁止打降焚香酒馆赛会。施粥施药。具着实政。不能枚举也。人咸以其遭逢圣主。克自振励。使得受特达知遇。当荷不次之擢。在官五载。忽患痈疽。士民惶惶。邀请苏州穹窿山羽士施道渊。设坛祈保。百姓分祷各庙者甚众。疾不能瘳。殁于官。年仅二十三岁。【以上皆实迹。】于是东岳左司仙史接常熟县士民文疏。曁施道士表牒。共数百道。奏于玉帝。玉帝以宗尧本上界五云阁吏。微过谴谪。尘限已满。着回洞霄宫。仍掌修文院事。【此段揑造。或系施道士揑出。】施道士以此吿士民。士民为建祠虞山。塑像于内。赙奠相踵。街啼巷泣。缙绅士大夫挽诗勒石。冀垂不朽。是以名曰岘山碑云。此系常熟生员陆■所撰。其后截虞山碑者。生员程端所撰。以为宗尧上体君心。下察民情。殁为城隍神。而略举其事之一二。小民王文吉。鞋铺为业。以邻家失火逮狱。宗尧释之。文吉一门感激。远乡妇女以荒田拖累。前官屡次加刑。至宗尧时。乃得安枕。及宗尧为神。庠生冯已苍被前令瞿鳄孙打死。阴魄控宗尧。宗尧察核鳄孙前后罪恶。凡数百款。令入地狱以受果报云。

  程端者。即前条陈漕弊于宗尧者也。端又与钱岳如、龚景渊缀乐府三大篇于后。以纪宗尧德政。

  按宗尧少年廉吏。颇有风力。江南士民尽知之。遗爱在民。非谬说也。五云阁吏。乃借用蔡少霞事。与宗尧不伦。附会可笑。城隍之说。相传有之。未能定其虚实也。

○四奇观

  苏州朱素臣、朱良卿等四人合撰。演包拯断酒色财气四案。因名四奇观。言拯为龙图阁待制。兼摄开封府事。莅任日。修谢恩表毕。隐几假寐。金甲神示以酒色财气四事。及觉。命带伏阴枕等宝物四种随任。盖俗传拯能断阴阳事。故小说妆点云云也。

  其酒案略云。祥符县诸生马■、字旣闲。妻上官氏。上巳日。同社友简日章、温启新于曲水园修褉。有姜念兹者。酗酒狡滑。适迟至。■灌以酒。念兹谑■。言其妻留飮。故来迟。又云。其妻下体凉冷。其婢春儿胸前温暖。众厌其谑。觞冷酒罚之。念兹又云。适与马兄之嫂狎。飮冷必致疾。■甚怀疑。席散归。试妻婢冷热。如所言。而念兹暴病。■潜遣馆童往探。遇医于途。医问童以念兹致疾之由。童云。贪色飮冷所致。医者诊脉。遂言阴症。用药大补。念兹遂毙。■益信之。休妻于母家。以婢送襄城县太常卿罗万■家为妾。妻寃不能伸。控念兹于包拯。以■友温启新为干证。拯思念兹巳殁。必得其供状始能白。遂写牒。遣启新诣城隍庙。焚于炉中。持伏阴枕卧神厨下。叩索念兹供状。鬼吏询所由。启新言其事。鬼吏云。神赴岳庙造册。念兹现枷辕门。启新至其所。念兹囚首垢面。不胜苦楚。枷上书云。酒后狂言。拆散人夫妇。犯人姜念兹。念兹见启新。泣诉阴司苦状。启新述拯遣叩城隍索供。念兹遂亲书供状。以付启新。吏趣启新行。遂醒。胸前果有供词。持以覆拯。拯拘春儿同讯。因问其妻云。上巳日念兹至汝家。汝坐石上乘凉。春儿拥炉煎茶否。妻婢皆曰诺。拯曰。念兹知汝二人冷暖。故造言以绐汝夫耳。以供状示■。阅毕。并无一字。惟素纸耳。■大骇异。悔己之悞。服拯神明。迎归复聚。

  其色案略云。罗万■官太常卿。居襄城。乞休林下。马■送春儿为万■妾。春儿姓夏氏。姿色颇丽。万■钟爱之。値妻逝。遂以为正室。方盛暑。憩碧梧轩。万■拜客归。以并蒂茉莉遗春儿。春儿签以金针。令婢碧莲插壶中。圬者倪阿措筑垣。万■夫妇适服香薷飮。怜阿措酷热。令婢稍给之。遂与春儿诣荷亭乘凉。婢误置花壶中给阿措。阿措得花。谓春儿有意。乘夜潜入卧室。适仆罗仝者。遗履庭中。阿措以草鞋易履入。春儿方在梧轩纳凉。阿措窥卧室无人。脱履潜入帐中。万■揭幔欲寝。阿措逃去。万■急遣婢取烛。遍索室中无人。惟履在榻前。万■识为全履。谓春与通。即令全赍书投襄城林尉云。全与大盗伙劫主物。而以其履封匣中。令春儿启视。逼令自毙。春儿恨命薄。屡受寃。遂自经。全夫妇本仪封县钱不废旧仆。以微过逐出。万■收之。及是。尉酷拷使供盗情。全大呼寃。不服。包拯出巡至。尉往迎。系全狱中。拯入署。垣忽颓。度共中有寃者。拘众匠筑之。闻吏与阿措称拯神明。阿措遂述罗全事云。拯虽明。亦不能断。吏询此事究何人所为。阿措皇遽答云。箬帽下自有人。拯闻其言。立擒阿措。措落帽露金簪。拯度必闺中物。讯所得之由。措言万 园中所拾。细讯之。云得婢壶中。万■来谒。拯令坐宾馆。使役扃之。拘婢来讯。使认其簪。乃知误为阿措所得。遂严拷阿措。始供易鞋之情。因邀万 验视供状。而释罗全出狱。拯令役视春儿尸。绵软如生。以温凉帽覆之。复活。念阿措下愚无知。罚修文庙佣工以赎罪。万■还家。以春儿为妻。受诰命。而悯全无辜受累。赏之金。

  其财案略云。仪封人监生钱不废。素悭吝。父琼。钱塘敎授。叔瑶。莱阳令。兄弟俱逝。不废奉孀母。嫡妹名东珠。瑶妻亦亡。无子。止一女。名西珠。两女年月日同。惟时不同。瑶官莱阳时。曾以女许简日章。琼女未字。两女甚相得。时届仲秋。鬬蟋蟀为戏。瑶女遣婢于园中捕捉。触土神座。损其臂。星士仇邋遢过其门。母令推二女命。言瑶女当为夫人。琼女于九月朔日当殒。母大忧懑。欲饭僧以祈寿。不废坚执不允。恚邋遢妄言。几耗其财。甚衔之。至九月朔。冥司果召土神勾琼女。二女本同生。而土神以损臂故误勾瑶女。琼女得无恙。邋遢复经其门。不废以妹现存。加以叱辱。邋遢与辨。不废殴之。悞伤立毙。不废以尸抛园池。若其自失足堕水中者。琼女见之。令婢舁至牡丹花下。多方解救。灶神见土神摄瑶女魂。谓姊妹同年月日。恐有错悞。不肯押字。令土地覆明冥司。所勾果系琼女。邋遢之魂。亦诣灶神诉寃。阎罗传语云。琼女有救人之心。益寿二纪。瑶女与邋遢俱还阳。二人误入其尸。瑶女苏。所说皆邋遢语。邋遢所说皆瑶女闺中事。适简日章应试。便道就亲。不废因叔女疯顚朦胧。以己妹赘之。花烛时。邋遢突入。持日章大诟。责其停妻再娶。日章惊异。呼吿不废。瑶女忽殴不废。谓其无辜杀命。互相扭结。控于包拯。拯询男女语言。及其名字。似各舛错。一吿停妻。一控杀命。茫然不得其解。及讯日章云。结姻系不废所主。不知其情。讯不废无辜杀人事。不废抵云。系疯顚语耳。拯复细讯。乃知二人皆殁后还阳。遂大喝二人云。汝魂错入他尸也。二人并倒。拯封鐍其门。以二尸置东西廊。一枕伏阴枕。一卧赴阴床。自作阎罗。摄二魄。讯明其故。各复原身。不废无辜害人。杖徒三年。以家资百两。给邋遢调理。琼女与瑶女皆归日章。日章中解元。与二女并谐伉俪。

  其气案略云。陈留人宁廉。与简日章等为友。成进士。授广州香山令。以路远。留妻邓慧娘侍孀母淳于氏居家。令老仆宁忠照管。自携仆宁孝之任。循例谒孔庙。吏请先谒安黎大王。廉问何神。吏云。此神能降祸福。常年祭以童男女。廉度必邪神。往视之。形貌凶恶。遂毁像。焚其庙。妖神嗔恚。幻为宁忠。持讣音报母殁。遂委县佐护篆。丁艰归。途中又失宁忠。遇大雪。苦不自胜。而妖幻忠诣铨部。首廉伪报母丧。弃印逃职。请治其不忠不孝之罪。时廉已归。母安然无恙。让其媳云。何为使人谬报。廉妻茫然。廉云。持书者即宁忠。妻云。忠向得疾。今始瘳。未尝出门也。廉大惊异。忽有诏遣校尉捕廉。令包拯治其逃职之罪。廉至。大呼称寃。拯讯之。以假宁忠事吿。拯疑必妖幻。诘廉曾遇妖邪否。廉始悟安黎大王事。具以吿拯。拯奏释其罪。令复之任。潜遣壮丁四十。带照妖镜尾廉后。有警即照之。妖果幻为校尉。途中劫廉。壮丁以镜照之。皆妖也。尽斩除之。廉复回京谢拯。乃赴香山。

  按龙图公案中。并无此四段事。系作者扭合。

  又按太平广记中。如李简、竹季贞、陆彦皆系冥官勾去。阳数未尽。久而复生。夺他人宅舍。非复故形。元时贾云华亦然。稗乘如此者颇众。剧内瑶女与邋遢返魂互入。其事更奇。灵犀佩记中。亦有两女重生。各不认其父母事。然考段成式云。扁鹊易鲁公扈、赵婴齐之心。及寤。互返其室。二室相谘。古来盖有此事矣。

○埋轮亭

  吴县人李元玉、朱良卿等同作。演后汉张纲事。以纲埋轮都亭为名。其缪误处甚多。附辨于后。

  略云。张纲、字文纪。益州人。娶李氏。子揖甫。三岁。挈家寓京口。纲素耿介。梁冀擅权。纲欲攻之。适中官单超荐廉官十人。诏起山阴赵君安为谏议。纲为御史。巡视洛阳等郡。君安过京口。与纲相誓。皆欲殒身报国。君安妻甫有娠。各以后事相托。苏州人李寿、李禄。流寓鎭江。贫窭特甚。寿稍通文墨。禄性豪侠。寿抱疴。禄不能给药饵。脱衣售于市。纲悯其友爱。赠银三两。寿病瘳。与禄往谢。纲以书荐寿于君安。收为记室。禄随纲之任。为家丁。时大将军梁冀。以己有拥立功。讽胡广疏请封王。而中使单超奉诏。仅加九锡。进爵为公。云赵谏议援引古制。非亲不王。冀遂衔君安特甚。冀子胤。封襄邑侯。居洛阳。大肆豪横。纲巡广陵。招抚大盗张婴。及抵洛阳。微行具得胤恶迹。埋轮都亭。具疏劾冀父子。而遣李禄率卒擒胤。方质问罪款。加以拷掠。冀辄取旨诬纲得广陵贼张婴赤金千两。托名招抚。授贼显职。遣官校逮入京师。幷擒纲家属。李禄闻信。乃先用巡按印作假文书。飞递鎭江有司官。言有棍徒被拏。复伪托梁府到县。欲害本院家属。须即捕治。及差官至县。令以为伪。刑讯扭解纲所。禄遂迎纲妻子至苏州避之。君安在都。闻纲有入境疏劾冀。为冀所遏。反遣缇骑逮纲。乃胪冀二十四款。令李寿誊稾。寿遂窃君安稾以首于冀。冀复取旨拏君安下狱。与纲并拷。刑部尙书胡广酷刑罗织。皆命决于市曹。单超奏请宽二人罪。奉旨诣市。而君安已戮。纲独被释。谪戍玉门关。解役受冀指。至古庙中。欲杀纲。禄潜尾其后。杀解役。纲遂以妻子托禄。而自诣贬所。禄兄寿附冀。得官刑部员外。给假归里。禄诟而拒之。不以为兄。寿惭。复归京师。越十四载。君安遗腹女娥英知父寃。易男装。挟刃至京。欲复父仇。祷于城隍庙。倦卧案下。君安以生前正■。为城隍神。知女至此。示以明日仇人当至。吾阴助汝力。已而李寿果至。屛左右默祷。娥英突出。手刃之。慷 诣狱。时纲子揖。易姓名曰李贺。年甫十七。一举成进士。召对称旨。授洛阳御史。禄乃以纲寃吿之。揖大悲愤。上章劾冀。冀复矫旨逮送狱中。适单超侍太后进香万寿寺。禄入寺见超。诉其主寃。超细诘禄。知李贺即张纲之子。乃以冀恶具奏。取旨籍没冀家。授禄都尉。使擒冀父子。而追恤君安。赦纲还朝。李贺复姓名张揖。揖出狱。即奏赵君安子杀人报仇。其罪可恕。奉旨赦罪。娥英自陈乃君安之女。朝廷惊异。赐揖为夫妇。揖迎母至咸阳驿。君安妻探女诣京。与遇驿中。纲亦■召宿驿。两家完聚。并蒙国恩。

  按张纲传。纲父皓。犍为武阳人。纲。字文纪。司徒高第辟为御史。顺帝汉安元年。选遣八使。徇行风俗。皆耆儒知名。多历显位。【按八使同时俱拜。天下号曰八俊。杜乔周举周栩冯羡栾巴郭遵刘班及纲也。八人分行州郡。贪污有罪者。刺史二千石驿马上之。墨绶以下。便辄州举。】唯纲年少。官次最微。余人受命之部。而纲独埋其车轮于洛阳都亭。曰。豺狼当路。安问狐狸。遂奏曰。大将军冀。河南尹不疑。蒙外戚之援。荷国厚恩。以刍荛之资。居阿衡之任。不能敷扬五敎。翼赞日月。而专为封豕长蛇。肆其贪叨。甘心好货。纵恣无底。多树谄谀。以害忠良。诚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谨条其无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子所切齿者也。书御。京师震竦。时冀妹为皇后。内宠方盛。诸梁姻族满朝。帝虽知纲言■。终不忍用。【按犍为。益州地也。剧言纲益州人。不谬。同时八使。余人受命之部。而纲埋轮洛阳都亭。盖汉东都即洛阳。纲欲劾梁冀兄弟。故不出都门也。作者不知东京即洛阳。误认汉都长安。以洛阳为纲所按部之地。误矣。纲劾冀后。乃为广陵太守。剧幷作一处叙。旣已误矣。洛阳今河南府。广陵今扬州府。一御史按临之地。安得合洛阳广陵而治之。剧云抚广陵贼张婴。又埋轮洛阳都亭。以劾梁胤。谓皆是其所辖。此大误也。纲劾冀与不疑。未尝劾胤。盖胤是后来事。剧引亦误。】时广陵贼张婴等众数万人。杀刺史二千石。寇乱扬徐间。积十余年。朝廷不能讨。冀乃讽尙书以纲为广陵太守。因欲以事中之。纲单车之职。将吏卒数十人。径造婴垒。以慰安之。婴出拜谒。纲延置上坐。问所疾苦。譬以顺逆利害。婴闻泣下。将所部万余人。与妻子面缚归降。纲乃单车入婴垒。大会置酒为乐。散遣部众。任从所至。南州晏然。朝廷论功当封。梁冀遏绝乃止。天子嘉美。欲征擢用纲。而婴等上书乞留。乃许之。纲在郡一年。年三十六卒。张婴等五百人制服行丧。送到犍为。负土成坟。诏拜纲子续为郞中。赐钱百万。【按纲虽劾梁冀。其招抚张婴事。冀但能遏绝不封耳。未尝反获罪也。剧中渲染。皆不实。添出赵君安亦非实。纲子续。不名揖。亦无后来许多事。且纲没于顺帝时。未尝见梁冀之败。】梁冀传。顺帝拜冀为大将军。冲帝在襁褓。冀侈暴滋甚。质帝尝朝羣臣。目冀曰。此跋扈将军也。【剧中引入跋扈将军语。】桓帝建和中。益封冀三万户。又封冀子胤襄邑侯。元嘉元年。帝崇殊典。礼仪比萧何。增封比邓禹。尝赐金钱奴婢彩帛车马衣服甲第比霍光。以殊元勋。每朝会。与三公绝席。帝犹以所奏礼薄。意不悦。【剧中略得彷佛?但云冀加九锡。则非也。且跋扈语在质帝时。益封等在桓帝时。张纲则顺帝时人也。不宜扯合。】初、父商献美人友通期于顺帝。通期有微过。帝以归商。商出嫁之。冀即遣客盗还。生子伯玉。冀妻孙寿使子胤诛灭友氏。【剧中胤逼夺妇女本此。】郞中汝南袁着。年十九。见冀凶纵。不胜其愤。乃诣阙上书。谓宜抑损权盛。书得奏御。冀闻。密遣掩捕着。着乃变易姓名。托病伪死。冀知其诈。阴求得。笞杀之。及冀诛。有诏以礼祀着等。【剧中冀杀赵君安本此。】冀讽众人共荐其子胤为河南尹。胤一名胡狗。时年十六。容貌甚陋。不胜冠带。道路见者。莫不嗤笑。【剧内极形容冀子之丑陋痴騃。曲中云。梁家竖子伛偻相。面如魑魅心狂放。本此。然桓帝时。年止十六。而纲在顺帝时。安能相及也。】冀一门。前后七封侯。三皇后。六贵人。二大将军。夫人女食邑称君者七人。尙公主三人。其余卿将尹校五十七人。在位二十余年。穷极满盛。威行内外。百僚侧目。【剧中冀自白语。颇相合。冀祖统本安定乌氏人。白云洛阳人。误。】陈授因小黄门徐璜陈灾异。冀考授死。帝由此发怒。与中常侍单超、具瑗、唐衡、左悺、徐璜等五人成谋诛冀。具瑗将左右廏驺虎贲羽林都候剑戟士合千余人。与司隶校尉张彪共围冀第。冀及妻寿即日自杀。悉收子河南尹等送诏狱。弃市。【剧中单超奏请诛冀。颇相合。指超为司礼监。则借明朝官制以附合汉事也。李禄为都尉。领卒围冀宅。盖借廏驺都候之说。而揑出姓名耳。】资治通鉴。冀使人乘势横暴。妻略妇女。殴击吏卒。所在怨毒。又云。孙氏宗亲。皆贪饕凶淫。各使私客。籍属县富人。被以他罪。闭狱掠拷。使出钱自赎。赀物少者。至于死徙。后汉书相同。剧中叙冀凶恶处本此。又通鉴。帝欲褒崇梁冀。使中朝二千石以上。会议其礼。特进胡广等咸称冀之勋德。宜比周公。锡山川土田附庸。黄琼独曰。冀可比邓禹。合食四县。朝廷从之。冀以所奏礼薄。意不悦。【其比萧何霍光等语。已见前所引后汉书内。按此则胡广请尊冀是实。剧所云不谬。其争之者黄琼。无所谓赵君安也。】后汉书列女传。酒泉庞淯母者。赵氏之女也。字娥。父为同县人所杀。而娥兄弟三人。时俱病物故。娥阴怀感愤。乃潜备刀兵。常帷车以候雠家。十余年不能得。后遇于都亭。刺杀之。因诣县自首曰。父雠已报。请就刑戮。福禄长尹嘉义之。解印绶。欲与俱亡。娥不肯去。曰。怨塞身死。妾之明分。结罪理狱。君之常理。何敢苟生。以枉公法。后遇赦得■。州郡表其闾。太常张奂嘉叹。以束帛礼之。【剧中赵娥英报父仇杀李寿。盖闻有赵娥报仇事。而牵入于此也。】

○一品爵

  吴县人朱良卿、李元玉等同撰。谓莘臧以射一品爵起衅。因用为名。然本无其人也。

  略云。临淮人莘臧。充经略桓锡材官。其父惟善。鳏居。持斋奉佛。乐善好施。臧年少材勇。见流贼大扰。欲立功自振。不议姻事。劝父续娶。以持门户。惟善娶杨氏。前夫之子树千。赌博无赖。时至莘宅。惟善亦儿子蓄之。桓锡招降张献忠。麾下四鎭金声等咸以为贼不测。锡意不悦。趣意各归本鎭。锡壻崔显者。父官尙书。军中称崔公子。以善射名。锡欲夸其能。镌一品二字于金爵。名之曰一品爵。系高竿上。射中者即赏之。显中爵欲取。臧骋其技。射断悬线。夺爵径还。显复令军士追夺。途遇关中勇士阎信号金睛豸者。见臧射爵。倾倒之至。遂夺爵以归。臧与结契友而去。显大恚。遣卒捕信。信遂逃从献忠。嗾使复叛。金声、字震远。陕西总兵。涿州人也。妇兄汤木天。临淮人。信国公和之裔孙。世袭指挥使。声奉命会剿献忠。乃以女萃容送寄木天所。木天与惟善厚。适起官安庆守备。惟善欲以一品爵为贺。而爵已失去。盖夫妇同飮酣卧。树千入见。窃之去。臧见其仓卒而出。心甚疑之。及父觅爵不得。臧心知树千。私以语父。又恐子母有碍。劝父勿言。父勿能忍。向妻诟其子。妻护子相嚷。夫妇方失欢。而显与锡谋。必欲陷臧。乃令解火药于陕军。显复令骑追及函关。夜用火箭射火药。药大发。尽毁于火。臧赖神救仅■。乃持空批往投金处。声即欲斩臧。臧具诉夺爵罹祸。及父与汤木天至交。声以武艺试之。果甚骁悍。遂贳其罪。授为守备。令赴木天处接女至任。比抵临淮。木天已挈女赴安庆。臧乘间省父。惟继母在家。吿以父方入狱。盖惟善尝舍米五十石于普陀僧住静。其时通海之禁甚严。树千与崔公子谋。首于官。谓其以米饷贼。县官酷讯监禁。禁子怜而恤之。臧闻父入狱。立往探视。树千复率崔党来捕之。臧亟走安庆。以情控于木天。木天已令妻偕金女西行。乃与臧计。欲同抵临淮救惟善。忽报贼至。亟令军士城守。臧以救父情急。突围而去。木天与书令求救子声。臧甫突出。遇贼缚二女子欲杀。臧击贼而释之。乃木天妻及外甥金氏女也。臧遂奉以如陕。而贼急攻城。城中民强木天降。木天不可。单骑力战。被擒将杀之。阎信亟语献忠。且絷勿杀。劝降不从。语及莘氏父子被陷。信即提兵往临淮。欲救出之。时汤夫人至陕。即言惟善之屈于声。声立遣人往临淮取惟善。县令恐他日贻祸。使禁子先讨气绝。以文覆金云已死。禁子语惟善。使作遗嘱。流贼兵突至。城破。狱囚尽出。惟善亦出狱。南窜。遇普陀山僧往静。迎往山中。信不得惟善。而部卒缚崔公子以见。遂烧杀之。惟善继妻杨氏。与子树千逃难。为献忠所擒。见杨美。纳以为室。引兵蟠据楚中。桓锡以招抚无功。下法司拟罪。金声连三鎭兵讨贼。用臧为先锋。三鎭兵皆败。臧力战向前。与阎信遇。说使归朝。会信见献忠拥杨氏。劝使杀之。献忠不从。信夜杀杨氏母子。献忠追之。信幷杀献忠。率其众降。声等乃与木天相见。声以女嫁臧。木天为媒。臧于凤阳僧寺追荐亡父。寺僧邀普陀住静结坛。住静偕惟善同行。至则见所追荐者。即惟善也。于是父子相遇。声为奏明情迹。授爵加封。幷赏木天忠节。复官擢用。信以归诚。亦授阃职。

  按作者乃因继母所挈子不肖。贻害本家而作。姓名事实。俱假托也。所引经略桓锡。盖暗指熊文灿、杨嗣昌之流。抚张献忠贻害者。金声。则金声桓也。文灿总理时。声桓与左良玉、黄得功等皆总兵会剿。剧引四鎭。言声桓、良玉、得功、刘泽淸。不为无因。但彼时无四鎭之说。嗣昌建四正六隅之议。剧不知而误以为四鎭也。声桓剿献忠。无甚功绩可纪。剧归重以美之。削去桓字者。因其后来以叛诛。故变文讳之耳。阎信本不的。以为信杀献忠。谬妄极矣。献忠抵皖。安庆属邑多残。而独府城未破。剧言破安庆。擒守将。亦谬。临淮亦未破。无阎信劫狱事。新野丁举人妹。婚于河南。在涂为献忠所得。而生子又聘谷城敖生女弟为妻。剧中以杨氏为妻。盖本此也。

  按剧。桓锡自述云。统握多官。有出将入相之权。且赐上方。有先斩后奏之命。其指杨嗣昌无疑。

  ●卷二十六

○双锤记

  一名合欢锤。刻本看松主人作。不载姓氏。自序剧中事云。本小说逢人笑。演博浪沙力士。误中副车。以双锤投海中。为琉球国女主姊妹各得其一。后招以为壻。故名。按史记博浪沙中力士。不载姓名。此云陈大力。又按琉球国。汉时不通中国。此云汉高颁诏。其国上表入贡。皆本小说伪撰。其载留侯事。则与本传相合。

  按剧内忽幻出琉球国者。本留侯传中东见仓海君一语附会影射也。

  剧云。秦始皇时。有陈国后裔。以国为姓。名大力者。勇若贲育。亦通诗书。祖遗钢锤一双。重百余觔。常以自随。【此本留侯传。得力士为铁椎。重百二十觔语。】一夕月下。乘醉舞锤。为张良所见。良方欲报韩雠。遁迹相遇。心疑为非常人。问讯通姓名。各谈衷曲。谋击始皇于博浪。仙人赤松子、黄石公。知两人甘心于秦。而惧其徒为气质。不能成事。乃各指导一人。使毕其志。然后度以登仙。时琉球国无男王。其长女琳娥继位。以妹琅英为元帅。姊妹皆学剑学书。宫中操演女甲士一队。又有猕猴兵。能入山驱虎。下水搏犀。琳娥自念女主。终不足以统其国。思得佳耦。奉以为主。而本国无人。琅英请行觅配。遂以兵柄委副帅万人敌。而己则托疾。阴与保姆伊氏。渡海入中国。时大力狙击博浪沙中。误中副车。【此本正史。】始皇令仪仗先行。独与赵高走山中访仙迹。遇赤松子炼丹。盗食丹药发狂。故大力得乘间逸去。【此段本史大索不得语。撰出点缀。】始皇旣醒。大索天下十日。尽收博浪左右居民戮之。大力愤激。欲自首。道逢赤松。劝其忍辱磨炼。授以乞儿装。使隐迹。而索其锤投海中。锤竟浮海面去。琅英与伊氏过海。投海滨酒家赵小二。値大索。不能留。俄而海涨。小二家漂没。与妻离散。行乞遇大力。同栖古庙中。官司安插流亡。琅英、伊氏及小二妻。亦得同寓尼庵。张良恐为大力累。逸至下邳。圮上遇老人。命良纳履。约期授书。佐汉高起兵。六国并起。天下纷纭。琉球国帅万人敌。与小琉球交通。药死猕猴兵。阴图篡国。琳娥思妹不归。郁郁不乐。御楼观海。见海上浮一物至。则一锤也。异而藏之。琅英在尼庵。久无所遇。欲归不得。亦甚忧闷。忽见空中坠一物。亦一锤也。惊诧莫知所自。大力闻秦乱。欲自奋。适赤松至。劝之渡海。而琅英与伊氏及赵小二妻。亦避乱至海滨。遂相会合。同舟俱渡。抵琉球。万人敌方勾小琉球兵。共围琳娥甚急。琅英与大力谋。先以计杀其偏裨。得兵六百。乃乘夜大呼元帅琅英疾愈。统兵讨贼。贼破围解。万人敌与小琉球国唵吽叭喇。逃入海中。为老猕猴所杀。方猕猴兵之被药也。老猕猴独不食。逃入宫。向琳娥哀鸣。娥赐之剑。命杀贼。至是割二首级以献。娥英姊妹相见。具道大力豪杰。欲并嫁之。使伊氏及赵小二为媒。大力不从。会汉高定天下。颁诏琉球。娥加小二官。改名大一。使通贡。即上表申奏。欲以大力为壻。高祖闻之。知大力与留侯有旧。命良使琉球。使大力成婚为国王。封娥英为夫人。赵大一及老猕猴。皆与封爵。大力犹不从。良力劝。乃强允。合卺之夕。见宫中挂双锤。询所自始。知皆天意。不可违也。地志。琉球在福建东南海中。有大小琉球。国王有三。曰中山王。曰山南王。曰山北王。其人深目长鼻。男子去髭须。妇人以墨黥手为龙蛇纹。皆纻绳纒发。从顶后盘绕至额。男以鸟羽为冠。装珠玉赤毛。妇以罗纹白布为帽。织斗缕皮并杂毛为衣。以螺为饰。能下垂小贝。其声如佩。无君臣上下之节。伏拜之礼。父子同床而寝。妇人产。乳必食子。衣食用手。得异味。先进尊长。无他奇货。尤好剽掠。故商贾不通。人喜铁器及匙筯。不驾舟楫。缚竹为筏。急则羣舁之。泅水而遯。所居地曰波罗檀洞。堑栅三重。环以流水。树棘为籓。殿宇多雕刻禽兽。无赋敛。有事则均税。无文字。不知节朔。视月盈亏以知时。视木荣枯以计岁。其译语。呼天为甸尼。地为只尼。日为非禄。月为都及。

  幕府燕闻云。唐昭宗播迁。随驾有弄猴。随班起居。赐以绯袍。号孙供奉。朱梁篡位。猴见全忠。趋其前跳跃奋击。遂杀之。剧中猕猴杀贼。疑借用此事。

  按琉球国处东南海中。其国甚大。自汉迄宋。不通中国。隋炀帝令朱宽入海。求访异俗。知有琉球。令宽往抚之。不从。于是遣陈棱讨之。知其王姓欢斯。名渴刺兜。不知所由出也。后绝无闻。宋淳熙间。忽掠泉州。喜得镔铁。明洪武初。遣行人杨载招谕琉球。其使随载入贡。其国分中山、山南、山北。称三王。永乐时。赐闽人三十六姓善操舟者。令往来朝贡。正德中。琉球进玉脂灯。其国信鬼神。女巫最尊。名曰女君。数百人携枝戴草。步骑纵横。时入王宫游戏。歌音凄恻。王及妃后。跪拜迎之。【按剧因巫称女君之说。遂影借缘饰。为国主女王云。】自唐宋至元。王之长子至中国。入国子监读书。又有小琉球。近泉州。霁日可望而见。自闽梅花所。顺风七日。可至中山。然去必孟夏。来必孟秋。乘风便也。【剧中小琉球与琉球争。本其近郊也。】

○万全记

  刊本自序曰四愿居士。不标姓氏。未知谁笔。演卜丰妻贤子孝。子帙早掇上第。尙公主。一举三男。故名万全。又以三男皆帝锡名。曰得富、得贵、得仙。故又谓之富贵仙也。其事无出。

  考宋史。光宗、宁宗两朝。无所谓卜丰、卜帙登第为显官者。当是伪撰。卜丰修史。借用宋祁修唐书事。其诸葛亮阴助平蛮。及蔡伯喈、杨修、祢衡皆为卜氏子。则因修史事牵连点缀。皆无所本。

  地志所载诸葛武侯庙不一。剧中前所指。当在襄阳。后所指。当在永昌。

  又考神宗熙宁七年。熊本讨滤夷。降之。西南用兵自此始。南宋光宁间。无平蛮事。

  英宗治平四年。始命公主行见舅姑礼。英宗尝谓帝曰。旧制帝女出降。辄皆升行。以避舅姑之尊。义甚无谓。朕尝思此。寤寐不平。岂可以富贵之故。屈人伦长幼之序。可诏有司革之。剧中卜帙尙主。虽无据。其言公主修妇道。盖本诸此也。

  嘉泰四年五月癸未。追赠岳飞为鄂王。【剧与史合。】

  略云。周官卜氏之后卜丰、字大有。累世■缨。家传淸德。居浙西归安。宋光宗时举庚戌进士。庆元间。拔置史馆。迁翰林学士。为纂修国史总裁。受命之日。致书勉励妻子。远绝亲知来往。上赐雅乐一部。许早晚演奏。以奬勤劳。妻令狐氏洁娘。克修内政。勤纺绩以相佐。课其子帙。年少而学成。丰纂修实录。深憾蔡京、童贯、秦桧误国。请追赠岳飞为鄂王。又进女箴一帙。帝嘉赏之。赐后及公主朝夕讲诵。丰子帙就试京师。思得侍其父。而丰但令中堂一见。即使别寓以远嫌。试毕。擢一甲第三。矑唱之日。帝喜其英隽。幷知即丰之子。召帙同入内殿。下降公主。使帙尙之。时牛皋之子忠。王贵之子孝。愤岳氏寃。逃匿山林。啸聚亡命。奉张保为主。结连洞蛮孟天宠入寇。天宠者。孟获之后也。诸葛武侯殁已久。而精灵不散。时往来隆中。一夕月下。与蔡伯喈、杨修、祢衡。操琴品竹挝鼓。以舒其情。三人者。皆有未尽之志。武侯许以留心成就之。帙即尙主。迎女于京邸。公主执妇道。奉侍公姑甚谨。丰奉命征蛮。帝亲饯之。讨军实而行。天宠有妻曰天左、天右。皆有勇而知兵。又有张保、牛忠、王孝为之声援。寇黔滇甚急。以为世无武侯。必无七擒七纵之患。丰尝作史论。极推武侯。武侯乃阴会岳武穆于庙中。使梦神引丰相见。幷摄张保魂。吿以祸福使降。命鬼以磁石置庙中。授丰方略。诱天宠入庙。以计擒之。张保得兆。且知武穆已封鄂王。怨已释而惧祸。即辍王孝、牛忠兵。天宠势孤。又堕丰计。果入武侯庙。带甲拜磁石上。不能动。庙祝伪托武侯。指使二妻天左、天右乞哀于丰。丰至庙为解甲。天宠得脱。畏武侯之威灵而感丰恩。请降。滇蛮悉平。天宠及保与忠、孝各有进贡。且以珍宝刍粮献丰。皆不受。凯还序功授爵。武侯又阴使伯喈、修、衡同托生于卜氏。公主一举三男。帝闻甚喜。召入宫。赐名得富、得贵、得仙。丰子孙绳绳。全家食禄。极一时之隆盛云。

○芙蓉楼

  近时人所作。其自号曰双溪廌山。不知姓氏据所演云。大元皇太后赵氏。【剧云昔本帝室之宗潢。今作天朝之母后。按元史。历朝后妃无姓赵者。宋曹勋所记。有宗女为大金皇帝之后。然金史亦不载。未知的否。】亲政之余。颇耽词赋。芙蓉花开。命光禄寺排宴芙蓉楼。赋诗纪胜云。筵开乌鹊渚。驾发凤凰城。路向华峯近。人从僊掌行。红衣隔浦艳。翠影入池轻。寄语涉江者。能忘结佩情。乃命内官尙忠。宣西台御史郑鸿。昭文馆修撰杜兆祥。谕礼部刊刻。颁行天下。仍传示十二行省等官。凡有女子和诗者。呈览选定。山阴女子杜弱兰、李蒨华。素有诗名。人称闺中李杜。【弱兰即兆祥女。】两人依韵成章。先后呈进。时进诗者共三百余篇。太后独赏二女之作。命司礼监尙忠、尙衣监宋万化召入宫。设坐赐茶。赐号女学士。居百尺楼。俾掌四库藏书。以新状元孟珩配弱兰。姚若采配蒨华。孟珩、字楚臣。山阴人也。与表妹蒨华同居。索逋维扬。遇高邮姚若采。订文字交。若采延至家。朝夕同课诵。【元时高邮是县。剧云高邮上州。失考。】比邻郑英者。御史鸿子也。鸿与兆祥同年。幼聘弱兰为英室。英弇鄙不文。弱兰闻之。心窃怨恨。不敢言也。英偶出。珩亦醉归。误入英书室卧。英归与诟。执送于官。知州卞廷元素爱士。以若采为才。字以女。若采闻珩被拘。趋入州署辨白。改珩名为孟玉。言是己胞弟。廷元面试。甚嘉赏之。录送学使者。遂以姚孟玉名入秋闱。与若采同隽。且幷出廷元之门。郑英之执珩。欲廷元罪惩之。见廷元力庇。则大愠。寻见二人皆出廷元门。益愠。入京诉于父鸿。言廷元有私。鸿即劾廷元及若采、孟玉。时廷元已迁御史。皇太后下旨。言廷元私二人。无有实迹。令自行回奏。姚若采、孟玉暂停会试。侯旨定夺。廷元抗辨。且言鸿以子英故挟私诬陷。廷臣覆奏如廷元言。太后命召若采、孟玉同赴阙下。亲御芙蓉楼试之。令弱兰出三题。拟倭寇荡平圣驾亲御武成殿献捷羣臣贺表一道。笺注山海经序一篇。宫中行乐词十首。以试孟玉。令蒨华出三题。辨眞论一篇。圣帝击壤歌四十声。司马文园赋一篇。以试若采。即令二女阅二人之文。阅毕呈览。皆荐为第一。太后以为然。并赐状元及第。令二女嫁之。弱兰奏先字郑英。若采亦奏曾聘卞女。太后召英及卞女入谒。见其貌皆陋。乃令二女嫁二姚如前旨。而以卞女嫁英。并赐英为光禄寺署正。初、兆祥入京。改官山东肃政廉访司。寻以倭乱。拜江浙行省枢密院使。讨倭屡捷。倭穷请降。乘机杀其长。奏功于朝。于是并开两宴。颁示钦定赐宴图式。一曰布昭武功。一曰诞敷文治。兆祥父女恩荣光宠。冠绝一时。而孟玉改名孟珩。仍与若采如亲兄弟。珩见蒨华。知即表妹。二女皆以原授女学士晋封夫人。

○广寒香

  近时人作。其自号曰苍山子。不知的姓名。其关目全在壁间画月。故曰广寒香也。略云。临安米遥、字远思。自恃才高。诗酒狂放。宋徽宗为端王。慕其名。遣高俅赠以玉章。聘之入邸。至淮安。题诗酒家之壁曰。桂花宜向月中看。谁送书生上广寒。题未毕。为土豪殷文蔚所殴辱。夺玉章以去。酒佣王小二。以鸳鸯玉结偿之。文蔚禁诸客舍。不许舍遥。遥仓卒反投文蔚园中寄宿。文蔚有女天眷。月下闻怨叹声。呼而问之。遥诉为文蔚所辱。夺其玉章。玉章上有天眷两字。天眷骇异。且见遥才隽。与订姻盟。遥久立冒寒。病三日乃去。湘娥者。天眷之婢也。注意于遥。与语颇昵。忽见园中鬼卒交战。惊陨于地。遥叱散鬼卒。而文蔚以为破其法。追欲杀之。湘娥开后门纵之去。鬼卒者。文蔚所练妖术。翦纸撒豆而成者也。文蔚威行里中。又习妖术。又募剑客。欲刺其所不快者。天眷闻之。假托剑客书。幷匕首置文蔚枕函之旁曰。不悛。天遣杀汝。文蔚大怖。易辙为善民。道士马友元。大茅君弟子也。过淮阴。知天眷、湘娥。当为米遥妻妾。而因缘颇幻。乃于遥所题诗壁。画一月轮。每夜昏黑。月辄放光。香风仙乐。种种变现。游人日诣赏翫。小二以此起家千金。遥入汴京。闻徽宗践极。开料取士。意欲先赴春闱。后趋召命。及赴试日。为同舍所绐。痛飮醉卧。道醒。举场已闭。彷徨无计。适遇高俅要谒徽宗。改其姓名曰元章用。送入贡院。遂擢鼎元。马友元方以仙术幸于徽宗。空中驾仙槎。与徽宗及章用入月宫。章用见前所题诗未完。续二句于下云。今日天香携满袖。嫦娥已许借枝攀。章用亦自以为入广寒也。是日。文蔚夫妇率女及婢。赏月于酒家。则隐隐闻天乐声。及羣仙往来状。已又覩一仙题诗。顷之散去。月不复明。而画壁上添诗二句。手迹与米遥无二。文蔚之改行也。尽还穷民贷券。民甚德之。请于县令朱景仁。给扁示奬。文蔚独念无故辱米生。恨悔无及。初夺玉章时。遥曰。玉章吾至宝。将以聘妻。文蔚靳之曰。汝能发迹乎。吾以女妻汝。后与妻女言。且悔且心动曰。此当有天缘。他日必觅米生为婿。遂以玉章付女。女本与遥有约。因藏箧中。章用旣受徽宗知。奏明微时为文蔚所辱。及遇殷女事。乞得巡按淮扬。一以报怨。一以就婚。不知文蔚之为女父也。抵任。即遣山阳令捕文蔚。而景仁力保文蔚为善民。不得已而止。然不捕文蔚。无由得玉章。乃以鸳鸯玉结付景仁。言系微时殷女所赠之物。以此聘殷女。景仁遂诣殷。殷家人奔吿文蔚。言县令且至。文蔚谓擒己。惧而走。姑匿酒家。喘息未定。而章用亦私行过酒家。仍自称米生。文蔚谢罪。吿以付女玉章。欲觅为壻之意。章用始知天眷即文蔚女。认为翁壻。顾未吿以擢科代巡。默计娶女归。自了然也。景仁持玉结至文蔚家。文蔚已出。乃以求婚事吿其妻。文蔚妻与天眷。天眷见玉结曰。此湘娥物。必娥与按君有约。乃以湘娥为女。嫁章用。其实湘娥晤遥时。未尝予玉结。盖曾买花于玉小二。以此抵押。小二以此偿遥者也。章用得湘娥。用其计。仍称米遥。云系巡按好友。按君代为婚娶。及迎天眷至。则米生即按君也。天眷大惊骇。不愿为婚。湘娥具陈始末。乃以正室让天眷。章用复改名米遥云。

  剧中云。徽宗改米遥曰元章用。云尝恨米元章乃本朝名士。未竟所用。按元章正在徽宗时。不宜作此语。其章惇、曾布、种师道等皆徽宗时人。随意点入。高俅宋史不立传。通鉴亦不载。马友元亦不见正史。是时林灵素最着。其余方士亦多。不能详也。画月放光。方士有其术。此处说得太幻。亦踵事增饰耳。内称翰林院学士曾布。又称史馆诸公。宋时翰林与馆阁。各职掌。自明迄今。则馆阁职掌。皆翰林所兼。不可无辨。又称元微之作会眞记。索白香山和韵。会眞记未尝有居易和诗。杜牧和韵一首。乃后来事。非同时人。居易和稹梦游春诗。盖指此事。然广七十韵为百韵。亦非和韵也。内云昔贤一岁文成。除夕尙以酒祭。此用贾岛除夕祭诗事。又曰科师道答章惇云。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无私。此用宋昌答周勃语。

○海棠记

  刻本云薇室澹生老人编。不知其姓名。系凭空结撰。前后以海棠诗作关目。故用是名。卫国荐金言。寓为国荐贤之意。

  略言金言、字含之。金策、字献之。宿州灵壁人。幼失怙恃。言善属文。策善弓马。富家子陶姓者。素狡猾。尝憎其妻陋而妬。适猎郊外。遇金弟兄较射。遂与相善。陶送金寓文昌宫。有礼部员外卫国。居林下。夫人戚氏。有女美才貌。甥女谢氏。自幼抚育。才品与女侔。国谒文昌。见募疏甚佳。字更端楷。询知言所作。欲以为壻。陶亦闻国女美。欲弃妻聘卫。浼江刺史执柯。会言诣国答拜。国令赋海棠诗一律。国大称赏。以付其女。女亦心窃慕之。藏于奁箧。适女染恙医不能疗。文昌指示言。令以炉香投药剂中。立愈。国即拒陶。以女许言。有诏起国户部侍郎。诣阙。値吴元济余党大扰山左。掠至宿州。国家出避。陶绐劫言妻。置邹媪家。言妻觉其为陶。坚拒不答。怱卒间遗海棠诗于地。陶得诗。复强逼之。言妻拔刃自刭。陶不敢犯。邹使遁去。依章媪以居。国妻挈甥女投尼庵。陶至庵。知为卫氏母女。即自认为金言。语国妻云。长女已殁。欲娶其少女。以海棠诗为证。谢氏揣其谬托。令陶赋诗。陶窘不能答。初、国入朝。即荐金言为滋阳令。其弟策。先谒谢中丞于江左。已官游击。国幷荐为兖州总兵。讨平吴元济。言之任。道过尼庵。询知是妻母。乃自述姓名。叱陶将缚之。陶遁走。言乃迎妻母。幷挈姨赴任。会国奉诏抚山左。剿元济余党。章媪病卧。言妻出汲水。国于道见之。甚惊异。女吿以故。国乃以金酬章。偕抵滋阳。策亦探兄至县。国复浼江刺史作伐。以次女许策。而访陶恶迹抵于罪。

○芙蓉影

  作者自称吴郡西泠长。又称泊庵。不知其名。度必苏人为钱塘县令者。剧中以芙蓉再合为关目。故曰芙蓉影也。姓名事迹。皆空中结撰。

  韩樵、字晋公。苏州吴县人。侨寓白下。尝过芙蓉道院。覩靑楼谢娟娘之美。属友沈新篁介绍。定情交欢。相与订百年之好。其友杜浩、字蛾云。会稽人也。官至佥都御史。以疏抗权贵。罢官闲往。暂寄武林。邀靑楼宋远娘在寓。以书约椎游糊。及椎至而浩起三边总制。遂与樵别。而以所寓梅花屿书屋。属樵与远共居。复约樵乘暇抵陕相访。樵后别远访浩。娟与母郑居。誓不见客。而富商牛八者。心慕娟甚。时时向郑索逋。绐娟至家。强纳千金于郑。娟执不从。则闭置邃室。说诱百方。娟以死自誓。牛亦无如何。娟母亦知樵赴杭。恳新篁往探。至则遇远于梅屿。言椎已访杜西游。会有豪宦钱相国。遣仆邀远。远素稔钱骄横。往必入其牢笼。新篁为画策。扁舟偕赴金陵。投郑以居。认为义母。遂诣牛宅晤娟。结作姊妹。樵之赴陕也。中途被盗。尽失资斧。家僮靑萍。亦背之而去。困踬僧庵中。病不能兴。其表兄卢靖、字雪城。与樵最善。登第授西安府推官。兼巡关内监军道。方之官谒总制。适抵此庵遇樵。因赠以金。俾入京应试。浩闲居时。有异人苏柟自称钱塘渔父。授秘语一册。名曰微囊。嘱以破敌成功。他日重见。是时西番耶律补。号六花元帅。屡败边兵。困浩于谷口。势甚危急。展微囊阅之。获脱大难。与卢靖合兵拒战。靖射六花坠马。而苏柟更名路典。伪投六花为参谋。遂取其首级来献。及浩询知即柟。柟遽从空遁去。浩靖凯旋。浩拜太傅。靖迁都御史。樵亦一举成名。擢登翰苑。牛八以赀为砀山主簿。闻樵已贵。惧其构怨。适浩、靖同抵县驿。牛素与靖熟识。乃以情恳于靖。欲送娟还韩。会樵亦抵驿。与浩、靖相遇于芙蓉亭。靖为牛具言之。樵允诺。牛厚备奁资赠娟。比樵抵家。娟已还旧居。而远亦在宅。樵大欢喜。并纳两姬。不复他娶。

  剧内娟有看牡丹亭语。知作者乃近时人也。

○折桂记

  序云秦淮居士。未审果为何人。所载亦梁颢事也。薛琼之女玉梅。从空飘堕望仙楼上。遂为梁颢夫人。其事甚怪。然此乃以天赐夫人事相隐射。非尽凭空杜撰也。

  梁固。中大中祥符二年状元。后梁颢十五年。是时眞宗东封太山。又祀后土汾阴。连年两状元张师德、梁固。皆状元之子。魏野赠诗云。封禅汾阴多故事。状元俱是状元儿。今云子先及第。父晚成。不过点缀好看耳。剧中云。梁颢连赴九科。至第十次。必得状元而后已。虽其子孙皆先中甲科。已亦曾中榜眼探花。宁吿退。历科比试。此乃习举业者歆羡状元之至。而为此说也。按明状元。迟暮而最有重名者。万历己丑之焦竑。系嘉靖己酉举人。天启壬戌之文震孟。系万历甲午举人。焦十四科。文十科。作者或暗有所指。未可悬断也。

  郝经集。有天赐夫人诗。夫人四川人。将嫁。一夕忽大风吹至辽东梁家。遂成夫妇。

  又刘氏鸿书。引林居漫稿云。山东新城王氏。自嘉靖己未见峯司农起家。迄于今。子弟相继登甲榜者十余人。又多跻华显。冠裳之盛。海内无两。然睹其始。可异焉。司农曾祖某。避难新城为农工。一日大风晦暝。有女子从空而坠。问之。即某县祁氏女也。晨起取火。不觉至此。盖顷刻而五百余里矣。主人以为天作之合。遂令谐伉俪焉。今之济济斌斌于仕途者。皆祁之自出也。其事若甚怪。而司农弟立峯民部所为大槐记实载之。则非妄矣。

  又良乡县志。金梁斗南、字拱辰。邑南里人。登进士第一。累官至河南都运。性颖悟。读书精熟。尤喜作诗。有干局。长于吏事。能剖繁治剧。时辈服其通敏。二子敬、恭。敬、左司郞。恭、仕元为中书平章事。相传斗南少读书闾山。与同舍生论及鬼神。斗南以为不足畏、同舍生曰。闾山广宁庙。汝能夜往读乎。斗南曰。诺。当垩其壁为验。往则遥见殿上灯烛照耀。闻曰丞相来。灯烛尽灭。斗南以笔垩殿壁间。由门至东北隅。暗中触一物。扪之则人也。携以归。乃一女子。有殊色。问其故。曰。妾苏州人。因淸眀园中观击球。忽怪风昼晦。昏懵中不省何以至此。而为公所救。人皆惊异。事闻。诏以女配斗南。生二子。人以为天赐夫人。

  郝经文赐夫人诗。八月十五双星会。佳儿佳妇好婚对。玉波冷浸芙蓉城。花下摇光照金翠。黑风当筵灭红烛。一朶仙桃降天外。梁家有子是新郞。芉氏忽从锺建背。负来灯下惊鬼物。云鬓欹斜倒冠佩。四肢红玉软无力。梦断春闺半酣醉。须臾举目视旁人。衣服不同言语异。自说成都五千里。恍惚不知来此际。玉容寂寞小山颦。俛首无言两行泪。甘心与作梁家妇。诏起高门榜天赐。几年夫壻作相公。满眼儿孙尽朝贵。须知伉俪有缘分。富者莫求贫莫弃。望夫山头更赋白头吟。要作夫妻岂天意。君看符氏与薄姬。关系数朝天子事。

  情史。广宁闾山公庙。灵应甚着。又其像设狞恶。林木蔽映。人白昼入其中。皆恐怖毛竖。旁近言静夜时闻讯掠声。故过者或迂路避之。参知政事梁公肃。家此乡之牵马岭。作举子时。与诸生谈及鬼神事。因有言我能以昏暮或阴晦之际。入闾山庙。巡廊庑一周。诸生从臾之。明日晚偕往。约诸生待于庙门外。奋袖径入。至庙之东隅。摸索有一人。倚壁而立。梁公意其为鬼。负之出。诸生迎问何所见。梁公笑曰。我负一鬼至矣。可取火照之。及火至。见是一美妇。衣装绝与乡俗不同。气息奄奄。状若昏醉。环立守之。良久开目。问此为何地。诸生为言其处及庙中得之者。且诘其为人为鬼。何所从来。妇言我扬州大族某氏女。以吉日迎往壻家。肩舆中忽为大风所飘。神识乱散。不知何以至此。诸生喜曰。梁生未受室。神物乃从扬州送一妻。可因而成之。梁公乃挈妇归。寻擢第。不数十年。致位通显。妇举数子。故时人有天赐夫人之目。至于传达宫禁。梁公以大定二十年节度彰德。都下耆旧。仍有及见之者。兵乱后。梁氏尙多。问其家世。多天赐诸孙行云。【此乃合郝经所咏。及良乡志所载为一。而各有异同。存以备考。】

○双小凤

  刊本云飮墨者编。不传姓名。因同时有两女。并名小凤。且幷在狱中并邀释放。故名双小凤。事无可考。

  略云。云南金臣心、字景星。负儁才。择婚未娶。游金陵。有年家闻人古秋被诬下狱。夫妇相继死。女名小凤。擅国色。工词赋。尙系狱中。臣心慕之。欲救出为伉俪。未得其便。娄东马重暄者。当时大侠也。曾官总戎。休居白下。臣心造而请之。重暄许诺。以好友弋上达现掌刑曹。乃发书白闻人之寃。请释之。会门客江侯亮在座。即命传书于弋。江故游荡。投马门下。仗其庇护。认为表侄。至是闻小凤之艳。因至狱中自称金臣心。通道殷勤而出。小凤见其举止佻达。且感且疑。时上达奉谕淸理狱中罪人。分别入官释放。及对簿。有两女俱名小凤。其一乃娼妇上官氏。嫁与道士。道士私雕假印。事发。其妇牵连入狱。其一即闻人氏。上逹见其容状。诘知为旧家子。深悯无辜。已有曲为解救之意。适侯亮持马书至。上达遂以上官小凤赐其吏。而命闻人小凤随马宦投书人领归。侯亮复冒称臣心。引小凤入歧路戏之。遇马仆呼其名而遁。小凤始知为诈也。仆引小凤见重喧。感活命之恩。认为义父。重暄语以相救之故。皆由臣心。遂为治奁具。送小凤至臣心家。结为夫妇。

○练忠贞

  作者自称荆溪老人。盖宜兴人也。未详其姓字。记练子宁事。多所增饰。

  据剧言练安。官都宪。有子成经、任忠。成经任杭州知府。与妻谢氏之官。安殉难时。成经亦执入京师被杀。成经有子。不知所之。其妻谢氏见成经被执。先自缢死。【按史无练成经。系凿空撰出。】任忠弱冠游庠。燕藩兵起。安以寄于表弟钱习礼。习礼以女配之。后闻金川之变。女与任忠航海。避难泰州。有司奉命搜子宁家属。谓习礼窝藏。旣而有诏宽释。乃获无事。【按子宁死。子仅一岁。安得有燕王兵起时弱冠游庠事。钱习礼。吉水人。永乐中为学士。与练子宁姻戚。尝为人挟持。成祖曰。练子宁若在。朕犹当用之。习礼乃获安。剧因此增饰。习礼非泰州人。剧云习礼寄任忠于泰州灶户。亦未的。】

  按史。练子宁、名安。以字行。新淦人。洪武十八年乙丑对策第二。授翰林院修撰。建文初。拜御史大夫。燕师起。李景隆北征屡败。召还。子宁从朝班中执数其罪。请诛之。不听。愤激叩首大呼曰。坏陛下事者。必此贼也。因大哭求死。帝为罢朝。【剧中约略相仿。不甚谬。】成祖即位。执子宁至。语不逊。命断其舌曰。吾欲效周公辅成王耳。子寜探舌血大书殿砖曰。成王安在。遂磔之。族其家。【剧言建文临危。令子宁募兵苏州。此是借黄子澄事。其叙子宁死节甚略。】子宁死时。侍媵抱一岁儿匿民间。得■。万历间。有练琦者。即儿六世孙也。或曰。妾秦氏有娠。生子戍所。名善庆云。按此子宁故存二子。然非如剧中所存也。女琼琼。入浣衣局。宣德元年赐勅赦归。适儒生。【剧言琼琼许字陈迪子用昌。燕兵将迫。造携琼琼归。令子完姻避难。事未实。】又按剧中引入同时之人。黄子澄、齐泰、尹昌隆、陈迪、徐辉祖、李景隆、铁铉、张昺、谢贵、葛诚、瞿能、平安、袁珙、道衍、张信、张玉、朱能、丘福、陈瑛等。皆眞姓名。

  按剧言成祖梦方孝孺、黄子澄等现形愤怒。太祖至。则散去。成祖诛戮忠臣。是时三法司方奏请牵连忤旨。受诛者之家幷及亲戚。成祖乃改批奏本。尽行宽赦。且录方孝孺等。追封葬祭。此乃作者以为应如是耳。成祖虽有练子宁若在。朕犹当用之谕。然株连甚多。未肯轻贷。至仁宗始有方孝孺等皆忠臣之谕。然亦未便即宽禁网。其后日久网宽。人始敢讼言诸臣之寃。非当时事也。剧中点出建文内监吴亮。盖因相传正统年间迎老僧入内。以为建文。有令吴亮据地食鹅蛋之说。故借以点缀。其事亦不实。

  郑晓今言。袁珙、字廷玉。蕲人。少游海上。遇异人授相术。【或云别古崖。】论人吉凶辄验。成祖闻廷玉名。洪武二十三年九月。密诏至北平。一见伏地叩首曰。龙质凤姿。天高地厚。眞太平天子。成祖问度在几何时。对曰。年踰四十。髭髯过脐。当是时拨乱反正。万邦一统。成祖喜智府中。已而乞归。靖难后。诏为太常寺丞。子忠彻。能行父术。建文初。文皇召问。忠彻对曰。天命有定。无忧也。宣德中。官至尙宝少卿。

  又王世贞姚广孝传。燕王从貌类者十余人。就袁珙相。曰。吾等俱护卫校耳。珙独起指燕王拜。燕王手止之。稍间。命入官坐。屛左右。珙俯伏曰。太平天子也。珙游燕市中。诸将相肩接。皆以王故。

  又广孝谋攻九门。出祭纛。见披发而旌旗者蔽天。燕王顾广孝曰。何神。曰。吾师北方之将元武也。燕王称尊号。遣使于武当山。营元武宫殿。楣柱甃甓。悉用黄金。是时天下金几尽。

  奇闻类纪。壬午靖难兵起。势如破竹。南方众至四十余万。宜莫能当。然每两阵相临。南丘遥见空中眞武二字旗帜。遂皆攻以北。盖圣天子兴。则百灵咸助。非偶然也。旣而入正大统。即建殿设像。金碧辉耀。祝典崇重。旷古无伦。剧云眞武助阵。本此。

○浣花舟

  刊本云吴兴石樵山人撰。不着姓名。不知谁笔。所演杜远事。本属子虚。似托名自喩。谓才子当与佳人为配耳。始终姻缘。皆在浣花舟中。因以是名。

  略云。杜远、字右文。少陵之裔。原籍白门。侨居上海。魁乡榜。才品冠三吴。忆祖曾居浣花溪。遂造一舫自题曰浣花舟。其诗文曰浣花集。座师学士华国安有子若虚、字岫云者。居苏州。约远游听松庵。泊浣花舟于半塘。庵僧慧观延款。値大雪。兵部尙书叶有光侄孝廉子静避雪庵中。共赋咏雪诗。子静索远浣花集归。子静母姨柳氏。适绍兴太守辛某。孀居乏嗣。女绛云才美。嘱甥为觅佳壻。子静属意。以集付妹婉娥。转达绛云。欲为缔姻张本。婉娥才品不亚绛云。园亭闲玩。若虚墙外折梅。婉娥令婢掷梅出墙。若虚遂吟诗云。傲雪凌霜烂熳开。玉人投赠过墙来。婉娥续赋云。攀花恐触花神怒。寄语诗人莫浪猜。若虚遽陟墙上。语婉娥。自述通家世好。欲与面订婚约。婉娥避去。而意颇属焉。辛母携绛云于听松庵挂旛。亦与杜远遇。远知子静姨女。遂浼为执柯。丰少南者。富商也。贿嘱辛夫人兄奉川主婚。娶其甥女。而绛云见远浣花集。深属意焉。夫人亦诺子静。许以女妻远。奉川与少南计。遣仆假夫人命辞杜远婚。因劫绛云至舟中。婢翠眉知之。虑夫人懦弱。不能主。遂劝绛云于浣花舟觅远。远以夫人背盟。方诣子静力恳。子静使妹过辛宅访其事。远宿听松庵以俟回音。时西番扰边。若虚应试在京。其父年迈欲归。知远有文武才。与叶有光共荐远。国安遂予吿归。抵浒墅关。见一舟甚淸雅。即远浣花舟也。买乘行游。而绛云与婢寻至。径登舟中。国安询得其故。收作义女。许为嫁远。诏授远行军司马。往征西番。国安邀饯。欲以女配之。远辞以绛云旧盟。国安不听。及花烛。即绛云也。遂迎其母辛夫人与居。而率师西征。初、婉娥诣母姨探姊。少南邀劫绛云不得。遂劫婉娥入舟欲与为婚。婉娥大诟。自投于河。奉川、少南皆逃去。婉娥得渔童捞救。辛夫人与子静以为死矣。觅其遗骸不得。渔童与无赖谋卖婉娥为婢。辛夫人适买婢与女。得婉娥。姊妹相见。悲喜交集。一夕同咏月。婉娥有薄幸人何在句。绛云细询之。始知有若虚折梅之约。时杜远凯旋。擢礼部尙书。充读卷官。若虚擢大魁。子静二甲传胪。皆远所读卷也。国安为若虚纳采。而以浣花舟送云婉于京师。若虚询子静以婉娥踪迹。得其投河全节事。大悲哽。不欲就他婚。及成花烛。即系婉娥。且知为子静之妹。乃大喜过望。杜远功成名遂。给假归。与绛云登浣花舟。效鸱夷子皮。泛迹五湖以终。

○名花谱

  刊本曰种花侬撰。不着姓名。而作序者。杭州白恭己。大意指作者尝为钱塘县令。其后侨居西湖云。所演陆龙、黄素娥以花谱为关目标名。以此事本小说日宜园九日牡丹开一段。而变易姓氏。情迹增饰大半。要之均属子虚也。

  略云。临安诸生陆龙、字御天。妻黄素娥。子桂芳。年甫五岁。唐相贾耽着百花谱。以牡丹为花王。龙谓杨妃缘此得祸。题诗诮之。裂碎花谱。太眞女伴王太英、赵素台偕仙游花神持碎谱送览。太眞大怒。欲加罪谴。令花神于八月中大开牡丹花。游骑杂沓。金陵监生赵叔谦恃富凶狼。游学西湖。入陆园翫花。见素娥之美。使家人邓义纵火烧园。乘闹劫入舟中。径归白下。素娥觅死不得。赵妻施氏贤甚。问其根由。知系豪夺。乃与素娥共处。不令夫见。龙宅旣毁。家因赤贫。一日出郊扫茔。其子桂芳复被拐卖农家牧牛。桂芳且牧且读。为牛主叱辱。洛阳许豹文。由通州副将升广西总兵。鎭守左江。留妻子在家。妻蔡氏。子锦郞。女琼英也。老仆从广归过浙。以银与牛主。买桂芳还家。为锦郞伴读。琼英见其淸隽。以牡丹为题使赋之。桂芳作诗云。魏家深紫姚家黄。同是名花一样香。今日若还逢太白。须敎妃子换新妆。其婢秀兰乘兴趣琼英和韵。琼和诗云。满园桃柳斗红黄。偏折芳丛一捻香。分付东君须好护。林敎野鹿损霞妆。母出见之。虞有放越。乃给桂芳银三两。立遣出门。道遇毕有仁者。卖子于梅翰林先春家为童。得十二金。纳粮还债。所存三金。为翦绺者窃去。迫欲自尽。桂芳即以己银与之。然旣失银。漂泊无倚。避雨古庙。有石中玉见之。收以为子。改名梦蛟。素娥之居赵宅也。施氏甚与相得。叔谦与邓义妻冯翠莲通。义故为盗。多膂力。杀谦及翠莲。书名于壁而去。五溪洞主赛梨花赫连氏有妖术。侵扰左右江。至丁郞山白溪洞赏雪。义往投之。许总兵出讨。为所败。初、星家丘道明尝算龙及叔谦。言龙先凶后吉。而叔谦则全然不吉。叔谦欲殴。龙劝止。及叔谦被杀。道明适至金陵。素娥以夫命推算。道明言昔日推过。预断其数年灾悔。素娥因与五金。托其寄书于夫。至此相访。施氏以叔谦孽重。俟素娥夫至。以家赀悉付之。遂出家焚修。龙之始至。施恐其疑妻有玷。使婢紫鸾假托翠莲之魂。泣叙素娥贞节自守。以坚龙心。素娥始出见。令夫改姓为赵。名璧、字完■。入京应试。中二甲进士。授柳州司理。因军兴旁午。刻期赴任。孑身先往。素娥舟泊水月庵。为赫连氏掠去。以其知书。逼为幕府参谋。而其子改名石梦蛟者。与璧同登第。出梅翰林门。钦授广西巡按。闱中之卷。错写抬头。梅童力劝其主。乃获中式。谒见时语及。则其童即毕有仁子也。梅问梦蛟姻事。梦蛟欲求许氏女。而豹文即梅至戚。会有大司马李亮釆子友白挟贵而求许姻。许妻挈女避之任所。梦蛟已代巡至粤。持梅书示许。即以女嫁焉。邓义在贼中。闻豹文、梦蛟偕引兵至。入吿寨主。见素娥侍旁。大恐。入帐先杀之。则误杀赫连氏。素娥因取兵符。传令杀义。束身自归。豹文、梦蛟尙未知降妇为梦蛟母也。道明入粤探璧。得璧妻在贼营之信。与璧言之。璧闻有降妇。特来踪迹之。果其妻也。于是父子相认。夫妇复合。姑媳团圆。而太眞空中示现。吿以十数年顚沛。缘涂抹花谱之故。璧乃复加修辑。装潢绨锦。珍藏合中。

  按小说。夫名刘玉。妻袁氏元娘。彰德安阳富家也。重阳日。牡丹大放。劫之者鎭平监生蒋靑。断弦未娶。遂以元娘为妻。其仆三才。故盗也。三才妻曰文欢。算命者李星。玉自失元娘。家赀败尽。后因李星通信。玉至靑家。靑与文欢通。为三才所杀。三才亦自刎。元娘尽挈家赀数万。与玉归安阳。复为富人。其子在靑家。元娘为取名曰本刘。归家复姓。又使玉收文欢为妾。其情迹止此。余尽改增也。

○平津阁 杂剧

  作者不知何人。署名曰蕋栖居士。有杂剧四种。楔子云。饰诈的难逃冷眼。平津阁也。任运者时遇赏心。十锦堤也。做硬汉高楼独据。铁汉楼也。读奇书美酒长斟。沧浪亭也。此剧演汲黯骂公孙弘事。盖借以诋呵时相者。

  史记汲黯传云。上方向儒术。尊公孙弘。而黯常毁儒。面折弘等徒怀诈饰智。以阿人主取容。大将军靑旣益尊。然黯与抗礼。人或说黯曰。自天子欲羣臣下大将军。大将军尊重益贵。君不可以不拜。黯曰。夫以大将军有揖客。反不重耶。大将军闻。愈贤黯。数请问国家朝廷所疑。遇黯过于平生。淮南王谋反。惮黯曰。好■谏。守节死义。难惑以非。至如说丞相弘。如发蒙振落耳。

  公孙弘传云。弘为布被。食不重肉。汲黯曰。弘位在三公。奉禄甚多。然为布被。此诈也。上问弘。弘谢曰。有之。臣弘位为御史大夫。而为布被。自九卿以下。至于小吏无差。诚如汲黯言。且无汲黯忠。陛下安得闻此言。天子以为谦让。愈益厚之。卒以弘为丞相。封平津侯。弘为人意忌。外宽内深。诸尝与弘有郄者。虽阳与善。阴报其祸。杀主父偃。徙董仲舒于胶西。皆弘之力也。

○十锦堤 杂剧

  蕋栖居士撰。载唐书白居易事。居易为杭州刺史。始筑堤捍钱塘。泄其水旣田千顷。复浚李泌六井。民赖其汲。李商隐白居易墓碑铭。公贬杭州。旣至。筑堤扞江。分杀水孔道。用肥见田。发故邺侯泌五井。渟储甘淸。以变飮食。循钱塘上下民。迎涛祠神。伴侣歌舞。田汝成西湖游览志。出钱塘门。自断桥西径湖中。有旧堤。今为十锦塘。本名乐天堤。唐刺史白公乐天所筑。因与桥联。又名断桥堤。又云。乐天之守杭州也。放浪湖山。耽昵声妓。新词艳曲。布浃郡中。其湖上春行诗。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谷。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犹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全唐诗话。白乐天为杭州刺史。令访牡丹。独开元寺僧惠澄。近自京师得之。植于庭。时春景方深。惠澄设油幕覆其上。徐凝自富春来。未识白。先题诗曰。此花南地知难种。惭愧僧闲用意栽。海燕解怜频睥睨。胡蜂未识更徘徊。处生■药徒劳妬。差杀玫瑰不敢开。唯有数苞红蕚在。含芳■待舍人来。乐天到寺看花。乃命凝同醉而归。时张佑搒舟而至。二生各希首荐。乐天曰。二君论文。若廉蔺之鬬。鼠穴胜负。在于一战也。遂试长剑倚天外赋。余霞散成绮诗。试讫解送。凝为元。佑次之。佑曰。佑诗有地势遥尊岳。河流侧让关。又题金山寺诗曰。树影中流见。钟声两岸闻。虽綦母潜云塔影挂靑汉。钟声和白云。此句未为佳也。凝曰。美则美矣。争如老夫庐山瀑布诗。今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靑山色。凝遂擅场。佑叹曰。荣辱纷纷。亦何常也。遂行歌而迈。凝亦鼓枻而归。按剧中用此。而徐、张二人不分次第。系作者傅会。

  诗话又云。樊素善歌。小蛮善舞。乐天赋诗有曰。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铁汉楼 杂剧

  蕋栖居士撰。刘安世称铁汉。即其所居为名。

  自警编。章惇、蔡卞必杀刘安世。故方窜广东。则移广西。旣抵广西。复徙广东。凡甲令所载。弥远恶州军。无所不至。虽盛夏。令所在州军监督。日行一舍。或泛海往来贬所。人谓公必死。然七年之间。未尝一日病。几八十。坚悍不衰。此非人力所及。殆天相之。或问何以至此。曰。诚而已矣。公贬梅州。忽有所厚士类数辈至。殷勤之余。辄相向垂涕。公曰。岂非安世有后命乎。客曰。属闻朝廷遣使入郡。将不利于公。愿公自裁无辱。公吿之曰。安世罪大责轻。若朝廷不贷。甘心东市之诛。使国家明正典刑。诛一戒百。亦助时政之万一。何至效匹夫匹妇自经于沟渎哉。不为动。使者入海岛。杖死元佑内臣陈衍。盖累圣相授。不杀近臣。惇、卞屡造此祸而不克。故因令使者迂往诸郡。以虚声逼诸流人。使其自尽也。自是广人寖知惇、卞意。时公贬所。有土豪缘进纳以入仕者。因持厚资入京师以求见惇。犀珠磊落。贿及仆隶。久之不得见。其人■以能杀公意达之。惇乃见之。不数日。荐上殿。自选人改秩。除本路转运判官。其人飞驭径驱。至公贬所。郡将遣其客来。劝公治后事。涕泣以立。公色不动。留客飮酒。谈笑自若。对客取笔。书数纸。徐呼其仆曰。闻朝廷赐我死。即死。依此行之。谓客曰。死不难矣。客从其仆取纸阅之。则皆经纪其家。与同贬当死者之家事甚悉。客惊叹。以为不可及也。俄报运使距城三十余里而止。翌日当至。家人闻之。益号泣不食。亦不能寐。且治公身后事。而公起居飮食如平时。曾无少异。至夜半伺公。则酣寝鼻息如雷。忽闻钟动。上下惊曰。钟声何太早也。黎明问之。鸣钟者。乃运判公一夕呕血而亡矣。明日有客唁者曰。若人不死。则公未可知矣。然公亦无喜色。

  苏轼尝云。器之眞铁汉。器之。安世字也。

○沧浪亭 杂剧

  蕋栖居士撰。记苏舜钦卜居沧浪亭事。舜钦、字子美。范仲淹荐其才。召试为集贤校理。监进奏院。舜钦娶宰相杜衍女。衍时与仲淹、富弼在政府。多引用一时闻人。欲更张庶事。御史中丞王拱辰等不便其所为。会进奏院祠神。舜钦与右班殿■刘巽。辄用鬻故纸公钱。召妓乐。闲多会宾客。拱辰廉得之。讽其属劾奏。因欲摇动衍。事下开封府劾治。于是舜钦坐除名。旣放废。寓于吴中。买水石。作沧浪亭。益读书。时发愤懑于歌诗。其报韩维书云。伏腊稍足。居室稍宽。无终日应接奔走之劳。耳目淸旷。不设机关以待人。心安闲而体舒放。三啇而眠。高舂而起。静院明窗之下。罗列图书琹尊。以自愉悦。有兴则泛小舟。出盘阊二门。吟啸览古于江山之间。渚茶野酿。足以消忧。莼鲈稻蟹。足以适口。家有园林珍花。奇石曲池高台。鱼鸟流连。不觉日暮。

  叶少蕴石林诗话。姑苏州学之南。积水弥数顷。傍有一小山。高下折相望。盖钱氏时广陵王所作。旣积土山。因以其地潴水。今瑞光寺即其宅。而此其别圃也。庆历间。苏子美谪废。以四十千得之为居。傍水作亭。曰沧浪。欧阳文忠公诗。所谓淸风明月本无价。可惜祇买四万钱者也。

  陈善扪虱新话。苏子美居姑苏。买水石作沧浪亭。欧阳以诗寄题。有云荒湾野水气象古。高林翠阜相回环。此两句最着题。予尝访其遗迹。地经兵火。已易数主矣。今属韩郡蕲王家。亭非古创也。然荒湾野水高林翠阜。犹可想象当时景物。予每至其上。徘徊不能去。因思古人柳塘春水漫。花坞夕阳迟。池塘生春草之句。似专为此亭设也。

  世说补。苏子美豪放不覊。好飮酒。在外舅杜祁公家。每夕读书。以一斗为率。公深以为疑。密使觇之。子美读汉书张良传。至良与客狙击秦皇帝。抚掌曰。惜乎击之不中。遂满引一大白。又读至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于留。此天以臣授陛下。又抚案曰。君臣相遇。其难如此。复举一大白。公笑曰。有如此下酒物。一斗不足多也。

  ●卷二十七

○玉镯记

  所记乃近时事。必有其人。而姓名则不无更易也。

  房衣冏、字怀山。兖州诸生也。【衣冏合成裔字。盖云房氏之裔耳。】李自成之乱。奉母及妻胡氏香玉逃难。至中途。知不能相保。胡氏取玉镯一对。各分一股。散失之后。衣冏为兵所得。掠至口外。有周太尉者。令改从己姓。与子天表结为兄弟。【周太尉亦非的姓。官名亦改换。】授以参谋之职。领兵三千入关。攻败闯兵。随太尉在京。胡氏偕其姑居于弟胡小五家。受其百端诳骗。且逼令改嫁。甚欲潜卖为娼。胡氏守节自誓。拾橡梡度日。令卖婆张氏寄卖玉镯。俟成对者卖之。盖乐昌破镜之意也。张氏至京。遇衣冏。语之故。衣冏方差往江■。还家探母妻。小五报官。以为逃人。为兖州知府所禁。太尉遣人至兖取回。在京应试。与天表皆登第。衣冏奉使高丽。回家团聚。

  闯贼入宫。见案上有字云。万民不可杀。百官不可留。【当时皆传有此语。杨士聪辨其误。盖实未尝有此二句。】

  闯贼云。闻周锺海内名士。敎他草诏。颁行天下。【彼时相传锺为自成草诏。有风尘三尺剑。比尧舜而有战功。社稷一戎衣。较汤武而无惭德语。福王时。从贼人六等议罪。竟用此定锺大辟。然后来多有辨其诬者。锺降贼有之。未尝有此诏草也。】

○状元旗

  所载贾打墙事。本之小说。赵巩却奔。借用王华事。为学士时赐宴赋诗。润笔簪花。则借用王珪事。中间说白有打马吊云云。打马吊起于明末。知是近时人所作也。

  登封贾打墙。【即今泥水匠。】名文魁。贫困彻骨。祷岳神求富。冥司以其福薄。权借贾振宗藏银六十万与之。振宗。文魁从兄子也。【小说云。曹州人。又所借乃周荣祖之物。后以荣祖之子长寿为嗣。与此各异。】令其至悭极吝。一文不用。守财终身。却归振宗。其诸鄙陋。殆至不可名状。【与小说相同。】振宗挥金如土。荡费家业。后乃悔过自新。【亦与小说同。】赵巩、字端中。亦登封人。【小说曰周荣祖。与此各别。】为诸生。无以为生。卖柴自给。岁暮母使丐贷于姨丈刘员外。刘见巩褴褛。拒而不恤。其表妹默以银米资之。巩贫益甚。然刻苦淳笃。以巨人长德自待。老儒许颖者。负靑苗钱。其女名薜。美而善属文。神宗遣内监礼聘民间好女为妃嫔。颖以女应。得百金。复遗于道。巩拾得。坐待还之。贾文魁慕其贤。延诲振宗。振宗挟妓流荡。不知所之。文魁密遣侍妾欢姐。夜叩书馆。欲求种以接嗣。巩闭户不纳。而口占二句以绝之。欢姐惭去。文魁生日。请道士设醮。拜陈绿章。久伏不起。已而白众曰。适见天榜开。故相停待耳。诘问状元何名。曰。名不能记。夹道彩旗。大书对句云。祖宗不食他人祀。上帝先知暗室心。盖即巩口占句也。是科。巩遂擢大魁。【按此点明状元旗正面也。然宋神宗时状元无赵巩。乃明王华事。借用于此。】无何。拜翰林学士。神宗于中秋日微行。幸翰林院。赐坐对飮。令内侍磨墨。宫人送酒。争取白团扇索书。以翠翘金凤为润笔。用花簪帽。且以酒肴果饼一席。赐其母于家。【按幸院及赐母。是假借宋太宗之于苏易简。其中秋对饮。则神宗之于王珪。珪事详后。】宴时问巩家室。知其未娶。遂以许氏赐婚。许氏初入宫。神宗以其体带淸寒。不足当人主。命掌书籍。许为择配。故以赐巩。而其父颖亦与巩同登第。授官仪曹。【按宋时学士锁院作文。撰成。送内夫人呈御览。内夫人即掌书之职也。唐宋若莘姊妹职掌相似。此云校阅羣书秘典。盖有所本。】巩奉命巡边。过家门。则文魁垂尽。受托护其家。道经孟津。见振宗流落。挈归故里。尽以百万赀付之。振宗之妻刘氏。即巩姨妹也。

  剧中云。许颖所负靑苗钱。神宗恩诏蠲■。考宣仁太后以所欲更易者问神宗。至二十余条。皆点首。惟言至靑苗。则置不答。神宗之世。未尝■靑苗钱也。

  王华。王守仁之父。为诸生时。居停主人遣妾挑之。持主人札云。欲度人间子。华拒不纳。答句云。恐惊天上人。其后主人延道士上章。伏地甚久。问之。则曰。观放天榜。对联欲度云云。成化十七年辛五状元。则华也。各书相传。似无可疑。然华集所载。与此特异。浙江学道张悦。尝言谢迁、王华。必为状元。迁于乙未擢魁。浙江旧布政某。竟陵人。素闻悦语。延华馆于家。梦鼓吹旗纛。若迎榜者。引一大白牛而行。送者。则布政崔恭也。其子圆此梦云。白牛者。辛丑也。师必是年擢魁。而崔当迁府尹。已而果然。崔以府尹送华归第。华所自记如此。居停有子已长。焉得求种事。似未必也。

  按宋稗。岐公在翰苑时。【岐公即王珪。】中秋有月。上问当■学士是谁。左右以姓名对。命小殿对设一位。召来赐酒。公至殿侧侍班。俄顷。女童小乐。引步辇至。宣学士就坐。公奏。故事。无君臣对坐之礼。上云。天下无事。月色淸美。与其醉声色。何如与学士论文。若要正席。则外廷赐宴。正欲略去苛礼。放怀飮酒。公再拜就坐。上出御制诗示公。公叹仰圣学高妙。每起谢。必勑内侍扶掖。夜漏三鼔。上悦甚。令左右宫嫔。各取领巾裙带。或团扇手帕求诗。内侍举牙床。以金镶水晶砚。■瑚笔格。玉管笔。皆上所用者于公前。来者应之。略不停辍。都不蹈袭前人。尽出一时新意。仍称其所长及其容色。上曰。岂可虚辱。须与学士润笔。遂各取头上珠花一朶。装公幞头。簪不尽者。置公服袖中。宫人旋取针线。缝联袖口。宴罢。月将西沈。命撤金莲烛。令内侍扶掖归院。

○风云会

  演赵太祖及郑恩事。小说有赵大郞千里送京娘。又有残唐五代北宋等演义。中间多赵公子与郑恩结义始末。流传甚久。元人彭伯成有京娘怨。罗贯中有龙虎风云会。此又合两种为一。而变换成编也。据小说。京娘乃山西人。太祖送还其家。京娘为父母所疑。竟至自尽。伯成京娘怨。盖本此也。今以为赵普之妹而嫁于郑恩。则更属附会矣。郑恩仅见演义。宋史本无其人。雪夜访赵普是实事。而分遣四将中。有征吴越者。太祖并无征吴越事也。韩通、赵普等。皆是点缀作关目。

  按剧。以赵太祖及郑恩为大关键。恩从太祖。如云之从龙。风之从虎也。太祖闹勾阑。于口中叙出其打擂台。则初出时事。时有市铁胎硬弓者。他人不能开。恩独开之。太祖至。则一引而折。恩遂拜太祖为兄。赵普之父信。求子于龙山庙。生普及女京娘。子女旣长。率至龙山进香。以双龙笛酬愿。乃归道遇二贼。曰满天飞、遍地滚。劫京娘去。寄于靑牛观中。观主即太祖之叔也。太祖养病于观。闻京娘哭泣。询其叔而知之。乃出京娘。以己所乘马乘之。而己步行相送。二贼追至。太祖搏杀。跋涉千里。送归信宅。郑恩骨相故寒薄。夜宿龙山庙。庙神为换公侯之骨。且以龙笛与之。语以婚姻爵禄。皆由此始。恩至信家。京娘已归。信见恩所携笛。征得其故。遂以京娘许婚。恩与信别。欲投太祖以取功名。道遇韩通之母。为猩猩摄入破庙中。将以为食。恩即搏杀猩猩。救出通母。一日路闻战鬬声。则太祖与土豪董家五虎相杀。五虎共围太祖。太祖不能胜。恩手无兵器。乃倒拔路旁枣树以为兵。与太祖共击杀五虎。相随入京师。陈桥兵变。太祖即位。恩于敎场角力。佩以先锋之印。大立战功。娶京娘为妇。【按此皆系空中撰设。非实事也。】

○长生像

  稗官中有滕大尹诡断家私一事。作者点缀成编。其要紧关目。在倪太守行乐图。其图画一坐像。乌纱白发。丰釆如生。怀中抱婴儿。一手指地下。故谓之长生像也。

  据旧说。明永乐间。顺天府香河倪守谦、字益之。曾官知府。家业富厚。夫人陈氏。止生一子善继。婚娶之后。夫人早没。守谦年七十九。纳庄家女梅氏为妾。生子善述。甫五岁。而守谦去世。田房产业。遗笔尽予善继。惟以行乐图一轴私付梅氏。且嘱付云。其中自有奥妙。须俟儿长而兄不肯相顾。诉之贤明有司。述遗命求其推究。可无误终身也。梅子善述年寸四。恳兄求一绢为衣。而兄不予。梅乃与子言。令持画轴诉之滕尹。滕尹者。川人。以孝廉入仕。尝辨寃狱。出人死罪。有贤明声。阅轴数日。茫然不得其解。啜茶偶翻。湿透轴像。从日光中照见轴中之字。云、老夫官居五马。寿踰八旬。旦夕无所恨。但孼子善述。年方周岁。急未成立。嫡善继。素缺孝友。日后恐为所戕。新置大宅二所。及一切田产。悉以授继。惟左偏旧小屋。可分与述。此屋虽小。室中左壁埋银五千。作五坛。右壁埋银五千。金一千。作六坛。可以准田园之额。后有贤明有司主断者。述儿奉酬白金三百两。八十二翁倪守谦亲笔。于是滕尹设计。召集善继兄弟宗族。亲诣其家。入门之次。若有所见。与之揖让答问者。升堂具宾主。向空语者久之。已而复言状貌服饰若何。倪氏一门。皆以为守谦现形。敬滕尹如神。一一从命。遂按轴中所指发其藏。果尽得之。乃以白金尽予善述。而滕尹挟黄金以去。谓守谦所赠也。作者易滕尹为包拯。以龙图名重。用以耸动人耳目云。【按晋书。汝阴隗照。善于易。临终书版。授其妻曰。吾亡后。当大荒穷。慎莫卖宅。后五年春。当有诏来顿此亭。姓龚。此人负吾金。即以此版往责之。照亡。家大困乏。期日。有龚使者止亭。妻遂赍版往责之。使者沈吟良久。谓曰。贤夫何善。曰。善易。使者取蓍筮之。卦成。橅掌而叹曰。吾不负金。贤夫自有金耳。知吾善易。故书版寄意。金有五百斤。盛以靑瓷。覆以桐柈。埋在堂屋东头。去壁一丈。入地九尺。妻还掘之。皆如卜焉。此与倪守事酷似。】

○武当山

  演杨瑞寰武当山进香事。或有其人而非眞姓名。且缘饰成编也。夔州杨佃、字介谷。妻安氏。其叔杨瑞寰。当而无子。妻牛氏。恐瑞寰之以佃为嗣也。厌绝而不礼焉。卫指挥马志明。年老无子。有侄继成。图其袭荫。志明妻锺氏。瑞寰妻牛氏。皆有娠。牛必欲得子。而继成第欲锺之得女。于是与收生赵妪谋。以牛女易锺子。张献忠作乱。阁部杨嗣昌督师湖广。以志明为副总兵。剿献忠。为所诳。逼降不从。羁贼中十余年。继成竟袭志明指挥之职。时有功令。生员兼习骑射。杨佃方挟弓矢出。而赵妪子入志明宅为小偷。杀其守门者逸去。继成见佃有兵器。执以为贼。送于狱。定罪应死。提学道力庇之。发配充军。妻安氏。官卖银十两。赵妪子买得之。安不受辱。用黄布书寃情。沿街求助。初、瑞寰祈嗣于眞武。及生子。往武当山酬愿。归而遇安氏。赎回养于家。志明之女。名曰继英。年长。痛其父。日夜习武艺。欲报寃。瑞寰子名俸。亦通韬略。善骑射。会杨嗣昌檄郡县考取将材。继成以世将往试。俸与继英亦应募求试。嗣昌用俸继英为左右先锋。谓继成无武艺。革逐之。即以继英袭父职。杨佃之发配也。道逢贼兵。掠入献忠营。用为部卒。监守志明。两人叙述本末。欲共图献忠。佃令志明伪降贼。贼以为将。亦用佃为头目。志明作书。令佃出投嗣昌。嗣昌遣两先锋剿献忠于武当。四人里外相应。竟擒献忠。而赵妪母子争言。与继成互讼于官。于是赵妪以男易女。妪子杀人。继成图叔袭荫。机谋尽露。嗣昌令俸与继英当堂滴血。各归本宗。【献忠往武当山。欲取眞武殿材。冰雹雷电交作。是实事。其后为大兵所诛。非杨嗣昌兵也。献忠之诛。嗣昌已没久矣。嗣昌以阁部督师。非统制。在楚不久。襄王被难。嗣昌惧而死。未尝有破献忠功。论者谓嗣昌驱贼入川。嗣昌亦未尝鎭成都也。四川有女将秦良玉。尝力抗献忠。今所谓女将立功。影借良玉也。此皆有涉于史事。不可不辨。】

○吉庆图

  系近时人作。演明世宗时海瑞、严嵩事。增饰点缀。以柳芳春绘吉庆图。赵文华作祥瑞以献。后柳擢大魁。命娶吉娘、庆娘。世宗谓应图谶。即以赐柳。故名吉庆图也。

  略云。淄川人柳图、【本无此人。以其纵酒狂放。暗射酒徒二字。字芳春。姓柳。故以芳春作字也。】多才艺。善于丹靑。嗜酒落魄。遨游京师。于酒肆沽飮。囊无资。为画李白醉酒于壁间。以偿之。董传策、易弘器会试赴京。入肆赏画。询知芳春笔。与坐谈。甚相契。遂为友。邹元标、陆友奇因劾严嵩。友奇谪大理狱官。元标廷杖戍边远。时海瑞复起用为兵部主事。别妻。微行诣阙。宿旅邸。闻痛楚声。询知为门生元标也。元标携幼女吉。托瑞抚育。遂轻身就道。严嵩密遣仆尾元标于途中。仆即以托女事吿嵩。嵩嘱陆炳、赵莹珩。遣校尉缉之。有髯伟貌挈少女者。即擒赴狱。初、柳绘吉庆图出售。通政赵文华购献于朝。以为祥瑞。知柳负奇才。留掌书记奏牍。柳醉阅本章。见有蠹败朝政者。手裂掷于地。文华怒。送大理狱。狱官友奇询其故。知柳义愤所激。度必受害。遂纵出狱。且携女庆娘潜遁。适海瑞挈元标女吉娘行。瑞与友奇皆髯。于是二女尽被擒。瑞乃偕友奇伏阙陈嵩奸恶。诏以毁谤大臣。俱逮下狱。友奇毙狱中。奸党令其女验父尸。女不识认。盖元标女也。及细鞫知皆误逮。嵩衔瑞弹其过。令狱吏绝飮食。陆炳不忍。绐为嵩仆入探。以粥引延其命。迨强健。复劾嵩二十四款。诏令司礼监及陆炳、赵莹珩、鄢懋卿、赵文华会审。嵩款皆实。懋卿、文华亦伏罪。擢瑞都御史。召元标复职。赐葬友奇。令莹珩继友奇女。柳图入试。値大醉。号军迫交卷。一挥而成。殿试擢第一。诏赐元标女吉娘、友奇女庆娘为婚。因二女与柳名。与文华所进图谶相合也。图幷赐柳。柳展玩乃自所绘。始知婚姻有定数云。

  按作剧者浅陋无学。但闻明代有海瑞、邹元标皆忠 之士。妄相纽合。不知相去辽阔。甚可哂也。严嵩嘉靖中年为相。邹元标万历五年进士。部中观政。闻张居正激帝怒。廷杖吴中行、赵用贤、沈思孝、艾穆。乃上疏劾居正。廷杖戍边。居正没。元标起用。安得劾嵩。海瑞为兵部主事。抗疏触世宗怒。下狱论死。隆庆初释之。官至苏松巡抚。转操江。张居正当国。摈不用。万历十一年。复召至京。累迁右都御史。瑞初上疏时。嵩已久没。无劾嵩事。【剧云。瑞为主事。别妻子诣阙。按瑞疏上。世宗大怒。灯下语近侍曰。亟捕瑞。毋使遁走。近侍曰。此人来京只两僮相随。闻又逃去其一僮矣。安能遁走。】元标亦非瑞门生。所云二十四款。则天启时杨涟疏也。于瑞无涉。董传策。松江人。为给事中时。尝劾嵩。陆炳。平湖人。为锦衣指挥使。与嵩结婚姻。盘据相重。嘉靖中先死。继之者朱希孝。宽然长者。瑞下狱非炳时。且瑞自下刑部狱。非锦衣狱也。鄢懋卿、赵文华之败。在嵩罢政之先。安得会鞫嵩。且文华视师浙江时。瑞方作淳安令。其为通政在前。更无交涉。柳图、陆友奇、赵莹珩皆生撰。易弘器。飞丸记有其人。亦未的。

○瑞霓罗

  其事全无影响。太觉奇幻。亦不知撰人姓氏。

  略言斗母宫中失锦一端。名曰瑞霓罗。有曲阜人夔吉者拾得。制为锦帐。每逢朔旦之期。睡于帐中。即有金童玉女引入斗府。见示种种仙境。吉尝问卜。云有大祸。须远出避之。有友曰陈温故。咸阳富商也。吉令长子容赴汴京应试。而挈妻易氏及幼子顺往投温故。酒间漏言。温故知吉有罗帐。借试之。果入仙境。遂诬吉为盗。送入狱。且揉损其妻之目。拘系其幼子顺。而藏所谓瑞霓罗帐者。温故之女绯桃。美而贤。见其父为恶。心大非之。时时以飮食饷易氏。护视甚至。温故欲杀顺。绯桃令老苍头脱其死。老苍头旣释顺。遂自刎于旷野。会夔容试毕。未发榜。之咸阳。适经老苍头自刎地。温故诳入家中。拘禁之。诬为杀人贼。绯桃为语容父母被害之故。惎令去。扃锁不得出。亦被执送狱。包拯巡咸阳。夔顺诉寃。吉友王本明。亦代吉父子诉寃。于是拯私行入县狱。访得始末。治县令纳贿枉狱之罪。而杀温故以正法。欲杀绯桃。夔妻及容、顺共白其有恩。拯释其罪。判为容妻。时榜发。容已成进士矣。

  司马光、文彦博、苏轼、范鎭等随意点入。两宫争立皇储。似指明万历间福王事。然亦不甚合。

○御雪豹

  不知谁作。事迹亦无所本。大略言关西汤惠初从刘锜为裨将。累战功。封和阳王。【按宋人称杨沂中为杨和王。未闻有所谓和阳王也。】御赐名马一疋。曰雪豹。【剧名御雪豹以此。】百官见御赐之马。无不回避。其马日行六百里。神骏无匹。平章薛赞心窃妬之。又有骏马曰火虬。日行七百里。曰乌獬。日行八百里。火虬雪豹遇乌獬辄跪伏。俟其去。方敢从后而行。乌獬在边将萧总兵处。赞遣甥计方来。与通谱之弟薛岳。以车载银三千两。向萧买马。名曰饷银。时萧方失机。赞阴持之。度必当献马也。薛岳者寒士。其子莲儿慧甚。赞无嗣。养以为子。名曰薛本宗。故认岳为弟。计方来者。奸邪小人也。窥岳妻房氏之美。欲奸之。房氏不从。方来乃勾盗取饷去。而诬岳夫妇劫银。赞不能察。竟以为盗。送汤惠令斩岳夫妇。惠妻徐氏、女褒珠察其寃。劝惠释之。惠乃纵令遁。而报赞云已斩。方来缉知之。以吿赞。赞令方来率锦衣卒搜惠家。时惠以勤王赴边庭。方来■入内室。窥见褒珠。遂托枢密谢三才议婚。褒珠惧而从之。本宗年长。赞讳杀岳事。言岳选得幕官。在粤西远地。而令本宗应试。一举成名。为聘都御史周鼎之女。两人同日成婚。花烛之夕。暗中为鬼神所移。褒珠竟归本宗。方来怒甚。遣僮刺本宗。其僮醉反。悞杀方来。本宗夫妇惧赞疑己。乘夜逃去。汤夫人亦虑赞波及。离家避之。岳夫妇窜于外。岳为马走。房氏为店家掌爨。岳随汤夫人投店。本宗夫妇旅至。惠以功成班师。亦过其地。各相识认。因获团聚。而赞为谢枢密所弹。竟得罪去。

  总兵、锦衣、都御史。皆明时官制。作者或有所托。驾名于南宋也。

○石麟镜

  不知谁作。其事全无根据。亦太奇幻。秦粦、字瑞芝。官河南巡抚。二女。长玉娥。次素娥。署中浮翠轩生灵芝。根下掘出古镜。古镜者。无昧眞人所炼也。照出人间未来姻缘。一曰萧谦。一曰秦玉娥。眞人铸萧郞镜三字于镜背。埋入粦衙署。玉娥照镜。见一男子。素娥照。则无有也。久之。玉娥见镜中男子带枷锁。有人追而杀之。男子忽不见。玉娥怖。遂发狂疾。粦与山东巡抚陈大章同剿贼。令二女居舟中。一日。玉娥衣粦衣走上岸。忽入祥符狱。有儒生萧谦。仪封人也。奉母蒯氏以居。为贼所禽。欲逼为军师。谦不可。而官兵执谦。以为贼党也。解谦于军门。送祥符狱。谦乘狱卒睡逃去。狱卒因以玉娥代谦。谦母蒯叫寃军门。粦赴京迫。乃释谦还母。而释者实玉娥。粦不知也。蒯领玉娥出。非其子。复叫寃于军门。粦已去。乃遇大章。大章与粦素相忌。知粦误。欲构其罪。乃羁蒯及玉娥。而奏粦纵贼首萧谦。遂下粦狱。大章又奏请立斩谦。蒯入狱探谦。询其所由来。玉娥忽悟。卸男子冠服。复为女人。是时大章已为刑官。将斩谦。知系女子。大惊。不敢闻于上。而留蒯及玉娥于署。令侍其女。萧谦之逃也。与其友焦占同入京。易名焦谦。获上第。大章欲脔为壻。而谦必欲相女。女陋甚。大章令玉娥代相。遂成姻。甫入赘。陈女死。大章不得已。以玉娥为女嫁谦。谦母蒯。得与谦相遇。方粦赴京时。思女玉娥成病。泊舟河西务。无昧眞人与言玉娥被祸始末。使粦及素娥照镜。见玉娥带锁。因与粦言。刑部衙门前。有一石麒麟。若令一亲人入都。以镜嵌麟口。不唯释女。幷可得佳壻也。会粦被逮入狱。素娥遂送镜入麟口。且作辨寃本。求都御史夏敏奏于朝。章下。敏勘审。焦占代谦入狱。诉明寃状。奏闻。治大章罪。谦夫妇团聚。粦又以素娥配占。当素娥嵌镜麟口。大章不知其异也。收镜付女。女将嫁时。照镜。忽见种种怪状。惊怖而死。玉娥乃得与谦为婚。前后关键。皆此一镜。故标曰石麟镜云。

  按三国志。孙策旣杀于吉。引镜自照。见吉在镜中。独异志。唐中宗废居房陵。有人渡水。拾得古镜进之。帝照面。其镜中影人语曰。即作天子。未浃旬。果即位。稽神录。鲁女思郾临妆。镜中忽见一妇人。抱一婴儿立其后。耳谈。世庙时。章中亟焕计偕。梦对镜。镜中人语曰。我中则汝中。后发榜。中两章焕。又杭州张洽。一日照镜。见镜中之貌。另一人也。曰。有我有尔。无我无尔。明年赴都。与一举人同车。是镜中所见。问其姓名。会稽张洽也。发榜皆发甲。【此皆镜中见人影故事也。此记及秣陵春皆有镜中见人影事。盖亦有因。非妄作也。】

○九莲灯

  近时人所作。其姓名事实皆系撮撰。以富奴借九莲灯为关键。故名。多暗指明朝事。非无因也。其曰西宫吴妃。欲将国母史后废置。更立为正宫。似指万历中年郑妃事。【时王皇后无宠。郑贵妃潜有夺嫡之谋。见于羣臣奏疏甚多。】其曰司礼卢宪。与平章霍道南同谋。使獬儿持刃入宫。称皇后指使。下阁部九卿会审。道南悉听獬儿诬供。兵部尙书闵觉不从。欲究眞情。道南与宪坐觉有逆谋。下狱论死。且捕擒其家属。似指万历初年王大臣事。又似指万历四十三年张差梃击事。【万历初。王大臣持刃入宫。司礼冯保与内阁张居正欲因此陷故相高拱。令大臣供称高相公指使行刺。吏部尙书杨博。都御史葛守礼。诣居正力争。居正面发赤。及司礼保与锦衣使朱希孝审谳大臣。大臣云。我何尝识高相公。且向保大叫。许我以官。奈何反刑我。保不得已。夜令人以生漆瘖大臣。而高拱狱遂解。是时皆云大臣实保所使。而居正欲借以杀拱也。剧中卢宪司礼而道南平章。诬觉以逆谋。欲赤其族。又语獬儿云。事成封锦衣千总。节节相似。张差梃击。刑部主事王之寀必欲根究眞情。刘廷元胡士相等隐庇差党。不欲深究。之寀与相拄。其后终罹杀身之祸。此亦闵觉之所由影借也。】宫中失火。似指嘉靖中年事。【世宗时。宫内灾。方皇后毁于火。】钦天监邓元龙绑缚上疏。似指正德间事。【武宗将征宸濠。钦天监张英自缚阙下。上疏諌阻。下狱贬谪。】

  闵觉父子下狱。富奴往莲花山道德眞君处。借九莲灯以护■。剧所以名九莲灯。盖以富奴救主人。为全本大关目也。其事无所本。

  闵远在妓女邓飞烟家脱逃。飞烟大受株累。远又逃入戚轻霞宅。轻霞改妆代远。其后飞烟嫁轻霞。两女子先成婚配。卒同归于远。此与耳谈情节。八九符合。盖即此一事也。耳谈魏轻烟等事迹。详赠书记。

  按明万历时。中外相传慈圣李太后。乃九莲菩萨化身。此剧恰以莲花山。借九莲灯为名。益似为彼时事而发。

○建皇图

  演明太祖出身皇觉寺始末。有据书史者。亦有傅会者。盖眞妄相错云。

  薛应旗宪章录。帝、濠州锺离东乡人。先世居沛。徙句容。宋季。大父徙度淮。居泗上。父世珍。又徙锺离。母陈。生四子。帝最少。帝生于元天历戊辰之九月丁丑。是夕赤光满室。上烛于天。里中人看见之。竞呼朱氏火起。相率救护。及至无有也。岁甲申四月。丧父。不数月。丧伯兄。又丧母。値旱饥疫。窘甚。乡人刘继祖与地。始获窆。时帝年甫十七。九月。入皇觉寺。逾月僧乏食。帝西至合肥。历光固汝颍。凡三年。复还皇觉寺。壬辰春。定远人郭子兴起兵。攻拔濠州据之。元将彻里不花惮不敢进。唯日掠良民。以邀元主之赏。人无生路。帝乃祷于神以卜出处。唯从雄吉。闰三月朔。遂入濠见郭子兴。子兴育徐王女马氏为己女。遂纳为馆甥。

  高岱鸿猷录。高皇帝。先世江东句容人。大父熙祖。渡淮家泗州。父仁祖。偕陈太后始迁濠之西乡。复迁太平乡。生四子。长南昌王。今靖江王其后也。次盱眙王。次临淮王。俱无后。高皇帝。季子也。陈太后尝梦神人。朱衣象简。馈丸药。灿然有光。吞之。觉闻异香。遂娠焉。及期生帝。诞生之夕。红光烛天。里中人疑失火。旦日多走视之。异香经宿不散。使人诣河取水浴之。自是室中时时有异光。迫视之无所见。帝少苦多病。仁祖欲度为僧。陈太后不欲也。至正甲申。疫疠大作。仁祖陈太后俱不禄。乡人刘继祖与地葬之。南昌王、临淮王亦先后殁。盱眙王徙他境。未几亦殁。帝时年十七。无所依。乃从汪媪议。遵先志。托身皇觉寺。媪为具少仪物。得礼寺僧高彬为师。居寺再阅月。多奇征。众颇异之。亡何。寺主僧以岁俭乏食。遣徒众令各散去。帝乃出游江淮。西历金斗。东抵光息。北至颍川。尝道中病。见二紫衣人。与同寝食。病愈失所在。又夜行陷麻湖中。有羣儿讙云迎圣驾。叱之无所见。数年。乃复归皇觉寺。寺残废不可居。时元至正壬辰。汝颍蕲黄盗起。韩山童始倡乱。山童被擒。刘福通等拥山童子韩林儿。侵掠汝宁光息等郡县。又有芝麻李、徐寿辉等。皆强盛。定远郭子兴起兵。与孙德崖等据濠城。帝时年二十五。居皇觉寺。见民多被掠。甚恐。乃以珓祷于寺伽蓝神。曰。若神许出境以全生。珓当以阳报。守不出。以一阴一阳报。三祝。投珓皆阴。帝乃祝曰。欲予岂倡义耶。果若是。请复阴之珓。投果复阴。帝又祝曰。倡义事凶。予甚恐。愿求阳珓以避难。珓则仍阴。更祝投之。乃一珓桌立。帝意遂决。以岁壬辰闰三月初一日入濠。至门。守者执之。面被创。良久。以帝见郭帅。遂委身行伍。居两月。得为亲兵。以孝慈皇后妻之。帝在郭甥馆。乃出城于里中招兵。郭帅授帝官鎭抚。彭早住、赵均用据濠城称王。其部下多凌轹濠众。帝乃说郭元帅以南收兵。遂弃所部数百人。独率壮士徐达等二十四人辞出。略定远。向滁和。

  徐祯卿翦胜野闻。太祖尝自叙朱氏世德之碑。其文曰。本宗朱氏。出自金陵之句容。地名朱巷。在通德乡。上世以来。服勤农业。五世祖仲八公。娶陈氏。生男三人。长六二公。次十二公。其季百六公。是为高祖考。娶胡氏。生二子。长四五公。次即曾祖考四九公。娶侯氏。生子曰初一公。初二公。初五公。初十公。凡四人。初一公配王氏。是为祖考妣。有子二人。长五一公。次即先考讳世珍。元初籍淘金户。金非土产。市于他方。以先祖初一公困于役。遂弃田庐。携二子迁泗州盱眙县。先伯考五一公十有二岁。先考纔八岁。先祖营家泗上。置田治产。及卒。家日消。由是五一公迁濠州锺离县。其后因至锺离居。先伯考性淳良。务本积德。与人无疾言忤意。乡里称为善人。先伯娶刘氏。生子四人。重一公。重二公。重三公。生盱眙。重五公生锺离。先考君娶徐氏。泗州人。长重四公。生盱眙。次重六公。重七公。生五河。某其季也。生迁锺离后。戊辰年。先伯考有孙六人。兵兴以来。相继寝没。先兄重四公有子曰文正。今为大都督。重六重七俱绝嗣。曩者父母因某自幼多疾。舍入皇觉寺中。甲申岁。父母长兄俱丧。次兄守业。又次兄出赘刘氏。某托迹缁流。至正二十四年。天下大乱。诸兄皆亡。淮兵大起。掠入行伍。乃招集义旅。兵力渐众。因取滁和。龙凤三年。帅师渡江。驻兵太平。为念先考君尝言。世为朱巷人。宗族俱存。平日每有乡土之念。即访求故乡宗族之所。遂调兵取句容。明年克金陵。而朱巷距城四十里。举族父兄昆弟四十余人至。始得与之叙长幼之礼。行亲睦之道。但朱氏世次。自仲八公之上。不复可考。今自仲八公高曾而下。皆起家江左。历世墓在朱巷。唯先祖葬泗州。先考葬锺离。此我朱氏之源流也。【按他书皆云太祖母陈氏。惟世德碑言徐氏。剧中大段多合。惟昙云得梦。当属傅会。三淸托梦。众鬼担柴。泥像泪流。金刚缩脚等事。即鸿猷录所为居寺再阅月多奇征也。剧中刘继宗。即刘继祖。】

  翦胜野闻。淳皇及后疾疫死。重四公继之。贫薄不能具棺卜穴。太祖与仲兄谋。草葬山谷中。行未抵所而绠绝。仲返计。太祖视尸。忽风雨雷电。太祖避树下。闻空中神语曰。孰袭取我土。髣髴有应者。具淳皇讳。神曰。为草人则已。已而暴风扬沙折木。天转晦。比明往视之。土裂。尸已陷。田伯刘大秀遂归其地而弃责。今凤阳皇陵。即其地也。【剧中诸神筑坟本此。此云太祖与兄。剧云嫂叔。小异。大秀即继祖也。】

  宪章录。癸卯秋七月。上亲帅诸将。发舟师二十万。击陈友谅于彭蠡湖之康郞山。常遇春等与之联舟大战。乘风纵火。湖水尽赤。敌将张定边迎战。遇春射之。定边中矢走。友谅退保鞋山。八月。遇春率诸将遡流而上。友谅出战。我兵遣火舟火筏御之。敌奔溃。友谅中流矢死。其伪平章陈荣以下。悉以楼船车马士卒十万来降。其子理奔武昌。冬十月。遇春率兵围武昌。【按鄱阳之战。刘基有难星过语。载其本传。军师之说本此。】

  宪章录。常遇春。濠州怀远人。元至正壬辰。年二十三。为羣盗刘聚所得。度聚终不成。乙未。从上和阳。渡江拔采石。取太平。上乃授以总管先锋。以至都督大元帅。其后为开国元勋。追封开平王。谥忠武。【剧中与遇春争牛。遇春拽尾。太祖拔角。系傅会。】

  翦胜野闻。常遇春初附刘聚时。尝昼寝。梦一羽士语之曰。起起。此处非尔所宜托也。尔主至矣。旣寤。适太祖至。于是遂倾心焉。

  宪章录。帝恩威日着。豪杰乐从。李善长、汤和、徐达等数十人。率先归附。姊子李文忠。先同其父母避乱。与帝相失。其父祯。闻帝驻师滁阳。遂携来归。

  续文献通考。曹国长公主。高皇帝姊。即孝亲公主。下嫁李贞。洪武年。册为陇西公主。贞拜驸马都尉。封恩亲侯。三年。贞进封曹国公。公主加国号。十一年。贞追封陇西王。【剧中盱眙寻姊所本。但云姊令往滁州表母舅郭元帅处。此乃误也。子兴以马后为女嫁太祖。故诸书谓之馆甥。剧云表母舅。是因馆甥而悞为甥耳。】

  翦胜野闻。太祖微时。甚见爱于郭子兴。郭氏五男恶焉。乃以他事幽之空室中。绝其浆食。马后窃以饼饵遗之。【马后事不具载。存此一条。见太祖得后力甚大。剧云。后父将女寄好友郭子兴家。刘基相后当为后。郭夫妇因以为养女。非事实。】

  鸿猷录。刘基。靑田人。幼聪颖奇绝。天文兵法。无不洞极其妙。仕元为浙江儒学副提举。不合去。游西湖。见异云起。曰此天子气也。应在金陵。十年后有王者起其下。我当辅之。后以事羁管绍兴。行省复起用之。基知时不可为。弃官归靑田。集众保乡里。会上征浙东。基指干象谓所亲曰。此天命也。适总制官孙炎。以上命遣使来聘。遂决计赴金陵。

  翦胜野闻。靑田刘基伯温。尝携客泛舟于西湖。抵暮。仰瞻天象而言曰。天子气在吴头楚尾。后十年当兴。予其辅之。及过苏阊门。见张士诚曰。贵不过封侯。何能久也。夜登虎丘山。复曰。天子气尙在吴楚之间。时郭子兴据濠上。就见之。遇太祖。曰。吾主翁也。深自结纳。曰。后十年主君当为天子。我其辅之。乃拂衣而去。【剧中所载。影响其事。云基为秉忠之孙。大谬。托为相士访主。云王气在郭家。此本野史所载也。然太祖得基。乃孙炎所荐。非旧相识。其时已取金陵。下江东。野闻所记。亦非专实。】

  鸿猷录。太祖二十四子。俱封王。又封侄孙为靖江王。国广西。文正子也。【按文正有罪。不以善终。宋国公乃冯胜所封。非文正也。】

  太祖破陈也先。复擒其子兆先。无与也先手搏事。剧中太祖闻也先粦台较艺。揭其榜文。打也先下台。汤和常遇春适至台下救出。因投濠州孙德崖。乃水浒传燕靑智扑擎天柱事。借用于此。开国帝王。岂宜有是。乃作者之陋也。

○乾坤啸

  未知谁作。中有阁部本章。堆积如山语。似明万历间情事。兵部都察院合奏边情。锦衣卫扭解罪人。锦衣大堂传谕拏人。亦皆明朝事。文彦博审行刺者云。利器传入内廷。必有其人。又绝似万历四十三年梃击一案。何士晋、陆大受、王之?等欲究问主使之人。谓张差之梃。必有自来。招出郑贵妃宫监刘成、庞保。神宗乃潜毙二监于内廷也。韦妃欲陷乌后夺嫡。亦疑暗指郑妃。宫中搜出利刃。则又影响万历初年王大臣及末年张差事。

  略言汝宁乌廷庆。三代将家。官檀州【今密云县】统制。其妹则皇后也。将赴任。集负债者。以逋券还之。且各赠金五两。有韦继仝者。贫无行。廷庆子绍恶之。但折券。不予金。继仝恨甚。未几。以妹韦氏为帝妃。召官锦衣。帝与韦宴水晶楼。置朝事不理。皇后乌氏怒责妃。剥去其所赐后服。妃大恨。遣内监丙融与继仝谋。用利刃使宫娥卜凤置后所居昭阳殿御衣中。帝早朝。宫人以衣进。有刀堕地。刻乾坤啸三字。乾坤啸者。廷庆军所制刀名也。帝大怒。立发校尉拏廷庆。幷捕其全家。廷庆至。下法司。其子绍方娶兪氏擎珠。闻捕者至。惧而逃。有赵酒鬼者受绍恩。杀捕者于路。随绍窜铁星关。令妻史随兪氏逃。至灵石县遇文彦博夫人。收为女。时谳廷庆者。即彦博也。心知其寃。而以事涉宫闱。不能具狱。帝复令包拯勘问。卜凤之置剑于衣也。初不知情。旣而见事涉皇后。惧而窃语。欲首发其事。韦妃与融计鸩杀之。拯拘卜凤阴魂勘问。具得韦丙之谋。杀融与继仝。请下妃法司谳问。帝不许。拯乃令卜凤魂捉妃去。乌绍改名权济。中式。出彦博门。会事已白。彦博因以女归绍。【事无根据。全系揑出。文彦博包拯随意点入。】

○艳云亭

  不知撰者何人。其事皆子虚。无故实。言秦人洪绘、字后素。游学汴京。枢密使洪都萧凤韶。为女惜芬择壻。其门生鲍卜明以绘文呈览。凤韶叹赏。召令至家。欲面试其才学。而绘适游艳云亭飮醉。迨入萧宅。沉酣未醒。惜芬方在园中与乳母游翫。赋梅花诗一首。见绘醉卧石上。乳母言凤韶邀请择壻之故。惜芬令乳母以诗索和。绘立挥付之。而醉仍未醒也。惜芬见诗。颇属意于绘。适凤韶回。怒绘之沉醉。使人扶出园门。不复言姻事矣。平章王钦若营艳云亭于郊坛之钧天谷。选绣女以悦眞宗。凤韶疏弹钦若。钦若大怒。西夏赵元昊反。遂荐凤韶率兵往征。而矫旨取其女惜芬入艳云亭。洪绘他日之萧宅探信。乳母以惜芬临去时所题诗予之。诗意若恨绘者。绘感恸欲绝。遂往艳云亭叩阍。言惜芬实己妻。痛诋钦若乱政。眞宗立命钦若还惜芬于绘。幷尽遣诸女。钦若怒甚。使家将毕宏杀绘。而拘惜芬于仪曹。不放还家。毕宏遇绘欲杀。有卜者诸葛暗瞽目无所见。突冲两人。绘得逸去。宏惧钦若杀己。问卜于诸葛暗。而绘亦晚投诸葛所居庙中。宏又欲杀绘。暗占卦■。力云不可。令少顷。当有所警。宏睡梦间。见武侯怒击之。惧而释绘。因幷之仪曹。引惜芬出。与言钦若订仇之故而纵之。令诈作痴癫状以避祸。宏遂自刎死。凤韶征元昊。至许州被围。七表请救。钦若闭门修斋。置不理。势危甚。洪绘之兄远。武艺绝人。其妻上官琼珠。美而且勇。远往汴觅弟。道经许州。亦围在城中。凤韶急迫。欲自刎。远救止之。与溃围出。追兵至。薄于河。琼珠往泰山进香。舟泊其地。两人遂渡以■。琼珠为凤韶画策。令远用美人计。献琼珠于元昊。伺便为内应。元昊纳琼珠。以方率兵攻汶上。未之幸。以远为千总。俾奉琼珠守许州。凤韶败问至京。眞宗怒钦若不救。误封疆。立命为帅。征元昊。【此似崇祯以流贼乱川广。遣宰相杨嗣昌督师事。或暗指此。未可知也。】至则兵大败。欲逃归。为乱兵所杀。【钦若闭门修斋。乃出守天雄军事。今以为作相时。钦若未尝征元昊。亦未尝被杀。皆假托也。】元昊益猖獗。眞宗思洪绘叩阍时。尝力诋钦若。下诏求之。鲍卜明谓洪绘已死。冒其名。受职方司。俾招抚元昊。初、毕宏之纵惜芬也。言断课诸葛之神。令往求之。惜芬诈痴。日间乞丐。晚依诸葛。宿宏庙中。惜芬乳母无所依。凭媒嫁于诸葛。见惜芬。相依以居。诸葛闻朝中授洪绘官。喜而往谒。言惜芬在其家。卜明遂幷赚娶惜芬。甫迎至宅而招抚命下。立趣登程。乳母见其貌。知非绘也。吿于诸葛。诸葛遂以假官事叩阍。有旨令内监往逮。时凤韶及绘皆至许州。为远卒所获。送于远。远因与琼珠拥凤韶为帅。据许州以讨元昊。元昊兵至。战败被杀。【元昊兵不得至许州。亦未尝■杀。俱假托也。】凤韶方奏功。中途遇内监与卜明证明其伪奏罪。卜明以惜芬归绘。于是凤韶复原官。远、绘弟兄一门受封爵云。【宋时枢密使。无所谓萧凤韶。王钦若与赵元昊亦不同时。皆假借。非实迹也。】

○虎囊弹

  所演鲁智深事。本水浒演义。智深见金氏女为郑屠所逼。先纵金氏而手毙郑于市。潜亦遁去。金氏女归赵员外。而智深适避难至其地。与之相遇。因留居于家。后事将露。乃令智深往五台山寺披剃为僧。后转为盗。于二龙山作寨主。有救林冲及服桃花山周通、李忠等事。遂归梁山泊。宋江降后。于杭州僧寺闻潮而化。今剧中关目。大略据此。后半情迹。与传大不相同。其略云。赵员外为仇人花子期诬作通梁山贼。已定案矣。其妻金氏。鸣寃得释。又赵员外有犬囓死花子期。盖借义犬故事。皆属作者增添附会。按龚圣与花和尙鲁智深赞云。有飞飞儿。出家尤好。与尔同袍。佛也被恼。此是实有其人。而未载其事迹也。此剧增饰甚多。而虎囊弹之名。尤觉新奇。言金氏诉寃于种经略师道。其中军牛健出令。凡诉寃者。悬于竿上。弹以虎囊弹一百。能不惧者。乃是眞寃。金氏愿受弹不惧。健知其寃。为投状于师道。乃谳出眞情。出赵员外之罪。故标三字为题也。作者未详。大抵是近代人手笔。

  按鲁智深出身提辖。本是种经略部将。以金氏之故。三拳打杀鎭关西。亡命于外。投入空门。不改故态。后复于汴京大相国寺炒闹禅和子。其醉打山门。倒拔垂杨。及卷金银器皿滚下桃花山。只身提禅杖打二龙山。皆足耸人观听。此剧敷演赵员外及金氏事。以金女本智深所救。故首尾用为线索。智深入山本末。亦已略约具焉。然命题之意。以虎囊弹为主。则非专为智深也。传奇演僧家事迹粗豪鬬狠者。西厢记则慧明递书。昊天塔则五郞御敌。皆仅一点出。且此两人亦无害于人。惟此剧花和尙事。形容最详。其鸷悍之态。亦摹写殆尽矣。明嘉靖间。都督万表以倭贼内扰。特募嵩山少林僧以击之。盖自北齐稠禅师。唐时窥基。皆以勇侠着闻。后世不绝此派。而少林之僧。则无不善拳棒者。此辈若不失本性。入于正果。则如金刚努目。降伏众流。其堕落恶道者。即是药叉罗刹也。智深本师授记曰。遇潮而寂。后擒方腊。闻浙江潮声。即刻回首。似有结果。然擒方腊乃韩世忠事。则闻潮坐化之说。亦未的也。

○牡丹图

  所演贾似道子画美女为牡丹图。理所应有。而史传未载其事。郑虎臣与似道为仇。竟杀似道。见于正史。然未尝杀似道之子也。似道贬循州是实事。韩世忠子韩彦 亦实有其人。余多造出。似道子时谊。荫太常寺卿。盖明朝宰相子为恩荫官。往往至太常卿而止。宁伯俦为按台一年。与龙必鼎交代。盖明朝巡按。定例一年交代也。明代宰相之子。如严世蕃辈骄横者不少。此剧当有所指。未知谁作。亦不知指何人也。

  略言贾时谊者。贾似道之子。置歌姬十院。各以美女领之。尝于冬月。邀其门客给事中李道中、户部郞中龙必鼎赏雪。令歌姬头上各插牡丹一朶。名曰赏牡丹。吿以十院歌姬。尙少二院。须得海内绝色两人。为画计。令贾檄谕州郡。不拘大家小户。有美女者画容进献。名牡丹图。宛城宁伯俦、字重远。官西水行台。其女桃瓌。居望春楼。为画工史无让所见。图形献贾。诡其姓名曰宓冉之女。贾使人搜得。押解至盘江驿。会稽郑虎臣。似道之雠也。同妻往临安。至盘江驿。杀差官。救宁女。虎臣令妻偕女往西水投伯俦。会伯俦代去。不得遇。虎臣妻与宁女居旅店中。店主死。虎臣妻遂为店媪。有孙汉夫者。赴试临安。値金兵南下。朝廷以边警。暂停发榜。汉夫回至盘江驿。拾得牡丹图。展翫之次。为逻者所获。解入贾府。送行台治其狱。是时伯俦任满迁经略去。必鼎继之。两人交代而汉夫解至。伯俦梦其女头戴牡丹。缚赴法场。一年少官救之去。心甚恍惚。移文有牡丹图。伯俦阅视。酷似其女。且云宛城宓冉之女。大疑之。所见孙汉夫。又梦中年少官也。念已交代去。不便理事。而必鼎为贾相私人。无可与语。乃授中军密计。伪报汉夫中状元。夺之出狱。而报者果至。榜已放。汉夫实中状元也。遂偕汉夫入京。汉夫母唐氏。家居。贾子令人伪报其子为状元。诱之出。途中上枷杻。虎臣复救脱。唐氏逃去。投虎臣妻店中。虎臣恨似道不已。与打虎人牛万里结为弟兄。投入贾宅。杀其子。偕谒大帅韩彦■。擢为裨将。是时伯俦官经略。汉夫为彦谋。偕破贼军。还至旅店遇女及汉夫母虎臣妻。伯俦上疏。奏似道蒙蔽军情。贬循州安置。令虎臣为媒。以女嫁汉夫。虎臣偕万里竟弃官而去。

  按韩世忠子。去贾似道甚远。不宜拉入。

○渔家乐

  近时人作。其意专诋马融。必有所指。但未知所指谁也。所演汉事亦有因。而不甚的。中间以相士万家春及邬渔翁女为关目。云家春相淸河王。以渔家乐三字为谶。其后淸河被梁冀遣校尉追急。避入渔舟。校尉射杀渔翁。因此得脱。渔翁女飞霞。代马融女入冀宅。用神针刺杀冀。竟为淸河之妃。又云有简人同者。极贫。马融以女执由命不由人之说。遂送女于人同。人同后与叔立功。而融事败。赖人同救以 死。皆全无影响。凿空撰出。

  马融传。融、字季长。扶风茂陵人。奏颂忤邓氏。滞于东观。十年不得调。阳嘉二年。公交车对策。拜议郞。梁商表为从事中郞。转武都太守。桓帝时为南郡太守。有事忤大将军梁冀旨。冀讽有司奏融在郡贪浊。■官。髠徙朔方。自刺不死。赦还。复拜议郞。才高博学。为世通儒。前授生徒。后列女乐。年八十八。卒于家。融惩于邓氏。不敢复违忤势家。遂为梁冀草奏李固。又作大将军西第颂。颇为■正所羞。

  梁冀传。南郡太守马融。初除。过谒冀弟不疑。冀讽州郡以他事陷之。髠笞徙朔方。【按融草奏李固。得罪淸议。剧所由深诋也。但种种形容太过。至云欲以女献冀为歌姬。则诬甚矣。融亦未尝因冀受罪也。】

  太平御览。袁隗妻马伦。是季长女。少有才辨。融家势丰豪。装遣甚盛。隗问曰。妇奉箕箒而已。何乃过珍丽乎。对曰。慈亲垂爱。不敢逆命。君若欲慕鲍宣、梁鸿之高。妾亦愿从少君、孟光之事矣。隗又曰。弟先兄举。世以为笑。今处姊未适。先行可乎。对曰。妾姊高行殊貌。未遭良匹。不似鄙薄。苟然而已。又曰。南郡学穷道奥。文为辞宗。而所在之职。辄以货财为损。何耶。对曰。孔子大圣。不 武叔之毁。子路至贤。犹有伯寮之愬。家君获此。固其宜耳。隗默然不能屈。【按此则融有二女。其次女装遣甚盛。则其长女可知。剧云。马瑶草嫁赤贫之简人同。融后亦全不照拂。又似吕蒙正破窑景象。至由命不由人说。则又借唐魏征事而饰之也。】

  太平广记。朝野佥载云。唐魏征为仆射。有二典事之长参。时征方寝。二人窗下平章。一人曰。我等官职。总由此老翁。一人曰。总由天上。征闻之。遂作一书。遣由此老翁人者送至侍郞处。云与此人一员好官。其人不知。出门心痛。凭由天人者送书。明日引注。由老翁者被放。由天者得留。征怪之问焉。具以实对。乃叹曰。官职禄科由天者。盖不虚也。

  张霸传。霸子楷。楷子陵。陵、字处冲。官至尙书。元嘉中。岁首朝贺。大将军梁冀带剑入省。陵呵叱之令出。勑羽林虎贲夺冀剑。冀跪谢。陵不应。即劾奏冀。请廷尉论罪。有诏以一岁俸赎。而百僚肃然。冀弟不疑为河南尹。举陵孝廉。不疑疾陵之奏冀。因谓曰。昔举君。适所以自罚也。陵对曰。明府不以陵不肖。误见擢序。今申公宪。以报私恩。不疑有愧色。【按此则陵能抗冀。乃实迹也。然彼时尙书权虽重。而官未尊。传亦不载陵后来事。则大抵只此一节。剧云。陵为淸河王傅。又官在李固杜乔上。改装道人。卒扶翼淸河正位。皆系附会。】

  李固杜乔传。冲帝末。固以淸河王蒜年长有德。欲立之。语梁冀。冀不从。乃立乐安王子缵。年八岁。是为质帝。及质帝末。固与冀书。言天下重器。宜详择其人。冀乃召三公中二千石列侯大夫议所立。固及大鸿胪杜乔皆以为淸河王蒜明德着闻。又属最尊亲。宜立为嗣。中常侍曹腾等说冀曰。将军宾客纵横。多有过差。淸河王严明。若果立。则将军受祸不久矣。不如立蠡吾侯。富贵可长保也。冀善其言。明日重会公卿。冀意气凶凶。而言辞激切。自胡广赵戒以下。皆曰。惟大将军令。而固独与杜乔坚守本议。冀罢会。说太后。先策 固。竟立蠡吾侯。是为桓帝。后岁余。甘陵刘文、魏郡刘鲔各谋立蒜为天子。冀因此诬固与文鲔共为妖言。下狱。门生王调贯械上书。证固之枉。太后明之。乃赦焉。及出狱。京师市里皆称万岁。冀大惊。畏固名德。终为己害。乃更据奏前事。遂诛之。

  李固见废。内外丧气。羣臣侧足而立。惟乔正色无所回挠。淸河王蒜事起。梁冀讽有司劾乔及李固与刘鲔等交通。请速案罪。梁太后素知乔忠。但策 而已。冀愈怒。使人胁乔曰。早从宜妻子可得全。乔不肯。明日。冀遣骑至其门。不闻哭者。遂自执系之。死狱中。妻子归故郡。与李固俱暴尸于城北。【剧中大段本此。】

  李固传有夏门亭长。注云。洛阳北面西头门。门外有万寿亭。【剧云。万家春在夏门亭。盖因此缘饰也。】

  质帝本纪。父渤海孝王鸿。母陈夫人。冲帝末。大将军梁冀征帝到洛阳都亭。皇太后与冀定策禁中。迎入东宫即位。年八岁。本初元年闰月甲申。大将军梁冀潜行鸩。年九岁。丁亥。太尉李固■。

  桓帝本纪。祖父河间孝王。父蠡吾侯。本初元年。太后与兄冀定策。迎入南宫即帝位。时年十五。

  冲帝纪。永嘉元年。淸河王蒜征至京师。

  桓帝纪。建和元年。淸河刘文反。杀国相谢嵩。欲立淸河王蒜为天子。事觉伏诛。蒜坐贬为尉氏侯。徙桂阳自杀。前太尉李固、杜乔皆下狱死。

  淸河王传。孝王庆。章帝子也。立三十五年。子蒜嗣。冲帝末。征诣京师。将议为嗣。会大将军梁冀与梁太后立质帝。罢归国。蒜为人严重。举止有度。朝臣太尉李固等莫不归心焉。中常侍曹腾谒蒜。蒜不为礼。宦者恶之。质帝末。公卿皆正义立蒜。而曹腾说梁冀不听。遂立桓帝。蒜由此得罪。建和元年。因刘文欲立蒜。贬徙自杀。【剧云。渤海淸河同令万家春相吉凶。渤海即质帝也。质帝后。又有桓帝。剧不详。淸河亦未尝正位。剧因淸河贤。故为饰成其美云。】

  梁冀传。顺帝时为大将军。冲帝在襁褓。太后临朝。冀与太傅赵峻、太尉李固参录尙书事。质帝初立。当朝羣臣。目冀曰。此跋扈将军也。冀闻。深恶之。遂令左右进鸩。复立桓帝。而枉害李固及前太尉杜乔。冀大起第舍。连房洞户。柱壁雕镂。多从娼妓。鸣钟吹管。酣讴竟路。或连继日夜。以骋娱恣。客到门。不得通。冀又起别第于城西。以纳奸亡。或取良人悉为奴婢。至数千人。名曰自卖人。延熹二年。帝与中常侍单超等五人。成谋诛冀。虎贲羽林都候剑戟士合千余人。与司隶校尉张彪。共围冀第。冀自杀。【冀取良人为奴婢。剧中索马融女所本也。冀被围自杀。剧云为渔翁女所杀。】

  ●卷二十八

○党人碑

  未知何人所作。刻碑本实事。而打碑则无其事。中间关目。多属缘饰。

  按史。刘逵初附蔡京。后乃采众论。请碎党人碑。作者以逵有此事。遂奉为正人之魁首。生出情节。云其婿谢琼仙。逵为尙书时。入都谒逵。与侠客傅人龙结为兄弟。琼仙为人。嗜酒豪放。尝乘醉入庙。诋阎王公案多模糊。卜者刘某以打笤为业。断吉凶辄验。时号刘铁嘴。琼仙问卦。言其功名当迟。且目前有意外之祸。琼仙大怒。遽欲殴之。人龙劝而止。会蔡京深憾司马光等。立党人碑于端礼门。石工安民不肯镌字。【此折中事俱实。安民语详后。】而逵传集九卿科道等。议沮刻碑。且具疏劾京。【按宋无科道之说。明万历启祯间。每事有九卿科道揭帖议单。如三案等。载在诸书者甚众。必是因此而发。假托于宋事也。】为京所中。执送诏狱。其女应没入浣衣局中。家属没浣衣局。亦明朝事。然惟叛逆者有此。此未免妄引。女逃至铁嘴家。铁嘴首于官。逵女偶与铁嘴女易服。捕者至。遂执铁嘴女入宫。铁嘴不得已。乃留逵女于室。琼仙抵都。逵已入狱。一日诣酒肆。以玉玦质酒豪飮。乘醉过端礼门。见碑书司马光等为奸党。大怒。打碑仆地。守碑者奔吿于京。京问知为逵婿。即擒送枢密童贯府。俾抵重辟。会已暮夜。贯令锁置一室。未及谳问。人龙过酒楼。闻有醉人打碑。意其为琼仙。询之酒保。语醉者情状。出玉玦示之。果信。出遇丞相府中内传宣。诳入李师师家。醉之以酒。窃其令箭。至枢密府。言丞相欲取打碑人。诳之出门。挈与偕遯。道遇铁嘴使卜。铁嘴言可脱。而卦有争杀象。追者适至。人龙夺刀杀之。取令箭。诳出城以■。京闻琼仙遁去。益大怒。奏请立杀逵。童贯监斩。内官段笏者。善良人也。过浣衣局。见铁嘴女。呼而问焉。曰。刘逵之女。以父劾京致罪。笏念逵忠。且悯其女。白于太后。赦逵。以女还之。奉诏至狱。则逵方赴市曹。笏即赴市。与贯大争。夺逵去。奏请太后为帝言。乃释逵。会帝尝微行。遇四秀才于断碑下。共骂蔡京。言司马、苏、程诸正人之屈。帝恍然悟。令秀才拔京须以责之。立命逵将兵征田虎。使京为逵拢马。以赎前罪。逵抵家。则女已放还。及视之。非己女。以其代女入浣衣。因抚为女。而是时田虎所用军师即刘铁嘴。盖闻其善断吉凶。诳置之幕中。出兵所向。从其言。无不利者。逵为所败。走入道观。安民在观修行。已成道矣。指示逵擒虎之策。而人龙与琼仙亦皆投麾下。逵用琼仙为参谋。人龙为先锋。乃密约铁嘴为内应。擒虎奏功。人龙不愿为官。随安民入道。逵女及铁嘴女。并归于琼仙。

  刘逵传。逵、字公路。随州随县人。进士高第。累拜中书侍郞。初以附蔡京故躐进。京以彗星见去相。而逵贰中书。首劝徽宗碎元佑党碑。宽上书邪籍之禁。凡京所行悖理虐民事。稍稍澄正。未满岁。御史余深、石公弼论逵专恣反复。凡所启用。多取为邪党学术者。及邪籍中子弟。罢知亳州。京复相。再责鎭江节度副使安州居住。

  按党人碑。初刻即有二种。端礼门者徽宗书。郡县刻石者蔡京书也。皆至百二十人。后增至三百九人。则凡京所不快者皆入。章惇、张商英并在其内。今广西尙有碑刻。字大而名多。亦有字颇小者。笔画更劲。盖皆京所书也。

  按宋史。宋崇宁中。曾布与蔡京不合。御史钱遹言布援元佑之奸党。挤绍圣之忠贤。布罢。乃立党人碑于端礼门。籍元符末上书人。分邪正等黜陟之。时元佑元符末。羣贤贬窜死徙者略尽。蔡京犹未惬意。乃与其客强浚明、叶梦得。籍宰执司马光、文彦博、吕公着、吕大防、刘挚、范纯仁、韩忠彦、王珪、梁焘、王岩叟、王存、郑雍、傅尧兪、赵瞻、韩维、孙固、范百禄、胡宗愈、李淸臣、苏辙、范纯礼、安焘、陆佃。曾任待制以上官苏轼、范祖禹、孔文仲、孔武仲、朱光庭、孙觉、鲜于侁、贾易、邹浩等。余官程颐、秦观、张耒、晁补之、黄庭坚、孔平仲等。内臣张士良等。武臣王献可等凡百二十人。等其罪状。谓之奸党。请御书刻石于端礼门。

  蔡京又自书奸党为大碑。颁于郡县。令监司长吏厅皆刻石。有长安石工安民当镌字。辞曰。愚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马相公者。海内称其正■。今谓之奸邪。民不忍刻也。府官怒。欲加之罪。民泣曰。被役不敢辞。乞■镌安民二字于石末。恐得罪于后世。闻者愧之。

  诏复位元佑元符党人及上书邪等者。合为一籍。通三百九人。刻石于朝堂。余并出籍。

  五年。帝以星变。避殿损膳。侍郞刘逵请碎元佑党人碑。宽上书邪籍之禁。帝从之。夜半。遣黄门至朝堂毁石刻。翌日。蔡京见之。厉声曰。石可毁。名不可灭也。寻以太白昼见。赦除党人一切之禁。

  按天启时。崔呈秀、王绍徽等造同志点将诸录。统号曰东林党人。逮治削夺。不可胜纪。六年。御史卢承钦请立东林党碑。是时顾秉谦、冯铨等皆衔东林。欲从其言。贵池人丁绍轼不可而止。此记之作。疑借宋事以暗指明事也。

○百福带

  一名御袍恩。不知何人所作。演宋高琼、吕惠卿事。多系牵合。以百福带裹御袍。作会合符验。故以是名。

  略云。诸生曹孝威。高琼妻侄也。富才学。善骑射。幼失怙恃。聘泰安陈宦女。宦物故。母孀居。母女制绒线花卉。以供饘粥。琼方鎭西延。有勇士卫擒龙者。诣边从军。孝威亦诣琼。遇诸逆旅。结为兄弟。擒龙至延安。琼用为裨将。使征李元昊。俘贼报捷。而吕惠卿巡边。恚琼无馈遗。云诏旨但欲抚夏。不宜与战。将以军法诛擒龙。琼释擒龙。且逐惠卿出境。惠卿归奏琼谋不轨。逮赴京师。琼妻有娠。于井旁产子。缇骑迫之行。妻力不支。投井自毙。琼欲溺其子。孝威擒龙尾至。劝留之。度琼至京必及祸。遂击缇骑。分道远窜。琼取上赐御袍。刺血为书。以百福带裹其子。擒龙抱归抚育。而琼投山谷佛寺中。易姓焚修。时惠卿子朝贵。寓居泰安。与孝威妻家密迩。闻陈女美。易村农服以窥之。令哑仆装虎夜劫。悞负其母归。及明。陈女入山拾母骨殖。遍觅无踪迹。欲投崖。枢密韩琦妻泰安进香。救之。收为女。挈归京师。陈母见虎陨绝。朝贵令弃之路旁。有货郞素识陈。舁入草庵。旣而复苏。遂卧庵中调养。孝威欲杀惠卿父子。以报琼仇。先之泰安刺朝贵。及抵妻母陈宅。知母被虎啮。欲觅虎搏之。夜闻叩户声。启视之则虎。拔剑欲斫之则人也。哑不能言。惟作乞怜状。度为人所使。觇户外复得一人。执而询之。乃吕仆任六而本谋出朝贵也。孝威杀六。纵哑仆去。持刀入吕园中。被擒系狱。时擒龙抚琼子。命名曰卫高。年已数岁。擒龙欲报吕仇。至泰安。夜入吕园。杀朝贵。倦宿陈母所寓草庵中。货郞以孝威系狱吿陈母。擒龙于佛座下闻之。出拜母。言与其婿最相契。杀朝贵者非孝威也。立投有司认罪。有司不能决。以二人械赴京。谳问时各引为己罪。惠卿使哑仆入狱。指谁杀任六者。即立诛之。哑仆指孝威。将受戮。而狱官出韩琦门下。韩夫人方以女故令访孝威。狱官见孝威名。询之果是。欲救孝威。乃乘夜缚哑仆戮于市。而纵孝威、擒龙。己亦弃职去。二人逃至边塞。会琼于佛寺。适元昊复叛。诏遣韩琦往讨。且赦琼等罪。琼乃与二人归京师。卫高已七岁。擒龙妻吿以亲父母名。令持向所裹御袍。之井亭祭母。适琼等亦过亭哭吊。擒龙已不识高。细询高。始知妻使至此。为言己即擒龙。琼乃汝父。高初不信。出御袍示之。有血书。相抱痛哭。闻琦讨元昊。琼等皆诣军前効力。元昊平。班师入京。琦奏琼等寃。诏复琼原职。孝威、擒龙皆授官。惠卿得重罪。初陈母卖花以餬口。韩女见花。疑母所制。邀入府中。母女相见。泣且喜。韩夫人遂留陈母。俾与女居。迨琦率孝威等凯旋。乃赘为婿。而并认两母为岳母云。

  按高琼。燕人。徙亳州蒙城籍。太宗眞宗时。屡官节度使。景德中。契丹兵入内地。力劝帝幸澶渊。卒官太尉。其子继勋、继宣。皆累着勋绩。琼去吕惠卿甚远。安得为所害。且琼生平无有挫折。曾孙女即英宗之后。家门贵盛。一时无比。安得有琼妻投井之事。继勋为殿前库使时。曾赐金带锦袍。又尝为麟府州钤辖。徙知环州。又徙鄜延路钤辖。泾原路副都总管。兼知渭州。剧中御袍百福带及鎭西延之说。或影借于此。又继宣传云。元昊反。声言侵关陇。继宣请备麟府。未几。羌兵果入寇河外。陷丰州。俄寇麟府。继宣帅兵抵天门关。进屯府谷间。遣勇士夜乱贼营。又募黥配厢军。得二千余人。号淸边军。命偏将王凯主之。军次三松岭。贼数万众围之。淸边军奋起。斩首千余级。共相蹂躏。死者不可胜计。是继宣与元昊战。且有军功。非琼事也。又韩琦于仁宗时。为陕西安抚使。刘平与贼战。败为所执。时宰入他诬。收系平子弟。琦辨 寃。剧中琦辨高琼等寃。影借于此。然前与琼。后与惠卿。皆未尝共事也。惠卿屡帅陕西。初以资政殿学士知延州。更易缘边汉蕃兵制。路都监高永亨。老将也。争之力。奏斥之。此剧所借以为劾逮高琼者也。又常将兵按边。趋绥德。抵无定河。历十有八日而还。此剧所云巡视九边者也。然在神宗时。与琼相去甚久。其后又数鎭陕。则更在哲宗、徽宗之世矣。王安石为相。惠卿参知政事。兴起大狱。欲株连蔓引。涂污公卿。且乘势幷陷冯京、王安国、郑侠三人。皆获罪。剧遂以陷琼等当之。苏辙条奏其奸。苏轼当制。备载其罪。范纯粹又治其上功罔冒事。三人皆韩琦气谊中人。故遂以为琦治惠卿之罪。惠卿知杭州时。坐其子渊闻妖人张怀素言不吿。渊配沙门岛。惠卿责祁州团练副使。安置宣州。然则惠卿以子受累。不为无据。但非被刺而蒙国法也。中间撮撰亦多有因。但年代太隔远耳。曹孝威、卫擒龙等。则无其人。

○幻缘箱

  近时人作。凭空结撰。无所证据。以一箱为线索。牵合二女姻缘。是名幻缘箱也。

  略云。茂苑人方霱、字瑞生。为诸生。寓虞山道院读书。偶入茶肆。逢一女月娥。出自名家。父殁。母嫁匪人陈酒鬼。女随与居。母悔恨而逝。生觇女丽。顾盼久之。娥亦注目。陈归肆。垂醉诟生。生谋之道者费必仙。欲娶娥。陈索数百金以难之。有兵部侍郞刘廷爵。携家诣京师。妻染疾。与女琬容留于家。时杨戬擅权。刘疏其恶。戬与童贯谋。付老弱兵三千。令征淮西王庆。廷爵与大理卿徐桢。同邑相厚。临别。以女姻事托之。桢云。己女社日生。眉发俱白。年三十犹未字。当幷留意。毋挂怀也。适琬容诣虞山进香。祈延母寿。误堕钗于地。方生得之。持至其家。欲面送还琬。婢秋云不令入。生尾至卧室。琬大惊。叱之使出。适夫人至。婢无措。匿生于空箱中。母挈琬及婢至己室。扃其阁而去。陈酒鬼与月娥舅陶摸。乘夜为窃贼。入琬室。挈箱舁归。送入月娥房。令守之。复往盗他物。娥度父与舅必为不良事。启箱视之。见方生。甚骇异。与娥订婚姻。决计偕遁。诣京师。投母舅徐桢。娥父利箱中物。先归视之。则箱空。且失娥。及陶至。疑娥父匿财物以绐之。殴殒娥父。纳箱中。置路旁而遁。天明。邻里报于巡检。云方先欲聘娥。其父难之。必怀恨毙酒鬼。劫女远遁矣。巡司系杨戬牙爪。甚狡猾。令缉生。琬婢适出见箱。云系刘府物。巡司素知戬与刘不合。遂拘禁其婢。以书报戬。云刘治家不正。女有私通等情。戬令缇骑拘琬赴京严审。陶摸遁至淮。与薛姓者俱以推车为业。方携娥至淮赁车。陶谓方劫其甥女。夺而去。廷爵妻闻婢女事。同女赴京辩。以婢在狱。无人使令。至淮买一女。即月娥。盖陶所卖也。琬怜其才貌。以妹待之。缇骑途中擒琬。云审箱中事。娥云我亦知之。愿同赴逮。夫人以舟尾之。遇淮西贼党。知廷爵妻。遂劫献王庆。初廷爵请救。戬拒不发兵。徐桢秉公论辩。戬不得已。令于本处发兵三百以助。廷爵败入古庙。遇方生。献计败庆。留为参谋。庆得廷爵妻。挟令献城。刘计无所出。绐以城降。令先送刘妻入城。诱庆入陷坑。遂擒之。刘以琬许方生。妻吿刘以受诬被逮。方怒。辞刘诣京往救。戬执琬容、月娥。拘金鸡以候审。方入探。役私吿戬。戬亦擒方拘禁。会刘班师还。奏方功。戬遂疏方与琬有奸私事。请鞠之。诏戬同廷爵徐桢会审。戬谓徐云。方、琬皆刘儿女。母开言。遂定琬容方生罪。月娥拟绞。徐执应究其源。戬怒。遂定拟。而陶摸与薛姓者。于京师同居。陶以售娥银。买役为刑部刽子手。适宋徽宗微行至其家。薛以菠菜煮腐献之。徽宗以向未尝此味。征其名。薛指荳腐为金箱白玉板。菠菜为红嘴绿鹦哥。徽宗甚喜。时陶亦悯娥寃。谓薛云。我明日当讼三人寃。徽宗询其事。陶述己殴陈毙置箱中状。云我何忍害无辜者。闻当决。欲诉寃耳。徽宗令击登闻鼓以讼。观为书状词。寻有内侍迎驾。陶薛惊仆地。徽宗即诏停刑。勅有司解巡检秋云至京。授薛御膳司。以徐桢女配之。且提戬等亲审。陶击登闻面认己罪。戬惭无以对。遂夺职拘禁。加廷爵职。方以军功赐翰林修撰。陶能仗义雪寃。授武职。琬容、月娥。皆赐婚方霱云。

○一合相

  近时人作。内演明永乐间方孝孺事。扭揑牵引。多属子虚。因相士袁柳庄扇头书一合相。前后以庄作针线。故用是名。按一合相三字。出金刚经。注云。即不可说。不可说之数也。此特借取其名。于义无涉。

  略云。方孝孺。字希■。台州临海人。官翰林侍讲。因劾李景隆。隆衔之。初、相士袁柳庄珙。过嵩山少林寺。遇姚广孝。与谈论。甚奇之。且相广孝当为宰相。珙游燕。适成祖微行酒肆。庄跪称大贵。且云髯至腹。登九五。成祖归语徐皇后。因醉卧。以发接之。迨醒髯已及腹。复召珙问之。云虽系发接。与眞无异。遂荐广孝于成祖。及即位。赐以官职。庄云。己相福薄。不受官。惟恳帝书扇头诗。江南一老叟。腹内藏星斗之句。时帝召孝孺草禅诏。忤旨。景隆谮之。遂诛孝孺。逮其家属。发女瑶草于敎坊。适周顚过孝孺。云有大难。书数字付其家。云一合相能解救。孝孺被戮。门生魏泽。匿其子继祖出亡。朝廷缉之甚急。泽方窘甚。遇一合相。珙扇有此三字。遂以实吿。珙云。逃海滨可■。后复得完聚。乃令藏书簏中。绐出城。俾遁走。値严冬。继祖僵雪中。不能起。泽呼之。气已绝矣。泽益悲苦。以沙覆其身。进退维谷。遇一商者。挈泽投海外国。为其王掌书记。周顚知继祖有难。令仙童负至庵。以丹药救醒。祖吿以父造何业。顾罹奇祸如此。顚出葫芦使观之。见一舟子。利商人财。欲杀之。女哭求 。舟子投商于江。顚云。舟子即汝父。商即李景隆也。其女投为外国公主。复见虞人擒一猿。樵夫为买释。顚云。樵乃汝父。猿则柳庄也。复有宦者开圹营葬。一老翁恳迟三日。以子孙徙他处。宦者不允。启圹。有蛇数百蟠于中。宦尽焚之。顚云。宦即汝父。夙生造如是业。故报之以赤族也。继祖俯伏祈■己难。顚摄祖身于海外国王御苑。王女飞霞。见其俊伟。询知忠臣后。引使见父。父悯之。收掌书记。飞霞义愤。辞父易装入中国。欲杀景隆为继祖复仇。初、方女瑶草至敎坊。即乘间投井。珙见而救之。瑶草见一合相字。求脱陷穽。珙以瑶草衣覆井。绐云已毙。令人送隐宁波姊家。飞霞易装渔妇。入景隆府卖鱼。景隆觇霞美。留作歌妓。隆体不宁。邀珙决休咎。珙云三日内不利。隆不之信。拘珙于家。隆惑霞色艳。令奉酒。霞突刺之。家人不知谁刺也。环问于珙。珙绐令徧搜。而潜救霞出。霞以实吿。遂偕珙诣海外。瑶草之宁波波海。为盗所劫。乃飞霞所遣。为己接应者也。霞未悉瑶何人。而以其温秀。与结姊妹携归。初、霞已许他国王子。子忽暴殒。其王匿不令人知。嗣泽为子。使续霞婚。霞慕继祖才品。欲与匹。以吿其父。父乃抚瑶为女以代霞。及花烛。皆大惊。互询始末。知即泽与瑶也。祖亦与霞伉俪。已而珙归国。奏云。四境安宁。宜旌忠义及赦诸出亡者。泽与继祖。皆得赦回授职云。

  按方孝孺事迹。详具读书种内。不具载。李景隆败归。孝孺执之于廷。请帝戮之。建文不能听。此云劾李景隆。似指此事。至成祖令草诏。孝孺激而哭骂。当时即被诛戮。景隆此时亦甫降成祖。己且未保。安能谮孝孺乎。稗史颇载魏泽匿孝孺子事。或云孝孺有后。籍居松江。未知的否。建文诸臣家属。发敎坊者甚众。不言有孝孺女。恐因所传铁布政女而讹也。魏泽云是典史。又或云是显官改姓名。亦不能得确据。后亦不知其所终。盖明代人于革除事。无不悯惜诸忠。其间亦不无增饰。孝孺与周顚、袁珙。无交往事迹。想亦皆属附会也。袁珙相法通神。相传有辨宰相于嵩山佛寺。识眞主于长安酒家对句。二节皆实事。然姚广孝本于洪武时。太祖分与燕王讲经。广孝荐珙则有之。剧云珙荐广孝。误也。景隆虽降。而成祖犹恶之。后亦不得其死。云被刺亦妄。成祖时。奸党之禁甚严。至仁宗乃曰。方孝孺等皆忠臣。然未弛其禁。剧云赦回授职。盖欲团圆。不得不如此也。外国婚配之说太幻。孝孺前生业报之说。亦殊不经。

○锦衣归

  不知谁作。大抵因女父悔亲。怀忿作此。或见他人有此事。而作此讥之。其姓名则未必眞也。【锦衣归娶。篇末点题。】松江毛瑞凤、字九苞。父云路。曾为广东番禺令。与南海白木宾交厚。白女筠娥。许配瑞凤。下百金为聘。云路卒于任。瑞凤与母郭氏还家。日渐贫寠。而白已累迁东平道参政。郭令瑞凤往东平探亲。木宾久欲悔亲。见其至。大怒。还所聘金。瑞凤不受。怒而去。时鸣石山有盗曰十八姨。令部将一枝梅郝昆仑者。劫去东阿饷银。木宾乃令家人张隆。追瑞凤于途。持元宝二锭送之。诡言筠娥所赠。旋令捕役禽瑞凤。指为劫库巨盗。问成死罪在狱。旨下立决。先有嘉兴程衍波者。欲入京谒其母舅总宪丁宣。病困滁州。为逆旅主人所弃。垂死路旁。瑞凤分金救之。两人面貌相似。见者莫辨。衍波闻瑞凤入狱。急趋往候。愿以身代死。而十八姨知瑞凤悞陷于死。令昆仑劫法场。不知所劫乃衍波也。瑞凤脱身入京。认作衍波谒丁总宪。为之题请。授东平道衔。令讨鸣石山盗贼。而木宾以盗案被参革职。送府狱。即令瑞凤审谳。其家属封闭署中。时瑞凤母郭氏。久不得瑞凤之信。因往东平探之。亦被木宾指为响马家属。羁禁署内。其女筠娥问知为姑。认亲奉侍。而十八姨用衍波为参谋。令昆仑劫郭氏及筠娥至山寨。为衍波、筠娥花烛。旣而知其非。昆仑遂撮合十八姨与衍波成亲。瑞凤抵任。投书与衍波招安。为之具奏。■罪授职。于是瑞凤母子相见。且知筠娥守节。而瑞凤回署审谳木宾。木宾从前斥辱瑞凤之语。一一报复。木宾知即瑞凤。与相诟詈。瑞凤斥其悔亲诬盗。木宾斥其冒名假官。彼此互奏。旨令丁宣审问。于是瑞凤、衍波、郭氏、十八姨等具述前后情节。有旨各加恩典。幷恕木宾之罪。令送女到松。与瑞凤成婚。其曰锦衣归者。瑞凤谒木宾时。木宾欲悔亲。瑞凤云。他日锦衣归第。岳父须留后情。木宾与赌掌云。汝若锦衣归。老夫亲送女陪话。故其后必欲木宾送女至松也。

○聚宝盆

  记沈万三事也。万三者。元末明初人。家巨富。妇人女子。无不知沈万三者。小说中所谓南京沈万三也。

  余冬叙录。旧传沈万三者家有聚宝盆事。云在沈氏。贮少物。物经宿辄满。百物皆然。他人试之不验。事闻太祖。取入试不验。遂还沈氏。沈氏籍没。乃复归禁中。尝疑世岂有此物。物安有是理。比见宋初人吴淑秘阁闲谈云。巴东下岩院主僧。水际得一靑瓷盌。携归。折花供佛前。明日花满其中。更置少米。经宿米亦满盌。钱及金银皆然。自是院中富盛。院主年老。一日过江检田。怀中取盌。掷于中流。徒弟惊愕。师曰。吾死。尔等宁能谨饬自守。弃之。不欲使尔增罪戾也。然则昔人亦尝传此。世果有此物乎。院主之识高矣。

  董谷碧里杂存。沈万三秀者。故集庆富家也。赀巨万万。田产徧吴下。余在白下。闻之故老云。今之会同馆。即秀故基也。太祖尝于月朔召秀。以洪武钱一文与之。曰。烦汝为我生利。只以一月为期。初二日起至三十止。每日取一对合。秀忻然拜命。出而筹之。始知其难矣。盖该钱五万三千六百八十七万零九百一十二文。今按洪武钱每一百六十文重一斤。则一万六千文为一石。以石计之。亦该钱三万三千五百五十四石四十三斤零。沈虽富。岂能遽办此哉。圣祖缘是利息只以三分为率。年月虽多。不得过一本一利。着于律令者此也。沈万三秀不知其名。盖国初巨富者。谓之万户。三秀者。国初每县分人为五等。曰釆、曰畸、曰郞、曰官、曰秀。哥最下。秀最上。洪武初。家给户由一纸。以此为第。而每等之中。又各有等。沈乃秀之三者也。至今民俗有郞不郞。秀不秀之谚云。

○龙凤钱

  不知何人撰。演唐明皇游月宫。掷龙凤金钱。为崔白、周琴心所分拾。以成姻缘。故名龙凤钱。又因此钱得吕书心为配。故又曰双跨鸾也。

  按叶法善传。游月宫掷金钱是实事。而崔白。周琴心、及吕书心姓氏。皆揑造。其返魂事。即借叶传中除张尉妻尸媚之疾。起姚崇之女二事影射也。

  剧云。唐明皇时。张果老、叶法善、罗公远等相继而至。法善之术尤精。八月望夜。以所执笏掷空中。化成金桥。请驾游广寒宫。姮娥出见。命玉女奏霓裳羽衣曲。驾回过洛阳城上。【按叶传及他书。皆载潞州。非洛阳也。】明皇以所携龙凤金钱二枚掷城中。祝曰。有人拾得者。男为翰苑。女作次妃。【此系揑添。为全本关目。】明日。榜谕拾钱者来吿。茂苑崔生名白、字曲木。观光不第。流寓于吕氏园。园主吕伯达与母黄氏居。有妹曰书心。中秋夕。白举酒独酌。见树下有物荧然。取视之。金钱也。上有龙纹。背面有字曰。神龙戏珠。奕奕其光。得凤成配。万寿永昌。明日。伯达来吿榜谕。白以所拾钱出示。伯达故势利。谓白将得官。吿诸母。以妹许白。而同时拾得凤钱者。则靑州别驾周彦回之女琴心也。两家皆报官上闻。遣高力士召见。白与琴心相遇。彼此各有情。宫门候见。白吟句云。车马联翩逐暗尘。相看半晌即君恩。琴心应声答曰。明朝须买长门赋。珍重萧郞是路人。琴心本国色。明皇令入宫。将册为妃。擢其父为京府丞。欲授白官。白愿以科第出身。乃给御札。纵使游学。云来年须作状元。白思琴心。知不可复得。闻法善神术。潜往相求。叶知有宿缘。授以符三道。嘱其觅周氏发焚符。可摄见也。白令童墨宾。赂周姆得发。天曹果摄琴心至。方与绸缪。对月立誓。伯达窥见。遂惊散。伯达疑白与邻女私。以酒诱墨宾。墨宾以实吿。且窃符一道与伯达。伯达复以金与墨宾。使求发。墨宾取神庙中周仓须绐之。伯达焚符。周仓立至。伯达狂叫。避厕中。其妹闻声出视。撄仓怒而殒。时琴心在宫抱病。白以符摄其魂。挟之远逝。至亳州。将买舟南下。有枉死城中鬼王。欲以书心代琴心死。命追魂使者化为船家。诱白与琴心入船。故作风涛。令白登岸祭神。摄琴心。幷拘吕氏。而洛阳城土地。知两女皆当再生。且贵。急率鬼兵往夺。误以吕为周。摄入靑城庙柩中。叶法善亦至。夺周氏魂。使附书心之身。有盗发琴心柩。书心附尸而活。盗引出庙。卖与亳州知州温而理为妾。白祭神返。失琴心。在州访得。闹于公堂。谓其强占士人妇为妾。知州则指白为盗。白出御札示之。知州大恐。赔奁送还。【按此乃借用李白华阴县骑驴。县令勒取口供。白供天子殿前。尙容走马。华阴道上。不许骑驴。以崔白影李白也。】及相见。若不相识。白怨。欲自杀。书心怜其多情。含糊应之。白以为眞琴心也。携入京赴试。书心猝殒。母黄邀靑城道士设醮。及苏。自称周琴心。不认其母兄。而琴心父彦回已为中丞。道士以附尸还魂事往吿。幷白盗开棺状。彦回来视。会吕母疑女被魅。率之至庙。祷于神。周魂见父痛哭。彦回竟挈之归。吕母以为强夺其女。击登闻鼓声寃。白试毕。道经彦回门。自称子壻求见。彦回大怒。白谓其女现在寓中。且出金钱为据。彦回以为盗也。夺其钱。锁之厅事中。欲痛拷掠。会有事出署。琴心闻之。私出隔厅与语。皆与旧事合。许为诉于父以出之。而白以二女皆琴心。莫知所以。适报人至。报白已中状元。拥之入朝。【按此与杜平章吊打状元郎。指其盗棺。情节酷似。】明皇嘉白应其语。授官翰林。而彦回方指为盗。吕母又诉彦回夺其女。明皇召见琴心。果非琴心也。疑莫能释。问之叶法善。法善乃以二女互易返魂之详以吿。谓皆与白有夙缘。明皇降旨。使二女皆归白。合卺之夕。龙凤钱始合。而二女各有怨望。翌日。法善为白设坛作法。互摄两魂。各还其身。

  叶法善本传云。字道元。本出南阳叶邑。今居处州松阳县。四代修道。皆以阴功密行。及劾召之术救物济人。母刘昼寐。梦流星入口。吞之乃孕。十五月而生。年七岁。溺于江中。三年不还。父母问其故。曰。靑童引我飮以云浆。故少留耳。亦言靑童引朝太上。太上留之。弱冠。身长九尺。额有二午。性淳和洁白。不茹荤辛。常独处幽室。自仙府归。已有役使之术。遂入居卯酉山。其门近山。巨石当路。师役符起石。须臾飞去。常游括苍白马山石室内。遇三神人谓曰。我奉太上命。以密旨吿子。子本太极紫微左仙卿。以校录不勤。谪于人世。速宜立功。济人佐国。功满当复旧任。以正一三五之法授之。自是诛荡精怪。埽馘凶祅。所在经行。以救人为志。高宗征至京。拜上卿。不就。请度为道士。救人无数。蜀川张尉之妻。死而再生。复为夫妇。师识之曰。尸媚之疾也。不速除之。张死矣。师授符而化为黑气焉。相国姚崇之女已终。锺念弥深。投符起之。中宗时。武三思尙秉国权。师以频察祅祥。保护中宗、相王、及明皇。为三思所忌。窜于南海。师乘白鹿。自海上而至。景龙四年。括苍三神人又降传太上之命。汝当辅我睿宗及开元圣帝。未得隐山岩。其年八月。诏征入京。俄授银靑光禄大夫鸿胪卿越国公。开元初。尝于正月望夜。引元宗至西凉府观灯。又尝因八月望夜。与元宗游月宫。聆月中天乐。问其曲名。曰紫云曲。元宗素晓音律。默记其声。归传其音。名之曰霓裳羽衣。自月宫还过潞州城上。俯视城郭悄然。而月光如昼。师请元宗以玉笛奏曲。时玉笛在寝殿中。师命人取。顷之而至。奏曲旣。投金钱于城中而还。旬日。潞州奏八月望夜。有天乐临城。兼获金钱以进。【但言金钱。不言龙凤钱。亦不言获者何人也。系作者揑造增饰。本传大略如此。其它灵异尙多。不备载。】

  按北宋时。有崔白善画花鸟。此特姓名相同。非其人也。剧内周琴心自白。引诗二句云。明里开眼暗流泪。面前行乐背销魂。是明隆万间苏州名士王穉登诗。穉登有所欢归于他氏。作此寄恨者也。作者应在其后。

○钓鱼船

  亦近代人作。本西游记刘全进瓜事。而稍加改换。情节多相同。略言长安人刘全。妻曰桃氏。夫妇以捕鱼为业。唐太宗贞观中。术士李淳风。尝趁全船渡河。与钱不受。淳风为全拆一鱼字。敎全于三曲湾王家港捕鱼。必应多获。已而果然。全乃日送鱼以饷淳风。淳风预为判断。无不如意。泾河龙神知之。怒其殄灭水族。命鳖丞相蚌参军之属。使擒刘全夫妇。下之油锅。身化老翁。向淳风卜雨。淳风曰。明日子时兴云。寅时下雨。辰时雨止。共下三寸零二百三十点。泾龙念雨由己下。可自主也。乃与淳风赌雨数。不如言则碎其所悬帜。甫回水晶宫而天符下。使龙行雨。泾龙乃故迟一时。而多下少许。初、刘全饷淳风鱼。淳风视全面色晦滞沉黑。语之曰。汝夫妇实时有重祸。全未抵船而船已覆。妻溺于水。全幸■于难。泾龙复诣淳风。击碎悬帜。淳风曰。若犯天条。罪当重辟。何怒为。泾龙大怖。求救于淳风。淳风曰。我不能救若。上帝命三曹会议。天曹官李连。地曹官崔珏。人曹官魏征。行诛者。人曹也。今为唐宰相。惟求唐太宗可以救若。会淳风进图于太宗。泾龙乃化为线。伏于图内。拜哭求生。幷以径寸宝珠为献。唐太宗问得实。乃召魏征入朝。与之对弈。至午刻。魏征假卧片时。则已梦诛泾龙矣。征醒。唐太宗问而知之。方甚惋惜。而泾龙以唐太宗许救而受诛。怨恨为祟。于是使尉迟敬德、秦叔宝守前门。钟馗守后门。以鎭压之。而泾龙复固要唐太宗诣天妃辨证。始知魏征于梦中行诛。非唐太宗不救也。天妃欲得人间瓜果。唐太宗募人进瓜。刘全念妻亡不得相见。乃应募服毒。淳风言全即还阳。母钉其柩。全进瓜于天妃。天妃诘全之情而悯之。欲生其妻桃氏而屋舍已坏。会唐太宗御妹琼英。当返仙界。遂令借琼英躯以返魂。刘全与妻俱放还。及全醒而妻不可见。方诣宫门覆奏进瓜本末。而唐太宗妹复苏。所说皆渔船事。且宫中彩女。并见琼英飞升云路。于是命全迎归伉俪。而畀全以驸马之号。全不愿为官。但愿得船钓鱼。逍遥自乐。乃不拂全意。听其所如。剧名钓鱼船。以此故也。

  按西游记载此事。乃唐三藏往西天取经张本也。其说虽属荒唐。然系元时丘处机所作。处机道行高妙。必有所寓托。非苟然也。此剧大段本之。而各有同异。记云渔者张稍。进瓜者刘全。此云渔者亦刘全。记云全妻翠莲。此云全妻桃氏。记云翠莲与夫角口自缢。此云龙王擒下油锅。记云术士袁天罡之叔守诚。此云李淳风。记云森罗殿。此云天妃宫。记云永 差徭。此云封为驸马。此其大同异也。记云白衣秀士。此云老翁。记云辰时布云。巳时发雷。午时下雨。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此云子时兴云。寅时下雨。辰时雨止。下雨三寸零二百三十点。记云虾臣蟹士鲥军师鳜少卿鲤太宰。此云鳖丞相蚌参军。记云少些点数。此云多下点数。记云魏征守后宰门。此云钟馗守后宰门。记云玉英。此云琼英。此其小同异也。又记中但言龙王夜半托梦求救。不言化线献珠。又但言人曹官魏征。不载天曹李连。地曹崔珏之说。又案记中有魏征寄书崔珏。及唐太宗借相良金银一库二事。此剧亦皆用之。但改相良曰徐长者云。

  唐书李淳风传。淳风。岐州雍人。于占候吉凶。若节契然。当世术家意有鬼神相之。非学习可致。终不能测也。

  魏征为人曹官之说。本系凿空。然元时刘元塑东岳大帝侍臣像。仿征塑之。是必征象怪奇。俨如神明也。秦叔宝、尉迟敬德。世仿其像为门神。似非无本。钟馗当在贞观之后。剧因后世贴钟馗于后门而附会之耳。

  元史方技传。刘元、字秉元。宝坻人。大都南城作东岳庙。元为造仁圣帝像。巍巍然有帝王之度。其侍臣像乃若忧深思远者。始元欲作侍臣像。久之未措手。适阅秘书图画。见唐魏征像。矍然曰。得之矣。非若此莫称为相臣者。遽走庙中为之。即日成。士大夫观者。咸叹异焉。

  丘浚天妃庙碑。天妃宫。江淮间滨海多有之。其神为女子三人。俗传神姓林氏。遂实以为灵素三女。太虚之中。惟天为大。地次之。故制字者谓一大为天。二小为地。天称皇。地称后。海次于地者。宜称妃耳。其数从三者。亦因一大二小之文。盖所祀者海神也。元用海运。故其祀为重。司马温公则谓水阴类也。其神当为女子。此理或然。

○井中天

  作者姓名不可考。通本演平妖传。而借郑信神臂弓一节。改作李遂事。以遂得弓于井。卜吉又逐永儿入井。有两番关目。故曰井中天也。

  按平妖传。贝州王则之反。皆由圣姑姑、左瘸师、胡永儿、张鸾、卜吉诸人。以妖法煽动。其后则与永儿骄淫过甚。鸾、吉避去。文彦博统兵征剿。弹子和尙返邪归正。用五雷法佐彦博击杀左瘸。遂擒则、永。剧中皆本此敷演。而节去从前半截。但于科白中叙出。盖传太繁。不能尽胪也。据宋史明镐传。王则者。本涿州人。岁饥。流至恩州。为人牧羊。后隶宣毅军为小校。恩冀俗妖。幼习五龙滴泪等经。言弥勒当持世。则背刺福字。妖人因妄传其字隐起。争信事之。而州吏张峦、卜吉主其谋。庆历七年冬至。率徒劫库。僭号东平郡王。以张峦为宰相。卜吉为枢密使。旗帜号令。率以佛为称。仁宗命知开封府明镐为体量安抚使。则未下。又命参知政事文彦博为宣抚使。以镐副之。初镐至。州民赵宗本等自城上系书射镐帐。约为内应。夜垂絙以引官军。城几克。贼以数百人夜出。复皆就获。顾城峻不可攻。乃为距闉。将成。为贼所焚。遂即南城为地道。日攻其北牵制之。及彦博至。穴通城中。选壮士中夜由地道入。众登城。贼纵火牛。官军以枪中牛鼻。牛还攻之。贼大溃。开东门遁。总管王信捕得则。其余众保邨舍。皆焚死。槛送则京师。支解以徇。【按此。则张峦卜吉乃贼党之魁。余众焚死中。二人必难免。剧据平妖传。以为二人遯去。不合。旗帜号令。以佛为称。此圣姑姑作谋主之证也。明镐彦博穴地道攻城。故有李遂掘子军之说。州民赵宗本射书。故设出烈妇赵无瑕殉节事。】

  略云。李遂入井。与日霞仙子成亲。赠铁胎神臂弓。后用以破王则。仙子以所生子还之。【此本醒世恒言所载郑信事。信系开封张大戸俊卿之佣工。以殴杀人系狱。府尹见一井中有黑气上冲。令狱囚入井探之。有入无出。尹令信入。行至一处。如仙洞然。有女子曰日霞仙子。纳以为夫。信复遇月华仙子。日精妬月华。与鬬空中。因已怀姙。鬬辄败。乃以神臂克敌弓与信。令助己。信射月华堕地。逃去不能出。日精乃红蜘蛛。月华则白蜘蛛也。日精以弓赠信。令出洞取功名。后投种师道。累战绩。官至两川节度使。日霞以所生一子一女。托张俊卿抚养。送还于信。剧中李遂事迹。全本于此。】盖文彦博征王则。多目神书六字于银盆以示之。曰。逢三遂。妖魔退。三遂者。诸葛遂智、马遂、及李遂也。诸葛遂智即弹子和尙。本称蛋子和尙。由鹅蛋中生。泗州迎晖寺中慈云长老。收而养之。及长。闻辰州云梦山白云洞有白猿神。宝藏天书。三次入洞。盗取天书二十四幅。雷文云篆。不能认识。遇圣姑姑于华阴杨春巡简家。为之讲解。结为姊弟。圣姑姑者。益州雁门山老狐。子曰黜儿。被猎户射伤左股。因名左黜。女曰媚儿。尝与剑门关庙道士贾淸风有情。未几早没。圣姑姑与左黜。方以幻术诱杨春夫妇。奉之如神。及姑姑见蛋子天书。皆画符遣将呼风唤雨荳人纸虎梯云缩地之法。凡七十二变。姑姑、左黜、蛋子三人。日夜练习。妖术顿成。时又有道士张鸾者。亦多幻术。尝得媚儿画象。持示汴京富户胡洪。以为仙女。夜供书斋礼拜。其妻张氏。怒而毁之。灰飞入口有娠。生女曰永儿。圣姑姑知前生是其女。密授以法。洪被回禄。家赤贫。永儿变法取钱物。复令致富。洪惧得祸。择一下愚男子憨哥嫁之。憨哥。即贾道士转生也。暑月夫妇乘凉。坐城楼屋脊上。游徼者以为妖。射憨哥堕地。永儿知圣姑姑已离杨巡简。在郑州山中。乃之郑州访之。雇卜吉车坐。抵城东门内。入一空宅。卜吉候索车钱。久不见出。入趣之。则永儿径投入八角井内。见者谓吉逼杀此女。擒送州署。州官令入井索取。吉入内。徐行至山洞中。遇圣姑姑。与一三足两耳黄金鼎。令献州官。州官得鼎。复将吉刺配密州。又令解役于中途害吉。圣姑姑已与张鸾密计。令救吉。鸾剪纸为月。以示解役。遂纵吉去。而州官闻解役言。且见两轮月。以为妖人。呼鸾问之。鸾令取鼎。鼎内跃出卜吉。立杀州官。朝廷命包龙图拯为开封尹。捕捉妖人。有杜七圣者。与弹子和尙斗法。【时有王太尉。好善斋僧。在花园赏玩。空中打下一弹子。弹子内爆出一僧。化钱三千贯。化金桥摄去。故称弹子和尙。盖即蛋子和尙也。】拯命擒弹子。百计不能得。为所骚扰。及至擒送市曹。弹子用术致风雨。遁去无迹。遂出榜文。遍募擒妖。而永儿在贝州。卖泥蜡烛以动众。有排军王则。见而悦之。欲求其法。永儿遂引谒圣姑姑。令配为夫妇。贝州有军六千。知州张徳未给月粮。众心并怨。圣姑姑等设计。令张鸾、卜吉、弹子、左黜。各变法取仓库中钱米。运至则家。令给军士。德知则散粮米于众军。而检视仓库。失物无算。拷则问其何术。乃供鸾、吉等四人所为。德知鸾、吉闹郑州。弹子扰开封。大惊骇。传檄捕捉。左黜遂激众为变。杀州官。拥则倡乱。仁宗遣冀州太守刘彦威讨之。【按明镐传。未尝有刘彦威讨则事。】三败于城下。永儿遂大掠河北。则日渐骄纵。逼杀烈女阙疑之妻赵无瑕。永儿亦各自为恣。包拯应诏荐贤讨贼。乃举西京留守文彦博为招讨。三路兴师。永儿夜飞大磨盘。从空打彦博。彦博夙奉九天玄女。玄女令多目神抱离所坐交椅。而语以须用三遂以破贼。时则、永及左黜。恶贯渐盈。鸾、吉皆遁去。弹子素有根器。自则叛时。徙居城外。不入其党。玄女又密授弹子天罡正法。令破妖护国。弹子改名诸葛遂智。应彦博招。为之谋主。有军士马遂。幼与则同读书。为彦博招则降。欲乘间杀则。拳落则牙。被则部卒所杀。而则亦伤唇。不能用符呪。于是李遂请用掘子军五百名。由地道入城中。用神臂弓射贼。贼兵大败。遂智用法追左黜。以雷殛之。永儿亦被殛。则独就擒。送京师正法。彦博与李遂奏凯进爵。贝州以平。初圣姑姑见贼势渐衰。欲往天柱山顶池中。取神刀杀彦博。九天玄女变为处女。诳取其刀。以照妖天镜照之。圣姑姑受缚。玉帝罚送白云洞。代猿神看守天书。永远不令出洞。

○快活三

  未知何人所作。所演蒋霆得妇事。见祝允明文。载在纪录汇编。因附会云霆作扬州太守。以票会银十万。其后与妇俱仙。盖采太平广记之说。有四人言志。一人欲贵。愿为扬州太守。一人欲富。愿腰缠十万贯。一人欲成仙。愿骑鹤升天。又一人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殆欲兼富贵神仙于一身也。作者因蒋霆得妇事。出于意外。遂缘饰成之。以快活之事凡三也。汇编云。蒋霆。余杭人。尝与二客自远归。至诸曁村间。遇晩。遥望大庄宅。即趋之。宅掩双扉。内悄无人声。三人者至庄小憩。俄忽雨作。众意甚不佳。蒋顾门内欲 入。二客不可。蒋言何伤乎。此吾妇翁家。二人笑止之。门忽哑然而开。一叟出揖客。曰。适闻客言颇无状。谁耶。二人逊谢。蒋面发赤。不能仰视。叟觉之。乃特肃二客入。曰。请即寒居避雨。此郞旣云云。乃我壻耳。礼不可与客等。可立俟于门。二人不能违。姑从之。叟遂闭门。至堂揖坐。二客通姓名。叟曰。老夫陶某也。喧凉罢。复咎蒋曰。人孰无顚沛。途间不谨如此。岂周身之道耶。二客又为逊谢。迨夜。命酒劳客。竟不邀蒋。蒋栖栖独立檐下。殊不堪也。俄雨止月稍出。蒋将自行觅旅舍。时一更向尽。方起行。忽闻门内暗中低语云。勿行。有物在此。少待。持之去也。蒋诺。念此必二君。旣厚得供享。乃复窃主人物乎。良久。墙头掷出二裹。蒋取视。皆女饰飮器。俱黄白也。速负之行。不久又闻墙头坠物声。回顾则二人耳。昏黑不能辨。又念此为二客窃逸无疑。急复开幞取金匿怀袖间。仍负裹疾走。二人尾之。然不逼近。黎明回视。乃一妇及靑衣耳。蒋大惊。驻问之。妇亦惊。旣而曰。姑到君旅邸言之。蒋即挽与去。入一馆。密扣之。妇曰。我主人女也。幼许嫁某。今且瞽矣。我不愿归。尝属意于一姻家郞。期今夕窃负而逃。我伺之不至。忽闻父入内。喧言门客妄语云云。我计为私郞的矣。亟妆。幷少赀货。掷而踰墙。虑为人觉。故不近君。今业已如此。即应给事君耳。余固不容计矣。蒋于是不待二友。径携之还家。绐家人以娶之途。妇入门甚贤能。为蒋生一子。已而思其父母不置。谓蒋曰。始我不愿从瞽夫。故渎礼至此。今则思亲不能一刻忘。迨病矣。奈何。然父母爱我甚。脱使之知。当亦不多谴。君试图之。蒋因谋于一友。其人报当为君效委曲。乃至叟所。为商人贸易者。事竟。叟款客。纵谈客邑中事。客言二三年前。余杭有一客。商而归。道里间以片言得一妇。翁仙邑人也。翁宁知之乎。叟曰。知其姓耶。曰。闻之。陶氏也。翁矍然曰。得非吾女乎。客复说其名岁容貌了悉。叟曰。眞吾女矣。客曰。欲见之欤。曰。固也。叟妻三媪屛后奔出。哭吿客。我夫妻只生此女。自失之。殆无以为生。客诚能见吾女。倾半产谢客耳。客曰。翁媪固欲见乃女。得无难若壻乎。叟曰。苟见之。庆幸不遑。尙何忤情为。客曰。然则请丈人偕行矣。叟与俱去。旣相见。相持大恸。载之以归。母女哭绝。分此生无复闻形迹。谁复知有今日哉。壻叩头谢罪。共述往语。叟曰。天使子为此言。眞前缘也。何咎之有。遂大诏族里宴会。盛礼厚赀遣归之。复礼客为媒。遗贶甚伙云。事在成化间。

  小说有蒋震靑片言得妇一段。即此事也。剧又牵及转运汉贩洞庭红。波斯胡买鼍龙壳一事。盖小说本另一人。言其人甚贫。随众漂洋入海。所携惟洞庭红橘数篓。倭人争以银钱买之。已获千金。其人偶乘空入一山中游玩。见大■壳。负之而还。后与众客回至岭南。贾人波斯置酒邀客。尊货多者居首坐。波斯入舟见壳。即尊贩橘者为首。众客方共讶。波斯问値。贩橘者甚惶恐。波斯以五万金酬之。吿众客曰。此鼍龙壳也。每脊有明月珠一颗。颗値万金。其人遂为富室。剧以

  此作霆事。旣富且贵。又作神仙。故曰快活三也。

○金刚凤

  作者未知何人。记五代吴越王钱镠事。以稗史中金刚女与镠相遇之说。而缘饰之。金刚者。言此女名铁金刚也。凤者。言王妃名李凤娘也。与正史全不合。说甚荒唐。其略云。吴越王钱婆留。少失父母。雄略过人。邻母吿以生于锦屛山。有姊嫁徽州吴姓。【按正史无此事。杭州有婆留井。志书云。吴越王生时。父母见火光满室。惧而欲弃之。邻母劝留。故小字婆留。其姊不载。】王少年恃勇。有侯名鲁金者。采珍玩于浙中。杭守李彦雄。不能应其求。湖守刘汉宏。越守董昌。以善趋奉为所喜。金方肆侮彦雄。王应募为夫。忿怒击金而遁。借宿山村老媪家。媪女铁金刚。搏虎而回。校勇相契。许结夫妇。王往徽访姊。道逢顾全武等。劫取鲁金所括金珠。拥王为首。王不取一物。径投徽姊。姊不肯认。姊夫吴济留居。会鲁金以失事奏劾彦雄。遣官逮治。其女凤娘。遂使牙将锺起等杀逮者。起兵自立为南唐王。而吴越王亦偕吴济投南唐。唐王以鲁金之劾。皆其所致。盛怒欲罪之。时钱唐潮水啮堤。筑不能就。凤娘劝使筑堤。能拒潮水与否。王承命而往。以强弩射退潮头。其堤立就。南唐乃配之以女。拜为驸马。封为吴越王。而顾全武入山为盗。拥戴铁金刚。以为寨主。遣军谋葛天民。遍访吴越王。闻其为南唐驸马。金刚大怒攻城。无能遏其锋者。王妃用计。迎以为正妃。使婢侍络绎趋侍。金刚见侍者皆美艳。而照镜之次。丑怪不堪。因此自尽。吴越王遣锺起、顾全武等。杀宏诛昌。抚有全浙。吴济亦拜为将。于是祭奠金刚。加以封赠。重酬邻母。而改锦屛山为衣锦山云。【南唐李彦雄。吴越王为彦雄婿。皆妄。】

  五代史吴越世家。钱镠、字具美。杭州临安人。【稗史皆言镠生时。有红光透屋。邻人以为火。其父母亦欲弃之。邻母劝留。遂取小名曰婆留。今杭州有婆留井。见府志诸书。剧内引此。五代史太略。非无此事也。】临安里中有大木。镠幼时与羣儿戏木下。坐大石。指麾羣儿为队伍。号令有法。羣儿皆惮之。及壮。以贩盐为盗。县录事锺起。有子数人。与镠飮博。起尝禁其诸子。豫章人有善术者。望斗牛间有旺气。因游钱塘占之。乃之临安。以相法隐市中。谓起曰。君县有贵人。君之相不足当之。起置酒。悉召县中贤豪为会。镠适从外来。术者望见曰。此眞贵人也。起始纵其子等与镠游。镠善射与槊。稍通图纬诸书。唐干符二年。浙西裨将王郢作乱。石鉴鎭将董昌。募乡兵讨贼。表镠偏将。击郢破之。黄巢掠临安。镠与二十人伏山谷中。伏弩射杀其将。引兵趋八百里。八百里。地名也。吿道旁媪曰。后有问者。吿曰临安兵屯八百里矣。巢众至。闻媪语。曰。向十余卒不可敌。况八百里乎。急引兵过。都统高騈表昌杭州刺史。以镠为都指挥使。中和二年。越州观察使刘汉宏。遣兵屯西陵。镠率八都兵斫其营。大败之。汉宏遯 。四年。攻破越州。执汉宏。斩于会稽。镠乃奏昌代汉宏。而自居杭州。光启三年。拜镠左卫大将军。杭州刺史。昌越州观察使。顷之。拜镠杭州防御使。唐升越州威胜军。以董昌为节度使。封陇西郡王。杭州武安军。拜镠都团练使。乃以成及为副使。杜棱、阮结、顾全武等为将校。沈崧、皮光业、林鼎、罗隐为宾客。累拜鎭海军节度使。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干宁二年。越州董昌反。因谣言有罗平鸟主越人祸福。乃僭国号曰罗平。镠以昌反状闻。昭宗削昌官爵。封镠彭城郡王。浙江东道招讨使。遣客谕昌改过。昌执妖人送军中。自请待罪。镠乃还兵。昌复拒命。遣其将陈郁、崔温等屯兵拒战。乞兵于杨行密。镠遣顾全武攻昌。斩崔温。攻之逾年。执昌归杭州。昌投水。昭宗拜镠鎭海鎭东军节度使。加检校太尉中书令。赐铁券。恕九死。镠如越州受命。还治钱塘。号越州为东府。光化元年。移鎭海于杭州。加检校太师。改乡里曰广义乡。勋贵里。所居营曰衣锦营。图形凌烟阁。又升衣锦营为衣锦城。石鉴山为衣锦山。大官山曰功臣山。镠游衣锦城宴故老。山林皆覆以锦。号其幼所尝戏大木曰衣锦将军。天复二年。封越王。天佑元年。封吴王。梁太祖即位。封吴越王。太祖尝问吴越进奏吏曰。平生有所好乎。曰。好玉带名马。太祖笑曰。眞英雄也。乃以玉带一匣。打球御马十疋赐之。开平四年。镠游衣锦军。作还乡歌曰。三节还乡兮挂锦衣。父老远来相追随。牛斗无孛人无欺。吴越一王驷马归。干化末。尊镠尙父。唐庄宗入洛。赐玉册金印。起玉册金券诏书三楼于衣锦军。卒年八十有一。谥武肃。【剧所载大略本此。又有强弩射潮事。五代史不载。苏轼表忠观碑。杀宏诛昌。奄有吴越。又云。强弩射潮。江汉为东。欧史多阙略也。又高启诗。罗平妖鸟啼初起。犀弩三千射潮水。盖幷诛昌射潮事而言之。剧皆与合。葛天民。本传所谓豫章术者也。刘汉宏董昌皆越州观察使。今以一为越州。一为湖州。锺起顾全武。俱本传所有。但事迹未的。钱镠本与杨行密同时。其封越王。与行密封吴王同岁。南唐乃接行密之后。反叙在非吴越前。大谬。且系徐温徐知诰。知诰改姓李。非李彦雄也。】

  ●卷二十九

○獭镜缘

  近时人所作。借许眞君杀蜃精事。而附会成编也。【■骨中有镜。其事太幻。谓女与之有缘。故取为名。又谓獭骨化龙。复与女合。皆太荒忽。】事文类聚。许眞君名逊、字敬之。汝南人。于豫章遇一少年。容仪修整。自称愼郞。眞君与之语。知非人类。指顾之间。少年去。君谓门人曰。适来少年。乃是蛟蜃之精。吾念江西累为洪水所害。若非剪灭。恐致逃遁。蜃精知眞君识之。潜于龙沙洲。化为黄牛。眞君以道眼遥观。谓弟子施太玉曰。彼之精怪。化作黄牛。我今化其身为黑牛。仍以手巾挂膊。将以认之。汝见牛奔鬬。当以剑截彼。眞君乃化身而去。俄顷。见黑牛奔趁黄牛而来。太玉以剑挥黄牛。中其左股。因投入城西井中。从此井径归潭州。却化为人。先是蜃精化为美少年。以珍宝财货数万。获娶潭州刺史贾至女。至是眞君求见贾使君。谓曰。闻君有贵壻愼郞。乃蛟蜃。老魅焉敢遁形。蜃精复变本形。为吏所杀。眞君。晋太康间。于洪州西山。举家四十二口。拔宅上升而去。

  绣衣郞者。水獭精也。于金山听经。江右一女子。随其舅至山。獭入寺见之。心甚爱慕。老僧知其有孽缘。面叱而去。竟投女家。化作男子。自称绣衣郞。女受其迷。不知獭妖也。旣而有妊。其舅渐觉有异。以箭射绣衣郞杀之。即变为獭。烹食其肉。女私取獭骨。骨中有镜。因以骨与镜函封密藏。未几生子。南数岁。履水不啻平地。入深渊捕鱼鳖等物如寄。性极卤莽。因呼之曰莽男儿。有相者言龙潭中有穴。当出贵仕。母以父骨吿其子。莽男儿即负投潭中。潭中龙出斗。下胜徙去。绣衣骨旣入穴。得地气者久之。化而为龙。挟其母飞腾而去。莽男儿以勇闻。朝廷遣将兵捕贼。贼首即母之舅。遂招以降。莽男儿受勋封。母之舅亦拜官。龙复于云端示现。吿以夫媍偕老。已因脱离前身。乃获换骨。舅非仇人。乃恩人也。莽男儿竟享富贵终其身。

○吉祥兆

  近时人作。无事实。凭空结撰。以供喜庆。剧中有庭生五色灵芝。及波斯献宝种种祥瑞。故名吉祥兆也。

  略云。公孙祯、字国华。妻刘氏。生子逸。娶室尹眞眞。俱有才貌。祯官部曹六十归林下。世积善。神仙猿公。为栽灵芝作瑞征。祯尝玩赏。一日。邀统制贾国祚同赏鉴。贾恃权欲索此芝。祯爱不允。贾衔之。値乌南国女主花花。因贷粮不遂扰边。贾怀夙恚。遂荐逸妻尹往说。尹有姙。逸易女妆代尹。贾令家将施恩。要而焚之逆旅。猿公授仙诀灭其火。遂■诣女主。女觇逸美。邀入营。甚相契合。不知其为男子也。尹在家产一男。貌俊伟。适逸思亲于月下。女主潜听。知其情。将以终身托逸。拔剑绐欲诛之。逸惶恐。具言始末。花花令毋露。遂与结姻。密议纳款。値试期迫。趣逸入棘闱。祯因逸未归。方无计。尹即冒逸名赴试。擢大魁。贾益怒。询知尹无恙。痛责施恩。恩遁匿尹处。贾复奏尹才能。令招抚花花。尹奉命往。贾遣校方豹刺于途。恩竟擒豹。豹亦谢罪投麾下。尹未至而花花解甲。与逸入京。传邮逢尹。各叙衷曲。因在军中。不敢泄其情。及花花入朝。代奏男女易妆事。诏令各复其姓名。时波斯未臣。贾国祚往征败绩。削官去。乃命花花招抚波斯。遂献诸珍宝。率属国朝贺。后花花亦生子。并偕老焉。祯夫妇百岁。子孙荣盛。果应灵芝祥瑞云。

○紫琼瑶

  不知谁作。所演燕脆事。本无此人。言脆以淸廉积善。完人节义。阴功浩大。老君送尹喜为子。尹喜之谪。因玉帝以紫琼瑶为老君寿。尹喜误碎琼瑶。故令降生尘世。脆妻李玉娘生子。左股有琼瑶两字。小名因曰琼瑶。比年稍长。出猎郊外。许眞君授以琼瑶一枚。佩在身上。黑夜如同白昼。诸神钦服。邪魔自灭。父脆奉命勤王。遇妖贼解横行。有火龙乌鸦军。飞出阵前。脆方危急。琼瑶突至。杀贼救父。遂父子封拜。钦赐成婚。此紫琼瑶所由名也。

  略言燕脆、字公宿。长安人。官建康刺史。妻王氏。念脆无子。为纳二妾。一即玉娘。一陈氏。父为漕运官。亏课抵罪。陈氏卖身救父。脆妻买得。醉脆酒而奉之。脆见氏悲惨。廉得其情。且知已字邹文。遂召文。立配为夫妇。又赠之金。文入都。即成进士。后官终事。擢至大寮。感脆恩。特荐迁巡抚。而以女字其子。据此。脆以盛德而获福。盖理所宜有。或果有其人。而姓名则随意改换者也。【王安石还妾事颇相似。】狄仁杰、宋之问随意点入。俱非实迹。

  言行录。王荆公知制诰。吴夫人为买一妾。公见之曰。何物女子。曰。夫人令执事左右。曰。汝谁氏。曰。妾之夫为军大将部。米运失舟。家资尽没犹不足。又卖妾以偿。公愀然曰。夫人用钱几何得汝。曰。九十万。公呼其夫。令为夫妇如初。尽以钱赐之。

○照胆镜

  不知何人所作。凭空结撰。中引蔡京、种师道。亦是随意点入。卜吉出平妖传。宋史明镐传中有其名。乃王则党也。秦时照胆铜。见西京杂记。借以为烛奸之喩。故云照胆镜云。

  略云。金陵贡士张钦。失偶鳏居。惟一子音。就塾肄业。张性耿介。以蔡京奸恶。录其事迹为一编。名照胆镜。监生钱友邻。邀钦赴同社施伯通园赏花。借所编去。音谓父宜秘。钦殊不以为意也。郧阳贾人卜嘉言。携女慧姑寓金陵。尝贷友邻银葬妇。友邻往索。觇慧姑美。诬其父以女质银。夺之归。卜追与忿争。抵施园。众共询问。具言其故。钦责钱不义。遂代卜偿其银。赠以资斧。令携女归。钱衔钦面叱。乃之京师谒蔡京。呈钦所纪书。蔡恚甚。欲置之死。俾钱入幕。为营得中书舍人。且共谋。以书名照胆镜。为得秦时宝镜。奏钦私匿宝物。且多诽谤。逮至京。发种师道审鞫。蔡使人属种。种不应。从公质问。不能具狱。蔡益进蜚语。问大辟。押赴市曹就戮。子音求乞诣京师。痛哭请于监斩官。言父罪以匿镜。请觅镜赎父罪。官为具奏。诏允之。値妖人卜吉为乱。蔡衔种。奏令往讨。又恐音获镜。遍下广捕文书。图音状貌。令于所在立毙音。音抵郧阳。有利赏银者。欲擒音报官。岁暮封印。送寄保正家。其家即携嘉言也。卜女自金陵归。卜出贺节。女闻哭声。诘之知钦子。赠以衣帛。令速遁。卜归询女。虑祸及身。亦携女遁。途中为卜吉乱军所掠。系军中。音遍觅宝镜。无从得。长庚星化为老叟。引入桃源渡口。洞中庞眉翁若预知之。曰。孝子欲得宝镜乎。引入洞。居人皆千余岁。能说秦时事。翁讨镜与之。镜面皆尘垢。音云。上所觅。照胆镜也。镜无光。父安得生。镜忽太朗。遂持出。适种与卜战。为妖术所困。音度宝镜能驱魅。遂出照之。妖悉遯形。种突围出。召留音在军。以镜破敌。奏云音镜已得。俟贼平进呈。果大克捷。获嘉言父女。种询慧姑未字。音亦未婚。班师奏闻。请令音娶慧。诏出钦于狱。赐慧为音妻。令悬镜照诸臣肝胆。蔡京、钱友邻皆以黑心伏罪。种进爵。钦父子悉授官。

  西京杂记曰。高祖初入咸阳宫。有方镜。广四尺九寸。表里有明。人来照之。即肠胃五藏。历然无疑。又曰。秦始皇有方镜。照见心胆。女子有邪心者。即胆张心动。

  又抱朴子曰。道士以明镜九寸悬于背。老魅不敢近。若有鸟兽邪物照之。其本形皆见镜中。

  又洞冥记曰。望蟾阁上有靑金镜。广四尺。元光中。波祗国献此靑金镜。照见魑魅。百鬼不敢隐形。

  庾信镜赋。镜乃照胆照心。难逢难値。傅咸镜赋。同实录于良史。随善恶而自彰。

○别有天

  不知何人作。余玠子璧。遭贾似道之祸。逃石壁中。其地曰别有天。故名。考之正史。虚多实少。所引江万里、郑虎臣。皆非无因。而玠子不着。其妻父丘太尉。亦系揑造。

  贾似道本末已别见。按纲目。咸淳六年秋八月。诏贾似道十日一朝。入朝不拜。襄樊围急。似道日坐葛岭。起楼阁亭榭。作半闲堂。塑己像其中。酷嗜宝玩。建多宝阁。一日一登玩。闻余玠有玉带。求之。已殉葬矣。发其冢取之。人有物。求不与。辄得罪。【剧中全以此段为张本。】又德佑元年。放似道于循州。遣使押监至贬所。会稽县尉郑虎臣。以其父尝为似道所配。欲报之。欣然请行。【剧以虎臣为狱官。又称其子代璧死。虎臣衔之。皆本此。而颠倒其事。以为关目。】似道时寓建宁之开元寺。侍妾尙数十人。虎臣至。悉屛去。撤轿盖。暴行秋日中。令舁轿夫唱杭州歌谑之。每名斥似道。【剧中皆详载。】窘辱备至。至漳州木棉庵。虎臣曰。吾为天下杀似道。虽死何憾。遂拘其子与妾于别馆。即厕上拉其胸杀之。陈宜中至福州捕虎臣。毙于役。

  余玠。淳佑初名将。为四川制置使。有功。丞相谢方叔诬玠失戎利心。召还为咨政殿学士。一夕暴卒。或谓仰药死。蜀人莫不悲之。【剧称为四川制置使。退休湖上卒。互异。】

  理宗景定二年。以江万里同签枢密院事。十二月。江万里罢。万里性峭■。临事不能无言。似道常恶其轻发。故每入不能久在位。度宗咸淳元年闰五月。以江万里参知政事。二年十一月罢。五年。以江万里、马廷鸾为左右丞相。万里以襄樊为忧。屡请益师往救。贾似道不答。遂力求去。出知福州。【剧中救襄樊围。及平粤寇。本此。】

  列仙传曰。陈抟、字图南。隐武当山。移居华山云台观。又止少华石室。每寝处。多百余日不起。垂拱初。谓其弟子贾德升曰。汝可于张超谷凿石为室。室成。遂化形于莲华峯下张超谷中。卒经七日。支体犹温。有五色云蔽塞洞口。【剧中所谓石室仙人。即图南也。】

  略云。余璧、字子玉。四川制置使余玠之子。玠卒。以荫为殿前指挥使。玠曾托孤子其友郑虎臣。而聘丘太尉愼安女为璧妇。虎臣子天麟。年貌与璧同。意气相得。同游郊外。遇一相士。预知两人名。赠璧偈曰。前缘休昧。后会难期。别有一天。三年仇溃。赠天麟云。假非是假。眞非是眞。若问将来。荥阳纪信。皆不知所谓。贾似道之门客冯允中。与似道于多宝阁玩玉器。称故交余玠有玉带。天下无双。似道即命允中向玠子索观。而带已殉葬。允中献媚。嗾似道遣人发玠冢取带。而弃其尸于沟。璧控各官。皆咋舌。璧乃收父尸权厝。身荷斧锧叩阍。似道诬以诽谤朝廷。诬陷大臣。命法司勘问。【剧言锦衣卫。乃明朝官衔。恐所指是明朝事。】狱官乃虎臣也。父子俱欲救璧。而提审甚急。天麟乃冒璧名赴公堂。触阶死。虎臣潜释璧。使避迹于其妻家。时参知政事江万里恶似道。劾其奸。会襄樊吿急。似道佯荐万里才。使将兵往救。而以疲卒五千付之。万里受命。行至嘉兴。宿城隍庙。梦与神相见。则故人余玠也。具言似道发冢。其子声寃被祸。虎臣子天麟代死事。且托万里救援。谓其子有相报之日也。璧抵丘家。问悉其详。丘惧祸。密锁璧于书室中。身往报官。将械送临安。其婢稠英闻之。报璧妻倩云。乃窃钥启户放璧。丘归而觉。急追至山中。遇璧于石壁旁。忽不见。璧方欲投崖死。仰见石壁上镌三字。曰别有天。猛忆相士语。而壁忽开得入。相士在焉。始知其即图南先生。陈抟留入石室。传导引之术。居久之。谓璧尘缘未断。授以锦囊。命下山向北方行。遇有人欲自刎者。亟救之。功名自此始也。丘追璧不及。归勒其女倩云改适。倩云立誓守节。乘夜轶出。赴水自尽。遇江万里夫人种氏船自任回。救而询其故。养为己女。万里救襄樊兵溃。单骑突围出。方欲自刎。璧遇救■。似道奸恶日甚。与允中等赏花飮酒。出玉带玩之。玠从空击允中立仆。又作玠语骂似道不置。扶归。七窍流血死。似道亦见玠发狂。其家招能治者厚酬。图南托为道士。给符立愈。似道荐之朝。召言国政。尽发似道奸恶。罢官发配。万里与璧阅锦囊策。退敌有功。万里迁官。命移兵征粤寇。璧为参谋。随万里南征。似道配循州。虎臣请监押。打死于木绵庵。弃之郊外。璧随万里奏凯回。见之。枭级而去。虎臣不知其即璧也。叩万里营相见。始为道其子代璧事。万里亦述梦中与玠相见语。璧恸哭设祭。以似道首祭父。幷祭天麟。入朝。以事上闻。而江夫人吿夫。以倩云赴水收养。万里亦达于朝。万里封越国公。虎臣、璧俱迁侍郞。天麟追赠。璧妻赐第完婚。丘愼安革职逮问。丘乃浼虎臣、万里求情。以婢稠英为璧妾。璧为转请得释。图南谓璧本其石室中放鹤童。以过暂谪。后修道。复还别有天。

  按咸淳元年。江万里参政。五年。与马廷鸾为左右丞相。迨德佑元年。元兵入饶州。故相江万里死之。是年贾似道败奔扬州。寻有安置浔州之命。为郑虎臣所杀。剧以万里为参政。又云似道死而万里立功。皆误。

○龙灯赚

  未知作者何人。所载官名。皆明时始有。大抵近世人也。以看龙灯作关目。故曰龙灯赚。又以王璧史笔持正。故曰春秋笔。檀道济、徐羡之事迹有因。多所增饰。

  略云。王璧、字连城。金陵人。妻谢氏。小字道衡。璧为翰林侍讲。因事归林下。檀道济朝觐入京。舟泊金陵江口。乳媪抱檀女上岸玩龙灯。胸前佩辟水犀。璧仝友观灯未还。谢亦令仆张恩。抱幼儿登岸观玩。以上赐浑仪镜为佩。儿忽啼泣。遇檀媪。给以舟中喂乳。与檀妻私议易其子。以檀女付恩。用衣覆女。且嘱勿惊其睡。恩抱归。谢视非子。询其故。言喂乳所误。璧恚甚。云失子事轻。失上赐宝镜何可恕。令速往易归。不得必致死。恩至江口。檀舟已去。窘欲投水。且归别其妻。谢念子失。夫必杀恩。乃封一函。使恩妻候于门。令往西北拆视。恩如言。函内书一走字。恩妹作兵部尙书曾无咎妾。遂往投之。藉曾力。选永安驿丞。璧被召入史馆。■书徐羡之事。初、羡之伐魏。败绩八公山。史曲笔以为功。璧改正其罪。兵部主事钱国器。璧同年友也。尝访璧。璧吿以玩灯失子遗镜事。器觇璧史稿。劝璧毋撄羡之锋。璧叱之。器飮恨欲陷璧。适北魏遣路景将兵南伐。诏令羡之等议战守。羡之与冯人誉主和。檀道济请发兵拒战。与羡之赌。如不胜。以头输羡之。乃令妻子归家。身往迎敌。羡之忌檀成功。知国器黠。与谋。器请毋给粮以困檀。复以璧易书失镜事吿。羡之奏璧不敬。拟戍边。矫令校尉取其首。解差施义押璧至永安驿。驿丞张恩询得始末。乃以己情吿之。恳代主命。因出所函走字示解差曰。昔存吾命。又因吾得祸。不可不报。差重恩之义。且知璧忠。从立。恩戒勿语璧。俟其死后。以走字付璧使知之。璧改从妻姓。遁之菀城。入道济家。敎其子冏。璧妻谢。居金陵。班役走吿璧诛。将逮家属。道衡易男装。改姓名为石生。避之义民鎭。时道济屡捷。而军中乏粮。皆云奉羡之令不敢给。檀大困。道衡知羡之陷檀。倡义助粮十万石。且以计授檀。使量沙唱筹。初、羡之致书魏将。言己绝其粮。令毋撤兵。已而见檀军粮足。谓羡之诳己。遂撤兵还。檀追击之。大捷。诣鎭谢石生。欲即题奬。道衡云。欲报父寃。乞羡之首祭父足矣。檀归。奏羡之绝粮通魏。有诏诛羡之。函首送道衡。设璧位以祭。适解差施义行乞至祭所。见所奠者王连城也。询之。互述其故。谢知夫尙存。感施之谊。作书荐施于檀。收为家将。璧作西宾。每侘傺泣涕。冏询再四。始言被陷出亡易姓之故。戒使毋泄。冏私语其母。及檀归。述道衡义。为冏聘衡女。浼璧执柯。璧之衡家。见张恩妻易男装。甚骇。恩妻亦疑其貌似主人。迫而询之。璧以实吿。张妻云。主母在此。璧意其改适。欲避之。及细讯。知道衡易男装也。檀闻具奏其事。及花烛。璧见冏悬浑仪镜。檀亦见璧女佩辟水犀。各大骇异。檀询妻。妻不能隐。述初玩灯易归事。王亦言是夜获女。始知冏系王氏子。女即檀氏女也。易归本姓。而璧亦复职授官。【按作史不肯曲笔。借用孙盛事。盖羡之初无败于八公山事也。】

  南史檀道济传。道济。高平金乡人。世居京口。宋武帝受命。以佐命功封永修县公。位丹阳尹。出为鎭北将军。徐羡之等废立。讽道济入朝。至领军府就谢晦。晦悚息不得眠。道济寝便睡熟。晦以此服之。文帝即位。王弘被遇方深。道济与相结附。每构羡之等。弘亦雅仗之。上将诛羡之等。召道济。至之明日。上诛羡之、亮。使道济西伐谢晦。事平。迁征南大将军。元寿八年。到彦之侵魏。已平河南。复失之。道济都督征讨诸军事。魏军克滑台。道济与三十余战。多捷。军至历城。以资运竭乃还。时人降魏者。俱说粮食已罄。于是士卒忧惧。莫有固志。道济夜唱筹量沙。以所余少米散其上。及旦。魏军谓资粮有余。故不复追。以降者妄。斩以徇。时道济兵寡弱。军中大惧。道济乃命军士悉甲。身自乘舆。徐出外围。魏军惧有伏。不敢逼。乃归。道济虽不克定河南。全军而返。雄名大振。魏甚惮之。图之以禳鬼。【按传。道济与羡之相构。乃实事也。然道济伐魏。羡之已殁多年。与羡之无与。羡之获罪。亦不缘道济。唱筹量沙是道济事。作者欲甚言之。故幷拉入张巡许远罗雀掘鼠事也。】

  徐羡之传。羡之、字宗文。东海郯人。宋武帝时位司空。与中书令傅亮、鎭北将军檀道济同被命。羡之等废少帝及庐陵王。文帝初。封南平郡公。元嘉二年。羡之与傅亮归政。三年正月。帝以羡之。亮。旬月间再肆丑毒。下诏暴其罪。诛之。谢■为黄门郞。报亮云。殿中有异处分。亮驰报羡之。羡之乘内人问讯车出郭。步走至新林。入陶灶中。自缢而死。

  按史。王韶之、字休泰。尝撰晋安帝阳秋。时人谓宜居史职。除著作佐郞。住西省。宋武帝时补通 郞。领西省事。西省职解。复掌宋书。剧云王璧为史官。疑指王韶之也。阳秋即春秋。剧以春秋笔为名。应托于此。然韶之为晋史。序王珣货殖。王廞作乱。珣子弘、廞子华并贵显。韶之惧为所陷。深附结徐羡之、傅亮等。此剧则云为羡之所陷。盖本影借。非实也。又按范泰传。徐羡之。傅亮等与泰素不平。及庐陵少帝见害。泰谓所亲曰。吾观古今多矣。未有受遗顾托。而嗣君见杀。贤王婴戮者也。元嘉中。羡之等执重权。泰复上表论得失。诸子禁之。表竟不奏。羡之伏诛。进位侍中。剧中似指泰事。

  看灯男女互换。情节略仿春灯谜。父为西席敎子。情节又似牟尼珠。

  又按明天顺间。岳正为石亨所排。诏狱拷讯。杻解钦州。有杨姓者。醉解差以酒。私脱刑具。削减杻中之木。中虚不实。正得无陨。剧中张恩垦解差本此。

  又按明嘉靖间。倭患甚亟。漂阳史后。以少卿家居。出米数万石以佐军饷。叙功世袭锦衣。【剧中石以助饷叙功。本此。】

  孙盛传。着晋阳秋。词■而理正。咸称良史。桓温见之怒。谓盛子曰。枋头之失。何至乃如尊君所说。若此史遂行。自是关君门户事。其子拜谢。请删改之。乃共号泣稽颡。求为百口切计。盛大怒。遂窃改之。书遂两存。

○儿孙福

  近时苏州人所作。闻以讥世之无基而得鼎贵者。若曰此自儿孙之福。未必其亲积德所致也。徐琼、字小楼。淮阴人。妻言氏。生子女共五人。名曰干、元、亨、利、贞。小楼贫困急迫。难以存济。从人学为小偷。穴富家墙。先用木人头入探。被觉。砍去木人头。且擒小楼。剥衣痛捶。小楼计无复之。向五里桥下投水自尽。有老僧拯救。留作山寺中道人。其妻子见桥畔遗巾。稔知已死。恸哭而归。言氏纺织度日。守节不嫁。然家贫日甚。朝不保暮。万无生计矣。朝廷忽选秀女。小楼长子干。因家中有妹未嫁。出访此信眞否。被崖州经略叔孙景之夫人。令童仆拥入内室。与其女淑姑成亲。延师训诲。状元及第。而干妹元姐点选秀女入宫。未几生子后竟册为皇后。小楼次子亨。少有膂力。投军于叔孙景麾下。値景征蛮。交战之次。蛮兵俱乘海马。越海而去。景方无策征剿。亨偶至海岸。见一海马。姑试乘之。马即驮亨越海。蛮人不知其乘海马而至也。大相骇异。以为从天而降。亨因设诈恐喝之。言中国人皆传授飞行之法。能飞过海者。不计其数。将于昏夜过海。尽杀羣蛮。于是蛮部诸长。皆因亨束手归降。贡献琛宝。叔孙景以此成功。而亨为功首。钦赐武状元。当干赘叔孙氏时。不及与家中闻问。其妻母恐干母知之。闭置书室。不通一信。其母无从访觅矣。亨出投军。与弟利略说踪迹。利乃小楼第三子也。母令出外寻兄。道遇仙人赤松子。授以丸药无算。食一丸者便不饥饿。河南岁荒。利以丸药活人甚众。守臣表上其事。拜为光禄大夫。小楼第四子贞。年幼无所能。而姊册皇后。以国舅迎入京师。钦赐翰林。选为驸马。干之子尙在襁褓。亦承恩荫。是时言氏母子。富贵已极。乃向寺中追荐小楼。小楼见言氏母子姓名。及所荐度名号。与己相同。且疑且信。潜至其家化斋。则眞己之妻子也。夫妇团圆。子孙金紫环遶。极天下之荣贵。小楼下山时。其师付一简帖。小楼与妻子启而阅之。有偈四句云。二十年前徐小楼。被人砍去木人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作者之意。殆有所指。然设想太幻。全系空中楼阁云。

○双官诰

  小说有妻妾抱琵琶。梅香守节一事。作者缘此演成。所云冯琳如。亦未必实有其人。或云为杨善作也。杨善、字思敬。大兴人。正统中。累官礼部侍郞。视鸿胪寺。十四年。随英宗至土木。间行脱归。进右都御史。景泰初。命善与侍郞赵荣。賷金银书币使乜先。问安于英宗。善以好词说乜先。竟奉英宗归。景帝薄其当。仅迁左都御史。英宗复辟。石亨、曹吉祥等夺门。善参其谋。封为兴济伯。善为人狡黠。尝阴害人。然使乜先一事。其功实大。记盖移此事于冯琳如也。于谦亦随意点入。

  剧云、大同诸生冯琳如。故宦家子也。学使者与其父有雠。将以事傅致其罪。琳如别妻子他遁。以医驰名。治巡抚于谦之疾。立愈。留置幕中。会英宗北狩。谦为大司马。令石亨等拒乜先。即荐琳如之才。奉使乜先。随驾回京。至天顺初。石亨、徐有贞等中伤于谦。谦被戮。而琳如官兵部尙书。初、琳如尝病。问妻卢贞娘妾某氏通房婢碧莲。倘不起当若何。妻云。身出官族。且系结发。当守。何必问也。妾云。已生子。当守。亦无他说。婢云。己在可留可去间。妻妾共唾骂之。琳如亦旋愈。琳如有一友。面貌相似。共诣相者。相者言琳如后当大贵。而目前不能无破败。及琳如避仇为医。于谦挈往京师。以五百金付其居亭。缄封书信。令送至家。而貌似之友。适抵其居亭。与主人共分金。匿家书不寄。友闻琳如医道大行。亦颇知一二。即托其名以行。学使者必欲害琳如。使人密刺之。误杀其友。友仆寄棺僧寺中。僧即书冯琳如牌位以识。琳如久无信。妻妾遣老仆冯瑞出访之。抵僧寺。见所书牌。归以没报。妻妾大号恸。旣而不能守。相与共谋改适。碧莲愤激曰。皆去。子谁与育。妻妾曰。若能育子耶。碧莲曰。果皆去。则我愿育子。妻妾皆拜之。以子予碧莲而去。碧莲迎其母何媪共居。日夜纺绩以养其子。然贫窘特甚。而督子夜读不休。子谓非己母。以故不恤。碧莲曰。汝故有嫡母生母。盍往求济。老仆从而往。二母皆不顾。乃泣而归。悉听碧莲敎。年长应试。一举成名。琳如旣贵。乞假归里。舟中见其妻浣子岸。已又见妾汲于井。心大疑之。抵家。则门户萧索。碧莲出见。亦以为鬼也。曰。婢为君守节十数载。备受艰苦。奈何复怖我。琳如吿以显宦荣归。乃哭拜相认。问妻妾何在。老仆愤而述其事。琳如亦不胜叹息。会京报至。子又登甲科。琳如大喜。扶碧莲坐。拜之。立以为夫人。妻妾皆踵门求归。欲得封典。琳如拒不纳。与数间屋。给衣食而已。子亦奉诏省亲。父子官诰。皆归碧莲。故曰双官诰。其事上闻。御赐忠孝节义四字扁额。琳如忠、子孝、碧莲节、仆义也。小说曰马琳如。相传实有此事。但官未必如此显耳。或以为杨善者。以其言随英宗驾也。于谦之后。为兵部尙书者陈汝言。又其后有马昂。今云姓马。疑即其所托云。于谦正统时为河南山西巡抚。所引是实。

○称人心

  近时人所作。其关目与风流配相同。而姓名诗句各异。盖必其时共闻有此事影响。各演一剧。或因见新出稗官。爱其耸听。增饰点缀成之也。

  宰相卫廷谟、号丹台。洛阳人。夫人韩氏。女字星波。【廷谟即风流配之缪翼。小说所云华岳也。星波即风流配之瑶云。小说所云峯莲也。】廷谟六旬。星波祝寿。作谒金门词云。春光好。人在十洲三岛。靑翠衔来丹篆巧。恩颁鸠杖早。海屋筹添晴晓。并茂椿萱不老。舞彩应怜威凤小。承欢将膝绕。廷谟门生徐景韩见之。为其房师文笔峯子文怀作合。【风流配云。五言律诗。徐景韩即风流配之鲁柯。小说之吕柯也。文怀字无涯。即风流配之欧阳绮。小说之司马元也。廷谟使文怀作碧桃花词。怀竟用春光好。悉照星波韵脚。廷谟以为有缘。遂令景韩作伐。关目小异。】翠华村洛兰藻。父名小溪。以裁缝为业。【翠华村即红菟村也。洛兰藻即风流配之阮翠涛。小说之尹荇烟也。】货郞蒋少停。【即卖花张老也。】兰藻题扇诗云。倦起兰芽日半规。星眸漠漠柳垂垂。无聊欲借愁消遣。笑向东风学皱眉。文怀和云。生怕齐纨化子规。巧留珍重与天垂。无由跃入东风去。幻作情踪沁黛眉。【此二诗各异。此言兰藻遂不答。彼言再答亦异。】文怀令蒋少停为媒。聘洛氏。卫廷谟探知嫁期。令婢伪作文怀。娶回宅内。及招文怀飮酒。又令兰藻伪作赘壻。种种关目。大略与风流配相同。【星波预作催妆诗。令婢置袖中。兰藻索诗。婢于袖中摸出。情节更委曲。】以心中所愿如此。果遂其意。故曰称人心也。

○易水歌

  南阳远峯氏序云。余尝读史迁荆卿列传。至请樊于期之首以献秦。于期偏袒搤腕。进而自刭。笑谓豸山。将军之头。不及剑客之一言。何轻重不等如是。豸山谓余燕丹结客。微独荆卿为丹被创而殒。田先生激卿而伏剑。高渐离交卿而被诛。无他。为客故也。于期又何足论。至扶苏以子殉父。蒙恬以臣殉君。君子痛之。而且愚之。此又不可与荆卿同日而语者。豸山因系之以歌。编为传奇。托之以女娲补恨。为扶苏补之。而荆卿付之无可如何而已。大率寓言也。按豸山不知何人。所演秦事。荆轲妻鲍氏及子辟强。俱系撰出。扶苏反正。是作者翻案处。其余事迹。杂见史记。

  始皇本纪云。齐人徐市等上书。言海中有三神山。名曰蓬莱。方丈、瀛洲。僊人居之。请得斋戒。与童男女求之。于是遣徐市发童女数千人。入海求僊人。【剧中第十五折演此。】又云。收天下兵。聚之咸阳。销以为钟鐻。金人十二。重各千斤。又丞相李斯言。臣请史官非秦纪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制曰。可。又始皇曰。诸生在咸阳者。吾使人廉问。或为訞言以乱黔首。于是使御史悉案问诸生。诸生传相吿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余人。皆坑之咸阳。使天下知之以惩。后益发谪徙边。始皇长子扶苏谏曰。天下初定。远方黔首未集。诸生皆诵法孔子。今上皆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唯上察之。始皇怒。使扶苏北监蒙恬于上郡。【剧中第六折杂用其事。】又云。营作朝宫渭南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东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万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剧中第八折用此。】又云。赵高故尝敎胡亥书及狱律令法事。胡亥私幸之。【剧中第七折用此。】又云。赵高欲为乱。恐羣臣不听。乃先设验。持鹿献于二世曰。马也。二世笑曰。丞相误耶。谓鹿为马。问左右。左右或默。或言马以阿顺赵高。或言鹿者。高因阴中诸言鹿者以法。【剧中第十折用此。而以言鹿者为冯劫淳于越。言马者为卫绾周靑臣。盖因其人品而傅会之者。】

  荆轲传云。荆轲尝游。过榆次。与盖聂论剑。盖聂怒而目之。荆轲出。人或言复召荆卿。盖聂曰。曩者吾与论剑。有不称者。吾目之。试往。是宜去不敢留。使使往之主人。荆卿则已驾而去楡次矣。使者还报。盖聂曰。固去也。吾曩者目摄之。【剧中以盖聂为与荆轲友善。轲死。盖聂往哭之。因自刎而死。此系撰出。盖借用聂政姊哭政事。】又云。左右旣前杀荆轲。秦王不怡者良久。已而论功赏羣臣及当坐者。各有差。而赐夏无且黄金二百镒。曰。无且爱我。乃以药囊提荆卿也。【剧中用此。又以无且为使赐扶苏死。为荆辟强所杀。此系撰出。】又云。秦逐太子丹。荆轲之客皆亡。高渐离变名姓为人庸保。匿作于宋子。久之作苦。闻其家堂上客击筑。傍徨不能去。每出言曰。彼有善有不善。从者以吿其主曰。彼庸乃知音。窃言是非。家丈人召使前击筑。一坐称善。赐酒。而高渐离念久隐畏约无穷时。乃退。出其装匣中筑。与其善衣。更容貌而前。举坐皆惊。下与抗礼。以为上客。使击筑而歌。客无不流涕而去者。宋子传客之。闻于秦始皇。秦始皇召见。人有识者。乃曰高渐离也。秦皇帝惜其善击筑。重赦之。乃矐其目。使击筑。未尝不称善。稍益近之。高渐离乃以■置筑中。复进得近。举筑扑秦皇。不中。于是遂诛高渐离。【剧中第十九折用此。】其余燕丹荆轲事。详见易水寒杂剧。燕丹与鞠武俱得仙去。亦属撮撰。公子将闾本诸公子。为二世所杀。剧中作始皇弟。又佐扶苏反正。皆空中楼阁也。

○正朝阳

  演宋刘皇后李宸妃事。仁宗实宸妃所生。刘后以为己子。仁宗即位。奉刘后为皇太后。后谥明肃。不知宸妃生己也。宸妃没后。仁宗始知为妃所生。有言妃不得其死者。仁宗哀恸。急发梓宫视之。则以水银殓。容貌如生。且用皇后被服。仁宗乃益亲刘氏。盖刘后妬宸妃之有子。冒认为己所生。而于宸妃生前。钳制隐讳。不容母子相见。此剧之作。不为无因。但刘后初未尝有害宸妃之心。仁宗母子之恩。亦未尝少替。剧中极力发挥刘后之险毒。言用内监郭淮为腹心。以所生女。易宸妃所生之男。郭淮捽杀女。后即诬宸妃所杀。贬入冷宫。又诳眞宗。谪宸妃看守皇陵。又令人纵火欲焚宸妃。又令内监雷先春谋刺仁宗。种种情事毕露。遂至飮鸩。此皆诬揑。非实迹山。宸妃没后。始赠太后。生前未尝正位中宫。所云正朝阳。亦非实迹也。吕端、寇凖虽皆系眞宗时贤相。然端曾受太宗顾命。眞宗之初。有扶危济变之功。眞宗末年。盖已无端。所云保奏宸妃。贬谪黄州。复起宰相。与仁宗讲学。皆饰说也。准为枢密。劝眞宗亲征契丹。澶渊之役。厥功最巨。本无随驾征蛮之说。后拜宰相。为丁谓所阻。贬窜雷州。仁宗之初。亦无准在朝也。包拯虽眞宗时进士。至仁宗始渐擢用。与吕端相去较远。不得并时为大寮。其陈州平粜及根究宸妃积寃。皆本龙图公案相承谬论也。捽杀己女。乃唐武则天事。郭淮奸谋。巩折天、蒯飞云忠义。皆凭空造出。杨六郞、孟良征蛮。则本杨家将演义而缘饰之也。

  邵氏闻见录。章献明肃刘太后。成都华阳人。正位宫闱。声满天下。仁宗即位。以皇太后垂帘听政。

  又云。章献太后垂帘。李宸妃薨。章献秘之。欲以宫人礼治丧于外。宰相吕夷简奏曰。闻宫中贵人暴薨。礼宜从厚。章献挽仁宗入内。少顷。独坐帘下。召文靖曰。一宫人死。相公何与。公曰。臣待罪宰相。内外无不当预。陛下不以刘氏为念。臣不敢言。尙念刘氏。丧礼宜从厚。章献悟曰。李宸妃也。奈何。文靖乃治丧皇仪殿。用一品礼。殡洪福寺。公又谓入内都知罗崇勋曰。宸妃当以后服敛。用水银实棺。异时莫道夷简不曾说来。章献皆从之。后燕王谓仁宗曰。陛下李宸妃所生。死以非命。仁宗号恸。尊宸妃为太后。谥章懿。幸洪福寺。易梓宫。后玉色如生。冠服如皇太后。帝太息曰。人言其可信哉。待刘氏加厚。

○小忽雷

  不知何人所作。剧内称梁厚本与白居易友善。系凭空结■。余悉据实敷衍。

  按太平广记云。唐文宗朝。有内人郑中丞。善胡琴。内库有琵琶二面。号大忽雷。小忽雷。因为匙头脱损。送在崇仁坊南赵家料理。大约造乐器悉在此坊。其中有二赵家最妙。时权相旧吏梁厚本有别墅。在昭应县之西南。西临渭河。垂钓之际。忽见一物流过。长六七尺许。上以锦■之。令家童接得就岸。乃秘器也。及开视之。乃一女郞。妆色俨然。以罗巾系其颈。遂解其领巾视之。口鼻之间。尙有余息。即移至室中。将养经旬。方能言语。云我内弟子郑中丞也。昨因忤旨。令内人缢死。投于河中耳。及如故。重泣感谢。厚本无妻。即纳为室。自言善琵琶。其琵琶在南赵家修理。恰値训注事起。莫有知者。厚本因赂其乐器匠。购得之。至夜分敢轻弹。后値良辰。飮于花下。酒酣。不觉朗弹几曲。是时有黄门放鹞子过门。私于墙下听之。曰。此是郑中丞琵琶也。窃窥识之。翼日达上听。文宗始常追悔。至是惊喜。遣中官宣召。问其故。乃舍厚本罪。任从匹偶。仍加赐赉焉。

  剧据此事。又多所添饰。大略云。厚本、字道生。【其字添出。】中官梁守谦之侄。【此亦是添出纽合。】其兄曰梁正言。此亦添出。元和七年上巳。厚本携酒曲江亭。见白居易题诗。和韵书壁。居易与独孤郁同至。见而赏之。邀与同飮。郁遂与妇翁平章权德舆言。邀同硏席。郑注以医出入德舆家。适至权宅。留与同飮。注归与妻李谋。以妹盈盈【其字亦添出。情节皆非本传所有。】许厚本。即郑中丞也。小忽雷者。韩滉节度西川取娑罗木所制。德宗取入内库。朱泚之乱。散在民间。为赵二收得。张设古董店中。厚本见而买之。五坊使仇士良后至。以为官物。夺之去。厚本与诟。士良闻梁正言出入权德舆门。为于頔谋节度。方欲以此波及厚本。会頔子敏以用贿不效。向正言索原物。正言不肯还。敏竟杀正言。郑注遇诸涂。同解送京畿督捕官郭锻。会同御史郑光业审鞠。光业欲幷劾德舆、守谦。出疏稿示郭。误携所赠润娘诗。【诗云。春来无处不闲行。楚润相看别有情。好是五更残酒醒。耳边闻唤状元声。诗见唐人诗话。是郑光业举进士时赠妓润娘者。】为郭所持。约同看润。席间有秋娘讲伎。【言郭翻酒污秋娘之裙。因白居易诗。妆成每被秋娘妬。血色罗裙翻酒污。】郭遂娶润娘为妾。他日道见光业。润招与语。郭鞭润娘。光业过郭门。润题诗掷之。光业亦以诗答。【润娘诗云。应是前生有夙寃。不期今世恶姻缘。蛾眉欲碎巨灵掌。鸡肋难胜子路拳。秪拟吓人持铁券。未应敎我踏金莲。曲江昨日君相遇。当下遭他数十鞭。业答云。大开眼界莫言寃。毕竟甘他也是缘。无计不烦干偃蹇。有门须是疾连拳。据论当道加严棰。只合披缁念法莲。如此兴情犹不浅。始知昨日是蒲鞭。此是实事。按本事。楚儿润娘。为二曲之尤。有诗句。润娘。楚儿之字也。】润遂辞郭锻而出嫁于江州茶商。白居易贬官江州。令至舟中侑酒。为作琵琶行。按琵琶行本无姓名。靑衫兴奴。此润娘。皆是设揣点入。初、光业受士良嘱。劾德舆守谦以梁正言事。两人由此罢■。独孤郁挈厚本。移居昭应坊西。会居易以武元衡为盗所杀。切言其事。贬官江州司马。【此是实事。】遂携厚本往江州。此是添饰。因送刘禹锡贬连州。柳宗元贬柳州。元稹由江陵士曹迁通州司马。故为送别也。【三人官宦不谬。年代不相合。凑集生情耳。】时居易荐厚本于裴度。为参谋官。协平淮蔡。而郑注因仇士良引荐烧丹。以军功改入注名下。授以显职。悔厚本亲。令士良进妹。以善弹小忽雷。颇承眷厚。赐号女中丞。居易迁杭州太守。厚本诣之。润娘亦流落在杭。礼部侍郞郑光业。奉旨选伎。访得润娘于杭。奏使敎伎于宜春院。中丞即其所敎也。未几。郑注、李训激甘露之变。士良杀注。幷令勒杀中丞。【此俱缀合。】厚本下第。依润娘为邻。于御河得中丞。此数折本原传。为朝廷所知。居易已迁刑部尙书。召与郑光业共承诏命。赐厚本与中丞婚配。【此又系添饰。又序元稹擢平章。禹锡为宾客。宗元已亡。以结前局。又云。裴度为考官。杜牧以阿房宫赋擢第一。刘蕡厚本俱进呈。为仇士良所抑。度后奏明厚本参谋之功。对策之善。特赐两官。皆添饰。】而居易又为润娘作合。以归于光业云。

○纲常记

  一名五伦全备纲常记。演伍伦全、伦备一门忠孝节义。事虽无考。颇关风化。【按明成化间。大学士丘浚常作五伦全备传奇。盖即此也。弘治己未。伦文叙连掇会状。官至谕德。其后子以谅中解元。官至通参。以训中会元。官至祭酒。推一时极盛之事。伦本广东人。剧中五伦伦字影借。疑为此发。但伦父子视丘稍后。恐不相值。或作记者只是广人。面稗史以浚实之。亦未可定。】

  略云。伍伦全、字天彝。建康府人。父典礼。太平府尹。元配生伦全。继娶范氏生伦备。同僚安判官遗孤克和。典礼抚为己子。典礼卒。范氏抚三子如一。三子偶出游。途遇醉人谩骂。克和怒殴之。范氏念三男渐长。延师施善敎各授一经。未几醉人病死。其妻吿三人于釆访使。逮问。皆不承。欲加刑。则争相认。官不能决。呼范氏云。子无俱死理。孰当其罪。范以伦备对。而伦全、克和又坚认为己罪。官再问。范终以备对。官怒。疑备非范出也。细鞫之。范乃曰。备实未亡人所生。先夫临殁。以伦全、克和嘱。今三子并遭诬。若脱备而死全和。是未亡人杀之也。何以对先夫地下。官为感动。出三人罪。俱放归。范命三子应试。皆恋亲不欲行。范怒。乃辞入都。伦全擢状元。伦备一甲第二。吿假省亲。克和下第。先归报母。时范已守节三十年矣。施善敎有生女一。恩抚女一。并娴内则。范聘为媳。【剧中云。伍伦备聘施抚女。抚女哭亲损目。施请退亲。范必不可。及成婚。则目已愈。按聘有疾而愿退不从者。宋刘庭式周孚先两事相同。】全备归。成婚奉母。无仕宦意。范谓全忠即是全孝。促之使行。会朝命补伦全谏议大夫。伦备东阳刺史。全之官。慷■言时事得失。触权贵怒。谪抚州团练使。守神木寨。将入境。有张打牛者。神木人。与全有旧。相遇于其家。张贫甚。欲投军。而家有三丧未葬。全解宝剑赠之。全妻施氏与备妻居家养姑。念全未有子。买妾景氏。即使其母送入都。至则全已贬官。景氏母女转赴神木。至淸风岭。遇克汗兵。为所掠。路旁有井。景氏囓血题诗幷栏曰。世人谁不死。我死为纲常。一片心虽朽。千秋骨尙香。建康府太平县伍大夫侧室景氏题。题毕投井死。时克汗方与回回作难。欲得才兼文武者为参谋。打牛投入其部。荐伦全。克汗以兵劫全归。全峻拒。克汗复使打牛说之。全仆永安奔赴伦备任求救。而景氏之母逃归。以吿范母。克和闻之。亦驰赴东阳。与伦备、永安商。伪作催贡使者。入克汗营。克汗知其伪。欲杀之。于是伦全、伦备、克和及仆永安争愿受死。克汗义之。俱不杀。待以宾礼。全乃说克汗归命天朝。则回回小国。可不战而服。克汗遂随其兄弟入朝。道经井旁。知妾死节状。建亭井上而去。全备皆晋爵为侯。克和授州判。范封郡君。施氏姊妹皆封一品夫人。旌表景氏亭。征善敎为博士。永安亦授七品散官。

  按剧中前半范氏脱三子罪。似元人曲中杨兴祖之母。后半兄弟争死于克汗庭。则似赵礼让肥。妾景氏死节。似小说所称田六出。然六出死时已为王进贤侍儿久。若景氏则未与伦全识面。尤为婢妾所难。盖作者集众善以归之一家示风劝也。

  又按景氏殉节处。云在淸风岭。盖借用宋末王氏淸风岭事耳。

  情史。至元十三年冬。元师渡江。至天台。有千户掠得一王氏妇。夫家临海人。妇有美色。千户尽杀其舅姑与夫。欲强胁之。不可。明年春。遂驱以北行。至嵊县淸风岭。妇仰天窃叹曰。吾知死所矣。即囓拇指出血。题诗崖石曰。君王无道妾当灾。弃女抛男逐马来。夫面不知何日见。妾身料得几时回。两行淸泪频偷滴。一片愁眉锁不开。回首故山看渐远。存亡两字实哀哉。写毕。遂投崖死。后杨廉夫感其事。题诗云。介马驮驮百里程。靑风岭上血书成。秪应刘阮桃花水。不似巴陵汉水淸。后廉夫无子。一夕梦一妇人谓曰。尔知所以无后乎。曰。不知。妇人曰。尔忆题王节妇诗乎。尔虽不能损节妇之名。而心则伤于刻薄。毁谤节义。其罪至重。故天绝尔后。廉夫旣寤。大悔。遂更作诗曰。天随地老妾随兵。天地无情妾有情。指血囓开霞峤赤。苔痕化作雪江淸。愿随湘瑟声中死。不逐胡笳拍里生。三月子规啼断血。秋风无泪写哀铭。后复梦妇人来谢。未几果得一子。

  王氏汇苑。郡守立石。祠贞妇于岭上。剧云建亭井上。盖谓此也。

  晋陵先贤传。周恭叔自太学读书时。曾识母党之女为婚。及登科之后。其女双瞽。女家且贫。不敢复举议。恭叔无所嫌。遂娶之。爱过常人。程伊川曰。某年未三十时。亦做不得此事。

  宋史。刘庭式。齐州人。苏轼守密州。庭式为通判。庭式未第时。议娶乡人之女。未纳币。庭式及第。女以病丧明。女家躬畊贫甚。不敢复言。或劝纳其幼女。庭式笑曰。吾心已许之矣。岂可负吾初心哉。卒娶之。生数子。

○义贞缘

  此亦近时人笔。据醒世恒言而作。虽非出正史。然义夫节妇。终成佳偶。故名义贞缘。可以垂训。非无因也。情史载其事。可见实有其人。

  略云。江西分宜县民陈靑。与朱世远为比邻。尝以弈棋相契善。邻有王三老。往来观弈。三人最称莫逆。靑子名多寿。年九岁。与世远女多福。同庚而美。一日。世远于靑家对弈。王老亦在焉。时届端阳。靑子放学回。世远见其丰姿俊伟。且娴礼度。与王老誉不绝口。王老即为执柯。陈即以银十二两钗二股。结为丝萝。二姓情好愈笃。靑子学业日进。越六载。忽患癞疾。靑与世远延医治之。卒不能疗。世远妻柳氏。怨夫将女误许。曰相诟詈。靑以比邻。悉知其详。度子疾痼难愈。愿还庚帖。世远心不忍。而柳氏甚喜。向女索原聘钗。女默然不肯与。复以大义吿母氏。母知女志不可夺。世远即欣然以庚复送于陈。一年后。多寿愈沉重。世远探慰之。多寿援笔赋诗。面呈世远。内寓身染痼疾不妨另适意。多福悲泣。赋诗以答。即自经。父母急救醒。恐复有不虞。择吉过门。靑夫妇甚悦。多福侍舅姑。克尽孝道。事多寿不惮劳苦。多寿知疾不起。不与共衾枕。靑曾卜籖于城隍。有云开见日。福寿完成之句。日望子瘳而疾渐笃。一日。多寿私以己年庚。嘱术者推算。术者言不能逾二十四。多寿自恨命蹇。赎砒归。语多福欲飮醇醪。先以言慰其父母。绐多福出取下酒物。即投砒于酒飮之。多福见酒色变。询其故。多寿云。我命不久。恐误汝。故服毒矣。多福言汝旣毙。我岂生为。亦取酒飮。二人同毙于卧室。母闻急促靑救。世远夫妇亦至。急以活羊血灌之。二人大呕得生。多寿癞疾。遇砒攻发其毒。体肤坼裂。毒气流尽。不一月。体复润泽。宛然一美少年矣。两家父母不胜喜。多寿复埋头经史。不数载登进士。官佥宪。与多福偕白头。子孙尽科甲云。

  ●卷三十

○蝴蝶梦

  此近时人据小说庄子休鼓盆思大道而作。又有元人蝴蝶梦。则记包拯事。【另载。】

  齐物论。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喩适志欤。不知周也。俄而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欤。蝴蝶之梦为周欤。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唐人诗。蝴蝶梦中家万里。剧以取名。因云庄周前生。乃混沌初生时一白蝴蝶。采百花之精。夺日月之光。长生不死。以偷瑶池蟠桃花。为王母靑鸾啄死。托生为周。此谬说也。宋贾善翊高道传云。唐明皇问叶法善曰。张果何时人。曰混沌初分时白蝙蝠也。盖借此为周耳。夷门广牍赤凤髓。有庄周蝴蝶梦图。仰卧。右手枕头。左手用功。左腿■舒。右腿拳缩。存想运气二十四口。】

  略云。庄周、字子休。【史记庄子皆不载其字。】为老子弟子。【按周宗法老子耳。非能受业于老子也。】第三妻曰田氏。【庄子不载妻姓。无可考。】楚王闻周贤。欲聘为相。周辞之。挈妻隐南华山。【按史记。楚威王闻庄周贤。使使厚币迎之。许以为相。庄周笑谓楚使者。引郊祭牺牛以自喻。且曰。我宁游戏污渎中自快。无为有国者所羁。南华经则云。庄子钓于濮水之上。楚王使大夫往曰。愿以境内累。庄子持竿不顾。引神藏巾笥为喻。曰吾将曳尾于涂中。此欲聘为相而辞之实迹也。挈妻乃悬揣语。是楚狂接舆事。又按史记云。庄子。蒙人。名周。尝为蒙桼园吏。地里志曰。蒙县属梁国。括地志云。漆园故城。在曹州寃句县北十七里。庄周为漆园吏即此。其城古属蒙县。又按广舆记山东兖州府流寓人物内。庄周蒙人。楚威王遣使聘以为相。周叹曰。子不见牺牛乎。衣以文绣。食以刍牧。及其入太庙。欲为孤豚而不可得。遂隐曹州之南华山。因名其经曰南华。】一日游山下。过一新冢。有少妇缟素扇坟。曰受夫约。坟土干乃嫁。故扇之欲其早干耳。周用术挥扇。其坟立干。少妇以扇为谢。持归语田氏。田正色詈之。周曰。人心不可测。何詈为。田益大诟。夺其扇而碎之。越数日。周伪病。已而甚笃。田涕泣相誓。未几周伪死。附身附棺。尽礼极哀。忽一少年。闲雅甚都。叩门请见。自称楚王孙。言向日愿为弟子。今来访。虽不获见。愿假馆读所著书。田氏悦王孙之美。浼其从者强王孙赘于家。悉蠲家赀以办婚礼。移周柩于别屋。盛装置酒。以宴王孙。礼成欲就寝。王孙心痛欲绝。其仆曰。此疾得生人脑食之立愈。田以周乍没。尙如生人。持斧劈棺。欲取其脑。则周蹶然复生。田大窘。惧周覩王孙。强扶入卧室。而王孙主仆皆无有。田乃大喜。周见室有酒馔。且飮且诘之。幷诘其易服移柩之故。田饰辞以应。曰。卜夫当生。故用吉礼。周作诗刺之。田恍惚见王孙在外。已又不见。乃知即周所幻化。惭惧自缢。周乃鼓盆而歌。【庄子至乐篇。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曰。与人居。长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庄子曰。其始死也。我独何能无槪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人且偃然寝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随而哭之。自以为不通乎命。故止也。按庄子云不能无槪然。是与妻好合无间。特忘情委顺而鼓盆耳。安得有劈棺破脑之说。作者以警世之侈谈节烈。心口不应者。不知其获罪于高贤也。】歌罢盆碎。火焚其居。遨游四方。遇老子于函谷关。相随而去。按函谷遇老子。相随而西。乃关尹喜事。

○慈悲愿

  不知何人所作。大槪以西游记数节。翻换成剧。然词曲与江流记不同。佛所说大藏金经。使流行东土。解脱羣迷。以成就如来慈悲弘愿。故名慈悲愿也。

  观世音大士颁佛旨。令毗罗尊者降凡。托生陈光蕊家。【此与西游记不同。】光蕊名萼。海州弘农人。妻殷氏。大将开山女。贞观间。光蕊擢大魁。选江州州主。携家之任。【西游记载母张氏。剧内无有。】雇刘洪舟。洪素凶恶。惯于水面行劫。觇殷美丽。刃其仆。缚光蕊投江中。初、光蕊曾买一金色鲤鱼放生。鲤鱼。龙神子也。神知光蕊厄。拯入龙宫。俟复仇时送归人世。洪欲犯殷氏。拒以怀孕。及分娩。生一子。貌甚岐嶷。洪欲害之。殷刺血书生年月日及父母姓名。啮其足小指。盛木匣中。浮之江。金山寺僧丹霞。有道僧也。【西游记曰法明。】伽蓝命霞捞救。遂抚育之。殷屡觅自尽。洪不敢犯。剧内不失节。并无洪冒光蕊名江州赴任事。与西游记不同。丹霞所取光蕊子。名曰江流。稍长。取法名玄奘。年十八。吿以父母名。出血书以示。令踪迹其母。奘大恸。遂沿江行脚。贼洪恚殷氏逆己。折磨备至。尝令汲水江边。适遇奘。覩其貌肖己夫。讯出家始末。奘出血书。殷乃认其子。【此关目与江流记认子不同。】相抱痛哭。令奘毋泄漏。速诣外祖殷开山诉寃。毋使贼遁。奘赴长安谒开山。开山遂擒贼。斩其首以祭光蕊。而龙神已知。送光蕊出。僵卧江畔。殷见捞起。复苏。端然无恙。开山奏其事。唐太宗嘉奘笃孝。且有道行。赐经论律各一藏。号三藏法师。令诣西印度取大藏经典。公卿祖饯。师以松枝植寺中。公卿云。松无根。焉得活乎。师偈云。无根要有根。有相若无相。我若取经回。松枝往东向。遂长往。后去十四年。取经回。其松枝果东向云。

  剧中前串入孙行者上寿幷闹天宫二节。后半惟得龙马。五行山收悟空。及收沙僧、八戒。遇红孩儿。过女国数节。即叩释迦。付经而回。白鼋渡通天河。于西游记撮大略耳。【按唐僧悟空龙马沙僧八戒。以喻金木水火土五行。唐僧金也。悟空火也。龙马木也。沙僧土也。八戒水也。悟空为心猿。龙马为意马。金须火炼。故必得悟空。其用紧箍呪以制悟空。所以降伏其心也。心大则万物皆通。故悟空能无所不到。成正果。登彼岸。皆此心也。八戒属水肾。故有高老庄等幻化之迹。】释氏通鉴奘法师本传。贞观三年冬。往西域取未至佛经。诣阙陈表。帝不许。师私遁。自原州出玉关。抵高昌叶护等国而去。贞观七年至中印度。遇大乘居士。受瑜珈师地。入王舍城。止那兰陀寺。从上方戒贤论师。受瑜珈唯识宗旨。留十年。归自王舍城。贞观十九年正月丙子。至京师。长安留守房玄龄表闻。壬辰。法师如洛阳。二月己亥。见于仪鸾殿。帝曰。师能委命求法。惠利苍生。朕甚嘉焉。师因奏西域所获梵本经论六百五十七部。帝曰。朕为穆太后创弘福寺。可就彼翻译。勅平章房玄龄专知监护。贞观二十二年。帝制法师新译经大唐三藏圣敎序。【按本传系节略。未载俗家父母。不能订其是非也。】

○千锺禄

  本名千忠戮。所演乃程济事也。严震 追擒建文。为济所骂。惭而自裁。此系扭合。济及震 。明史皆有传。

  程济。朝邑人。有道术。洪武末、为岳池敎谕。岳池去朝邑数千里。或见济尝在朝邑。而冶岳池学事不废。建文初上书。言某月某日。北方起兵。朝廷谓其非所宜言。逮至京。将杀之。济入见。仰面大呼曰。陛下幸囚臣。臣言不验。死未晚。乃下之狱。已而燕兵起。帝乃释济。以为翰林院编修。参军谋。从诸将北征。徐州之捷。诸将树碑叙战功。及统军者姓名。济一夜往祭其碑。人莫测。后燕王过徐。见碑大怒。趣左右以铁椎椎碑。再椎。遽曰。止。为我录碑文来。已而按碑诛之。无得脱者。济姓名正在椎脱处。得■。淮上诸将败。帝召济还。初、济与邑人高翔并以明经征。翔励名节。济好术数。翔数止济勿为此。济不听。旣在兵间。济又劝翔学我术。翔曰。我愿为忠臣。金川门破。翔召济同死。济曰。我愿为智士。翔竟死之。济亡去。或曰。事急时。帝召济问计。济曰。天数已定。惟出走可■难。立召僧为帝落发。济从之出。每遇险。以济术脱。相从数十年。后莫知所终。

  严震■、字子敏。乌程人。洪武末年。为工部尙书。建文中。尝督饷山东。已而致仕。成祖即位召见。命以故官。巡视山西。至泽州。病卒。野史有言震 曾遇建文。退而自缢者。非实迹也。

  纪事本末。建文帝有南归之思。御史密以闻。阉吴亮老矣。逮事帝。乃令探之。建文帝见亮。辄曰。汝非吴亮耶。亮曰。非也。建文帝曰。吾昔御便殿。汝尙食。食子鹅。弃片肉于地。汝手执壶。据地狗餂之。乃云非是耶。亮伏地哭。建文帝左趾有黑子。摩视之。持其踵复哭。不能仰视。退而自经。于是迎建文帝入西内。程济闻之。叹曰。今日方终臣职矣。往云南焚庵。散其徒。帝旣入宫。宫中人皆呼为老佛。石景山之旁。有天下大师墓。相传即建文也。

  按剧所载。皆据东吴史仲彬致身录。【仲彬孙鉴。字明古。成化中吴宽等皆与善。宽为鉴作墓志。不载仲彬事。吴人亦多辨其非实者。存以备考可也。】录云。洪武三十一年戊寅冬十一月。史仲彬以明经除翰林院侍书。建文元年春正月。遣往衡山。二年夏五月。改徐王府宾辅。仍兼原官。三年春正月。副工部尙书严震 督饷山东。闰三月。彬归报命。冬十一月。以省亲还乡。随赐勅命。四年三月。彬入京陛见。口授翰林院侍读。【剧云。史仲彬夫妻。私论燕王举动。会程济来。遂以女许仲彬子。按致身录。仲彬妻姓沈。封安人。子晟即鉴父。作致身录者也。无为程济婿之说。剧又云。燕王兵起。尹昌隆劝建文让燕王。建文下昌隆狱。又云。建文令长公主劝燕王息兵。不听。此两条皆实事。】夏六月庚申。廷议避难。彬请从方孝孺坚守之策。大内火起。建文从鬼门遁去。从者二十二人。【建文知金川失守。编修程济曰。不如出亡。少监王钺言。高帝有遗箧。曰临大难当发。谨藏奉天殿之左。俄舁一红箧至。四围俱铁。二锁亦灌铁。程济碎箧。得度牒三张。一名应文。一名应能。一名应贤。袈裟帽鞋剃刀俱备。白金十锭。朱书箧内。应文从鬼门出。余从水关御沟而行。薄暮会于神乐观之西房。程济即为建文祝发。各易衣备牒。九人从至鬼门。牛景先以铁棒启之。比出门。一舟舣岸以待。十人乘舟。舟人顿首曰。臣神乐观道士王升也。薄暮至观。应能希贤等十三人同至。共二十二人。叶希贤。松阳人。程济。绩溪人。牛景先。沅人。杨应能。■人。史仲彬。吴江人。后但师弟称呼。不拘礼数。酌定左右不离者三人。比丘杨应能叶希贤道人程济。师曰。吾今往滇南。依西平侯。彬曰。耳目众多。恐见吿。不若往来名胜。暂于弟子中驻锡。次日微明。景先与彬步至中河桥畔。有一艇来。彬家所遣以侦彬吉凶者也。亟迎师至彬家。同载八人。取道溧阳。八日至吴江之黄溪。居室西偏曰淸远轩。改题曰水月观。师亲笔篆文。剧大略据此。其云程济思刘通剃刀僧帽之言。又云仲彬令小舟迎建文。则稍增饰也。剧中又顺带方孝孺殉节事。】八月十五勅命。师逸去。皇帝追彬。【成祖籍遁去者四百六十三人。行文追缴诰勅。吴江丞巩到彬家追夺。且曰建文帝闻在君家。彬曰无有。微哂而去。明旦师同两比丘一道人入云南。余俱星散。期来年三月集襄阳廖平家。按此所云追者。第以其遁去而追夺也。剧云拏仲彬家属。子充边军。妻入浣衣局。程济女亦被拏。道遇长公主释之。收侍左右。此皆增饰也。】癸未正月。彬往襄阳。甲申八月。大师同杨程叶三人来家。丁亥春三月。同何洲往云南谒师。庚子秋八月。彬往云南。甲辰秋七月。洪熙改元。八月。彬往云南。【正月为襄阳之行。三月初。至廖平家。牛景先先在。冯■自云南来。言师留云南永嘉寺。月终遂东归。甲申七月。景先来言师将至。八月初九将暝。一僧突至忠孝堂。杨程叶亦至。留三日。彬遂游杭州天台。天气已寒。师返云南去。丁亥二月。彬至连州。闻师在重庆府大竹之善庆里。有杜景贤筑室与居。访之无有。一日。彬暂息寺旁。遇程济曰。已结庵白龙山深处矣。同往谒之。问彬有子年几何。曰十六岁矣。明春三月辞归。自后尝有以奸党吿者。虽获宥于上官。心尝惴惧。庚子革除禁稍宽。决计携一价以往。抵白龙山。不见所谓庵者。一老妇曰。上司已毁庵矣。彬涕泪。循游数郡。几两月余。一日在鹤庆。一比丘指示师所庵在平阳。前后深林密树数里。为浪穹所辖地。叶希贤募建者。叶杨已故。埋庵之东。彬流连匝月。遣归。甲辰九月。入湖广界。投宿旅店。一道者齁鼾床上。睨之。师也。言及榆木川。即偕下江南。十一月。抵家。具酒肴于重庆堂。程济与彬东西侍坐。居数日。师游天台。明年三月。复来止。程济从行去。按录所载如此。剧云。彬遇建文于鹤庆山中。程济化斋。此与录合者也。其云。牛景先何新装作僧。道庙中遇建文。追兵将及。二人令建文程济去。己充其名自刎。枭级以报成祖。因得缓访建文。此增饰也。张芹备遗录云。牛景先不知何所人。御靖难师。京城平。逃难出走而死。致身录未详所终。何新。二录皆不载。剧又云。严震■统兵追建文。已载车中。程济打开囚车。痛骂震■。震 惭而自刎。史无此事。此最失实。剧又云。程济女随长公主入宫中。得遇仲彬夫人。亦是增饰关目。其云宣德大赦。建文自滇来京。吴亮伏谒。帝令奉养。称天下大师。此则稗史多载。但云正统时事。非宣德也。剧又云。是时仲彬亦至京师。因大赦。其妻得出。长公主亦还济女。与彬子成婚。而济竟为道士。此乃增饰。以取团圆也。按致身录。其子晟所笔记。言彬以从亡为仇讼。凡十有七。宣德二年。没于狱中。晟讼巡按。寘仇于死。至九年甲寅。师复来。晟适产子。师为题名曰鉴。师裹行粮。将游会稽。程济从。迄今正统戊午。又十一年。不知所之。据晟所记。无为程济婿之理。】

○烂柯山

  不知谁撰。取樵子逢仙烂柯以记朱买臣事。按史。买臣贫时。好读书。常艾薪樵卖以给食。其妻亦负戴相随。数止买臣。毋歌讴道中。买臣愈益疾歌。妻羞之。求去。买臣曰。我五十当富贵。今四十九矣。女苦日久。待我富贵。报女功。妻恚怒曰。如公等终饿死沟中耳。何能富贵。买臣不能留。即听去。其后买臣独行歌道中。负薪墓间。故妻与夫家俱上冢。见买臣饥寒。呼饭飮之。后数岁。买臣诣阙上书。书久不报。待诏公交车。粮用乏。上计吏卒更乞匄之。会邑子严助贵幸。荐买臣召见。说春秋。言楚词。帝甚说之。拜买臣为中大夫。与严助俱侍中。后坐事■。久之。召待诏。拜会稽太守。上谓买臣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今子何如。买臣顿首辞谢。诏买臣到郡。初、买臣 待诏。常从会稽守邸者寄居饭食。拜为太守。买臣衣故衣。怀其印绶。步归郡邸。■上计时。会稽吏方相与羣飮。不视买臣。买臣入家中。守邸与共食。食且饱。少见其绶。守邸怪之。前引其绶。视其印。会稽太守章也。守邸惊出。语上计掾吏。皆醉。大呼曰。妄诞耳。守邸曰。试来视之。其故人素轻买臣者。入视之。还走疾呼曰。实然。坐中惊骇。白守丞相。推排陈列中庭拜谒。买臣徐出户。有顷。长安廏吏乘驷马车来迎。买臣遂乘传去。会稽闻太守且至。发民除道。县吏并送迎车百余乘。入吴界。见其故妻。妻夫治道。买臣驻车。呼令后车载其夫妻。到太守舍。置园中。给食之。居一月。妻自经死。买臣乞其夫钱令葬。其马前泼水。乃作者之波澜。未有其事也。

  按史但云买臣会稽人。剧云住烂柯山下读书。盖因艾薪樵卖落想也。其妻及后夫本无姓名。剧云妻崔氏。后夫张石匠。亦是添出。又添唐道姑种种挑唆崔氏。至于两次逼休。张石匠、唐道姑后皆为买臣所戮。汉时无所谓道姑也。崔氏嫁张。而张跌损一足。崔因自悔忿。不与为婚。寄居邻媪家。逮闻买臣富贵。以此出谒自诉。仍求复还。【痴梦泼水二折。】此殆稍为其妻文饰。实则已久嫁也。买臣未出妻时。梦见窦夫人之女。醒而遇诸寺中。后为妻弃。大雪中在窦门外。夫人见而怜之。赠之以金。令入京应试。后娶窦女为妻。此因旣失崔氏。不可不作团圆也。吾丘寿王、严助等皆同时人。点缀着色。买臣本由助荐。今改在张骞名下。买臣请伐越。公孙弘不可。帝使难弘。然买臣未尝率兵。今云兵越仙霞。亦系点缀生色。羞墓题诗。亦非实事。羞墓在嘉兴。后人颇多题咏。又有死亭湾在苏州。高启有诗。皆买臣妻故迹。

○寿为先

  近时人所作。事太荒唐。而最宜祝寿。亦满床笏、百顺记之意也。

  扬州郭鱼、字任公。年七十七。贫而未遇。且无家室。翰林戴席珍。徐州人也。游扬州。其姊夫秦。为采访使。有女瑶枝。又有幼子。戴恐招摇。改姓为席。荐鱼为秦西宾。鱼入京赴试。薄暮不能至逆旅。投空宅中宿。空宅有鬼。尝杀人。见鱼以为土地神也。鱼责以杀人状。鬼言某等皆藏神。遇宿者辄欲吿以窖金。人自怖而死。非有意杀人也。鱼使鬼去而发窖。得金数万。鱼旣富。思买妾。戴寓扬州时。买一小妾曰纤纤。令待年于家。戴入京迁学士。夫人窦氏欲挈纤纤入京。纤纤嫌戴老。不愿往。窦怒。令媒氏觅最老者卖之。鱼因买得。纤纤不知戴之为席也。及试。戴为考官。鱼中会元。唐肃宗朝。上皇语及南宫所取士。肃宗言试官误中老人。上皇大怒。谓借以讥己。肃宗恐。因取鱼为状元。以娱上皇意。戴知鱼娶纤纤。心大不平。会暹罗伐高丽。高丽请救。戴即荐鱼为将。副秦采访往征之。暹罗遣谍访唐将。其副元帅曰郭。问其名曰鱼。误以为仪也。问其号曰任公。误以为令公也。归报其王。王已大恐。比交战。见鱼须鬓如雪。审为令公无疑。大惧。弃甲而遁。高丽王感鱼恩。以女多寿嫁鱼。秦元帅出征时。以女托戴为主婚。纤纤挟窦氏卖己之忿。以鱼年庚往议亲。言系鱼弟。窦不知其年。以为甫十七也。送年庚与瑶枝。瑶枝岁月日时皆四乙酉。其格曰天元一气。术者言须得男命相同者为配。鱼子平适同。瑶枝以为异。亲书己年庚与定婚。及成婚。则鱼也。秦戴皆大怒。奏于朝。肃宗令钦天监推算。乃前六十年干支。相合无谬。肃宗亦大奇之。特旨赐婚。于是鱼极富贵。且得三女。人间之乐。无有逾焉。作者之意。盖谓人虽迟暮。及其得志。则如乘风顺流。有未可量者。不当以年老而忽之也。

○盘陀山

  不知何人所作。演澹台勉进香盘陀山事。本无所出。然盘陀山为弥勒道场。实本内典。非无因也。

  澹台勉者。晋阳龙山人。年五十余无子。以远房侄宗利为嗣。破产济贫。广施大惠。乡里称澹台长者。有故总兵李屠儿。兵败军覆。入山为盗魁。劫掠晋阳一带。驻兵于来仙道院。以所掠女子实其中。独闻长者名。约束部卒。有犯澹台家者斩。长者乃持黄金。入贼营犒师。赎所掠诸女。各还其家。中有雷氏兰珠。未字。其兄即以归长者为继室。长者有夙愿。往盘陀山进香。山在寨外。相去七千里。有盘陀窟。弥勒佛道场也。兰珠劝勿往。而宗利怂恿其去。长者遂挈老仆往。中途见樵夫搏虎。长者出囊金。买虎放生。樵夫留长者至家。劫以为质。逼令老仆抵家。取五百金赎长者。宗利恡不予。老仆与一醉太保成祥谋。共诣樵夫。伪许纳金。令释长者主仆。先纵之去。成祥用计斫断樵夫臂。脱身归。长者于路丧老仆。只身跋涉。备历艰苦。将至盘陀。堕崖落深涧中。所赎之虎负而上。乃得至所谓盘陀窟者。及至。则去家绝远。不能还。又念无子嗣。遂留山中为道人。兰珠适长者。即有身。将产。宗利恐其有子。诱入破庙中缢之。为成祥所觉。遁去。成祥引兰珠至其家。俄生一子。宗利闻之益妬甚。以金购童代伪为乞者。诳兰珠子。用蒲裹而投于河。童代不忍杀。路逢痴道人化吉。以蒲包予之。道人启视。则一男子也。不敢留于家。昏黑送置蒙山驿馆。而以己所系小牌。曰逢凶化吉者。系其胸襟。会有鎭将安世业者。江右人也。奉命还京。晚宿驿中。闻小儿啼声。觅得之。不知谁氏子也。安无子。遂令夫人抱为子。兰珠旣失子。知必宗利所为也。控之官。适遇世业。世业谢无守土责。兰珠泣拜不已。世业乃挈兰珠入都。为养子之乳母。而许为兰珠报寃。移文晋阳。欲治宗利罪。则宗利荡尽田产。且焚死于娼家矣。兰珠遂居世业家。凡十七年。而世业子长。名曰继祖。中武科。时辽耶律休哥兵入犯。世业为大将。用其子为先锋。出塞与辽将战。继祖被擒。李屠儿者。自与长者相见。即不为盗。入海外袭破鄯善国。自立为王。其女名霏雪。美而勇。善使两锤。尝梦游盘陀窟。乃辞其父往盘陀进香。道见番兵禽一小将军。心窃怜之。锤杀番将。救继祖。即往盘陀。辽将休哥闻女子杀其部将。引兵围盘陀山。必得女子而后已。时长者居盘陀窟。霏雪男妆往投之。长者心疑诘问。果杀辽将之女子。会继祖亦从辽军中间行访霏雪。遂令山中众僧鸣鼓相助。而两人溃围■出。休哥方与接战。世业兵至。屠儿亦引鄯善兵至。共破辽兵。屠儿故世业部将也。遂以女归继祖。霏雪念长者实庇己。偕世业夫妇及其夫。复往盘陀进香。而龙山里民进香者甚众。成祥、化吉、童代皆在其中。与长者相遇。各人具述前事。世业知继祖即长者兰珠之子。遂令认父母。相团聚焉。【弥勒道场。见佛国记。附载于后。】

  晋释法显佛国记。度葱岭已到北天竺。始入其境。有一小国。名陀历。亦有众僧。皆小乘学。其国昔有罗汉。以神足力。将一巧匠。上兜术天。观弥勒菩萨长短色貌。还下。刻木作像。前后三上观。然后乃成。像长八丈。足趺八尺。斋日常有光明。诸国王竞兴供养。今故现在于此。顺岭西南行十五日。其道艰阻。崖岸险绝。其山唯石。壁立千仞。临之眩目。欲进则投足无所。下有水名新头河。昔人有凿石通路施傍梯者。凡度七百度梯。已蹑县絙过河。河两岸相去。减八十步。九驿所记。汉之张骞、甘英皆不至。众僧问法显。佛法东过。其始可知耶。显云。访问彼土人。皆云古老相传。自立弥勒菩萨像后。便有天竺沙门。賷经律过此河者。像立在佛泥洹后三百许年。计于周氏平王时。由兹而言。大敎宣流。始自此像。非夫弥勒大士。继轨释迦。孰能令三宝宣通。边人识法。【据此则弥勒道场。果绝远难至。在张骞甘英所未到之地。且度梯蹑磴。险阻如是。此剧非无本也。国名陀历。今假借作盘陀窟云。澹台事则系生造。】

○后渔家乐

  未知何人所作。记李固、杜乔之子。固、乔见渔家乐中。此乃名后渔家乐也。又以乔子年妻林氏投入渔舟作关目。因此为名。张陵、李燮虽眞姓名。其中情节。全系造出。

  剧中事迹。皆接渔家乐来。渔人女邬氏旣刺梁冀。入宫为后。冀姑顺帝梁太后不知刺者主名。以属冀弟不疑。不疑由河南尹为殿前都尉。疑必李固、杜乔家所为。乃矫旨遣按尉捕固子燮、乔子年于路。即杀。【剧中用柬西二厂校尉。此明朝制度。前代所无。】尙书张陵诣固家。报固已亡。挈其子燮遁去。校尉抵固家。固妻钱氏自刎。【剧言三更讨固乔气绝。又云即有骑尉南下云云。盖明天启间。锦衣卫杀杨涟左光斗等。往往乘夜潜毙之。又云缇骑逮其家属。作者疑为此发也。】乔子年知乔毙狱。遣妻林氏偕媪先避。己在家中。遂被擒。抵炳灵公庙。解役两人方欲杀年。突遇相士万家春冲破。庙神复放红光。解役一时昏闷。家春遂挈年遁去。【按史本无所谓万家春者。剧亦自渔家乐接下。言家春以相法通神。授鸿胪寺冠带也。】抵浔阳江。众渔人方举渔家乐故事。聚舟会飮。家春与年避于舟侧。追者迹至其处。为众渔人所杀。【剧言端阳令节。众渔人因邬老被射。两年不举渔家乐之会。此岁复修故事。捕者适至。众渔望见。以为即向年射杀邬老者。遂羣噪击杀之。盖亦顶渔家乐接下。而标名后渔家乐以此。】家春复挈年走避。适过赵图酒肆。遂令年以名为姓。投图为酒家佣。【赵图亦自渔家乐接下。按酒家佣本李燮事。剧又移作杜乔子也。皆妄撰。】张陵挈燮行过大树鎭。陵忆旧仆花少山于鎭开茶肆。乃偕燮往投之。少山有女碧英。美而且慧。遂请于陵。赘燮为壻。未几少山死。燮为茶博士。陵道装卖卜安阳桥。阴相往来。时梁太后与不疑谋立质帝子。贬邬后于冷宫。遣校尉捕杀万家春。枭首厦门亭上。【邬飞霞为后之说。亦接渔家乐而来。剧言万家春被偷。其偷得其卜课之钱。及相士招牌。伪充术士。校尉所杀。乃偷儿。非家春也。】家春实未死。遇密罗国提婆逹哆尊者。度为弟子而去。改名柏翠。【按汉明帝时。佛法虽已入中国。然汉时僧徒甚少。此又幻中之幻也。】杜年妻林氏偕媪同行。至浔阳江。欲投水自尽。渔翁杜某救入舟中。以同姓抚为侄女。已而杜翁妻与林所偕媪皆死。林氏不得已。亦入市卖鱼为生。至赵图酒肆前。与年忽遇。方共絮语。而图自外至。诋年与渔妇私。林氏避去。图乃逐年出外。不复留。年见妻作渔装。亟往渔舟泊处觅妇。其时有梁太后旨。因渔人两次杀校尉。遣兵欲尽戮渔人。会河东节度使简章。纠三鎭兵共代梁氏。【按简章。史无其人。亦自渔家乐接出。节度使乃唐时官。汉时无有也。又以张纲杨震并为节度。而加以魏西成者。共称四鎭云。】约合兵于厦门亭。陵挈燮往投。至江口待渡。年访渔舟。渔舟已杀捕者。联二百艘。投简麾下为水师营。年徙倚问信。为陵所见。遂相挈投简。简以年、燮并参军事。燮妻自夫行。闭馆静守。梁氏子名谷者。少年擢郡牧。见而逼之。花氏逃入林氏舟中。俱投水师营。梁太后闻变。矐邬飞霞。弃之郊外。中常侍单超送入简营。未几。梁氏兵败。一门被戮。飞霞迎入宫中。张陵、简章并膺封爵。年、燮俱授要职。年访林氏于舟中。先遇花氏。继而见其妻。与燮迎妇归。奏闻于朝。各封夫人。【按梁后虽庇梁氏。然听厦门亭长葬李固杜乔。且和平二年谂为顺烈皇后。剧中贬驳过当。又谓因兵败自刎。荒唐太甚。不疑好经书。喜待士。为冀所疾。剧以恶迹尽归不疑。亦谬。张陵为尙书。有叱梁冀带剑入朝事。其它亦无所见。李燮为酒佣。固门人王成卖卜于市。阴相往来。非张陵也。事具酒家佣记中。杜乔之后无闻。其它皆诡幻无据。】

○闹花灯

  所演罗成事。本隋唐演义。大略与麒麟阁记相彷佛。中间有隋将杨令公收士激变。及花花公主王婉儿等事。尽属不根之谈。罗成、秦琼以元宵观灯大闹。遇李靖救之得出。率皆凭空撮撰。非实事也。作者亦未知何人。

  麒麟阁以秦琼为主。此剧以罗成为主。言成乃隋幽州大将罗艺子也。与琼为表弟兄。羣盗王伯当。程咬金、李如珪、齐国远等皆为结契。时长安大放花灯。琼在济南大将麾下。奉命至京师。送礼物于越公杨素。文书内止一人。成等适探琼。皆欲随往长安看灯。琼初不许。成等窃改文书一字为六字。琼不得已。偕之入关。李靖为素中军。占天文有警。视琼文书。疑六字之谬。诘琼。琼大窘。靖曰。吾视若等皆非凡人。但恐得祸。倘有变。避我园中可也。元宵。灯大放。琼戒成等毋出。而成等皆窃行。有王婉儿者。色甚美。与母居。宇文化及之子曰花花太岁。乘其看灯。劫入宅中。成等闻其母沿路诉寃。共突入太岁家。搏杀太岁。而夺婉儿还其母。成等夜窜。抵靖园中。藏于地窖。捕不能得。帝叔杨陵设谋。赦诸人罪。而开武科以招勇士。俟诸人应募。则用三策以坑杀之。琼等应募赴试。咬金、琼、成皆冠场。陵方欲用计杀三入。为所觉。琼用飞空。成用坠马鞭。皆祖传绝技。杀追者而去。成归。艺怒其作乱。欲杀之。母争不能得。艺持弓射成。有花花公主方入援隋。经其地。惜成年少英勇。以金饶隔矢镞。不能入。遂救成以■。成乃与琼等投唐。李靖已为大将。琼等各建武绩。并受封爵。成于对阵降伏金饶公主。遂娶婉儿及金铙公主。并为夫人。

○淸风寨

  不知谁作。演花荣事也。据水浒衍义。宋江为盗燕顺、王英所劫。顺待之甚恭。适王英获一妇人。乃淸风知寨刘高妻也。江言于英纵之归。江与花荣有旧。时荣为将。与高同事。江因辞顺往诣荣。値元宵夜。江出观灯。至高宅。高妻固识江。命禽之。指为盗。荣力救江不得。高并欲陷荣。因与燕顺等合。共劫出江。别将秦明、黄信。俱为所陷。刘高与其妻皆见杀。剧中大略本此。又有慕容知府。为蔡京壻。高与合计倾荣。系作者撰出点缀。

  按癸辛杂志载龚圣与小李广花荣赞云。中心慕汉。夺马而归。汝能慕广。何忧数奇。盖实有其人也。又秦明赞云。霹雳有火。推山破岳。天心无妄。汝孽自作。

○九锡记

  近时人作。其事实载君臣福传奇内。演范雍父子祖孙事而取名互异。开道家门一出。各不相同。谓之为九锡者。言范雍父子讨平赵元昊。建立奇功。翰林承旨冯子光屡加毁谤。每谤一次。朝廷辄加一次恩典。初次雍进礼部尙书端明殿学士。琦进翰林院学士。坦进秘书院正字。每人一锡。为三锡。二次雍进吏部尙书同平章事。琦进礼部尙书。坦进御史中丞。每人一锡。为六锡。三次雍进太师位。琦进吏部尙书。坦进端明殿学士。每人一锡。是为九锡也。按九锡之名。非所宜施于人臣者。作者于古未谙。妄取标目耳。又按花有九锡。此剧首出即是赏花。盖假借生情。不足以为典要也。祷梦于嵩山庙中。云启母石最灵。启母石。唐杨烱有文记其事。剧盖本此。而谓有主梦使者曰九思神女。则不根无据。观音送子一出云。布袋和尙本弥勒祖师。布袋中皆是罗汉尊者。使观世音以金斗世尊送范琦为子。亦属荒诞。弥勒乃未来佛。安可云祖师。世尊安得有降生为范氏子之事。然布袋称弥勒。则非无因。且应化在五代。其引入范雍时事。亦不甚远也。撤金莲宝炬送范琦归第。则影借王珪、苏轼事。熙王郡主范坦亦无此事。勅建相府虽系缘饰。然明代时张璁、徐阶等里居第宅。皆系勅建。宏丽无比。不为无因也。

  张时彻寜波仙释志。五代布袋和尙。名契此。形裁腲脮。蹙额皤腹。常以杖荷一布袋。凡供身之具。尽贮袋中。入市见物则乞。时号长汀子。雪中体不濡。示人祸福辄应。天将雨。即着湿草履。途中骤行。遇亢阳。即曳高齿木屐。市桥上竖膝而眠。梁贞明三年丙子三月。于岳林寺东廊石上端坐而逝。岳林遂为布袋道场。后有二僧至寺。云从天台见之。众不敢信。发冢视之。乃空龛也。得靑瓷净瓶六环锡杖。县令莆田王仁佶先遇于江南天兴寺。宛若旧识。后于福州官舍复见之。怀中出一圆封授王曰。七日不至则开。踰期发之。乃偈也。曰。弥勒眞弥勒。化身千百亿。时时示世人。世人俱不识。王令至县。乃记其事幷刻其偈于碑。崇宁中。赐号定应大师。阁曰崇宁。令黄特铭其龛。时又有蒋宗霸者。号曰蒋摩词。与岳林布袋和尙处。一日同浴。长汀摩诃视布袋背有目。布袋曰。吾为汝所窥。当去矣。吾以布袋赠汝。俾子代代为衣冠家。【按剧云。范氏三世大贵。而以布袋和尙送与贵子。盖与代代衣冠语相隐合。】布袋归岳林坐逝。葬封山。后越帅遣介过蜀。遇布袋道中。卒旧游四明识之。乃曰。为我谢摩诃。愿自爱。

○三殿元

  近时入作。演窦禹钧积德累行。五男皆贵。仪、俨俱状元。俨妻赵氏得异术。破西番。授武状元。事虽有眞有伪。然皆劝人为善也。

  状元图考云。禹钧为人素仁厚。年四十无子。然好修阴德。往往济人之急。悯人之孤。【剧中赈济本此。】偶春日往延庆寺拈香。拾人遗金二百余两。举以还之。一无所受。【剧中指为寳仪事。】其仆盗用房钱。卖女偿贷。公嫁其女。俾得所归。【剧中赵瑚琏为父卖身。仪助银。瑚琏得还。本此。】贫人婚丧由公而举者。数十余家。故旧相知有贫窘者。委财子弟。俾自兴贩。赖以全活。每岁量其所入。伏腊供给外。皆以救济施舍。而家惟俭素。器无金玉之饰。室无衣帛之妾。十余年来。阴德无量。后连生五子。俱登科第为美官。冯道赠诗曰。燕山窦十郞。敎子以义方。灵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

  地志。窦氏庄在蓟州城东。即禹钧故居。禹钧建义墪数十楹。聚书万卷。延名儒。置师席。凡四方游学者。听其自至。贫无供者。咸衣食之。

  宋史。翰林学士王着以酒失贬官。太祖谓宰相曰。深严之地。当使宿儒处之。范质等对曰。窦仪淸介重厚。然已自翰林迁端明矣。太祖曰。非斯人不可当。谕以朕意。勉令就职。即日复入翰林。太祖尝召仪草制。至苑门。仪见太祖岸帻跣足而坐。却立不肯进。太祖遽索冠带而后召入。仪曰。陛下创业垂统。宜以礼示天下。恐豪杰闻而解体。太祖敛容谢之。自是对近臣未尝不冠带。

  又周显德中。窦俨与卢多逊、杨徽之同为谏官。俨善步星历。尝谓徽之等曰。丁卯岁五星聚奎。至干德五年三月。果如其言。

  略云。窦禹钧、字天光。年老家居。【史及他书皆云蓟州人。剧称洛州误。】五子。长伦、次信、三仁。皆得第居朝为翰林。四曰义、五曰俨。俱登乡荐。【按五窦乃仪俨侃偁僖。此则名旣不符。序亦不合。】禹钧积善好施。至老不倦。一夕梦神授以桂花三枝。知其二子必售。然未解三枝之义。太平人钱姓。以作客漂流求乞。资以金。使还乡。同里诸生赵星负官粮追呼急。其女瑚琏愿鬻身以偿。父女方哭别。遇仪于途。解囊给之。还其女。且助以膏火。年饥。买米赈济。全活无算。丁夫许东桥以役困卖儿。禹钧给银五两。飮以酒。其子遣还。东桥被酒。遗银于道。为仪拾得。立道旁不去。东桥寻至还之。仪、俨辞亲赴公交车。至移山口渴。为水一泓。欲汲飮。旁一人遽止之。谓此水有毒。不知者飮辄死。视此人即许东桥。得银还役归乡。移山其故居也。经太平州。复与钱姓遇。留宿。有金精化为奔女试仪。仪坚拒而去。入都殿试。仪为榜眼。俨擢状元。赵星亦与试为探花。俨以弟不先兄。请朝命幷擢仪为状元。星之女瑚琏。以孝感天。梦神授以天书及剑术。遂知兵。时西番都哈■入寇。军书旁午。朝方选将御敌。星以女闻。征为元帅统兵讨番。俨念身为丈夫而使巾帼敌忾。甚耻之。会秦州吿急。遂请兵数千往。稍得胜。而彼众此寡。被围秦州城中。俨乃突围求救于瑚琏。瑚琏方调兵四伏。命仪与羌战。佯败。诱入重地。擒其渠帅。羌平奏凯。朝以瑚琏为武状元。赐俨为夫妇。于是仪、俨皆请假省亲。锦衣莱彩。极一时之盛。禹钧梦兆始应。后俨复举二子。俱至三公。皆积善之报也。

  按此与全德记皆演窦禹钧事。而关目情节绝不相同。

○彩燕诗

  近时人作。不知姓名。演刘奇事。本明初小说家载在情史诸书。其女名刘方。示不没本姓。盖姓方也。作者改为周芳姿。籍贯诗句俱改。又添出张夜来。燕诗旣系另撰。谓以彩燕诗订婚。散而复合。则尤未■诬贞女矣。

  略云。刘奇、字平叔。燕山人。父禹锡。【本传。明宣德时人。剧谓禹锡子可笑。】又言高祖刘向益可怪也。早失怙恃。与进士归荣字万云者交契。荣中式后。因病归家。未廷试。同奇郊外寻春。见妓女张夜来。丰姿艳冶。赠币十端。白金百两。置酒将飮。公子管风适至。与奇相争。奇痛捶之。伤重殒命。其父管成位官总制。鎭守燕山。遣节级带弓兵二十名拏之。奇劝夜来先遁而归。荣作书与故人刘世简字节甫者。使避难于其所居瀛海村。【按河间曰瀛海。刘翁居河西务。此说不甚远。】奇父系世简从兄。即认叔侄。世简螟蛉之子。乃楚水人瓦桥关周守备之女周芳姿也。幼孤伶仃。与老仆周全相依。西下王李勇汗。乃文殊座下狮子所变。倡乱侵扰。芳姿男装逃难。为所冲散。世简留作义子。与奇为昆弟。同读书。奇疑其女子。偶见彩燕。赋诗曰。燕彩双飞奈若雄。参差掠水扑花丛。呢喃空有千般语。谁似鹣鹣两意同。芳姿和诗曰。双栖彷佛有雌雄。衔得飞花入锦丛。顾影几回成独笑。羽毛虽一质非同。奇询之。芳姿以实吿。遂私结婚姻。各持彩燕诗订终身焉。有匪人眞会抄者。素与奇相识。冒奇友贾学圣名。首奇于管成位。奇避难至天津河。会抄并舟而泊。夜听奇自语。作书缄寄芳姿。约来相晤。内有彩燕诗。乘其睡熟。过舟窃书而去。奇明晨觅书不见。不得已。鼓棹至隆平。为县役所拏。时潞州节度使薛平。奉命讨李勇汗。勇汗劫营大败。中箭而逃。文殊大士腾云至。为去其箭复狮子形。挈往西天。薛平凯旋。途遇县役解奇。即释之。留为上宾。因素慕其才品也。会抄旣窃书。诣世简家。芳姿见书及彩燕诗。信以为实。随会抄至幷州。乃私卖于张鸨母。得银二百两。其女夜来。劝母勿逼。与结为姊妹。共守刘奇。而贾学圣忽来。二女避之。学圣窃彩燕诗于袖。复以人命讹诈母银而去。会薛平钦召回京。授兵部尙书。学圣往谒。即以彩燕诗为己作献之。平方称赏留飮。而奇赴酌醉归。平属奇代作平西表。一挥而就。文不加点。平以彩燕诗示之。奇读罢泪下。诘问。得窃诗之故。学圣大惭。未几。奇大魁天下。授翰林院承旨而归。荣授幷州佥判。奇为详述夜来、芳姿订婚及彩燕诗始末。托荣访之。学圣复往张鸨处。诡云管成位欲娶芳姿。会抄亦来。与鸨大闹。并控于荣。荣责会抄卖良为娼。学圣吓诈人财。追赃定罪。拘夜来、芳姿细鞫。即备舟送至京师。奇亦遣人接世简。幷送诰封冠带归。荣又因粮务进京。为世简述芳姿男装事。奇遂与夜来及芳姿完婚云。

  情史。宣德间。河西务刘翁夫妇业沽酒。家亦小康。年俱六十余。无子。値雪天。有童子少俊随父投宿。及明。父病寒不能兴。数日竟死。刘为殡于屋后。此童遂留为儿。不没本姓。命名刘方。克尽子道。居二载。复値大风。有少年舟覆遇救。坚持一竹笼。哭泣不止。叩之。则山东刘奇。父以三考听选。举家在京遭时疫。父母俱丧。无力扶柩。此笼中乃火化遗骨也。旣被溺。行李荡然。无复归计。刘翁恻然。为助资斧。奇去月余。复负笼而来云。故乡遭河决。已漂尽矣。愿乞片地埋骨。而身为仆役以报。刘翁许之。奇与方遂为兄弟。同眠共食。情爱甚笃。奇颇通文理。因敎方读书。方亦日进。久之。刘翁夫妇俱殁。二人丧之如嫡。方复往京。移母柩至。与父合葬。三家之坟如鼎峙焉。事毕。停沽酒而开市肆。家事日起。鎭富民有来议姻者。刘奇欲之。而方执意不可。奇不能强。一日。见梁燕营巢。奇题一词于壁云。营巢燕。双双雄。朝暮衔泥辛苦同。若不寻雌继壳卵。巢成毕竟巢还空。方见之。笑诵数次。亦援笔和词云。营巢燕。双双飞。天设雌雄事久期。雌兮得雄愿已足。雄兮将雌胡不知。奇览和大惊曰。吾弟殆木兰乎。自同卧以来。即酷暑末尝赤体。合之题词。情可知也。乃佯为不悟。使方再和一词。方复书云。营巢燕。声声叶。莫使靑春空岁月。可怜和氏璧无瑕。何事楚君终不纳。奇笑曰。吾弟果女子也。方闻言。面发赤。未及对。奇复云。尔我情同骨肉。何必隐讳。但不识何故作此装束。方蹙额吿曰。妾家向寓京师。因母丧。随父还乡。恐途中不便。故为男扮。后因父殁尙埋浅土。未得与母同穴。故不敢改形。求一安身之地。以厝先灵。幸葬已毕。即欲自明。思家事尙微。兄独力难成。故复迟迟耳。奇云。尔我同榻数年。爱踰嫡血。弟词中已有俯就之意。我亦决无更娶之理。昔为兄弟。今为夫妇。恩义两全。不亦可乎。方曰。妾筹之熟矣。三宗坟墓。俱在于斯。弃此而去。亦难恝然。兄若不弃陋质。使侍箕帚。共奉三姓香火。妾之愿也。是夜。两人遂分席而卧。次日。奇请鎭中年老者为媒。择吉吿于三墓。遂成花烛。里中传为异事。因名其地曰三义邨。

○彩霞旛

  近时人作。演柳春与歌妓李莲生事。与闹乌江相彷佛。而关目用九天玄女以彩霞旛导生旦还魂。故以为名。闹乌江则言西楚霸王之神为之判断也。内附桃生孙女配合事。其眞伪无考。

  略云。维扬诸生柳春、字南坡。父潜。御史。居乡课子。临淸孙启祥。与潜同年友。挈家避乱扬州。有子曰空。女曰棻柔。子甚顽而女极美。两家共延师曰丘鹅。有桃鸿字叶倩者。亦与柳孙为友。孙故豪族。家伶中女旦李莲生。名蕙姑。武陵人。名噪一时。春阅牡丹亭。感柳、杜事。空因极道莲生之艳。演牡丹亭不啻丽娘也。会潜内召。启祥赴淮送别。空拉春及鸿串戏。令莲生义父一团糟敎曲。梦神吿莲生曰。维扬柳生。尔夫也。莲生结念成病。春未及知。一团糟呼莲生会串。病不能至。春问其由。乃因梦得病。春愕然曰。某即维扬柳生也。思莲生久矣。一团糟亦许作合。春急欲访莲生。为保母所阻。而桃鸿留榻柳家。与棻柔遇。私订盟而出。一团糟以春想慕之情吿女。女嘱父往邀之。为丘师所叱。会启祥自淮归。丘以实吿。启祥怒。欲责一团糟。春曲为解。且力请莲生为室。启祥不应。探知故乡稍宁。挈家归。幷延丘师。亦挈莲生去。春追不及。抱病长途。毙于旷野。父潜以招抚山东无功。谪徙龙江。途次见春尸。大恸。掩之浅土而去。桃鸿知棻、莲随父东归。乃假觅春为名北上。时有征讨江西兵马还京。由淮阳水道。棻、莲二女在舟。冲突失散。孙空被捉充纤夫。棻柔倚一团糟入京。莲生遇丘鹅。冒为棻柔。依以同行。病不能前。栖淮上之长竹尼庵。溘然而逝。鹅为殡殓。题其匶曰山东孙氏女。乃去。九天玄女召柳生与莲生魂冥会。赐以彩霞旛。引之回生。会鸿抵庵。覩所书匶恸哭。闻有声。开视之。非棻柔也。询得其详。乃给资于尼以膳莲生。而入都应试。丘鹅赴京觅馆。见沙土中有物蠕动。视之乃柳春复活也。偕赴京。过黄河驿。孙空得主将欢。引补驿丞。见鹅知妹亡。嘱其赴庵取匶。春遂独至京。获高第。遇一团糟。亟问莲生所在。糟因绐棻柔以充莲生。云送还父处。遂送春邸。桃鸿亦得第。诣春寓。新人方入门。鸿避耳房。堂中大哗。鸿出视之。新人乃棻柔也。春即邀鸿与棻柔合卺。语以孙空为黄何驿官。鸿亦以莲生返魂吿。遂同出京往访。启祥内召过驿。暂留空署。以待女丧。柳潜至埋春处。欲为改葬。觅尸不得。遇启祥于驿。方各伤子女之变。而春及鸿、棻前后俱至。丘鹅往庵亦挈莲生至。乃各道生死离合始末。丘鹅执柯。两生两女。各谐伉俪。

  按西王母传。载黄帝讨蚩尤之暴。蚩尤幻变多方。征风召雨。吹烟喷雾。师众大迷。帝归息太山之阿。王母遣使者以符授帝曰。太一在前。天一在后。得之者胜。战则克矣。佩符旣毕。王母乃命一妇人。人首鸟身。谓帝曰。我九天元女也。授帝以三宫五意阴阳之略。太一遁甲六壬步斗之术。阴符之机。灵宝五符五胜之文。遂克蚩尤于中冀。据此则九天元女。乃王母位下之女仙。剧中本此。彩霞旛者。即灵宝五符之意也。

○想世情

  近时人作。未如谁笔。演刘关。张桃、袁三结义。仿三国时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也。刘关乘明末变乱之时。潜入皇城。拾得元宝数个。因以致富。有张桃者。于内院効劳。注选佐贰。欠缺使费。而棍徒袁三赌博输赀。乃相约同诣刘关。候其挟妓花四娘时。与结拜为异姓兄弟。吿以需钱之故。关出元宝分给二人。二人各遂所欲。乃关竟以元宝事发。拘禁狱中。及至释归。一贫如洗。走谒张、袁。张选得县丞。袁与甚密。两人见刘。皆若不相识者。关不得已。姑诣花四娘。吿之以故。四娘以旧情难却。出箧中金及首饰以济之。关因此得入巡按衙门为差役。未几。张桃受盗贿。袁三过赃。并奉巡按宪票提问。即遣刘关往拿。二人以结义旧情为言。关亦不顾。锁颈而去。按此必其人为相善之友所斯。借此泄愤。非有事实也。谓世情应尔。故曰想世情云。

○百子图

  近时人作。演晋邓攸事。攸弃子全侄。后竟无子。时人以伯道无儿。为天道之憾。剧故翻换其事。言攸子虽弃。为他人所得。其后复归于攸。子孙众多。元帝至为作百子图之绘。故曰百子图也。

  略云。平阳邓攸、字伯道。弟恒、字仲仁。攸娶鎭武将军贾混女。生子名宾甫。三岁。晋元帝时。王导荐攸为中庶子。与内官不合。辞职归。复起为平江太守。弟恒生子。甫一周。以已多疾。尝谆谆托攸抚育。攸任平江。恒故。苍头抱其子送攸抚之。平江有小民强思萱。以按摩餬口。性好赌博。土豪党其凡。内监党恶之侄。觇其妻美。与门客莘不足谋。诱思萱博。勒其以妻偿欠。劫归家。欲占为妾。妻矢不从。自投于井。强亦知中计。挟刃黑夜杀党。党仆擒控于官。抵大辟。禁狱中。攸细鞫门客。得刺党之故。遂释思萱罪。遣戍远方。党监遣人讽攸必杀行凶者。见攸出之。公堂争辩。攸怒。责其人。触党监怒。贬封丘令。时石虎扰河南。思萱投军中按摩。虎甚爱之。攸之河南。被虎擒。逼降不从。拘营中。党监与虎通。嗾虎杀攸。思萱窃知之。潜以护身批授攸。令充己名逃出关。虎知之。追攸甚急。攸妻以二幼子为累。必弃其一始可行。攸念弟乏嗣。乃存侄而弃己子。以所系辟邪镜挂胸前。置于路旁。归寓于苏。思萱亦绐为军人。亡出关。于路旁拾攸子。归平江。改姓为邓。娶妻成家。子稍长。读书甚聪明。取名邓金。攸侄年长完婚。攸分家产与之。及攸夫妇年迈乏嗣。侄甚富厚。不尽孝养。攸妻怨夫弃其子。尝反目。时邓金为王导赏识。为秘阁校书。以女妻之。历官司徒。升太傅。生四子。长曰瑛。仲曰砺。叔曰砊。季曰■。皆贵显。孙二十人。曾孙七十五人。共盈百数。元帝命绘百子图进呈。以纪其盛。思萱亦力行善事。一日于靑石山草庵。听鸠摩罗什讲经。攸年九十。因受侄侮慢。于佛前哀叹。思萱问其姓字。知即前守邓攸。乃邀归家。欲奉养以报德。攸于佛前见辟邪镜。询萱何自得此。萱道其始末。攸即吿以弃子事。言镜乃攸旧物也。萱悟邓金乃攸子。适金六十乞假归。思萱与金述往事。使认亲父母。于是攸一门并聚。子孙蕃衍。夫妇皆享全福。盖上天不负善人之报云。

  按晋书。邓攸、字伯道。平阳襄陵人。少孤。与弟同居。【史无名。剧云名恒。】尝诣鎭军贾混。混以人讼事示攸使决之。攸不视曰。孔子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混奇之。以女妻焉。【剧与史合。】累官河东太守。永嘉末。没于石勒。勒过泗水。攸乃斫坏车。以牛马负妻子而逃。又遇贼掠其牛马。步走。担其儿及其弟子绥。度不能两全。乃谓其妻曰。吾弟早亡。惟有一息。理不可绝。止应自弃我儿耳。幸而得存。我后当有子。妻泣而从之。乃弃之。其子朝弃而暮及。明日。故系之于树而去。元帝时。以攸为太子中庶子。时吴郡阙守。人多欲之。帝以授攸。攸载米之郡。俸禄无所受。惟飮吴水而已。去职。拜侍中。累迁尙书右仆射。【按攸为中庶子吴郡守。在弃子抚侄之后。是时称吴郡。不称平江也。攸为石勒所得。非石虎。为郡守后。即拜侍中。未尝贬封丘令也。攸官至仆射。剧云年老受侮。亦误。强思萱邓金皆无其人。党恶言与恶为党。莘不足言心不足。皆非眞姓名。】攸弃子之后。妻不复孕。过江纳妾。甚宠之。讯其家属。说是北人遭乱。忆父母姓名。乃攸之甥。攸素有德行。闻之感恨。遂不复畜妾。卒以无嗣。时人义而哀之。为之语曰。天道无知。使邓伯道无儿。弟子绥。服攸丧三年。

○倒铜旗

  近时人作。于隋唐演义中。抽出倒铜旗一节。与闹花灯大略相仿。关目稍异。

  略云。罗艺为隋将。鎭幽州。秦琼、程知节皆依王世充。犯泗水关。杨琳设八门金锁阵以阻之。内设铜旗。斗中藏神箭手。执旛指挥三军。倒则阵势错乱。勇将东方旺守之。琳请助于艺。艺遣子成领兵往护。秦琼系成表兄。入阵倒旗。旺与战。琼不能支。成助琼刺旺。遂倒铜旗。破其阵。艺知欲斩成。妻及众将求■。缚成于高竿。以乱箭射之。初、成长安玩灯。有女子王婉儿。被宇文化及子持势劫之。成救出。母感其恩。携婉之幽州。欲为成侍妾以报之。闻射成。力不能救。沙陀国王女静璇妃。亦因琳檄入关助战。璇善用飞刀。属罗艺辖下。兵过幽州。婉母子恳璇救成。璇叱退弓箭手。救成远遁。自引兵诣琳。成母念婉救其子。收育之。成与琼会在一处。琳又设调虎离山计。赦诸罪人。俱会武场。欲一网害之。己与化及为考官。成以箭中金钱为状元。知节以举铁卧龙为榜眼。琼欲夺探花。锏毙琳将左杰。琳怒与战。琼不能敌。成用落马鎗刺琳。众知琳与化及计。皆出武场。至千斤闸。璇据守。成求出之。璇怜成启闸。众乘机拥出。璇欲下闸。琼以手拒闸。令众遁。时追兵潮涌。太原李元霸与战。皆辟易。艺妻日念其子。婉画乳虎顾子图以感其父。复题以诗。艺询谁笔。妻吿以婉情迹。艺亦怜悯。俟成归欲以婉妻之。及唐高祖即位。成、琼等皆归唐授职。李靖奏璇有救罗成功。诏赐为成配。令成归幽州侍父母。靖赍勑授艺靖边侯。艺初不拜命。靖晓以天运归唐。始受爵。以婉为成次室。

  ●卷三十一

○金兰谊

  不知何人所作。演羊角哀与左伯桃交谊事。本传志而杂以小说家言。不足尽信。易云。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世以友谊之笃者曰金兰。故题此剧为金兰谊也。

  关中流寓志云。羊角哀与左伯桃闻楚王贤。往归之。道经合阳。遇雪。度不能俱生。乃幷衣与角哀。伯桃入树死。角哀至楚为上大夫。王备礼葬伯桃。角哀自杀以徇。

  广舆记云。左伯桃、羊角哀俱燕人。流寓西安。

  列士传。羊角哀、左伯桃相与为死友。欲仕于楚。遇雨雪不得行。饥寒无计。度不俱生。乃幷衣粮与角哀。伯桃入树中而死。楚平王爱角哀之贤。嘉伯桃之义。以公卿礼葬之。

  略云。春秋时。羊角哀本楚人。避乱居雍丘。【按地志本燕人。流寓关中。】早丧耦。有女年十四。名淑姜。角哀耿介寡合。惟与同里左伯桃相契。时楚元王以西羌为患。以礼招贤。二人相约赴楚。伯桃有继母陆氏。妻吴氏。子继酆。陆氏义妹酆氏无子。欲以伯桃子为子。故曰继酆。陆又有前夫所出之女湛小英。嫁酒徒宿聂。伯桃濒行。以子幼无人奉母为忧。而陆已招宿聂夫妇同居。角哀则以其母托其内兄凌栢台。二人遂行。未至中途。伯桃抱病。留店中。角哀侍疾甚殷。据医家言。疾由思乡所致。必得亲人血和药中。始可愈。角哀念乡里遥阔。己虽与伯桃异姓。而情谊如手足。遂囓指出血。调药以进。一服而愈。伯桃念病久资斧必竭。检其囊则分毫不动。访之店家。知向所费皆出角哀。金尽复为典衣。并悉其囓血状。伯桃大感恸。二人复行。遇大雪。去楚尙千余里。山险难行。伯桃又病后支离。欲尽以衣资付角哀。使独往。而己则归里。角哀不从。行至一空桑侧。伯桃不复前。绐角哀使往前邨乞浆。乃尽解其衣装。作血书。以母妻及子相嘱。自投雪窖而死。角哀返。惊见之。恸哭掩之而去。宿聂嗜酒好赌。其妻与恶少习下流通奸。陆氏曲庇之。聂醉归。见吴氏。戏言挑之。吴怒骂而退。聂妻小英反以为怨。一夕。小英方招下流入卧室。聂从外来。下流惧。而小英竟杀其夫。使下流逸。携尸于吴氏户前。伪呼有贼。吴氏出户。绊仆沾血。小英遂与其母首于官。诬吴杀其夫。下狱。继酆方就外塾。奔见其母。欲救无从。旋又见逐于祖母。乞食市中。送饭狱中。酆氏闻之。往见陆氏母女。为吴辩寃。而陆不纳。角哀至楚。楚方为西羌所侵。有妖僧自称陀罗尊者。练成赤发僧徒八千人。能作百里雾。中见虎豹伤人。西羌构为羽翼。破楚数郡。所向无敌。角哀为楚建策。用眞师所传正法。布五方阵以破之。楚以为上将军。获妖僧斩之。走西羌。楚境悉平。角哀以伯桃之义闻之楚王。王封伯桃上大夫。以礼葬于荆轲墓旁。角哀往祭。宿墓上。梦伯桃吿以妻子含寃。被祸甚急。促角哀归救。又见上帝使命至。以两人交谊。千古所无。伯桃授职天曹。角哀寿终后当归金阙。角哀醒。遂挂冠归。时陆氏已殁。酆氏怜继酆行乞。欲向湛氏借贷。至则闻其在室与男子私语。叙前杀聂事。酆氏急往首之官。翌日。官遣役同酆往捕。则已逃去。官以酆诬首。反收之。责配边远。而吴狱已成。将赴市曹处决。适本国秦王遣蒙恬巡察诸郡寃狱。继酆奔控。恬遣人至法场中提吴氏至。幷提酆氏亲鞫。顾未得下流、小英。下流、小英之逃。与角哀遇于店。角哀觉其形迹可疑。缚而讯之。尽得其实。送至官。又解送恬所。按法伏诛。吴氏、酆氏皆得释。恬以吴氏、继酆节孝。酆氏仗义。奏闻秦王。封吴氏为夫人。授继酆为大夫。奬酆氏而厚赉之。秦以角哀秦人。而为楚用。方招之。而角哀适归。遂以为上卿。角哀使凌柏台、酆氏为媒。赘继酆为壻。迎吴氏同居。并养酆氏。终老于羊。秦王旌其门曰金兰谊谱云。

  按传记。二人乃楚平王时人。剧以为与蒙恬同时。非是。其妻妾等姓名事迹。俱系造出。

○重重喜

  不知何人作。演长孙贵事。本无根据。以喜庆为主。一门将相公侯。母寿百岁。故曰重重喜也。【虢国夫人杨国忠安禄山李猪儿等。随意点入。俱非事实。】

  略云。唐长孙贵、字亢宗。洛阳人。太宗朝宰相无忌之后。父某。官仆射。早见背。母吴国夫人。年逾花甲。贵性纯孝。日夕敬礼斗姥。愿以己寿益母长生不老。梦中感示十全大喜牌坊。现种种祯祥。郡举孝廉。诣长安应试。中会元。廷试日。明皇命赋上林春燕诗称旨。擢大魁。授翰林学士兼宫门监察。虢国夫人乘车行御道。贵叱下车。虢衔之。与杨国忠谋陷。値洞蛮扰蜀。蜀中薛岛者。仁贵之后。祖与张士贵不睦。避居西蜀。有女瑶仙。美姿容。颇通文墨。婢飞奴。多膂力。擅武艺。其洞蛮故薛丁山部下。土司兼惧飞奴勇。不敢正视。国忠荐贵抚蜀。本欲害贵。贵修书辞母。与仆凌利就道。及入蜀境。行李诏书。悉被蛮丁所劫。道遇飞奴述其故。飞奴夺还之。洞蛮独留诏书。坚不肯与。飞奴邀贵诣岛宅。岛视贵气宇不凡。许为索还诏书。且招诸蛮纳款。以女许贵。贵从之。又以飞奴配贵之仆。瑶仙乃修书谕诸蛮遂皆纳款。时安禄山叛。明皇幸蜀。贵辞岛。率诸蛮迎驾。调护功多。特擢太师。赐婚皇姨张氏。以其母年高。赐龙头杖。■拜跪。瑶仙有姙。斗姥降司香童为嗣。稍长。兼资文武。取名世藩。禄山军师有号半节孔明者。以妖术取胜。肃宗与李泌议。命贵西征。被困盘龙谷。斗姥运神力收妖。遂解其围。世藩与飞奴诣洛阳谒祖母。请往省父助战。父子屡奏捷。禄山遣李猪儿刺贵。斗姥显圣执之。贵解其缚释归。猪见感其德。刺禄山以报贵。自愧受伪职。遂薙发为僧。贵父子班师归。薛岛亦携女诣洛阳。诏封贵定国公兼太师。世藩武功侯。尙主。贵母百岁。封福寿夫人。瑶仙蜀国夫人。张氏越国夫人。薛岛以招土司功。授关中都宣慰司。飞奴屡伏洞蛮。亦封恭人。凌利从征有功。赐以冠带。値贵母百龄寿诞。世藩尙主。公卿往贺。南极寿星化老叟持蟠桃祝寿。贵母食之。精神强健。宛若壮年。人皆以贵孝亲奉斗所感云。

  按摩利支天姥。四头八臂。其身杏黄色。每面具天目。正面微笑同观音相。左猪首。右鬼脸。后狮子相。中两手结印。上两手托日月。左第二手执■。■上有黄幡。上书中天雷祖大帝。右第二手持经。左第三手持杵。右第三手秉弓矢。或坐莲华。或乘宝辇。双麟引驾。七猪拖辇。金光闪烁。旁有二将。状如金刚。左曰玉梵尊天喽啰王。右曰妙梵尊天咖喽王。左踏火轮。右踏水轮。各执钟杵。前又一将。形如波斯。号天乙 符林使者。手捧幢节引驾。后有七元玉女随驾。存己身一如天姥身。即默奏所求事。

  斗姥大法。稽首中天大自在。日月天前摩利支。威光妙契不思议。能令念者福德备。拔度羣迷解寃结。行藏救护受持人。必令三世业消除。增益寿年延不退。但能依眞修正理。菩萨常随逐加护。不令恶事到其门。不使诸魔得其便。不染饥馑兼疾疫。不逢水火并刀兵。

  永脱沉沦六趣身。定入■盘眞性海。【按作者因增益寿年延不退语。长孙奉斗姥延母寿。所由本也。】

  又斗姥延寿呪。三没多伐折罗喩萨袜贺。

  又朝斗科。长生保命天尊一炁七遍。或四十九遍。

  又按李白集。有侍从宜春苑奉诏赋龙池柳色初靑听新莺百啭歌。剧中明皇命赋上林春燕诗本此。

  又按明皇使鲜于仲通征蜀。本杨国忠意。剧中长孙贵伐蜀本此。

  又按宋元佑七年。苏轼以兵部尙书为卤簿使。太庙宿斋。有某国太夫人国婆婆某国大长公主犊车冲突仪卫。轼于靑城上疏劾之。剧中长孙贵论虢国乘车。影借此事。

  唐书长孙无忌传。上元元年。以其孙元翼袭封。文宗开成中。以其裔孙均为猗氏令。无所谓长孙贵也。

○反三关

  作者不知何人。记石敬瑭叛唐事。故云反三关。敬瑭鎭河东太原。其地有偏头、雁门、宁武三关。故云反三关。然五代时。史未载此三关。所言三关者。多系瓦桥、益津、高阳。不可无辨。

  剧云唐明宗之壻石敬瑭。废帝妹夫也。尙永宁公主。【剧云公主名秀英。无据。】拜河东节度。鎭守三关。【按史。石敬瑭。洛州刺史臬捩鸡之子。沈厚寡言。明宗爱之。妻以女。是为永宁公主。拜河东节度使。大同彰国振武威塞等军蕃汉马步军总管。愍帝初。徙鎭成德。淸泰元年。复鎭太原。】刘阜、柴荣、赵莹等皆在麾下。【柴荣即周世宗。此时尙早。误引。】废帝淸泰间。上元令节。又当寿旦。永宁公主入贺。因请往三关。帝醉后戏言。疑敬瑭反。公主谒张后。后待之不以礼。语言相触。帝听后言。幽主于冷宫。后又令伊内监以药酒毒公主。宫人韩月娥报知公主。逼伊监食之而毙。【按史。废帝即位。疑敬瑭必反。天福元年。徙鎭天平。敬瑭不受命。曰。无故而迁。是疑吾反也。乃上表论废帝不当立。又云公主自太原入朝。千秋节。辞归。留之不得。废帝醉语公主曰。尔归何速。欲与石郎反耶。旣醒。左右告之。废帝大悔。公主归。以语高祖。高祖由是益不自安。剧言因公主而激变是实。废帝之后刘氏。剧言妓女张燕。且云公主与相诟骂。被幽冷宫。宫人李玉英。本出丞相冯道家。以闻于道。道为力请于帝。乃释之出。皆荒谬之谈也。史亦无所谓伊内监。】旣而帝允丞相冯道之奏。释公主出外。敬瑭部将秦涉为公主画计。伪请于东岳还愿。遂往河东。帝遣将追之不及。【按冯道传。废帝出道为同州节度使。踰年拜司空。晋灭唐。道不事晋。无他事迹。剧所载不实。秦涉者。史无其人。剧又言刘阜过泰山。只身打杀野熊。永宁公主之去。废帝遣将梁刚慕容迁追之。公主几危。遇阜接应而去。史无所谓刘阜者。阜自叙称智远可哂。梁刚慕容迁亦无其人。所云奉废帝命。若公主不肯回。竟于路杀之。此则套三国演义孙权遣将追妹之说也。】公主旣归。敬瑭遂反。以桑维翰为谋臣。刘阜、慕容韬、赵莹、秦涉等为将。请辽主重兵以攻唐。【按晋天福元年。敬瑭求援于契丹。耶律德光入自雁门。与唐兵战。唐将张敬达大败。敬瑭夜出北门。见德光。约为父子。十一月。敬瑭自立国号晋。掌书记桑维翰为翰林学士尙书礼部侍郎知枢密使事。寻为中书侍郎。翰林学士赵莹为门下侍郎。维翰实为谋臣。而赵莹则非武将也。莹与维翰并掌书记。独劝敬瑭毋反。高祖虽不用其言。心甚爱之。即位。首拜学士承旨。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剧云。领北面军谬。刘阜当即指智远。敬瑭将举兵。智远与维翰密为谋画。赞成之。高祖即位于太原。以智远为侍卫亲军都虞候。领保义军节度使。开运二年四月。封北平王。剧末叙诸将封爵云。封阜北平王。盖本于此。然初无名阜之说。慕容韬秦涉不的。】废帝遣高行周、史建瑭御之。行周战没。建瑭兵败。【按高行周父思继。为李匡威戍将。被诛于李克用。剧作思纪。而所叙亦谬。行周在唐明宗时。历振武彰武昭义节度使。晋高祖时西凉留守。徙鎭天雄。唐晋之间。未尝特将。卒于周太祖时。未尝战没。史建瑭为唐将。卒于天佑十八年。其子匡翰。尙晋高祖女。未闻建瑭与敬瑭交锋也。且行周建瑭皆系宿将。剧形容其少年。更谬。】敬瑭遂引兵入。废帝自焚。敬瑭奉辽主命。立为晋帝。【剧言执杀张后。按后本非张氏。废帝自焚。刘后亦俱死。盖皆自焚。非见杀于敬瑭也。】

○后白廱

  一名五龙祚。未知何人所作。演刘智远事。谓智远攻贼于铁笼山。其子承佑。遇白廱引入贼巢。得以除乱。前剧因白廱见母。此因白成功。故名后白廱云。事迹牵率附会。考之正史。多不合。【按五代史。汉隐帝本纪不载军功。家人传亦无王氏。皆系揑造。刘智远事已载白廱记。其曰五龙祚者。因小说有五龙逼死王彦章之说。而又以加附会也。】

  略云。刘智远一名暠。徐州沛县沙陀村人。初充同台节度岳彦眞牙将。【史无岳节度。】得其欢心。公子存训雅爱之与白廱异。暠与郭彦威、史弘肇、石敬瑭素相友善。【此说见白廱。】敬瑭鎭河东。彦威、弘肇为部将。彦威访暠。闻朱温欲劫沧州节度王铎女如翠。与其子朱景隆为妻。【石敬瑭鎭河东。在唐潞王时。无朱温矣。王铎更在前。甚不合。】如翠曾字存训。铎以事闻彦眞。彦眞命暠同存训往救之。彦威亦从行。遇景隆于道。割其两耳。纵之去。夺如翠归。【皆系凿空。】暠负剑卧岳府中。彦眞见火光。同夫人卓氏女秀英仓卒赴救。至暠卧所。火光渐隐。见赤龙盘于暠身。知为异人。欲以女妻暠。【此段白廱作李太公事。】浼彦威作伐。知暠已娶李氏。生子咬脐。即名曰承佑。彦眞愿以女居次。遂命存训、暠同日完姻。【此因白廱有李岳二妻。而扭合之也。】时朱温篡位称梁。幷州晋王李克用檄藩鎭兵讨之。温将王彦章骁勇无敌。暠与彦威赴克用军。同李嗣源、石敬瑭、李存勖列五龙出水争珠阵。杀王彦章。【此即演义五龙逼死王彦章之说也。】遂灭温兴唐。潞王从珂妹永宁公主下嫁敬瑭。敬瑭鎭晋阳。公主欲往。为后张琼玉谗阻。后故妓女。素与公主不合。劝上幽杀之。内官李应、宫人韩月娥乘间赚公主出宫。送往晋阳。敬瑭遣将迎归。应与月娥各自刭。【公主欲归晋阳。因潞王有归与石郎反之谑。以告于敬瑭。遂举兵反。其张琼玉韩月娥等。皆系增饰。】于是敬瑭率兵入潼关。从珂遁走。羣臣劝进。敬瑭乃即位。自称大晋。授暠为河东节度。天下兵马大元帅。郭、史俱为节度。暠迎妻李、岳二氏及子承佑赴任。会铁笼山寇萧飞虎作乱。朝命封暠为北平王。率彦威、弘肇等击之。飞虎败走入山中。山势险绝。兵不得入。暠无策。适遣使归鎭。承佑闻信驰至军。暠以其不奉命而来。欲斩之。郭、史二将求廱。承佑献破贼策。愿单身觅路。用火攻其巢穴。俟其内变而外以兵围之。暠喜。给以火箭。密行上山。铁笼山之神。阴现白廱。引承佑至贼窟。乃出火箭射其齐云楼。火发。贼众惊窜。暠兵四起。一鼓尽歼之。奏凯将归。【此段皆凿空。】敬瑭已逝。石重贵为耶律德光所执。众将谓石氏已绝。共推暠为主。黄旗加身。暠乃受之。册李、岳为后妃。诸将并加封赏。

○仙桃种(一名琼花记)

  未知何人所作。演宋湘王廷美之女慈云。幼而好佛。梦食仙桃。有身生子。因以为名。关目情节。俱空中楼阁。所引扬州琼花。杂见地志及花木考诸书。其说不一。附见于后。

  剧云。宋太宗之弟湘王廷美。有女曰慈云公主。七岁事佛修行。玉帝以其与女子琼香有夙寃当报。乃命紫微眞人遣木公金母托梦。食以仙桃。俾怀孕生子。身罹患难。然后证果。时朝旨遣湘玉诣扬州采琼花。为杜太后上寿。此花久不开。土神申奏玉帝。命桐柏眞君遣九花判官至琼花观。使花复生。且令三槁三荣以表异。湘王至扬。无花。祷于天。斋宿七日。花忽发。土人谓宜■以绛纱。贮以淸水。令净身美女捧持。则花色不变。于是民间选得美女桂香。湘王改名曰琼香。如戒以行。道经湘邸。夫人及慈云迎看。甫揭纱而花已槁。慈云谓琼香不净之故。琼香心嗛之。慈云祷于神。花乃复荣。湘王仍命琼香持入朝。太宗以琼香赐湘王为姬。慈云随母赴朝祝太后寿。太后高年好道。闻慈云勤修戒律。绝怜爱之。慈云自梦食桃后即吿于母。至是腹中即觉有娠。甚疑惧。湘王闻而慰之。値番将扑古登作乱。朝命湘王率兵征讨。琼香初入湘邸擅宠。湘王濒行。恐为夫人所不容。命琼香与夫人颉颃。欲慈云母事之。慈云不平。但呼为姊。琼香益恨。会太后建太阴寺于亳州。幸寺习静。慈云欲随往。湘王不许。琼香侦知慈云腹中事。乘湘王凯旋。遂指腹污蔑。湘王怒。责问慈云。搒掠不已。又密令琼香鞫。为夫人救止。未几。有星降于宫。慈云乃生子。琼香劝湘王杀慈云。而夺子欲手刃之。关壮缪阴护。刀不得下。遂遣心腹赂贫民周全易其子。以进于王而杀之。缢死慈云。殡之亳州。于是普门大士命天神启棺返魂。改其貌。挈之太阴寺。太后见而悦之。询其姓名。慈云称民间女。遂度为尼。其所生子养于周全家。年渐长。琼香因王无子。取全子入宫。湘王奇其貌。命名金龙。抚为世子。王往亳州起居太后。遇小尼。讶其貌类慈云。感触悲涕。归邸。命金龙世子往观太后。小尼见世子。问年十二。称琼香所产。心疑其非。湘王思女得疾。请于太后。欲迎尼讽经。太后遣尼偕世子来湘邸。关壮缪复还慈云故容。入宫。琼香见而惊倒。壮缪勒令尽吐其谗害慈云状。幷言金龙本慈云出。湘王闻而骇异。见慈云。知回生易容始末。复为父女母子如初。金龙正名外孙。湘王夫人痛其女之寃。劾琼香于朝。太宗亲鞫。命缢于市。慈云为求解。乃 死。太后自亳州携琼花还朝云。昔湘王自扬州采贡上寿以来。此花枯槁久矣。今阅十二年。枯枝复荣。开花尤丽。以为祥瑞。太宗以慈云本末吿太后。谓皆以琼花而起。故三槁三荣如是。乃设宴宫中。为湘王庆。

  剧中所引宋杜太后。太宗弟廷美。俱见正史。但封号年月皆不符。按宋史。太宗太平兴国元年。以弟廷美为开封尹。封齐王。廷美即光美也。五年。进封齐王廷美为秦王。论平汉功也。七年。罢秦王廷美为西京留守。未几。勒秦王廷美就第。复其子为皇侄。女落皇女公主之号。五月。贬秦王廷美为涪陵县公。安置房州。雍熙元年。涪陵公廷美以忧卒。年三十八。追封涪王。以其子德恭、德隆为刺史。眞宗即位。追复涪王廷美为秦王。【剧中称封楚地七郡为七湘王。系伪撰。又云五十无子。及公主慈云。皆揑造。且太宗朝无复杜太后矣。】

  广舆记云。琼花台在扬州府城东蕃厘观内。花自唐人植。天下独一株。元时朽。以八仙花补之。羣芳谱云。玉蘂花所传不一。唐李卫公以为琼花。宋曾端伯以为玚花。黄山谷以为山矾。皆非也。宋周必大曰。唐人甚重玉蘂花。故唐昌观有之。集贤院有之。翰林院亦有之。皆非凡境也。予自招隐寺远致一本。蔓如荼■。冬凋春荣。柘叶紫茎。花苞初甚微。经月渐大。暮春方八出。须如冰丝。上缀金粟。花心复有笔筒。状类胆瓶。其中别抽一英。出众须上。散为十余蘂。犹刻玉然。花名玉蘂。乃在于此。宋子京、刘原父、宋次道博洽无比。不知何故疑为琼花。郑松窗诗云。维扬后土庙琼花。安业唐昌宫玉蘂。判然二物本不同。唤作一般良未是。琼花雪白轻压枝。大率形模八仙尔。比之玉蘂似实非。金粟冰丝那有此。花须中有碧胆瓶。别出珑璁高半指。淸馨静夜冲九天。招引瑶台玉仙子。乘风跃马汗漫游。偷折繁香分月姊。紫茎柘叶荼蘼条。少到寻常人眼底。翰林内苑集贤阁。雨露承天近尺咫。后人不识天上花。又把山矾轻拟比。按扬州后土祠名蕃厘观。有琼花。天下无双。欧阳修作无双亭赏之。刘敞诗序云。孙冕过维扬。谓山中甚多。盖误八仙花耳。

○蟠桃会

  不知谁作。大旨取富贵神仙福禄寿考之意。喜筵吉席。随地相宜。可供演唱。借陈抟生日东方朔偷桃祝寿为名。所云抟子秉忠为司谏。孙一凤为状元。夫人郑氏。秉忠妻欧阳氏。一凤妻赵氏。皆增出。

  本传云。陈传、字图南。亳州眞源人。服气辟谷。居华山云台观。周世宗显德三年。召为谏议大夫。固辞不受。放还所止。【见第二折抟自白语。】本传云。太平兴国中。常再来朝。上令宰相宋琪等问修养之道。对曰。抟山野之人。于时无用。亦不知神仙黄白之事。吐纳养生之理。非有方术可传。假令白日冲天。亦何益于世。今上龙颜秀异。有天人之表。博达古今。深究治乱。眞有道仁圣之主也。正君臣协修同德。兴化致治之秋。勤行修炼。无出于此。琪等以其语白上。上益重之。赐号希夷先生。仍赐紫衣一袭。上与属和诗赋。数月。放还山。【见第七第八折。乃抟实迹。但系太宗时事。而此记以为太祖。且在雪夜访赵普之前。未免颠倒。封禅是眞宗时事。今亦以为太祖。又借嵩呼万岁事点缀。又借王乔彭祖与抟相映射。】

  邵氏闻见录。太祖即位之初。数出微行。以侦何人情。或过功臣家。不可测。普每退朝。不敢脱衣冠。一日大雪。向夜。普谓帝不复出矣。久之闻叩门声。普亟出。帝立风雪中。普惶惧迎拜。帝曰。已约晋王矣。已而太宗至。共于普堂中设重裀。地坐。炽炭烧肉。普妻行酒。帝以嫂呼之。普从容问曰。夜久寒甚。陛下何以出。帝曰。吾睡不能着。一榻之外。皆他人家也。故来见卿。普曰。陛下小天下耶。南征北伐。今其时也。愿闻成算所向。帝曰。吾欲下太原。普默然久之曰。非臣所知也。帝问其故。普曰。太原当西北二边。使一举而下。则二边之患。我独当之。何不姑留。以俟削平诸国。则弹丸黑志之地。将无所逃。帝笑曰。吾意正如此。特试卿耳。遂定下江南之议。帝曰。王全斌平蜀。多杀人。吾今思之犹耿耿。不可用也。普于是荐曹彬为将。以潘美副之。【此即雪夜访赵普也。宋史普本传。亦载其事。而不若闻见录之详。记中云。命曹彬下江南。石守信取吴越。王全斌收西川。潘文美定两广。此悞也。】

  赵普传。普旣薨。家人发箧视之。则论语二十篇也。又普尝言以半部论语佐太平。【今与访普事俱见十二折。】

  抟用丹药化金。助饷买山。以致各处成功。其孙一凤登第。为赵普之壻。秉忠、一凤同时乞假。为抟祝寿。方朔偷桃。羣仙并会。【诸折皆系缀饰。】

  列仙传。太祖、太宗与赵普游长安市。希夷先生同入酒肆。普坐太祖、太宗之右。先生曰。汝紫微垣一小星耳。辄处上次可乎。是抟故与普相识。此记因加点缀。谓普荐抟。且尝颁诏至抟家。又以女嫁其孙也。考普传。普旣卒。二女皆筓。普妻和氏言愿为尼。太宗再三谕之。不能夺。赐长女名志愿。号智果大师。次女名志英。号智圆大师。安得有嫁抟孙事。

○万倍利

  此据田汝成阿寄传而作也。浙江通志、严州府志亦载其事。【汝成。钱塘人。明嘉靖中进士。官广东副使。】

  传云。阿寄者。淳安徐氏仆也。徐氏昆弟。别产而居。【今古奇观云。嘉靖年间。淳安县离城数里。锦沙村庄家。弟兄三人。长徐言。次徐召。次徐哲。哲妻颜氏。子福儿寿儿。女三人。汝成传中名氏俱未载。不如小说之详。】伯得一马。仲得一牛。季寡妇得阿寄。阿寄年五十余矣。寡妇泣曰。马则乘。牛则耕。跄踉老仆。乃费我藜羹。阿寄叹曰。噫。主谓我力不若牛马耶。乃画策营生。示可用状。寡妇悉簪珥之属。得银一十二两畀寄。寄则入山贩漆。【小说云。入庆云山。】朞年而三其息。谓寡妇曰。主无忧。富可立至矣。又二十年而致产数万金。【小说载其贩漆贩米。买田积谷。颇为详备。大抵皆实事也。惟所云卖田之败子。曰晏世保。则似脱空撰出。以讥鬻产者耳。作剧者皆据以成编。而中间多所点缀。取有委折波澜。动人观听也。】为寡妇嫁三女。婚两郞。赍聘皆千金。又延师敎两郞。旣皆输粟为太学生。而寡妇则阜然财雄一邑矣。【小说两郎。长名宽。次名宏。】顷之。阿寄病且死。谓寡妇曰。老奴马牛之报尽矣。出枕中二楮。则家计巨细。悉均分之。曰。以此遗两郞君。可世守也。言讫而终。徐氏诸孙或疑寄私蓄者。窃启其箧。无寸丝粒粟之储。一妪一儿。仅敝缊掩体而已。阿寄之事。予盖闻之兪鸣和云。鸣和又曰。阿寄老矣。见徐氏之族。虽幼必拜。骑而遇诸途。必控勒将数百武。以为常。见主母不睇视。女使虽幼。非传言不离立也。【与小说尽同。】剧中又据小说儿孙弃骸骨奴仆奔丧事。点缀前半截。云哲父没于外。长子次子皆不顾。哲庶出而幼。阿寄抵哲父处。扶其柩归云云。此奇观及汝成传所无。乃纽合而成。并非实事。剧中哲不曾死。因取团圆之意。不得不然。汝成传中不言哲兄之过。奇观虽讥言召。亦未尝言其有大过。作剧者盖甚言之。以作波澜耳。朝廷旌阿寄之闾。理所应有。汝成传未及。是其时尙未举行。剧称阿寄授官。亦是必当点染。

○芙蓉屛

  不知何人所作。演崔英王氏夫妇重合事。其重合之故。以芙蓉屛上题诗。故名。至正辛卯。眞州有崔生名英者。家极富。以父荫补浙江温州永嘉尉。携妻王氏赴任。道经苏州之圌山。泊舟少憩。买纸钱牲酒赛于神。旣毕。与妻小飮舟中。舟人见其飮器皆金银。遽起恶念。是夜沉英水中。倂婢仆杀之。谓王氏曰。尔知所以不死者乎。我次子尙未有室。今与人撑船往杭州。一两月归来。与汝成亲。汝即吾家人。第安心无恐。言讫。席卷其所有。而以新妇呼王氏。氏佯应之。勉为经理。曲尽殷懃。舟人私喜得妇。渐稔熟。不复防闲。将月余。値中秋节。舟人盛设酒肴。雄飮痛醉。王氏伺其睡沉。轻身上岸。走二三里。忽迷路。四面皆水乡。惟芦苇菰蒲。一望无际。且生自良家。双弓纤细。不任跋涉之苦。又恐追寻者至。乃尽力而奔。久之东方渐白。遥望林木中有屋宇。急往投之。至则门犹未启。钟梵之声隐然。少顷开关。乃一尼院。王氏径入。院主问所以来故。王氏未敢以实对。给之曰。妾眞州人。阿舅宦游江浙。挈家皆行。抵任而良人没矣。孀居数年。舅以嫁永嘉崔尉为次妻。正室悍戾难事。棰辱万端。近日解官。舟次于此。因中秋赏月。命妾取酒杯。不料失手。坠金杯于江。必欲置之死地。遂逃生至此。尼曰。娘子旣不敢归舟。家乡又远。欲别求正偶。卒乏良媒。孤苦一身。将何所托。王惟涕泣而已。尼又曰。老身一言相劝。未审尊意如何。王曰。若吾师有以见处。即死无憾。尼曰。此间僻在荒滨。人迹不到。菱葑之与邻。鸥鹭之与友。幸得一二同袍。皆五十以上。侍者数人。又皆淳谨。娘子虽年芳貌美。奈运蹇时乖。盍若舍爱离痴。悟身为幻。披缁削发。就此出家。禅榻佛灯。晨湌暮粥。聊随缘以度岁月。岂不胜于为人宠妾。受今世之苦恼。而结来世之寃仇乎。王拜谢曰。是所志也。遂落发于佛前。立法名慧圆。王读书识字。写染俱通。不朞月间。悉究内典。大为院主所礼得。凡事之巨细。悉王主张。莫敢辄自行者。每日于白衣大士前礼百余拜。隆冬盛暑弗替。旣罢。即身居奥室。人罕见面。有一人至院随喜。留斋而去。明日持画芙蓉一幅来施。老尼张于素屛。王过见之。识为英笔。因询所自。院主曰。近日檀越布施。王问檀越姓名。今住甚处。以何为生。曰。同县愿阿秀兄弟。以操舟为生。年来如意。人颇道其劫掠江河间。未知诚然否。王又问亦尝往来此中乎。曰。少到耳。即默识之。乃援笔题于屛上。其词为临江仙也。尼皆不晓其所谓。一日忽有郭庆春者。以他事至院。见画与题。悦其精致。买归为淸玩。适御史大夫高公纳麟退居姑苏。多幕书画。庆春以屛献之。公置于内馆。而未暇问其详。偶外间忽有人卖草书四幅。公取观之。字格类怀素而淸劲不俗。公问谁写。其人对是某学书。公视其貌非庸碌人。即询其乡里姓名。则蹙额对曰。英姓崔。字俊臣。世居眞州。以父荫补永嘉尉。挈眷赴官。不自愼重。为舟人所图。沉英水中。家财妻妾。不复顾矣。幸幼时习水。潜泅波间。度旣远。遂登岸投民家。而举体沾湿。了无一钱在身。赖主人善良。易以衣裳。待以酒食。赠以盘 。遣之曰。旣遭寇劫。理合闻官。不敢奉留。恐相连累。英遂问路出城。陈吿于平江路。今听候一年。杳无消耗。惟卖字以度日。非敢谓善书也。不意恶札上彻钧览。公闻其语深悯之。曰。子旣如斯。付之无奈。且留吾西塾。训诸孙写字。不亦可乎。英曰。幸甚。公延入内馆与饭。英忽见屛间芙蓉。泫然垂泪。公怪问之。曰。此舟中失物之一。英手笔也。何得在此。又诵其词。复曰。英妻所作。公曰。何以辨之。曰。识其字画。且其词意有在。拙妇所作无疑。公曰。若然。当为子任捕盗之责。子姑秘之。乃馆英于门下。明日密召庆春问之。庆春云。买自尼院。公即使宛转诘尼。得于何人。谁所题咏。数日报云。同县顾阿秀舍。院尼慧圆题。公遣人说院主曰。夫人喜诵佛经。无人作伴。闻慧圆了悟。今礼为师。愿勿却也。院主不许。而慧圆闻之。深欲一出。或者可以藉此复仇。尼不能拒。公舁至。俾夫人与之同寝处。暇日问其家世之详。王飮泣。以实吿。且白题芙蓉屛事。曰。盗不远矣。惟夫人转以吿公。脱得罪人。洗刷前耻。以下报夫君。则公之赐大矣。而未知其夫之故在也。夫人以语公。且云其读书贞淑。决非小家女。公知为英妻无疑。属夫人善视之。略不与英言。公访得顾居址出没之迹。然未敢轻动。惟使夫人阴劝王蓄发。返初服。又半年。溥化为监察御史按郡。溥化。高公旧日属吏。知其敏手也。且语溥化掩捕之。勅牒及家财尙在。惟不见王氏下落。穷讯之。则曰。诚欲留以配次男。不复防备。不期当年八月中秋逃去。莫知所往矣。溥化遂置之极典。而以原赃给英。英将辞公赴任。公曰。待与足下作媒。娶而后去。非晚也。英谢曰。糟糠之妻。同贫贱久矣。今不幸留落他方。存亡未卜。且单身到彼。迟以岁月。万一天地垂怜。若其尙在。或冀伉俪之重谐耳。感公隆德。至死不忘。别娶之言。非所愿也。公凄然曰。足下高谊如此。天必有以相佑。吾安敢苦逼。但容奉饯。然后起程。翌日开宴。路官及今日名进士毕集。公举杯吿众曰。老夫今日为崔县尉了今生缘。客莫谕。公使呼慧圆出。则英故妻也。夫妇相持大恸。不意复得相见于此。公备道其始末。且出芙蓉屛以示客。方知公所云了今生缘。乃英妻词中句。而慧圆则英妻改字也。满座为掩泣。叹公之盛德为不可及。公赠奴婢各一。津遣就道。英任满驱过吴门而公薨矣。夫妇号哭如丧其亲。就墓下建水陆斋三昼夜以报而后去。王氏因此长斋念佛不辍。眞之才士陆仲旸作芙蓉屛歌。以纪其事。

○人天乐

  不知何人所作。以佛经所载郁单越为人乐。以道家所称中海昆仑为天乐。善士轩辕载应生郁单越。又以夙有仙缘。积德累行。得吕祖相引。游郁单越。即拔宅上升昆仑。故谓之人天乐。其情节甚荒诞。

  按佛经郁单越即北俱卢洲。所谓四大部洲之一也。阿含经云。其地多山。山侧有诸园观浴池。生众杂花树木。淸凉华果。丰茂无数。众鸟相和而鸣。又其山中多众流水。其水洋顺。无有卒暴。众花覆上。泛泛徐流。地生软草。盘荣右旋。色如孔翠。香如婆师。软若天衣。其地软柔。以足蹈地。地凹四寸。举足还复。平地如掌。无有高下。又其地无有沟涧坑坎荆棘株杌。亦无蚊虻蚖蛇蜂蝎虎狼恶兽。地纯众宝。无有石砂。阴阳调柔。四气和顺。不寒不热。无众恼患。其地润泽。尘秽不起。百草长生。无冬无夏。其土常有自然粳米。不种自生。无有糠糩。又有自然釜镬。有摩尼珠名焰光。置镬下。饭熟光灭。不假樵火。不劳人功。有树名曲躬。叶叶相次。天雨不漏。彼诸男女。止宿其下。复有衣树。高七十里。华果繁茂。其果熟时。皮壳自裂。出种种衣。复有庄严树。出种种严身之具。鬘树出种种鬘。器树出种种器。复有乐器树出种种乐器。有地名善见。东出善道河。河中有众宝船。彼方人民。欲入其中洗浴游戏时。脱衣岸上。乘船中流。游戏娱乐讫。渡水遇衣便着。不求本衣。又其土人无有众病。气力充足。颜色和悦。身体相类。颜貌同等。少壮如阎浮提二十许人。无有衰耗。若其人民起欲心时。则熟视女人而拾之去。彼女随后往诣园林。若彼女人是彼男子父母骨肉中表。不应行欲者。树不曲荫。各自散去。若应行欲者。则树曲躬回荫其身。随意娱乐。一日二日或至七日。乃散去。彼人怀姙。七日八日便产。随生男女。置于四衢。有行人经过。出指令?。指出甘乳。充适儿身。过七日。其儿长成。与彼人等。其土人民。无所系恋。亦无畜积。寿命常定。死尽生天。何故寿命常定。其人前世修十善行。身坏命终。生郁单越。寿命千年。不增不减。若有不杀不盗不淫。不两舌恶口妄言绮语。不贪取嫉妬邪见。身坏生郁单越。有人施沙门婆罗门。及施贫穷乞儿疮病困苦者。给其衣服飮食乘轝华鬘涂香床榻房舍。又造立塔庙灯烛供养。其人命终生郁单越。【剧中前半演轩辕子不杀不盗不淫等一出。即间以郁单越天殿天食天衣等一出。后半则演济困解寃好施等善。而杂以天仙事。大指归于劝人戒十恶修十善。乃得生乐为天上仙也。】又按楼炭经亦有郁单越品。又立世论太乙经等所言。大略相同。

  略云。轩辕载、号冠霞。钟山人也。初抚于汝南异姓。后归江夏本宗。【据此则姓黄。托称轩辕也。】中庚辰进士。甫登仕籍。家口散失。惟室人宋氏相随。流寓四方。性喜济人。虽贫困。间有所得。辄倾囊施予。常以衣食累人。每羡北俱卢洲之乐。以此修持十善益力。家不杀生。平日奉关壮缪甚诚。然当祭祀。亦惟洁蔬果供献。不犯杀戒也。【剧中以不杀为一出。下接天殿一出。谓北俱卢洲有大树。名庵婆罗。围七由旬。高百由旬。叶四布五十由旬。为天然宫殿。又有曲肱树。为人民止宿之处。皆见内典。由旬大者八十里。中六十里。小四十里。】

  常遭穿窬偷盗。空诸所有。掘地取泥。补塞墙隙。遇藏金。妻孥皆欲取。载以为非义之物。即命以土掩之。【剧以此为不盗。作一出。下接天食。】假巨族郊园习静。邻妇石二芸。园主之妾卞小越。皆悦其貌来奔。拒之去。遂即日迁他寓。【剧以此为不淫。下接天衣。】功德大天女者。天上福神也。所至之处。能使贫者富。贱者贵。夭者寿。孤者多男。种种利益。无不立应。而有妹曰黑暗。所至辄多灾祸。与功德相反。然与功德不暂离。一日。功德独造富翁王和家。和孳孳为利。知功德神力。供养甚恭。黑暗踵至。和惧却。幷辞功德。功德闻载积善。往试之。载安命。不屑屑富贵也。功德去。黑暗亦不至。【剧以此为不贪。下接天娱。】载好行善。而同志落落。所相得者。田觙庵、成爰斗、张古山数人而已。其它往往生谤毁。加污蔑。载处之恬然。常诵金刚经中若善男子为人轻贱。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先世罪业。即为消灭数语以自解。【剧以此为不嗔。下接天合。】平生不读非圣之书。以凡批评书史诡异穿凿者。虽小有才。不足取也。【剧以此为不邪。下接天育。】每自省无两舌恶口妄言之业。惟绮语习未尽。晚以此为戒。常谓人云。好作绮语。必当堕泥犂地狱。【剧以此为净口。下接天寿。以上半本演载事一。即间以北俱卢洲事。谓有一善。即当受一福报也。】弥留大海中阿修罗王。名毗摩质多。【见内典。】神通广大。以素染嗔慢怀谄曲故。乐与诸天战鬬。忽慕郁单越洲安乐。欲兴兵吞占其地。而毗沙门天王【佛藏有毗沙门天王经。】为此洲护持。遣其子那咤率兵往拒。且求援于摩利支天大士。【即斗姥也。佛藏有摩利支天陀罗尼咒经。】扫除魔障。降伏修罗。郁单越洲得以无恙。【此为北俱卢洲虽乐。然亦不免魔扰。未若诸天之胜。劝修行者更进一层。故下即接载济困等事。】时载游扬州。四明周生失馆将行。乞载助以归资。楚中李生遭母丧。贫无以殡。载出数金为赙。銮江吴孝廉。载同年生也。途穷不能赴公交车。闽海刘大年亦与载同榜。遇盗顚沛。卧病舟中。载倒筐分给。两人各衔感去。扬之节推与载为故交。言无不听。无赖皮靑私怨富户东方望。摭其短饰为罪款。浼载达节推转申御史。馈载礼物。且许厚酬。载却之。望闻。具礼至门叩谢。载亦不受。而使人为两姓解和。载过三衢。有宦妇何氏夫死。没为婢。毛侍御之女为兵掠。索银取赎。载助何氏金。而赎毛女嫁贡生吉某。途有卖子者。父子痛哭不能别。载为赎还。载尝与乩仙联句赠人。又有死友顾屺示梦于孙霁容。求载作传。载以仙鬼为文字相知。意甚得。尝作将就园记。言依将就两人为两园。有罗浮岭、郁越堂、经三亭等胜。皆空中楼阁也。乩仙索观称善。达之文昌帝君。转奏玉帝。依此纪造成天园于昆仑顶。以待载至使居之。载又尝于梦中救鬼托生。阴德感上帝。载本无子。中年连举二雄。曰旭、曰朔。皆成进士。吕祖下降。欲接引载为仙。以载曾有诗云。恨不身生郁越洲。吕祖谓非成仙了道之处。乃引载一至其地。即使入昆仑。未几拔宅飞升。全家皆住昆仑顶将就园云。

○万仙录

  不知何人所作。演吕祖洞宾事。洞宾登眞。众仙俱会。故曰万仙录也。中引黄龙禅师一段。本之指月录。而小说尤详悉。其它书所杂引洞宾事甚多。与此记无涉者不采。

  略言吕岩、字洞宾。唐京川人也。八洞神仙共会。因洞宾有仙分。相携渡海。云房先生访而度之。洞宾本儒家子。父母在堂。兄弟二人并习举子业。一日。洞宾入酒肆。城南柳树精化为酒色财气诸魔递相扰惑。云房至肆点化。洞宾未悟。不肯从游。乃先化柳精而去。洞宾偕弟赴京应试。弟一举成名而洞宾下第。云房复与相遇。示现梦中境象以点化之。旣而醒。黄粱甫熟。遂从云房出世。久之道成。然嗔心犹未能断。尝过杭州参黄龙禅师。酬对不契。夜半飞剑入禅室中。剑被黄龙收摄。卓地不动。洞宾百计取剑。终不能得。乃拜服。愿归佛法。后遇白尙言之女。复度此女成仙。而其弟则享人间富贵。奉其父母。受朝廷宠诰之荣。

  灵笑经云。吕岩、字洞宾。唐咸通中举进士不第。値巢贼乱。携家隐终南山。绝世辟谷。变易形体。尤精剑术。

  吕纯阳集曰。洞宾随云房同憩一肆中。云房自起执炊。洞宾忽昏睡。梦中以举子赴京状元及第。历官淸要。前后两娶贵家女。婚嫁早毕。簪笏满门。如此几四十年。最后独相十年。权势熏炙。忽被重罪。籍没家赀。分散妻孥。流岭表。路値风雪。仆马俱瘁。一身无聊。方兴浩叹。恍然梦觉。云房在旁炊尙未熟。笑曰。黄粱犹未熟。一梦到华胥。洞宾惊曰。君知我梦耶。云房曰。子适来之梦。升沈万态。荣悴多端。五十年间一顷耳。得不足喜。丧不足忧。且有大觉。而后知此人间世眞大梦也。洞宾感悟。遂拜云房。求度世术。

  按太平广记云。八仙者。李已、容成、董仲舒、张道陵、严君平、李八百、长寿、葛永璝。元人所载则如今所传。但无曹国舅。而有徐神翁。

  续仙传曰。世传八仙。锺离、李、吕、张、蓝、韩、曹、何也。不知其所由始。锺离讳权、字云房。尝以裨将从周孝侯处。败于齐万年。逃终南山。遇东华王眞人得道。至唐始一出。度纯阳。自称天下都散汉。吕讳岩、字洞宾。尝举进士不第。遇正阳眞人得道。在五季及宋时化迹最着。而又与正阳度刘海蟾、王重阳。及自度何仙姑、张珍奴之属。张讳果。隐恒州中条山。见召于唐开元中。与叶静能辈比。而公最为长者。自言隋时官侍中。叶公密识之曰。混沌初分白蝙蝠精也。授银靑光禄大夫。放归。天宝时尸解。曹国舅者。苗善时传不能举其名。第言丞相彬子。皇后弟。少而美姿容。上及皇后重之。一旦求出家云水。上以金牌赐之。抵黄河。为篙工索渡 急。用金牌相抵。纯阳见而警之。遂拜而得道。按皇后乃侍中彬孙女。金牌云云。大约俚巷委谈也。审尔所谓曹公者。当作靑巾少年。不当作髯而翼善冠也。何仙姑。零陵市人女也。纯阳以一桃与之。仅食其半。自是不饥。颇能谈休咎。老而尸解。亦苗善时云。又赵道一仙鉴云。纯阳所度者。赵姑名何者也。有仙姑何姓者。开元中羽化去。合在纯阳前。李公者。诸方外稗官皆不载。独闻之乩云。讳元中。开元大历间人也。于终南山学道四十年。阳神出舍。为虎所残。得一跛丐乍亡者而居之。不可知也。蓝即采和。韩即湘。铁拐姓李。质本魁梧。早岁闻道。修眞岩穴。一日将赴老君华山之约。嘱其徒曰。有魄在此。倘游魂七日不返。若可化吾魄也。徒以母疾迅归。六日化之。至七日果归。失魄无依。乃附一饿莩之尸而起。故形跛恶。非其质矣。

  指月录。吕岩眞人、字洞宾。京川人也。唐末三举不第。偶于长安酒肆遇锺离权。授以延命术。自尔人莫之究。尝游庐山归宗。书钟楼壁曰。一日淸闲自在身。六神和合报平安。丹田有宝休寻道。对镜无心莫问禅。未几道经黄龙山。覩紫云成盖。疑有异人。乃入谒。値龙击鼓升堂。龙见。意必吕公也。欲诱而进。厉声曰。座旁有窃法者。吕毅然出问。一粒粟中藏世界。半升铛内煮山川。且道此意如何。龙指曰。这守尸鬼。吕曰。争奈囊有长生不死药。龙曰。饶经八万劫。终是落空亡。吕薄讶。飞剑胁之。剑不能入。遂再拜求指归。龙诘曰。半升铛内煮山川即不问。如何是一粒粟中藏世界。吕于言下顿契。作偈曰。弃却瓢囊摵碎琹。如今不恋汞中金。自从一见黄龙后。始觉从前错用心。龙嘱令加护。

○耳鸣寃

  近时人作。演侯野龙为乔子虚构陷。欲夺其妻赵秀儿。秀儿割子虚耳以鸣夫寃。县令吴继善为之昭雪。继善徇难。野龙夫妇脱其孤以报德。

  略云。吴继善。苏州太仓人。以进士授成都令。妻周氏。以川中屡遭流贼。劝使引退。继善弟述善嗜酒。好山川。欲同赴蜀。其妻王氏亦阻之。兄弟皆不听。成都府按摩人赵伯兰。有女秀儿。赘营兵侯野龙为壻。时张献忠乱。逼近成都。主兵者令兵妻造旗帜。旗牌官乔子虚见秀儿。戏之。秀儿方骂拒。野龙偕友金容自外至。容毒殴子虚。狼狈而去。容本蜀舟。受献忠伪职。私归访野龙。子虚识之。乃与符良谋。首野龙窝藏大盗。伯兰在子虚家闻其语。急使容逸。官捕容不得。逮伯兰、野龙。按致其死罪。子虚使符良说秀儿。秀儿赚子虚入室。以刀割其一耳。欲为伯兰、野龙声寃。谓子虚图奸不遂。诬陷两人。以耳为证。然不识官衙。误入城隍庙。继善弟述善醉游庙中。怜其寃。取状及耳去见继善。继善方欲赴法场监斩。二人闻之。提子虚就法场鞫。子虚被割耳还。听庸医语。须生人耳补之。遂诱符良割其耳。而终不得补。到官验耳。知奸陷是实。辞引符良。并加刑入狱。释伯兰、野龙归。献贼陷成都。继善妻周氏投井死。以子名孙慈者付仆吴泰。使出走。继善上马杀贼。力屈被擒。贼使降。骂不止。囚僧寺中。述善奔与伯兰遇。闻其兄在寺。欲往一诀。伯兰认为师徒。以栉发入寺。哭别而行。献忠欲僭号。使人强继善作郊天文。继善索笔。大书黄巾黑山以詈之。卒不为屈。野龙夫妇逃亡。与伯兰相失。而遇金容为伪将。依之以居。吴泰扶孙慈走。为逻卒所获。泰撞死。以孙慈解献忠。献忠方飮。暂寄容营。野龙知为吴公子。与秀儿谋脱之。秀儿以孙慈貌与己相似。愿改男装代死。而使野龙率之逃。明日解秀儿至辕门就戮。献忠以为眞继善子。使劝其父降。继善不认。而骂贼如故。献忠杀之。【按继善。崇祯庚午举人。丁丑进士。授成都知县。死于张献忠之难。剧中未免增饰。不能尽的也。】将杀秀儿。其父伯兰从南来。恸哭声寃。降贼伪官田国臣引入署。欲奸秀儿。金容闻。连夜至田署。遇伯兰踰墙逃出。容即踰墙杀国臣。救出秀儿。走报献忠。以为擅杀。杖之。勒令入滇以功赎罪。子虚、符良乘乱出狱。落草为寇。野龙率孙慈走。路逢二人。为所袭。会贵州宣慰司曹友珍率兵剿贼。见野龙、孙慈为盗所追。问之。知孙慈为忠臣子。勒兵捕盗。子虚、符良皆为野龙所杀。述善走山中。亦被盗刦。僵卧于地。遇一道士留入玉皇阁中。友珍率兵过此。述善出见。与野龙及侄孙慈相见。友珍使野龙为参谋。说金容降。而伯兰、秀儿亦皆来归降。野龙伪降献贼。献滇南图。图中藏七首。手刃献贼。尽降其众。【谬妄。】恭遇皇朝定鼎。蜀中平静。述善获偕侄南归。初、述善妻王氏闻蜀破。使尼圆光。以为全家殉难矣。方设位哭其夫。而述善至。

  按献忠为王师所诛。彼时剿贼者。无所谓曹友珍。至谓侯野龙献图刺贼。更属揑造。子虚、符良。俱非眞名。不过言其本虚。言其无良耳。

  绥寇纪略。四川省城陷。两令成都吴继善、华阳沈云祚皆先后死。吴伟业与继善同年同宗。最相善。然未言其激烈骂贼也。骂贼者。巡按刘之渤。

○芙蓉剑

  近时人作演杜瑗梦仙赐以芙蓉双剑。遇王、张二女。以剑作合。故名。关目情事。俱系杜撰。

  略云。金陵诸生杜瑗、字蘧卿。任侠有才。与友冀嵋师皥相善。赴京应试。途宿樊夫人庙。夫人以瑗前身本掌书仙。名火珠子。与司香玉女二人掷琼花为戏。俱谪人间为夫妇。乃于梦中赠瑗芙蓉玉剑一双。且命剑仙授以击刺之术。谓姻缘富贵。皆由此得。瑗寤。果得剑。遂佩以行。泰山盗张杰。啸聚数千人。每持矛出。辟易万夫。有女柳枝。美而善射。杰遇瑗。仗剑格鬬。断其矛。杰大惊。柳枝识剑术。叹为仙授。不可敌。迎入寨。置酒馈金。瑗不受。临别。劝杰改辙。杰许待瑗得志。乃就招安。瑗至京。侨寓以居。邻女王珏、字玉娥。本维扬人。父曾官兵部侍郞。早孤。倚族姑入京。姑亡。其子木敷游荡。悦玉娥才貌。欲得为妻。玉娥不从。敷衔恨。乃鬻巡城御史尹朝宗为妾。玉娥夜哭。方欲投缳。瑗于墙角劝止。询得其故。解赠一剑曰。佩此可除奸保节。玉娥拜藏衣内。朝宗欲近。玉娥出剑刺之。怖而走。不敢复近。幽之别室。归罪于敷。敷言于邻杜生处见双剑。玉娥剑必从生得。宜按杜生。店主以吿瑗。趣令急避。瑗遂投大名守。守即嵋父也。嵋省亲在署。留瑗读书。玉娥得剑■辱。感瑗德。制锦衣。密令老妪遗之。妪往。瑗已避去。朝宗引木敷为千总。俾捕瑗。不得。未几朝宗以奏事不实。谪为桂林照磨。抵泰山。为张杰所刦。仅以身■。杰留玉娥与女柳枝为伴。见其所佩剑。询为杜生所赠。柳枝亦以遇生事吿之。两相悦爱。结为姊妹。瑗知朝宗左迁被刦事。遂与嵋入京。两试联捷。并官翰林。南蛮罗罗作乱。猖獗难御。瑗、嵋各奏方略。授瑗兵部侍郞平蛮大元帅。嵋为参谋。木敷升泰安守备。奉宪缉盗。为杰所杀。瑗微行杰寨。命其归诚。授以先锋之职。杰与罗罗战。遇伏几陷。其女射倒一贼。遂大胜。获贼首。供称巡按尹朝宗克暴激变。瑗槛贼送京师。表张杰父女功于朝。朝宗弃职逃归。途遇瑗等班师。出上方剑斩之以殉。凯还。上亲试柳枝射法。知神妙无双。大喜。遂赐配于瑗。婚夕。携玉娥所佩之剑。瑗见剑。询得玉娥守贞从军始末。柳枝劝瑗吿于嵋、杰。合疏以奏。请赐瑗为妻。得旨王张二女俱封。并赐瑗为妻。如所请。于是双剑复合。

  按吴越春秋曰。越王允常聘欧冶子作名剑五枝。一曰纯钩。二曰湛卢。三曰豪曹。四曰鱼肠。五曰巨阙。秦客薛烛善相剑。王取纯钩示之。薛烛矍然望之曰。沉沉如芙蓉始生于湖。观其文。如列星之行。观其光。如水之溢塘。观其色。焕焕如冰将释。见日之光。后允常以鱼肠、湛卢、豪曹献吴王僚。湛卢之剑忽飞入楚。昭王寐而得之。【剧中号剑为芙蓉。杜生梦中得剑。本此。】

  又按李白感遇诗曰。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精光射天地。电腾不可冲。孙伯融宝剑歌曰。宝剑光耿耿。佩之可以当一龙。只是阴山太古雪。为谁结此靑芙蓉。又杜诗云。靑荧芙蓉剑。犀兕岂独剸。

  一统志。云南徼外。苗蛮种类非一。曰爨人。即罗罗。有黑白二种。为西爨东爨。亦曰乌白蛮。杜氏通典曰。西爨者。南宁之渠帅。梁时通焉。文献通考曰。自曲州、靖州西南、昆州、曲轭、晋宁、喩献、安宁、距龙和城。谓之西爨白蛮。自弥鹿、升麻、二川、南至步头。谓之东爨乌蛮。【剧引南蛮罗罗本此。】

  裴航传载樊夫人。已别见。即云翘夫人。刘纲仙君之妻。登眞为玉皇女史。又女仙传云。樊夫人者。刘纲妻也。纲仕为上虞令。有道术。能檄召鬼神禁制变化之事。常与夫人较试仙术。纲每不能胜。后同升天而去。至唐贞元中。湘潭有一老妪。常游于市。人或问之。一笑而已。不云姓氏。屡以丹篆文字救人疾病。度里人女名道遥者成仙。又航海飞剑斩白鼍。救岛上百余人。忽有道士呼妪为樊夫人。问之道士曰。妪乃刘纲眞君之妻樊夫人也。【剧中所引樊夫人本此。又仙传有玉皇殿上掌书仙语。剧引入。】

  ●卷三十二

○桃林赚

  近时人作。与侠弹缘彷佛。俱载李佑事。以佑被赚于桃林。故名。关目互有同异。所引王叔文、王伾、李忠言、李愬等。虽出正史。事迹则全不相合也。裴玑应即裴垍。其叙李愬功成奏凯。陪宴内监曰瞿文忠。按史。宪宗时有俱文珍。无所谓瞿文忠。改俱文珍为当。

  剧云。李佑家河南。【侠弹缘言江右。各异。】父澹庵。官拾遗时。尝劾裴延龄。忤旨落职。遂隐洛阳南里。【按劾延龄者。陆■阳城等。无所谓李澹庵。夫妇皆没。】佑因河朔变乱。乃弃文就武。熟练弓马。更擅连珠神弹。百发百中。幼聘中书舍人裴玑女兰芳。玑以 言谪夏州。挈家而去。约佑就亲。道远未赴。顺宗复玑职。还京师。佑乃入京相访。天雨。阻华阴道上。遇中州蔡天口。【吴元济之妹素芳。男装改名。】江南贾元虚同宿逆旅。【剧云。佑在华阴道上遇盗。以其地为桃林。又言此去崤山函谷熊耳临潼皆响马之窟。误也。桃林在今河南府陕州。非华山之阴。作者因归马华山之阳。放牛桃林之野。二句相联。误认为一处耳。】明日。三人先后行。蔡先而李稍后。中道。蔡请李试弹。佑一发中涧边树。蔡复发一弹击山中大石。幷出火光。盖铜丸也。回马袭佑。尽劫行李去。侠弹缘云。店中先阅李弹。此叙在路上。【侠弹缘云。吴本不欲取行李。姑以试之。见贾随来。不及还而去。此记不言贾来。亦各异耳。】蔡归。与其兄元济遇。而佑不得已。取旧路而回。元虚出三十金与之。佑乃复取道往京师。【元虚赠银。侠弹缘在佑入京后。】会裴玑上疏。伤王叔文、李忠言等。被谪桃林令。【侠弹缘云。劾皇甫镈被贬。此云伤王叔文等。互异。王叔文。顺宗时翰林学士户部侍郎。剧云大学士。又呼为老丞相。误也。李忠言。顺宗时内官。剧又及牛贵妃。乃牛昭容也。托名点染。俱不实。唐时无桃林县。陕州有桃林。乃古迹。彼时为一州大村鎭之名耳。】佑至不相値。亦出京往桃林。有僧铁性成与贾元虚同宿逆旅。其行李为元虚所诳。性成乃在道邀截响马以分其资。玑率女赴任。至渑池遇贼。方窘甚。性成突出。挥刀杀贼。佑亦适至。引弓弹贼。玑父女获■。玑见佑。即令随至任所。舍于城南佛寺中。初、元虚在道诳性成金。未几。元济妹素芳自关中归。仍改女妆。欲以诡计取魏博。元虚遇诸途。不能识。挟之以行。卖于妓家。素芳即杀妓充其名。令元虚随己。诳入城中。与元济应。取魏博城。【此段与侠弹缘亦异。】又使元虚访佑消息。玑已赘佑。元虚入见。邀佑令同诣舟中。即放舟行。抵半路。元济出见。以妹强婚焉。乃知即所遇伪蔡生也。此段两剧相仿。河南节度使王伾。叔文之党。受其指侦玑。闻佑为吴元济之妹壻。乃诬玑为叛党。执送狱中。女兰芳诉寃。不听。欲诣阙叩阍。伾知玑与西平侯李愬善。恐其事上闻。密使家将二人邀杀兰芳于道。铁僧旣救玑。即谢去。及是时复突出杀家将。暂令兰芳避之赵寡妇店中。而代入陕州侦伾动静。【按王伾未尝为节度使。侠弹缘云皇甫镈之党。与此亦异。】伾取旨将杀玑。元虚伪充李愬差官。诳一乞者为家丁。入狱见玑。以酒醉乞者。挟玑遁去。狱卒不敢言。即以乞者行刑。铁僧刦之去。兰芳见之。觉其非是。铁僧使乞者随兰芳之京。而己为兰芳只身访玑。【此段与剧相似。】元虚挟玑而逃。欲投元济。玑必不从。欲赴盘谷李氏庄避祸。以韩愈有送李愿归盘谷序。故借此生情也。遂过崤山太公庙。兰芳亦至庙。父女相见。李愬奉宪宗命出征淮蔡。亦入庙烧香。见玑大喜。吿以伾叔文并诛。乃挈玑同往淮蔡。为灭贼计。【侠弹缘云。元虚诳裴垍至淮蔡。与此全异。伾叔文贬窜。非虚也。其事在宪宗初。而愬讨元济。在十年后。纽合不伦也。】署玑与元虚为参谋。素芳与佑已为元济取唐邓。元济以其少所掠。诘而诟之。引兵日与愬战。元济败走。愬追蹙之。赖素芳救■。两军交战时。铁僧突出。素芳乃败走。而元济又责素芳不力战。愬知其有隙。即遣元虚以玑书招佑。元虚又入元济营为反间。元济召佑欲杀。佑与素芳力斗而出。而愬兵亦至。遂擒元济。于是愬等奏凯班师。朝命内监俱文珍陪宴。并加封爵。玑召入中书。佑拜节度使。二女并为佑妻。【此段关目亦各异。】

○天枢赋

  近时人作。以武后铸天枢。李俊臣撰赋谤讪。陷房一夔。后得昭雪。故名。

  资治通鉴。则天延载元年。武三思请铸铜铁为天枢。立于端门之外。铭纪功德。黜唐颂周。铜铁不足。赋民间农器以足之。天册万岁元年夏四月。天枢成。高一百五尺。径十二尺。武三思为文。太后自书其榜曰大周万国颂德天枢。

  大唐新语。李峤少负才华。长寿三年。则天征天下铜五十余万斤。铁一百三十余万斤。钱二百七十贯。于定鼎门外铸八棱铜柱。高九十尺。径一丈二尺。题曰大周万国颂德天枢。下置铁山铁柱负戴。狮子麒麟围绕。上有云盖。盖上施盘龙以托火珠。珠高一丈。围二丈。金彩荧煌。光侔日月。武三思为文。朝士献诗者不可胜纪。惟李峤诗冠绝当时。后宪司发峤附会韦庶人。左授滁州别驾。后至开元中。诏毁天枢。发卒镵铄。弥月不尽。洛阳尉李休烈乃赋诗以咏曰。天门街东倒天枢。火急先须卸火珠。旣合一条丝线挽。何劳两县索人推。先有謡云。一条丝线挽天枢。言其不久也。故休烈诗引之。剧云。天枢成。朝野遍作诗赋。非无据也。

  剧中房遗爱、李义府、韩瑗、柳奭、许敬宗等。皆出正史。然先后事迹不符。中间关目。皆系伪撰。

  剧云。房遗爱之子一夔。母李氏。太宗公主。遗爱死于法。一夔母子相依。曾聘英公李敬业之女元姬而未娶。【按史。遗爱妻太宗女。高阳公主也。未闻有子一夔。】京城外有玄天上帝庙。为房氏香火。一夔偕其友柳奭赴庙进香。【按史。柳奭当高宗初已作中书令。此言武后之世。尙为诸生大谬。】値帝诞胜会。纷然登楼观会。右丞相李义府之侄俊臣亦至。【剧言义府与狄仁杰并为左右丞相谬。义府之相在高宗时。龙朔三年。已流隽州。仁杰之相在武后易姓后。相去二十九年。】有唱秧歌者。俊臣挑之。为其父所殴。呼仆缚送官。一夔、奭与俊臣相识。劝之不听。竟释唱者使去。俊臣衔之。【按唱秧歌者。皆凤阳人。始于明洪武时。唐宋前未闻也。】武后建天枢。廷臣颂德。义府使子弟作赋。【按是时义府已死二十九年矣。】俊臣往浼一夔改饰。一夔不应。且讥其无耻。奭至助一夔。俊臣益憾。谗于叔。伪撰一赋。中皆讪后语。叙一夔名。达后览。后怒。命逮问。会敬业遣一夔友韩瑗。【按是时。瑗死已三十六年矣。大谬。】持金诏一夔成婚。已辞母就道。奭闻俊臣陷一夔。恐陷其母。奔吿使佚。元天上帝以房氏累世奉道。阴令神将救之。一夔在道遇一贫妪。给丹一丸。谓有急服之。可疗饥止痛。至扬。敬业使毕姻后。以妻女托携入都。而传檄起兵。自称匡复朝命。许敬宗率兵往御。【按敬宗死于咸亨三年。李敬业反。在中宗嗣圣元年。相去已十二年。】敬宗纵兵抄掠。一夔母遇乱兵。度不■。投道旁井中。元天上帝所遣神。化为老妪救出。幻屋留养。义府捕一夔不得。遣缇骑追之。一夔挈外母及妻北行。宿旅店。店中夫妇即唱秧歌者。方叙旧恩而缇骑至。逮一夔去。唱者之夫随之而行。访其信。敬宗兵至店。敬业妻母女随唱秧歌者潜逃。中途相失。敬业妻値一夔母。遂同居李氏。元姬与唱者俱入都探一夔生死。秋官周兴以严刑鞫。一夔诬服。将就刑。禁空屋中。偷儿穿墙入屋。神引一夔从窦出而封其窦。天未明。周兴以偷儿赴法场枭其首。谓一夔也。一夔得脱。与柳奭遇。潜逃。将赴其外父军。而唱者之夫以一夔为眞死。奔归。遇其妇与元姬。元姬闻夫凶问。恸绝而苏。随唱者夫妇至京。寓元帝庙。将收其夫尸。李俊臣私视一夔首非眞。谓周兴与李敬业通。枉杀无辜。纵一夔。使其叔劾兴发配。而谓柳奭必知一夔踪迹。俊臣亲率缇骑逮奭。亦止元帝庙。遇唱者夫妇及元姬。以妇及元姬禁庙中而传唱者去。会狄仁杰妻以神警。至庙酬神。率元姬及唱者之妇归。藏于家。周兴配崖州。中途为寃鬼所■。时韩瑗为敬业参谋率前部至此。询兴。知一夔事。斩兴于道。【按武后垂拱二年。用周兴来俊臣。天授二年。流兴于岭南。为仇家所杀。剧言配崖州。被杀于道。不为无因。然是时未建天枢也。】而以夔事报敬业。瑗与许敬宗战。擒杀敬宗。会诸鎭兵迎中宗。値俊臣追一夔及唱者。乃缚俊臣解敬业军。夔与唱者俱至大军。而奭先脱去。遇敬业妻一夔母相率来会。敬业军将至京。狄仁杰劝后召中宗。奏义府奸状。义府、俊臣俱伏法。【按所谓俊臣。疑即指来俊臣。谓不啻如义府之子耳。甚谬。不实也。】晋敬业爵为英王。柳奭、韩瑗俱授官。【他书有言敬业遁走者。亦未尝言封爵也。奭瑗至此。已相去四十七年矣。】以一夔为谏议大夫。狄公亦送其妻归第。酬唱秧歌夫妇以金。一夔母子夫妻。同入庙酬神。

  按唐史。高宗永徽六年。中书舍人李义府为长孙无忌所恶。左迁壁州司马。义府问计于王德俭。德俭曰。上欲立武昭仪。恐宰臣异议。君能建策立。则转祸为福矣。义府然之。叩合表情。上悦留之。超拜中书侍郞。于是卫尉卿、许敬宗等皆潜布腹心于昭仪矣。不上召长孙无忌等入内殿。欲立昭仪为后。褚遂良固争以为不可。敬宗宣言于朝曰。田舍翁多收十斛粟。辄欲易妇。况天子立一后。何与诸人事而妄生异议。昭仪令左右以闻。贬遂良为潭州都督。其后韩瑗上疏为遂良讼寃。上不纳。【剧中据此以义府敬宗皆党武氏。故牵连及之。然义府之流嶲州。在龙朔三年。卒在干封元年。敬宗之卒在咸亨三年。柳奭韩瑗亦皆先死。中宗武后时。安得复有诸人。至谓后命敬宗率兵御李敬业。尤谬。实可笑。】又按房元龄传。遗爱尙高阳公主。为右卫将军。高宗时出为房州刺史。幷收无忌。鞫得主与遗爱反状。遗爱伏诛。主赐死【。武后时。安得复有高阳公主。据传亦不言遗爱有子。】

  又按资治通鉴。中书令柳奭。王皇后之舅。永徽六年。武昭仪诬王后厌胜。贬奭为遂州刺史。行至扶风。复贬荣州刺史。显庆二年。又贬象州刺史。四年。许敬宗诬奏长孙无忌谋逆。由褚遂良、柳奭、韩瑗构扇而成。奭仍潜通宫掖。谋行鸩毒。于是除奭、瑗名。秋七月。使者杀柳奭于象州。

  永徽六年。以韩瑗为侍中。上欲立武昭仪。褚遂良力谏。上大怒。韩瑗涕泣极谏。又上疏争。不纳。显庆二年。许敬宗诬奏韩瑗潜谋不轨。贬抚州刺史。四年除名。寻有诏。韩瑗所至斩决。瑗已死。发验而还。【按显庆中。奭瑗并死。剧所记皆谬。】则天光宅元年。英公李敬业以匡复为辞。移檄州县。诏以李孝逸将兵三十万讨敬业。敬业至海陵界遇风。其将王那相斩敬业来降。【剧言敬业不死。及狄仁杰尙在。俱谬。】

○三孝记

  近时人所作。演谢琦、刘保及琦妻李氏。皆争认杀人之罪以仰慰母心。故曰一门三孝。其事眞伪未可定。所引府尹赵淸宪。似指赵抃。而以谥为名。又结束奬授官衔。村陋不典。

  略云。河南巩县人谢琦。家世耕读。继母张氏。携子刘保同居。琦娶李氏。保犹未娶。父临没时。尽家资为三分。俾妻与琦、保各分其一。三人各各推让。仍合产不分。有韩林虎者。仗义好施。尝至河南府城。悯张媪孤负。持金往济。夜经琦门。见贼穴墙挟物而出。■前杀贼。投其首于十字路井中。埋物墙脚之下。持刀而去。琦、保方至庄家督租。张氏姑媳晨起。见门前有尸。大惧。求比邻董大为之埋掩。大索诈百金。不遂。出首于官。谓其姑媳杀人。县令安太平拘讯。姑媳各认为己杀。其案未定。琦自庄先归。亟投县认罪以出其母。母子各争认为己杀。令不能决。而以琦男子自出认罪。不当坐女人。遂释张李姑媳。迨刘保归。母为言其兄受寃。令保代兄之罪。保挺身诣县。自认杀人。持一带血之刀。以证成己罪。令遂释琦。以保解河南府。府尹赵淸宪梦城隍神吿以保寃。而韩林虎自府归。复过琦门。知其家受寃因己而起。乃亟投府。具述杀贼眞情。其首在井。刀赃并有着落。于是治董大诬陷平人之罪。释保还家。上其事于朝。旌琦、保及琦妻为一门三孝。

○眉山秀

  不知何人作。所载秦少游、苏小妹事。多本小说家苏小妹三难新郞一卷事迹。闭门推出窗前月。投石冲开水底天。对句警拔。世俗流传。以为嘉话。然非事实也。东坡、佛印等。皆点缀生情。眞伪参半。

  樵书初编。世传苏子瞻有小妹。嫁为秦淮海之妻。而造为无稽之谈以实之。皆妄也。按墨庄漫录云。延安夫人苏氏。丞相子容女也。有词行于世。或以为东坡女弟适柳子玉者所作。非也。菊坡丛话云。老苏先生之女。幼而好学。慷■能文。适其母兄程璇之子之才作诗曰。女母之兄汝伯舅。求以厥子来结姻。乡人婚嫁重母族。虽云不肯将安云。人言苏子无妹。却有此诗。然则子瞻固有二妹。一适柳子玉之子。一适程之才。第非秦淮海耳。

  东坡一帖云。秦少游当今文人第一流。其子甚奇。有父风。张世南游宦记闻。秦少游子名湛、字处度。樵书云。观此帖。知坡公与少游非至戚也。

  剧本眉山实事。及流俗相传小说等。攒簇成编。以悦耳目。言苏老泉与黄山谷同作绣球花诗。老泉诗未成。其女小妹为续完半首。山谷大加称赏。因为秦少游议亲。【按山谷与东坡年齿相远。于老泉未见有往还诗文。老泉抵京时。东坡兄弟亦少年。山谷恐尙幼。未能在京也。宾白中叙出坡戏小妹。莲步未移帘合内。梅妆已到镜台前。小妹答。忽闻毛里有声传之句。虽载坡仙集等书。亦未可信。】王介甫闻老泉女之聪慧。亦遣使为子元泽求亲。【剧云。介甫语老泉云。眉山秀气。尽锺君家矣。标名以此。亦系增饰。】老泉索少游【秦观】元泽【王雱】诗文送女自阅。女评两人皆系才人。而王作才气太露。恐其不永。老泉窥女意。遂许少游。花烛之时。出题三难。然后成婚。【此皆增饰。】介甫旣憾老泉不许婚。老泉又作辨奸论讥之。【此都是实事。】而韩稚圭、欧阳永叔等又皆为介甫所贬。【此半实半虚。】老泉遂高蹈还家。东坡送亲还。往辞介甫。吕惠卿在坐。介甫说如意君事。坡不能答。又面属带中峡水以治肺疾。【按如意君中峡水之说。亦本小说。中峡水事。盖因李德裕属人取中泠泉。其人误取其相近者。为德裕指出。故移干东坡。以作话柄也。】及后回京。失误取下峡之水。为介甫所嗤。遂因事贬黄州团练使。初、东坡守杭州。曾与僧佛印妓琴操、月素等说偈。【坡与琴操参禅语。见金莲记中。月素出禅喜集。】后徙黄州。游赤壁。与山谷、佛印飮酒赋诗。【按赤壁之游。但言与客泛舟。非此两人也。】忘其迁谪。而少游亦以东坡亲党。谪监柳州酒税。长沙妓文娟。素慕少游。先有冒名以往者。为所拒却。及少游至。文娟见其词。知眞少游。留居甚久。【此事见义倡传。但无文娟之名。】比抵贬所。小妹以道远多险。改男装赴楚。即自称少游。文娟见之。以为眞少游也。反疑前者少游之伪。及元佑初。东坡召还京。为翰林学士。少游亦召还馆阁。【按少游卒干藤州。山谷诗。对客挥毫秦少游。西风吹泪古藤州是也。未尝复还。】接文娟至京。不肯认。东坡令小妹出见。为语改装之故。文娟乃喜。【按妓殉少游。未尝得相从也。剧作团圆耳。】是时介甫罢归。侨寓钟山半山堂。尝骑驴独行。见老媪呼猪曰王安石。不胜惭愤。【此本小说拗相公饮恨半山堂一段。】而东坡梦中示现为五戒前身。妓琴操为淸一。妾朝云为红莲。以结前生公案。【按子由佛印尝梦五祖戒和尙来访。及明。而东坡至。此前生五戒之说也。五祖戒和尙者。五祖道场黄梅山之戒和尙也。小说以为受戒之五戒。于是有明悟禅师赶五戒之说。以为道人淸一。拾得一女红莲。五戒为之破戒。因而托生苏氏。明悟。其师兄。因转身为谢瑞卿。因坡偕与同瞻御驾。为神宗所见。不得已而为僧。名曰佛印。其后时时点化东坡。故曰赶五戒也。】小妹先奉元佑太后之命。召回京师。入宫作赋。大被赏赉。东坡适从内院以金莲烛送归第。于是东坡兄妹少游夫妇妻妾一时并聚。为风流佳话云。

  义倡传。义倡者。长沙人也。不知其姓氏。家世倡籍。善讴。尤喜秦少游乐府。得一篇。辄手笔口咏不置。久之。少游坐钩党南迁。道长沙。访潭土风俗伎籍中可与言者。或言倡。遂往焉。少游初以潭去京数千里。其俗山僚夷陋。虽闻倡名。意甚易之。及观其姿容旣美。而所居复潇洒可人意。以为非唯自湖外来所未有。虽京洛间亦不易得。坐语间。顾见几上文一编。就视之。目曰秦学士词。因取竟阅。皆己平日所作者。环视无他文。少游窃怪之。故问曰。秦学士何人也。若何自得其词之多。倡不知其少游也。即具道所以。少游曰。能歌乎。曰。素所习也。少游愈益怪。曰。乐府名家。无虑数百。若何独爱此乎。不惟爱之。而又习之歌之。若素爱秦学士者。彼秦学士亦尝遇若乎。曰。妾僻陋在此。彼秦学士。京师贵人也。焉得至此。藉令至此。岂顾妾哉。少游乃戏曰。若爱秦学士。徒悦其词耳。若使亲见容貌。未必然也。倡叹曰。嗟乎。使得见秦学士。虽为之妾御。死复何恨。少游察其语诚。因谓曰。若欲见秦学士。即我是也。以朝命贬黜。因道而来此尔。倡大惊。色若不怿者。稍稍引退。入谓母媪。有顷媪出。设位坐少游于堂。倡冠帔立阶下。北面拜。少游起且避。媪掖之坐以受。拜已且张筵飮。虚左席示不敢抗。母子左右持觞。酒一行。率歌少游词一阕以侑之。卒飮甚欢。比夜乃罢。止少游宿。衾枕席褥必躬设。夜分寝定。倡乃寝。先平明起。饰冠帔。奉沃匜。立帐外以待。少游感其意。为留数日。倡不敢以燕惰见。愈加敬礼。将别。嘱曰。妾不肖之身。幸侍左右。今学士以王命不可久留。妾又不敢从行。恐重以为累。唯誓洁身以报。它日北归。幸一过妾。妾愿毕矣。少游许之。一别数年。少游竟死于藤。倡虽处风尘中。为人婉娩有气节。旣与少游约。因闭门谢客。独与媪处。官府有召。辞不获然后往。誓不以此身负少游也。一日昼寝。寤惊泣曰。吾自与秦学士别。未尝见梦。今梦来别。非吉兆也。秦其死乎。亟遣仆顺途觇之。数日得报。秦果死矣。乃谓媪曰。吾昔以此身许秦学士。今不可以死故背之。遂衰服以赴。行数百里。遇于旅馆。将入。门者御焉。吿之故而后入。临其丧。拊棺绕之三周。举声一恸而绝。左右惊救。已死矣。湖南人至今传之以为奇事。京口人锺鸣将之常州校官。以闻于郡守李次山。结旣为作传。又系赞曰。倡慕少游之才。而卒践其言。以身事之。而归死焉。不以存亡间。可谓义倡矣。

○赤龙须

  不知何人所作。演隋李珏以赤龙须聘赵婉娘。极流离顚沛之苦。卒为夫妇。于金鸾殿成亲。故名赤龙须。其事荒唐无所据。托名于李纲之子。非其实也。

  略云。李珏、字仙培。古齐下邳人。父纲。隋文帝时官太子洗马。母言氏。诰封夫人。俱早亡。幼时曾以祖传至宝赤龙须一枝。聘姑苏赵拾遗之女婉娘为窒。及长。与老仆李忠相依度日。値炀帝下诰求贤。欲往应试。忠述其父曾谏文帝。有获罪炀帝语。劝往姑苏赵氏处避难。幷携赤龙须一枝为信。至则赵拾遗夫妇已弃世。婉娘卖房葬亲。随母舅范私庵往松江矣。珏乃更名陶李枝。至松江。宿胡二妈旅店。遣忠归取资斧。一日散闷。步秀野桥。瞥见婉娘。不知即其妻也。返店思慕不已。而婉娘闻选彩女拽龙舟之信。急易男妆。偕私庵往徐州。李珏病甚。浼胡二妈以赤龙须寄秀野桥女子。二妈甥女乜二姐与婉娘邻居。二妈误认珏爱其甥女。为之介绍。约珏私会。有张鬼熟者。每代二妈看店。闻此语。窃衣巾潜往。冒认陶李枝。奸宿二姐。相挈五鼓私奔。其母乜大妈觑破。急追之。鬼熟情急。踢杀大妈。胡二妈疑李珏所杀。吿于华亭县令。严拷定罪。李忠自家中来。知主人受屈。会宰相宇文化及巡察江南。忠扑水诉寃。化及命华亭令再加详审。而令虑更招释罪。碍己功名。俟化及行。仍依原招以报。忠乃入监。诱禁卒飮酒大醉。易珏衣坐于监中。使珏遁去。张鬼熟拐二姐至苏州。复被人拐去。惟得其所携赤龙须。鬼熟仍返松江。知陶李枝已代桃僵。纵游街市。欲卖赤龙须以餬口。胡二妈梦其姐吿云。莫把无辠陷。寃明在会须。及醒。至街中。见鬼熟持赤龙须。识是陶李枝赠其甥女者。因诱至县前叫寃。新令薛昭审明定案。释李忠出。二妈辨其非陶。于是李忠自首代主入狱之故。昭责禁卒。悯忠义烈。立释其罪。以赤龙须付之。初、婉娘偕母舅范私庵至徐州。私庵进城访觅。缇骑奉旨拏李纲子李珏。亦泊船于此。撞婉娘船。婉娘不知李珏有罪。犹冒认李翰林之子。遂为缇骑所擒。船户逃散。私庵访亲不见而返。则人舟俱失。急奔京师。投宿旅店。仓卒遇李珏。语及甥女云云。珏疑欲细问。而不便明认李珏。且改名元相。将入试场。未及详述。彼此觌面相失。不能明也。婉娘困囹圄一载。愿代夫死。不忍诉眞名姓。而元相已中二甲进士。钦命刑部观政。宇文化及奉旨勘问钦案。命相傍参。及审鞫人犯。则李珏也。元相知此人误受奇寃。代己认罪。屡为解救。言非此人。而婉娘坚执是李珏。化及遂覆旨。将于次日处斩。元相见事急。乃具疏于五鼓早朝。负斧陈奏惧罪改名之故。今不忍他人寃死。据实自认。奉旨。更名赴试欺诳之罪难逃。特疏奏明忠义之心可嘉。特为临轩亲鞫。始知冒称珏者。即李珏妻赵婉娘也。有原聘赤龙须为证。乃赦两人之罪。命备花烛。即于殿前成亲。以慰男■女烈。元相准复原名李珏。授谏议大夫。赵氏封恭人。义仆李忠轻身代主。授忠义郞。冠带荣身。赐金莲归第。忠与范私庵俱获相见。忠乃以赤龙须缴还其主。一家复得完聚云。

  按唐书李纲传。纲、字文纪。观州蓨人。事隋为太子洗马。擢尙书右丞。唐高祖时。累官尙书。贞观中。为太子少师。卒年八十五。蓨县故城在今东昌府属。非徐州人也。唐贞观时尙在。剧云纲没于隋文帝时。谬也。纲传但载其孙安仁、安静。未载其子。大约无官早没。不足传也。李珏乃唐文宗开成年间宰相。不过借用其姓名耳。作者或别有所指。并非实事。

  剧中李珏将处决。以元相之奏。宣入朝中。当面诘问。立释其罪。按明宣德初。以侍讲李时勉曾有疏触仁宗怒。时勉正在狱中。命锦衣指挥拏至御前面诘。寻又命一人于路斩之。不必拏见。后使方出。而前使已拏时勉入。未及相见。宣宗见时勉大怒。诘责之。令对所奏何事。时勉述数条。宣宗叹其忠。立命释之。以为御史。此段颇相彷佛。盖命如悬丝。仅而获■也。作者或闻时勉事影掠为此。又剧中赵婉娘所唱。有云木兰代戍情留恋。按木兰。隋炀帝时代父戍边。归拜尙书郞。炀帝后知为女子。欲征入宫。木兰曰。臣不可以俪君。乃自尽。炀帝封为孝烈将军。剧引此句。又叙婉娘于大业时。盖因木兰有代父事。影借作婉娘代夫耳。

○松筠操(一名高士记)

  不知何人所作。演田、王两生交好。绘双像琴操于松筠之下。因以名剧。姓氏事实无考。俱系凿空。

  略云。四明田璋、字嗣玉。与同里王瑜、字希亮相友善。读书山中。以经济为己任。有剑仙化为道者。授两生宝剑各一。语以能驱邪定乱。两生益励志。亲如手足。瑜母张氏居村中。思归省。璋与同行。不忍言别。乃绘二人像于图。名曰松筠操。各携其一。别后披图。如相见也。隐士谢宇。有女苹靑。极美艳。宇游杭。有妖狐自称狐媚神。遣妹媚娘诣谢家。聘苹靑为妻。苹靑惊忧遘疾。宇归。媚娘又至。宇知为妖。欲刃之。媚娘作妖法为祟。宇求禳不得。遇璋、瑜于道。吿之以故。璋、瑜许为除妖。以神力伏剑擒之。妖乞命。璋、瑜命其自新。感泣矢报而去。宇德璋。愿以女奉箕箒。璋覆以有妻芳氏。因为瑜执柯。出图剑为聘。瑜归报母。甚喜。璋欲与瑜入京求官。虑母失养。芳氏劝迎瑜母同居。会四明山贼刘成劫王家村。瑜被获上山。胁降不从。被禁。璋野外哭奠。宿乱尸中。神感其义。吿瑜不死。有东里茂者。嘱侯百友委禽谢女。宇以字王瑜绝之。茂、友合谋。诈为山寇劫女。孤媚神化为樵夫以吿于璋。璋往救。擒茂、友。樵夫又吿瑜现羁贼营。璋乃不杀茂、友。命随樵夫入山救瑜归。时宇送女至璋处。依其姑以居。璋、瑜遂别母妻。献策于两浙巡抚杜若水。授璋为先锋。瑜为参谋。率师平贼。刘成衔璋救瑜。欲掠其家。闻两生绘形。欲索图以识其貌。乃伪撰璋书遗芳氏。苹靑谓芳曰。二人绘图。以代面也。今朝夕聚首。须此何为。必山贼借此探虚实耳。芳以为然。出图幷回书附一利刃。诡云新受仙女剑术。埓红线、隐娘。利刃皆飞符所成。可助夫歼贼。贼见书大骇。又闻璋、瑜兵至。乃驾舟遁入海中。遗书于璋。具道诚悃。幷还图书。璋、瑜班师奏凯。抚臣闻于朝。璋、瑜并拜将军。瑜归。乃婚谢女。

○紫珍鼎

  不知何人作。演魏锦事。本无证据。以紫珍鼎为关目。即以为名。

  略云。开封诸生魏锦,字琳琼。妻洪氏贤淑。锦失两亲。贫无以葬。贷邓客银二十两。岁终客索之急。洪愿鬻身以偿。夫妇不忍离。痛哭闻户外。邻居周二桥。皮匠为业。颇仗义。以平日所积银代偿之。复稍资薪水。使其夫妇完聚。又荐锦为塾师。时届元宵。翰林唐介由毗陵守迁侍御。方抵家。结鳌山灯。与妻女庆贺。祖遗宝鼎名曰紫珍。镌三字于上。爇香其中。辄奏音乐。有贼鲁仲珍者。诨名东风。劫得寳鼎以为铜炉。弃于路旁。锦拾得。意谓往来人所遗。欲留俟其人以还之。介报官缉贼。游徼者见锦持鼎。锁解于官。拷掠诬服。洪氏探锦。二桥亦往视。锦念己必不能存。惟衔二桥恩无以报。欲令妻嫁之以酬其德。二桥正言拒之。妻悲不能答。奸僧陈有闻其言。黑夜冒二桥名入洪室。洪惊骇诟詈。僧竟杀洪而遁。二桥探锦归复信于洪。僧出撞仆于地。起视则洪已杀死。践血污衣。急走归家。邻里察血迹疑二桥。首于县。亦拷掠诬服。洪氏魂游入狱。诉二桥寃于锦。値包拯为开封尹。道经锦门。风折其伞。拯问风起何方。吏云东风。拯令捕东风。隶无如何。大呼东风二字。贼于酒肆应之。遂擒解。拯令供往日所为。初尙支吾。诘以行劫事。不能抵饰。供盗唐御史物。赃皆现存。乃释锦狱。复其衣巾。洪魂又诣拯云。杀己者系僧陈有。拯令妓充洪氏。向僧索命。僧尽吐眞情。遂擒僧释二桥。未几东风。陈有皆正法。介以锦受寃。欲以女妻之。锦怜妻守节。矢不再娶。拯奏立节妇坊。且以二桥仗义。授巡捕厅之职。锦擢第。拯力劝娶介女。乃勉从之。

  按唐介为御史。以疏论文彦博得重名。后官至参知政事。生平以淸节着。剧甚言其富。颇谬。事之有无。更不必论也。

○龙凤图

  作者不知何人。言刘域以龙凤钏得祸。遂名龙凤图。事迹皆不实。

  略云。姑苏刘域、字少仙。与同郡祝循、周全结为异姓兄弟。全家有祖传金饰。名曰龙凤钏者。为贼所窃。幷杀其老仆蔡懋。及觉而追之。域晓行还愿。与贼相遇。撞仆于地。贼之包裹与斧一柄。皆坠域旁。懋子寿遂执域控县。以为杀其父之贼。全心知不可。而全妻高氏阻全使勿救。任寿证成其罪。县宰用严刑拷讯。域竟坐重辟。羁狱待决。祝循闻之。时时赒恤域母及域妻姜氏。而面责全以陷友于死。欲拳殴之。全自诉为妻所钳。实非本心。乃相挈遍访窃贼。倏忽数月。偶经无锡县前。见一人持钏卖于兑换首饰店中范志诚。迫而视之。即龙凤钏也。遂执二人鸣于县。檄送本处。原审官提前案硏鞫。贼赃旣得。遂释域归。域深感循而恨全切骨。是时契丹内侵。眞宗起毕士安为兵部尙书。命以御敌。【剧言士安与丁谓相失。家居不出。眞宗命内监陈林往召。使御契丹。按澶渊之盟。功由寇凖。非士安事。作者不过牵入附会耳。陈林本无其人。】挂榜招贤。域特往应募。士安擢为武状元。使将兵出战。为契丹暗藏地雷。生擒羁禁。祝循本欲从军助域一臂。及抵黄河界口。闻域被擒。乃手持双锤。只身赴敌。正当两军交锋。喊声鼎沸。士安兵败。为敌所追。循勇往■前。遂生擒契丹。责令送出刘域。士安为循所救。问其姓名。知为刘域义弟。回京奏捷。幷叙域、循。皆获加官进爵。朝旨令士安之女嫁循。域、循同日旋里。周全极悔前事。且其妻已死。乃诣域门求见。域初欲治其罪。循力劝解。乃复欢好如初。

  按作此者。盖因朋友中有听妻唆使以致凶终。故作此示意。仍取其友名曰周全。以见此友尙肯周全。非其本意也。

○龙凤合

  不知何人所作。演周平王事。虽本之史传。而谬妄甚多。俚俗不文。绝无足取。谓之龙凤合者。指平王娶申伯女而言也。

  按国语云。宣王之时。有童谣曰。檿弧箕服。实亡周国。于是宣王闻之。有夫妇鬻是器者。王使执而戮之。府之小妾生女而非王子也。惧而弃之。此人也收以奔褒。褒人有狱而以为入。又云。府之童妾旣筓而孕。当宣王而生。不夫而育。故惧而弃之。为弧服者方戮。在路。夫妇哀其夜号也。而取之以逸。逃于褒。褒人褒姁有狱。而以为入于王。王遂置之而嬖是女也。使至于为后而生伯服。

  史记。童谣作童女谣。又云。夫妇卖是器者。宣王使执而戮之。逃于道。而见乡者后宫童妾所弃妖子出于路者。闻其夜啼。哀而收之。夫妇遂亡犇于褒。褒人有罪。请入童妾所弃女子者于王以赎罪。弃女子出于褒。是为褒姒。当幽王三年。王之后宫。见而爱之。生子伯服。【剧云。谢宫娥五十余岁。怀孕二十余年。产下女婴。与童妾字义背谬。又云。有都在我者。讹名郁有成。卖弓矢为业。拾得淸水河边弃子。献谏议大夫褒晌为妾。晌抚以为义女。取太姒为女中尧舜之意。名为褒姒。褒乃国名。姒乃其姓。剧中穿凿可笑。】史记。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万方。故不笑。幽王为熢燧大鼓。有寇至。则举烽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寇。褒姒乃大笑。幽王说之。为数举烽火。其后不信。诸侯益亦不至。

  通鉴纂要。幽王十一年。申侯召西夷犬戎伐王。王举燧火征兵。兵莫至。犬戎遂杀王于骊山下。掳褒姒。郑伯死于战。秦襄公力战破戎。卫侯和从晋侯仇合诸侯师逐戎。黜伯服。郑世子掘突收父散兵。从诸侯东迎宜臼。是为平王。【剧载烽火戏诸侯。及秦襄公。晋文侯。郑武公。卫文侯等事颇合。悮卫文侯作武侯。姜戎掳褒姒亦与鉴合。言秦襄公活捉姜戎。平王烧杀褒姒。则妄也。中间叙郁有成救平玉。往投申侯后又面诘褒姒。更属谬妄。】

  国语云。虢石父。谗谄巧从之人也。而立以为卿士。史记云。幽王以虢石父为卿。用事。国人皆怨。石父为人佞巧善谀好利。王用之。【剧中痛诋虢石父之奸佞本此。】

  又国语载幽王三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阳父论地震之害。言山奔川竭。亡之征也。十一年。幽王乃灭。周乃东迁。史记亦载此事。又载幽王以褒姒为后。周太史伯阳父读史记曰。周亡矣。又曰。祸成矣。无可奈何。【剧中极言伯阳父之忠。本此。但旣称太史。乃云位寄保衡。则误也。阳父尝论山川。剧以童谣为荧惑所化。不为无本。因以阳父为论及檿弧一事。则属傅会。后言阳父碎首金阶。则更史传所无。】

  通鉴纂要。杜伯为大夫。王将杀之而非其罪。伯之友左儒争之。九复之而王不许。曰。汝别君而异友。儒曰。君道友逆。则顺君以诛友。友道君逆。则帅友以违君。遂死之。【剧言王遣左儒禁民间不许造卖弓箭。幷访女婴下落。亦属傅会。】

  又按叔带乃周襄王后母惠后之子。与戎翟谋伐襄王。襄王欲诛叔带。叔带奔齐。久之复归周。翟人入周。襄王出奔郑。叔带立为王。晋文公纳王而诛叔带。年代旣远在后。又系襄王之弟。又其事悖逆。剧以叔带为虢石父之壻。尽忠王室。不顾私亲。不根无据。

  帝王世纪。妹喜好闻裂缯之声。【剧引为褒姒之事。】按唐类函。以妹喜好缯声。褒姒举烽火作对句。故此剧并引为褒姒也。

  唐罗虬比红儿诗云。戏水源头指旧踪。当时一笑也难逢。红儿若为回桃脸。岂比连催举五烽。又世事悠悠未足称。懒将闲事更争能。自从命向红儿断。不欲留心在裂缯。

○双龙坠

  未知何人所作。演吴友与武女玉如离合事。离而复合。全以玉坠为缘。故标作记名。其事当有根据。而不 稍加缘饰也。

  略云。浙西吴友、字斯仁。父在时为聘广东都司武邦宪女玉如。其后家事萧索。未能成婚。邦宪六旬生日。友作西江月词一首。书之于扇。佐以所遗双龙玉坠一枚。琢刻精良。父执胡都督国所赠也。邦宪妻秦氏。子纬。方设家宴。见友礼物太微。心甚不悦。而纬尤轻薄无行。郊游相遇。友向前趋揖。纬岸然不认。两人遂至攘臂。归嗾其父。言本籍粤东。不如且迁豫章。与吴渐远。久之可以妹别字也。玉如知之。遣婢靑鬟约友。乘晚于后园相见。对天立誓。必不他适。赠以金钗二股。白金百两。令至粤东寻觅。陕西王德仁总兵江西。协金声桓鎭守。而潜与六安山寨侯应龙相结。谋为不轨。家丁王安自寨回。阴承德仁指。遍访美姬。趁邦宪归舟抵鄱阳湖。纬挈妹入庙赛神。为所窥见。遂诱纬献妹于德仁。德仁遂委纬权署分守道职。及诳妹入帅府。而玉如誓死不从。德仁使女敎师押充女乐。会巡按董成学到任。德仁置酒。幷请巡抚章于天、总兵金声桓。作女乐以燕客。强玉如出。当筵啼哭。成学知系德仁所逼取。面斥德仁。欲上弹章。德仁遂嗾声桓举兵同反。杀成学及湖东道成大业。与吴淞吴胜兆、广东李成栋等互相声援。江西大扰。初友欲赴粤访亲。其相知任杰者。字士先。江宁人也。慷 有侠气。愿与偕往。友先行。杰迟半日而发。遭乱不相値。时朝命大将军南讨王、金二叛。国已起原官。分辖部将。杰于道被执。疑其奸细。国问而知为杰。白于大将军。留麾下效用。友亦于水路遭兵。使为纤夫。间关抵南昌。则大兵破城。声桓、德仁皆就戮。玉如偕婢靑鬟走出逃难。被执入营。杰已立功。受偏将之职。分得靑鬟。细加诘问。知系友妻之婢。而不知玉如所在。会国相晤。言邦宪夫妇分在国处。其子纬则没于兵矣。杰与国具言玉如守贞。有双龙坠可凭。今不知所在。相约物色之。两路寻访。玉如为别将所得。见其美而逼之。玉如不从。遂加磨折。友遍访不得。一日见汲水女子酷似玉如。试诘其踪。果是。出玉坠于怀中。相与啜泣。别将闻而大怒。执友欲杀。使语玉如云。顺己则生。否则同死。玉如抵死不从。将乃益怒。幷欲杀玉如。押而行。不令同一处死也。国与杰分路访玉如。国行前路。见友被缚。急取金赎之。杰行后路。値军士将杀玉如。搜夺其所携龙坠。杰心疑之。取银买坠。且为玉如请命。愿出千金赎之。军士以吿其将。将意杰爱此女。即以赠之。索其好马二匹而已。杰携女归。以示靑鬟。果玉如也。杰方吿以为友遍觅之故。而玉如言友已被杀。不愿独生。请觅其尸安葬。杰乃挈玉如、靑鬟同往祭奠。而国已荐友于大将军。委为康山守备。又调杰守鄱阳。友亦泣诉于国。言妻被杀。请往祭奠。而国命服朝服以往。且令邦宪夫妇随行。友与玉如各于郊外向空拜奠。祭毕之后。杰令从人询问。始知国偕一少年同祭。趋往候国。则友俨然在焉。乃吿玉如未死。出玉坠以示。于是彼此相见恸哭。玉如复暂归杰寓。国为友备礼。迎至友寓成婚。

  按剧中金声桓、王德仁俱系实迹。吴友之事。未审的否。

○锦绣图

  一名西川图。演刘先主及诸葛亮谋取西川事。【昔人以川中山水佳丽。物产富饶。侔于锦绣。故以为名也。】有据正史者。亦有采演义者。又有自作波澜者。与古城、草庐诸记。皆先主时事。可参观也。

  刘先主传。建安十六年。益州牧刘璋。遥闻曹公将遣锺繇等向汉中讨张鲁。内怀恐惧。别驾从事蜀郡张松说璋。遣法正将四千人迎先主。前后赂遗以巨亿计。正因陈益州可取之策。先主留诸葛亮、关羽等据荆州。将部卒数万人入益州。至涪。璋自出迎。相见甚欢。张松令法正白先主。及谋臣庞统进说。便可于会所袭璋。先主曰。此大事也。不可仓卒。璋推先主行大司马领司隶校尉。先主亦推璋持鎭西大将军领益州牧。璋增先主兵使击张鲁。又令督白水军。先主幷军三万余人。车甲器械资货甚盛。厚树恩德。以收众心。明年。曹公征孙权。权呼先主自救。先主从璋求万兵及资宝。欲以东行。璋但许兵四千。余皆给半。张松书与先主及法正曰。今大事垂可成。如何释此去乎。松兄广汉太守肃惧祸及己。白璋发其谋。于是璋收斩松。嫌隙始构矣。璋勅关戍诸将。文书勿复关通先主。先主大怒。召璋白水军督杨怀。责以无礼斩之。乃使黄忠、卓膺勒兵向璋。先主径至关中。质诸将幷士卒妻子。引兵与忠、膺等进到涪。据其城。璋遣刘璝、冷苞、张任、邓贤等拒先主于涪。皆破败。退保绵竹。璋复遣李严督绵竹诸军。严率众降先主。先主军益强。分遣诸将。平下属县。诸葛亮、张飞、赵云等将兵泝流。定白帝江州江阳。惟关羽留鎭荆州。先主进军围雒。时璋子循守城被攻且一年。十九年夏。雒城破。进围成都数十日。璋出降。

  诸葛亮传。亮、字孔明。琅琊阳都人。汉司隶校尉诸葛丰后也。父珪、字君贡。汉末为泰山郡丞。亮早孤。从父玄与荆州牧刘表有旧。往依之。玄卒。亮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身长八尺。每自比管仲、乐毅。时人莫之许也。惟博陵崔州平、颍川徐庶元■。与亮友善。谓为信然。时先主屯新野。徐庶见先主。先主器之。谓先主曰。诸葛孔明者。卧龙也。将军岂愿见之乎。先主曰。君与俱来。庶曰。此人可就见。不可屈致也。将军宜枉驾顾之。由是先主遂诣亮。凡三往乃见。因屛人曰。汉室倾颓。奸臣窃命。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术浅短。计将安出。亮答曰。自董卓以来。豪杰幷起。曹操比于袁绍。则名微而众寡。然操遂能克绍。以弱为强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也。今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与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西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刘璋闇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将军旣帝室之冑。信义着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结好孙权。内修政理。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以出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先主曰善。于是与亮情好日密。关羽、张飞等不悦。先主解之曰。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愿诸君勿复言。羽、飞乃止。刘表卒。琮闻曹公来征。遣使请降。先主在樊闻之。率其众南行。亮与徐庶幷从。为曹公所追破。获庶母。庶辞先主而指其心曰。本欲与将军共图王霸之业者。以此方寸之地也。今已失老母。方寸乱矣。无益于事。请从此别。遂诣曹公。

  又建安十六年。益州牧刘璋。遣法正迎先主。使击张鲁。亮与关羽鎭荆州。先主自葭萌还攻璋。亮与张飞、赵云等率众泝江。分定郡县。与先主共围成都。成都平。以亮为军师将军。署左将军府事。先主外出。亮常鎭守成都。足食足兵。二十六年。羣下劝先主称尊号。先主未许。卒听亮说即帝位。策亮为丞相。

  魏略曰。亮在荆州。以建安初。与颍川石广元。徐元■■。汝南孟公威等俱游学。三人务于精熟。而亮独观其大略。每晨夜从容。常抱膝长啸而谓三人曰。卿三人仕进。可至刺史郡守也。三人问其所至。亮但笑而不言。后公威思乡里欲北归。亮谓之曰。中国饶。士丈夫遨游。何必故乡耶。

  襄阳记曰。刘备访世事于司马德操。德操曰。儒生俗士岂识时务。识时务者在乎俊杰。此间自有伏龙凤雏。备问为谁。曰。诸葛孔明、庞士元也。

  魏略曰。庶先名福。本单家子。少好任侠击剑。中平末。尝为人报雠。白垩突面。被发而走。为吏所得。问其姓名。闭口不言。吏乃于车上立柱维磔之。击鼓以令于市鄽。莫敢识者。而其党伍共篡解之。得脱。于是感激。弃其刀■。更疎巾单衣。折节学问。始诣精舍。诸生闻其前作贼。不肯与共止。福乃卑躬早起。常独扫除。动静先意。听习经业。义礼精熟。遂与同郡石韬相亲爱。初平中。中州兵起。乃与韬南客荆州。到又与诸葛亮特相善。及荆州内附。孔明与刘备相随去。福与韬俱来北。至黄初中。韬仕历郡守。典农校尉。福至右中郞将御史中丞。逮大和中。诸葛亮出陇右。闻元■、庞元仕财如此。叹曰。魏殊多士耶。何彼二人不见用乎。庶后数年病卒。有碑在彭城。今犹存焉。【此记与草庐记相仿佛。因先主三顾草庐。则曰草庐记。因张松献西川图。则曰西川图也。其事皆接在古城以后。本于演义者居多。如张飞夏侯惇事。及三气周瑜等。皆与正史不合。兹不具载。】

○报恩亭

  未知何人所作。言吴修救陆企。企后代修死于驿亭。故曰报恩亭。其事不实。中间情迹。有审问医官一事。似为明万历、天启间梃击红丸二案及隆万间诸狱而发。陆企服喑药。似指王大臣及张差诘问进何药剂。又似指王金、崔文升、李可灼。吴修似指王之寀、陆梦龙。梁冀似指张居正、冯保。李固。杜乔似指葛守礼、张问达。未可定也。

  剧云。后汉吴修、字正伦。明径起家。历任台谏。五旬无子。其妻卫氏。欲为纳妾。修辄不可。梁冀擅权。质帝中毒。仓卒立蠡吾侯。小黄门贺执以报于修。修任西台御史。拘太医陆企送鎭抚司狱。必欲谳得眞情。【鎭抚司。明朝始有。】梁冀、李固、杜乔同时会审。冀恐事露。使狱卒以喑药飮企。遂不能言。修根究奸人主谋。冀即欲斩企以灭口。企口旣喑。手复桚伤不能书。仅作手势示意。修、冀相争不决。冀怒而去。遣人至狱杀企。适修视狱。见之。擒其役付吏。问狱卒以解喑之法。用水飮企。企因得具述中毒情形。修语企及狱卒。俾作证见。当即具本奏明。而冀乘夜矫旨缚修、企。立斩于市。时梁太后召杜乔议军国大政。出朝回署。见缚修、企。云奉太后懿旨诛之。乔遂止勿杀。带二人至朝门。入奏太后。太后惊骇。立命释修。以为淮阳太守。企亦仅削职为民。修单骑赴任。而使夫人卫氏从水道南下。有牛姓者。本雁门人。世以打铁为业。秉性麤■。号为铁牛。飮博无赖。流落淮扬间。困卧土地祠。南浔人王佛老侨淮卖腐。见而怜之。留以为佣。梁冀子勷分居淮郡。其家人因赌博与铁牛哄。见佛老之女琼儿。姿色娇丽。誉之于主。乃设计弃箱佛老之家。诬以为盗。捕送县监。而遣众劫女归。逼以为妾。其女知父被陷。诟骂不从。乃锁置密室。使媪日日说诱。铁牛逃窜于外。修将抵任。私行访缉民间事。遇之客店。备悉梁勷陷良为盗。幷夺其女。修赏铁牛之侠。荐于关中节度使简章。修乃伪充道士。言有异术。能使人回嗔作喜。化梗为顺。梁氏之媪以闻于勷。遂使入室劝化琼儿。修密语琼己即郡牧。特来救汝。琼出瑞云钗一只。使来人持以取信。恐梁府诡谋相诳也。修到官。立遣吏围勷宅。取琼儿。呼勷对簿。释佛老出狱。以女还之。而抗疏劾勷。欲抵重辟。冀力庇勷。改调修于汉中。修南离淮任。夫人舟已近淮。佛老虑勷报怨。挈女潜窜。无所依泊。彷徨岸上。夫人望见。召问何等人。具以实吿。夫人欲留此女为妾。恐夫以部民子女为嫌。又念已改汉中。非复所部。乃买置舟中。禁其婢仆毋与修言。乘修入舟。以酒醉之。命琼侍寝。修不知而御之。及明见女。问其所自。不胜悔恨。忿而登岸。从陆赴任。修已为冀中伤。中道贬崖州司户。【此则唐宋之制。汉时无有。】及闻此事。复取旨缉捕。命即所在斩之。陆企有戚事汉阳鎭将为吏。企往探之。鎭将即铁牛也。以平蛮功。由简章荐拔至此。企从吏所见文书。言崖州司户参军吴。纵释大盗。又娶盗女为妾。部文到处立斩。企疑是修。而修适已至驿。企见之驿亭中。与相慰劳。因与妻计。窃其文凭。往投鎭将。铁牛醉。立遵旨杀之。函首付尉。修闻而挺身出争。言己即修。铁牛大惊骇。其事旣不敢以闻。修又恩重。遂力劝藏匿。未几冀败。修寃亦白。召入京师。夫妇复聚。琼已生子。遂聘企女为媳。以报其代己之义云。

  按梁冀时无所谓吴修者。长垣吴佑为冀长史。冀诬奏太尉李固。佑争之不听。扶风马融在坐为冀章草。佑谓融曰。李公之罪。成于卿手。李公即诛。卿何面目见天下之人乎。冀怒起入室。佑径去。因自■归家。不复仕。又下邳吴树为宛令。之官辞冀。冀宾客布在县界。以情托树。树曰。自侍坐以来。未闻称一长者。而多托非人。诚非敢闻。冀嘿然不悦。树到县。诛杀冀客为人害者数十人。冀深怒之。树后为荆州刺史。临去辞冀。冀为设酒。因鸩杀之。二人事迹颇有近似者。约略借此。

○雪香园

  不知何人作。其事彷佛龙图公案。演刘思进妻孙氏被埋雪香园中。包拯为伸寃。还魂完聚。故命雪香园。

  按史。曹后甚贤。听政之时。多援经史决事。未尝出己意。检柅曹氏及左右臣仆。毫分不以假借。宫省肃然。必无所亲坏法。至此剧与小说。皆伪撰。不足信也。

  又按仁宗嘉佑二年。以包拯知开封府。纲目云。拯立朝刚毅。贵戚宦官为之敛手。闻者皆惮之。以其笑比黄河淸。童穉妇女。亦知其名。呼曰包待制。小说盖因贵戚一语。幻出附会。实无其事。

  剧云。待制包拯居官淸正。日理国事。夜断阴狱。奉朝命将往陈州赈济。夜梦文昌帝君降玉帝旨。使拯按地狱寃枉。枉死者使复生。洛阳书生刘思进贫甚。时逢淸明节。至不能办纸钱麦饭。妻孙氏贤能。夫妇商所以谋生之道。孙氏典衣。买绒线作花。独往西京鬻之。以博微利。有国戚曹鼎者。曹后之父。官太师。身都富贵。藉势恣行。年迈益好色。姬妾满前。皆不称意。医生伊思仁。费效泉奔走于其门。探鼎旨。知欲得美妾二人。许为媒。路遇孙氏。有殊色。以买花为名。诱致曹氏宅。鼎遂欲强逼为妾。孙氏痛骂不从。鼎怒。击之至死。密瘗之雪香园中芭蕉下。阴令思仁、效泉访其夫。欲幷杀之。以绝后患。孙氏寃魂不散。至地府呼控。冥司阅籍。知其阳寿未终。授以定魂丹一丸。使守尸不化。又使人分其魂为三。一守尸。一归报其夫。一往索命。思进讶其妻之久不归。方思之而见诸梦。具道寃死状。述姓名踪迹甚详。醒而赴西京访问。与思仁、效泉遇。以卖花妇人询。而思仁不觉吐露。思进念与梦符。乃具词欲控于包待制。时包在陈州未返。思仁与效泉谋。通知曹鼎。使鼎伪为包待制。出行于道。而赚思进声寃。思进竟为鼎所收。拷掠濒死。且私禁之。令绝其食。守者哀其寃。稍宽之。得不死。孙氏之魂夜觅饭。送使食。包待制赈济事毕。还开封。有鬼呼寃于道。则孙氏也。虽心知其详。无由发觉。乃置酒召鼎飮。鼎亦置酒邀拯。酒酣。欲观其雪香园。鼎称有鬼。锁闭甚固。强启而入。掘芭蕉得尸。携归。而上其事于朝。仁宗以为鬼神阴昧。谓拯凌辱国戚。欺侮大臣。将置之法。思仁、效泉阴相庆。且作诗嘲拯。拯将就戮。仁宗忽悔悟。释之。拯论前事益力。且闻朝有异国所进温凉帽、回生杖二物。可使死者复生。请之以救孙氏。上如其请。命理前事。乃出思进于鼎之私狱。以二物加孙氏尸。复活。鼎伏法。幷收伊、费两医。棒杀之。朝廷嘉拯能。晋阶三级。授思进官。封孙氏为勇烈夫人。夫妇感拯恩。思进刻沉香为像。孙氏绣其容。终身顶礼之。

  据龙图公案。则云潮州秀才袁文正。应试东京。挈妻张氏同行。投寓黄婆店。曹二国舅马上见张之美。邀其夫妇入府中。醉袁以酒。用绳绞杀。幷绝其三岁之子。弃尸后花园井中。逼张为妾。张不肯从。监禁密室。包拯赏军还朝。路遭怪风。旋绕曹宅。拯乃打开锁门。使吏勾寃魂问状。掘井果得。时大国舅移居狮儿巷。二国舅移居郑州。挈张氏去。拯往晤大国舅。大国舅以书嘱弟。令杀张以灭口。院子张老劝令投入井中。因密救张出宅。抵京控吿于拯。拯先后拘两国舅俱问。抵大辟。仁宗驾幸拯第救之。乃诛弟而释兄。于是大国舅入山修行。遇眞人点化。竟入仙班。即八仙中曹国舅也。其说与此剧各异。而荒诞则同。然八仙中曹国舅。云是宋时人。自仁宗曹后外。更无曹姓后族者。姑存疑以俟考。

  ●卷三十三

○小天台

  未知何人所作。演冯珏、陆韬遇霍氏二女事。与双鸳佩相同。而情节曲白。往往互异。园名小天台。故名。

  略云。冯珏、字比玉。金陵人。吏部侍郞朝卿之子。【双鸳佩云冢宰。】与年家子陆韬友善。时奉朝旨。文生考试。必兼骑射。乃同往郊外演习。陕西侠客杨义忠善射。三人结为兄弟。【双鸳佩有义忠纠众劾贾似道公田事。此剧无有。】太湖贼花谱芳素与义忠结契。招置寨中。义忠屡劝纳款。谱芳不从。义忠不得已暂留。双鸳佩云。花谱芳之孙花再芳。此剧云谱芳。互异。龙图学士霍匡无子。妻李生二女。长素娥。次靑霞。皆国色也。【双鸳佩云大司马霍匡。】珏、韬及统制杜仲宣之子成。【双鸳佩云杜复美。此云杜成。字思美。】皆匡年侄。馆其园小天台。【双鸳佩云梅花书屋。无小天台之名。】以闻箫为题。限开字韵。命三人赋诗。珏诗云。花下湘帘风自开。玉箫低送暗声来。朱唇浅破樱桃蕚。丹凤忽从云际回。韬诗云。东风吹入凤凰台。暗渡新声窗外来。肠断碧云思弄玉。无言脉脉对花开。匡俱叹赏。惟杜成诗芜陋不堪。匡笑而置之。【双鸳佩中即赋双鸳佩诗。以鸳字为韵脚。且先令杜作。嗣后冯陆二生至。命之续作。此剧则三人同作。且以闻箫为题。开字为韵。亦皆互异。】匡携三人游湖。乳妪引二女游小天台。得珏、韬诗。讽诵不已。意各有属。顷之三人归。蓦然相遇。杜成欲谋委禽。二女私言心曲。恐悞配匪人。乳妪乃劝二女各出夫人所赐双鸳佩。密遗两生。为终身之订。素娥属珏。靑霞属韬。妪诣韬。为杜成所觉。乘韬夜卧。盗其佩去。首之于匡。【此段大同小异。】时花谱芳入寇。贾似道置之不问。方与门客斗蟋蟀于半闲堂中。【双鸳佩有廖莹中。此剧另有数门客姓名。双鸳佩有羣妾。此剧无有。】胜者簪花披红。匡闻贼警。造商兵机。突入见似道。诮而责之。入朝劾其罪过。回家候旨。适成以佩首。匡见而震怒。即向妻索佩。随呼两女穷究。会上以似道怂恿。趣匡提兵剿贼。匡乃逐冯、陆两生。而留成经纪其家。【此段大略相同。】率兵赴战。为谱芳所擒。义忠力救。羁留寨中。谱芳与义忠不合。乃与分营而居。【此段大略相似。】杜成自匡出征后。潜入后园。希图钻穴。乳妪喊获送于夫人。夫人释而逐之。【双鸳佩云。乳媪及家人叱辱。此云白于夫人。】成衔恨。投似道门下。极称两女之美。似道出十二楼中女使观。云皆不如。【双鸳佩云。复美投廖莹中。此剧无有。此剧观十二楼美人。双鸳佩无有。】乃矫旨以霍匡降贼。抄没家属。欲娶两女为妾。时素娥拘病。家仆有与似道家人相合者。密泄成谋。仆归吿夫人。举家逃避。舟至太湖。夫人及靑霞为贼卒所掠。素娥以病脱。于是舟妇送素娥及乳妪至吴兴女贞观避迹。义忠闻花卒掠得妇女二人。询知为霍氏眷属。送居西山橘园。命女奴膳养之。而遣闻于匡。【此段大略相同。】珏回金陵。闻匡被擒。复来临安探望。缇骑卒至。擒送似道。备受榜掠。发大理狱。命狱官毙之。狱官朱恩。尝受珏父恩。纵使逃去而自经死。【此段亦相同。】时将大比。陆韬赴临安。过女贞观遇乳妪。知素娥避难于此。此段亦相同。珏自出狱渡太湖。亦被掠。见义忠。为言霍氏母女见在。惟长女不知所之。珏大悲感。义忠劝变姓名为马双玉。【双鸳佩云马珏遇霍匡。此剧无有。】应试。遇韬于闱中。互言素娥、靑霞所在。彼此慰藉。【此段略相同。】杜成闻女贞观流寓女甚美。往侦得实。统仆刦素娥归。适成父在任病笃。遣将召成。成幽素娥别室而去。【双鸳佩无成父召成事。】是时文闱撤棘。上亲试骑射。擢马双玉第一。陆韬第二。似道主宴。见双玉识为冯珏。阴欲陷之。密奏双玉有文武才。请命讨花贼。旨授双玉、陆韬并为监军。双玉乃寓书义忠。使为内应。义忠射杀谱芳。诣军降。双玉迎见霍匡。寄置霍氏母女。义忠亲往女贞观取素娥。见乳妪知娥被刦。【此段略相同。】令妪引入成家。成方探父而归。遇于门。义忠胁成出素娥。送还其父。而沉成于水。【此段互异。】又为冯、陆两生执柯。双玉等振旅还京。共奏似道诸罪。上亲鞫之。命谒者监董宋成传旨复匡旧职。双玉复名珏。授翰林。赐配素娥。陆韬晋级。赐配靑霞。杨义忠授太尉。贾似道配循州。殿前校尉郑虎臣监押。霍匡归。乳妪愬明二女以双鸳佩于小天台订姻事。义忠奉勑送两生入赘匡家。【此段亦同小异。】

○双凤环

  不知何人作。以唐令狐琨侄女霜筠及骆氏女艳。皆以双凤环作合。归白衷为室。故名。其关目姓氏。皆空中楼阁。所引武后时事。悉与正史错谬。

  剧云。吴人白衷、字素怀。故宦侃之子。孤贫无以自存。侃尝有恩于来俊臣。衷闻俊臣显。欲往求助。唤船至润州。负病囊竭。欲以幞被偿船家而乞食至京。船户骆姓。有女名艳。哀其穷。出赀助之。抵京谒俊臣。拒不纳。衷愤。将投道旁井。遇其父同年补阙令狐琨救 。留至家。琨性刚果。其弟镛。天姿柔懦。以都督鎭黔中。镛之女霜筠。有才貌。兼通武略。琨爱之。随父赴黔。时琨出家传双凤玉环二。一以付筠。一留为筠择配。谓当以此为验也。武后临朝。贬中宗于房州。琨哭谏忤后。下狱论死。以狄仁杰、张柬之等疏救。杖谪广南。家没入官。童仆尽散。衷请俱行。至涪。借宿普济寺。琨高衷义。以侄女许字。出凤环赠焉。武三思矫后旨。遣人追杀琨。衷争之不得。琨竟遇害。衷募赀葬琨于寺旁。三思复遣人追衷。至江濆。遇骆舟。甫入舱而追者踵至。艳藏衷于柁底。追者悦艳。欲私之。被艳赚入后舱。为衷所杀。衷乃得脱去。令狐镛之鎭黔也。以符节付其女霜筠。权摄兵事。而养疾于小庵。武后改国号曰周。欲嗣三思。颁诏四方。使者至黔。筠置之馆驿。大召官属。起兵匡复唐室。檄诸鎭克期进发。召使者毁武后易姓之诏而搒逐之。镛窘甚。莫知所为。不得已。率前部兵进。周遣将翟杉蓬统兵讨筠。与镛遇。擒而释之。使诱致其女。许以复官。镛果赚缚霜筠解京。时衷归江东。得故旧资助。欲投中宗。唤渡。复遇骆舟。三思、俊臣等方假后旨。遣使以鸩酒害中宗。骆艳闻其语吿衷。衷奔赴房州。说诸生殴毙使者。率众护中宗。而衷之凤环遗舟中为艳所得。周将从水道解霜筠。筠得与艳遇。见环。询知其详。艳以环还筠。筠自分且死。出己所藏环赠艳。为衷聘艳为妻。艳欲谋脱筠。筠不可。而嘱艳改男装。以己行乐图持至三思门卖之。艳如言。三思见图果悦。留艳为仆。召俊臣商。以俊臣家哑婢易筠斩之。而轝筠入其第。欲逼为姬。筠为大言曰。日者尝言我命当为后。请俟异日。三思久怀篡逆。闻其言。志遂决。会太后命三思调药。三思使俊臣以毒置药中进入宫。筠阴令艳奔赴狄仁杰首其事。仁杰密启后。俊臣进药。后分其半飮俊臣。流血死。后遂大怒。磔三思。命捕其家老幼悉斩之。而以首人为内廷执 郞。艳知筠亦在所捕。急投老中官裴姓。冒为侄。裴喜甚。留飮极酣。裴室有九龙牌者。持以传旨。可以生杀人。艳改中官装。窃牌夜赴法场救霜筠。赚出关。将奔中宗。会后遣使迎庐陵。而白衷以救护功为长史。先行至旅店中。见一人持凤环而泣。一人继至。貌如熟识者。讶而诘问。则艳及霜筠也。艳父以失女佣工。先在衷所。于是皆得会一处。各道踪迹。随至京。诏赠琨官。恩荫其族一子。赐金改葬。舍筠不问。幷宥其父。筠与艳皆归衷为室。双凤环乃复合云。

  按史。武后将革命。王公百官皆上表劝进。右将军李安静独正色拒之。及下制狱。来俊臣诘其反状。安静曰。以我唐家老臣。须杀即杀。若问谋反。实无可对。俊臣竟杀之【。剧中令狐琨。疑即指安静。】又彭州长史刘易从。为徐敬眞所引。就州诛之。易从为人仁孝忠谨。将刑于市。吏民怜其无辜。远近奔赴。竞解衣投地曰。为长史求冥福。有司平准。■十余万。【剧中父老助白衷葬令狐琨。借此影射。】武三思非太后所杀。来俊臣伏诛。人争噉其肉。无赐毒药流血事。三思、俊臣亦无两次行鸩事。种种皆谬。

  又越王贞举兵匡复。遣使吿寿州刺史赵瓌。瓌妻常乐长公主谓使者曰。李氏危若朝露。诸王先帝之子。不舍生取义。欲何须耶。大丈夫当为忠义鬼。无为徒死也。【剧中令狐霜筠激诸将起兵匡复。借此语增饰。】

○双飞石

  未知谁作。演张淸遇琼英事。全据水浒传。两人皆善于阵前飞石。故云双飞石也。

  略云。张淸。彰德府磁州人。【水浒传但云彰德。剧添磁州又云淸字淳之。亦传所无也。】为东昌守将。飞石打人。百发百中。时称没羽箭。副将二员。一曰花项虎龚旺。一曰中箭虎丁得孙。是时。梁山泊宋江等横行州郡。江伪让卢俊义为魁。【按传。晁盖为曾头市射杀。遗言为杀仇者。奉为渠魁。俊义活捉史文恭。故江不得不让也。】俊义不从。而其部下头领。亦皆不服俊义。江乃令吴用设阄。拈得东昌、东平二郡。江与俊义分兵攻打。先下者即为山寨之主。江拈得东平。俊义拈得东昌。俊义兵至。府尹陈秉忠趣淸御贼。固守待援。【水浒传为戴秉忠。】俊义力攻不下。而江已破东平。降董平。与俊义合。交锋之际。徐宁、杨志、刘唐、林冲、李逵等皆被击伤。【按传。徐宁杨志刘唐外。尙有燕顺韩滔彭玘宣赞呼延灼朱仝雷横关胜索超董平及前打郝思文。故云十五员大将。却无李逵林冲也。】董平入阵说淸降江。淸骂平。且发石击之。平初避不受击。旣而近前。马上相捽。俱堕于地。淸遂为江众所执。【按传。平与淸战。连击二石子。后于马上相搅。林冲等救平。平复被击一石子。其后宋江弃粮于道。以诱擒淸。非淸与平互捽时。为江所执也。】旺、得孙亦被执。俱降于江。淸在水浒寨中。尝梦敎一女子琼英使枪飞石之法。与订盟为夫妇。淸赠琼英石子二枚。琼英赠淸金凤钗一只。醒而钗在手中。遂相思得病。【此段本之水浒。然传无得石及凤钗之说。】河北田虎作乱称王。连破汾阳、介休等邑。鎭守官蒋韬请救。太尉宿元景建议招安宋江。【按传。宿元景招安宋江等进京。即使征辽。非即征田虎也。】以江为招讨使。俊义为正印先锋。率兵征剿。给以空头札付百张。部下诸将。量才擢用。先是介休人仇申。与妻宋氏。女琼英。探其岳丧。虎将邬梨称为国舅者。杀申而劫其妻女。以宋氏献于虎。宋氏大骂。【传。申非梨所杀。小异。】虎令筑坟西郊。镌碑以表其墓。琼英为梨取归。梨妻倪氏。恐梨纳以为妾。收作义女。抚如亲生。迨年十六。力举五百斤石。武艺绝伦。梦中得淸传授飞石之法。试之百中。及宋江等奉命征虎。梨每战辄败。虎军师乔道淸又为公孙胜所败。遁而归山。梨乃举其女琼英为将。虎遂授以都督之职。尽将其兵。用石击江部将。董平、杨志、李逵等莫不伤败。淸以病留寨中。稍愈。则急诣军前効力。对阵见琼英。即梦中之女。两心相许。琼英敎淸伪作表兄。诣其军营。说梨杀虎。梨从其计。入虎帐。琼英以梨为叛。幷缚梨、虎杀之。籍其士卒军资以降。江奏于朝。乃擢江、俊义及淸职。赐琼英以夫人之号。又封赠其父母。亦授叶淸千总。淸与琼英遂成夫妇。养梨妻倪氏终其身。

  按水浒传。田虎者。威胜州沁源县猎户。万山环列。哨聚其间。侵州夺县。官兵不敢当其锋。威胜【即汾州。】汾阳【即汾州。】昭德【即潞州。】晋宁【即平阳。】盖州【即泽州。】五州五十六县。皆为所据。张官置吏。自称晋王。宿元景奏令宋江为平北正先锋。卢俊义为副先锋。尽挈正偏将佐。协同征虎。恢复陵川、高平、盖州、阳城、沁水、壶关。【传中有宋江置酒宜春圃中雨香亭。李逵醉后。梦登天池岭。又梦入文德殿。为值殿将军。杀蔡京童贯杨戬高俅。又回天池岭。见秀士告以十字云。要夷田虎族。须谐琼矢镞。又梦见其母。且为虎所扑。挥斧砍之。用力太猛。及醒。掀翻碗。琼矢镞。盖张淸遇琼英之兆也。剧中李逵梦境一折。本此。】又用公孙胜攻破虎所用国师乔道淸。恢复晋宁、昭德。【传云。道淸名洌。陕西泾原人。游崆峒山。得异术。能呼风唤雨。驾雾腾云。曾往九宫县二仙山。访道于罗眞人。眞人以其外道。令道童传语。俟其遇德魔降。然后相见。后果为田虎所用。呼为国师。时殿帅孙安援晋宁。道淸援壶关。宋江等屡为道淸所败。樊瑞与斗术。亦败。 待公孙胜至。蹙之五龙山。围之百谷岭。孙安已降于江。而道淸遁入古庙。安往说之。乃降。拜公孙胜为弟子。其降处。即昭德罗眞人所云遇德魔降也。剧言道淸遁去。小异。】虎乃封伪国舅邬梨为枢密。其女琼英为郡主。梨统大众。琼英为前部先锋。琼英者。本非梨所生。其父仇申。居介休绵上。娶平遥宋有烈女。生琼英。至十岁时。有烈身故。宋氏随夫往奔父丧。留女在家。令主管叶淸看管。中途遇盗。杀申掠宋氏去。淸与妻安氏奉琼英以居。田虎作乱。遣梨徇介休。琼英及淸夫妇皆被掠。梨引琼英见其妻倪氏。抚以为女。【剧言梨欲以为妾。倪氏妬之。故抚为女。以绝其望。与传异。】淸从梨战有功。虎授淸为总管。奉梨命往石室山采取木石。部卒云。此处有一美石。白如霜雪。土人欲取之。却被雷击不敢近。淸率军士往。则变为妇人尸。淸近前视之。则其主母宋氏。头面破损。盖被贼逼不从。坠冈撞死也。其马圉因言虎得此妇。欲以压寨。妇诳虎释缚。撺身冈下。虎使马圉剥其衣服而去。【剧言虎重其烈。为之覆盖。与传小异。】淸还。令卒用土掩之。回至威胜。以虎杀申掠宋及宋守节撞死。使妻备吿于琼英。琼欲报父母之雠。时刻不忘。每夜辄梦神人言。欲报父母雠。待我敎汝武艺。自此演习鎗棒以为常。宣和四年冬。梦一秀士。引绿袍年少将军敎琼英飞石。且言此位将军是汝宿世姻缘也。觉而记飞石之法。取鹅卵石试之。应手击碎鸱尾。倪氏问故。琼英诡云。梦神与言。汝父有王侯之分。特敎汝异术。以助成功。梨闻而试之。则武艺精熟。飞石如神。名闻内外。众呼曰琼矢镞。欲为择壻。琼英吿母。必得能打石如己始与为婚。年长十六未字。梨旣保为先锋。余兵五千。与宋江诸将相角。剧言琼英尽将梨兵。小异。王英、扈三娘、顾大嫂、林冲、李逵、解珍等皆被击伤。而叶淸夜探宋江营。吿以邬梨中药箭。求访医人。具述琼英欲报父母雠之意。安道全又向江言。张淸曾梦敎一女子飞石。云是宿缘。淸思忆致病。江乃令道全改名全灵。淸改名全羽。入梨营中。灵以医疮立愈。遂荐羽武艺。用以为将。入阵时江令诸将诈败数次。梨愈信之。益委以兵。纳为壻。【剧无先为壻事。】于是里应外合。鸩梨擒虎。标题中张淸缘配琼英。及张淸琼英双建功。乃其事迹也。剧中大同小异。

○醉西湖

  不知何人所作。所演时可比、吴云衣事。与双侠赚小天台。【小天台见本卷。】俱有相彷佛处。又各不相合。用贾似道醉游西湖以为名。可比游园。突遇云衣。即湖畔也。

  略云。临安诸生时可比、字虎文。与书童文鹿踏靑湖上。偶入枢密使史以忠花园。遇其甥女吴云衣。彼此留意。贾似道日与众姬游燕西湖。犹恨无绝色者。廖莹中誉以忠甥女之美。似道欲得之。遂遣以忠守淮扬以御元兵。而托名采绣女。以云衣备选。云衣临行。题长相思一阕。令婢淡娟付可比以为忆念。可比见词。不胜愤怒。遂拦驾奏劾似道。似道执送莹中酷拷。罪至大辟。有任侠者。南粤人。为似道虞候。弟杰。哨聚海中。自称中山王。遣人驾舟至临安欲请侠去。侠知云衣舅忠耿。而可比缘其甥女得罪。乃窃令箭赚出候潮门。使入弟所遣舟。以书嘱弟。泛海至杰处。可比方付市曹处决亟。相府干办郑虎臣伪传似道令。言奉诏停刑。遂救可比。抵平湖。始吿以相救之故。赠以资斧。俾远行以避祸。虎臣遂潜隐山中。任杰接侠书。留云衣寨中。侠初救云衣出。欲幷救可比。及闻可比已被赚而■。乃诣海探弟。且慰云衣。时元兵破淮扬。以忠自刎靖节。诏似道与莹中出守润州。侠令弟杰分兵护驾。自领兵复淮阳。可比已易姓名曰文虎。投侠献策。元兵破润州。莹中殁于乱军。似道远遁。侠用可比谋败元兵。复淮润。侠兄弟偕可比并受朝命拜显爵。以忠赐祭建祠。侠疑文虎似可比。细诘其情。始以实吿。遂奏复姓名。接云衣至临安。与为配偶。文鹿避难他窜。遇淡娟于途。结为夫妇。复挈投旧主人。而似道遁至木棉庵。虎臣为道人居庵中。讥讽似道。责以当死。以忠已成城隍之神。半夜入庵。率鬼卒索命。似道遂自经。

  又按剧言廖莹中死于乱军。非也。莹中以似道之败。惧祸及己。且不忍负其恩。飮药酒而自尽耳。莹中有文名。当时不合为似道之用人。身名俱败。剧言似道逼人妻女等事。皆莹中所为。则失实过当也。

○楼外楼

  未知何人所作。以姚女曼殊所居妆楼。与准提庵中半云楼相望。曼殊梦见隔楼人赠诗。后与杨立勋为夫妇。如梦中所见。故名楼外楼。梦中有驾鹊梁诗句。杨生又题墙曰鹊梁。故又名鹊梁记。

  按剧中称金大定十三年癸巳岁至乙未三年间事。考之金史。无杨立勋姓名。其事迹关目。亦皆空中楼阁。

  略云。河南临漳人姚景崇。大金朝侍御史。有女年十五。小字曼殊。春日与婢纺琴。登妆楼晓望。楼前准提庵中。有楼曰半云。与妆楼相对。曼殊春困。凭几而卧。梦见隔楼中有贵人。貌甚美。遥与相见。赠以诗曰。绿杨隔岸映姚黄。欲渡银河驾鹊梁。三载飘扬垂竹史。一春富贵伴花王。醒而语纺琴识之。后南园池莲盛开。与纺琴往观。遇一生翩然渡桥而来。与梦中所见无异。目成久之。生题二字于墙曰鹊梁而去。曼殊心异。使纺琴问园丁此生为谁。则云同里杨公子。杨公子者。故县令子。负文武才。好游侠。不乐仕进。故亦不立名号。独与本县都头董超以剑术相知。故人但称为杨公子。准提庵中东西二房。东房僧曰月印。西房僧曰悟聪。诸生张云程向月印借半云楼为书室。月印以楼与姚宅相望。禁毋得开牕。辞不允。云程衔之。乘月印他出。私上楼开牕。易戴僧帽。向姚宅楼以 语挑曼殊。曼殊怒。吿其父。遣人逐月印。其楼属悟聪。聪以假云程。云程勾匪类纵飮赌博。悟聪不能堪。夜以白衣冠作无常鬼惊之。云程得疾归。其妻陶一娘医祷不效。乃独往庵中拈香。悟聪瞷其美。即以云程所遗衣巾伪为秀才。诱一娘入。欲奸之。一娘号呼。遇邻人来取火。得脱归。惭忿自缢死。云程吿于官。刺配悟聪于汴。申宪表陶氏贞。监押聪者都头董超也。有他事不得行。又无人可代。商之杨公子。公子 然代行。至祥符。聪以酒灌公子醉。夜半持刀剃公子发而逃。公子醒。店主劝使轶。不从。竟以己为聪。而使店主为监押赴汴。聪逃至一村。遇逻卒。失足堕井而死。公子至汴。宣抚使萧良弼与悟聪之父有旧。询知履历。且奇其貌。欲荐之征南大将军璟广陵军前效用。公子以实吿。良弼益奇之。乃命名曰杨立勋。给书使赴广陵。时巨寇林豹陷荆襄。僭号。璟方需才。得之大喜。即命为两湖招讨使。率兵进剿。屡战得胜。董超亦从军为裨将。会重阳节。豹至净林寺登塔。立勋遣兵四伏。而己则为僧人随豹登塔。枭其首级归。贼遂平。曼殊自与杨遇。与其父母游园。见鹊营巢梁上。其父以为瑞。曼殊乃以梦中诗及所遇杨公子以吿。其后求婚者数至。皆不应。立勋凯还。封楚国公。归里至庵行香。庵复为月印住持。登楼凭眺。遥见曼殊。访知未字。乃使月印为媒。景崇许之。合卺之夕。曼殊语前事。屈指三年。始知婚姻仕宦。皆有定数。莫可强也。

  按金大定二十九年。世宗孙璟立。初、允恭卒。以孙源王麻达葛判大兴尹。又以为右丞相。更名璟。使亲见朝廷议论。习知政事之体。至是即位。【据此则无鎭广陵为大将军事。林豹陷荆襄。亦系揑造。】

  又按水浒诸书。解役之名。大率曰董超、薛霸。非事实也。

  智囊。吴中有石鞑子者。善谑多智。尝困倦。步至一邸舍。欲少憩。有一小楼颇洁。先为僧所据矣。石登楼窥之。僧方掩牕昼寝。牕隙中见两楼相向。一少妇临牕刺绣。石乃袭僧衣帽。微启牕。向妇而戏。妇怒以吿其夫。夫因与僧闹。僧茫然莫辨。亟移去。而石安处焉。

○铁冠图

  不知何人所作。影掠明末崇祯事迹。眞伪错杂。淆惑视听。如范景文之忠烈而痛加诋毁。李国桢甚平平而极口赞扬。非村夫妄谈。即邪党谬论。演唱相沿。几惑正史。亟当驳正者也。

  剧云。崇祯以流贼逼近。召见诸大臣魏藻德、范景文、朱纯臣、李国桢等。措置军饷。【剧言大学士魏藻德奏凤阳陵震响。旨令凤督马士英祭奠。按崇祯十五年。雷震孝陵树。帝使成国公朱纯臣行视山陵。此引朱纯臣看过云云。不为无本。剧又言兵部尙书范景文请推督臣。旨云已遣大学士曹春督剿。景文奏督臣驻眞定府抱病。而抚臣远避平阳。旨遂令太监杜勋往鎭三关。按范景文初为南京兵部尙书。以论杨嗣昌罢归。后起工部尙书。由工部入阁。未尝为兵部。彼时兵部尙书乃张缙彦也。剧大误。大学士曲沃李建泰自请督师。闻曲沃已破。托疾驻保定。后竟降于李贼。曹春之名。乃改换。非实也。范景文二十忠臣之首。剧扮丑脚。最可痛恨。剧又言成国公朱纯臣奏借助军饷事。旨令臣民绅士家捐赀助饷。此事有之。而未必发于朱纯臣也。剧又言李国桢奏流贼将近蓟州。居庸昌平皆京师门户。堤备当急。遂命太监杜秩亨同国桢提督九门。按秩亨不与国桢同事。此记未知是否。剧于崇祯自叙云。杨嗣昌丧于荆楚。孙旷败于陕西。按陕西督师孙传庭。误为孙旷。】李自成攻宁武关。总兵周遇吉力战。关破自刎。【按贼破榆林。由忻代趋宁武。总兵官周遇吉悉力拒守。数日间。杀贼一二万。及兵败。遇吉阖室自焚。见执。犹大骂。被贼磔死。遂屠宁武。引兵趋大同。巡抚卫景瑗死节。贼又趋宣府。总兵姜瓖约降。巡抚朱之冯欲战。无应者。按刀自刎。诸书所载。大略相仿。今云杜勋督宁武军。出战被禽。回入关内。逼遇吉出战。潜引李岩李牟兵入关。遇吉战败。回至关下。岩等令遇吉妻白氏招其夫降。白氏激遇吉死战。为贼所杀。遇吉亦自刎。此所记甚颠倒失实。杜勋监视宣府。诸书多言降于宣府。并非宁武也。遇吉妻刘氏忠勇。与夫同殉。乃是实事。剧内李自成说白云。近在南阳。自号永昌。自成僭号永昌。乃在西安。非南阳也。刘宗敏 称汝侯。不言其名。宋献策改其名为宋计较。未知何意。】自成遂由居庸关入。■犯各门。崇祯知城已破。遂有煤山之变。【剧言杜勋与自成言。李国桢现任戎政。令杜秩亨督守九门。国桢忠勇出众。独守实难攻打。幸秩亨分任其事。修书结为内应。自成攻平则门。秩亨张灯为号。贼兵遂得登城。按诸书有言唐通杜之秩在居庸降自成者。无之秩守城之说也。国桢庸材。贼至不能发一矢。且国桢所守。乃西■门。剧云齐化门。亦误。守齐化门者。朱纯臣也。自成之兵。由彰义门东■门两路而入。亦非平则门也。铁冠道人留下画图三幅。崇祯得之通济库中。彼时稗乘中有此等语。亦是齐东谬妄之谈。盖铁冠是洪武时人。成祖迁都北京。果见此图。亦当毁灭。岂有移藏库中之理。剧据以为标题曰铁冠图。已鄙陋不足论。铁冠乃张三丰。此揑一名曰张净。何也。白猿传语。库神现形。引崇祯视库之说。更属荒诞。所造五言绝句一首。尤妄。剧又屡言兵部尙书范景文。景文时在内阁。本兵张缙彦。缙彦前则张国维冯元飙等。剧硬坐景文。何也。述景文语云。杜勋失陷宁武。唐通失陷居庸。半虚半实。剧又云。十八日周奎宴客。请田皇亲及公侯大臣。朱纯臣李国桢范景文及四内阁等皆与。国桢见势危。慷 骂座而去。景文等嘲笑国桢。酣饮自如。按稗乘中。有言其时国戚大臣等无忧国之心。盘乐如故者。亦是悬空揣摩。非实据也。纯臣虽亦平庸。彼时不掌兵。后死国难。盖相较则优于国桢。至景文生平以忠义自许。崇祯十七年二月。由工部尙书入阁。三月中浣八日。召对。已不食三日矣。今乃云赴周奎之席。与之畅饮。国桢诋为衣冠禽兽。名敎罪人。何其肆无忌惮。诬蔑忠臣。至于如此。其殉难。则竟略不言及也。四内阁者。盖指陈演魏藻德丘瑜方岳贡。然独以景文为尙书。又以周奎作周魁。田弘遇作田景福。皆误。言以东宫托周奎。此似有因。然谓崇祯至奎家。公侯大臣皆在内燕饮作乐。命王承恩传谕。管门者拒绝不传。周奎即非忠良。安有门者敢拒承恩传谕之理。此三家村陋夫所言也。稗乘有言朱纯臣守齐化门。崇祯至其第。阍人辞焉。上太息而去。然则辞者以其主人守城。不在家中。无人迎接也。岂燕饮之谓乎。且稗乘旣云太息去。则怅恨纯臣不足恃矣。又云回宫以朱书谕内阁。命纯臣提督内外诸军事云云。则又专任纯臣也。朱谕是眞。则至其第之言。亦未的也。剧更揑造云。纯臣饮周奎家。则愈谬矣。按纯臣。朱能之后。封成国公。当崇祯时。屡掌营府。为帝所倚任。城陷。为贼所杀。剧又言击钟。无一人应。惟国桢与杜秩亨见驾。命秩亨于城上悬灯三盏云云。按鸣钟集百官。无一人至。是实。无国桢独至之说。剧又言周后先殉。崇祯旋入煤山。王承恩从缢。皆是实事。但周后自经。作自刎误。王承恩承命提督内外京营。与李国桢共事者。剧移其事于杜秩亨。亦误。剧又言李岩为自成搜宫。得韩宫人。诳云公主。岩携以献自成。自成即使配岩。韩乘岩醉杀之。因即自尽。此因费氏而误也。李岩兄弟为牛金星所杀。于费无与。剧又言自成搭篷殓崇祯。李国桢要以三事云云。稗乘有之而未的也。剧又言国桢请于自成。得杜勋杜秩亨杀之。此无异醉人说梦。可怪可哂。剧又言流贼见国桢激烈殉难。极相钦服。此亦未的。附辨于后。剧又言自成以借饷为名。拷打百官。至有夹脑袋者。诸书往往相同。盖是实迹。所云四阁老者。即陈演魏藻德丘瑜方岳贡也。内有十三科道一句。村陋不识官制。可哂。】其时缘总兵吴三桂出关迎淸。讨逐自成。自成大败。装载金银财寳。逃往陕西。【此段实事。但未详载自成之死。】末后以铁冠道人与诚意伯刘基说明画图三幅之故。以作收束云。【此亦无中生有。凭空揑造。】按李浚。和州人。从成祖靖难。封襄城伯。传子隆孙珍。珍没于土木。无子。传弟瑾。成化中平四川都掌蛮。进侯。卒赠芮国公。子黼嗣伯。黼卒无子。以瑾兄琏子瑭嗣。又四传至守锜。崇祯初。总督京营。坐营卒为盗。落职忧愤卒。子国桢嗣。国桢性轻佻。好戏媟。然便佞有口才。帝尝召对。国桢指陈兵势。洒洒可听。帝信以为才。十六年。命总督京营倚任之。国桢益以口舌取宠。于训练战守之策懵如也。时尺籍虽虚。然尙可得十余万人。国桢雅不以为意。明年三月。流贼长驱薄城下。始遣兵登陴。再宿而城陷。国桢欲突崇文门。不得出。复奔朝阳门。守将孙如龙已迎贼张能于城上。勒国桢降。国桢解甲听命。能羁守之。责其贿不足。请还家敛赀。而家已为他贼据。不得入。被拷折踝。以荆筐曳还。能置酒觞之。戏曰。大将军狼狈乃尔耶。是夕。国桢以所系绦自缢死。【按此国桢实迹也。国桢才本庸下。自十六年受事。若果忠勇。岂无秋毫可効。野乘讹传。未得其实。云李自成舁崇祯周后梓宫。于东华门外设厂。百官过者莫进视。国桢泥首去帻。踉跄奔赴。跪而大哭。贼执以见自成。国桢复大哭。以头触阶。血流被面。自成以好语诱降。国桢要以三事。自成悉诺之。扶出。贼以天子礼藁葬崇祯于田贵妃墓。惟国桢一人斩衰。徒步往葬。至陵襄事毕。恸哭作诗数章。遂于帝后寝前自缢。按国桢本世爵。又总京营兵大臣也。自成犯阙。京官四品以下者留用。三品以上皆不用。大率拘禁拷掠。以取其赀。二十一日。牛金星檄取百官朝见。是时非降即死。无有两途。官小者亦无中立之理。国桢握兵大臣。安得优游无恙。十九日丁未至二十四日辛亥。贼舁崇祯梓宫。国桢制衰而往。自成始以好语诱国桢降。其前数日当在何处。未闻自成有此宽政。独不究一握兵重将也。于时左庶子周凤翔赴东华门哭崇祯梓宫。归而自尽。然亦恐已在二十一日之后。未得如马世奇刘理顺等。况国桢大臣。乃能自去自来。待至此而胁降乎。剧之无稽。至谓国桢手杀二杜。不足与辨。而纪事等书。阅者每信为实。不知当时妄传甚多。偶信一说而笔之书。久而事实渐明。其误自见也。然世俗易惑。不容不辨。彼时大臣。惟大学士蒋德璟已予告出城。权住会馆。故虽被贼伤。而得完节南奔。大学士陈演虽已乞罢。而恋赀未行。遂为贼执。拷掠致死。其余无得免者。国桢为贼执。取绦自缢。犹胜刑拷而死。然尽掩饰以为大忠。则谬甚矣。纪事又有云。崇祯十二年。以内官监太监杜秩亨提督九门。然则秩亨提督九门。乃从前事。而杜之秩又自一人。不当扭合为一也。】

  又按宫人费氏年甫十六。投于眢井。贼钩出之。见其姿容。争相夺。费氏绐曰。我长公主也。若不得无礼。必吿汝主。羣贼拥见自成。自成令内官察之非是。以赏部校罗贼。罗携出。费氏复绐曰。我实天潢。义难苟合。将军择吉成礼。生死惟命。贼喜。置酒极欢。费氏怀利刃。俟贼醉。断其喉。因自刎。自成大惊。令收葬之。【剧误为韩氏。又言其杀李岩。按李岩。■县举人。尙书李精白之子也。为自成制将军。创为迎闯王不纳粮之说。自成所过辄下。岩力居多。在京居嘉定伯周奎第中。于士大夫独无所拷掠。河南全境皆不服自成。岩请将兵收之。牛金星谮于自成。金星邀饮。杀之座。自成军士解体。于费氏无涉。】又按范景文。崇祯十七年入内阁。其殉节在龙泉巷古井中。淸赐谥文忠。王承恩。司礼监秉笔太监。殉难亭下。淸赐谥忠节。淸世祖御制碑文刻石以旌其忠。【按范景文。■隶吴桥人。字梦章。别号质公。万历癸丑进士。由东昌府推官。迁吏部主事。进郎中。崇祯二年巡抚河南。七年升南京右都御史。明年转参赞兵部尙书。十一年偕户部尙书钱春及南九卿。合疏参杨嗣昌。而救黄道周成勇刘同升赵士春等。明年与春并罢。十六年起刑部尙书。寻改工部。十七年二月晋东阁大学士。贼兵已入。趋朝房自缢。左右解之。乃至五显庙中。缮遗疏。复作札与宗族亲戚。赋绝命辞三章。乃投双塔寺旁古井。其从容就义如此。而剧反加丑诋。可怪也。又按王承恩。顺天大兴人。崇祯十七年。总督天下各鎭援兵。提督内外京城。督察京营戎政勇卫军门。兼掌御马监司设监巾帽局保和等店大庖厨印务。司礼监秉笔太监。随崇祯入中宫。视周后殉节。复随崇祯。痛哭叩头。跪缢于侧。剧所记不为谬。而未详叙其官衔。谓承恩侍崇祯至嘉定伯周奎家。周奎 饮不纳。则必无之理也。至李国桢偕承恩总督京营。十八日始列营登陴。束手无策。十九日早至朝阳门。遇守将孙如龙。正迎贼帅伪后营果毅将军张能于城上。能胁国桢降。遂羁守之。及后数日。奔赴蓬厂。泥首大哭。殆犹存本心耳。又数日后。自成令张能督输数万金。国桢已无金。遂受拷掠。不堪困辱。乃用绿丝绦自缢。说者谓提督京营王承恩从死。协理京营王家彦城上死。而国桢迟至月尽方死。共诋諆之。福王时未察眞迹。赠侯予谥。作剧者绝无考据。乃谤辱范景文。而极赞国桢。若以为彼时第一等人物者。摇惑观听。不可不辨正也。】

  又按周遇吉事。忠节录载之甚详。今略述其槪。遇吉、字萃庵。锦州人。世袭锦衣卫指挥。历官鎭守山西等处。兼提督代州宁武等关总兵官。十七年二月初七日。李自成攻陷太原。巡抚蔡懋德死节。【懋德。昆山人。巡抚山西副都御史。时以书遗遇吉。劝其死守宁武。而己死守太原。以牵制流贼。及自成兵至。城陷殉节。剧中说白。力诋山西巡抚。言其遁往平阳。亦误。】遇吉方守代州。自成来攻。遇吉奋击。杀贼万人。食尽兵少。退守宁武。自成统众薄关。遇吉且守且战。杀贼甚众。至三月初八日。矢石已穷。犹率兵巷战。跃马大呼。杀贼百十人。流矢攒甲如猬毛。力竭伤重。乃被执。自成陈兵胁降。奋髯大骂不绝口。乃缚敎场杆上乱箭射杀。脔分其肉。妻刘夫人。蒙古人。率妇女数十人。及男子之仅存者。登屋射贼。贼多应弦落马。置火药环其室而焚之。刘复从屋下。跨马弯弓。率家丁巷战竟日。杀贼近千人。矢尽赴火。合家自焚。其家丁健妇。无一降者。【剧称遇吉妻为白氏。误。其言贼诳入城。令遇吉妻上城招降。妻抗言被杀。遇吉战死城外。节节皆误。】

○英雄槩

  此剧以李存孝为眉目。而李克用、黄巢、朱温事迹皆坿及焉。其所据以残唐传为主。参之正史。有合不合。互存旁证。庶几得之。作者未久。不知谁笔也。

  按剧中大旨。黄巢之乱。李克用奉命讨贼。克用中途得存孝。养以为子。与共破巢。存孝与存信不睦。存孝有妻邓瑞云未婚。存信百计图之。故构存孝于克用。怒缚存孝将杀之。已而斥于外。俾立功自赎。及破巢功高。乃进爵受上赏。与瑞云成婚。

  唐书黄巢传。巢曹州寃句人。世鬻盐。富于资。善击剑骑射。稍通书记。干符二年。王仙芝乱。巢募众应仙芝。及仙芝被获。贼党推巢为王。僖宗方朝。传言贼至。田令孜以神策军奉帝趋咸阳。巢陷京师。自号大齐。建元为金统。乘舆次兴元。诏促诸道兵收京师。遂至成都。中和三年。王铎使雁门节度使李克用。破贼于渭南。承制拜都督行营都统。克用引军。自岚石出夏阳。屯沙苑。营干坑。二月。合河中易定忠武等兵击巢。巢众十万与王师大战。贼败。克用数胜。入自光泰门。身决战。呼声动天。巢夜奔。克用穷追巢。巢败死。

  通鉴纲目。僖宗干符三年六月。王仙芝陷濮。曹州寃句人黄巢聚众应之。巢善骑射。喜任侠。麤涉书传。屡举进士不第。遂与仙芝共贩私盐。至是应仙芝。数月间众至数万。广明元年十二月。黄巢入长安。上走兴元。诏诸道出兵收复京师。【据残唐传。田令孜因天下扰攘。请开文武科以收人才。黄巢武举第一。因其貌丑革去。巢乃题反诗于酒馆。僖宗见其诗。令孜请画形购之。巢逃匿。决意必反。此事不的。盖因屡举进士不第而坿会之也。又云。巢母田氏。怀胎二十五月而生巢。形容怪异。身长一丈。眉横一字。牙排二齿。鼻生三窍。面如金纸。背有八卦。胸有七星。盖以为如此恶人。必有怪状。然未载史传。不足凭也。又云。其字曰巨天。亦不载于史。又云。长安城外藏梅寺。法明长老。见二鬼偷琉璃灯之油。掩而问之。云。三曹阴司。造生死轮回册。遣于各寺观取油。册内言黄巢于藏梅寺开刀。先杀法明。未几。巢逃避至寺。长老拜迎。与言其故。巢誓不杀寺僧。庚子年五月十五。巢将试剑起手。长老匿道旁大树中。巢以先有誓。乃用大树开刀。其中有人被杀。即法明也。按此事不载正史。而他杂说中颇详纪之。盖非妄也。至巢所题反诗。殆属杜撰。相传巢后逃去为僧。尝作诗云。二十年前马上飞。铁衣着尽着僧衣。天津桥上无人问。闲凭阑干看落晖。是则反诗之作。容或有之。然天津桥上之诗。又见元稹集中。或巢偶书此作。未可知耳。】五代史梁本纪。黄巢陷京师。以温为东南面行营先锋使。天子在蜀。诸鎭会兵讨贼。温数败。请益兵于巢。巢中尉孟楷抑而不通。温客谢曈说温曰。黄家起于草莽。幸唐衰乱。■投其隙而取之耳。非有功德兴王之业也。岂足与共成事哉。温乃自归于河中。拜温河中行营招讨副使。赐名全忠。中和三年。拜汴州刺史。【残唐传。巢使朱温孟绝海等抢潼关。又云黄巢驾前部孟绝海。正史无孟绝海。应即孟楷之讹也。又谢曈说温之语。残唐传讹为僖宗妹玉銮英。且云銮英为温所得。剧据之。遂指温为驸马。此乃大谬。唐公主并无其人。考之通鉴。朱温屯东渭桥。杀驸马于琮。广德公主曰。我唐室之女。誓与于仆射俱死。贼幷杀之。安有失节事。梁家人传有昭容李氏。非唐家女。此不可不辨。】纲目。干符五年。大同军乱。杀防御使段文楚。推李克用为留后。广明元年。克用走达靼。中和元年。赦李克用。遣李友金召之。二年十一月。克用将沙陀趣河中。十二月。以为雁门节度使。三年五月。克用破黄巢。收复长安。四年。进克用爵为陇西郡王。昭宗干宁二年。进爵晋王。资治通鉴云。克用与达靼豪帅游猎。置马鞭木叶。或悬针。射之无不中。豪帅心服。又云。李克用将兵四万至河中。皆衣黑。贼惮之曰。鸦军至矣。当避其锋。年二十八。破黄巢。复长安。功第一。一目微眇。时人谓之独眼龙。【残唐传云。克用官兵马使。因打杀国舅段文初。贬于 北沙陀驻马。招集番兵四十余万云云。此即段文楚之讹也。又云。左眼大。右眼小。人皆称独眼龙。军穿皀衣。号为鸦兵。与史相合。又云。封克用为忻代石岚破巢兵马大元帅。雁门关都招讨。亦与黄巢传合。又云。克用有十二太保。得存孝为十三太保。太保之名。通俗不典。然考五代史义儿传序。唐自号沙陀。起代北。其所与俱。皆一时雄杰■武之士。往往养以为儿。号义儿军。太祖养子多矣。其可纪者九人。纲目亦云。克用择军中骁勇者。皆养为子。冒姓李氏。则其说非无据也。】五代史。李存孝。代州飞狐人。本姓安。名敬思。太祖掠地代北得之。给事帐中。赐姓名以为子。常从为骑将。【残唐传云。晋王与周德威。行至飞虎山灵求峪。突出猛虎。晋王射中夹膀。跳而越涧。抟羊食之。石上有睡人。晋王令军人唤醒。其人拳打虎死。掷投过涧。晋王爱之。收以为子。号十三太保。按此事不载于史。存孝打虎之名甚着。而五代史于琐事多略。未可谓其必诬也。残唐传又云。存孝母崔氏。与众女在灵求峪。众女戏指石人以为崔夫。崔夜梦石人与媾。遂生存孝。七岁至坟边。打落石人头。母令捧头安上。遂取名安 思。剧云。姑嫂二人采桑。戏指翁仲。按此似属荒唐。然他书颇有其说。谓存孝乃翁仲所生也。又云。西凉州进一好马。用两索系脊。人不敢近。景思跳上。漫坡越岭而驰。此亦意揣当然。无实据也。】晋已得泽潞。岁出山东。与孟方立争邢洺磁。存孝未尝不在兵间。方立死。晋取三州。存孝功为多。梁骁将邓季筠引军出战。存孝舞槊擒之。唐以孙揆为潞州节度使。存孝伺揆军过。横击断之。擒揆以归。【残唐传云。巢将孟绝海。英勇无敌。引兵至。朱温问克用何人可当之。克用令存孝往。温见存孝身不满七尺。骨瘦如柴。与相赌赛。若擒绝海。当以御赐玉带与之。若不能擒。则存孝愿割头与温。未几。果生擒绝海。克用索温玉带。温不肯与。克用令存孝夺之。温怒而去。因此订仇。考史无所谓孟绝海者。疑指孟楷。孟楷本黄巢骁将。然其后为陈州刺史赵犨所擒。非存孝也。盖因败孟方立及生擒邓季筠孙揆事。点缀凑合耳。】存孝猿臂善射。【三箭中红心本此。】身被重铠。槖弓坐矟。手舞铁挝。出入阵中。以两骑自从。战酣易骑。上下如飞。通鉴。存孝骁勇。军中莫及。常将骑兵为先锋。身被重铠。腰弓髀槊。独舞铁挝。陷阵。万人辟易。

  五代史。李存信。本姓张氏。善骑射。通六蕃书。从起代北入关破黄巢。存信与存孝俱为养子。材勇不及存孝。而存信不为之下。由是交恶。存孝所为。存信每沮抑之。存孝卒得罪死。【残唐传云。存孝为邓万户家牧羊。睡卧时。顶门上现出一虎。邓有女瑞云。万户遂许存孝。克用养存孝为子。卽娶邓归。与存孝为夫妇。传奇则云。存信见瑞云欲强夺之。其母已肯。其父不从。云已许存孝。存信迁怒存孝。必欲害之。谮于克用。缚存孝将杀之。克用释存孝。仍令为先锋。破巢功大。乃与瑞云成婚。】此事无所据。皆属点缀。然存孝与存信相倾。则详载正史。非凿空也。

○双瑞记

  一名中庸解。不知何人作。事演周处中年听母训改行成名。又时吉有二女守贞愆期。并嫁处。吉亦生子为神童。两姓同居。朝廷表闾曰双瑞。故名双瑞记。

  按史。周鲂之子处。膂力绝人。好田猎。不修细行。乡里患之。处尝问父老曰。今时和岁丰而人不乐。何耶。父老叹曰。三害不除。何乐之有。处曰。何谓也。曰。南山白额虎。长桥蛟。幷子为三矣。处曰。若所患止此。吾能除之。处遂入山射虎。投水斩蛟。乃造见二陆。具以情吿。云欲励志改行。而年已蹉跎。士龙勉之力学。比及期年。州府交辟。

  一统志云。长桥。在常州府宜兴县治南。后汉袁府君造。晋周处斩蛟处。元改名万安桥。

  南山。疑即荆南山。

  纲目云。吴大司马荆州牧陆抗卒。吴主使其子晏、景、元、机、云分将其兵。机、云皆善属文。名重于世。

  又机、云本传云。机、字士衡。身长八尺。声如洪钟。少以文章冠世。葛洪称云。元圃积玉。无非夜光。张华谓机曰。人患才少。而子更患其多。又曰。平吴之役。利获二隽。领父兵。拜大都督。为孟玖辈所■。被害。云、字士龙。机弟。弱冠与兄齐名。尙书闵鸿奇之曰。此儿若非龙驹。当是凤雏。入洛时。尝投宿逆旋。见一少年。款之坐。共谭老庄。辞致深博。及旦别去。问所宿。乃王弼冢也。云有笑癖。亦见本传。

  又松江府志。黄耳冢。注云。在府城南。机有快犬曰黄耳。性黠慧。能解人语。随机入洛。久无家问。机作书。以竹筒系犬项。令驰归。复得报还洛。后葬此。

  剧中数事。皆与传志合。时吉及其二女与狗徒等。则系伪撰。无可考。

  剧云。周处、字子隐。义兴阳羡人。鄱阳太守周鲂之子。幼孤。母守节抚之。处蓝面赤眉而卷须。不修边幅。好驰马试剑。酒酣贾勇。横行乡曲。邻里遭其害。迁徙无遗。其母数训诫之不听。一日哭劝使改行。求益友以相淬厉。有狗徒者。以打狗为业。不知所自来。自言爱樊哙为人。故名樊武阳。与处遇。颇相得。处携以归。母初以其匪类拒之。及与语。颇当理。强留与处为兄弟。阳羡之西邨人时吉者。字时谦。号益道人。腐儒也。无子。有二女貌美。通诗书。吉名之曰大嫫、小嫫。旣以丑妇命名。吉又向人作谦辞。言其女极陋。而闭之一室中。终年不得见一人。人皆以其女为眞丑。故大嫫年四十。小嫫年踰三十。无一人过而问者。吉妻虽时与其夫哄。无如何也。时阳羡有三害。长桥之下有巨蛟。兴波浪。作祸福。土人惧之。为立庙酬赛。岁许送美女二人。入蛟宫为妇。不当意则鼓浪为灾。南山有虎。负嵎食人。被害甚众。而处不改行。为横滋甚。是为三害。又其时官不恤民。催科严酷。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时吉之女小嫫病。吉以其妻言。强启户。使一登楼礼佛。楼近市。吉虽蔽塞窗牖。而市人嗟叹声。方求嫁蛟精之女而不可得。二女并闻之。始服其父谦谨。使二女有貌丑名。不然。皆不 为蛟宫妇矣。吴郡陆氏兄弟机、云二人。负重名。机涉赵王伦事。羁寓京师。忆其弟无可寄书者。机有骏犬曰黄耳。随入洛。解人意。机作书入竹筒中。系犬颈使驰归。犬果归吴。云得书亦以书附犬报其兄。犬数往返。为狗徒所获。吿之周母。母发筒。则机辨亡论也。母素闻机兄弟名。亦知其家有义犬。因指犬诫处及狗徒曰。人不知义。犬之不若也。处始愧。思改行。出遇时吉及其乡人祷于庙。祈除三害。处问所谓三害。吉以实吿。处乃感奋。入水斩蛟。复登山射虎而毙之。归见母恸哭。追悔其已往。而令狗徒奉其母。请出从云学。时年已五十矣。吉亲见之。喜其善悔。使狗徒为媒。以二女许字焉。处旣从善。而其貌亦变为美丈夫。三年学成而归娶。吉妻但知其凶恶。日夜詈夫。吉不能辩。处母亦闻吉女之丑。特以其能守贞。故强应之。及成婚之夕。二女皆绝艳。又女红书画。无所不工。殊出意外。吉妻嫁女。方忧其女之错配。翌日壻往见。始易忧而喜。初、吉妻虽憎其夫之迂。而深念其无子。使收一婢。至是生子已十二岁。为神童。名时中。与处皆得官。朝廷闻之。赐第使两姓同居。御书扁额对联以旌之。扁曰双瑞。对联曰。孝子忠臣。瑞锺于圣母。吉人贞女。瑞集于神童。其第遂曰双瑞府。两姓俱赴官。狗徒改名周武。为守冢墓云。

○长生乐

  指刘晨、阮肇事也。作者不知何人。大旨取富贵神仙之意。刘、阮作状元及麻姑为二仙女之母。皆空中撰出。二仙女名亦撰出。

  刘晨、阮肇。汉永平中。二人入天台山采药。远不得返。饥甚。见溪水中一杯流下。有胡麻饭。乃相谓曰。此近人家矣。遂渡山。出一大溪。遇二女。容貌殊绝。如旧相识。迎归。食以胡麻饭。山羊脯。日暮行夫妇之礼。居半年。天气和适。常如二三月。百鸟哀鸣。求归甚切。女遂送刘、阮出洞口还乡。乡邑零落。子孙已七世矣。【一云晋惠帝时。】麻姑。王方平妹。桓帝时。修道于牟州东南姑余山。方平过蔡经家。遣人与麻姑相闻。有顷而至。经举家见之。指似鸟爪。顶中有髻。衣有文章而非锦绣。麻姑曰。接侍以来。东海三为桑田。蓬莱水又浅矣。方平笑曰。圣人皆言海中行复扬尘。经母妻见麻姑以米掷地。皆成眞珠。宴毕升天而去。【二事皆出仙传。】

  剧言刘晨、阮肇皆成皋人。并赴科举。肇度两人同试。必有居第二者。遂毁卷不纳。晨擢大魁。朝廷以肇名不与。特赐状元。时晨娶妻甫匝月。而肇尙未婚。遂俱给假回家。会重阳令节。同往成皋山上登高。麻姑幻化。引入天台石桥。令与仙女瑞鹤仙、嘉庆子为配、仅隔一壁。彼此俱不相闻。弹琴弈碁。赋诗飮酒。备享逍遥之乐。留住六日。送还其家。初、晨肇久未还朝。朝廷遣内侍即家访之。不得踪迹。帝元正庆诞。麻姑特降殿檐。飞示一诗云。眉寿曾从德上培。欣逢此日奉春罍。君王自有长生乐。姑待刘晨阮肇回。于是帝知晨、肇必当遇仙而回也。及麻姑送晨、肇回。授以长生不老之金丹。令献于帝。晨、肇住天台甫六日。而已阅六十年之久。晨妻白首鬖髿。晨子余荫。已中状元。官宰相。见晨少年回家。俱不相识。细述麻姑仙女情迹。乃共惊喜。晨偕肇献丹于帝。帝取服之。须发尽黑。精神愈加强健。始信麻姑长生乐之诗果验于此。乃封晨、肇为天台公。余荫因父出未娶。帝为赐宰相寿时朋女为婚。富贵神仙。一门并萃。阮肇则不受勋爵。入山访仙以去。

  按刘余荫、余佑兄弟。涿州人。皆为显官。子孙贵盛。作者借晨、肇事以娱之。恐或然也。

○齐天乐

  此剧以汉武帝、东方朔为通本之纲。言其君臣皆根器非凡。用能得道成仙。长生不老。其汉时旧事。随机点缀。有眞有假。虚实参半。亦有凭空结撰者。分别观之可也。是近时人作。未知出谁手。

  大略言。东方朔者。无姓。盖自号曰东方朔。与妻闻人氏细君。友人诸葛逸叟。其至契也。武帝时。钩弋夫人生子。汤饼庆贺。出招贤榜。以网罗天下文人才士。而是时北有匈奴。东有高丽。边事方倥偬。田蚡、张汤、桑弘羊、朱买臣。各以献策为进身之阶。以理财裕饷为急。独汲黯谓宜得贤以安民。而武帝亦自梦至茂陵。访求贤士。于是始为微行。会方朔与司马相如。皆以应诏入都抵茂陵。而卫靑亦欲立功边境。其甥霍去病则访其兄霍光。先后皆至茂陵。获于无意中遇武帝。帝见此数人者皆英俊。问其姓氏。因以边务询之。娓娓各有所对。帝心默识之。李延年从驾。私问卫靑。知即卫夫人之弟。劝以戚里攀援而进。而靑慷■自命。殊不屑也。武帝暮归。不能入都城。投白谷村借宿。店主人白老虎。窥帝服珠衫。起恶意。鐍之房中。其妻觉之。俾其佣花狗儿导自枯井以出。三更抵城。扣元武门。守者李陵以昏夜虞有诈伪。拒而不纳。转扣长安门。守者苏建。启扉纳之。帝乃赏陵尽职。擢为将。而削建官。召狗儿以为元武门守者。时李广征高丽。王恢征匈奴。广服高丽。而恢以无功被罪。诸贤士赴阙下者。各献筹边之策。乃以卫靑为大将军。霍去病为副。北征匈奴。而用司马相如为郞将。东方朔为京兆尹。武帝复御驾亲征。大败匈奴。匈奴叩关请降。武帝筑受降城以待之。班师息兵。海内宁谧。仙人章玉子者。憩于林中。红光彻霄。汉武帝望见知有异。以问方朔。方朔云。此中有仙。遂见玉子问神仙之事。玉子云。欲求长生。必须筑台以降天人。帝乃筑柏梁台以俟之。有献长生酒者。方朔请尝其眞伪。遂一飮而尽。武帝怒。欲诛方朔。朔曰。令酒果能长生。臣已服之。不可杀也。帝乃笑而释方朔。朔旣贵。欲荐逸叟。叟不肯出。乃迎妻细君入京。伏日赐肉。朔先割肉归以遗细君。帝责之。朔反自誉。帝亦不罪也。柏梁台旣成。西王母下降。饷帝蟠桃四枚。方朔进二枚于帝。偷食其一。而以其一遗细君。王母曰。是儿天上岁星。已三次偷吾桃矣。吾先度朔乃度帝。于是授帝长生之药。服之须发尽黑。方朔与细君。特以名为夫妇耳。一日问曰。汝从我久。未尝有枕席之爱。能无怨乎。妻曰。无怨也。方朔曰。汝果无怨。当相挈为仙。乃引妻入琼楼玉宇中。共游天界。而武帝寿登耆颐。延年却老。金童玉女。左右列侍。长享神仙富贵之乐。以其寿与天齐。故名曰齐天乐也。

  ●卷三十四

○玉麟符

  未知何人所作。以楚怀王孙心佩玉麟符。为婚姻关键。而所演皆项梁项羽事迹。半实半虚。

  史记项羽纪。项籍者。下相人也。字羽。初起时年二十四。其季父项梁。梁父即楚将项燕。为秦将王翦所戮者也。【地里志。临淮有下相县。一统志。宿迁。汉下相县。剧云。项羽为黑龙所生。幼食虎乳。年五六岁。与虎母戏山谷间。项梁见而奇之。以兵逐虎。虎去。羽怒。以拳殴梁。梁仆于地。益大奇之。视其项圈有项羽二字。乃抚而养之。其说甚诞。然史记高帝纪云。见交龙于其上。汉书 以为蛟龙。则似以高帝为龙所生矣。又左传载令尹子文为鬬谷于菟。盖其母■女。弃之泽中。食虎乳以生者。则剧中之说。不为无本。】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乃敎籍兵法。梁与籍避仇吴中。籍长八尺余。力能扛鼎。才气过人。吴中子弟皆惮籍。【按史记但言羽喑呜叱咤。千人皆废。剧则云羽变黑脸。世人所指诸剧中有八黑。亦谓羽其一也。又楚汉演义扛鼎之说。求其说以实之云。桓楚与江东子弟欲试羽力。会稽禹庙有三石鼎。请羽试之。羽连倒三鼎。又平身托起。遶庙三次。老人虞一公因以配女为壻。剧则云虞姬擅文武材。其父有鼎。曰能举者以女嫁之。项羽扛鼎若揭。遂以姬配羽。史记本未载羽妻。马迁云美人名虞。班固云美人姓虞。作者以虞殉节。故■指为羽妻也。】秦二世元年。陈涉等起大泽中。籍斩会稽守殷通。梁佩其印绶。以八千人渡江而西。召平矫陈王命。拜梁为楚王上柱国。幷秦嘉军。引兵入薛。召诸别将会薛计事。居鄛人范增说项梁曰。秦灭六国。楚最无罪。自怀王入秦不反。楚人怜之至今。故楚南公曰。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也。今陈胜首事。不立楚而自立。其势不长。今君起江东。楚蠭起之将皆争附君者。以君世世楚将。为能复立楚之后也。于是项梁然其言。乃求楚王孙心。民间为人牧羊。立以为楚怀王。从民所望也。怀王都盱眙。项梁自号为武信君。章邯渡河击赵。大破之。赵王歇及陈余、张耳皆走入巨鹿。章邯军其南。筑甬道而输之粟。楚怀王以宋义为上将军。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将救赵。宋义号卿子冠军。项羽杀宋义。引兵渡河。沈船破釜。九战。绝秦甬道。楚兵呼声动天。诸侯军无不人人惴恐。羽始为诸侯上将军。章邯降羽。羽入关。至新丰鸿门。留沛公飮。烧秦宫室。收其货宝妇女而东。乃尊怀王为义帝。自立为西楚霸王。【剧云。楚怀王有玉麟符。祖传寳物也。与其孙心。一与其大夫孙贻。约聘贻女为孙媳妇。以符为验。后遭乱散失。及梁羽奉心为楚怀王。访得孙贻之女。有玉麟符为佩。遂迎以为妃。按汉时有铜虎符。竹使符。唐时有银鱼符。银兎符。亦有麟符。及靑龙白虎朱雀元武等符。此盖借用其字面。无所取义也。孙贻大夫。亦系凭空添出。】又史记。羽有骏马名骓。常骑之。项王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剧据楚汉演义云。会稽山下有黑龙自水中出。变为黑马。害人田禾。众不能伏。项羽执鞭与敌。马立地扑羽数次。为羽所降。取名乌骓。盖借渥洼龙驹以悦目耳。明成化时。内侍王某自云南回。得一黑驴。日可行千里。宪宗令入虎圈。与雌虎角。一蹄而毙。与雄虎角。三蹄而毙。时有西域所进狮子。宪宗又令与角。狮奋勇力搏。折其脊梁。其事见虎苑中。黑骓之囓掣。理或然也。】

○渔樵记

  按朱买臣之妻。本无姓可考。其居贫求去。去而他从。详载汉书。后买臣为会稽太守时。与其后夫幷载归舍。居一月。其妻自经。不闻有后收归一节。今杂剧中谓弃夫非其本意。用此激励以成功名。似乎有意翻案。所谓王安道、杨孝先者。虽不必实有其人。要亦讴歌樵采时天然伴侣。至买臣用严助荐。始得召见。前后本末。具见本传。又考元人别本。朱买臣本作王鼎臣。或是后人见其情节。悉与买臣相类。故改从之。今搬演者取其易晓。遂复相仍尔。

  玉天仙者。第甚言其美。未必是眞名。东村刘二公。亦系凿空撰出。玉天仙与夫喧嚷。竟至离婚。曲尽贫家反目光景。玉天仙未曾别嫁王安道。杨孝先力劝复合。亦是善为说辞。

  按今嘉兴有羞墓。苏州有死亭湾。皆云是买臣妻故迹。

○玉带钩

  作者不知何人。所演亦李燮事。与酒家佣大同小异。燮变姓名为酒家佣。酒家以女妻燮。俱系实事。而赠带钩情迹。乃系凭空结撰。又酒家本姓滕。今以为朱。亦不合。夏门亭长略见李固传。然未尝纵李燮及收酒家女。又剧中单超尤详。但超预诛梁冀而于李燮无涉。甄邵谄附梁冀。亦他事扭合。

  李燮传云。颍川甄邵。谄附梁冀为邺令。同岁生得罪于冀。亡奔邵。邵伪纳而阴以吿冀。冀即捕杀之。邵当迁为郡守。会母亡。邵且埋尸于马屋。先受封然后发丧。邵还至洛阳。燮途遇之。使卒投车于沟中。笞捶乱下。大署帛于其背曰。谄贵卖友。贪官埋母。乃具表其状。邵遂废痼终身。

○飞龙凤

  作者未知何人。言王猷、王勉父子救太子及太子之妃。太子为龙。妃为凤。故曰飞龙凤也。事皆史传所无。从空结撰。其官名都御史及代巡等。并明朝制度。定武关则当是宁武关之讹耳。大略言王猷父子世受国恩。猷与崔鹤来同被晋成帝顾命。鹤来女即太子妃。俱甫在襁褓。成帝弟靖淮王图篡。而奸臣聂参元、黄补石辈为之羽翼。于是皇后以太子付猷。命其保孤。而鹤来亦以女托猷覆护。时勉方按楚。猷遂令妻萧氏、勉妻相氏怀抱太子及妃。往奔勉处。会仓卒间靖淮王篡位。鹤来尽节死。猷被执送狱。且遣人逮勉。而以黄补石代勉巡楚。萧氏姑媳不知也。至楚为补石所执。解送京师。道经定武关。守关将陆漪。忠而侠者也。密留太子及妃。而以己孪生之一子一女代之。靖淮王皆暗戕杀。皇后验尸知其非是。手书血诏。令陆漪入京报雠。漪入为羽林大将军。掌禁兵。有所待。未发也。会靖淮王令参元杀猷勉父子姑媳四人于市。而四人得神护。所斫之首皆化葫芦。乃广延道术士以禳压。有道人锺离化者。尝为朝官。谬应参元请为之鎭妖。而密授陆漪计划。乘靖淮王参元出猎。拒而诛之。幷诛补石。于是天地转旋。王陆两门并膺重赏。且厚加鹤来赠恤云。

○羣星辅

  不知何人所作。演汉光武起兵事。云台二十八将皆上应列宿。故曰羣星辅也。关目悉本小说演义及所谓金和春秋者。与正史大半相谬。而荒幻不根之说甚多。

  剧云。汉光武生南阳白水村。父长沙王钦。为王莽所杀。伯父铉抚以为子。改其姓名白金和。【按后汉书。世祖光武。讳秀。字文叔。南阳蔡阳人。高祖九世孙也。出自景帝。生长沙定王发。发生舂陵侯买。买生郁林太守外。外生巨鹿都尉回。回生南顿令钦。钦生光武。剧言父为长沙王。谬。改姓金和。及伯父抚养之说。更谬。东观汉记。世祖光武出自长沙定王。定王生舂陵节侯。舂陵本在零陵郡。节侯孙孝侯。以土地下湿。元帝时求封南阳蔡阳白水乡。因故国名曰舂陵。剧言生南阳白水村。不谬。后汉书亦有白水眞人之说。】与邓禹共事严光。尝偕禹访光于钓台。光决文叔为眞主。当有二十八宿相辅。【按严光传。光字子陵。余姚人。少与光武同游学。及光武即位。光乃变姓名。隐身不见。未尝为光武师也。光武亦无偕邓禹访光事。邓禹传。禹字仲华。南阳人。年十三。受业长安。时光武亦游京师。禹见光武。知其非常人。遂相亲附。剧言禹与光武同学。有本。东观汉记。王莽时。上与邓晨蔡少公坐语。出公道谶言刘秀当为天子。或曰是国师刘子骏也。上戏曰。何由知非仆也。决光武为眞主。非严光事。又强华奉赤伏符诣鄗曰。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之际火为主。四七谓二十八将也。永平中。显宗追感前世功臣。乃图画二十八将于南宫云台。范蔚宗论曰。中兴二十八将。前世以为上应二十八宿。剧所引有本。剧又言严子陵云文叔贵造。生于建平元年。按光武以地皇三年起兵。时二十八岁。考其年数。实生哀帝建平元年。】王莽天凤元年。令其党苏献挂榜招贤。【史无苏献。出自小说。剧又引吴汉与苏献同为莽大臣。更谬。汉。南阳人。更始立为安乐令。非莽官也。】岑彭武举第一。拔为状元。授棘阳郡守。马武技勇亦第一。以其貌丑。置之第二。武遂大怒。题反诗于五凤楼。欲落草为寇。【此皆小说谬于正史。岑彭。棘阳人。王莽时守本县长。无武举第一之说。马武。湖阳人。王莽末入缘林兵中。遂与汉军合。亦无应举之说。】光武游学京师。至敎场中。箭射王莽。莽欲杀之。窦融力救乃■。【此皆小说。言光武被擒。欲杀。自白云。见大王顶上有蛇缠绕。恐伤圣体。故箭射之。窦融因言此人见金龙绕顶。以为花蛇。王莽遂令释缚。不根荒诞之甚。】光武自敎场出。与邓禹同遇马武。遂偕飮酒楼结盟。钦天监王封奏妖人刘秀上应天心。苏献令苏虎擒捉。武下楼力战退贼。光武独身避于刘唐园内。为唐所觉。与叙叔侄。匿于家中。为仆崔荣出首。莽急捕光武。光武遁去。唐妻及子皆自刎。唐被擒。置油镬中。不屈而死。【此皆出小说。又言唐因王莽篡位。改姓名曰陈唐。其子名嗣。皆出小说。王封苏虎刘唐刘嗣等。皆正史所无。】窦融遇光武。引至家。重阳之日。携妻出城。令光武杂从人中以出。【按窦融。扶风人。广国七世孙。王莽末。融为波水将军莽败。融降更始。剧言融为莽将。不谬。然无救光武事。】王莽画影图形。必欲捕光武。老君化为道士。指示姚期。令救眞主。光武方避禹王庙。期迎至家。出市酒食。莽将追及。入期宅缚光武去。马武突至。杀退莽将。期亦来救。与武交锋。光武为言两人皆救己者。语未毕而莽将复至。有红牛入围触贼。光武遂乘牛以脱重围。抵草庵中。乃遇邓禹。【按姚期姚字误。汉书乃铫期也。期。颍川人。长八尺二寸。光武略地颍川。闻期忠义。召署贼曹掾。从徇蓟。期非南阳同起之人。剧言期父猛为棘阳郡守。亦出小说。又按本纪。光武初骑牛。杀新野尉。乃得马。剧遂神奇其说。云是老子红牛。光武骑以出围。老子复骑牛而去也。】马武、姚期亦至。遂偕往白水村起义。有众三千。王霸、冯异、王常等毕会。【按史。更始以马武为振威将军。与尙书令谢躬。共攻王郎。及世祖拔邯郸。与武登丛台。从容谓武曰。吾得渔阳上谷突骑。欲令将军将之。武曰。驽怯无方略。世祖曰。将军久将习兵。岂与我掾史同哉。武由是归心。及谢躬诛。武驰至。射犬降。世祖见之甚悦。引置左右。非南阳同起之人。又王常。舞阳人。起兵云杜绿林中。光武造常壁。伯升说以合从之利。常即与汉军合。盖初起时最先附汉者。冯异。颍川人。汉兵起。异以郡掾监五县。光武略地颍川。异间出行属县。为汉兵所执。异从兄孝。从光武。因荐异。得召署为主簿。非同起事者。王霸。颍阳人。光武过颍阳。霸率宾客上谒。愿充行伍。遂从击破王寻王邑于昆阳。亦非同起事者。】禹付霸一锦囊。使临战开阅。乃以计赚岑彭之母。使谕彭降。彭方与马武大战。母出谕之。彭送献棘阳城。【按棘阳。乃南阳属县名。非郡也。岑彭为县长。与前队贰严说共守宛。汉兵攻之数月。城中粮尽。人相食。彭乃与说举城降。并无其母谕降之说。】王寻鎭守南阳。邓禹激马武。不使为先锋。武怒而去。乃使岑彭为先锋。武虑彭占首功。伪降于寻。寻令掌管粮运。彭兵至。武作内应。遂取南阳。【按莽大司徒王寻。大司空王邑。将兵百万。与严尤陈茂合。诸将驰入昆阳。惶怖欲散去。光武出城收兵。将步骑千余。去莽兵四五里而陈。与敢死者三千人。从城西水上冲其中坚。寻邑阵乱。乘锐奔之。遂杀王寻。所谓昆阳之战也。乃光武自将。非马武岑彭之力。亦非南阳。】乘胜入京。讨诛王莽。河北王郞子领兵报仇。其将桓钦令王郞爱姬扮女仙。飞身入光武营说降。为马武射中。坠于鹤背。光武斩之。遂平王郞。筑坛即位。以阴丽华为后。而大封功臣。邓禹等皆侯爵。【按王郎白称成帝子舆之子。剧以为王莽之子。因王郎二字扭合谐谑也。汉书王莽传。莽博募奇卫。或言能飞。一日千里。莽辄试之。数百步堕。剧因创爱姬飞身入营之说。】

○双忠孝

  不知何人所撰。以蜀汉寿亭侯子关兴、西乡侯子张苞从先主讨吴。为父复雠。故谓之双忠孝。事本演义。与正史离合参半。

  按纲目。献帝建安十六年冬。刘璋遣使迎刘备。备留兵守荆州而西。目云。法正至荆州说备取益州。备以为然。乃留诸葛亮关羽等守荆州。自将步卒数万而西。【剧中关羽鎭守荆州数载本此。】二十年夏。刘备孙权分荆州。备使关羽守江陵。权使鲁肃屯陆口。【剧中单刀赴临江亭宴本此。其详载四郡记。】二十四年八月。汉中将关羽取襄阳。目云。羽使糜芳守江陵。傅士仁守公安。自率众攻曹仁于樊。仁使于禁、庞德等屯樊北。八月大霖雨。汉水溢平地数丈。禁与诸将登高避水。羽乘大船攻之。禁等穷迫遂降。庞德力战矢尽。战益怒。气益壮。而水浸盛。吏士尽降。德乘小船欲还仁营。船覆为羽所得。立而不跪。羽谓曰。何不早降。德骂。羽杀之。【剧中以水灌七军擒于禁庞德等本此。水淹七军。则三国演义之说。】冬十月。孙权使吕蒙袭取江陵。魏王操帅师救樊。关羽走还。权邀斩之。十二月。蒙卒。目云。自许以南。往往遥应关羽。羽威震华夏。曹操议徙许都以避其锐。初、鲁肃尝劝孙权以曹操尙存。宜且抚辑关羽。与之同仇。及吕蒙代肃。以为羽素骁勇。有兼幷之心。且居国上游。其势难久。密言于权。欲取羽。权善之。权尝为其子求婚于羽。羽骂其使。不许。至是蒙上疏曰。羽讨樊而多留备兵。必恐蒙图其后故也。蒙尝有病。乞分士众还建业。以治疾为名。羽闻之。必撤备兵。尽赴襄阳。大军浮江。昼夜驰上。袭其空虚。则南郡可下。而羽可擒也。遂称病笃。权乃露檄召蒙还。阴与图计。下至芜湖。陆逊谓曰。关羽接境。如何远下。蒙曰。诚如来言。然吾病笃。逊曰。羽务北进。未嫌于我。今闻君病。必益无备。若出其不意。羽可擒也。蒙曰。羽素勇猛。未易图也。蒙至都。权问谁可代者。蒙以逊对。权乃召逊代蒙。逊至陆口。为书与羽。称其功美。深自谦抑。羽意大安。稍撤兵以赴樊。权乃以蒙为大都督。发兵袭羽。曹操使徐晃屯宛以助曹仁。晃攻羽破之。羽撤围退。然舟船犹据沔水。吕蒙至浔阳。尽伏其精兵■■中。使白衣摇橹。作商贾服。昼夜兼行。羽所置江边屯候。尽收缚之。糜芳、傅士仁素皆嫌羽轻己。羽之出军。供给军资。不悉相及。羽言还当治之。芳、仁咸惧。于是即降蒙。入江陵。释于禁。得关羽及将士家属。皆抚慰之。关羽走还。兵皆解散。纔十余骑。权先使潘璋断其径路。十二月。获羽。斩之。遂定荆州。吕蒙未及受封。发病而卒。

  昭烈帝章武元年。帝自将伐孙权。目云。帝耻关羽之没。将击孙权。羣臣谏者甚众。皆不听。乃留诸葛亮辅太子守成都。而自率诸军东下。

  车骑将军张飞。为其下所杀。飞雄猛亚于关羽。羽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飞爱礼君子而不恤军人。帝常戒之。飞不悛。至是。当率万人会江州。临发。为帐下所杀。以其首奔孙权。【史不详帐下姓名。剧中称范姜张达。亦本演义。】孙权请和。不许。帝遣吴班、冯习攻破权将李异等于巫。进军秭归。【剧称关兴张苞为先锋。攻破潘璋。追斩之。孙权请降。献姜达。亦本演义。】

  略云。关兴。汉寿亭侯关羽之子也。少年英武。羽鎭荆州。赴鲁肃临江之会。兴与母平夫人妹玉贞。恐羽为肃所算。欲率兵往援。会西乡侯张飞之子苞自阆中来。遂与俱行。至江上迎羽归。鲁肃死。孙权益惧羽。知羽有女未字。遣诸葛瑾为媒。约为婚姻。羽怒骂。且欲杀瑾。瑾归愬于权。权召吕蒙谋降魏。幷力取荆州。先主命羽率兵取樊城。进图许都。时羽威震华夏。所向无敌。受命后。留兴居守。进兵破襄阳。围樊。曹操命于禁、庞德等统七路军马救樊。兵合。掘川灌曹兵。七军皆覆。缚于禁。斩庞德。军声益震。乃檄兴赴川中奏捷。使糜芳、傅士仁守荆。权乘羽围樊。以吕蒙为都督。命袭荆州。蒙使兵衣白。伪为商贾。赚沿江守卒缚之。伪为樊归卒呼城。城启。蒙引军入。芳、仁皆降。蒙厚抚平夫人。而欲为吴世子娶玉贞。玉贞大骂。自刎而死。羽与曹将徐晃战不利。退守麦城。使廖化求援于刘封。封羁化。不发兵。羽闻荆州破。欲驰至川请兵。蒙使潘璋伏兵于道。羽至被害。璋回兵至麦城。参谋王甫及周仓皆死之。兴自川回。在道遇廖化。闻变。与化俱奔蜀。上闻。先主震怒。即发兵八十万讨孙权。移檄阆中。张飞愤甚。勒期使范姜、张达造素甲起兵。命子苞引水师先发。姜、达违限。飞怒。各鞭数百。姜、达憾。乘飞醉卧。入帐行刺。取首级奔吴。苞奔赴大军。先主命兴、苞为左右先锋。权旣得荆州。设宴召吕蒙、潘璋等大会。蒙忽昏晕。自称寿亭侯。骂紫髯鼠辈。以诡计杀人。权等皆跪拜。蒙归。七窍流血而死。权闻先主伐吴。使潘璋为先锋拒敌。兴、苞大破之。璋走。兴追之入山。日暮至一庄家借宿。登堂见灯火荧煌。中供寿亭侯像。庄主姓刘。感侯德政。一方皆设像奉祀也。方款留。闻叩门声。复有人借宿。则璋也。兴斩之。持其首归营。权闻前军败。惧。缚姜、达二人。送关夫人及飞首还汉。献版图请降。先主乃设祭。斩姜、达。以其首及璋首祭关、张。羽精灵不散。遇普净禅师点化。引入如来座。授记证果。上帝嘉羽等忠义。封羽为护法伽蓝伏魔大帝天尊。飞阆中王。同会西方。而玉贞亦已证佛法为密多尊者。后主嗣立。晋关、张王爵。兴、苞袭封为侯。兴赐赵云女。苞赐马超女为婚。

  按剧中以关羽为寿亭侯。此历来相传之误。汉寿乃地名也。程敏政曰。关将军羽仕汉。封汉寿亭侯。考之史。汉寿本县名。在犍为。史称费袆见害于汉寿。唐人诗亦曰。汉寿城边野草春。是已。汉寿者封邑。亭侯者爵也。东汉之制。有县侯、乡侯、亭侯。皆以寓食入之多寡。今去汉而以寿亭为封邑。误矣。昭烈劝进表。其首列衔曰前将军汉寿亭侯关羽。若以汉为国名。则不当错置于职名之下。陈继儒亦云。汉寿本蜀郡县名。后人不读书。遂谓汉之寿亭侯。不知寿义何据。可咲殊甚。然考羽本传。曹操表封羽为汉寿亭侯。在刺颜良之后。此建安五年。与袁绍相拒于官渡时也。蜀之汉寿县。本广汉郡之葭萌县。刘先主始为汉寿县。先主称帝在建安二十五年后。敏政执此县名以证汉寿。亦误也。汉寿凡有三处。其一即葭萌县。其一湖广武陵县。实汉义郡之索县。后汉之临沅县。顺帝改为汉寿。后汉地理志与晋地理志皆名汉寿。晋潘京传云。武陵汉寿人。三国吴潘浚传。亦云武陵汉寿人。其一名胜志云。荆州有汉寿城。又云。古荆州刺史治有汉寿亭。即曹操表封关羽处。盖羽所封。非蜀之汉寿也。又按羽本亭侯。如先主封宜城亭侯。张飞封新亭侯之类。是取亭名。不必邑名也。名胜志为的。

  又考宋许观东斋记事。绍兴中洞庭渔人获一印。方二寸。制甚古。纽有连环。四面相贯。上总一大镮。所以佩也。渔者谓金印而白于官。辩其文。乃寿亭侯印四字。疑必关侯所佩也。遂留长沙官库。守库吏见印上有光焰而白于官。乃遣人送荆门关公祠。光怪遂绝。据此乃寿亭侯印。而非汉寿亭侯印也。洪迈谓寿亭侯印。乃后人铸于庙中。所见非止一处。想当然耳。

  王世贞观剧诗云。心心托汉寿。语语厌温侯。亦汉寿相联之证。又按伏魔大帝。乃明万历时封。剧云即彼时。亦误。

○檐头水

  不知何人所作。大意以曹操于汉末害伏后、董妃等事。不可无报。遂将后来齐王之废以为报应。故作幻想。言司马师是董承之子。高贵乡公髦是献帝之子。以为如是而报操始快也。关目情节。荒幻殊甚。曰檐头水者。意谓檐头之水。异日所滴。与前日所滴。点点相似。譬之前因后果。亦无异也。

  剧云车骑将军董承。贵妃之兄。【按史。承乃妃父。】有子名圆。娶媳伏氏。即汉帝伏后之妹。小字飞琼。史无其人。丞相曹操令华歆上疏。请帝猎于许田。穿宫内使高文长奉贵妃命。使承保驾。帝以御箭予操射鹿。羣臣以为帝射。皆呼万岁。操竟遮帝。以身当之。【许田射鹿。本出演义。非实事。另有射鹿记。详载此事。】献帝愤甚。用贵妃说。宣承入宫。赐以锦衣玉带。暗缝血诏于带衬。使承募兵勤王。伏后父完及医生吉平、侍郞王子服、吴子兰、长水校尉和辑、【按种辑。误和。】议郞吴硕等七人。用白绢立义状。歃血神前。书名画押。欲共诛操。【此皆演义之说。】平又献策。俟操头风病发。以鸩毒之。操党张缉密以宫中隐微事。一一报操预知。伏后、董妃与帝哭泣。操已疑忌。而承家奴庆童与婢云英私通。为承所拷责。遂越墙投操。出首七人谋害操事。【此亦出演义。】操乃置酒请完与承等。面拷吉平。令证完、承。平至死愤诟。【演义本无伏完。置酒时。子服等至。惟承不至。剧言惟承完至。】操遂令孙曹芳率兵抄子服等家。又令庆童、云英出证。遂杀完与承于座。【杀承完。相去十四年。幷在一次。】使张缉搜承家。得所藏血诏。按此皆本演义而增饰之。益与正史相谬戾。承子圆赖文长通信。其父与司马懿最善。懿闲居守陵。【剧言懿守陵。又言在岭南桂林可笑。】承以祭陵相见。曾托其子圆。遂逃往投懿。抵潼关。曹操率重兵追及。赖马超救以■。操败干超。至割须弃袍而还。懿抚圆以为子。改其姓名曰司马师。圆妻伏氏偕圆共窜。抵宛阳山。疲不能前。投一村家。乃高文长之姑也。高姑问知承媳且系伏后之妹。遂留止于家。操是时大肆凶恶。使曹芳入宫。逼伏后、董妃至死。【两次事。相去十四年。幷作一次。】遂假朝命。加九锡。封魏王。贵妃有一子。甫朞岁。高文长抱藏出宫。投宛阳山。以付圆妻。抚育为子。及长取名高贵乡。迨年十八。圆妻与说明踪迹。令访圆于懿所。曹操病中。时时见完、承、吉平等。遂淹然自毙。传丕至芳。废献帝为山阳公。董圆改名司马师。父懿身故。代掌兵权。高贵乡往投之。师细加诘问。知为献帝之子。乃奉以为主。屯兵城外。张缉女嫁曹芳。时立为后。芳亦与谋。写密诏付缉。欲除司马师。师执缉搜诏。旣杀缉。遂幷执芳及缉女。奉高贵乡命以杀之。而封师为晋王。

  按通鉴。汉帝建安四年。车骑将军董承称受帝衣带中密诏。与刘备谋诛曹操。五年春正月。董承谋泄。壬子。曹操杀承及王服、种辑。皆夷三族。【考史。董承。灵帝母董太后之侄。献帝为陈留王时。董卓以为贤。且为董太后所养。遂废弘农而立陈留。是为献帝。蜀志曰。承。献帝舅也。裴松之曰。承。灵帝母董太后之侄。于献帝为丈人。盖古无丈人之名。故谓之舅也。纲目发明。亦言董承以元舅之尊亲。承密诏。作演义者。不知此义。谓董承以妹为贵妃。故称国舅。谬矣。】

  又按通鉴。兴平二年夏四月。立贵人伏氏为皇后。以后父侍中完为执金吾。建安十九年十一月。魏公操弑皇后伏后。初、董承女为贵人。操诛承。求贵人杀之。帝以贵人有姙为请。不得。伏后惧。与父完书。令密图之。至是事泄。操使郗虑持节策收皇后玺绶。以尙书令华歆为之副。勒兵入宫收后。后闭户藏壁中。歆坏户发壁就牵后出。遂将后下暴室。以幽死。【按董承事在建安五年。伏完事在十九年。相去十四年。本属两次。剧幷为一。且云合谋。又云同死。谬也。】

  又按史。齐王芳。明帝养子。景初二年即位。时甫八岁。明帝使司马懿辅政。时与操相隔四十余年。剧当献帝时。操为相国。辄云使芳率兵行诸凶恶事。谬甚。且系操曾孙。非孙也。

  又按甲子会纪。魏废帝嘉平六年。司马师杀中书令李丰及光禄张缉。遂废其后张后。旣而废其主曹芳。迁之河内。迎高贵乡公曹髦立之。纲目质实云。高贵乡。古地名。汉属元城县。剧以高贵乡为姓名。且云司马师为董承之子。高贵乡为献帝之子。盖作此扭合。以为献帝泄愤。而太涉谬妄矣。张缉本废帝张后之父。与曹操甚远。言缉谋害伏、董亦谬。高文长则史无其人。余不必深辨。

  按有靑钢啸记。专为马超而发。此剧亦名靑缸啸。亦拉入马超事。而关目全在董承父子。又承有剑名靑缸啸承付其子圆。圆付其妻伏氏。伏氏使高贵乡觅圆。又何以此剑。故名甚觉支离。其开宗结尾皆以檐头水为照应。于通本较吃紧。

○赤松记

  作者不知何人。按张良虽学辟谷导引轻身。未尝有仙去之事。作者艳慕神仙。故因张良欲从赤松子游一语。遂作此记。又以黄石公事颇涉奇诞。幷附会入之。商山四皓载本传中。不过隐逸之士。义不为汉臣。而张良引为太子客。今亦扭合为仙。又撮取萧何下吏。韩信被戮二事。益以见良之高也。良妻李氏、许氏。俱无可考。托邻寄衣及妄报死信。系撰出关目。剧中梗槪。与千金记相彷佛。惟项伯吿张良事。千金所无。此较细密。演韩信顚末。前多相同。但千金载其封齐王而止。此幷叙其见诛事。其余事实。大半?合。

  史记留侯世家云。留侯张良者。其先韩人也。良年少未宦。事韩。韩破。良家僮三百人。弟死不葬。悉以家财。求客刺秦王。为韩报仇。良尝学礼淮阳。东见仓海君。得力士。为铁椎重百二十斤。秦皇帝东巡。良与客狙击秦皇帝博浪沙中。误中副车。秦皇帝大怒。大索天下。求贼甚急。为张良故也。良乃更名姓。亡匿下邳。良尝间从容步游下邳圮上。有一老父衣褐。至良所。 堕其履圮下。顾谓良曰。孺子下取履。良愕然。欲殴之。为其老。强忍下取履。父曰。履我。良业为取履。因长跪履之。父以足受。笑而去。良殊大惊。遂目之。父去里所。复还曰。孺子可敎矣。后五日平明。与我会此。良因怪之。跪曰诺。五日平明良往。父已先在。怒曰。与老人期后。何也。去曰。后五日早会。五日鸡鸣。良往。父又先在。复怒曰。后何也。去曰。后五日复早来。五日。良夜未半往。有顷。父亦来。喜曰。当如是。出一编书曰。读此则为王者师矣。后十年兴。十三年孺子见我济北谷城山下。黄石即我矣。遂去无他言。不复见。旦日视其书。乃太公兵法也。良因异之。常习诵读之。居下邳。为任侠。项伯常杀人。从良匿。后十年。陈涉等起兵。良亦聚少年百余人。景驹自立为楚假王。在留。良欲往从之。道遇沛公。遂属焉。沛公拜良为廏将。良数以太公兵法说沛公。沛公善之。常用其策。良为他人言。皆不省。良曰。沛公殆天授。故遂从之。沛公引兵击秦兵。大破之。遂北至蓝田再战。秦兵竟败。遂至咸阳。秦王子婴降沛公。项羽至鸿门下。欲击沛公。项伯乃夜驰入沛公军。私见张良。欲与俱去。良曰。臣为韩王送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义。乃具以语沛公。沛公大惊曰。今为奈何。良乃固要项伯。项伯见沛公。沛公与飮。为寿。结宾婚。令项伯具言沛公不敢倍项羽。所以距关者。备他盗也。及见项羽。后解。六年正月。封功臣。良未尝有战斗功。高帝曰。运筹策帷帐中。决胜千里外。子房功也。自择齐三万户。良曰。始臣起下邳。与上会留。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计。幸而时中。臣愿封留足矣。不敢当三万户。乃封张良为留侯。留侯曰。家世相韩。及韩灭。不爱万金之资。为韩报雠强秦。天下振动。今以三寸舌为帝者师。封万户。位列侯。此布衣之极。于良足矣。愿弃人间事。欲从赤松子游耳。乃学辟谷道引轻身。后八年卒。谥为文成侯。子房始所见下邳圮上老父。与太公书。后十三年。从高帝过济北。果见谷城山下黄石。取而葆祠之。留侯死。幷葬黄石冢。每上冢伏腊。祠黄石。

  高帝纪云。高祖以亭长。为县送徒骊山。夜皆解纵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逝矣。徒中壮士愿从者十余人。高祖被酒。夜经泽中。令一人行前。行前者还报曰。前有大蛇当径。愿还。高祖醉曰。壮士行。何畏。乃前拔剑斩蛇。蛇分为两。径开。行数里。醉因卧。后人来至蛇所。有一老妪夜哭。人问妪何哭。妪曰。人杀吾子。人曰。妪子何为见杀。妪曰。吾子白帝子也。化为蛇当道。今为赤帝子斩之。故哭。妪忽不见。

  淮阴侯传云。汉八年。人有吿楚王信反。高帝以陈平计。发使吿诸侯会陈。吾将游云梦。实欲袭信。信勿知。谒高祖于陈。上令武士缚信。载后车。信曰。果若人言。狡■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天下已定。我固当烹。上曰。人吿公反。遂械系信至雒阳。赦信罪。以为淮阴侯。十一年。陈豨反。上自将而往。信使人至豨所曰。第举兵。吾从此助公。其舍人得罪于信。信囚欲杀之。舍人弟上变吿信欲反状于吕后。后使武士缚信。斩之长乐钟室。

  萧相国世家云。沛公为汉王。以何为丞相。五年封酇侯。十一年拜为相国。十二年相国为民请曰。长安地狭。上林中多空地。愿令民得入田。毋收藳为禽兽食。上大怒曰。相国多受贾人财物。乃为请吾苑。乃下相国廷尉。械系之。王卫尉曰。夫职事苟有便于民而请之。眞宰相事。且陛下距楚数岁。陈豨、黥布反。陛下自将而往。当是时相国守关中。相国不以此时为利。今乃利贾人之金乎。高帝不怿。是日。使使持节赦出相国。

○草庐记

  剧中事实。以三顾草庐为主。原本演义者居多。如先主烧屯伪遁。夏侯惇为所败。未尝有曹仁复败于新野之事。徐庶实从先主南行。当阳败后。乃诣曹操。安得先在操军。而为操说先主乎。又诸葛亮随先主走夏口。今以为先主惧刘琦不发兵。而令亮先诣琦。又甘夫人得赵云救获■。今以为投井而死。又江表传载蒋干往说周瑜。而未尝因此杀蔡瑁、张允。又庞统曾为周瑜功曹。其后为先主治中从事。未尝因蒋干往曹军献策。又孙权遣周瑜、鲁肃等随亮诣先主。幷力拒曹公。瑜无欲杀亮之意。造箭祭风。俱齐东野语。又江表传。黄盖先书报曹公。欺以欲降。曹公特见行人密问之。则赍书者不过偏裨。阚泽为吴名臣。必无是理。又黄盖为流矢所中。呼韩当得生。今以为堕水死。又操旣败。从华容道步归。遇泥泞。使兵负草塡之得过。先主寻使人放火。无所及。今以为关羽纵之。又周瑜固尝有计欲留先主而孙权不从。今以为求救于乔国老。凡此皆出于演义无稽之谈。不足为据。作者亦未深考正史。而笔亦尘杂。大抵词家略通文墨者。熟得数十种曲本。便拈笔为之。观其第一出所云。换羽移商实不差。戏文编撰极精嘉者。可见也。

  蜀志云。诸葛亮、字孔明。琅琊阳都人也。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每自比于管仲、乐毅。时先主屯新野。徐庶见先主。谓先主曰。诸葛孔明者。卧龙也。将军岂愿见之乎。先主曰。君与俱来。庶曰。此人可就见。不可屈致也。将军宜枉驾顾之。由是先主遂诣亮。凡三往乃见。于是与亮情好日密。关羽、张飞等不悦。先主解之曰。孤之有孔明。犹鱼之有水也。羽飞乃止。刘表卒。少子琮闻曹公来征。遣使请降。先主在樊闻之。率其众南行。亮与徐庶并从。为曹公所追破。获庶母。庶辞先主而指其心曰。本欲与将军共图王霸之业者。以此方寸之地也。今已失老母。方寸乱矣。请从此别。遂诣曹公。先主至于夏口。亮曰。事急矣。请命求救于孙将军。时权军在柴桑观望成败。亮乃说权。权即遣周瑜、程普。鲁肃等水军三万。随亮诣先主。幷力拒曹公。曹公败于赤壁。引军还邺。先主遂收江南。以亮为军师。又云。曹公破袁绍以击先主。先主遣糜竺、孙干与刘表相闻。表自郊迎。以上宾礼待之。益其兵。使屯于新野。荆州豪杰。归先主者日益多。表疑其心。阴御之。使拒夏侯惇、于禁等于博望。先主设伏兵。一旦自烧屯伪遁。惇等追之。为伏兵所破。十二年。曹公北征乌丸。先主说表袭许。表不能用。曹公南征表。会表卒。子琮立。遣使请降。先主屯樊。不知曹公卒至。至宛乃闻之。遂将其众去。过襄阳。诸葛亮说先主攻琮。荆州可有。先主曰。吾不忍也。乃驻马呼琮。琮惧不能赴。琮左右及荆州人多归先主。比到当阳。众十余万。辎重数千辆。日行十余里。别遣关羽乘船数百艘。使会江陵。或谓先主曰。宜速行保江陵。今虽拥大众。被甲者少。若曹公兵至。何以拒之。先主曰。夫济大事。必以人为本。今人归吾。吾何忍弃去。曹公以江陵有军实。恐先主据之。乃释辎重。轻军到襄阳。闻先主已过。曹公将精兵五千急追之。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及于当阳之长坂。先主弃妻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十骑走。曹公大获其人众辎重。先主斜趣汉津。适与羽船会。得济沔。遇表长子江夏太守琦。众万余人。与俱到夏口。先主遣诸葛亮自结于孙权。权遣周瑜、程普等水军数万。与先主幷力。与曹公战于赤壁。大破之。焚其舟船。先主与吴军水陆并进。追到南郡。时又疾疫。北军多死。曹公引归。先主表刘琦为荆州刺史。琦病卒。羣下推先主为荆州牧。权稍畏之。进妹固好。益州牧刘璋遣法正将四千人迎先主。先主入益州。璋增先主兵。使击张鲁。先主北到葭萌关。未即讨鲁。曹公征孙权。权呼先主自救。乃从璋求万兵。欲以东行。会张松败。璋勑关诸将文书。勿复关通先主。先主大怒。勒兵向璋。围成都。璋出降。时曹公定汉中。张鲁遁走巴西。先主遣黄权将兵迎张鲁。鲁已降曹公。先主进兵斩夏侯渊、张合等。遂有汉中。羣下上先主为汉中王。汉帝见害。乃上尊号。即皇帝位于成都。又云。先主甘皇后。沛人也。先主临豫州。住小沛。纳以为妾。先主数丧嫡室。常摄内事。随先主于荆州。产后主。値曹公军至。追及先主于当阳长阪。于时困偪。弃后及后主。赖赵云救护。得■于难。后卒。葬于南郡。又云。糜竺迎先主于小沛。吕布乘先主之出。拒袁术。袭下邳。先主转军广陵西。竺于是进妹于先主为夫人。奴客二千。金银货币。以助军资。又云。张飞、字益德。涿郡人也。少与关羽俱事先主。羽年长数岁。飞兄事之。先主从曹公破吕布。曹公拜飞为中郞将。先主背曹公。依袁绍、刘表。表卒。曹公入荆州。先主奔江南。曹公追之。一日一夜及于当阳之长阪。先主闻曹公卒至。弃妻子走。使飞将二十骑拒后。飞据水断桥。瞋目横矛曰。身是张益德也。可来共决死。敌皆无敢近者。故遂得■。又云。赵云、字子龙。常山眞定人也。初属公孙瓒。瓒遣先主为田楷拒袁绍。云遂随从。为先主主骑。及先主为曹公所追于当阳长阪。弃妻子南走。云身抱弱子。即后主也。保护甘夫人。即后主母也。皆得■难。又云别传云。初先主之败。有人言云已北去者。先主以手■谪之曰。子龙不弃我去也。顷之云至。

  吴志周瑜传云。曹公入荆州。刘琮举众降。曹公得其水军船步兵数十万。将士闻之皆恐惧。权延见羣下。问以计策。瑜曰。瑜请得精兵三万人。进住夏口。保为将军破之。时刘备为曹公所破。欲南渡江。与鲁肃遇于当阳。遂共图计。因进住夏口。遣诸葛亮诣权。权遂遣瑜及程普等。与备幷力逆曹公。遇于赤壁。时曹公军众已有疾病。初一交战。公军败退。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将黄盖曰。今寇众我寡。难以持久。然观操军方联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乃取蒙冲斗舰数十艘。实以薪草。膏油灌其中。裹以帷幙。上建牙旗。先书报曹公。欺以欲降。又豫备走舸。各系大船后。因引次居前。曹公军吏士皆延颈观望。指言盖降。盖放诸船。同时发火。时风盛猛。悉延烧岸上营落。顷之烟炎张天。人马烧溺。死者甚众。军遂败退。还保南郡。备与瑜等复共追。曹公留曹仁等守江陵城。径自北归。瑜与程普又进南郡。与仁相对。各隔大江。兵未交锋。备诣京见权。瑜上疏曰。刘备以枭雄之姿。而有关羽、张飞熊虎之将。必非久屈为人用者。愚谓大计。宜徙备置吴。盛为筑宫室。多其美女玩好。以娱其耳目。分此二人各置一方。使如瑜者得挟与攻战。大事可定也。权以曹公在北方。当广擥英雄。又恐备难卒制。故不纳。

  江表传云。初曹公闻瑜年少有美才。谓可游说动也。乃密下扬州。遣九江蒋干往见瑜。干有仪容。以才辩见称。独步江淮之间。莫与为对。乃布衣葛巾。自托私行诣瑜。瑜出迎之。立谓干曰。子翼良苦。远涉江湖。为曹氏作说客耶。干曰。吾与足下同州里。中间别隔。遥闻芳烈。故来聚阔。幷观雅规。而云说客。毋乃逆诈乎。瑜曰。吾虽不及夔旷。闻弦赏音。足知雅曲也。因延干入。为设酒食毕。遣之曰。适吾有密事。且出就馆。事了别自相请。后三日。瑜请干。与周观营中。行视仓库军资器仗讫。还宴飮。示之侍者服饰珍玩之物。因谓干曰。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行计从。祸福共之。假使苏、张更生。郦叟复出。犹抚其背而折其辞。岂足下幼生所能移乎。干但笑。终无所言。干还。称瑜雅量高致。非言辞所间。中州之士。亦以此多之。

  山阳公载纪云。公船舰为备所烧。引军从华容道步归。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塡之。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踏。藉陷泥中。死者甚众。军旣得出。公大喜。诸将问之。公曰。刘备吾俦也。但得计少晚。向使早放火。吾徒无类矣。备寻亦放火而无所及。

○七胜记

  不知何人所作。按三国志载亮南征事甚略。孟获七纵七擒见汉晋春秋。而擒之纵之之实亦不尽载。按亮出师表云。五月渡泸。深入不毛。即指擒孟获事。剧中多半原本演义。作者但取其情节可观。亦不暇订其眞伪也。五路进兵之说。后主传及亮传俱无之。不知何所据。亮妻黄氏。载襄阳记。糜氏亦无可考。

  诸葛亮传云。建兴元年。封亮武乡侯。开府治事。顷之又领益州牧。政事无巨细。咸决于亮。南中诸郡。并皆叛乱。亮以新遭大丧。故未便加兵。且遣使聘吴。因结和亲。遂为与国。三年春。亮率众南征。其秋悉平。军资所出。国以富饶。

  汉晋春秋云。亮在南中。所在战捷。闻孟获者。为夷汉所并服。募生致之。旣得。使观营阵之间。问曰。此军何如。获对曰。向者不知虚实。故败。今蒙赐观看营阵。若祇如此。即定易胜耳。亮笑。纵使更战。七纵七擒。而亮犹遣获。获止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遂此滇池南中平。皆即其渠率而用之。

  邓芝传云。吴王孙权请和。先主累遣宋玮、费袆等与相报答。丞相诸葛亮深虑权闻先主殂陨。恐有异计。未知所如。芝见亮曰。今主上幼弱。初在位。宜遣大使重申吴好。亮答之曰。吾思之久矣。未得其人耳。今日始得之。芝问其人为谁。亮曰。即使君也。乃遣芝修好于权。权果狐疑。不时见芝。芝乃自表请见权曰。臣今来亦欲为吴。非但为蜀也。权乃见之。语芝曰。孤诚愿与蜀和亲。然恐蜀主幼弱。国小势逼。为魏所乘。不自保全。以此犹豫耳。芝对曰。吴蜀二国四州之地。大王命世之英。诸葛亮亦一时之杰也。蜀有重险之固。吴有三江之阻。合此二长。共为唇齿。进可幷兼天下。退可鼎足而立。此理之自然也。大王今若委质于魏。魏必上望大王之入朝。下求太子之内侍。若不从命。则奉辞伐叛。蜀必顺流见可而进。如此江南之地。非复大王之有也。权默然良久曰。君言是也。遂自绝魏。与蜀连和。遣张温报聘于蜀。蜀复令芝重往。权谓芝曰。若天下太平。二主分治。不亦乐乎。芝对曰。夫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如幷魏之后。大王未深识天命者也。君各茂其德。臣各尽其忠。将提枹鼓。则战争方始耳。权大笑曰。君之诚款。乃当尔耶。

  秦宓传云。吴遣使张温来聘。百官皆往饯焉。众人皆集而宓未往。诸葛亮累遣使促之。温曰。彼何人也。亮曰。益州学士也。及至。温问曰。君学乎。宓曰。五尺之童皆学。何必小人。温复问曰。天有头乎。宓曰。有之。温曰。在何方也。宓曰。在西方。诗曰。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温曰。天有耳乎。宓曰。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九皋。声闻于天。若其无耳。何以听之。温曰。天有足乎。宓曰。有。诗云。天步艰难。之子不犹。若其无足。何以步之。温曰。天有姓乎。宓曰。有。温曰。何姓。宓曰。姓刘。温曰。何以知之。答曰。天子姓刘。故以此知之。答问如响。应声而出。于是温大敬服。

  襄阳记曰。黄承彦者。高爽开列。而为沔南名士。谓诸葛孔明曰。闻君择妇。身有丑女。黄头黑色。而才堪相配。孔明许诺。即载送之。时人以为笑乐。乡里为之谚曰。莫作孔明择妇。止得阿承丑女。

○通仙枕

  一名双恩义。不知何人作所。演刘弘敬事。弘敬义嫁兰荪。载太平广记。【广记方兰荪。小说作裴兰荪。】其抚李逊之子。见于小说。幷合裴女事。标曰李克让竟达空函。刘元普双生贵子。乐府家因作尺素书剧。此则又幻出通仙枕一节。以作标题。其曰双恩义者。则以裴、李两家俱感其恩义而言也。

  略云。李春芳、字彦靑。本籍西粤人。【按李春芳。句容人。兴化籍。明嘉靖丁未科状元。世宗末年入内阁。穆宗时为首辅。养亲南归。后谥文定。剧借用其姓名耳。刘弘敬乃唐时人。而作者以为宋眞宗时。悞也。】父名克让。携妻张氏。及子春芳。女琼芳。流寓京师十载。中三甲进士。授钱塘县尹。【按三甲进士即授知县。乃明朝制度。非唐宋故实也。】在任一年。忽遭奇症。目度不起。妻子无亲戚可依。素闻洛阳刘弘敬、字符普。疎财好义。但无一面。因使妻自往煎茶。乘间作书一函。缄付妻子。封面云。辱弟李逊书。呈洛阳恩兄刘元普亲拆。未几遂没。弘敬。洛阳人。尝官靑州刺史。【广记。刘弘敬。彭城人。未尝为官。字符溥。小说作元普。】饶有家赀。年七旬余。继妻王氏。无子。风鉴者言其敛怨招愆。寿在旦夕。【此本广记。】弘敬叱辱总管内侄王文用。传示乡城。一切债券尽还。诞辰开燕。有道人送画一轴。张挂时。中有音乐。及开展。则跳出快活仙。遗下通仙枕。枕字两行云。此枕通仙。暂与君眠。奇缘妖祸。一梦九天。仙复跳入画中而去。及春芳母子持逊书至。弘敬茫然不省。默揣必慕我虚名。欲托妻子。乃认八拜之交。使居西园。取逊柩于钱塘浮丘寺中。为之营葬。【李彦靑母子事。全据小说。通仙枕一段。空中结撰。】裴兰荪者。襄阳刺史裴习、字安卿之女也。【广记乃方兰荪。其父淮西卑官。此剧据小说而作。】习居官甚淸。且极仁慈。在京时曾疏劾丁谓。及守襄阳。因天暑宽纵狱囚。大盗李二虎号赛李逵。乘懈越牢。杀刘通判、王把总而去。事下三法司。谓委刑部侍郞与都御史兼大理卿赵抃、锦衣指挥使林特会审。谓欲置重辟。抃坚执不可。习得不受非刑。从轻谪配。出狱。候旨于淸眞观中。感病而没。兰荪惟一母舅郑公佐。为西川节度。道远不能通。乃插标卖身以葬父。【按此段蓝本广记。而多所增改。小说中亦无越狱者姓名。元溥本唐人。兰荪父以吴元济受累。此剧据小说作宋眞宗时。遂增出丁谓赵抃林特等。不自知其悞也。】弘敬妻王氏。以夫虑乏嗣。使侄继宗、字天佑及己侄文用挟资买妾。遂凭媒薛媪用银百金买归。弘敬见其惨容。询得事实。语王氏云。我宁灭绝子孙。敢污裴使君之女。乃令认己为父。而迎其父柩与李同葬。【按小说。天佑即王夫人子。乃因此事积善而得。此作长年之侄。与小说各异。】王文用欲得李琼芳为妻。浼姑言之。弘敬不可。乘间调戏琼芳、兰荪。俱为所叱。弘敬亦颇知之。且于枕中得梦。琼芳合配刘天佑。兰荪合配李春芳。遂择吉日。各令相配。文用大恨。会赛李逵以妖术作乱。文用遂首弘敬党妖。窃其通仙枕为据。谓裴习纵盗。本是妖党。刘弘敬窝藏其女。幷牵及春芳兄妹。弘敬方遣春芳、继宗入都应试。郑公佐自西川召入。拜枢密使。总裁春闱。已拔二人卷进呈。而丁谓迁大司寇。必欲文致其狱。琼芳绐文用。使之宽己。从轻发保。文用挺身保出。逼以为妻。琼芳绐使成婚。刺杀文用。元普之仆刘恩。见其义烈。当官认为己罪。丁谓方锻炼未已。公佐疏劾谓奸。辨弘敬无罪。而春芳已擢状元。继宗已擢探花。朝廷因公佐言。释弘敬于狱。抵谓罗织之罪。命春芳继宗讨贼。顷刻成功。加官晋爵。王氏生子弥月。众人俱梦裴习、李逊吿以请于上帝。为弘敬益算延龄。兼生贵子。弘敬乃述李逊空函事。闻者益叹羡其厚德云。【广记不言兰荪所配何人。小说言配彦靑。小说无春芳妹琼芳事。此剧云配刘天佑。盖小说乃张氏遗腹女凤鸣。配弘敬新生之子天佑也。此其客异处。小说虽有王夫人欲以兰荪配文用之说。元普亦但以文用经纪人。故以嫁于彦靑。剧中叙出文用种种作恶。至杀身乃已。亦与小说大异。刘李并未获罪。剧亦生造。梦中奏天庭之说。则本之小说。而广记亦载。非无因也。】太平广记阴德传云。唐彭城刘弘敬、字符溥。世居淮淝间。资财丰盛。长庆初。有善相人于寿春相逢。决其更二三年必死。元溥信之。乃为身后之计。有女将适。抵维扬求女奴。资行用钱八十万。得四人焉。内一人方兰荪者。有殊色。而风骨姿态。殊不类贱流。元溥诘其情。久乃对曰。贱妾家本河洛。先父卑官淮西。不幸遭吴寇跋扈。缘姓与寇同。疑为近属。身委锋刃。家仍没官。以此湮沈无诉。贱妾一身。再易其主。今及此焉。元溥太息久之。因问其亲戚。知其外氏刘也。遂焚其券。收为甥。以家财五十万。先其女而嫁之。兰荪旣归。元溥梦见一人。被靑衣秉简望尘而拜曰。余兰荪之父也。君寿限将尽。余感君之恩。当为君请于上帝。后三日。元溥复梦兰荪之父立于庭。紫衣■简。侍卫甚严。前谢元溥曰。余幸得请君于帝。许延君寿二十五载。当及三代。其残害吾家者。悉获案理。帝又悯余之寃。署以重职。获主山川于淮海之间。呜咽再拜而去。后三年。相者复至。迎而贺元溥曰。君寿延矣。自眉至发而视之。有阴德上动于天者。元溥始以兰荪之父为吿。相者曰。昔韩子阴存赵氏。太史公以韩氏十世而位至王侯者。有阴德故也。

  ●卷三十五

○百岁圆

  不知何人所作。演司马光事。谓光父子荣显。母登百岁。故云百岁圆。种种谬诞。俱齐东野人语。盖鄙妄人所编也。

  剧云。司马光妻鲍氏。子四人。长康。已中进士。母年九十六。光任龙图阁■学士。元丰七年。与诸臣崇政殿讲论。司农卿邓绾请行农田水利靑苗■役等新法。光议不合。乞假养亲。诏留辅政。命子归省。福淸人郑侠举进士。官光州司法参军。绾荐入京。授安上门监察。见流民为新法所苦。欲绘图上达。革除朝弊。绾毁其图。画工李荣。年甫十二。幼失怙恃。抚于邻家画师。遂擅绝技。侠复命荣绘图。见其两掌各有痣。心颇奇之。留署中读书。以其图送银台司上达。诏尽革新法。会哲宗冲龄嗣位。光居政府。遐迩严惮。以母年九十九。辞朝归祝母寿。绾尝荐道士王老志。封为通微洞元眞人。光力排之。値光归。绾及蔡京与老志立议单。使通于金。云光谢事。可率兵拥幼主北往。幼主二掌心各有痣。不能伪也。老志如言诣金。遂统兵逼汴京。要哲宗诣营。邓绾。蔡京故作难色。而郑侠为御史中丞。度必有通谋者。于是密奏太后。飞骑召光。而以李荣代往。光闻其事。未及朝。遂单骑入金营索哲宗。及见李荣大骇。叱其非是。而金亦疑光。使老志验光眞伪。光度老志当有奸谋。请得挈归。及还朝。绾、京以哲宗已在金营。请立岐王。且治郑侠之罪。侠以李荣事吿光。光请哲宗御崇政殿。严鞫老志。出议单质于帝前。乃以绾、京正法。光晋爵上柱国。侠加吏部尙书。李荣有代主功。封列侯。赐婚侠女。光子四人。皆登科甲。母寿百岁。诏赐金币。命光父子荣归拜祝后。入朝辅政。

  按司马光。陕西夏县人。【剧中相合。】进士甲科。神宗时擢翰林学士。与王安石、吕惠卿于上前极论新法之弊。【剧言似有因。但光为龙图■学士。乃在英宗时。非神宗时也。剧言光与司农卿邓绾太常典礼蔡京崇政殿说书程颐并议。绾欲行新法。光颐力驳之。则谬。绾附安石。超擢至御史中丞。然新法非其所创也。蔡京于新法无涉。程颐哲宗时始为崇政殿说书。神宗时未尝为朝官也。】拜枢密副使。力辞不受。乃以为端明殿学士。出知永兴军。判西京御史台。提举崇福宫。进资治通鉴。加资政殿学士。居洛阳十五年。哲宗初。太皇太后临政。起为门下侍郞。【剧云纂修通鉴。拜参知政事。误。剧中未言母姓。按光母聂氏。封温国太夫人。然未尝有百岁之说。剧缘节为美谈也。光妻张氏。礼部尙书张存女。封淸河郡君。先卒。追封温国夫人。剧云鲍氏误。王安石为相。始行靑苗助役农田水利。谓之新法。光首言其害。以身争之。士大夫言新法不便者。皆倚以为重。剧述光言。所立新法。如农田水利均输保甲靑苗免役市易保马方田诸役。俱无益于民。与正史合。但新法一归罪于邓绾。则以避不指王安石也。剧云。光四子。康二甲第一。按光三子。童唐早亡。康以明经上第。为秘书省校书郎。迁著作佐郎。兼侍讲。剧又云。立哲宗时。以光言为定。按光自哲宗初召入。安得预立哲宗之事。谬甚。】元佑元年。拜尙书左仆射。是年卒。年六十八。剧所述光哲宗时事。俱大谬不根。叙光家门亦不的。

  又按郑侠、字介夫。福淸人。进士高第。调光州司法参军。为王安石所知。欲用为京官。侠以靑苗 役保甲市易等事为非。辞不肯受。乃除监安上门。熙■六年不雨。至七年三月。侠知安石不可谏。悉绘所见为图。奏疏诣合门不纳。乃假称密揭。发马递上之银台司。哲宗反复观图。长吁数四。命开封体放■行钱。三司察市易。司农发常平仓。靑苗■役权息追呼。方田保甲并罢。凡十有八事。民间讙叫相贺。越三日大雨。远近沾洽。辅臣入贺。帝示以侠所进图状且责之。皆再拜谢。安石求去。羣奸切齿。遂以侠付御史。治其擅发马递罪。吕惠卿、邓绾环泣帝前。于是新法如故。安石去。惠卿执政。侠上疏论之。幷言禁中事。惠卿奏为谤讪。编管汀州。惠卿又嗾御史劾之。追还对狱。议致之死。帝曰。侠所言。非为身也。忠诚可嘉。岂宜深罪。但徙英州。哲宗立。起泉州敎授。元符七年。再窜英州。【剧叙侠绘流民图。颇实。其言邓绾荐侠。则又以绾代安石也。李荣绘图是缘饰。其后一派荒唐。又按哲宗。朱德妃所生。以延安郡王立为皇太子。乃王珪所请。神宗所许。未尝有蔡京欲立岐王事。】

  又按邓绾。成都人。通判宁州。王安石专政。荐于神宗。除集贤校理。乡人皆笑且骂。绾曰。笑骂从汝笑骂。好官自我为之。寻同知谏院擢御史中丞。安石去位。绾附吕惠卿。安石复相。绾攻惠卿附安石。有旨。绾操心颇僻。赋性奸回。斥知邓州卒。【剧中言绾持新法。颇合。但绾卒于神宗时。剧所言后来事。皆谬。】

  又按蔡京。仙游人。司马光秉政。京知开封府。光复差役法。为限五日。同列病其太迫。京独如约。光大喜。【按光在时。蔡京未尝与光异。其后京为相。乃作元佑党人碑。列光为首。剧中所载亦不实。】

  又按王老志。濮州人。用太仆卿王亶荐。召至京师。馆于蔡京第。封为洞微先生。【按老志入京。在徽宗时。剧以哲宗时事附会。又力诋之。亦谬。】

○羣星会

  不知何人作。演万氏一门以积善致福。百岁寿母。四代相见。双生二子。文武状元。与桂氏二女联姻。剧中人物。皆天星降生。故谓之羣星会。事太夸诞。而吉祥可取。

  按天文书曰。星之为言。精也。阳精为日。日分为星。故其字从日下生。庶物蠢蠢。咸得系命。其或化而为人见于记载者。则傅说骑箕尾。张良为弧星。皋陶、萧何昴星。樊哙狼星。东方朔岁星。李白长庚。苏轼奎宿。以至高辛二子。尧时老人。李淳风知西市飮酒僧。太史奏五百里内贤人聚。纷纷不一。剧中姓名虽不实。而其说非无本。

  剧云。■隶顺天府状元宰相万康。累世积善。身为元老。母夫人单氏。寿百岁。妻盛氏。子万吉。世其家学。殿试第一。累官吏部尙书。媳施氏。三世皆命妇。单夫人诞日。举朝上寿。上遣中使赐御书匾额以旌其门。其它赐予甚厚。海上诸仙。以珍奇托迹而至者。接踵于户。康父子为善益力。闺中皆赞成之。上感天帝。命锡佳儿。施氏双生二子。同籍桂联芳、引芳。兄弟进士。联芳总宪。引芳冢宰。亦皆好行善。奉旨赈济。捐银万两。天帝命各锡以一女。为万氏子配。吉招联芳兄弟为汤饼会。知其二女与二子同日时生。遂约婚姻。山贼龙吟、鲍虎等啸聚山谷。侵犯州县。吉二子年长。皆有神童之目。长名曰邦孚。次曰国宁。尝夜读稍倦。隐几而卧。邦孚梦见文昌授以天书。国宁乃梦关壮缪敎以兵法。自是所学益进。应试成进士。吉以其年幼。请停殿试放回读书。不允。邦孚殿试。又擢状元。国宁探花。又以国宁所对策。深通武略。命兼武状元。兄弟同奉命讨贼。得仙人阴助。贼平凯还。赐御前金莲炬归第。迎桂氏女玉鸾、针凤为婚。上命于其门建四状元坊。工费甚大。仙人鲁班至。顷刻吿成。邦孚、国宁合卺之夕。守门者吿状元坊上有祥光数道。得星图一幅。上绘列宿。旁注人名。单母为寿星。康为禄星。吉为福星。盛氏为景星。施氏为德星。邦孚为文曲。国宁为武曲。桂联芳、引芳为天富天贵。玉鸾为红鸾星。针凤为织女星。是所谓羣星会也。

  按本朝大学士钱塘黄机。寿母百岁。奉恩旨旌门。其子亦官翰林。其曰顺天人。则本朝大学士高阳李霨。其父国。本明启祯时内阁。父子宰相。又大学士宛平王熙。其父崇简。礼部尙书。父子皆极品。疑剧所指为此数家而发。或为黄母上寿而作。亦未可定。极陈富贵寿考吉祥可喜之事。为颂祷辞。最宜演唱。

○两香丸

  不知何人作。演颜洁与白蓉仙。白眉与王翠翘。皆以香丸拯难作合。故名两香丸。翠翘本名妓。为徐海所得。剧故翻案言其贞烈。蓉仙则凿空撰出也。

  略云。明世宗时。嘉兴诸生颜洁、字璧人。与温州白眉相善。眉、字良士。父璧。山西司李。在任时聘太原富人王臣女翠翘为媳。久之。臣挈女侨居吴江。赘眉干寓。眉与洁约。携妻省亲必过武林。洁造西湖相晤。比洁至。杳不得眉信。有狂僧者。自称法剑和尙。余杭径山第一代祖师也。示寂千年。其侍者二人堕红尘中。其一翠翘。其一白蓉仙。即眉之妹。容仙与洁有缘。法剑托名善相。云洁异日大贵。当擅文武威风。且目前即遇美女。取一香丸与佩。幷授囊封偈语四句。留为后验。白眉出赘未归。家厄于火。璧惊而殒。蓉仙被无赖子乘火掠去。卖与钱塘谢媪。逼勒为娼。蓉仙不肯从。卖字以给朝夕。有匡子一者。山阴徐渭之甥。挟千金欲买蓉仙。以计拉往游湖。洁一见目成。造蓉仙家。与订盟约。赠之香丸。绐媪云。自幼割襟为聘。媪欲携女予匡。会以倭乱。洁旣失散。而媪偕女奔窜。遇洁仆捷儿号为铁炮杖者。迎而舍之于手家埠。眉携妻行。舟抵湖口。湖贼徐海掠得。弃眉于岸。欲以翠翘为压寨夫人。翘怒诟自投于湖。幸不死。水月庵尼僧静慧拯入庵中。舟子张姓。得狂僧所予香丸。舍于佛前。翘取以为佩。眉见妻投湖。欲赴山西白其事于岳。会洁姨丈范少司马韩【嘉靖时无此人。】招洁入京。洁亦以倭乱。其家尽遭贼。欲往投范。遇眉于宿迁逆旅。遂挈偕往京师。翠翘居庵中。匡子一以徐渭荐。总督胡宗宪令招抚倭寇。过尼庵。窥翠翘之美。将夺之去。捷儿适至其所。吿翘以故。挈至毛家埠。与蓉仙认姑嫂同居。子一入倭营。则徐海已为海贼。与倭合势。子一说降。反为所慑。访蓉仙之信。欲掠以送于海。捷儿知之。奉蓉、翘窜山中。九天元女使力士幻作两虎。驼两女入径山。授以兵机剑法。子一不得蓉。遂降于海。为贼将。洁、眉抵京。并成进士。洁以学士督师征倭。眉为赞画。倭将用长刀砍阵。两人大困。走入苏城。遂被重围。蓉、翘奉元女命。飞剑入阵。大败倭兵。徐海投海自尽。洁擒子一杀之以泄其愤。遂与蓉仙为夫妇。眉亦知妻尙在。迎归署中。相面狂僧复现身说法。指明二女为当年侍者。而洁、眉又具奏。建九天元女庙于径山。

  王翘儿者。故临淄民家女也。自少鬻于倡家。冒其姓为马。假母呼之曰翘儿。携之来江南。敎之吴歈。即善吴歈。敎之弹胡琵琶。即善弹胡琵琶。翘儿貌不逾中色。而音吐激越。度曲婉转。往往倾其座人。一时平康里中诸老妓。皆从翘儿习新声。竟不能过之也。然翘儿有至性。雅不喜媚容。大腹贾赍多金赂翘儿。意稍不属。辄惛惛不开眼。或竟夕虚寝而罢。明日大腹贾恚而收金去。以是假母日窘。而数笞骂翘儿。翘儿愈益厌苦之。会有少年私金与翘儿者。遂以计脱假母。而自徙居海上。更称王翠翘云。海上多文儒贵游。尤好以音律相贵重。令翘儿一启齿。以为绝世无双。争艳惜之。以是翘儿之名满江南。岁所得缠头无算。乃翘儿更以施诸所善贫客。橐中一钱不留也。久之倭人寇江南。掠海上。焚其邑。翘儿窜走桐乡。已而转掠桐乡。城陷。翘儿被掠。诸酋执以见其寨主徐海。徐海者。故越人。号明山和尙者是也。海初怪其姿态不类民间妇女。讯之知为翘儿。试之吴歈及弹胡琵琶以侍酒。绝爱幸之。尊为夫人。斥帐中诸姬罗拜。咸呼之为王夫人。翘儿旣已用事。凡海一切计划。惟翘儿意指使。乃翘儿亦阳昵之。阴实幸其败事。冀一归国以老也。会督府遣华老人檄召海。肯来降。与之官。【督府即胡宗宪。】海怒而缚华老人。将斩之。翘儿谏曰。今日之势在君。降不降何与来使也。亲解华老人缚。而厚与之金劳苦之。华老人者。海上人也。翘儿故识之。而华老人亦私觑所谓王夫人者。心知为翘儿。不敢泄也。归吿督府曰。贼不可图也。第所爱幸王夫人者。臣视之有外心。当藉以磔贼耳。督府曰善。乃更遣罗中书诣海说降。而益市金珠宝玉以阴贿翘儿。翘儿日夜在帐中从容言大事必不可成。不如降也。江南苦兵久矣。降且得官。终身当共富贵。海遂许罗中书约降于督府。督府选日。大整兵。佯称逆降。比迫海寨。海信翘儿言。不为提备。督府急麾兵鼓噪而进。斩海首而生致翘儿。尽诸倭人歼焉。捷至。督府供帐辕门以飨诸参佐。令翘儿歌而遍行酒。诸参佐皆起为督府寿。督府酒酣心动。亦握槊降阶而与翘儿戏。夜深。席大乱。明日。督府颇悔夜来醉中事。而以翘儿功高。不忍杀之。乃以赐所调永顺酋长。翘儿旣从永顺酋长。去之钱塘舟中。辄悒悒不自得。叹曰。明山遇我厚。我以国事诱杀之。杀一酋而更属一酋。何面目生乎。夜半投江死。【事出明嘉靖间王翘儿传。载艳异编。】

○泮宫缘

  一名鸳鸯闹。不知何人作。巫高谒泮宫归。邻女山衣云见而悦之。以诗赠答。得就婚姻。故名。姓名事迹。俱系伪撰。

  略云。巫高、字台卿。吴中云水人。【按吴中县名。无所谓云水。】县令全士诚试童子拔第一。邻家山妪。有女衣云。婢曰芸枝。俱有美色。高入泮归。衣云及婢登楼见之目成。高积思成疾。其童书城。于后园伺隙。赚芸枝入斋中看并头莲。高浼转达芸枝。嘱赋并头莲诗。乘间进说劝和之。以为终身之订。乃裹诗于所绣鸳鸯内以遗高。衣云之叔岂仁者。嗜赌无赖。谋夺嫂产。与刁仲谋设计。以钗股聘衣云为媳。岂仁逼嫂受聘。不从。高得和诗。拟托同庠生金友兰作伐。适仲谋至求阅试卷。高仓卒坠诗。为仲谋所拾。以示岂仁。因草檄讨高。首诗于县。士诚爱高甚。密传芸枝。询得两恶诈陷之故。枷责岂仁、仲谋。而以绣鸳鸯及诗付芸枝携归。金友兰见檄。劝高急赴省试。留书城探讼事。山妪以事平。欲招高毕姻而高已行矣。乃出诗付书城寄高。岂仁、仲谋乘全令入帘。高往应试。仍以聘礼强委山氏。欲刦衣云。母女惶惧。不知所出。会高及友兰并捷。皆出士诚之门。书城以主人捷音至。妪乃以舟送女及婢。赴金陵完婚。两恶追至江中。杀舟子。缚衣云。沉芸枝于江。书城赴水。投芦苇间。上流官船至。救入船中。乃全令也。以实愬之。遣役捕贼。缚两恶正法。载衣云还其母。命书城趣两生会试。吿以江中之变。试毕。高擢探花。感士诚恩。伏阙荐举。士诚已升杭守。俟任满内擢。高授浙江巡按。乃托友兰归报山妪。俟复命归娶。先是高在金陵。与友兰遇异僧断厓。为言终身休咎。且云捷后赴外任。有忧中得喜之事。尙能相会救解。至是代巡浙江。微行作星士。为士豪万言所觉。延入密室。欲醉而杀之。书城如厕。忽遇芸枝。乃知其未死。为人救至杭。万言诱其人醉。埋井中。强占为妾。因引书城逾垣。首于官。断厓僧亦知高有厄。跃入万言家。与高对坐。万言未得害。而士诚率众排闼入。救高出。置言于法。送芸枝归山氏。是时倭王木利兰以妖术扰浙境。高御之。战败。被围甚急。断厓忽至。以神通力一战歼之。奏凯还朝。进高平章军国事。士诚内擢。授友兰为翰林。断厓为通天眞人。衣云为贤节夫人。芸枝为全义夫人。高娶衣云为妻。纳芸枝为妾。

  按日本即古倭奴国。地在浙江东海中。世以王为姓。有五畿七道及属国百余。元世祖招之不至。明洪武二年。出没海岛。遣莱州同知赵秩持诏谕其国王良怀。十七年。倭频寇浙东。命信国公汤和巡视海上。筑城以备之。旣而屡寇浙东。命都督杨文、刘德、商嵩巡视两浙。复命魏国公徐辉祖、安陆侯吴杰往浙。训练海上军士。同杨文等防寇。永乐初。日本王源道义遣使入贡。赐冠服文绮金印。十七年。辽东总兵都督刘江大破倭寇于望海埚。生擒数百。斩首千余。无一人逸者。将士请曰。将军临阵。作眞武披发状何也。曰。贼始鱼贯而来为蛇阵。故披发作此状以鎭服之。所以愚士卒之耳目。作士卒之锐气。此固兵法。诸君未察耳。【剧中僧断厓以神通破倭幻术。借此影射。】嘉靖二十五年。倭寇宁台。巡按浙江御史陈九德请置大臣。开军门。治兵捕讨。乃以朱纨为右副都御史。巡抚浙江。寻罢。三十一年。廷议复设巡视重臣。以都御史王忬提督军务。巡视浙江海道。改巡视为巡抚。三十四年。倭犯乍浦、海宁。陷崇德。掠塘西、新市、横塘、双林、乌鎭、菱湖诸鎭。巡抚李天宠束手无策。总督张经驻嘉兴。破倭于王江泾。赵文华视师。以纵寇劾经。逮经及天宠。以巡按御史胡宗宪代天宠。又以周珫代经。未几罢。珫以杨宜为总督。三十五年。倭众数千自乍浦入。欲犯杭州。游击将军宗礼帅兵战于皂角林。大捷。贼称为神兵。嗣后倭不敢犯浙。【按明代倭犯浙江。及巡按御史御倭。本末如此。其王无所谓木利兰者。盖妄揑也。】

○目连

  敷演目连事。不知谁作。救母缘起。具见盂兰盆经。按唐人张佑语白居易云。公诗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俱不见。非目连变耶。则唐时已有演目连救母事者矣。

  盂兰盆经。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大目犍连始得六通。欲度父母报乳哺之恩。即以道眼观视世间。见其亡母生饿鬼中。不见飮食。皮骨连立。目连悲哀。即以钵盛饭往饷其母。母得钵饭。便以左手障钵。右手抟食。食未入口。化成火炭。遂不得食。目连大叫。悲号涕泣。驰还白佛。具陈如此。佛言汝母罪根深结。非汝一人力所奈何。汝虽孝顺。声动天地。天地神祇邪魔外道道士四天王神亦不能奈何。当须十方众僧威神之力。乃得解脱。吾今当说救济之法。令一切难皆离忧苦。佛吿目连。十方众僧。七月十五日僧自恣日。当为七世父母及现在父母厄难中者。具饭百味五菓。汲灌盆器。香油锭烛。床敷卧具。尽世甘美。以着盆中。供养十方大德众僧。当此之日。一切圣众。或在山间禅定。或得四道果。或在树下经行。或六通自在敎化声闻缘觉。或十地菩萨大人权现比丘在大众中。皆同一心受钵和罗饭具淸净戒。圣众之道。其德汪洋。其有供此等自恣僧者。现世父母六亲眷属得出三涂之苦。应得解脱衣食自然。若父母现在者。福乐百年。若七世父母。生天自在化生入天华光时。佛勅十方众僧。皆先为施主家咒愿。愿七世父母行禅定意。然后受食。初受食时。先安在佛前塔寺中。佛前众僧咒愿竟。便自受食。时目连比丘及大菩萨众皆大欢喜。目连悲啼泣声。释然除灭。尔时目连母即于是日得脱一切饿鬼之苦。日连复白佛言。弟子所生母。得蒙三宝功德之力。众僧威神之力。故若未来世一切佛。弟子亦应奉盂兰盆。救度现在父母。乃至七世父母。为可尔否。佛言大善快问。我正欲说。汝今复问。善男子。若有比丘、比丘尼、国王、太子、大臣、宰相、三公、百官、万民、庶人行慈孝者。皆应先为所生现在父母。过去七世父母。于七月十五日佛欢喜日僧自恣日。以百味飮食安盂兰盆中。施十方自恣僧。愿使现在父母寿命百年。无病无一切苦恼之患。乃至七世父母离饿鬼苦。生人天中。福乐无极。是佛弟子修孝顺者。应念念中常忆父母。乃至七世父母。年年七月十五日。当以孝慈忆所生父母。为作盂兰盆。施佛及僧。以报父母长养慈爱之恩。若一切佛弟子。应当奉持是法。时目连比丘四辈弟子欢喜奉行。

  血盆经。尔时目连尊者。昔日往到羽州追阳县。见一血盆池地狱。阔八万四千由旬。池中有一百二十件事。铁梁铁架铁柱铁锁。见南阎浮提许多女人。披头散发。长枷杻械。在地狱中受罪。狱卒鬼王。一日三度。将血勒敎罪人吃。此时罪人不敢弗吃。遂被狱主将铁棒打作叫声。目连悲哀。问狱主。不见南阎浮提丈夫之人受此苦报。只见许多女人受其苦痛。狱主答言。不干丈夫之事。只是女人产下血露。污触地神。幷秽衣裳将去溪河洗浣。水流污犯。有诸善男信女取水煎茶。供养诸圣。致令不净天大将军箚下名字。附在善恶簿中。待百年命终之后。受此苦报。目连悲哀。遂问狱主。将何报答产生阿娘之恩。出离血盆池地狱。狱主答师言。惟有小心孝顺。男女敬重三宝。更为阿娘持血盆斋三年零六十日。仍结血盆胜会。请僧转诵此经一藏。满日忏散。便有般若船载过奈何彼岸。看见血盆池中有五朶莲花出现。罪人欢喜。心生惭愧。便得超生佛地。诸大菩萨及目连尊者启吿。奉劝南阎浮提善男信女早觉修取。大办前程。莫敎失手。万劫难逢。佛说女人血盆经。若有信心书写受持。令得三世母亲尽得生天。受诸快乐。衣食自然。长命富贵。尔时天龙八部人非人等。皆大欢喜。信受奉行。作礼而去。

  释氏稽古略。唐旧史云。大历元年七月壬午。帝作盂兰盆会于禁中。设七圣像。建巨幡。各以帝号标其上。自太庙迎入内道场。是日立仗百僚于光顺门外。迎拜导从。自是岁以为常。经云。佛大弟子目犍连尊者。神通第一。适母氏堕饿鬼中。目连往见之。白佛救度。佛命以七月十五僧自恣日。备设斋供供佛僧。念读诸经。母乃脱离饿鬼。

○杞梁妻

  不知谁作。演杞梁妻哭倒长城事。考左传。杞梁即杞殖。未尝有长城事。其源起于乐府。眞赝未可知。而世传孟姜女事。妇孺皆习熟以为故实。作者本之。金罍子云。何燕泉谓 殖字梁。春秋齐人。距赵及秦筑长城时。不啻数百年。而列士传及乐府注所谓城颓。乃杞都城。非长城也。秦赵所筑。去杞不啻千数里。唐僧贯休赋杞梁妻云。秦之无道兮四海枯。筑长城兮遮北胡。筑人筑土一万里。杞梁贞妇啼乌乌。二事打合成调。不知何据。予按贯休赋杞梁妻。事正无据。而误亦有因。秦筑长城以拒胡。齐亦尝筑长城以备楚。括地志云。齐长城。西北起济州平阴县。缘河。历太山北冈。上经济州淄州。即西南兖州博城县北。东至密州琅琊台入海。而齐记以为齐宣王筑。竹书纪年曰齐闵王。不知的自何时。但旣曰备楚。则楚之抗衡中国。宜莫甚于春秋。盖春秋齐旣有之。其杞梁妻哭而颓者。即齐之长城。澒洞相传。世遂以为秦之长城。而诗家不考所出。并未审梁何时何人。死于何事。便以为死于秦筑长城之役。今辽东前屯卫中所芝麻湾有石人立海澨。若世所谓望夫石者。而世又相传以为杞梁妻孟姜者。哭夫死。因葬于此。则影响附会。而形音逾失其眞者也。

○长城记

  杞梁妻事。本之乐府。有弋阳腔。专演杞梁妻哭倒长城者。其事迹已详杞梁妻剧中。此记又多增饰。按孟子华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即左传所载杞殖之妻也。杞殖盖齐大夫。其长城必在齐地。今山东长淸县。尙有长城故迹。所谓杞妇摧城。当是指此。殖妻乃齐女。故相传以为姜氏也。乐府杞梁妻。则指后世筑长城事。今辽东有孟姜女庙。疑本于此。此剧以为筑长城临洮。则更与辽东相去悬绝矣。剧中又云。与赵惠王墓相近。则又应在■隶山西边地。不宜指为临洮。盖作者不明地理。但知长城万里起临洮。属之辽东。皆可通称。而不知地界暌隔。不宜妄牵引也。孟子云杞梁。左传云杞殖。今云范殖、字杞梁。■州人氏。其妻姓许。字孟姜。盖本之稗史杂记。不■传讹。然皆有因。非同乌有。蒙恬筑长城。出于正史。卢生入海得玉函。函中有诗。盖影射祖龙滈池君及二世亡秦之说。秦皇令赵婴访和氏连城之璧。杞梁入赵惠王墓。得之以献。此类隋开河记中入宋襄公墓事。赵婴无其人。秦有子婴。秦赵同姓。盖因此附会也。蒙恬以杞梁祷神。掘三丈坎埋之。又因孟姜女摧城。悬之百尺长竿。令人射杀。皆空中楼阁。故作极危险事。以表其夫妇团聚之难。孟姜万里寻夫。俗传甚着。冲雪遇虎。备极形容。杞梁弟善送嫂还母家。至中途。嫂自去。后嫂家不见女回。而中途有杀死妇人。嫂家因讼叔奸嫂不遂。将嫂杀死。叔坐重辟。后遇廉明官审出。其嫂盖被人诓去。而杀他妇人以淆耳目者。此事本龙图公案。杞梁兄弟当轮一人役。其母曹氏决令长者。云少者妾所生。长者己所生。宁役己子。此事本元人杂剧。赵婴欲得和璧。许献璧者以女珠儿妻之。杞梁献璧。婴欲妻以女。杞梁以己有妻。遂令弟善为婴壻。亦是点缀好看。不必有着落也。

○访友记

  不知何人作。记梁山伯访祝英台事。相传最久。故词名有祝英台近。而南中人指蝴蝶双飞者为梁山伯祝英台。亦因此也。英台或云上虞人。或云宜兴人。

  宁波府志云。义妇冢在宁波府西十六里。晋梁处仁及祝氏英台合葬处也。处仁、字山伯。家会稽。少游学。道逢祝氏子。同往肄业者三年。祝先返。后二年。山伯方归。访之上虞。始知祝乃女子也。名曰英台。踵门引见。诗酒而别。山伯退慕其淸白。吿父母求姻。时祝已许鄮城马氏。弗遂。山伯后为鄞令。婴疾不起。遗命葬于鄮城西淸道原。明年。祝适马氏。舟经墓所。风涛不能前。英台闻有山伯墓。临冢哀恸。地裂而埋璧焉。从者惊引其裾。片片飞去。马氏遂言于官。欲发冢。有巨蛇守护不果。事闻于朝。丞相谢安奏封义妇冢。安帝时。孙恩寇鄞。太尉刘裕梦山伯效力却贼。奏封义忠王。立庙祀之。地图综要云。国山善卷洞。有祝英台故宅。

  常州府志云。祝陵在宜兴善权山。其崖有巨石。刻云祝英台读书处。号碧鲜庵。俗传英台本女子。幼与梁山伯共学。后化为蝶。

○卧冰记

  不知何人所作。按王祥卧冰等事。俱载晋书。第十三出祥母命祥往海州鬻绢。为盗所掳。而览挺身求代。此系撮撰。又祥应吕虔之辟。其母已卒。剧中所演亦不合。

  王祥传云。祥、字休征。琅琊临沂人。祥性至孝。早丧亲。继母朱氏不慈。数谮之。由是失爱于父。每使扫除牛下。祥愈恭谨。父母有疾。衣不解带。汤药必亲尝。母常欲生鱼。时天寒冰冻。祥解衣将剖冰求之。冰忽自解。双鲤跃出。持之而归。又思黄雀炙。有黄雀数十飞入其幙。复以供母。乡里惊叹。以为孝感所致焉。有丹柰结实。母命守之。每风雨。祥辄抱树而泣。其笃孝纯至如此。汉末遭乱。扶母携弟览避地庐江。隐居三十年。不应州郡之命。母终。居丧毁瘁。杖而后起。徐州刺史吕虔檄为别驾。祥年垂耳顺。固辞不受。览劝之。为具车牛。祥乃应召。王览传云。览母朱。遇祥无道。览年数岁。见祥被楚挞。辄涕泣抱持。至于成童。每谏其母。其母少止凶虐。朱屡以非理使祥。览辄与祥俱。又虐使祥妻。览妻亦趋而共之。朱患之乃止。祥丧父之后。渐有时誉。朱深疾之。密使酖祥。览知之。径起取酒。祥疑其有毒。争而不与。朱遽夺反之。自后朱赐祥馔。览辄先尝。朱惧览致毙。遂止。

○万里圆

  近时人所著。演黄向坚万里寻亲事也。

  苏州府志云。黄孔昭、字含美。吴县人。崇祯癸酉举人。壬午选云南大姚令。曾断一疑狱。称神明。令七年。民咸德之。桂王擢御史。谢去。隐居白盐井敎授。子向坚。冒险入滇以迎。孔昭不欲归。诸门人醵金为赆曰。先生不归。孝子万里之名为无名矣。孔昭乃归。经年抵吴。隐西郊者三十年。又黄向坚传云。向坚、字端木。孔昭官姚江。道梗不归。向坚昼夜涕泣。徒步往滇中。始顺治辛卯十二月。讫癸巳六月。自吴入滇。悬崖绝壑。豺虎傜僮之区。无所不历。茧足黧面。蒲伏至白盐井。得遇二亲。与其从弟向严。肩负蓝舆而行。归抵里门。孺慕承欢。凡二十六年而母殁。父登九十。无疾终。向坚负土营葬。不再朞。得关膈疾。以身殉。称完孝云。

  中间有所谓道前黄者。系巡抚传宣。本与此无与。出金贿作剧者塡入其中云。又所指秦鹿云。以影马士英也。【道前黄者。名敬瞻。顺治年间武进士。向坚族也。】向坚有子孙。现居阊门外。无登仕籍者。其所刻有旌孝编。即载向坚寻亲事迹。士大夫所作诗词。诸体咸备。裒然成帙。

○节孝记

  所记黄孝子事。见于一统志、正德郡志、及南城县志诸书。然志所载甚略。而此记颇详。或其同乡之人。细核事迹而为之。未可知也。

  南城人黄普、字文博。宋末为统制。妻陈氏。子觉经。觉经方五岁。普与同里曾友之联姻。元兵至江西。普偕胡楚材倡集义兵。保护城池。为元将万户木华黎所杀。华黎又掠得陈氏。欲纳为妾。陈氏守节抗骂。华黎将杀之。其母太宜人救■。令给事左右。常保持不使受污。觉经失父母。其仆陈容夫妇抚养成人。及长。辞别老仆。遍游四方。寻亲所历之地豫、冀、关陇、巴蜀、滇池、大理、金齿、龙番、九寨、五羊、七闽、八桂、两浙、长淮淸、通、大都辇下。复过临濠、集庆、冀州。又至湖、广。备阅艰苦。至鹦鹉洲。遇老客姜半仙。以梦中所记西江月词。乞为详解。得汝州春店四字。觉经依其言。寻至汝州。果遇其母。适有朝旨。俘获人口悉放还乡。令亲人认取。觉经遂奉母归。其所聘曾女庆贞。父逼改嫁不从。守节数十年。竟为夫妇。据此则普夫妇及曾氏。皆当大书特书。今郡邑志止及觉经。忠义传中有楚材无普。列女传中亦无陈氏、曾氏。疑多粉饰成关目也。胡楚材。志作吴楚材。应从志。

  南城县志。吴楚材名炎。以字行。赠朝奉郞。德佑元年。建昌降。明年春。楚材还其乡岭。纠集民兵。旣失利。且乏援。元兵诱降。其众多解去。楚材走光泽。为人所执。及其子应登以献。郡遣录事娄南良讯之曰。汝何错举。楚材抗声曰。不错不错。如府录所为。乃大错耳。府录受宋官爵。今乃为敌用事。还思身上绿袍。自何而得。吾一鄙儒。特为忠义所激。为国出力。事虽不成。正不错也。南良愧而语塞。及吴浚为江西制置招讨使。斩楚材父子。传首诸邑。益王立于福州。闻而哀之。赠官朝奉郞。即邵武境上立庙。赐名忠勇。宋史本传及正德郡志皆同。

  一统志。黄觉经、字一眞。五岁因乱失母。稍长。誓天诵佛书。愿求母所在。乃渡江涉淮。行乞而往。冲风冒雨。备历艰苦。凡三十八年。至汝州梁县得之。至治中、旌表门闾。

  按此剧与万里圆俱谓之黄孝子。世俗相传。遂以此为江西黄孝子。万里圆为苏州黄孝子。以示分别云。

  按详梦一折。最为动人。然志中初不载。恐未的确。明天顺成化间。有文安县孝子王原。寻亲至登州。得一梦。寺僧为详解。后如其言。遇父于河南之苏门山。恐作者传闻。合两事为一事也。

○莲花筏

  不知谁作。其事皆凿空造出。略言扬州姚秉仁。世为船户。其弟秉义。从军十余年。不相闻。有子曰良。有女曰关关。皆性喜读书。山东巡抚齐国用。亦扬州人也。接夫人周氏及女玉符往任所。雇秉仁之船。玉符一见关关。喜甚。晨夕不相离。每闻其兄诵书吟诗。且见其风貌。心颇悦之。尝令作药名诗一首。日夕讽诵。舟至济南。国用赴京会议。不便入宅。遂令夫人及女暂留舟中。玉符益与关关莫逆。且注意于良。而秉仁微闻作诗事。惧儿女年少不谨。乃以良兄妹寄其妻母白粮船上。先后入京。是时安南兵方炽。都御史商瞿檄各省巡抚。会议战与和孰利。广东巡抚李谏名窥宰相意主和。国用面折之。且有叱辱语。谏名大怒。谗于时相方鼎。又与画策。令人守国用。不能回山左。而假作国用书。言以梗议入狱。令女玉符和番以赎己罪。玉符闻信。即随官校行。迨晚。官校以逆旅嘈杂。觅舟暂寄玉符。而其舟即秉仁妻母之粮艘也。关关与相见。具悉和番情事。乃令兄良挈玉符以窜。而代玉符和番。方玉符随官校行。夫人即入京探国用。比相见。知国用止罢官。未尝入狱。而和番乃伪书也。国用揣谏名为之。恨入骨。欲赴广手刃谏名。夫人见国用恨而去。亦孑身入广访国用。而秉仁之妻母。以失二甥吿。秉仁彷徨莫为计。适遇齐夫人。因随之入广。良与玉符偕行。觅得其故舟。玉符乃令良往边关访妹。而处舟中以待之。总河张宪扶者。忠义士也。疏请勤王。朝庭即擢为元帅。闻和番之计。怒甚。使部将姚秉义等。弃金帛辎重于关以诱敌。敌至。四面夹攻。且令秉义杀和番女子。诸将用其计。果大困敌。而秉义询和番女子。则巡抚国用之女为父赎罪者。念其父忠女孝。以吿宪扶。舍不杀而养于家。及细询之。乃其侄女也。安南兵已大困。则行金方鼎。用令箭。俾宪扶开前营纵敌兵出。宪扶遂挂冠去。而荐秉义于两广总督。用为游击将军。国用之欲刺谏名也。寓广州香露寺中。寺僧慧照入定。见国用持刀往。则恶神随之。忽弃刀还。则吉神随之。诘其故。国用言初欲杀谏名。旣而念其母老。因弃刀池中。慧照即劝国用毋动。国用遂道装。从慧照书疏。自隐其姓名。姚良至边关。闻关关被杀。大恸而去。姑入京应试。遂登第。选广东南海令。挈玉符赴广。中元之日。设醮于香露寺。追荐亡妹。关关、齐夫人至广。不知国用在何所。而闻和番女子被杀。亦以是日附斋荐女。命秉仁随行。醮坛广设。士女喧阗。秉义率兵校入寺弹压。于是国用夫妇及女。秉仁兄弟及子。皆不期而遇。乃知关关亦生还无恙也。幷接至寺中。相见团聚焉。全本结局在香露寺。故名曰莲花筏云。

○千祥记

  不知谁作。大略云。洛阳贾凤鸣者。曾为梁州太守。辞官隐居。中郞将袁盎荐为长沙知府。年近八十。娶妾施玉娥。欢会于千祥轩内。生子名谊。长沙士大夫因设酒于千祥轩致贺。有太仆卿柳国忠者戏语云。笑杀长沙百万家。凤鸣因续成一诗云。八十年来养一娃。笑杀长沙百万家。若是老夫亲骨血。后来依旧管长沙。其后谊为梁王太傅兼理长沙府事。迎养父母于郡署。凤鸣年已百岁。复邀长沙士大夫燕赏。柳国忠仍在坐中。凤鸣语旧事。共相欢笑。疑此记乃为耆年生子者解嘲。而嫁名于贾谊之父也。明武宗时。福建同安人林瀚为南京兵部尙书参赞军务。年逾七十生子。取名庭机。至万历初。庭机亦官南京兵部尙书。与命名之意适相符合。事颇有类于此。按贾谊传。未尝载其父名。亦无为二千石之说。且谊为梁王太傅。又尝为长沙王太傅。长沙在今湖广。梁在今河南。相去一二千里。不容纽合。记云以梁太傅兼理长沙府事。又叙梁王自白云。长沙梁王。是以梁为国名。而其封乃在长沙。非特与汉史背驰。于地理亦太疏谬矣。梁王左妃失宠。求谊作赋以献。复得宠幸。是借用司马相如为陈皇后作长门赋事。至于施玉娥展灵旗等。皆系空中楼阁。唯言河南太守吴公拜为廷尉。特荐谊才。与本传相合。

○紫金鱼

  未知谁作。中引定兴王木淸泰。唐时本无其人。乃屠隆昙花记中造出名字。屠隆万历间人。作此者当更在其后也。李、郭为婚。盖意揣当然而非事实。元宵看灯。郭女失去。鱼朝恩抱入宫中。张良娣育为公主。则借用宋时王寀事也。

  略言李光弼与郭子仪指腹为婚。李以上赐紫金鱼。郭以上赐玉带。赠为聘答之物。李生子名天馨。郭生女。元宵看灯失去。天馨年长登第。朝廷选为驸马。狮蛮作乱。征剿立功。造承恩坊。郭子仪鱼朝恩陪宴。子仪席间感叹失女。朝恩言抱女入宫本末。始知公主即郭女云。

  岳珂桯史。宋神宗朝。王襄敏公韶在京师。会元夕张灯。家人皆步出。将帷观焉。幼子寀。行第十三。方能言。珠帽襐服。凭肩以从。至宣德门。上方御楼。箫鼓雷动。士女仰观。喧拥阗咽。转盼已失所在。驺御皆恇扰不知所为。家人不复至帷所。狼狈归。未敢白请捕。襄敏讶其反之亟。问知其为失南陔。南陔。寀自号也。公曰。他人当遂访。若吾十三子。必能自归。家人咸叵测。居旬日。内出犊车至襄敏第。有中大人下宣旨。抱南陔出车中。家人惊喜迎拜。天语旣定。问南陔以所之。乃知是日奸人利其服装。自第中已窃迹其后。旣负而趋。南陔觉负己者之异。亟纳珠帽于怀。适内家车数乘将入东华。南陔过之。攀幰呼焉。中大人悦其娟秀。抱置之膝。翌早拥之上阁。以为宜男之祥。上问以谁氏子。竦然对曰。儿乃王韶之幼子也。具道所以。上以其占对不凡。令暂留钦圣鞠视。密诏开封捕贼。尽戮之。乃命载以归。且以具狱示襄敏。赐压惊金犀钱果。■巨万。

○双璧记

  未知撰人。记宋朝焦状元事。粗得影响。而附会成之。

  略云。有焦文玉者。尝捐馆金以脱人之死。且其妻为娶妾。而文玉未尝与同衾。迨妻 生二子。文玉始与妾生一子。妻之长子韬。中文状元。次子略。中武状元。妾之子熄。中武探花。以见文玉长厚。双生连璧。乃谈因果劝善之意也。情节俱系生造。惟焦状元是实事。但焦名蹈。非韬。误其音耳。

  文献通考。神宗元丰八年。进士四百八十五人。省元焦蹈。状元同。

  事文类聚。元丰八年。尙书户部侍郞权知贡举开寳寺寓礼部贡院。夜四鼓火。翟曼、陈之方、马希孟皆焚死。其后别试。焦蹈为魁。谚云。不因南省火。安得状元焦。

  陈绛金罍子云。宋元丰间开寳寺寓礼部贡院火。其后别试。乃更得焦蹈为魁。故时有不缘南省火。焉得状元焦之句。天顺癸未。礼闱亦灾。时御史焦显为监试官。好事者亦为之诗云。先兆或从焦御史。未然奎焰可为灾。两事偶相似也。

  记中火焚贡院。复开科试。正其事也。

  明万历十七年己丑科状元焦竑。字弱侯。江宁老名士。素有文名。作者或是此时人。因焦状元而记及焦蹈。考核不眞。遂曰焦韬也。

○百寿图

  一名柏寿图。不知何人所作。所演赵璋女月香。本之今古奇观两县令竞义婚孤女事。而改前令石璧为赵璋。又改后令锺离义为寇准。然据厚德录。则锺离君本失其名。义字乃小说添出。其前令及前令之女。亦失书其姓。石璧与月香。亦小说所添出也。剧以百寿图标名。谓贵戚曹大本家之画图。被盗失去。而贾昌有祖传柏寿图。几至李代桃僵。赵璋辩其诬而出之。因获罪于权贵。以得重祸。此非传奇中要紧关目。似不如取竞婚之意为名也。

  宋李元纲厚德录。江南有国日。有县令锺离君与邻县令许君结婚。【小说云。南唐李氏时。江州德化县。其令名锺离义。视录较详。然未知的否。又言邻县德安髙尹。与录所称许君互异。录失之简。小说好凿凿言之。又未必皆实也。】锺离女将出。适买一婢以从嫁。一日。其婢执箕帚治地。至堂前。熟视地之窊处。恻然泪下。锺离君适见。怪问之。婢泣曰。幼时我父于此穴地为球窝。道我戏剧。岁久矣。而窊处未改。【添出以水浮球。乃借用文彦博事。剧又据以传奇耳。】锺离君惊曰。而父何人。婢曰。我父乃两政前县令也。身死家破。我遂落民间。更卖为婢。【小说添出石月香姓字。又添叙身死家破之故。言石璧本抚州临川人。入籍建康。丧妻无子。月香八岁时蹴球入穴。其父问何法可出。月香使婢提水。倾入穴中。球即浮出。后璧因烧损官粮千石。削职赔偿。抑郁而死。女使牙婆官卖。县民贾昌曾以命案系狱。石令雪寃出之。深感令恩。即用价买月香。幷其婢。属其妻尽力供养。奉之如主。其后贾昌经商于外。每得佳美紬绢。先奉月香。其妻心愤。遂令日作女工。幷诸杂役。又恐昌回诟怒。竟属张媒卖于锺令为婢。又卖其婢为民妻。昌后归家。与妻大哄。访知嫁与高令之子。乃赎婢夫妇以赠之。其情节甚详。未审的否。】锺离君遽呼牙侩问之。复咨于老吏。具得其实。是时许令子纳釆有日。锺离君遽以书抵许氏而止其子。且曰。吾买得前令之女。吾特怜而悲之。义不可久辱。当掇吾女之奁篚。先求婿以嫁前令之女也。更俟一年。别为吾女营办嫁资。以归君子。可乎。许答书曰。蘧伯玉耻独为君子。君何自专仁义。愿以前令之女配吾子。然后君别求良配。以嫁君女。于是前令之女。卒归许氏。此等事前辈之所常行。今则不可得而见矣。【小说云。锺令以书致高令。求宽嫁娶之期。高令答书。愿娶石氏。锺以婚不可换。复致书请先嫁石氏。后嫁己女。高令有二子。长曰登。即锺壻。次曰升。未聘。高令即请于锺。娶石氏为妇。二子同日成婚。锺以一副奁资。剖为两分云。按此似补厚德录之未及。然恐天下未必有此恰好事也。】

  又按宋史陈规传。规尝为女求从婢。得一妇甚闲雅。怪而询之。乃云梦张贡士女也。乱离夫死无所托。鬻身求活。规即辍女奁嫁之。闻者感泣。事亦相类。

  又按搜神记。赵明甫令蒲。为女觅一女仆。忽扫庭而流涕。问其何故。女仆曰。某父尝为此邑令。遭乱离被人掠卖。以至于斯。令乃辍女奁具。先嫁之。【此事更绝似。乃赵令嫁前令女。今剧则记赵令为前令也。】据剧云。江左赵璋、字瑶京。由贡士为江州德化县尹。妻曾氏已故。遗女月香。蹴踘滚入穴中。用水浮之而出。【按文彦博幼时。与羣儿嬉。球入穴中。彦博用水浮出。与司马光击瓮破水。以救小儿。皆称幼慧。且具宰相经济也。剧事相合。】国戚曹大本。【按剧所指。盖掇拾龙图公案等事。形容曹国舅之豪恶也。宋仁宗曹后。其家极醇谨。无害民事。且旣系仁宗时。则不应复言寇准为令矣。】失去百寿图一轴。令所在张檄缉捕。又遍放私债。令州县官催讨。商民贾昌有祖传柏寿图。王维所画。妻弟谷六痴。【按南中以鸱鸮为谷六痴。剧恶其人。为标此名也。怒昌不恤。】遂首昌盗画。璋呼诘不符。纵昌不问。【此关目与小说异。】又医人华■等以征债事。具呈于县。璋遍召负曹债者。取曹券当堂毁之。又捶曹所遣役。役乃构祸。罢璋官。且追璋抵偿债银五千两。璋忿。欲服药自尽。华■以药与之。服立死。后负而远遁。用药解之复生。乃相与侨居太原。贾昌见璋亡。监司押卖其女。乃出三百金买归。属妻谷氏好待。【剧云。月香愿认为女。贾昌不可。使妻以客礼相待。此与小说相合。剧云谷六痴嗾其姊磨折月香。后又设计鬻之。此则小说之所无也。】昌后贾贩于外。谷氏听弟谋。鬻月香于令。其令乃寇准也。【说白云。准为崖州司户。转江州判官。暂知德化县事。按准为崖州司户。乃由宰相贬官。剧但见司户之小。谓从此迁令。可笑。剧又云准妻杨氏。有女蕊芳。许上高令狄谊之子淸。此乃由小说两令为亲家套出。并非实事。】其女字上高令狄谊子。将嫁而买婢。及得月香。询知前令之女。作书与谊。以璋女嫁其侄原。贾昌商归。其妻诳以月香已死。昌诘而得其情。忿怒远出。改名甄义。抵太原。与璋及华 遇。三人共居。六痴诳姊觅夫。挈至太原。时■劝义纳继室。六痴不知即昌。乃与媒计以姊嫁之。诱姊云。已觅得昌所在。舆入其寓。己即挟赀以窜。谷氏入。则见昌方娶妇。昌又以为妇转嫁也。反目大哄。■等为和解之。狄原赴举擢第。以璋故。力攻大本。言其私交赵元昊。黜退。原复为璋辨雪。复其官。父女翁壻乃获相聚。【按此剧本有实事。妆点多虚。转不可信。似不如即本事略加增饰为妙。】

○琼林宴

  不知谁作。其事迹似龙图公案。而公案无此事。盖皆附会成编也。言延安范仲虞、字舜臣。妻陆玉贞。子锦。汴京开科。仲虞卖驴作费。全家赴汴。访妇弟陆荣。荣母吴氏。其夫故将军也。荣习武而贫。幼与太尉葛登云联姻。登云知陆贫。甚悔。会生日。荣到门欲入为寿。登云大怒。诬为盗党。寘之狱。初、仲虞行至中途。忽遇虎。衔锦去。荣方樵。见虎衔人。打虎救锦还。始知为甥也。留家中侍母。未几为登云诬陷。而锦仍侍吴氏。登云出猎。遇虎衔锦去。仲虞适他往。唯玉贞在。登云见玉贞美。强归家欲逼为妾。玉贞不从。乃羁葛府中。仲虞求妻不遇。入汴应试。试毕。闻妻在葛府。乃造登云往索。登云抵言无有。以好待之。而夜遣人打杀仲虞。用大箱盛之。投诸旷野。途遇报录者。叫唤状元范仲虞。乃弃之而去。仲虞幸不死。从箱中出。风狂不省人事。独念妻寃抑。数闯开封府。屡斥不去。登云之杀仲虞也。其婢知之。以吿玉贞。玉贞恸哭。登云妻及女艳珠闻而悯其寃。启后门纵之去。为登云所觉。遣人追及。勒杀于路旁。土地知其寃。化为老人。诉于开封府。吴氏尝遣仆可福担本觅利。有穆伦者。取其财而杀之。穆伦买仲虞之驴。其子骑入开封。驴见登云杀玉贞。瘗路旁。竟三突开封府。荣母吴氏知荣之为登云诬陷也。亦率范锦诉寃于开封。开封尹即包龙图拯也。念驴叩府必当有奇寃。遣吏跟寻。至土地祠旁。向地数嗅。掘得妇人尸。又纵驴行。■至穆伦家。禽伦赴鞫。伦供杀陆仆可福。拯询吴氏语相符。遂杀伦偿可福命。而妇人死案未白也。拯受老人诉。遣吏随老人至土地祠。不复见。拯念老人即土地也。命抬土地赴审。土地言妇人枉死状。拯用还魂枕令妇人复生。玉贞乃详述登云逼杀始末。拯令吴氏及锦与玉贞相见。而仲虞狂疾亦瘳。拯令背所试文皆记忆。乃具奏。仍以仲虞为状元。锦亦赐甲第。登云被戮。艳珠仍归陆荣。时因状元失去。琼林宴未举。久之得仲虞。乃举宴。故标名曰琼林宴云。

  ●卷三十六

○珍珠记

  一名珍珠米■记。不知何人所作。记称洛阳高文举负欠官银不能偿。有王百万年暮无子。■舍家财于十字街头。救济贫困。适遇文举。奇其状貌。邀之至家。以女金眞妻之。后文举上京应试。得中状元。适奸相温阁者。有次女未字。竟逼赘文举为壻。文举念王氏恩重。暗遣张千持书迎之。张千携书为温氏所见。拆改语意。致张千至洛。为王百万合家痛殴。王金眞以夫妇临别时盟誓眞切。料文举必不负心。亲至京访之。値文举召入内院。数月未回。张千衔前忿。构金眞于温氏前。温氏遂将金眞剪发剥鞋。执浇花扫地之役。赖老奴左右之。幸得不死。后文举自内院归。独卧书室。偶思食米■。老奴进之。文举讶其味似金眞所造。又于米■中得珍珠半颗。认系临别时与金眞各分一半之物。遂根问老奴。老奴含胡以应。至晚。密令金眞代至书室扫地。始得与文举相会。文举以力不能救。导之踰墙而出。赴包龙图吿理。翌日。包拯审明具奏。诏谪温阁。斩张千。许令王金眞亦将温氏剪发剥鞋。执浇花扫地之役。王金眞遂将温氏锁系轿前。■至洛阳。赖王百万夫妇苦劝。金眞与结为姊妹。共事文举终身焉。

  按记内情事荒唐。大略本于世俗所谓龙图公案。而宾白村鄙。乃弋阳曲之最下者。

○断乌盆

  小说有龙图公案者。凡世俗相传没头脑对证之事。问官审究得实。或辨明寃枉。或诛戮奸凶。大抵假托于鬼神梦卜者居多。而一切归之于包拯。于是有包龙图日断阳夜断阴之说。其事有载于他书者。有传于案谳者。亦有凭空杜撰全无根据者。行世已久。传奇家往往采摭以作剧。乌盆子亦其一也。略言拯守定州时。扬州富人李浩至定州买卖。尝醉卧城外。有丁千、丁万者。夺浩囊金而杀之。火焚其尸。捣骨杂泥土烧作瓦盆。卖与王老。一日王老小遗。盆子叫屈。细述被杀缘由。王老遂携盆出首。拯呼瓦盆问之。寂然无声。怒责王老。王老归。甚怨恨。而瓦盆复叫寃。言借一衣掩盖。便可见天日。王老复携盆谒拯。拯问。瓦盆历诉寃情。拘千、万两人勘问不承。又拘两人妻究问。供所夺浩金见埋墙内。两人乃服罪。今剧中云符召其家钟馗等。问明此事。则又加增饰。以为龙图断阴之证据也。【按元人有盆儿鬼剧。与此大同小异。钟馗证明事。元人所无。】

○剑丹记

  一名八黑。落场诗云。剑丹奇传演分明。换羽移宫律调新。天瑞谢生因兴趣。撰成留寄与知音。按谢天瑞不知何许人。剧中生为刘荣。弟刘贵。女为包文拯女。生与弟同应文拯之招。道中被妖狐所摄。弟诉于文拯。文拯作牒文一道焚奏天庭。上帝命八英收服妖狐。八英者。项羽、张飞、周仓、尉迟恭、钟馗、赵元坛、郑恩、焦赞也。八人世俗盛传为黑面。故剧即以此命名。二刘皆为文拯壻。値侬智高反。狄靑为所败。文拯荐二刘统兵援之。协计破贼。其二子亦俱登第。中间又设为文拯女梦天赐玉如意玉拂尘。以合二刘婚姻。又设为全眞赠剑丹事。故又名剑丹记。前后事实。俱属子虚。不过撮撰以作关目。词曲亦俚俗无足观。

○题塔记

  梁灏事流传已久。演传奇者亦不一而足。或曰题塔。或曰靑袍。或曰折桂。或曰不伏老。关目波澜。互相同异。总以晚年登第。父子状元。未遇之士。借以自慰。且风励天下读书应举。毋半途遂废。此作者意也。唐时新进士燕集曲江。必题名雁塔。故曰题塔记。王禹偁、贾同皆文学知名。串入相映带。灏依禹偁为学。近于弟子。剧以为儿女姻家。亦是傅会。且禹偁太平兴国中登第。年不甚长。灏其后辈。至雍熙成名。恐无天福应举之说。【梁状元剧后有辨折语。】

  按宋史梁灏传。灏、字太素。郓州须城人。王禹偁始举乡贡。灏依以为学。大加器赏。初举进士不中第。留阙下。献疏极言设科之选。所取不出于诗赋策论。丘园之下。岂无宏才茂德之士哉。疏上不报。雍熙二年复举进士。廷试日。太宗诏升殿询其门第。赐甲科。眞宗初。诏羣臣言事。灏时使陕西。途中作听政箴以献。后又使河北还。以为翰林学士。灏美风姿。强力少疾。闺门雍睦。与人交。久而无改。士大夫多之。卒年九十二。子固、字仲坚。初以遗荫赐进士出身。服阕。诣登闻院让前命。愿赴乡举。许之。大中祥符元年。举服勤词学科。擢甲第。此灏父子俱登首甲载在史传之可考者。至他书所录。其及第谢启则云。皓首穷经。少伏生之八岁。靑云得路。多太公之二年。其谢恩诗则云。天福三年来应举。雍熙二载始成名。饶他白发巾中满。且喜靑云足下生。观榜更无朋辈在。到家惟有子孙迎。也知年少登科好。争奈龙头属老成。雅俗相传。用为佳话。盖自后晋天福二年。历后汉后周而至宋雍熙二年。前后共四十八年矣。明人不伏老杂剧。已极摹画其老而益坚之志。其同时应举。则有贾同。同先得官而灏不就。本中情节。与此相符。至如王禹偁以私议孝章皇后礼仪。遂坐谤讪。罢知滁州。亦载本传。唯流落延鄜一节。似从灏下第羞归生出。扈跸北征一节。似从灏奉使陕西生出。随手撮撰。不尽合于正史云。

○破窑记

  元王实甫、关汉卿皆有吕蒙正风雪破窑记。马致远又有吕蒙正风雪斋后钟。今所行破窑记。未知谁本。考水东日记。所载相府退衙一段。今本无有。则此记非元时本。或是明时人删改。或是另作。未可定也。因剧中有彩楼选壻一事。又谓之彩楼记云。饭后钟本王播事。今借用。宋宰相无刘懋。蒙正母乃刘氏也。

  文献通考。太宗太平兴国二年。进士一百九人。状元吕蒙正。

  尧山堂外纪。吕蒙正父■图。好内宠。蒙正与母刘氏俱被出。因沦踬窘乏。或谓其尝处破窑中自叹有拨尽寒炉一夜灰之句。他日相府退衙。片雪沾衣。欲斩执役人。其妻因举拨灰诗讽之。又尝有鸱吻诗曰。兽头原是一团泥。做尽辛苦人不知。如今抬在靑云里。却忘当年窑内时。

  归田录。吕文穆公未第时。薄游一县。时胡大监旦随其父宰是邑。待吕甚薄。客有喩胡曰。吕公能诗。宜少加礼。胡问警句。客举曰。挑尽寒灯不成梦。胡笑曰。乃一渴睡汉耳。吕甚恨而去。明年首中甲科。寄声于胡曰。渴睡汉状元及第矣。胡曰。待我明年第二人及第。输君一筹。旣而次榜亦中首选。文穆公。蒙正也。按蒙正诗。十谒朱门九不开。满头霜雪却归来。还家羞对妻儿面。拨尽寒炉一夜灰。与挑灯寒夜句。大略相似。恐因此傅会也。

  一统志。饐瓜亭在河南府城南。下临伊水。宋吕蒙正微时过此。见卖瓜者。无钱可买。其人偶遗一枚于地。蒙正取食之。后作相。建亭于此。以饐瓜名。示不忘贫贱也。

  幕府燕闲录。吕蒙正方应举。僦舍建隆观。沿汴入洛。鏁室而去。自冬涉春方回。启户视之。床前槐枝丛生。高二三尺。蒙茸合拘。是年登科。十年作相。

  叶盛水东日记。今书坊相传射利之徒。伪为小说杂书。南人喜谈如汉小王光、武蔡伯喈邕、杨六使。【文。广】北人喜谈如继母大贤等事甚多。农工商贩。抄写绘画。家畜而人有之。女妇尤所酷好。好事者因目为女通鉴。甚者晋王休征、宋吕文穆、王■龄诸名贤。至百般诬饰。作为戏剧。以为佐酒乐客之具。意者出于轻薄子一时好恶之为。如西厢记、碧云騢之类。流传之久。遂以泛滥而莫之救欤。尝考之吕文穆公微时。渴睡汉、饐瓜亭、寒炉拨灰事。颇见传记。今从而饰之曰。他日相府退衙。片雪沾衣。欲斩执役人。其妻因反拨衣诗讽之云云。又尝有鸱吻诗讽之曰。兽头元是一团泥。做尽辛勤谁不知。如今抬在靑云里。忘却当初窑内时。噫。岂其然乎。

  摭言。唐王播少孤贫。尝客扬州惠照寺木兰院。随僧斋食。后厌怠。乃斋罢而后击。后二纪。播自重位出鎭是邦。因访旧游。向之题名。皆以碧纱笼其诗。播继以二绝句曰。三十年前此院游。木兰花发院新修。如今再到经行处。树老无花僧白头。上堂未了各西东。惭愧阇黎饭后钟。三十年来尘扑面。如今始得碧纱笼。

○种种情

  不知何人作。唐吉萃龙为友柯文巧所诳。百计谋陷。反得成就婚姻。立功受爵。意外得种种遇合。故曰种种情。作者之意。欲于朋友一伦。劝善惩恶也。所引萧铣、刘黑闼等姓名。皆见正史。而事实不符。特借用为关目耳。

  略云。吉萃龙、字自天。维扬人。家世儒者。贫无妻室。与同窗友柯文巧字拙生者善。■交道不古。相与盟于伏魔神像之前。两人各订一馆。吉之主人在本地。柯则在京口。时故梁萧铣之女萧月仙踞江上。收拾余烬。为恢复计。江中人往往遭劫掠。文巧患之。且以母老往来不便。商之萃龙。萃龙■然愿相易。挈书籍两箱渡江。为萧裨将柳媚娘所劫。怜其书生不杀。取箱而去。萃龙至馆。居停乃隋尙书路惟坦也。二子一女。长子逵。婢出。次子义及女花卿。皆嫡出而失母。逵读书于外家。义以萃龙为师。甚相得。惟坦亦甚爱萃龙才。欲以女花卿许字。稍嫌其年长。未发口。花卿美而艳。工诗画。曾在书馆壁画梅一株。为萃龙所见。甚歆慕。其婢宫春。杨越公素之孙女。遭乱流落为路婢。私见萃龙。悦之。思委身焉。吿于花卿。花卿许为转请于父。柯文巧闻萃龙遭劫。自以为幸。及至馆。主人为盗所杀。全家被难。文巧亦几死。失馆过江访萃龙。盖欲谋萃龙馆也。萃龙竟欲辞其主人以让之。适逵之岳父死。逵归而无师。惟坦幷延文巧训逵。遂俱留焉。初、萧铣之被戮也。其女月仙自缢。带忽断。有龙自天降。环绕久之而去。至是劫得萃龙箱。启视。中有诗文集。自署其姓名曰吉萃龙。字曰自天。以为此必有天缘。乃作书一通。附以白金百两。命媚娘物色萃龙达之而还其箱。会惟坦宾主皆至金山访僧。萃龙题诗。媚娘见其姓氏。追及还箱。且达书币。文巧诃以为贼。几为媚娘所杀。萃龙力请乃■。归遇花卿、宫春出赏花。萃龙作诗美之。文巧窃其诗。欲吿于惟坦而逐萃龙。置之几上。会出。宫春偶至馆。见而藏之。花卿尝作迭字诗一帙。谓有能续者。即愿许配。宫春欲携付萃龙。遇逵夺去。吿于师。欲污蔑其姊。文巧代谋。令阴置萃龙案上使惟坦见。萃龙信手得之。不知谁作。续和无遗。仍留案间。果为惟坦见。怒甚。责宫春。饰以水湿欲晒。为逵夺去。惟坦见续和诗工。又其子义为师力言。竟以花卿许配萃龙。而使文巧为媒。文巧虽愤。无可如何也。秋闱应试。褚遂良为考官。文巧与萃龙邻号坐。萃龙文早竣而文巧一字不成。诡称腹痛。索萃龙卷阅。故失手污之。萃龙以文让其抄录。榜发文巧得隽。方骄萃龙。适其房师以贿败。凡所中式。皆革去而受杖。文巧亦与焉。文巧又尝置酒招萃龙飮。强之醉。潜往其馆。欲窃主人陈设古玩。而诬萃龙以盗。夜入室中。守者执文巧为盗。痛殴之。而前萧月仙所寄书则为文巧窃得。文巧旣遭褫革。在京无聊。闻月仙起兵破闽。朝廷命李卫公靖出榜。招智谋之士。赴萧军招抚。文巧遂以书出首。谓萃龙与萧通。靖索书观之。知萧慕吉。非吉通萧。乃举萃龙为参谋。使往说萧降。萃龙承命往。萧使媚娘为媒。招萃龙为壻。从则皈依。不从则杀萃龙。萃龙不得已。与成婚。文巧闻之。又首萃龙与逆为婚。其妻族皆逆党。欲图花卿为己妻也。惟坦、花卿、宫春皆被逮。惟坦次子义挟赀奔救。而差官本杨素家将。识宫春为故主。方为营释。値刘黑闼起兵攻破鎭江。大肆屠掠。惟坦一家。以被逮入都得■。独长子逵不顾其父。家居被杀。萃龙旣招萧月仙降。朝命即使率月仙兵征黑闼。伏魔大帝阴助之。黑闼平。萃龙受封爵。惟坦、花卿、宫春皆得释。花卿、宫春并归萃龙。与月仙为姊妹。而不分妻妾。伏魔命周仓摄文巧魂。一一诘责之。文巧伏罪。伏魔使化为人面虎。至萃龙家乞食。以示报应云。

  按唐书高祖武德四年。遣赵郡王孝恭李靖伐梁。梁王铣降。孝恭送铣长安。后数日。救兵至且十余万。知铣降。乃送款。铣至。高祖让之。对曰。隋失其鹿。英雄竞逐。铣无天命。故为陛下禽。犹田横南面。岂负汉哉。帝怒其不屈。诏斩都市。

  先是。铣遣刘泊略地岭表。得五十余城。未还而铣败。泊以所得城来降。【不言有女月仙复起兵也。方铣称梁公。有柳生以众归。剧中柳媚娘。借此影射也。】

  武德五年。太子建成兵至昌乐。刘黑闼亡走。【黑闼起兵漳南。据鄃县。兖郓陈 伊洛曹戴八州应之。继取唐定州。拔相棃卫州。称王。都洺州。秦王破之于洺水。黑闼奔突厥。引兵寇山东。又寇定州。复据洺州。建成请行。至则其众食尽。多亡降。黑闼遁走。】六年春正月。汉东将诸葛德威执其君黑闼降唐。唐斩之。【始终不言其破镇江。与前萧月仙之说。皆伪撰也。】

○玉殿缘

  不知何人作。情节与幻缘箱彷佛。姓名关目。互有异同。复添饰明武宗微行。赐曹尙书女妻周元以供点缀。俱系空中结撰。江笔与玉娟、素娟殿上结姻。是名玉殿缘也。

  略云。娄东人江笔、字彩生。幼失怙恃。与支硎释了凡为表兄弟。依僧舍读书。有胡素娟者。名门女也。貌美通文墨。母再谯胡成。因成赌博贪飮。抑郁而逝。成赤贫无业。赁了凡屋。卖酒于支硎山下。令素娟当垆。笔偶闲行入肆。覩女之美。方与接谈。成归遇笔。以其房主之亲。劝使酣飮。扬女才技。言欲与人为妾。售数百金。笔云女旣有才貌。当择佳配。何图利也。怒而诟成。成吿了凡。凡以酒醉解释之。御史何天衢、字荆溪。苏州人。无子。妻侯氏。生女玉娟。天衢在朝与刘瑾、焦芳议事不合。乞归林下。旋起兵部职方司。时瑾监督团营。而芳居内阁。擅权用事。兵部尙书曹仲与天衢议。欲劾瑾、芳。适流寇赵疯子扰山左。瑾、芳欲陷天衢。授为济南兵备道。与兵三千。令速剿贼。天衢遣书接家眷之任。玉娟支硎进香。堕凤钗于地。笔袖之归。玉娟失钗。遣婢春红往觅。笔出钗示婢而欲面还玉娟。坚不与婢。婢不得已。引笔入玉娟之室。笔遂求婚。玉娟恐为己累。语令速出。値母得家书。令女束装。■抵卧室。春红窘急无措。匿笔空箱中。母即挈女与婢入己室同卧。有贼夜入行窃。即胡成与成舅贝戎也。意箱中有物。舁归令素娟看守。复入何宅。娟启视见是江笔。虑其受害。笔遂出凤钗相赠。灯前订盟。闻玉娟将赴山左。即携素娟潜遁彼处。胡成先归。见箱已空。又失素娟。方甚惊疑。贝戎已至。谓成藏所窃物故匿其女。殴成立毙。纳尸空箱。弃于路。走投龙衣船。充水手。逻卒获箱。未悉其故。而春红出觅认箱。卒擒春红解。所司乃焦芳牙爪也。知天衢乃芳所恶。械婢入京。请拘天衢家属质讯。天衢仆王安探知。与夫人谋。速买舟诣任所以避祸。过淮登陆。芳遣骑絷玉娟入京。而夫人又于济南道中为流贼所得。玉娟逮入狱。与婢证箱中之尸。严刑酷拷。苦不能胜。春红认罪愿抵。芳遂定婢大辟。以玉娟发豹房承应。笔偕素娟行至宝应。与贝戎遇。戎谓笔拐其女甥。即拉素娟入其舟。至京。卖于刘瑾。瑾亦送入豹房。流贼旣得天衢妻。挟之以招天衢。仆王安即绐降贼。入湖南与天衢定计。设陷坑诱贼入城。尽缚之。班师奏捷。诏升天衢礼部尙书。充会试考官。王安授指挥。时武宗微行洛阳。宿于庄家。老媪周姓。其子名元。顽劣多膂力。与媪具鸡黍甚恭谨。武宗闻更鼓声询元。元应云。此兵部尙书曹仲园居巡逻也。武宗闻仲有女。知元未婚。即以密诏授元。令赍诣曹仲。及开读。诏以仲女妻元。授元锦衣卫指挥。笔与素娟相失。赴京求科名。元途遇之。悯其落魄。遂挈同行。入都应试。二娟于豹房各叙衷曲。玉瞷素所佩凤钗。乃己旧物。细询之。知系江笔所赠。因为述遇笔始末。武宗侦知。索钗观之。诏许复合。会廷试。梦彩笔生花。用金瓯以卜状元。正得江笔。以为瑞应。擢为第一。出凤钗与认。笔具奏无隐。诏出二娟。与笔就玉殿成婚。赐金莲宝炬送归私第。帝已具悉瑾、芳奸恶。天衢又抗疏讼女寃。二人皆被逮正法。

  按何天衢武宗初年为御史。正德三年。刘瑾列刘健、谢迁等为奸党。榜示朝门外。内有天衢姓名。并无得为宗伯典试之说。且瑾败由张永。与天衢何与。曹尙书疑指曹元。系大宁卫人。大宁之地。已弃卫附保定府。盖即保定人也。由兵部尙书入阁。乃刘瑾、焦芳所引用也。然刘瑾时。武宗未尝微行。亦不可不辨。

○双鸳佩

  不知何人所作。演冯珏、陆韬与霍素娥、靑霞姊妹。以双鸳佩相订。故以为名。其事无所出。借贾似道、寥莹中点缀耳。

  略云。金陵人冯珏、字比玉。陆韬、字龙士。皆失怙恃。珏父曾官冢宰。与司马霍匡相善。珏、韬好友杨义忠字君烈者。应试临安。贾似道倡公田之议。义忠率诸生击登闻鼓奏其失。似道怒而逮之。乃亡入太湖。湖贼花再芳。啸聚洞庭东西二山。用遁法邪术。官兵不能剿。义忠说使归正。再芳不从。权依之以避祸。霍匡、字定庵。夫人李氏。生二女。长曰素娥。次曰靑霞。皆貌美未字。统制杜仲宣。匡故友也。遣子复美应试临安。致书求婚。寓匡园亭。匡出双鸳佩。令复美题咏。句甚俚俗。匡妻以佩付二女。素娥见诗不悦。每恐父轻诺其婚。时冯珏、陆韬亦与公田奏内。恐似道追缉。并来投匡。匡以同年之子。留与复美同寓。亦令和双鸳佩诗。似道方造十二楼。起半闲堂。与门客廖莹中及诸姬妾斗促织为乐。衔匡首沮公田。见湖贼甚张。遂荐匡督师往剿。贼用妖术禽匡。迫降不从。将杀之。义忠劝止。拘置营中。初、匡女游园。见二生所和双鸳佩诗。淸丽可喜。姊妹皆属意。乳媪遂索双佩以赠二生。复美潜知之。窃陆韬佩以吿匡。匡怒。逐二生。方究二女。会有诏促行。遂仓卒去。复美见匡行。则乘夜入内室图诱二女。为乳媪所辱。与羣仆噪而逐之。怀愤而还。私结莹中谒似道。诬匡赖婚。且言二女皆绝色。匡已降贼。请籍其家逮二女。第以一与己。可留其一也。似道从其言。匡仆闻之。吿夫人与二女。买舟遁江南。似道使莹中与复美掩捕之。适珏往探复美。意珏藏匿。擒见似道。珏以言侵之。似道怒。系之狱中。狱官朱恩。昔为珏父长班。感其旧德。纵珏出狱。遂自尽。匡妻女避难。素娥方抱疾。中途遇贼党。与乳媪并弃于岸。而劫夫人与靑霞。欲献再芳。会义忠见之。询是匡妻女。遂留养橘园。欲乘机送匡同归。素娥见母妹被劫。自投于河。为女眞观道姑所救。留与乳媪权栖观中。珏之出狱也。道遇贼党。亦为所擒。与匡所拘地咫尺。闻匡浩叹。方与共诉踪迹。适义忠至。询珏近状及被掠之故。珏具言其详。义忠遂吿珏。言匡妻女皆在。惟失素娥。乃令珏出鸳佩。许为寻觅素娥。而纵珏出营。令速应试。陆韬于女眞观遇乳媪。吿以素娥在观。靑霞被掠。立辞乳媪。欲访靑霞。与珏遇逆旅中。韬吿珏曾见素娥。珏亦吿韬靑霞之信。乃同入京应试。而复美与莹中遍觅二女不得。一日见素娥于观中。乃与仆劫之去。乳媪仆地痛哭。义忠适至。询其由。乳媪吿素娥被劫事。义忠率勇士尾之。复美之意。谓似道必以素娥为己配也。似道则令莹中舁入府中。欲以为妾。复美方大悔恨。而义忠于途中夺之。出珏鸳佩以示素娥。送至橘园。与母妹相聚。珏、韬入京。虞似道为难。珏改姓名马双玉。陆改龙韬。皆擢高第。似道陪宴琼林。识珏。仍欲陷之。奏令督师。以韬为监军。共剿湖贼。珏、韬致书义忠。令为内应。义忠劝再芳纳款。坚不肯从。遂绐领全军以对敌而密诣珏降。邀再芳入营议事。恐其遁去。以鸡犬血洒于地。遂擒再芳班师入京。义忠奏明匡忠烈状。诏复原职。珏、韬奏复原名。珏授修撰。韬授编修。义忠授都督同知。而似道为珏、韬所劾。贬循州校尉。郑虎臣押解。死于木棉庵。义忠复以双鸳佩订盟事奏闻。诏赐二女与珏、韬为夫妇。

○幻奇缘

  未知何人作。所演丰瑞兄弟事。谓出东魏时。史传无其人。盖凿空造出也。兄弟两人姻缘甚幻。故曰幻奇缘。

  中州人丰瑞、字有年。堂弟祥、字有岁。并为诸生。瑞每夜梦登仕籍。由令作守。迁兖州兵巡道。至山东巡抚。弟每夜梦一丐者拉往求乞。如是各半岁。书童献计。请画两图。其一曰出卖荣华。其一曰出卖穷神。使书童持入市中。有买去者。其梦或随以去。同里巨富董齐、字靑畴。妻冯已逝。一女贞贞。与乳娘同居。齐使卖花取给。谓之花婆。每与贞贞窃议。以齐悭吝特甚。劝导不纳。思得一法鎭压其财星。适遇书童。乃买其穷神之画。使贞贞藏于箧。又有松一枝者。贫窭乞丐。而气甚豪侠。力举千钧。善使枪棒。其女福儿。自负才貌。以针指自活。见所卖荣华之幅。取其吉利。买藏箧中。瑞祥兄弟自此遂不复梦。是时东魏胡太后握权。西厂内监荣华以剪灭邛州王羽。官衔邛州神武团练使。出鎭关东。压伏齐梁六鎭。朝廷崇尙释氏。方作永明、闲居寺。亲讲佛书。奉胡太后懿旨。使荣华賷帑百万建造瑶光寺。有邹之极者。瑞、祥同庠而齐之表内侄也。欲得贞贞为妻。齐不允。且诟辱之。之极大恨。之极尝邀丰氏兄弟赏春于杏花村。瑞于送春之日邀邹答席。祥小恙未与。而之极淹留博场。久之未至。适一枝求乞而来。瑞见其气槪轩昂。谈吐不凡。留与快飮。迨之极至。见有乞儿在座。以为轻己。遂与订仇。乃投荣监于瑶光。出首云。中州秀士丰有年、有岁兄弟。谓上公猖狂乱法。暗谋行刺。所谋不遂。画图二幅。写姓名官衔。在街坊出卖。肆行无忌。其画在松福儿、董贞贞家。华问云何。之极答曰。出卖荣华。荣华者。上公之姓名也。出卖穷神。穷神者。隐邛神二字。邛州神武将军。上公之官衔也。华以之极尽忠于己。收为义子。委授七品之职。而立捕其兄弟。酷刑拷讯。使中州牧守发配宁夏卫充军。幷遣卒捕二女入狱。胡太后幸火鸡山。恐承値女士乡音不通。遣内史属华买本地女子二人入侍。二女被禁。共商买画之事。恐一承认。则实丰氏兄弟之罪。定计坚抵无有。而华听之极谋。竟以二女送入行殿承値胡太后。于时东山葛荣倡众作乱。以瑶光财贿山积。引兵袭之。杀华于寺。尽劫其赀。且闻胡太后欲幸瑶光寺建圆满道场。谋欲劫胡太后驾。太后闻之不复赴寺。葛荣■逼火鸡山。太后下旨。有退荣兵擒得荣者。不论军民人等。赐爵一品。食禄万户。董齐闻其女被禁。正觅一枝相商何策救女。付五十金俾为料理。途遇二丰为解差所扼。自述受之极贿。使在楡林山路杀之。一枝遂杀解差。予二丰以五十金。令入京赴试。转至驿前。恰遇之极。遂幷杀之。与齐同入火鸡山。探二女之信。闻山中大呼有懿旨召勇士杀贼。一枝即拔一枣树为兵器。■前搏杀葛荣。荣兵尽窜。太后还朝。授为东山鎭守挂印总兵。太后因问二女履歴。二女恐以无夫答。则被留宫中。遂言有夫。名曰丰有年、丰有岁。蒙赐黄金彩缎。俾其父领出以归其夫。及见殿试榜发。榜眼即丰有年。探花即丰有岁。太后大喜。宣问姻事。皆答未聘。太后以为薄幸。立褫冠带。令礼部押回与二女面对。乳娘乃为二人具述二女被邹之极陷害。指为丰氏兄弟之妻。狱中相商。藏画不认。以出二人之罪。及入宫唤问。恐留不出。乃指夫名以应。二丰乃并认为妻。自承己悞。求巡按高拔奏明。奉懿旨以福儿配有年。贞贞配有岁。

  按明汪■开西厂。魏忠贤称上公。前代无有也。作者当是明末人。

○白玉环

  不知何人作。事无可考。以高女赠蔡生白玉环。故名。前后落场诗句。并集西厢记中语。其关目亦仿佛西厢。中间闺词一首。用溪西鸡齐啼为韵。而中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两丈尺双半字。三十年前。南方盛传此体。文人墨士。作者甚多。恐是有人见此剧而偶然效之。遂致流传也。然其原作。甚不为佳。殆无足取。

  剧云。长安人蔡苋双、字单撰。世居东溪。年少高才。未有妻室。与同窗田偕行善。苋双欲就试乏资。以家传世宝白玉环一双。命仆随游典卖。千户高月旦者。有一子一女。女名蒲玉。貌美通诗书。及筓未字。子名湖龙。尙幼。淸明节。月旦挈家祭扫。遇随游持环欲售。月旦以厚价得之。付与蒲玉。时外番十央王一草王等内侵。朝廷命月旦随总兵白亦马出师往讨。苋双试归。节届端阳。出观竞渡。经月旦门遇蒲玉。一见目成。移时分散。蒲玉病。田偕行者善医。即玉之表兄也。玉母延之诊视。偕行见其表弟湖龙。年长而未就塾。因荐苋双为师。苋双赴馆。蒲玉之婢曰莲翘。端阳日与蒲玉同见苋双。且知玉之属意也。吿玉。玉方作诗怀所见。诗置杯底。莲翘取杯贮茶送苋双。而诗黏杯底。误入双手。双狂喜而和之。欲托莲翘转达而未付。湖龙窃纸。使其姊剪马为戏。亦悞窃双诗。玉与己作溪西鸡齐啼诗同置书中。湖龙复悞取玉作归双。双以玉眷己之至也。吿诸莲翘。翘使作简约玉私会。玉得简怒甚。欲责莲翘。双闻之。积想成疾。疾且危。翘以吿玉。玉大怜愍。遂约双夜会于书斋。玉以白玉环赠双。为终身之订。是夜为其母所觉。将近中秋。具修脯。附以赆仪。阴辞双。双不得已辞归。月夜方思玉不置。而偕行来邀飮。醉后出游。不觉遗环。月旦凯旋。得环于路。心疑其女。将欲拷莲翘。会朝命至。升江南总兵。即日挈眷同行。苋双失环。郁郁不乐。偕行来劝同游江上观灯。遇月旦。两人同求见。月旦爱苋双才。留署中。未几应试。苋双偕行皆得第。双嘱偕行为媒求蒲玉为妇。月旦欣然应允。合卺之夕。重出玉环。各言始终得失。以为前缘定数。不偶然也。

○珊瑚钏

  不知何人所作。所演秦一木遇段如圭事。具见西湖记中。而改作■瑚钏者。西湖记云拾得■瑚树。于理未协。此处改换为是。其关目亦屡有异同处。应并存也。

  巫山秦一木。已登秋榜。未有子嗣。辞妻叶氏。游学杭州。寓姚爱溪客店。春色融和。买艇游西湖。适段百万名人言者。挈子奇闻、女如圭出游孤山放鹤亭。如圭顾秦生留意。天暮风雨。怱遽散去。遗失■瑚宝钏。秦生拾之。【西湖记作寳树。】乃倩姚爱溪、弓佳之二人荐入段宅佣书。改名何易。遣仆秦旺归家。奇闻性痴騃。畏父师督课。每倩秦生代作文。则父师大悦。一日不能离秦生。偶偕其姊于书室外斗百草。秦生诱奇闻去。突出见如圭。叙相慕之意。以还■瑚钏为辞。奇闻忽冲散。不胜怅怏。叶氏令秦旺寄书促生会试。生方以恋如圭致病。如圭怜之。以厚实胭脂五枚花一枝檀香等一把封付奇闻。诡云海上仙方。付生治病。奇闻愿秦生病愈代己作文。不疑姊之有私也。秦生与姚爱溪详谜。爱溪指出。约于后花园相等。【西湖记云。秦旺详谜。此云姚爱溪。盖以秦识见不应逊其馆童也。似此为优。】夜至园中。如圭果来。而颇持正论。不肯苟合。请俟来春会试得隽。倩媒合婚。乃复以珊瑚钏赠生。幷银十两为旅资。遂偕秦旺归家。【西湖记中。有知风考女一折。言段父已知其情。如圭以死吓。父乃不敢究。此记无有。槐阴送别一折。西湖记谓奇闻搅散。此改其父。西湖记又有追生遇寇一折。言奇闻追生。为倭所捉。绑于树上。药酒除倭一折。言胡宗宪令高千总毒杀倭贼。此亦删去。】入京会试。探花及第。吿假祭祖娶妾。同年全其美授仁和知县。秦生以■瑚钏付之。即为聘如圭之礼。其美抵任。富豪成尙难谋娶如圭。人言已允。而如圭坚守秦约。尙难控县。全其美受秦生之托。以为六礼未行。勒掯八字不还。反吿悔赖人妻。将尙难责谴。而出秦生■瑚钏以聘如圭。于是人言备奁具送至秦生家。正妻叶氏不得已而纳之。其后欢好无间云。

  按无锡蔡琼枝。其父卖腐为生。琼枝佣书于大族秦氏。每代其二子作文。师辄叹赏。后知琼枝所作。尽以法脉授之。琼枝遂成顺治丁亥进士。剧内代子作文之事。颇与相似。而琼枝亦似一木。但未闻有段女一番事情也。

○赐绣旗

  所载汉光武及邓禹、岑彭、马武、铫期等。与正史不合、【剧中大槪以光武为主。岑彭马武争武状元为眉目。而所标赐绣旗三字。则谓王莽以赐阴后兄苏成者。余并杂缀。】演义以马武、铫期、岑彭、杜茂为四勇将。故此剧亦以四人串入。

  光武本纪。王莽遣王寻、王邑将兵百万到颍川。旌旗辎重。千里不绝。时有长人巨无霸。长一丈。大十围。以为垒尉。又驱诸猛兽虎豹犀 之属以助威武。光武将数千兵徼之于阳关。诸将见寻、邑兵盛。反走。驰入昆阳。寻、邑兵围之数十重。光武出战。寻、邑兵却。诸部共乘之。连胜。光武乃与敢死士冲其中坚。寻、邑阵乱。乘锐杀寻。莽兵大溃。死者以万数。王邑等乘死人度水逃去。【按本纪。光武未起兵时。但云避吏新野。续汉书曰。伯升宾客劫人。上避吏新野邓晨家。是也。今剧云避阴后家。王莽演武场较艺。光武改名金禾。箭射莽冠。莽欲擒光武。光武化金龙遁去。此本演义而又小异。演义云。光武搭箭欲射莽。力猛弓折。莽欲杀之。窦融谏止。后在太学。卧榻有金龙护体之异。莽复以为妖人而捕之。此即并作一事。汉书未尝有光武逃遁之说。皆本演义而增饰之也。演义云。光武奔逃。掷玉环地下。黑鸦引路。至刘良宅。剧云。乌鸦衔环至阴长者宅。】皇后纪。阴皇后讳丽华。南阳新野人。初、光武适新野。闻后美。心悦之。后至长安。见执金吾车骑甚盛。因叹曰。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更始元年六月。遂纳后于宛当成里。时年十九。邓奉起兵。后兄识为之将。后随家属徙淯阳。止于奉舍。光武即位。令侍中傅俊迎后到洛阳。以为贵人。

  东观汉记。有阴子公者生子方。方生幼公。公生君孟名睦。即后之父也。世本睦作陆。后赠宣恩侯。

  阴后纪。后母邓氏。

  光武诏大司空曰。吾微贱之时。娶于阴氏。因将兵征伐。遂各别离。幸得安全。俱脱虎口。

  又阴后纪。七岁失父。虽已数十年。言及未尝不流涕。【按史。阴后归光武始末如此。其父母名姓亦具见。无所谓苏虎改姓名之说。剧中载苏成事极多。郊坛箭射王莽。莽赐黄旗一面。亲书奉勅叛国降汉苏成八字。令出叫有叛莽兴汉者否。此段据演义。其后宜秋山招兵。与邓禹攻昆阳。及引兵入长安等。俱以成作大关目。加之缘饰。又以成为阴后兄。则更与演义不同者也。演义云。成射莽。中平天冠。剧云。光武射莽。中平天冠。旣移成事于光武。故又以为成欲刺莽云。按正史无苏成。系演义撮撰。演义赐黄旗。剧改赐绣旗。且用为戏名云。】汉书外戚传。孝平王皇后。安汉公莽女也。自刘氏废。常称疾不朝会。莽敬惮伤哀。欲嫁之。乃更号为黄皇室主。及汉兵诛莽。后曰。何面目见汉家。自投火中而死。

  元后传。莽欲得汉传国玺。太后不肯授莽。莽使王舜求玺。太后怒骂之。出玺投之地。【今剧云投玉玺撞死。是以元后平后合为一事也。元后投玺本汉书。其撞死则本演义。而又移作平后。苏献杀刘登。本演义。莽用献谋。亦本演义。盖影响王舜事也。】邓禹传。禹、字仲华。南阳新野人。受业长安时。光武亦游学京师。遂相亲附。及汉兵起。禹闻光武安集河北。即杖策北渡。追及于邺。任使诸将。多访于禹。每有所举。皆当其才。光武即位。拜大司徒。【邓禹与光武游学相亲。殆故交也。严子陵亦光武故交。剧中记禹及子陵决光武为眞主。虽本演义。而不为无因。至云说马武郅恽从光武。则全非事实。禹从光武。已在光武安集河北时也。】

  岑彭传。彭、字君然。南阳棘阳人。玉莽时守本县长。汉兵起。攻拔■阳。彭将家属奔前队大夫甄阜。阜怒彭不能固守。拘彭母妻。令効功自补。彭将宾客战斗甚力。及甄阜死。彭被创。亡归宛。与前队贰严说共城守。汉兵攻之数月。城中粮尽。人相食。彭与说举城降。乃封彭为归德侯。【据史。彭本莽将。后始降光武。今剧据演义为主。遂加以附会云。彭中武状元。官金吾。追光武至阴丽华宅。又追至杜茂宅。又为巨无霸先锋。为姚期杜茂所禽。母又被赚。始降光武。】铫期传。期、字次况。颍川郏人。长八尺二寸。容貌绝异。矜严有威。父猛。为桂阳太守卒。期服丧三年。乡里称之。光武略地颍川。闻期志义。召署贼曹掾。从徇蓟。光武即位。封安成侯。【史本作铫期。今剧与演义皆作姚期。】东观汉记。铫期疾病。使使者存问。加赐医药甚厚。其母问期当封何子。期言受国家恩深。常惭负。何宜封子也。上甚怜之。【剧云。期与母居。光武被追入其家。期藏匿光武。期偶出。光武被禽。期知而疾追。会马武闻斗声。突出共战。冲散莽兵。问知为光武。乃同往夺回。武约期随光武。期以母老不愿出。期母乃自杀。以坚期志。后与杜茂禽岑彭。乃昆阳大战。功多。此皆据演义也。期从光武。在路颍川后。至临殁时。母尙在。盖因其孝而附会云尔。】马武传武、字子张。南阳湖阳人。少时避雠。客居江夏。王莽末。竟陵西阳三老起兵于郡界。武往从之。后入绿林中。遂与汉军合。更始立。以武为侍郞。与世祖破王寻等。拜为振威将军。世祖击贼。武常为军锋。力战无前。即位封山都侯。帝与功臣燕语。从容言。诸卿不遭际会。自度何所至。武曰。臣以武勇可守尉。督盗贼。帝笑曰。且勿为盗贼。自致亭长。斯可矣。【剧云。武与岑彭。争武状元不得。怒题反诗而去。邓禹说武于新安。侍光武。与姚期救光武出槛车。迎岑彭母于棘阳。遂于昆阳力战。大段本之演义。谓武丑汉。亦本演义。惟昆阳之战。武实与焉。史所云同破王寻也。剧云昆阳之战。二十八宿皆与。则大谬矣。】杜茂传。茂、字诸公。南阳冠军人。初归光武于河北。为中坚将军。常从征伐。世祖即位。拜大将军。剧云。光武被追至茂宅。茂败岑彭。其后投光武。与姚期同击禽彭。亦本演义。岑彭学武艺于茂父。惟茂能制彭。亦本演义。郅恽传。恽、字君章。汝南西平人。治韩诗、严氏春秋。明天文历数。王莽时。寇盗羣发。恽占■。谓汉必受命。西至长安。上书王莽。令就臣位。莽大怒系狱。会赦得出。南遁苍梧。傅俊闻恽名。请为将兵长史。有功。恽耻以军功取位。辞归乡里。久之。郡举孝廉。为上东城门候。帝出猎夜还。拒关不开。诏赐布帛。令恽授皇太子韩诗。

  恽友董子张。痛父仇不复。恽令客遮仇人。取其头以示子张。【剧云。恽剪径。逢邓禹。乃同归光武。令以兵迎阴后。且禽巨无霸。恽本文人。安得有剪径事。盖因禹有杀董子张仇人一节。遂加附会耳。】王莽传。夙夜连率韩博上言。有奇士长丈。大十围。来至臣府。自谓巨毋霸。出于蓬莱东南五城西北昭如海濒。【昭如海名也。】轺车不能载。三马不能胜。即日以大车四马建虎旗载霸诣阙。莽留霸在新丰。更其姓曰巨毋氏。【光武记。巨无霸为垒尉。是后不详。应没昆阳之战。谓郅恽禽无覇则谬。】平帝纪师古注。莽因朝腊日上椒酒。置药酒中。故翟义移书云。莽鸩孝平。【剧云。莽杀平帝。本此。】光武纪。九月庚戌。三辅豪杰共诛王莽。传首诣宛。【剧云。苏成入长安。莽自刎。亦附会也。】

○定天山

  不知谁作。演薛仁贵三箭定天山事。仁贵本由张仕贵而起。仕贵亦无妬害仁贵之事。薛宗显则无其人。剧以仕贵婿宗显冒仁贵之功。因百计阻遏仁贵。非也。【剧云。仁贵子丁山。黄禅老祖遣黑虎 入深山。敎以兵法。薛宗显途中遇虎。仁贵正逐虎。搏杀之。宗显遂拜仁贵为兄。令投其妻父张仕贵。仁贵方天画 。及银盔银甲。皆逐虎时所得神赐也。皆系生撰。又云。盖苏文驻凤凰城。截夺百济所贡明珠龙马。大诋太宗。太宗遂亲征。殷开山程咬金秦怀玉等皆从。秦琼已病。尉迟恭亦老。军师徐绩言将星已现。圣驾渡海后。自来相助云云。亦系生撰。】仁贵诉十大功劳。归结于三箭定天山。按天山在西北塞外。剧即幷入高丽。亦非也。【十大功劳。一曰平蛮论。二曰过海瞒天计。三曰免朝牌。四曰打破黑峯口。五曰 入凤凰城。六曰箭射盖苏文。七曰盖牟城活捉高天英。八曰白岩城刺杀洪飞虎。九曰智取黄龙坡。十曰三箭定天山。皆系缘饰。鄂公愤奏。又于功臣宴上索闹。上遣英鄂偕裴寂硏出眞情。罪士贵宗显。而封仁贵。亦非实事。黄禅遣丁山救父杀贼。后与高丽寳珠公主为配。亦是增饰示奇。】高丽公主向铁勒岛借金勒、银勒、乌赛神三人把守天山。皆为仁贵所杀。此则因本传擒叶护兄弟三人。而加以点缀者也。高丽闭道隔绝新罗百济。在盖苏文前。苏文卒于高宗时。未尝被戮。江夏王道宗从征高丽。未尝居守。当以正史为据。

  按唐书。薛仁贵。绛州龙门人。少贫贱。以田为业。将改葬其先。妻柳日。天子自征辽东。君盍图功名以自显。富贵还乡。葬未晚。仁贵乃往见将军张士贵。应募至安地。会郞将刘君卭为贼所围。仁贵驰救之。斩贼将。系首马鞍。贼皆慑伏。由是知名。王师攻安市城。高丽莫离支遣将高延寿等率兵二十万拒战。倚山结屯。太宗命诸将分击之。仁贵骁悍。欲立奇功。乃着白布自标显。持 。腰鞬两弓。呼而驰。所向披靡。军乘之。贼遂奔溃。帝望见。遣使驰问先锋白衣者谁。曰薛仁贵。帝召见嗟异。赐金帛马口甚众。授游击将军。还师。帝谓曰。朕旧将皆老。欲擢骁勇付阃外事。莫如卿者。朕不喜得辽东。喜得虓将。迁右领军中郞将。高宗显庆三年。诏副程名振经略辽东。破高丽于贵端城。斩首二千级。明年与梁建方契苾何力遇高丽大将温沙多门战横山。仁贵独驰入。所射皆应弦仆。又战石城。有善射者杀官军十余人。仁贵怒。单骑突击。贼弓矢俱废。遂生禽之。俄破契丹于黑山阿卜固。拜左武卫将军。时九姓众十余万。令骁骑数十来挑战。仁贵发三矢。辄杀三人。敌气慑皆降。转讨碛北余众。禽伪叶护兄弟三人以归。军中歌曰。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九姓遂衰。久之。与李绩攻降扶余。威鎭辽海。诏鎭平壤。封平阳郡公。

○金貂记

  按唐书薛仁贵传。仁贵。绛州龙门人。少贫贱。以田为业。妻柳曰。今天子自征辽东。求猛将。君盍图功名以自显。乃应募。立奇功。迁右领军中郞将。显庆三年。诏副程名振经略辽东。破高丽于贵端城。明年。遇高丽大将温沙多门。生擒之。拜左武卫将军。封河东县男。未几。高丽余众复叛。出为鸡林道总管。坐事贬象州。会赦还。帝思其功。乃召见。又按高丽传。显庆龙朔中。仁贵数与高丽战。数有功。及破平壤。剖其地为都督府者九。而以仁贵为都护总兵鎭之。又按尉迟敬德传。敬德性悻■。颇以功自负。尝侍宴庆善宫。有班其上者。敬德曰。尔何功。坐我上。任城王道宗解喩之。敬德勃然。击道宗目几眇。太宗不怿。敬德顿首谢。及帝讨高丽。敬德上言谏不纳。诏以本官行太常卿。为左一马军总管。师还复致仕。又按宗室道宗传。帝将讨高丽。营州都督张俭不敢深入。道宗请以百骑往。且约还期。帝曰。贲育之勇何以过此。及从李绩战。亦数着奇绩。不闻有诬构仁贵一事。今本中所演。与正史殊多不合。锁阳城之被困。旣各传俱不载。而敬德黜 归田佯疾自废。作者于此极意模写。或采诸野史。或别有寄托。俱未可考。其诋诬道宗处。似从敬德庆善宫争功一节。曲意点缀而出。此亦传奇家借以抑扬。用成关目云。

  其曰金貂记者。言太宗得白袍将之救。赐以金貂。而不知其姓名。后仁贵贫窘。以金貂卖于人。其人持此以献于太宗。乃忆当时所赐阵中救主之将。于是仁贵之功得白。故以为标目也。【作者未详谁手。大约明中叶时人手笔。】

○状元香

  不知何人所作。演蔡襄造洛阳桥事。与四美记详略互异。谓襄母诵普门大士号十万遍。以香瓣识之。襄得状元。故名状元香。关目最荒幻。【按四美记。谓蔡兴宗忠悬日月。王玉贞节劲冰霜。吴自戒义重交游。蔡端明孝能竭力。故名四美。与此各异。其辨证已详四美记中。】按广舆记诸书。洛阳江在福建泉州府晋江县。唐宣宗微行至此。览山川之胜。叹曰大类吾洛阳。因名。洛阳桥在府东北。跨洛阳江。一名万安桥。郡守蔡襄建。其事详襄自记及愼蒙志。录载于后。又有以为蔡锡事者。已辨证于四美记中矣。

  按襄曾为泉州郡守。建洛阳桥。剧称八闽安抚。非是。

  又按史。仁宗至和二年。以赵抃为殿中侍御史。抃弹劾不避权幸。声称凛然。京师目为铁面御史。【剧中引为法司。本此。】又包拯事屡见诸剧。此云为浙闽采访使。亦系揑造附会。

  剧云。泉州蔡襄。母张氏。【四美记云。襄父兴宗。母王氏玉贞。玉贞母张氏。四美从兴宗叙起。此竟从襄说起。】尝梦神令持诵大悲观世音菩萨。满十万。当生子作状元。遂如法持诵。每千遍以信香一瓣记之。香满百。果有身。【四美记中。以三官神力。送状元之子。又有明惠禅师作缘。此作观音。】三月而夫已逝。送葬渡洛阳江。遇风舟将覆。空中语云。船中有蔡状元。风遂息。慎蒙志云蔡学士。同舟无蔡姓者。母感神佑。许他日生子建桥。以济行人。【四美记相同。添出渡夫预梦蔡状元之说。】及生襄。旣长。母出香吿以故。命入京应试。遇大士像即焚此香。时太尉刁斁擅权。子■居泉州造渡船二只。踞东西岸婪诈渡者。甚且劫财渔色。襄母同襄妻吴氏过渡。索诈不已。劫吴氏归。■见其美。逼之不从。扑死。沉尸于海。洛阳龙神奉大士旨救苏。养于宫为己女。张氏知媳遇害。欲自尽。为府吏夏龙劝止。语以浙闽采访使包拯将到。宜往控吿。张乃北上。会拯微行入闽。过洛阳渡。■索渡钱不敷。缚悬于厂。夏龙过而解之。拉至酒肆。悉■凶恶。拯出使印示之。命龙随后来京。以为款证。【此段与四美记全异。四美记言。襄父兴宗。出使高丽。欲招为壻。不从。被拘。妻王氏在家。兴宗友吴自戒。不知兴宗之妻。遣媒强聘。王氏割耳自誓。自戒大悔。闻是兴宗之妻。认以为嫂。久之自戒与襄同中。以女许襄。而求使高丽。以访兴宗。】襄擢状元。奉母命奉请建桥。刁斁恐桥成其子失利。乃诬襄欲通倭。褫职回籍。遇母于观音庵。斁遣卒尾害襄。卒入庵。张氏喊救被踢死。襄逸出。遗衣绐卒取。乃得脱去。张氏得大士救苏。谓子被杀。赴阙鸣寃。以无证下狱。襄不知母复生。亦诣阙上书。朝廷以母子皆诬奏。皆命处决。会拯至京。劾刁父子害襄状。旨以拯越期出位。与襄母子俱付法司。遣司礼监潘隆同法司赵抃于午门审鞫。斁赂隆左袒。而抃执法不徇。夏龙又途获杀襄之卒以为证。襄寃乃白。拯复原官。襄授八闽安抚使。母封一品夫人。妻赠贞烈夫人。斁父子伏法。【此段亦四美记所无。关目全异。四美记云。蔡襄中后。其母语及渡海事。乃乞守泉州造桥。驿中遇吴自戒偕兴宗自高丽还。遂同往泉州也。四美记。蔡襄字端明。又云为洛阳太守。可笑。】襄因奏请设法建桥。不支国帑。朝旨褒嘉。即日赴任鸠工。而潮水冲涌。不能下础。襄移文檄泉州府。化于龙王庙中。恳停潮三日。初夏龙除恶有功。同事相庆。号曰得海。泉守见檄。谓须人下海。乃集众役。询何人下得海。龙谓呼其号。遽出应命。及令以文入海。乃泣别妻子。醉卧海厓。巡海水族见其文。取入宫。龙王他出。公主故襄妻也。知其夫欲建桥。矫龙王命停潮三日。密附小札候姑及夫。得海醒。见文已换。遂缴于襄。襄大喜。及见妻书。知尙未死。时潮果三日不至。【四美记无此周折。亦载夏得海。不言为夏龙也。襄本守泉。此言安抚使。另添一泉守。亦非。】然基址得立而费用已竭。襄乃立关于通衢。募人助工。至六日。无乐输者。襄饿垂毙。母闻而舁归署。【四美记。无襄饿事。】于是普门大士化为美女。自称新寡。挟千金装坐舟中。环行城河中。有能以金银遥掷。中者即嫁之。举国若狂。金银满船。总无一着。适吕纯阳过。以游戏神通掷金着身。美女赴水现大士像。命纯阳送金至襄所。襄尙未苏。纯阳以金一锭接其口。即平复如初。纯阳忽不见。遗一柬于舟。知大士助金始末。刻日成功。【四美记中。有观世音化美女事相合。但彼言纯阳欲掷金。观音已去。此言掷金着身。各异。】遂设醮于龙王庙。龙王送还吴氏而去。【此段亦四美记所无。】姑媳夫妇相见惊喜。备述大士龙神之力。上疏请封。朝命包拯賷敕赐桥名曰万安。【桥名不谬。但无包拯賷勅之说。】晋蔡襄工部尙书。兼领东阁大学士。【宋无此官。】母妻加封。夏龙授工部主簿。

  按蔡襄万安桥记。泉州万安渡石桥。始造于皇佑五年庚寅。以嘉佑四年辛未讫工。累趾于渊。酾水为四十七道。梁空以行。其长三千六百尺。广丈有五尺。翼以扶栏。如其长之数而两之。糜金钱一千四百万。求诸施者。渡实支海。去舟而徒。易危而安。民莫不利。执其事。卢实、王锡、许忠、浮图义波、宗善等十有五人。太守莆阳蔡襄为之合乐燕飮而落之。明年秋。蒙召还京。道由是出。因纪所作。勒于岸左。

  又按愼蒙载蔡襄事。万安桥未建。旧设海渡。渡人每岁遇飓风大作。或水怪为祟沉舟被溺而死者无算。宋大中间某年日月。济渡者满载。至中流风作。舟将覆。忽闻空中有声云。蔡学士在。宜急拯之。已而风浪少息。舟人皆 于溺。旣渡。舟人细询同渡者之姓。一舟皆无。止有一妇之夫。乃蔡姓也。时妇方娠。已数月矣。舟人心异之。往而白其母。其母感众人之言。亦以为异。即发愿祷于天曰。吾今怀姙若生子。官果至学士。必造舆梁以 病渡之苦也。后生子。即忠定公襄。以状元及第。后出守泉州。追忆前日得 覆舟之难。促公创建此桥者至于再三。公私计海之深极千丈。若欲筑趾累石。将从何处着力。违命者踰年。夫人复督责不已。一日。忽命工房吏写文一道。申报海神。公亦勉承母命。自以为迂诞而不经也。乃命皂隶投文海滨。隶畏溺死。众皆受责。无一肯从命者。有一风皂隶出而倡言曰。吾愿赍文以往。旣至。即就酒肆痛飮毕。酣睡于海厓。潮至。有死而已。睡及半日而始醒。醒后退潮。起视之。则文书已易封矣。封上无他书。止一封字。乃返而呈于公。公拆而阅之。内一醋字在焉。翰墨如新。举郡莫之识也。公夜卧展转思之。方悟其意曰。醋字以酉配昔。神其令我廿一日酉时兴工乎。至期潮果退舍。沙泥壅积者丈余。潮之不至者联以八日。遂创建此桥。又时有谶云。若要此桥成。除是状元生。则公之默承天佑。感通神明者。盖有自也。

  愼蒙、号山泉。常令漳浦。会泉州士夫谈及此事。父老相传。故作文以记之。但襄自作记中。反不言及。未知的否。

  按樵书初编朱国桢云。宋蔡忠惠创洛阳桥。横亘江中。选时揆日。画基所向。锲趾所立。皆预移檄江神。神得其吉吿之。至凿石伐木。激浪以涨舟。悬机以弦繂。每有危险。神则来相。趾石所累。蛎辄封之。至今泉州人能言。而公自作桥记。■言丈尺。费金钱成数。与年月时日。首尾不及百字。噫。若在今日。不知许多夸张。幷及神异梦寐已。俗传端明造桥。移檄海神。一卒应募。得醋字还。解曰酉月廿一日。此事亦奇。然实国朝蔡锡之事。名贤录云。蔡锡、字廷予。鄞人。中永乐癸卯乡试。入胄监。以学行选授兵科给事中。升知泉州府。时洛阳桥圮。发故石。有刻文云。石头腐烂。蔡公再来。遂捐俸修之。桥故跨海。潮日奔湱。施工极难。锡乃为文檄海神。募賷批者皆莫应。忽一醉卒踉跄而前曰。我能往。乃飮酒大醉。自没于海。若有神接之者。遂得批以还。复于锡。上有一醋字。锡妄意曰。得非八月二十一日耶。刻以是日兴工。潮不至者旬日。桥遂讫工。更其名为万安。民德之。立祠其旁。配享端明。锡累官至湖广巡抚。

  又仁和锺化民

  字维新。其母梦蔡忠惠襄而生。宰惠安时。洛阳桥坏。渡者苦溺。桥工巨。且架海。难为力。化民毅然修复之。旣克期。为文吿海神。海不扬波者五日。人称神明。及更新忠惠祠。于座前土中得碣云。五百年后为怪涛所折。继我者其维新焉。后化民以太常少卿巡抚河南。卒于官。上特赐祠额名忠惠。出于宸断。不由拟撰。而适与蔡端明之祠谥合。亦可异也。【按锺化民。万历己卯举人。庚辰进士。】

  又何士晋曰。沈存中言水以漳洛名者甚众。洛。落也。水落于下谓之洛。旧号洛阳。九域志作乐洋江。后乃以洛阳名之。洛阳桥名万安桥。蔡忠惠襄所造。桥心有洲。洲上有关门。晋惠二邑界此江也。

  悬榻篇云。丹阳人姜志礼、字同节。万历己丑进士。其为泉州太守时。値地震。洛阳桥圮过半。公鸠工更理。造墩凡三十二。经始之际。波浸弥漫。公祷于神。潮不至者数日。匠师因获措手。其上某石梁。舟重水浅。不克致。公曰。昔蔡忠惠公以八月二十一日安桥。第需之。至日。有水滔天。自东方至。舟顷刻济。盖忠惠公夙有桥断我来修之说。众谓太守公实再来云。

  泊宅编载泉州万安渡。水阔五里。蔡忠惠造石桥。两岸依山。非也。余往来此桥及按端明自为记。长三百六十丈。非五里。岸左面山。非依山。右则去山尙远也。

  按忠惠母卢氏。忠惠于庆历初为谏官。有除授非当者屡封还。仁宗遇忠惠益厚。曰。有子如此。母贤可知。特赐冠帔以处之。

  ●卷三十七

○丹心照

  不知何人作。演杨继盛事。因阅鸣凤旧编。翻换争奇。谓继盛一片丹心。故曰丹心照。其事迹眞者居多。而亦不■附会。至谓继盛之女为穆宗皇后。则谬极矣。【兹为按剧叙次。加以辨证。】略言杨继盛。别号椒山。■隶保定容城人。中丁未进士。拜车驾司员外郞。见严嵩擅权。仇鸾被宠。夏言、曾铣受谗下大理狱。继盛与妻张氏、妾槐月娥、子应尾、应箕云。欲劾严嵩以报国。【按继盛自着年谱。原口外小兴州人。国初徙入内地。祖百源。徙保定府容城县。入乐安里籍。居城东北河照村。世业畊读。嘉靖丁未年三十二岁。中二甲进士。选南京吏部验封司主事。辛亥升兵部车驾司员外。剧中继盛自白。我故小兴州之覊客。容城县之农夫。与年谱合。但继盛于嘉靖三十年升车驾员外。夏言曾铣于二十七年被戮。剧言继盛官车驾。言铣方在狱中。失考。】车驾郞中王继津。名遴。与继盛同年进士。来吿夏、曾被戮。继盛益慷 欲击嵩。其子应尾。已聘同窗李鹤峯之女。遴遂为子求继盛女。而以女许聘其次子应箕。【按继盛二子。据王世贞行状云。长应尾。娶敎论李九皋女。次应箕。娶都御史王遴女。王君为兵部时。闻公下狱。 然以女许聘者也。按九皋即鹤峯。遴即继津。其许女在继盛第二次入狱后。非此时也。遴于万历初官至户部尙书。以气节着。为时名臣。又继盛虽以子女属遴。其女不嫁遴子。剧失考牵扭。】继盛遂上疏谏阻开马市。论其十不可五谬。以痛诋严嵩。世宗批本云。继盛之言是也。会帝与嵩弈。嵩因袖本而出。改籖蒙蔽。令锦衣卫拏送大学士赵锦。于武英殿鞫审。重刑酷讯。贬谪临洮狄道典史。【按世宗中年。俺答大入。庚戌之变。仇鸾承命为大将军。自敌退去。不过虚张声势。养寇邀功。会俺答献叛人锦寳等。上书求开马市。而其语颇嫚。下兵部尙书赵锦咸宁侯鸾议。鸾主开市。羣臣皆如鸾言。帝颇难之。以问严嵩。嵩曰。非谓恃市忘战也。以缓寇而修备焉。遂许开大同宣府延绥宁夏四镇。一岁两市。召致仕侍郎史道。往大同经略。时嘉靖三十年也。道旣行。继盛上疏谏阻。剧中十不可五谬。皆疏中语。然未尝伤严嵩。考继盛年谱云。时有开马市之议。欲遣予行。予草开市稿。条陈五事。本部尙书赵守朴公锦知之。乃别遣知事张才行。予遂上阻马市之疏。上连三阅。即勅曰。继盛之言是也。乃下阁臣拟票。阁臣闻上旨票语甚温。而仇鸾有揭帖进。乃下八臣会议。大学士严嵩李本礼部尙书徐阶兵部尙书赵锦侍郎张时彻聂豹成国公朱希忠幷鸾。鸾宠势甚盛。而诸老无实心干天下事者。共以为马市必可开。会议本上。遂下锦衣狱。降狄道典史。按此疏非面奏。亦无一语伤嵩。是时徐学诗沈练皆已抗疏劾嵩。而继盛论兵部职掌。第攻仇鸾。于嵩无与也。年谱幷称嵩为诸老。其无嫌可知。剧言以五谬诋严嵩。甚误。世宗批本语。与年谱合。其云。帝与嵩弈。嵩袖本出而改窜。则齐东野人之语也。继盛下锦衣狱。无武英鞫问之事。赵锦本兵。剧云武英殿大学士。甚误。锦衣拷讯。亦与赵锦无与。形容拶敲夹处。与史传合。世宗批马市本云。这事边臣奏来已久。又会官集议。杨继盛旣有所见。何不早言。今差官已行。却乃肆意渎奏。好生阻挠边机。摇惑人心。又本内脱一字。着锦衣卫拿送镇抚司。打着问了来说。剧中所载相同。而改镇抚司为武英殿。可怪。王继津李鹤峯保奏之说。更村陋。】继盛至狄道。因县令李鱼泉考满。上司委掌县印。巡按姚景弘发官银买绒千疋。价■止四之一。继盛责打差官。执其所发之票。声言必欲奏闻。驰马径行。景弘至跪门请罪。又属临洮知府应养虚追回。继盛勒令开通洮水。以漑民田乃已。会给事中厉汝进劾景弘贪酷。而大学士徐阶特荐继盛。擢升武选员外郞。遂承命还京。【剧言临洮二害。一则抚按买褐。一则洮水淤塞。继盛执景弘票。勒开洮水。二害幷除。按年谱云。城西一带。俱园圃。种蔬菜。先年借洮水灌漑。甚有大利。岁久淤塞。园圃渐废。予乃募各园户疏通之。而水利之盛。倍于昔时。又云。边方愚民。惟以织褐为生。上司差来承差书吏。或减价和买。或以杂物易换。虽抚按守巡。亦多若此。然一褐不得其价。则一家不得其养。故有号泣于道者。有求死于河者。予遂出告示。禁约公差人员买褐。盖阴寓各上司之发价府县买褐也。无何。巡按差人买褐。予乃拘其差人。收其牌票。欲为申请。而府掌印官相讲乃已。此声一闻。再无一上司来买褐。百姓所得之利。视昔年加倍。王世贞行状亦云。有称巡按御史使下邑责鬻褐者。公持其人曰。御史无责褐也。责褐。即御史吾且得请之。其人大窘。郡守尉为旁解。乃得脱去。据此二事皆实。但本两截。不宜牵合为一。谱状不载巡按名。剧云巡按姚景弘。知府应养虚。未的。且形容已甚。言费五十四万金。开洮水二十七里。大失眞面目矣。剧云。县令李鱼泉考满。继盛署印。按年谱。鱼泉。平定州人。与继盛相爱。委之以事。非署令印也。厉汝进为给事中。二十六年论户部尙书王杲。语侵严嵩父子。廷杖降边方杂职。在继盛谪官前。剧所引亦误。仇鸾旣死。世宗怒甚。剖棺枭首。传示九边。时严嵩恨鸾刺骨。以继盛劾鸾不得立贵之为恨。遂起为诸城知县。月余。升南京户部主事。甫三日。迁刑部员外。方在道。复调兵部武选司。半年之内凡四迁。皆出嵩意。于徐阶无与。剧谓徐阶所荐。亦误。应养虚与继盛相善。三十三年为刑部主事提牢。为继盛检汤药。视饮食。出之老监。迁之外库。又为奔走救解。剧言为临洮知府误。】上疏劾严嵩十大罪五奸。时嘉靖三十二年也。嵩激帝怒。令校尉拏送刑部。嵩门生何鳌为尙书。世蕃又令刑部员外李天荣嘱鳌害继盛。严刑拷讯。逼供主使。以疏中有或问二王令其面陈嵩恶语。乃引诈传亲王令旨律。定继盛大辟。在狱三年。王遴探视。报以凶信。刑科鲍道明监斩。继盛妻张氏代夫尸谏。道明虽悯恻而不敢奏。张自刎死。妾槐氏。金山卫充军。长子应尾。楡林卫充军。次子应箕。临洮卫充军。李天荣受嵩父子指。嘱解役中途害二子。王遴以继盛故。被贬楡林驿。驿丞目击解役行凶。令家人永文殴役。救应尾同行。曾铣部下副将叶眞因铣寃倡乱。道劫遴与应尾。遴以大义晓之。眞乃帖服。【按继盛劾嵩下狱定辟是实事。然先送锦衣卫打一百棍。乃送刑部从重议罪。非令校尉径送刑部也。旨云。这厮因谪官怀怨。摭拾浮言。恣肆渎奏。本内引二王为词。是何主意。着锦衣拿送镇抚司好生打着。究问明白来说。剧内所引相合。何鳌是嵩门生。方继盛拟罪。郎中使朝宾欲从轻议。鳌与侍郎王学益引诈传亲王令旨律。拟绞监候。学益乃世蕃姻家也。李天荣者。年谱云。镇抚司受棍后。校尉推入包袱。抬至法司门口。巡风官乃同年江西李天荣者。遂革出门扇。将药饵诸物一皆阻住。是其为小人无疑。剧内引此是实。而形容有过当处。言其初本世蕃同窗。因考劣落魄京师。为世蕃所责逐。行乞大雪中。继盛见而怜之。赠五十金为资斧。后得成进士。及官刑部。种种毒害继盛。至贿嘱解役欲杀其子。此则恶皆归焉也。天荣本继盛同年。剧云继盛贬官时。天荣初中进士。亦误。又继盛所指提牢司官之恶者。有刘槚曹天佑。天佑本人家奴仆。读书中进士后。方出姓。无耻小人且指为江西奸党。剧盖合天荣天佑事为一人也。癸丑下狱。乙卯被难。剧云在狱三年是实。张氏愿代夫死疏。载继盛集中。并无自刎之说。作者误也。王遴以经纪继盛家事获罪是实。其途救应尾及遇叶眞等。皆缘饰也。剧又撰出一段。言狄道百姓为继盛造生祠。姚景弘见其劾嵩下狱。令拆毁之。万民共愤。击杀景弘。县令李鱼泉仅以十三人蔽狱。按此亦是缘饰。世宗时无击杀巡按事。神宗万历中年。湖广楚宗殴杀巡抚赵可怀。作者影借此事也。剧中世蕃自叙。票杀七十二谏臣。乃齐东妄语。并无此事。剧又云。继盛将典刑。取一竹盒付其子。使待嵩败露开看。按行状云。公临难赴义。出所著年谱。授其子应尾曰。后十年可开。盖谓此也。剧云被斩。亦误。盖坐绞耳。】槐月娥抱幼女流徙金山。避雨至董家庄。乃乡官董传策家也。时松江知府严元即嵩之仆。李天荣嘱解役杀槐母子。役以吿传策。传策婢秋香愿代槐死。其夫人又愿以女代槐女。及送秋香与女至府。元欲占秋香为妾。役遂诳取所抱女以还传策。而秋香竟刺杀元而自刎。【此段皆不实。盖因董传策后来有劾嵩事。故附会之耳。】应箕解至临洮界。入一庙中。即继盛生祠。百姓方纷纷祭享。见应箕。询得其故。共迎养于家。解役吿以李天荣嘱杀应箕。因念忠臣后不忍之故。遂伪报严氏云。应箕已死。此亦缘饰。非实事。久之。朝命总兵叶眞籍没严嵩家。贬嵩养济院。世蕃处斩。应尾、应箕等赦还。兄弟连科同榜进士。继盛赠太常正卿。谥忠愍。应尾兄弟得官。应箕与王氏成婚。【按世蕃处斩。及嵩寄食而死。乃是实事。应尾录授太学生。无兄弟连科之事。继盛赠少卿。非正卿。此是穆宗时事。剧与状志合。剧云应尾兄弟成名。启视竹盒。乃其父所记生年事迹。盖年谱也。至云槐氏之女。选入宫。待年为皇后。则妄诞极矣。王遴为右都御史。亦是万历间事。此处官衔尙早。奏以李天荣发与应尾兄弟听凭致死。亦非实事。剧末又云。继盛受玉帝勅。为天下都城隍。流俗相传有此。作者遂以继盛酷讯嵩世蕃。下之油锅锯解地狱。以示生前寃报。且泄世人公愤云。】

○投唐记

  演尉迟恭投唐。眞姓名作假故实。半出俗传。足以淆乱正史。惑人听闻。按之大抵多不合也。

  建成、元吉乃二人名。今曰世安、世福。将二名换去。刘文静误作文进。

  魏王李密开宴。军师李绩。大将程咬金、秦琼。丞相魏征。【征尝仕于密。然非大寮。至唐太宗时始为宰相。】秦王之鎭秦州。路遇李密。言语不逊。密令程咬金、秦琼追赶。咬金获秦王。囚在南牢。密破孟恺公兵。又得生子之信。众囚并赦。独不赦秦王。李绩、魏征、秦琼改诏书一字。私自释之。密归逐三人。咬金亦遂逃去。同归秦王。琼独投紫阳观入道。

  秦王过羑梁城北关。刘武周遣将胡敬德攻之。程咬金战败。秦王乃令徐绩激琼出山。琼与敬德大战。【三鞭换两简、世俗所盛传也。】敬德屡追秦王。【小秦王三跳涧。亦世俗所盛传也。】被秦王箭中幞头凤眼。秦王及琼劝敬德降。敬德云。武周若死则降。秦王令刘文进用反间计于可汗。可汗怒杀武周。文进持首归示敬德。敬德遂降唐。

  敬德禽孟恺公。及其妻黑氏夫人白氏女。俱配与敬德。

  建成、元吉定计令秦王伐王世充。世充将燕夷追秦王。敬德方洗马。赤身上马。射杀燕夷。世充将单雄信又追秦王。敬德持单鞭至御花园。与雄信力战。【敬德洗马。单鞭救主。皆世俗所盛传也。】彼此夺槊。救出秦王。卒灭世充。【大抵属附会。出于隋唐演义者为多。夺槊事已见三夺槊杂剧。非与单雄信交战事。】

○西川图

  演刘永诚事也。明史宦官传。中官刘永诚。永乐中为偏将。累从成祖北征。宣德正统中。再击兀良哈。后监鎭甘凉。战沙漠有功。景泰末。掌团营。英宗复辟。勒兵以从。官其嗣子聚为锦衣佥事。成化时。永诚殁。聚后以征西功。封宁晋伯。

  郑晓吾学编太傅彭文宪公传。彭时、字纯道。正统十三年进士第一人。成化五年为吏部尙书大学士。太监刘永诚殁。家人陈有军功。乞赠伯爵。时力沮。寝其事。按永诚累立战功。实中官最有勋名者。故史馆特为立传。彭时沮其赠爵。则以明朝祖制。中官无封侯伯之例。时本贤相。非忌嫉也。后其子聚有功。自得封爵。无可沮者。记中言有大臣梁甫为难。乃从空点缀。彼时未尝有此人也。

  弇州史料。正统九年。太监僧保出喜峯口。曹吉祥出界岭口。刘永诚出刘家口。俱驻古北口

  同成国公朱勇等。各率精骑万人。征兀良哈。升赏有差。

  又景泰三年。总督少保尙书于谦。总兵武淸侯石亨等。议选精兵十五万。分为十营。俱听谦、亨及太监刘永诚、曹吉祥节制。

  又天顺元年。以迎驾功。太监刘永诚侄聚为锦衣卫。世袭指挥佥事。且赐永诚勅书奬谕之。成化初。御马监太监刘永诚侄聚封宁晋伯。从永诚积战功至都督。自以破西番功世袭。【按永诚有监镇甘凉战沙漠之功。而聚又以破西番功世袭。此西川图之所以名也。然西番甚远。西川则蜀中。甚近。作者但据西字。遂指西川为西番。失考甚矣。所当改正。】

○醉将军

  不知何人所作。演鲍宣、董贤事。略得影响。而荒唐者居多。以中间有所谓辛十郞者。汉帝封以为醉将军。故标此名也。

  按史。鲍宣、字子都。渤海高城人。【剧作襄阳人误。】哀帝建平中。为谏大夫。上书论事。讥切幸臣董贤等。上以宣名儒优容之。寻复上书。中言董贤以令色谀言自进。赏赐无度。竭尽府藏。诚欲哀贤。宜为谢过天地。解雠海内。■遣就国。收垂舆器物。还之县官。是宣结怨董贤之实。然上因此征宣为司隶。贤初未尝能害宣也。元寿二年。下司隶鲍宣狱。髡钳之。剧中剪宣须发。本此。然此因宣没入丞相孔光车马。御史坐以摧辱宰相。距闭使者。乃抵宣罪。不由董贤也。其初以王商之辟荐为议郞。剧以为髡钳后赖王商复官。事则有因。而前后顚倒也。宣贬后竟为王莽所杀。未尝复官。宣子永。光武时复为司隶。其妻述先姑之言。盖桓少君。剧云宣妻钱氏。亦误也。宣传云。王莽召捕陇西辛兴。兴与宣女婿许绀俱过宣一饭去。宣不知情。坐系狱自杀。剧中辛十郞。盖谓辛兴也。女婿本许绀。剧妄以为帝子也。女载月之名。亦是添出。引及龚胜、梅福者。宣书中荐胜可大委任。而胜与福之去。皆在此数年间。高节相似。然谓时人皆以挂冠而去。为董贤所收拷。则谬也。胜于平帝元始二年。以王莽专政乞骸骨。太后优礼而遣之。梅福亦知莽必篡汉。一朝弃妻子去。不知所之。皆平帝时事。董贤已亡。且安得有拏问拷讯之事。纲目书法云。建平四年后。封拜诛斥凡十九。其十一皆为董贤。盖因贤而诛斥者。郑崇、孙寳、毋将隆、王嘉、丁明诸人。非宣与胜、福也。贤为大司马卫将军。年纔二十二。美丽自喜。侍中骖乘。虽曰黄门郞。非中官也。剧云贤是内监。亦谬。百官因贤奏事。宠在丁傅之右。孔光不敢钧敌。权与人主侔。剧云位在百官之上。坐大堂理事。先要百官过堂。科部齐来。盖本于此。董贵妃虽则宠幸。汉史无专传。亦幷无害皇后事。哀帝皇后傅氏。傅太后从弟之子。并非王氏。剧云王皇后。又以王商为后族。是误为孝元后也。傅后至平帝时。王莽白皇太后贬居桂宫。复废为庶人。就其园自杀。乃王莽害傅之族。与董妃无与也。哀帝讳欣。剧乃以为太子之名。且帝本未生子。更不必辨矣。董贤之缢在平帝时。亦是王莽承太后指诛之。剧作王商逼哀帝杀贤。王商成帝时已亡矣。

  剧中大略。言董贤恣横。朝臣多为所陷。鲍宣髡钳贬剑州。其女载月与仆遁走。至大鹏冈为妖僧所迷。杀仆留女。方欲图奸。善拆字栾嚼者【言乱嚼也。】与猛士辛十郞言妖僧截路之故。十郞乘醉杀僧。救鲍女。送于鹊桥集贤堂尼庵中。宣旣贬徙。贤嘱解差于途中害宣。十郞复以僧头充宣之首。令差报贤。而指示宣使至鹊桥。遂与女遇。王皇后母子皆为董贵妃所陷。辛十郞于古庙中救皇子之危。亦请赴集贤堂与宣相见。辛投大将军王商。授以都尉。戕董贤于水中。又使以兵挟制汉帝。罪董妃而迎后。复鲍宣之官。以其女为皇子妃。封辛十郞为醉将军。其情迹关目。俱是幻出。

○天燧阁

  不知何人所作。演明太祖时沈万三事。言万三家中建天燧阁。设太祖龙牌。朔望祝圣。被陷谪戍。后得辨明。故以阁标记名。其事迹即聚寳盆故实也。互见聚寳盆记中。

  略言沈万三。苏州吴县人。其父云路。元朝别驾。为张士诚所逼。殉节而亡。【此是揣摩未的。】万三捕鱼吴淞三泖间。妻赵氏。田家女也。万三与樵夫张留儿善。偶遇靑田刘伯温基。言万三十日内富可敌国。留儿亦官至三品。而虎眼非善相。约三年后与万三见于金陵。万三捕鱼。入水得一瓦盆。归家贮饭喂犬。随尽随满。更投以钱。钱亦立满。乃换金银等物投之。皆立满。盖此盆乃聚寳盆也。万三移家金陵。为海内富民第一。留儿遂以妹丽娘为万三妾。其家男女三百七十五口。住房一万三间。市产官田一万三顷。租房一万三所。明太祖定鼎后。刘基为弘文馆学士。【按基为弘文馆学士。乃洪武三年事。剧记在北伐前误。】往晤万三。见其宅法不佳。犯寒冰压鲤之势。谓旦暮即有不测奇祸。使建天燧阁以鎭之。【剧中伯温云。欲解寒冰。必藉太阳。令于宅后隙地。起三层高阁。名曰天燧。最上一层。悬灯一盏。以仿太阳烁冰之象。题扁曰天燧阁。中层设龙牌二座。上书洪武及马后寳座。每月朔望。万三率全家人口叩头朝谒。下层设柜。置二册于中。一名朝圣册。每次笔记某年某月臣沈某率领男妇几百几十口感恩朝谒。一名散财册。每月济贫仗义等项。皆一一登记于册。】时太祖在宫中。以军需缺乏为忧。马后劝取户口册籍检视。令富民输赀。阅册惟万三最富。太祖心动。【剧又言太祖欲造寳钞。尝梦见金甲神人云。须用秀才心肝。太祖意欲屠戮诸生。马后云。国子监中。现存试卷。乃秀才心肝也。太祖依奏行之。寳钞遂成。按此事。明人稗乘中多载。乃实事也。】会微行。憩一茶馆中。乃万三挥万金予留儿开设者。而留儿狠毒无良。极言万三之富。且谓其建阁以诅太祖。太祖于是授留儿为锦衣指挥。而语李善长、徐达、常遇春。刘基等。【按吴元年始封宣信鄂三国公。宣李善长。信徐达。鄂常遇春也。剧中自道爵名极合。惟刘基则此时未封。不宜称诚意伯耳。】言万三建高阁与官殿相亚。可窥禁中。令遇春率兵灭其家。基力谏乃止。【按明太祖初即位。置仪鸾司。掌侍卫法驾卤簿。十五年罢。改设锦衣卫。其指挥使一人。秩三品。剧言留儿为指挥使。以应前三品之相法耳。但洪武初基。未设卫使。其锦衣卫仅与诸卫等耳。安得有所谓张留儿为锦衣指挥也。】又听留儿言。以敎场大阅。使万三办盖厂窑瓦十万片。摆宴红桌万张。果品肴馔万桌。遇春奉命操演。万三果立办。【剧言窑瓦非金陵所出。丽娘设计。以住沈氏租房者。不下三千余间。令每间借瓦三十片。各馆铺中有租桌万张。令购油红纸料糊裱以应。城内办肴馔者。令携置敎场。每桌酬银二两。于是三事皆咄嗟而办。按此不过欲夸张此女子有才耳。万三欲犒军。太祖却之。未尝实办也。】留儿又献计。令万三筑西南外罗城。限一月完工。其城如限皆缮。惟西城三十余步。随筑随倒。命以绳悬万三于长竿。促限满不完。即断绳坠万三于江中。竟赖神力。其塌陷处亦得完工。【剧云。太祖作铲头之会。尽杀诸僧。如来化身。拥出地上。口宣偈言。渐往西方而去。偈末二句云。飞飞燕子城边过。信信西方佛敎尊。留儿奏太祖言。佛偈言城太低。于是再筑外罗城九十五里。令万三筑西南一带四十七里许。一月以内。日夜督工。已将竣矣。其三十余步不可筑。万三急欲成工。取聚寳盆投之。盆被留儿诳去。工卒不就。丽娘求救于刘基。基言此处系鬼子母汛地。五鼓时分。脱鞋一只。汲江水以泼城墙上。日色一晒。其墙立颓。乃敎丽娘候于槐树之下。至五更初。候鬼子母出。紧执衣袂。哀哭跪求。乃许借一更天。遂得完工云云。此甚荒诞。其城工实万三力也。】太祖乃授万三户部司务之职。建鬼子母祠。名其门曰聚宝。【按聚寳门乃取义于二字。本非以聚寳盆之故。盖充传者妄相扭合也。又相传此门每夕只打四鼓。遂附会因沈万三之妾。求救于鬼子母。于此一更筑完西城。故令止报四更。剧据俗传演入也。宋太祖因陈抟有寒在五更头之谶。乃令宫中转六更。孰知太祖以建隆元年庚申即位。又阅五庚申。至理宗景定元年。则为元世祖中统元年矣。此宋时故事。此云只打四更。恐系牵扯。】赐银钱一文。令每日输对合之利。通计一月。应一万七百三十七万四千八百八十二两四钱。【按太祖实与铜钱。非银钱也。如剧言。则太甚矣。】户工二部估计家产。略如其数。尙亏一百八十二两二钱。奏请依违悞军需律斩。羣臣共为求宽。乃谪三千里外充军。令张指挥押赴燕地。留妻赵于家。而挈丽娘同行。会常遇春破元都。追至漠北。【剧言元兵遁去。遇春追至海边。忽见万丈金桥。元氏由此而去。遇春复欲渡海。遇角端而止。按金桥渡海之说。凿空荒诞。元兵向■北去。亦并未渡海也。遇春兵破上都而还。角端则元太祖西征事。非明初事。剧又以为顺帝已亡。亦误。】班师抵燕京。【按遇春克上都。班师至柳河川而卒。未尝抵燕京也。】于诸卫中拨军妻以造棉甲。丽娘与焉。遇春见其色美。欲逼污之。丽娘知遇春素畏其妻。遂呼救于鄂国夫人。夫人陈氏根究其情。勒令遇春上章奏明万三寃状。夫人亦自奏马后。白万三之寃。斥留儿之恶。【按遇春畏妻。明人传记多载。剧中形容太甚。且遇春妻乃蓝玉之姊。今曰陈氏。亦误。】马后亲至沈宅。启天燧阁视之。见龙牌及两册。始尽悉其寃。会太祖亦至。知留儿陷害之故。立命召万三还。复其职。以所籍物赐之。又命诚意伯刘基鞫定留儿之罪。初、留儿诳得聚宝盆。窃取试之。投金宝于内。失堕烛煤。立时火满盆中。毁其屋舍什物几尽。基用杨柳水洒之。火即随息。基语留儿云。聚宝盆是妖物祸根。须持去以灭其迹。留儿遂以予基。万三南还。基已奏杀留儿。以聚宝盆复还万三。万三乃对众人将盆击碎。会丽娘已生一子。遂与妻妾安居乐业。以终其身。

  余冬叙录。旧称沈万三家有聚宝盆事。云在沈氏。贮少物经宿辄满。百物皆然。他人试之不验。事闻。太祖取入。试不验。遂还沈氏。后沈氏籍没。乃复归禁中。尝疑世岂有此物。物安有是理。比见宋初人吴淑秘阁闲谈云。巴东下岩院主僧。水际得一靑磁碗。携归折花供佛前。明日花满其中。更置少米。经宿米亦满碗。钱及金银皆然。自是院中富盛。院主年老。一日过江检田。怀中取碗。掷于中流。徒弟惊愕。师曰。吾死。尔等宁能谨饬自守。弃之。不欲使尔增罪戾也。然则昔人亦尝传此。世果有此物乎。院主之识高矣。

  七修类稿。国初南都沈万三秀者甚富。今会同馆是其故宅。后湖中地是其花园。【原住苏之周庄。】京域自洪武门至水西门是其所筑。太祖常犒军。万三欲代出犒银。上曰。朕有百万军。汝能遍济之乎。对曰。每一军犒金一两。上曰。此虽汝至意。不须汝也。由此遂欲杀之。太后苦谏彼固富敌国。然未尝为不法事。奈何杀之。得流云南。其壻余十舍亦流潮州。今闻二家子孙尙富。富乃点化之术也。详近峰闻略。【据此筑城是实事。犒军固未尝行也。流徙云南。亦非北徙。】天禄识余。沈富、字仲荣。行三。人因以万三秀呼之。元末富甲江南。其弟贵以诗讽万三云。锦衣玉食非为福。檀板金樽可罢休。何事子孙长久计。瓦盆盛酒木棉裘。万三不能听。贵遂隐于终南。不知所终。【洪武初。每县分人为哥畸郎官秀五等。家给户田一纸。畸最下。秀最上。每等中又各有等。巨富者谓之万户三秀。如沈万三秀。乃秀之三者。】

  又按稗乘。言万三有子。当永乐时。为锦衣帅纪纲入幕之宾。假借声势。复致巨富。【剧言张丽娘有子。或即其人也。】

  翦胜野闻。太祖尝于上元夜微行京师。时俗好为隐语相猜以为戏。乃画一妇人。赤脚怀西瓜。众哗然。帝就视。因谕其旨。甚衔之。明日命军士大僇居民。空其室。盖马后祖贯淮西。故云。【此事虽颇载杂说中。未可遽信。剧又实之曰僇棋盘街一带居民。亦凿。】野闻又云。洪武二十五年。下度僧之令。天下沙弥至者三千余人。中有冒名倩代者。帝大怒。悉命锦衣卫戮之。吴僧永隆请焚身以救■。帝允之。勅中官以武士卫其龛。至雨花台。出龛望阙拜辞。入龛书偈一首。又取香一瓣。上书风调雨顺四字。语中侍曰。烦语陛下。若遇旱。以此香祈雨必验。乃秉炬自焚。骸骨不倒。异香逼人。羣鹤盘旋舞于龛顶上。乃宥三千人诛。时大旱。命以所遗香至天禧寺祷雨。至夜雨大降。上喜曰。此眞神圣永隆雨也。御制落魄僧诗以美之。【剧中铲头会一折。缘此而增饰也。】

  龙兴慈记。太祖悯常开平遇春无嗣。赐二宫女。妻悍不敢近。晨起捧盂水盥栉。开平曰。好白手。遂入朝去。及回。内出一红盒。启之乃断宫女手也。太祖命力士支解其妻。分赐功臣。上写悍妇之肉。开平回不见其妻。惊成癫癎。【剧中极摹遇春畏妻。盖本于此。但此段甚谬。洪武二年。遇春自上都还。卒于柳河。三年。其子茂封郑国公。其女选为懿文妃。安得云无嗣。且茂又有弟升也。遇春妻蓝氏。凉国公玉之姊。遇春殁后无恙。支解者又何人也。剧叙遇春北伐。回至燕京。妻救张丽娘。更谬。军中安得与妻行也。】王肯堂笔麈。俗传沈万三家有聚宝盆。以物投之。随手辄满。用是致富敌国。后为高皇帝碎而埋之金陵南门下。故名为聚宝门。初疑其诞。今观闻见录所纪。则宋时有是事矣。主父齐贤自言少羁贫客齐鲁。村落中有牧羊儿。入古墓中求羊。得一黄磁小褊瓶。样制甚朴。时田中荳荚初熟。因用以盛之。纔投数荚。随手辄盈满。儿惊以吿同队儿。三四试之皆然。道上行人见之。投数钱。随手亦盈满。遂夺以去。儿啼号吿其父。父方耕田。持锄追行人及之。相争竞。以锄击瓶破。犹持碎片以示齐贤。其中皆五色画人面相联贯。色如新。夫金翅鸟心之为如意珠也。有此功用矣。然彼神物也。此陶人之所为耳。而其神如之。异哉。

○天中天

  不知何人所作。演释迦牟尼佛出世。以至雪山修道。忉利天宫说法。一家眷属。皆成正果。其说大槪本诸内典。间杂以小说家言。取本行经天中天三字以为剧名。

  略云。迦毗兜施罗国净饭王。懿摩王孙。尸休罗子也。迁都雪山之北。因其地有释迦树。遂号释种。元妃摩耶夫人。德冠后宫。次妃大爱道。贤推列嫔。中年未有太子。摩耶夫人夜梦天神乘白象趋入右胁。觉而有娠。自是得种种异兆。踰年四月八日。在园林宴赏。俄有五色祥云盘绕其间。又有仙乐从无忧树杪拥护玉幢云车而下。摩耶夫人心动。以手攀树。而太子从右胁生。无乳。乳于大爱道。就浴金盆。卓然 立。周行七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忽有金龙九条。口喷淸泉。从顶灌足。太子毫无惧色。浴罢。庄严相好。愈加丰满。时有三十四种瑞应。各国皆来贡献。偷罗厥叉国王献七宝毗罗帽。跋罗国献锦斓袈娑。德乂尸罗国献金钵盂。拘姿国献锡杖。各有天人先期指授。至是来献。有浮居天王知佛出世。因缘化为仙人。来见净饭。指言四物。皆太子所用。为将来出家之具。言讫不见。稍长。名曰悉达。从左相跋陀罗尼受书。悉逹具夙慧。无书不知。辄以难其师。师愧服。悉达常欲弃家修道。浮饭命内监车匿以五百苍头防护。为声色玩好之乐以悦其意。而悉达一无所嗜。出游郊外。有献猿猴鹦鹉者。喜猴能为和尙。鹦鹉能念佛。命解绦释之。时净居天王复化作生老病死四相。指点开示。悉达出家之志愈坚。初自悉达生七日。摩耶夫人即升忉利天宫。善觉国王有女曰耶输。德容俱美。各国求婚。未得佳偶。耶输梦游天宫。见摩耶夫人。授以偈语云。挽琱弓。透铁鼓。天中天。定婚谱。醒而吿诸国母云。国中旧传铁鼓七面。曾悬赏募射。无能射者。疑因缘在此。即下令各国太子。有能射透铁鼓者。即以为壻。闻声而至者纷纷。悉达本无室家之想。净饭王强促之行。至则一发而洞中。遂择吉婚娶。合卺之后。名虽为夫妇。而无男女之事。净饭王使大爱道曲谕。耶输亦对天祷吿。愿和谐生子。而悉达卒不动。天神感耶输意。为降甘露与夫妇共飮。耶输一飮而有娠。时悉达年十九。弃家求道之心日切。而浮饭防之益至。不得脱。中秋夜。净居天王来。以法使防卫之人悉酣睡。悉达乃得乘宝马出城。浮饭及耶输闻。遣车匿追之。悉达剃发。使车匿携归谢其父。而飞锡云游。所遇皆旁门外道。惟目犍连见而知为古佛降生。礼足立誓而别。濒行谓有舍利弗及迦叶可与谈道。嘱向北行。渡恒河。经跋迦岭。路途艰险。卒无退悔心。攀援前进。有白猿献菓。鹦鹉供花。知为释放前因而至也。净饭知悉达远去。使跋陀罗尼同车匿穷追。相遇于岭间。劝谕回家。悉达不从。忽有流泉一道自山顶而下。汇为深涧。隔断来人。跋陀罗尼不得已而返。车匿投身入涧。愿从悉达行。引之而去。净饭王之从子提婆达多。悉达之从弟也。为人凶恶。知悉达出家。觊净饭王国位。而悉达去后。耶输产一子。名曰罗 罗。提婆达多谓非悉达所生。净饭亦疑之。命达多持刀 入。杀其子母。空中有神。格刀堕地。得不死。悉达至雪山尼连河畔修持六载。大道将成。为邪魔所妬。初使天女勾引。继以毒龙猛兽刀轮铁丸种种怪异相加。欲破眞修。悉达金光普照。羣魔随至随灭。各各皈依。顶礼而退。因缘旣至。遂成无上菩提。号释迦牟尼佛。阿难、舍利、目犍连、迦叶仙人诸大弟子先后皆来侍座。欲建道场说法。诸弟子皆为化缘。而提婆达多思欲坏道。百端谤毁。阻挠善缘。目犍连引之入地狱。使遍观诸苦。犹不省悟。至后欲出不得。目犍连使诵本师释迦牟尼佛。实时地狱光明得出。随即皈依。罗 罗渐长。佛使阿难以神通摄归佛所。耶输追之不得。发狂叫号。阿难引至佛前。开示数语。亦愿出家。佛母摩耶夫人在忉利天宫。佛至天宫为母说法。随归本国。为父净饭王上寿。王亦修行数年矣。上寿之日。摩耶夫人亦至。于是人天大会。举家眷属。皆成正果云。

  本行经曰。净饭王严驾抱太子。谒自在天神庙。神像起。礼拜太子足。王惊曰。我子于天神中更为尊胜。宜字天中天。即佛第二小字也。【此剧命名本此。】

  周书异记曰。周昭王即位二十四年四月八日。江河泉忽然泛涨。井水溢出。山川震动。有五色光入贯太微。徧于四方。尽作靑红色。太史苏由奏曰。有大圣人生于西方。一千年外。声敎及此。昭王即敕镌石记之。埋于南郊天祠前。此即佛生之时也。

  又曰。周昭王二十四年。天竺迦维卫国净饭王妃摩耶氏。梦天降金人。遂有孕。于四月八日。太子生于右胁。名悉达多。年十九。入檀特山修行证道。

  元妙内篇曰。老子入关之西。天竺维卫国国王夫人名净妙。老子因其昼寝。乘日之精。入净妙口中。后年四月八日夜半时。剖右胁而生。堕地即行七步。举手指天曰。天上天下。唯我独尊。三界皆苦。何可乐者。于是佛敎兴焉。【按春秋时。老子尙在。佛生于昭王时。相去已久。此说不的。】普曜经曰。佛兜率天降神于西域迦维卫国净梵王宫。摩耶夫人剖右胁而生。时多灵瑞。生而能言。

  本相经曰。牟尼佛年十九。踰城出家。学道勤行。精进禅定。六年成道。具三十二相八十种好。

  释道安西域志曰。摩诃赖国有阿耨达山。王舍城在山东南角。竹园精舍在城西。又有佛浴所。六年苦行处。

  发迹经云。净名大士是往古金粟如来。

  释氏稽古略。按明敎大师正宗记曰。天地更始。闾浮洲方有王者兴。曰大人。大人者没。后王因之继作而不已。古今殆不可胜数。后世有王者曰大善生。大善生出懿师摩。懿师摩出忧罗陀。忧罗陀出瞿罗。瞿罗出尼浮罗。尼浮罗出师子颊。师子颊出浮饭王。然此七世皆王。独懿师摩净饭号为圣王。如来即出于净饭圣王者也。始如来以往世会然灯佛于莲华城。然灯授之记曰。汝后成佛如我。号曰释迦牟尼。更劫无数。逮迦叶佛世。乃以菩萨成道。上生于覩史陀天。应其补处。号护明大士。及其应运适至。大士乃以迦毗罗国。处阎浮提之中。白净饭王。眞转轮族。宜因之以生。即捐天寿。示乘白■。从日中降神。于其母摩耶夫人右胁而止。及其将生。摩耶乃往国苑无忧木下。其花方姸。夫人欲取之。举手。圣子乃自其右胁而诞。神龙澍水以澡之。地发金莲以承之。圣子乃四方各踏七步。以手上下指之曰。四维上下。唯我最尊。王寻持之。与谒天庙。天像起为之致礼。还宫大集贤者为其名之。号曰萨婆悉达。稍长。命师傅敎以世书。未几立为太子。为娶。太子已大洁淸。虽示同世娶。而非有凡意。以夙业缘。乃指其妃之腹云。却后六年。汝当生一男。一旦命驾欲游。虽更出四门。而皆有所遇。终以其老病死。与沙门者感之。而出家之意愈笃。太子时年十九岁。二月八夜。乘马出自北门。至檀特山。小息林间。遂释衣冠。自以其所佩宝剑截其须发。誓曰。愿共一切断此烦恼。净居天化人。以僧伽梨致太子。因得法服服之。进入其山嘉处。弥楼宝山。居其阿蓝伽蓝。习不用处。定三年。复进郁头蓝处。习非非想。定三年。进■头山。杂外道辈为之苦行。日食麻麦。居六年。以无心意无受行。而外道亦化。圣人乃自思之曰。今此苦行。非正解脱。吾当受食而后成佛。即沐浴于尼连河。受牧牛氏女所献乳麋。寻诣毕钵木下。天帝化人。撷瑞草以席其坐。以二月七日之夕。【周建。子为正月。丑为二月。汉正复建寅。丑为十二月。】入正三味八日明星出时。示廓然大悟。乃成等正觉。升金刚座。天帝师之请转法轮。先是憍陈如五人侍从。于山中至此。首与度之。故入鹿野苑。谈四谛法。然因是而得道果者亦亿计。遂独之摩竭提国。化优楼迦叶弟兄三人。时国主瓶沙王有竹林园。施佛为精舍。请如来馆之。未几。王舍城舍利弗目犍连皆从受化。如来曰。彼二来者。当为我上足弟子。于是度之。初、大迦叶入山习禅。至是趣竹林精舍。如来起迎。谓众曰。吾灭后而法被来世六万岁者。此人之力也。是时如来成道已六载矣。后迎之还国。以见父王。父王大喜。因诏其族五百贵子从之出家。及其还宫也。其子罗■罗礼之。持圣人之衣而吿众曰。此正如来也。用是为母释其羣疑。其后以化期将近。乃命摩诃迦叶曰。吾以淸净法眼。■盘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正法。今付于汝。汝当护持。幷敕阿难副贰传化。无令断绝。而说偈曰。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偈已。复为大迦叶曰。吾将金缕僧伽梨衣亦付于汝。汝其转授补处慈氏佛。竣其出世。宜谨守之。大迦叶敬奉佛勅。世尊一旦往拘尸那城娑罗双木之间。欲般■盘。会纯陀长者恳献供养。如来因之。复大说法。度须跋陀罗。右胁而卧。泊然大寂。内之金棺。待大迦叶至。而后三昧火燔然而焚。烬已。而舍利光烛天地。天人神龙。分而塔之。

  又曰。稽夫如来之生也。当此周昭王七年甲寅之四月八日。其出家也。当昭王之二十七年壬申之二月八日。其成道也。当昭王三十三年之戊寅。其灭度也。当穆王三十六年壬申之二月十五日。化已凡一千一十七年。以汉孝明帝永平十年丁卯之岁而敎被华夏。呜呼。如来示同世寿凡七十九岁。以正法持世方四十九年。化度有情。不可胜数。若如来之生与灭。及其出家成道。或当周昭王、穆王之年。然自周武王至厉王皆无年数。及宣王方有之。旧谱乃曰。昭王九年、二十七年、三十三年。穆王之三十六年。或者颇不以为然。吾尝辨之。故考太史公三代世表。视其序曰。余读谍记。黄帝以来皆有年数。稽其历谱谍终始五德之传。古文咸不同乖异。夫子之弗论次其年月。岂虚哉。以此验三代以前。非实无年数。盖太史公用孔子为尙书之志。故不书其年。乃作世表。嵩又评曰。其付法于大迦叶者。其于何时。必何以明之。曰。■盘会之初。如来吿诸比丘曰。汝等不应作如是语。我今所有无上正法。悉已付嘱摩诃迦叶。是迦叶者。当为汝等作大依止。此其明矣。【湼盘经第二卷。】正宗记又评曰。宝林传灯一书。皆书天竺诸祖入灭之时。以合华夏周秦之岁甲。然周自宣王已前。未始有年。又支竺相远数万余里。其人化灭。或有更千余岁。其事渺茫隔越。吾恐以重译比校。未易得其实。辄略其年数甲子。且从而存其帝代耳。唯释迦文佛菩提达磨至于中国六世之祖。其入灭年甲。稍可推校。乃备书也。【传法正宗记者。宋杭州佛日禅师契嵩之所作也。】

○大椿楼

  不知何人所作。演唐李泌功成归隐衡山。诏有司治室。御题所居楼曰大椿。故名。中间事迹。与正史离合参半。前后岁月。亦多不符。

  略云。李泌、字长源。荆州人。【按史。魏八柱国弼六世孙。徙居京兆。非荆人也。】与肃宗为布衣交。参帷幄。克复两京。性耽高隐。辞归衡山。闻山中有懒残和尙者过访之。懒残方食芋。见即知泌姓名。谓必高隐绝俗。然尙须向富贵场中打破钱关。方能入道。嘱出山领取十年宰相。泌果奉召入京。回纥入寇。逼近灵州。灵州人卢从愿官尙书。解组家居。【按史。从愿临漳人。】有一女。小字和璧。德容俱美。性喜淡泊。及筓未字。从愿有两姨表妹。为宰相元载妻。闻警。遂挈女避兵至京。以女托载夫妇。愿则返灵州。时载方通贿赂。尙豪奢。极声色之欲。娶妾曰薛瑶英。善歌舞。载宠之。居处服食若仙神。瑶英有心疾。惟食胡椒即止有赠者辄收之。至八百石。泌至陕。肃宗与行军。军士指黄衣者为圣人。白衣者为山人。即赐紫授官。【此在灵武事。非衡山再起后。】载与内官鱼朝恩皆妬泌。谋中伤之。懒残知泌方有事。入京与语。幻为名缰利关。使泌入梦。知世人于钱关为最难破。时载与朝恩皆贪墨。外虽合而中实水火。载言于上。遣朝恩与回纥议和。朝恩衔之。使回纥索载女为其子配。方许和。上命载如其请。载惟一女。不忍嫁外国。乃欲以从愿女和璧为己女代嫁。和璧许之。而请自见上。见则 陈姓氏。谓不宜失信于异域。上怒。立命朝恩勒载亲女出嫁。而问和璧以所愿从。璧奏愿适一白衣以终老。不乐富贵也。帝乃于光福坊置第一区赐泌。与和璧为婚。回纥得载女。嫌其貌丑。且无奁赠。置其女于阴山。复大举入寇。朝命郭子仪为元帅。长史泌为参谋。率兵拒剿。泌知回纥贪甚。欲以金钱饵之。和璧亦知兵。言与泌合。遂以计吿元戎。子仪用金钱数万。糗粮百斛。与敌对阵时。抛掷诱之。敌争得钱。负重不复进。泌与子仪率兵奋击。回纥败走被擒。凯还。子仪晋封汾阳王。泌封邺侯。载、朝恩争宠。互收款迹劾奏。上命诛朝恩。勒载自尽。籍其家。妻妾没入宫。和璧不念旧恶。劝泌为载言于上。得稍宽。且以银赠之。泌力请归山。御制诗赠行。诏于衡山下建楼房一所。御书大椿楼额以赐之。泌生一子。与子仪联姻。且劝之早退。迎从愿俱去。后数年。子仪亦隐。泌复生孙。生日设寿筵于大椿楼。麻姑送酒至。举家眷属共飮之。皆成仙。

  按通鉴云。唐天宝十五载。李泌至灵武。初、京兆李泌以才敏着闻。元宗欲官之不可。使与太子为布衣交。杨国忠恶之。奏徙蕲春。后隐居颍阳。上自马嵬遣使召之。谒见于灵武。上大喜。出则联辔。寝则对榻。事无大小皆咨之。上欲以泌为右相。泌固辞曰。陛下待以宾友。贵于宰相矣。上乃止。

  九月。以广平王俶为天下兵马元帅。李泌为侍谋军国元帅长史。上与泌出行军。军士指之窃言曰。衣黄者圣人。衣白者山人。上闻。以吿泌曰。艰难之际。不敢相屈以官。且衣紫袍。以绝羣疑。泌不得已受之。上笑曰。旣服此。岂可无名称。出怀中敕。以泌为侍谋军国元帅府行军长史。泌固辞。上曰。俟贼平。任行高志。

  肃宗至德二载。李泌归山。泌求归山不已。上固留之。不能得。乃听归。敕郡县为筑室于山中。给三品料。

  干元元年。册命回纥可汗为英武威远毗伽阙可汗。以上幼女宁国公主妻之。【按此则非元载女。又时以仆固怀恩女妻吐蕃。亦非元载女。宝应元年。以元载同平章事。】

  代宗大历三年。征李泌于衡山。泌旣至。复赐金紫。为之作书院于蓬莱殿侧。上时过之。欲以泌为相。固辞。【按此则非肃宗时事。】五年。鱼朝恩伏诛。十二年。诛元载。载妻子皆伏诛。有司籍其家。胡椒至八百石。他物称是。【剧以为薛瑶英喜啖胡椒所致。可供一哂。】又按唐书李泌传云。初泌无妻不食肉。帝乃赐光福里第。诏食肉。为娶朔方故留后李暐甥。婚日。敕北军供帐。【按此则赐婚非元载甥。亦非卢从愿之女。剧中借此一段事影射。】地志。衡山烟霞峯。僧懒残居此。旁即李邺侯读书处。又云。天寳初。懒残居衡岳寺。为众僧执役。食退即收所余。性懒而食残。因名懒残。李泌寓衡。尝夜访懒残。方拨火中煨芋。出半芋食之曰。愼勿多言。领取十年作相。后果然。其事互见邺侯家传等书。

  情史云。元载末年。纳薛瑶英为姬。处以金丝帐却尘褥。衣以龙绡衣。载以瑶英体轻。不胜重衣。于异国求此服也。惟贾至、杨炎雅与载善。时得见其歌舞。至赠诗云。舞怯珠衣重。笑疑桃脸开。方知汉武帝。虚作避风台。炎亦作长歌美之。略曰。雪面澹娥天上女。凤箫鸾翅欲飞去。玉钗碧翠步无尘。楚腰如柳不胜春。

  国史补。李相泌以虚诞自任。有人遗美酒一榼。会有客至。乃曰。麻姑送酒来。与君同倾。倾之未毕。阍者云。某侍郞取榼子。泌命倒还之。略无怍色。【剧中麻姑送酒。本此。】

  ●卷三十八

○合欢图

  不知何人所作。以寒山、拾得与金仙、玉眞犯律被谪。男则降生于名医尧典家为弟兄。女则降生安南国为姊妹。刘海蟾示以合欢图。使各成夫妇。行满归眞。故曰合欢图。按寒山、拾得见天台志。丰干谓寒山文殊。拾得普贤。则二人乃菩萨化身。安得有犯律谪降之事。盖齐东语也。平定交南录云。安南国王陈日焜。为其臣黎季牦所杀。季牦诡姓名为胡一元。子苍为胡■。矫称陈氏绝嗣。■其甥。请署国事。踰年。陈氏孙添平从老挝遁至京。愬其实。明太宗命朱能、沐晟、张辅等率师讨平之。以其地为郡县。后交人叛服不常。辅凡三擒伪王。而犁利为最剧。

  剧云。尧典、字舜臣。天台人。以医为业。采万山中仙授秘方。活人无算。中年孪生二子。啼哭不止。有卖欢喜图者。不言姓名。云能止儿啼。典抱子见之。果不复啼。遂呼其人为欢喜儿。留为二子伴。二子稍长。长名鼎。次名鼐。鼎嗜书。鼐好武。典命各习其所好。元宵节。欢喜儿随二子出看灯。引之一处。山水奇丽。鸾鹤纷然。非人间境也。俄有二仙以龙章凤篆一册。辟麟符一道。分授鼎、鼐而归。欢喜儿身骑虾蟇。腾空而去。遗下一柬。视之。始知为刘海蟾也。时安南国王黎利有二女。曰琼琳、琼瑛。琳知书。瑛善武艺。姊妹猎于山。见刘海蟾贻以合欢图一幅。又遇麒麟出。为瑛收服。百兽见者辄倒。黎利以二女才。坐大一方。不通朝贡。海外诸国入贡者。辄为邀截。明成祖数遣使诘责。利令琼琳草蛮表。作蝌蚪字。云中国有人能辨者。即愿率诸国通贡。会鼎擢状元。能辨其字。【按此借用李白醉草吓蛮书事。谓白能辨番书。亦本稗乘。非出正书。剧又云。主考梁楝。按永乐间梁潜尝作主考。】遂受命使安南。海外诸国大集。各以其国珍宝炫鼎。鼎皆以辞折服之。琳窥见鼎。悦其貌。且与合欢图中人相类。吿其父愿委身焉。利使人语鼎。鼎不从。乃闭置之宫中不放归。太宗闻。命朱能、张辅率师征讨。皆为瑛所败。【按永乐四年秋。以成国公朱能为大将军。统兵征安南。凡二十五将。能卒于龙州。未尝战败。且所征者胡■。非黎利也。能卒。遂以新城侯张辅代将。辅凡三下交南。从未一败。辅归。黎利始反。方政陈智等数败绩。与辅无涉。剧所载失实。】而鼎弟鼐又擢武状元。愤其兄被拘。请往讨之。至则恐麒麟冲突。令马首各悬镜一面。画符于马尾而进。屡战皆捷。瑛乃设计。诱之入险狭而断其路。亦遣人语鼐。欲鼐允姻乃释兵。会鼎在宫中。得见所谓合欢图。上有男子二人。一持节。一执戈。酷似其兄弟。女子二人。则宛然琳、瑛也。知有宿缘。乃见鼐。与利约。必皈命本朝。始可相从。利如其言。成婚后。鼎、鼐班师。率诸蛮朝贡。兄弟皆封拜。琳、瑛为夫人。复遇刘海蟾。吿以鼎、鼐本寒山、拾得。琳、瑛乃金仙、玉眞。暂谪尘寰。宜各修省归眞去。

  东轩笔录云。李观遇刘海蟾曰。奉烦寄语养素先生蓝方。十月怀胎。如何得出。观至南岳语方。方惊曰。吾养圣胎已成。患无术以出之。念非海蟾。不足以成吾道。是年方卒。

  纪事云。永乐十六年春正月。交趾淸化府俄县土官巡检黎利反。利初从陈季扩。充伪金吾将军。后降。以为巡检。然中怀反侧。张辅还京。僭称平定王。以弟黎石为相国。段莽为都督。聚党肆出剽掠。

  仁宗洪熙元年春二月。以荣昌伯陈智为征彝副将军。讨黎利。宣德元年春三月。总兵陈智方政讨黎利。进至茶龙川。败绩。上御文华殿。谓蹇义、夏原吉、杨士奇、杨荣曰。太宗因黎氏弑主虐民。有吊伐之师。盖欲兴灭继绝也。而陈氏子孙已尽。不得已。徇土人之请。建郡县。置官守。自是以来。交趾无岁不用兵。皇考念之。深为恻然。昨反复思之。欲如洪武中使自为一国。岁奉常贡。以全一方民命。卿等以为何如。义、原吉曰。太宗平定此方。劳费多矣。二十年之功弃于一旦。臣等以为非是。上顾士奇、荣曰。卿两人云何。对曰。交趾。唐虞三代皆在荒服之外。汉唐以来虽为郡县。叛服不常。汉元帝时珠崖反。发兵击之。贾捐之议罢珠崖郡。前史称之。夫元帝中主。犹能布行仁义。况陛下父母天地。岂与豺豕较得失耶。上颔之。十二月。参将马瑛大破贼于淸威。尙书陈洽入贼阵死之。失亡二三万人。以安远侯柳升为征彝副将军。

  二年。上御文华殿。召大学士杨士奇、杨荣谕曰。太宗初得黎贼。定交趾。即欲为陈氏立后。今欲承先志。使中国之人皆安无事。卿等为朕再思。士奇、荣对曰。此盛德事。惟陛下断自圣心。上曰。朕志已定。无复疑者。

  九月。柳升等师至交趾。升轻敌急发。遇伏败殁。

  冬十月。黎利遣人奉表及方物至。乞以陈日煃三世孙嵩为主。上出表示羣臣。且谕以养兵息民意。羣臣顿首称善。于是遣使封嵩。即遣使受封朝贡。又勑即日班师。内外鎭守三司卫所府州县文武吏士携家来归。利闭留不遣者无算。

  先是太宗时。用兵交趾。侍读解缙力言交趾古縻国。通正朔时宾贡而已。得其地不足郡县。文皇不悦。至是言始验云。

  又按汉建武中。南越女子征则、征贰反。马援讨平之。剧中琳、瑛姊妹。借此影射也。

  又按永乐二年。永丰曾棨擢状元。应制赋天马海靑歌于上前。棨先成。赐寳带名马。剧言吐蕃贡千里马。春闱以马为题。盖指此也。

  又按洪武中贵州土司奢香。驰驿入谒马皇后。剧内琳、瑛姊妹亦借此事。

  又按永乐中。有苏州盛启东治弘熙张妃疾事。东宫妃张氏十月经不通。众医以为胎也。而胀愈甚。一日上谓曰。东宫妃有病。汝往视之。东宫以上命医也。导之惟谨。旣诊。出复曰。使长痛状。早若何。晚若何。一一如见。妃遥闻之曰。朝廷有此医。不早令视我也。出而疏方。皆破血之剂。东宫视之。大怒曰。好御医。早晚当诞皇孙。乃为此方何也。遂不用。数日病益急。乃复召诊之。曰。再后三日。臣不敢用药矣。仍疏前方。乃锁之禁中。家人惶怖。或曰死矣。或曰将籍家矣。旣三日。红棍前呼。赏赐甚盛。盖妃服药。下血数斗。疾遂平也。旣而上亦赐之。曰非谢医。乃压惊也。剧内云皇后欠安。太医院官皆不谙病源。以尧典名医。钦命特召。盖影借此事也。

  又按永乐中。遣太监郑和下西洋。收录各国珍寳无算。时人谓之三寳太监。剧内马三保口中叙出下西洋事。本此。但其时无所谓尧鼐也。

  又按朱勇乃朱能之子。剧内先演出朱勇。其后乃云朱能为安南杀败。甚谬。又旣以黎利为安南国王。而于利口中又云南降交趾。东破无余。亦谬。解缙、夏元吉、薛彪皆随意窜入。薛彪云阳武侯不误。谓其应武举则非。然明时公侯之子。以入学坐监为荣。应举之说。非无因也。

○马陵道

  演孙膑杀庞涓于马陵道事。未详谁作。

  史记云。孙膑常与庞涓俱学兵法。庞涓旣事魏。得为惠王将军。而自以为能不及孙膑。乃阴使召孙膑。膑至。庞涓恐其贤于己。疾之。则以法刑断其两足而黥之。欲隐勿见。齐使者如梁。孙膑以刑徒阴见。说齐使。齐使以为奇。窃载与之齐。齐将田忌善而客待之。忌数与齐诸公子驰逐重射。孙子见其马足不甚相远。马有上中下辈。于是孙子谓田忌曰。君第重射。臣能令君胜。田忌信然之。与王及诸公子逐射千金。及临质。孙子曰。今以君之下驷与彼上驷。取君上驷与彼中驷。取君中驷与彼下驷。旣驰三辈毕。而田忌一不胜而再胜。卒得王千金。于是忌进孙子于威王。威王问兵法。遂以为师。其后魏伐赵。赵急。请救于齐。齐威王欲将孙膑。膑辞谢曰。刑余之人不可。于是乃以田忌为将而孙子为师。居辎车中。坐为计谋。田忌欲引兵之赵。孙子曰。夫解杂乱纷纠者不控卷。救斗者不搏撠。批亢捣虚。形格势禁。则自为解耳。今梁赵相攻。轻兵锐卒必竭于外。老弱罢于内。君不若引兵疾走大梁。据其街路。冲其方虚。彼必释赵而自救。是我一举解赵之围而收弊于魏也。田忌从之。魏果去邯郸。与齐战于桂陵。大破梁军。后十五年。魏与赵攻韩。韩吿急于齐。齐使田忌将而往。 走大梁。魏将庞涓闻之。去韩而归。齐军旣已过而西矣。孙子谓田忌曰。彼三晋之兵。素悍勇而轻齐。齐号为怯。善战者因其势而利导之。兵法。百里而趣利者蹶上将。五十里而趣利者军半至。使齐军入魏地为十万灶。明日为五万灶。又明日为三万灶。庞涓行三日。大喜曰。我固知齐军怯。入吾地三日。士卒亡者过半矣。乃弃其步军。与其轻鋭倍日幷行逐之。孙子度其行。暮当至马陵。马陵道狭而旁多阻隘。可伏兵。乃斫大树。白而书之曰。庞涓死于此树之下。于是令齐军善射者万弩。夹道而伏。期曰。暮见火举而俱发。庞涓果夜至斫木下。见白书。乃钻火烛之。读其书未毕。齐军万弩俱发。魏军大乱相失。庞涓自知智穷兵败。乃自刭曰。遂成竖子之名。齐因乘胜尽破其军。

  按今人所演全本。大抵据元剧。元剧标曰孙膑晚下云梦山。庞涓夜走马陵道。云孙庞同学于鬼谷。【鬼谷名曰王蟾。是添出。】庞先入魏为大将。以兵威服六国。皆每年进贡。庞荐孙于公子申。召令演阵。庞不能识。孙于阵上擒庞。庞因大恨。绐孙云。荧惑失位。令三更三点领兵宫门外。连射三箭。鸣锣击鼓。鎭压火星。遂谮于申。言孙反叛。缚赴法场。庞欲得其天书。复伪作为求救于申。■死刖足。使抄天书。孙诈疯。卧羊圈中。齐大夫卜商入魏贡茶。私载至齐。【剧云。卜商字子夏。故取名贤戏弄。】宣王使田忌为先锋。以孙膑为军师。率诸国之将同时伐魏。【赵将李牧。楚将吴起。秦将王翦。韩将马服子。燕将乐毅。随意点入。皆非事实。】蹙之马陵山。擒庞杀之。【按涓乃射死。剧则云生擒。又云涓刖膑足时。曾誓云。若非眞心救孙。身随灯灭。故膑擒涓时。挂一灯于树上。以应其誓。皆饰说也。】

○豹凌冈

  不知谁作。谓文彦博禽王则于豹凌冈。按贝州王则反。明镐讨之。久不克。彦博请行。命为宣抚使。旬日贼溃。槛则送至京师。

  明镐传。镐知开封府。王则叛。命镐为体量安抚使。则未下。又命参知政事文彦博为宣抚使。以镐副之。王则者。本涿州人。岁饥。流至恩州。自卖为人牧羊。后隶宣毅军为小校。恩冀俗妖幻。相与习五龙滴泪等经及图谶诸书。言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世。初则去涿。母与之诀别。刺福字于其背以为记。妖人因妄传字隐起。争信事之。而州吏张峦、卜吉主其谋。党连德齐诸州。约以庆历八年正旦。断澶州浮梁。乱河北。会其党潘方净以书谒北京留守贾昌朝。事觉被执。故不待期。亟以七年冬至叛。则僭号东平郡王。以张峦为宰相。卜吉为枢密使。建国曰安阳。牓所居门曰中京。居室廏库。皆立名号。改年曰得圣。以十二月为正月。百姓年十二以上。七十以下。皆■其面。曰宜军破赵得胜。旗帜号令。率以佛为称。城以一楼为一州。每面置一总管。则期正月十四日出要劫。契丹使谍者以吿镐。遣殿侍安素伏兵西门。贼果以数百人夜出。伏发皆就获。城峻不可攻。乃为距闉。将成。为贼所焚。遂即南城为地道。日攻其北牵制之。及文彦博至。穴通城中。选壮士中夜由地道入。众登城。贼纵火牛。官军以枪中牛鼻。牛还攻之。贼大溃。开东门遁。总管王信捕得则。其余众保村舍皆焚死。槛送则京师。支解以徇。则叛凡六十六日。

  按剧中所演本此。至圣姑姑、胡永儿、左黜等关目。则悉本平妖传小说。非实事也。

  圣姑姑等事迹。详载井中天剧内。

○天锡福

  与三元记事实颇同。皆记冯京父力行善事。子中三元。而曲白各殊。关目亦不全相合。三元记载臧晋叔六十种内。本不知出谁手。此剧亦未知何人翻改标题。盖取力行善事天锡之福而名也。三元记云。姓冯名商。表字民末。别号海舟。鄂州江夏县人。此云姓冯名善。江夏鄂州人。以其少商贾。因此尽称冯商。中间情节。如赈济贫人。【三元记云大雪。此记云上年大雨。三元记中受济者陈笔畊褚种杏卫冰月。此记中改为施有缘禄有功命必灵。】赎还难妇。【三元记中胡大才谋王以德之妻。陷之入狱。以德卖妻以偿赃。冯商予金而却妇。后至中都驿道。过其家。以德令妇夜侍。商书四句于纸。终不与乱。此记相同。而铺叙点染。则各不相侔。】偷坟树者宛转以避之。失腰缠者停留以俟之。认失马者嬉笑以与之。【三元记云。邀看风水者曰徐晓山。此云徐地仙。三元记云。宿祥符饭店者赵乙孙与之曾福寿。此云赵甲孙丙钱乙李丁。亦皆互异。】而其妻金氏令挟赀娶妾。以百金买得张氏。见其惨悴。诘而问之。云系运使张祖之女。赔累官粮。不得已而卖女。遂令媒氏即晚送还。不索聘资。其父母以嫁丞相富弼为继妻。两记相同。中间亦有微异。【三元记云李都宪为富丞相说亲。此云枢密为媒。又云李指挥来说。按宋时无都宪之称。此记为是。】后生一女。与商子京为室。两记相同而渲染各异。星者卫冰月算富女之命云。辛卯年辛卯月甲子日甲子时。冰月因云。江夏冯商之子京。八字无异。张夫人闻之。因吿于弼。必欲得京为壻。京果一举成名。连中三元。遂娶张夫人之女。按京实中三元。且系富弼之壻。两记俱与相合。但京庚戌参政。非辛卯生。富弼为晏殊之壻。今云继娶张氏。亦未的。

  按李卓吾因果录云。冯商有阴德。将生子。里人皆梦鼓吹喧阗。送状元至冯家。果生京。三举皆第一。拜太子少师。剧因此遂以种种阴德事。皆归于商。不尽实也。

  按杨式传果报闻见录。明慈溪县王福征为诸生时。偶赴馆过溪。得遗金一袋。计十七封。因不至馆。坐而俟之。至晚。见一人惶遽而来。王问之曰。汝有所失乎。曰。我揭债作本。得银一百七十两。欲过江买米。脱袜渡溪。遗失于此。有拾得者。愿分半相酬。王问其银数物色相符。曰。幸我得之。举以还汝。若欲其半。勿如不还矣。其人叩谢而去。是年即发乡榜。中万历己未进士。由部属历官苏州太守。致仕归。享大寿。剧中所记赵乙失金。冯商拾得。守六七日而还之。其数百七十金。乙亦愿分其半。然则此记殆为王福征作无疑也。

  宋史袁韶传。韶父为郡小吏。五十无子。之临安。妻劝之置一妾。察有忧色。问之泣曰。妾故赵知府女也。家四川。父殁家贫。故鬻妾以为归葬计耳。即送还之。其母泣曰。计女聘财。犹未足以给归费。且用破矣。将何以酬。徐曰。贱吏不敢辱娘子。聘财尽以相奉。且出囊中物以益之。遂独归。吿妻以故。且曰。无子命也。若有子。汝岂不育。必待他人哉。妻曰。君心如此。必有子。明年生韶。剧中送还张氏事。本此。

  列卿记。尙书徐晞初为郡吏。有富家谋邻产。陷以杀人罪。其人诬服。晞导其家诉监史。下府。晞为知府言得释。其人德晞甚。邀至家。飮之酒。避去。其妻曰。吾夫感君恩。无所报。欲使妾侍君。晞大惊曰。是何言。声色皆厉。妻乃呼夫还。相与感泣。剧中王以德使妻侍商。商力却之。本此。

○文犀带

  不知何人作。演李林甫之女云容救苏彦璋于难。以文犀带赠之。约为夫妇。后终获遂所约。故名。其事不实。

  唐开元天宝遗事。李林甫有女六人。各有姿色。林甫于厅事壁间。开一横窗。饰以杂宝。缦以绛纱。于常日使六女戏于窗下。每有贵族子弟入谒。林甫即使女于窗中自选可意者壻之。谓之选婿窗。剧中宝窗选壻本此。但小说不载其女名。亦不载其壻姓氏。所谓月容、云容、彦璋俱伪撰。中间以猿公为关目。尤荒唐无据。

  略云。苏彦璋、字廷实。会稽人。读书山中。步屧岩下。遇一黄衣老人。自称猿公。邀飮酒酣。忽不知所往。遗一锦囊。中有句云。十八孩儿杂宝窗。草头季子作东床。云容离合文犀带。禾换刀旁笑十郞。不知所谓。未几游学京师。寓于宰相李林甫宅后尼庵中。林甫有女数人。设寳窗于厅事。有贵介来谒者。使女自从窗间择配。第四女云容不肯窥窗。谓富贵子弟必无当意者。其姊月容。貌丑早寡。游庵见彦璋而悦之。阴使尼通辞。欲来奔。彦璋正色以拒。尼惭而退。时彦璋上书林甫。登其堂。面陈时事得失。林甫怒。挥使去。而为云容所见。颇属意焉。月容候尼信。尼至。谗彦璋不置。月容羞忿。使尼灌彦璋醉。扶入园中醉春亭。将命力士黑彪儿挝杀之。云容之婢墨娥闻其谋。以吿。云容与墨娥夜至亭前。果见彦璋醉卧。扶入密室中。呼醒。使脱衣井旁。黑彪儿至。则以打死投尸井中报月容。而彦璋在密室不得出。室与月容卧房近。闻月容有惧心。乃伪作鬼声。露其形。向月容索命。月容惊怖发癫。云容恐事泄。乃助彦璋银。出其父文犀带赠之。订终身之约。乘间使逸去。月容癫日甚。林甫邀道士禳解。家人泄其隐。道士托神语以示林甫。林甫疑之。会月容死。呼婢拷问。求彦璋尸不得。穷追及墨娥。墨娥不胜榜掠。尽吐其实。林甫怒。幽云容于别室。遣人捕彦璋。彦璋至京口。値迎春。出旅舍往观。其带为偷儿窃去。渡江至扬州。捕役见带。以为即彦璋也。缚送罗希奭。毙之杖下。而以带归报彦璋已死。林甫信之。云容闻。亦以为眞死矣。彦璋被盗。穷途无措。复遇猿公。授以金丹疗饥。嘱其改姓名应试。乃改名蓟奇。附同乡官上任者入都。一举状元。明皇知其未娶。命娶林甫女。林甫受命。纳以为壻。而云容闭阁坚拒。林甫不得已。辄馆之园内。墨娥偶出见之。惊以为鬼。彦璋乃备吿以遇盗改姓名始末。墨娥转报云容。乃成夫妇之礼。于是锦囊中语。至是一一皆验云。

  剧中云。文犀带乃安禄山之物。林甫与禄山鬬蟋蟀。以身上紫袍相赌。胜而得之。此借用狄梁公与张昌宗赌集翠裘事。鬬蟋蟀则用贾似道事也。

  又按苏颋、字廷硕。剧云苏彦璋、字廷实。盖附合影借。非眞有其人也。

  又按江西志。庐山有相辞涧。初、李腾空事女冠蔡寻眞。入庐山学三洞法。以丹药符录救世。道成吿归。别于此涧。故名。其延眞观即女眞李腾空所居。李白赠李腾空诗云。多君相门女。学道爱神仙。素手掬靑霭。罗衣蹑紫烟。一往屛风迭。乘鸾着玉鞭。又赠内云。君寻腾空去。应到碧山家。水舂云母碓。风拂石楠花。若恋山居好。相邀弄紫霞。腾空。宰相林甫女。所居乃昭德皇后施建。又名昭德里。据此。林甫之女。贤否不一。不可因选壻窗一事。尽行抹摋。此记所载云容。不为无因也。

○巩皇图

  不知何人所作。演汉耿弇父子祖孙事。帝命二十八宿降生。辅光武。灭王莽。盖以云台二十八将附会为二十八宿也。【按玉匣记等书。以二十八将配二十八宿。盖出于道家。明成祖永乐二年。选庶吉士二十八人。以配二十八宿。周忱自请欲与。增忱二十九宿。时谓忱为挨宿。】事与正史多舛错。而中间耿弇子秉与卓茂女素娥成婚。及秦广初从光武。因劫素娥乃降贼。则系作者伪撰为关目。至谓姜太公为火德星君。命太岁殷郊以兵书寳剑授秉。尤荒诞无据。

  按汉书。明帝永平三年。帝思中兴功臣。乃图二十八将于南宫云台。以邓禹为首。次马成、吴汉、王梁、贾复、陈俊、耿弇、杜茂、寇恂、傅俊、岑彭、坚镡、冯异、王霸、朱佑、任光、祭遵、李忠、景丹、万修、盖延、邳肜、铫期、刘植、耿纯、臧宫、马武、刘隆为二十八将。益以王常、李通、窦融、卓茂合三十二人。马援以椒房之亲。独不与焉。

  剧云。耿弇、字伯昭。扶风茂陵人。累官浙东都尉。加鎭海将军。父况。以上谷郡守吿假。母周氏。妻郑氏。俱同居署中。弇方为父上寿。东郡太守翟义移文。以王莽篡逆。诛杀刘氏宗党。会同起兵讨贼。况痛愤。掷杯而起。率弇发兵进讨。时徐乡侯刘快。东郡太守翟义。皆起兵讨莽。【此皆实事。】莽心腹刘歆为莽谋。遣将严尤统兵二十万拒况父子。况兵少被围。弇突围单骑驰归。为其母切责。弇计无所出。闻颍川冯异隐于阳山。潜往求助。异占星象。见一将星为妖气所掩。一星光射其室。预知弇来。吿弇云。帝星已现中央。但时尙未至。当积糗粮招豪杰以待之。周郑姑媳以况被围。弇无消息。幽居思念。周遂得疾。医药弗效。郑割股以进。疾得平。弇出时郑怀孕。至是举一子。周名之曰秉。未几。汉宗室长沙定王之后刘秀起兵。卓茂、李通、吴汉、秦广皆从之。秀以茂为褒德侯。茂置酒招诸人商劝进。席竟。茂之女素娥为广窥见。会光武即位。亲率师与茂拒贼刘歆、陈茂。而命秦广进兵叶县。与王寻战。广潜至茂室。劫素娥欲强为妻。素娥以死拒之。其乳母奔吿茂。茂移军讨广。夺其女归。广败降贼。借兵刦营。围光武。茂急救得脱。北至滹沱。三面皆贼。无船可渡。河冰适合。乃渡。茂劝光武赴信都。与太守任光、邳肜会。以图再举。时耿弇集兵三万。恢复洛阳。铁骑三千。驰度滹沱。迎驾还洛阳。而冯异亦募兵来会。受命讨王郞。况自被围兵溃。为严尤所擒。下狱。莽使尤说况降。况怒斥之。莽亦不敢加害。弇旣迎还帝。练兵讨逆。复中尤计被围。其子秉年十四而勇略。夜梦姜太公吿以天目山之麓。有寳剑一口。兵书一册藏地中。取此可以得功名。明日猎于山中。遇白鹿引之。果得书剑。遂辞其祖母及母。募兵三千人。驰往救父。破围斩尤。父子始得相识。光武以冯异为帅。遣将祭遵、盖延、邳肜、马武、朱佑、陈俊、任光、刘隆分兵讨王郞。卓茂亦以兵入长安诛莽。缚刘歆、秦广。出况于狱。弇、秉至长安与况会。茂奏之光武。以歆、广发弇勘问。伏诛。天下旣定。大封功臣。况晋国公。弇、秉为侯伯。其妻三代皆为一品夫人云。

  纲目。新莽地皇三年。汉宗室刘演及弟秀起兵舂陵。兴复帝室。新市平林兵皆附之。目云。长沙定王发之后南顿令钦。生三男。演、仲、秀。秀隆准日角。尝受尙书。性勤稼穑。宛人李守好星历谶记。尝谓其子通曰。刘氏当兴。李氏为辅。及新市平林兵起。通从弟轶谓通曰。今四方扰乱。汉当复兴。南阳宗室。独刘伯升兄弟泛爱容众。可谋大事。通笑曰。吾意也。会秀卖谷于宛。通遣轶往迎。秀与相约结定谋。【按此则从光武初起兵者。惟李通。余皆牵合。】

  又更始元年。莽遣其司徒王寻、司空王邑大发兵。会严尤、陈茂围昆阳。秀使王凤、王常守昆阳。夜与李轶等十三骑出城外收兵。【无耿况被围事。】六月。秀大破莽兵于昆阳下。杀王寻。

  秀徇颍川。冯异以五城降。

  目云。秀复徇颍川。屯兵巾车乡。郡掾冯异监五城。为汉兵所获。异曰。异有老母在父城。愿归据五城。効功报德。秀许之。异归。谓父城长苗萌曰。诸将多 横。独刘将军所到不虏掠。观其言语举止。非庸人也。遂与萌率五县以降。【按此无隐阳山。及募兵会滹沱事。】秋。莽将军王涉、国师刘秀自杀。【按此刘秀即刘歆。成帝绥和二年。莽荐歆为侍中。贵幸。改名秀。莽腹心与甄丰王舜唱导在廷褒扬功德。及莽篡位。为国师。至是道士西门君惠谓涉曰。谶文。刘氏当复兴。国师姓名是也。涉遂与秀及大司马董忠等谋刧莽降汉。谋泄。皆自杀。据此则歆死在莽前。剧中与此皆不合。】更始遣王匡攻洛阳。申屠建攻武关。建入关。众共诛莽。传首诣宛。按此。则莽诛在更始元年。光武未即位之前。十月。分遣使者徇郡国。曰先降者复爵位。至上谷。太守耿况迎。上印绶。使者纳之。一宿无还意。功曹寇恂勒兵入见使者曰。天下初定。使君建节衔命。郡国莫不延颈倾耳。今使至上谷而先堕大信。将复何以号令他郡乎。使者不应。恂叱左右以使者命召况。取印绶带之。使者不得已。乃承制诏之。【按此则况未尝请假。】以刘秀行大司马事。遣徇河北。十二月。王郞称帝于邯郸。徇下幽冀。

  更始二年春正月。大司马秀北徇蓟。

  大司马秀以耿弇为长史。耿况遣其子弇诣长安。弇时年二十一。至宋子会王郞起。从吏曰。子舆成帝正统。舍此不归。远行安之。弇按剑曰。子舆弊贼。卒为降虏耳。我至长安。陈渔阳上谷兵马。归发突骑以辚乌合之众。如摧枯折腐耳。公等不识去就。灭族不久也。弇闻大司马秀在卢奴。乃驰北上谒。秀留署长史。与俱北至蓟。令功曹王霸募人击王郞。市人皆大笑。霸惭而返。秀将南归。弇曰。今兵从南方来。不可南行。渔阳太守彭宠。公邑人。上谷太守即弇父也。发此两郡。控弦万骑。邯郸不足定也。秀官属皆曰。死尙南首。奈何北行入囊中。秀指弇曰。是我北道主人也。【按此则无父子同起兵被围事。】蓟城反应王郞。大司马秀走信都。和戎发兵击邯郸。秀趣驾出城。晨夜南驰。至芜蒌亭。时天寒。冯异上豆粥。至饶阳。官属皆乏食。晨夜兼行。至下曲阳。传闻王郞兵在后。至滹沱河。候吏还白。河水流凘。无船不可济。秀使王霸往视。霸恐惊众。还即诡曰。冰坚可渡。遂前至河。冰亦合。乃渡。未毕数骑而冰解。【今深泽县危渡口。即光武渡滹沱处。】至南宫遇风雨。入道傍空舍。冯异抱薪。邓禹爇火。秀对灶燎衣。异复进麦饭。【无以兵来会事。】至下博城西。惶恐不知所之。有白衣父老指曰。努力信都为长安城守。去此八十里。秀即驰赴之。【剧中以白衣为茂也。】耿弇以上谷渔阳兵行定郡县。会大司马秀于广阿。以其将寇恂、吴汉等为将军。夏四月。进拔邯郸。斩王郞。【剧中弇以兵来会。指此也。】秀部分吏卒。皆言愿属大树将军。大树将军者。冯异也。为人谦退不伐。敕吏士非交战受敌。常行诸营之后。每所止舍。诸将并坐论功。异常独屛树下。故军中号曰大树将军。【剧中以异为元帅。分兵讨王郎。本此。】更始立大司马秀为萧王。乙酉六月。萧王即皇帝位。改元大赦。

  九月。以卓茂为太傅褒德侯。

  宛人卓茂。宽仁恭爱。恬荡乐道。雅实不为华貌。行己在淸浊之间。哀平间为密令。爱民如子。及王莽居摄。以病■归。上即位。先访求茂。茂时年七十余。诏曰。夫名冠天下。当受天下重赏。今以茂为太傅。封褒德俟。【按此光武即位以后。始访求茂。封侯。不同诸人佐命起南阳也。考茂本传。无所谓女名素娥者。耿秉在明帝时立功。亦不在佐命中兴之列】。

○呼雷驳

  不知何人所作。演唐将段志玄事。姓名虽眞。事迹全假。其所引隋唐英雄及唐初将相事。与正史合者少。得之隋唐演义为多。而所揑造志玄事。又演义所不载也。呼雷驳者。马名。剧谓志玄归唐。其根因此马而起。故以为名也。

  略言隋末时。临淄段志贤、志玄兄弟。武艺出众。志贤济州当军。【按史段志玄传。无有兄志贤。系揑出。】志玄至太原。汾阴柴绍荐入唐公之幕。【唐公即高祖也。】其二公子善待之。【二公子。即太宗也。】志玄忆其兄。回家省视。时历城罗士信大闹山东。与秦叔寳、程咬金等同上瓦冈寨聚义。炀帝遣阌乡张须陀为山东黜陟讨捕大使。叔寳令士信下山探信。与志玄相遇酒肆中。意气投合。志玄吿以李公子招贤纳士。俟探兄后。当至寨招叔宝等仝往。及过熊耳山。山寨齐国远、李如珪久据落草。如珪妹韫珠。善用九绒绦。使丧门剑。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戏。如珪吐番市马。得龙驹一疋。曰呼雷驳。遣卒牵送叔宝。以结声援。其寨下头目。设伏擒志玄上山。韫珠见其所佩宝剑。问所从来。志玄即怒叱韫珠。韫珠亦自负其勇。释缚还剑。俾与交锋。胜负未分。如珪、国远劝解。留入山寨。以韫珠许嫁焉。及归家。则志贤已娶妻白氏玉英与婢倩云。皆美丽自喜。志贤奉其将高统制之命。差往江都。因留志玄掌家政。叔宝方与咬金等赏雪。如珪所遣卒至。言送马中途。为行台总管张须陀诘问。夺马而截卒之耳。使报其魁。令丧胆也。士信探须陀信还吿叔宝等。亦与相同。且甚言须陀之武勇。因请间行至齐州。与志玄计盗呼雷驳以归。共投唐公。志玄嫂婢尝诱志玄为所叱。而二女皆有淫行。惧志玄管束。士信来访志玄。语盗驳事。倩云窃听知之。私吿淫夫。首志玄于官。士信去。志玄归家。被官捕入狱中。是时国远及如珪兄妹皆已投唐公。公取长安称帝。用国远等为将帅。如珪兄妹为平阳公主左右先锋。率兵攻齐州。炀帝遣萧怀静为山东道监军总督。以辖须陀。须陀方遣高统制援聊城。而己守齐州。怀静面加叱辱。掣其兵于己麾下。志贤由江都还。遭李密、杜伏威之乱。展转至瓦冈寨。叔宝、士信等邀入。与言其家事。因率众偕志贤至齐州。伏卒于大华云寺。举火为号。劫狱以救志玄。怀静兵尙未发。而其步将已缚怀静投降于平阳公主。志贤引士信、咬金等于中秋夜劫狱。大牢节级殷开山导之。士信等焚毁齐州。志贤杀妻与婢及其奸夫。须陀闻变走避。为士信等夹攻。自刎于阵。羣英遂相挈归唐为佐命功臣。而平阳公主奏闻高祖。令秦叔宝、齐国远为媒。以韫珠配志玄为妻。

  按段志玄传。志玄。齐州人。父偃师。隋郢州刺史。【传无志贤。且其父固刺史也。剧言兄弟以勇力当军。误。】志玄姿质伟岸。少无赖。数犯法。大业末。从父客太原。以票果。诸恶少年畏之。为秦王所识。高祖兴。以千人从。授右领大都督府军头。从文静拒屈突通。后从讨王世充。破窦建德。迁秦王府护军。累迁左骁卫大将军。封褒国公。【剧言其先从高祖。不谬。其余皆非事实。】秦琼传。琼、字叔宝。以字显。齐州历城人。始为隋将来护儿帐内。俄从通守张须陀击贼卢明月下邳。贼众十余万。须陀所统纔十之一。叔宝与罗士信奋行。乃分劲兵千人伏莽间。须陀委营遁。明月悉兵追蹑。叔宝等驰叩贼营。门闭不得入。乃升楼拔贼旗帜。杀数力人。营中乱。即斩关纳外兵。纵火焚三十余屯。明月奔还。须佗回击。大破之。以功擢建节尉。从须陀击李密荥阳。须陀死。率残兵附裴仁基。仁基降密。密得叔宝。大喜。以为帐内骠骑。后归王世充。与程■金计。来降高祖。俾事秦王府。后封胡国公。【按叔寳士信未尝作贼。且系须佗部将也。剧误。】士信。唐书无传。程知节传。本名■金。济州东阿人。善马矟。隋末所在盗起。知节聚众数百保乡里。后事李密。号内军。密败为王世充所获。恶其为人。与秦叔宝来奔。授秦王府统军。从破宋金刚、窦建德、王世充。后封宿国公。【按史无瓦冈寨等事。剧妄引也。】隋书张须陀传。须陀。弘农阌乡人。勇决善战。又长于抚驭。得士卒心。论者号为名将。讨平诸贼。威震东夏。以功迁齐郡通守。领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讨捕大使。贼卢明月众十余万将寇河北。次祝阿。须陀邀击。杀数千人。寻将兵拒东郡贼翟让。前后三十余战。每破走之。让与李密逼荥阳。伏兵邀击。须陀战死。【按须陀事迹如此。剧稍得彷佛。记为士信志玄等所逼。则谬。】

  资治通鉴。大业十年。涿郡贼帅卢明月众十余万军祝阿。须沱将万人邀之。相持十余日。须陀委栅而遁。使罗士信、秦叔宝二人分将千兵伏葭苇中。明月悉众追之。士信、叔宝驰至其栅。栅门闭。二人超升其楼。各杀数人。营中大乱。二人斩关以纳外兵。因纵火焚其三十余栅。烟焰张天。明月奔还。须陀回军奋击。大破之。俘斩无算。【按此乃叔寳士信火烧敌营事。而剧以为反烧须陀之营。大谬。】又大业十一年。宇文述诱李敏妻宇文氏。为表诬吿李浑谋逆。【剧云。段志贤妻令人首夫谋反。影借此事也。】又翟让亡命于瓦冈为羣盗。同郡单雄信聚少年往从之。李密因王伯当见让。为让画策。往说诸小盗。皆下之。破金堤关。攻荥阳。帝徙张须陀为荥阳通守。引兵击让。让向数为须陀所败。闻其来大惧。将避之。密曰。须陀勇而无谋。兵又骤胜。旣骄且狠。可一战擒也。密分兵伏于大海寺北林间。须陀素轻让。方陈而前。让与战不利。须陀乘之。逐北十里。密发伏掩之。须陀兵败。密与让及徐世绩、王伯当合军围之。须陀溃围出。左右不能尽出。须陀跃马复入救之。来往数四。遂战死。【按注云。瓦冈在东郡界。据此。其地当在今东昌大名间。据为盗者翟让。非秦琼辈也。其时小盗甚多。颇有姓名载在通鉴。而无齐国远李如珪之名。且熊耳山在洛阳。今河南府地。与瓦冈亦远。且剧云。段志贤自江都还齐州。安得由瓦罔乎。围须陀者。李密徐世绩等。非罗士信等也。又恭帝义宁元年。裴仁基每破贼。得军资。悉以赏士卒。监军御史萧怀静不许。士卒怨之。怀静屡求仁基长短。劾奏之。仁基恐获罪于朝。李密使人说之。啖以厚利。贾闰甫劝仁基降密。仁基请降。怀静密表其事。仁基遂杀怀静。帅其众。以虎牢降密。密得秦叔寳及东阿程咬金。皆用为骠骑。选军中尤骁勇者八千人分隶之。号曰内军。曰。此八千人足当百万。咬金后更名知节。据此。怀静乃监裴仁基军。为仁基所杀。仁基乃须陀死后。代领其部众。怀静亦止监军御史。非总督也。叔寳咬金于此时为密得。其初当尙在仁基部下。且从李密。非遽归唐也。剧俱妄牵不合。】柴绍、平阳公主。唐书皆有传。平阳公主兵。即所称娘子军也。然无所谓李韫珠者。剧揣摩附会耳。

○瑶觞记

  不知何人所撰。演刘基事而神奇其说。谓基未遇时。得天书宝剑及瑶觞一只。后佐命功成。以觞上寿。故谓之瑶觞记。又曰万年觞。事迹有虚有实。关目多与史缪戾。

  按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云。基、字伯温。靑田人。元至顺癸酉明经。登进士第。累仕皆投劾去。方谷眞反。为行省都事。建议招捕。省台纳方氏贿。罢官覊管绍兴。感憾欲自杀。门人密里沙抱持。得不死。太祖定婺州。规取处石。抹宜孙总制处州。为其院经历。宜孙败走。归靑田山中。伏匿不肯出。孙炎奉上命钩致之。乃诣金陵。后以佐命功。官至御史中丞。封诚意伯。正德中谥文成。

  纪事云。元至正十八年十二月。太祖遣使征靑田刘基、浦江宋濂、龙泉章溢、丽水叶琛。胡大海荐四人贤。故遣使以书币征之。明年三月。刘基、宋濂、章溢、叶琛至建康入见。太祖喜甚曰。我为天下屈四先生。命有司创礼贤馆处之。基自幼聪明绝人。凡天文兵法性理诸书。过目洞识其要。至正初以春秋举进士。授高安县丞。累官江浙儒学副提举。元政乱。投劾去。常建议剿方国珍。不用。安置绍兴。游西湖。有异云起西北。诸同游者以为庆云。将分韵赋诗。基独纵飮不顾。大言曰。此天子气也。十年后应在金陵。我当辅之。时杭州犹全盛。皆大骇以为狂。无知基者。惟西蜀赵天泽奇之。以为诸葛孔明之流。【剧中访卧龙传道。皆本此。】客有说基者曰。今天下扰扰。以公才略。下括苍。倂金华。明越可折简而定。因画江守之。此勾践之业也。舍此不为。欲悠悠安之。基曰。我生平忿方国珍、张士诚等所为。用子计。与彼何殊耶。且天命将有归。子姑待之。会太祖下金华。定括苍。基乃指干象谓所亲曰。此天授。非人力也。旣而总制官孙炎以上命遣使来聘。基遂决计趋金陵。陈时务十八策。太祖嘉纳之。留帷幄预机密事。

  剧云。刘基、字伯温。处州靑田人。举进士。累官江浙儒学提举。投劾归。游西湖见王气。知应在金陵。此段是实。夜过荒坵。得天书三卷。寳剑一口。瑶觞一只。觞上镌天子万寿。天书皆蝌蚪文不可识。卷末有眞字云。欲贯通。访卧龙。乃以觞付其妻袁氏。而携书剑出访所谓卧龙者。行至山阴。见渔樵二人。以道服易其衣。引至一处。复见一书生。令改装闭目。摄之凌空而行。顷刻开眼。则已至成都山中。诸葛孔明之仙居也。遂拜为师。留与谈道。其妻使苍头访之。途遇猎者于黄羊岭。言猛虎害人。而基衣在林中。为猎者所得。苍头访得故衣。以为必遭虎噬。归报袁氏。招魂服丧。【此皆揑造。】时元末盗起。明太祖方晦迹皇觉寺。扫地叱金刚。金刚出走。太祖逐之。遇徐达。劝太祖起义。卜笤得吉。遂与常遇春、李善长等二十三人同会于冯胜家。俱往投郭子兴。【按记事等书。载太祖微时。有雷雨成茔紫衣视疾伽蓝卜笤诸异。而无叱金刚事。又太祖旣见子兴为婿。乃归乡里募兵。濠人徐达汤和皆归。不在皇觉寺。至于冯国用兄弟及李善长常遇春虽皆先后为佐命。而遇太祖不同时。皆在达等后。其所谓二十三人者。盖阴指太祖略定远时所与徐达等二十四人也。】子兴奇太祖状貌。以所抚马氏女。赘以为婿。而子兴之子晞妬之。置毒酒中欲加害。马后知之。以吿太祖。太祖与晞俱行。佯与空中语。谓神相吿。晞以毒谋害。晞惊骇。自是不敢复害。【此段是实事。】基得孔明传授。精晓天文兵法。出山来投滁阳郭子兴。与子兴议论不合。欲杀之。太祖救■。基掉臂归。太祖追及之。【此用萧何追韩信事影射。实则基以太祖聘至金陵。在元至正二十年。太祖起兵已七八年矣。基何尝有自投子兴之事。】子兴卒。太祖欲立其子。基与诸将皆不从。太祖乃即吴王位。【按至正二十二年春正月朔。中书省设御座。奉小明王行庆贺礼。刘基怒曰。彼牧竖耳。奉之何为。不拜。太祖召基入。问之。基遂陈天命有在。太祖大感悟。乃定征伐之计。所谓小明王者。乃刘福通等所立韩林儿。建号龙凤者也。非子兴子。至太祖即吴王位。又在二十四年。其称吴元年。则在二十七年。非此时也。】张士诚据姑苏。遣兵四出。掠民间妇女充后庭。其将李伯升兵至处州。基妻袁氏被掳。威逼不从。几见杀。得士诚子救脱。幽承天寺。【此段皆揑造。】太祖旣定金陵。分兵四出。徐达、常遇春等讨士诚。士诚屡败。达、遇春等进围姑苏。久之。城中食尽。李伯升阴遗书约降。【按士诚遣伯升援湖州。其降在破湖州时。至是。达遣伯升至士诚所谕意。剧误。士诚妻刘氏。剧言伯升女。亦误也。城破。士诚死。剧云。士诚自尽。其子虬降。按士诚被擒至中书省。李善长问之。其语不屈。卒自缢死。未尝自尽于苏也。其养子曰五太子。在湖州时。以旧馆降。非降于苏也。李伯升降后。卒以罪死。亦非徐达令遍游诸门致之死也。剧皆妄。】达检户口得袁氏。询之知为伯温妻。袁氏始知其夫之未亡也。携至金陵重聚。而所谓瑶觞者亦无恙。基佐太祖定天下。即帝位。大封功臣。基为诚意伯。宴于朝。出觞上寿。以庆当时符瑞云。

  按剧中叙刘基点将。以仿韩信、诸葛亮。宣李善长、徐达、常遇春、李文忠、冯胜、邓愈等听令。皆是揑造。徐、常取姑苏是实。善长谕元官民。文忠攻陈友谅。冯、邓攻方国珍。皆误。苏城如蟹。盘门是头。坚不可破。齐门是脐。一攻即破。此吴下相传俗说。其实达破葑门。遇春破阊门。诸将乃蚁附登城也。

  剧中带叙常遇春釆石先登是实事。而元将姓名狼牙哈里不奋则伪造。时守将乃平章完者不花也。

  按庚已编。诚意伯刘公未遇时。知靑田山有灵异。日手一编。面山而坐。目不暂释。经岁。忽崖上豁开二扉。公亟掷书趋入。闻有呵之者曰。此中恶毒。不可入也。公不顾。力排而进。其中日色明朗。有石室方丈。壁上七大字云。此石为刘基所破。公喜。引巨石推之。应手折裂。得石一函。中有古钞兵书四卷。怀之出。纔展之而壁合如故。归诵之甚习。然犹未得其肯綮。乃多游深山崇刹。以访异人。久之。入一山寺。见老道士凭几读书。知其隐者。拜之请敎。道士不顾。公力恳之。道士举所读书以授之曰。读此旬日。能背诵则可。不能姑去。书厚二寸。公一夕记其半。道士惊叹曰。子天才也。遂传其学。后佐高皇帝。尝对御言及道士。上令驿召至阙。年且八十。而容色甚少。命诚意伯及张铁冠择建宫之地。初各不相闻。旣而皆为图以进。尺寸若一。上欲留之。不可。遂放还山。不知所终。

  剧中刘基得兵书事本此。而妆点作往靑城山寻卧龙。其实则靑田老道士也。

○雄精剑

  不知何人所作。演唐张巡、许远、雷万春、南霁云讨贼。及守睢阳城陷殉义。多与史传合。惟云巡命子镐走灵武乞师。杀贼报雠。则添出扭合。其事迹互见双忠记。略云。许远、字令威。右丞相敬宗之孙。杭州盐官人也。举进士。历任睢阳刺史。闻贵妃以安禄山为养子。欲离任入京廷谏。会朝命为太守。不果行。明皇赐贵妃洗儿钱。又以妃言授禄山范阳节度使。之鎭。举兵反。邓州张巡时任谯郡眞源县令。谯郡太守杨万石欲降贼。使雍丘令令狐潮说巡俱降。巡骂拒之。集父老哭庙。募召义师讨贼。魏州南霁云、涿郡雷万春皆归之。万石、潮旣降贼。巡斩潮妻子以徇。潮引贼攻城。巡与霁云、万春屡击败之。斩潮。乘胜逐北。掳获甚众。万春守北门时。面中六矢。屹立不动。巡愤其子镐临战不前。欲收斩之。诸将为哀恳得■。潼关失守。明皇幸蜀。禄山僭位。百官降者甚众。明皇有马能衔杯献酒。有象能舞。禄山设宴。使马衔杯。马不动。作啼啮状。使象舞。象欲以鼻卷禄山。复召伶人供奉。乐官雷海靑痛哭骂贼而死。明皇西行至马嵬。六军不进。杀杨国忠。赐杨妃缢。始得入蜀。贼将尹子奇以兵围睢阳。许远吿急于巡。巡与霁云、万春统兵破贼。与远合。贼复引兵至。围城数重。远等守御百端。而孤城无援。乃遣霁云突围往河南临淮。请兵救援。许叔冀及贺兰进明皆不肯发兵。叔冀以布千疋赠霁云。霁云麾之而去。进明设席款霁云。云谓睢阳危在旦夕。食不下咽。断一指以示贺兰。贺兰终无出师意。霁云归。时肃宗已即位灵武。巡之子镐。乞巡血疏。伪为丐者。赴灵武求救。子奇围城。为霁云射中一目。贼稍退。禄山病瞽。内侍李猪儿刺杀之。其子庆绪复益子奇兵。围睢阳。睢阳困守数月。粮尽。人相食。然感巡远威德。守城卒不破。巡有爱妾吴氏。见事急。请先死。遂自尽。巡烹以享士。远有义仆庆童。闻风亦自颈。远从其志。亦以享士。士死守。惟余三百六十人。城陷。巡、远、万春、霁云皆骂贼死。【以下皆史所无。】镐至灵武。肃宗嘉其忠孝。授河南节度使。赐锦衣战马。命督龙骧军十万讨贼。镐星驰至睢阳而城已陷。巡与远等皆徇难。镐发丧缟素。奋勇杀贼。手擒尹子奇斩首以祭其父及远等。贼平。李、郭复两京。肃宗迎上皇还辕。上皇闻巡等忠烈。绕道至睢阳。设祭祭诸忠魂。立庙曰双忠祠。赐镐爵忠烈侯。平章军国事。远等子孙皆加恩优恤云。

  按史。天寳十四载十一月。安禄山反。十五载。以许远为睢阳太守。二月。眞源令张巡起兵雍丘讨贼。【剧中事实皆同。而前后互异。】史无巡斩令狐潮妻子及斩潮事。远仆亦未载庆童名。远非同时骂贼死。

  韩文书张中丞传后叙云。愈尝从事于汴徐二府。亲祭于其所谓双庙者。其老人往往说巡远时事云。南霁云之乞救于贺兰也。贺兰嫉巡远之声威功绩出己上。不肯出师救。爱霁云之勇且壮。不听其语。强留之。具食与乐。延霁云坐。霁云慷■语曰。云来时。睢阳之人。不食月余日矣。云虽欲独食。义不忍。虽食且不下咽。因拔所佩刀断一指。血淋漓以示贺兰。一座大惊。皆感激为云泣下。云知贺兰终无出师意。即驰去。将出城。抽矢射佛寺浮图。矢着其上砖半箭。曰。吾归破贼。必灭贺兰。此矢所以志也。愈贞元中过泗州。船上人犹指以相语。

  又云。巡于书读不过三遍。终身不忘。初守睢阳时。士卒仅万人。城中居人户亦且数万。巡因一见问姓名。其后无不识者。

  肃宗至德二载。上皇遣中使祭始兴文献公张九龄。思其先见也。剧中绕道祭巡远。影借此事。

  又房管罢。以张镐同平章事。【秋七月。以张镐兼河南节度使。】又张镐闻睢阳围急。倍道亟进。且檄谯郡太守闾丘晓救之。晓不受命。镐至睢阳。城已陷三日矣。镐召晓杖杀之。

  杜甫洗兵马诗。关中旣留萧丞相。幕下复用张子房。张公一身江海客。身长九尺须眉苍。征起适遇风云会。扶顚始知筹策良。指张镐也。

  按镐非巡子。其为河南节度使及救睢阳则有之。剧中牵合为父子。大谬。

  又杨万里误作万石。亦非是。

  摭靑杂说云。绍兴辛巳冬。有小校何兼资者。领兵至六合县西。夜与鬼兵遇。叩其主帅。则张、许及南、雷也。兼资少亦读书。颇记张、许事。因再拜顶礼曰。二大王忠义之节。史书所载。其皆实乎。巡曰。史有何疑。资曰。史言大王城守。凡食三万余人。不知果否。巡曰。有之。而实不然也。其所食者。皆已死之人。非杀生人也。资又曰。史言张大王杀爱妾。许大王杀爱奴。果否。巡曰。非杀也。妾见孤城危逼。势不能保。欲学虞姬、绿珠之效死于吾前。故自刎。许大王奴亦以忧悸暴死。遂烹以享士。盖用术以坚士卒之心耳。兼资顾见雷万春面上止有一疤。因再拜问曰。史言将军面着大箭有六。而一疤何也。万春曰。当时实着六箭。而五着兜鍪。人人相传。谓吾面着六箭不动。吾亦当之。庶扬声以威之也。兼资后以功至正使。在西京多与士大夫言之。

  嘉话录云。张巡之守睢阳。城孤势蹙。人食竭。以絺布切煮而食之。时以茶汁和之。而意自如。其谢加金吾表曰。想峨眉之碧峰。豫游西蜀。追绿耳于元圃。保寿南山。逆贼禄山。迷逆天地。戮辱黎献。臣被围七旬。亲经百战。主辱臣死。当臣致命之时。恶稔罪盈。是贼灭亡之日。又激励将士赋诗曰。接战春来苦。孤城日渐危。合围占月晕。分守苦鱼丽。屡厌黄尘起。时将白羽挥。裹疮犹出阵。飮血更登陴。忠信应难敌。艰贞谅不移。无人报天地。心计欲何施。

  ●卷三十九

○千里驹

  近时人所作。关目颇新。未■头绪繁多。亦太奇幻。言扬州刘廷鹤。吏部尙书刘俊子也。【正德时尙书无此人。系空中造出。】家有千里骕骦马。廷鹤入京探父乘之。旅店中遇李梦熊。与妹桂金打花鼓觅食。梦熊善飞刀。百步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桂金袖箭二十四枝。百发百中。皆暗藏兵器于鼓。人不知也。廷鹤独伟其貌。赠之金。又有张大奇者。廷鹤亦醉以酒。潜龙寺僧性空。盗党也。母张氏。其舅即大奇。大奇女曰晓烟。依张氏以居。张氏为性空耳目。设饭店以诱行旅。廷鹤投寺宿。性空欲杀之。扃空室中。令自尽。大奇适见。敎廷鹤越墙走。奔二里余。入张氏宅。张氏即往报性空。晓烟吿廷鹤主仆令疾走。赠之金。且令缚己于柱。【此事本小说。但小说以为杨廷和事。姓名稍异。】比性空至。则廷鹤去远矣。大奇父女旣两释廷鹤。念性空必害己。乃入京投廷鹤。廷鹤父俊。数上疏攻刘瑾。瑾恨入骨。潜以书予性空。令纠党于道劫驾。而箭上书吏部刘三字。武宗方危急。李梦熊兄妹突出救驾。武宗获安。立封梦熊鎭国大将军。桂金鎭国侯。而视箭上有吏部刘字。回銮即下俊狱。尽捕其家属。廷鹤入京甫谒父。张晓烟改妆男子。持刺拜廷鹤。廷鹤方延见。留居后花园。而捕者已至。晓烟竞代廷鹤入狱。而令父随廷鹤潜逃。武宗令锦衣押俊戮于市。梦熊知为廷鹤之父。自缚诣阙。请暂宽俊死。而己与廷鹤同缉贼。然不知廷鹤之为晓烟也。抵家知之。桂金遂代晓烟缉贼。兄妹投僧母张氏店中。张诱梦熊出追贼。而用蒙汗药麻倒桂金。负至破庙中。将献于潜龙寺。大奇、廷鹤晚至破庙。闻张氏语。大奇谓己女被缚。负桂金还家。天明见非己女。问知为桂金。廷鹤与认兄妹。同入京。黑风山万人敌者。贼魁也。张诱梦熊出追。取其批文予性空。入京投刘瑾。乘千里驹。万人敌以为梦熊也。诱至山入伙。而悬榜云梦熊投贼。以绝其归路。朝廷见榜大怒。命抄梦熊家。晓烟遂被擒入狱。万人敌杀解差。救晓烟入黑风山。晓烟自认为桂金。性空自认为梦熊。万人敌不知其非兄妹。两人亦不敢道眞姓名也。彼此认为兄妹。晓烟乘间赚得刘瑾所约性空劫驾书。诳性空令箭。骑千里驹入京见廷鹤。廷鹤与大奇、桂金入京。往狱中探俊。知梦熊入黑风山。桂金仍扮打花鼓者。与大奇入黑风山。探听梦熊踪迹。时瑾方矫旨发谕单示狱吏令杀俊。为廷鹤所知。廷鹤、晓烟并叩阍奏其事。上立拏瑾下狱。拜俊大将军。廷鹤参谋。晓烟封夫人。同讨万人敌。梦熊为万人敌所污。遁迹久之。闻俊为将。入辕门谒见。俊署梦熊先锋。改姓为熊。大奇与桂金入黑风山。性空欲桂金压寨。桂金伪允。花烛时。用袖箭射伤万人敌。与战相当。暂留山寨。俊父子讨贼。梦熊力战。万人敌窘促。用桂金出战。梦熊兄妹设计禽敌。万人敌以投降■罪。而刘瑾、性空俱谳出眞情。令俊正法诛之。

○十大快

  不知何人作。演余孝克事。书生为驸马。一大快也。金榜三元。二大快也。天仙送子。双产麟儿。三大快也。剿灭猩猩。班师奏凯。四大快也。立非常之业。兼两王之封。五大快也。二子文武高魁。六大快也。女寇入境。不动干戈。反成秦晋。七大快也。两女联姻。赠无限金珠。得无穷至寳。八大快也。寿登七十。金玉满堂。穷奢极欲。九大快也。长生不老。与天地同休。十大快也。剧以是名。殆如庄生寓言。游戏笔墨耳。其事荒诞无据。

  略云。余孝克、字振先。山东东昌府人。父为大司马。母一品夫人。俱早弃世。桃花山中一老人。善风鉴。孝克往询之。老人云。富贵之相。必至王侯。更有奇缘配合。遗一锦囊。嘱其荣显已极。子孙满堂。寿登古稀之日。方可开看。是时大晋天子雍熙二十二年。公主琼霄年十五岁。才貌无双。値春景融和。御园万卉芳姸。帝同公主赏玩。命宫娥舞花。公主赋舞花诗二绝句云。春风次第到瑶台。万紫千红一夜开。鸾凤半空翔彩翼。尽衔花片自天来。祥云霭霭护蓬莱。玉树琼林紫禁开。无数仙姬争窈窕。散花飞下九霄来。帝大喜。命司礼监将舞花诗挂于午门外。徧选天下才人依韵和诗。佳者即为驸马。赴选者三千二百人。独取中余孝克。即赐配琼霄。浙江地界海外之国。有猩猩三千。入境侵犯。礼部尙书贾仁奏秋闱暂停。以此一项钱粮充兵饷。待春闱应试。解元即为会元。帝允之。命兵部出师。孝克与琼霄静好无间。已及一年。适遇春闱。孝克辞公主仍以书生赴试。监临为左都御史孙秀。主考则翰林院侍读刘卞、编修王国也。取孝克以解元为会元。殿试又擢状元及第。榜眼曰杨廷文。探花曰顾松。帝知即驸马。大喜。而玉帝以孝克累世积德。阴功浩大。命张仙同送生仙女。送和合二仙为嗣。遂于中秋日双生二子。周岁时。大儿取书。因名广文。次儿取剑。因名广武。适浙江报猩猩猖獗。请兵助剿。孝克疏奏愿往。即赐上方剑便宜行事。加封兵部尙书。太子太保。总制浙江地方。都督大元帅。统辖文武。率兵五千。至浙江。驻扎瓦鹿上。探得猩猩好飮酒。以酒三千坛。木屐三千只。列于三叉路口。猩猩果中计被擒。奏凯班师。晋封二王。兼摄文武朝政。赐御宴。黄金万两。华盖殿大学士黄廷用。兵部尙书周昌陪宴。孝克与琼霄谐姻已十六年。两儿俱十五岁。同时赴试。主考礼部尙书文宗。兼文武两场。广文文状元。广武武状元。俱大魁天下。廷用遣媒议亲。两儿以其女貌陋。遂婉辞之。廷用大怒。値西洋女国侵犯。遂奏余广文、余广武文武全材。命之出师。率兵五千。与女将战。而女将见二人美貌。即输情云。非敢侵犯。实求姻缘。具表奏闻。帝心喜悦。赐西洋女黄金千两。彩缎千端为聘。即于金銮殿结婚。花花配广文。哈哈配广武云。孝克与琼霄备享福禄。年俱七旬。帝赐百岁坊扁额。侑以黄金千两。寿星图一轴。贺夫妻双寿。奉旨大宴三日。文武官祝寿者槪不接见。西洋女国送五色明珠二百颗。犀牛八宝四十对。扶余玉水仓珠一盘。琥珀杯二十只。灵草长生果四盒。东方朔变道人。手执渔鼓。以蟠桃一盘进献。道情劝其出世修行。不可久恋迷途。因述九大快事。所欠者长生不老耳。孝克与琼霄。俱恍然觉悟。约于十二月二十四日相晤。孝克忆桃花山风鉴老叟言。开锦囊视之。有诗曰。君今欲觅无穷乐。须仗东翁指示迷。二子二媳亦愿同谢职归山。因斋戒沐浴。羣仙东方朔、汉锺离、吕岩果于是日降临指示仙机。同诣洞天福地。玉帝勅封孝克为大罗天仙。琼霄封麻姑仙。广文、广武仍归和合二仙位。西洋女属系喜庆子、瑞鹤仙谪凡。封地形仙女。并受长生不老之方。与天地同休焉。

  按蜀志曰。封溪县有兽曰猩猩。体似猪。面似人。音作小儿啼声。旣能人语。又知人名。人以酒取之。猩猩初暂尝之。得其味。甘而飮之。终见羁缨也。裴炎序曰。阮■曾使封溪。见邑人云。猩猩在山谷间。尝有数百为羣。里人以酒幷糟设于路侧。又爱着屐。里人织草为屐。更相连结。猩猩见酒及屐。则知设者祖先姓字。及呼名云。汝欲杀我。舍尔而去。复自再三相谓曰。试共尝酒。及飮甘味。逮乎醉。因取屐而着之。乃皆获。辄无遗者。剧中计擒猩猩本此。

  据蜀志、独异志。皆云猩猩出封溪。广志亦云出交址封溪。华阳国志云出永昌郡。南方草方状云出交址武平兴古。唐蒙博物志云出日南。周密齐东野语云出南丹州。云峤类要云出岭南。皆与浙江相远。剧中取荒唐。故随意点入地名耳。

○河灯赚

  记雷横、朱仝事也。大段本雷横枷打白秀英。及朱仝误失小衙内两回。其前后事迹。亦俱与水浒传相合。以朱仝抱高衙内看河灯被赚。故曰河灯赚也。

  其与水浒传不合者。娱蚣岭杀贼道乃武松事。今移入雷横名下。且传无张太公女嫁雷横之说。剧中张端娘许嫁雷横。后来孤身往投。至朱仝宅。与仝妻共居。县令拿朱仝家属。并执两人。李逵■入县堂救出雷横。接应入山。俱是为团圆地步。非传中事。

  李逵尝于寿张县坐衙审事。今作郓城县坐衙。因此捄出朱仝之妻。又李逵负母至沂岭。母为虎食。逵怒。连杀四虎。今云雷横母为猩猩负去。解珍、解宝射中猩猩。猩猩遁去。横母得生。亦系移花接木。

  李逵在顾大嫂酒店中漏泄杀小衙内语。公人白于官。遂拿仝妻。亦与传不合。

○通天犀

  近时人所作。年代亦近时事。然俱是凭空结撰。地名官名皆无照应。作者亦未知何人。

  莫遇奇。世居天木。因称天木十一郞。少遇异人。收养云梦山中。传授武艺。及长。往云中觅食。佣工于学究程老学家。探叔汝寗。至彝陵白水滩。大将刘子明之子仁杰。方与贼将交战。势垂危。遇奇救出之。仁杰感其恩。赠通天犀玦一枚。佩之赴水不没。相与结为兄弟。仁杰者。刘挺孙也。其父子明。为云贵总兵。蒙化苗蛮许起英。号靑面虎。据豹儿崖为乱。有妹飞珠。美而且勇。靑面虎醉卧酒肆。军士缚送子明。遣副将夏之来解京师。飞珠至白水滩劫去。之来被杀。仁杰几毙。遇奇救之。脱回父所。右军督佥柏达者。当朝缪太师贤之壻也。欲得云贵总兵。构之于贤。谓子明私通反贼。擅杀部将。贤奏遣柏达驰拏子明父子。解京谳问。时遇奇至汝宁。叔以公事他出。不能相値。将归依老学。道逢槛车。乃子明父子也。遇奇与仁杰语。为军士所叱。拳殴叱者而去。柏达遂诉于贤。言有贼党十一郞者。途中欲劫囚。以激贤怒。贤即令达捕遇奇于老学家。老学妻曹氏。女珍奴。珍奴美艳。有山贼假集成知飞珠欲得美女为部将。遂掠珍奴。欲以献飞珠。会遇奇抵老学家。闻其事。急夺珍奴归。而柏达欲捕遇奇不得。缚老学夫妇去。遇奇与珍奴至。则已不相及。遂与珍奴订姻盟。用通天犀为聘物。而身诣京师投到。柏达闻遇奇还。即回捕遇奇。遇奇已出。乃捉珍奴去。暮抵驿中。迫奸不从。自投于井。以佩犀不死。驿夫救出之。诓而鬻于渭南之倡家。缪贤之鞫子明也。幷鞫老学。指为同谋。羁老学妻曹于大理。押老学赴云南。责令必获遇奇。而戍子明于岭南窝角寨。戍仁杰于关西庆阳卫。即以柏达代子明之职。遇奇赴京至大盘关。解子受缪贤嘱。欲于松林中杀子明。被遇奇见。乃不敢害。子明吿遇奇云。老学已押赴云南。遇奇遂奔往云南。老学甫解至。遇奇亦投至。柏达定遇奇斩罪。而仍戍老学于关中。飞珠居山寨。颇动怀春之心。常念交战时少将。可相配偶。乃独身下山访之。抵高平庙中。适遇仁杰。询知其父子被害。幷知前救仁杰者乃莫遇奇也。飞珠诡姓名曰午言。以妹与仁杰订婚约。实即以身许也。两人语次。解子具悉仁杰之寃。纵仁杰去。而以中途身故报于官。仁杰行访亲。抵渭南。为珍奴赎身。令别居以待遇奇。而飞珠还山。道遇老学。引入起英寨中。令抄写文册。询知遇奇之豪侠。起英遽为劫法场夺之归山。使为偏将。吏部尙书怀其淸者。子明之妻弟也。问解差得缪贤谋害子明父子状。而柏达又失机陷地。乃具疏劾贤。且恤子明寃。奏上。革贤职。复子明官。拜平蛮将军。星驰讨贼。幷出老学妻曹氏于狱。曹至渭南。获遇其女。子明知遇奇在贼中。发令箭取程女于渭南。以为招安之地。而令子仁杰为先锋。及战。仁杰为飞珠所擒。逼使成婚。坚拒不可。乃吿遇奇以代为赎妻之故。令老学、遇奇共说起英投降。乃奏闻于朝。晋加官爵。而遇奇与珍奴。仁杰与飞珠。各相婚配焉。

  按刘铤明。万历间大将也。父刘显。南昌人。官总兵。征蜀有功。铤更骁勇。累着勋绩。而讨杨应龙时。■入水龙囦。捣其巢穴。播州遂平。论功第一。剧中江右人名传蜀粤。其后又云刘大刀。皆不谬也。铤子招孙亦甚骁勇。今所云子明。当即指招孙也。万历四十六年。四路出兵。杨镐为经略。刘铤、杜松、马林、李如柏为总兵。铤、松、林皆为大兵所杀。镐、如柏论斩。是时招孙为先锋。亦阵亡。未闻铤复有子为总兵也。盖或别有所指。借以立名目云。

○铁弓缘

  未知何人所撰。中间名姓。俱属子虚。惟关白是日本大头目。名曰平秀吉。于万历中与高丽构兵。神宗命总兵刘綎、李如松、陈璘、麻贵等分路征讨。文臣督兵者。则顾养谦、杨镐等。连兵甚久。不能服。廷臣纷纷议剿议抚。且议封贡。勋卫李宗城奉命抚倭。委曲顺从。遁归系狱。【剧中祁飞龙贿倭获罪。似指李宗城。】后关白自毙。【彼时推功诸将。谓白被杀。其实关白自毙。剧云熊祥兵至。其帐下内应杀之。熊祥二字。翻切杨字。盖暗指杨镐也。镐于征倭不为无功。然关白非其所杀。袁黄为赞画主事。剧云赞画匡镇。当亦以袁黄二字翻匡字也。又顾养谦。扬州通州人。剧云匡镇维扬人。亦暗相影射。】其左右头目行长淸正不睦。诸将乃获奏功班师。

  大略言扬人匡鎭。以乡科授别驾迁潞安同知。一女瑞香。及筓未嫁。家丁匡忠。勇健无敌。令护女赴任。道遇冀州总兵祁飞龙之子启新。为盗皇甫刚所困。忠射伤刚。救启新之厄。而启新窥见瑞香于车中。遣旗牌席都求婚匡氏。鎭见启新陋劣。拒不允。元彩霞者。酒媪萧氏女也。美而勇。力敌万夫。其父故绿林之魁。遗一铁胎弓。强力者皆不能引。惟彩霞引之。媪梦夫吿云。女姻在此弓。乃悬肆中索重价。以阴求引弓者。会匡忠入肆沽酒。引满有余力。媪即以女许之。启新方与匡议亲。其僮誉酒家女之美。谓可先占为妾。■入其肆。喩令侍酒。媪怒。殴启新之僮。而女以是日嫁忠。启新图两女俱不得。大恚。与父谋。欲陷构鎭之主仆。会关白兵乱。【剧中有山西冀北字面。大谬。关白兵但在高丽。李如松辈。战于平壤风月楼等处耳。】飞龙乃檄鎭解兵饷于军前。而属席都勾通关白。中道劫粮。因杀于路。即不死。失粮罪亦重。席引白兵遇粮车。果劫去。忠方与战不能支。鎭已为所缚。势危甚。一男子冲杀甚力。忠乃得与捄鎭回。男子即皇甫刚也。初被忠伤。幸不死。悔过徙业。欲访忠投鎭。遇忠困。故力救之。鎭、忠旣脱。刚遂投督府熊祥幕効用。飞龙闻失粮。席都没于兵。则遣人捕鎭与忠。锻其罪。鎭抗辩且指飞龙遣都勾白。飞龙益怒。拟鎭大辟。忠充军雍州。彩霞与忠别。忠为言荆州皇甫刚之义侠。令心识之。初、彩霞嫁忠。其母即往雍州投其兄。兄从军他往。母乃复为酒媪。彩霞与忠言。母在雍州。忠至果遇媪。彩霞奉瑞香寄居茆舍中。启新益视为笼槛中物。诱瑞香嫁己。则为薄其父罪。彩霞与瑞香计。谬许之。至期启新至。彩霞诱启新。令其左右皆引避。闭门杀启新。负瑞香遁走。恐二女同行被诘问。彩霞改男装。自称皇甫刚。诡云夫妇。道遇关白兵与战。稍得利。白好词招之。彩霞方虑无避仇处。即入白军为先锋。刚旣投祥为军校。即力荐匡忠之材武。幷为鎭讼寃。祥素知飞龙恶。具疏劾之。发令箭。提鎭与忠亲审问。刚奉命。提鎭送往祥所。欲一探鎭女消息。而行至其处。则启新已被杀。从者方喧闹。不知主名。遂擒刚见飞龙。指为杀启新者。飞龙拷致刚罪。申文于祥。祥即令提刚幷审。祥审鎭。察其寃。释使为赞画。审忠亦无罪。会飞龙与倭将交锋。为所杀。谍报杀飞龙者曰皇甫刚。而刚适解至。祥细诘其情。亦察刚无罪。乃使忠与刚为左右先锋。元媪自雍欲还访女。道中遇倭被获。见一将乃其女也。遂留军中。刚初率兵与彩霞战。败走。忠继进。彩霞引退。谓其母曰。交锋者吾夫也。令母男装入忠军。以铁胎弓为据。相约内应。斩关白以降。于是诸人并受封爵。而鎭以女嫁刚。其关键在匡忠、彩霞。其缘起结束俱在铁胎弓。故曰铁弓缘也。

  按韩琦经略西夏用神臂弓。即铁胎弓也。小说云起于郑信。未知的否。

○顺天时

  系近时人作。内演封神传邓九公、土行孙一节。稍加删改。九公本殷将。后顺天归周。故名顺天时也。

  略云。邓九公守三山关。妻赵氏。子邓秀。女婵玉。秀、玉皆善战。九公素忠勇。奉命率师拒岐周。値炎暑。子牙令军士挟棉衣。凭高结垒。时果降雪。九公扎平坡。被击败绩。【此与封神传不同。】初、子牙诣昆仑。谒其师元始天尊。师付封神榜。令灭纣兴周。有黠徒申公豹忌子牙。必欲灭周兴纣。唆使诸截敎与子牙抗敌。遂之飞龙洞。说惧留孙门人土行孙。盗师法寳。与荐书。令投九公。当富贵兼得佳偶。行孙善地行术。倏诣商营。递所荐书。九公见孙貌不扬。令充催粮使。时周将搦九公战。公与女婵玉。皆被周将杨戬神犬所伤。苦不能胜。行孙运粮归。即敷以金丹。立愈。且言可计刻擒子牙等。九公喜。授以先锋。令出战。用捆仙绳。遂擒哪咤、黄天化。九公设席贺。欲其委心効力。绐以女妻行孙。行孙急欲婚。夜劫周营。子牙预令杨戬用变化法擒行孙。缚者纔易手。行孙即用术遁归。戬知捆仙绳系惧留孙法寳。遂诣请所由。惧留孙即至周营。使引行孙出。立擒之。询其故。知为申公豹所诱也。责以逆天背师。欲诛之。行孙吿以九公许婚事。师知夙有前缘。与子牙议。遣散宜生往说邓。邓伪诺。绐子牙亲纳彩。欲伏兵擒子牙。惧留孙知其计。预令埋伏。使行孙擒婵玉归。迨入邓营。伏兵起。周将与战。邓复败绩。婵玉被擒。或劝以婚。玉以无父命宁殒。子牙益重其节。令之商营招其父。婵玉知天命归周。至营见父。适其母赵氏闻九公困。亦至营欲同殉国。婵玉具以人心天命晓之。九公遂悟天不可违。弃殷归周。以婵玉妻行孙云。

  按封神传系元时道士陆长庚所作。未知的否。观传内燃灯。慈航、接引、准提皆称道人。文殊、普贤、惧留孙皆称元始弟子。其崇尙道家。疑必道家之作。但封神事属荒唐。而商周臣宰。内中半实半虚。大略扭合妆点。以伐纣为题目。蔓引释老以封神作演义耳。商臣无邓九公之名。

  封神传。子牙即九良星。邓九公靑龙星。邓婵玉六合星。土行孙土府星。黄天化即炳灵公。俱属子虚。

  元始天尊门人曰阐敎。通天敎主门人曰截敎。申公豹本阐敎。因与姜子牙交恶。故徧纠截敎以害子牙。且每诱阐敎弟子往投截敎云。

○同升记

  冶城老人序云。海内梵刹。间设三敎之堂。龛三师于上。有儒者进曰。吾孔氏之尊。岂居二氏之下。奉而中移。嗣道者进曰。孔子。吾师之弟子也。而位师上耶。又奉而中移。主僧更复其故位。嗣是屡屡更移而像旋坏。三师因相谓曰。吾三人本相忘。乃各为劣徒搬坏。呜呼。达三圣相忘之旨者。几何人哉。达者闵之。思借人间之戏剧。以寓省悟之微机。此虽循人间燕乐之习。而究其不得已之心。则良苦矣。如余之传柳翠。亦遇赏音。第余专明佛乘。未及三敎。兹有东海一衲。与无无居士、赤肚子、了悟禅师三数人。初遇各持门户。若相矛盾。而卒乃相忘于无言。于是东海一衲耳旣有觉。便思觉人。演六贼之窃发。归一将之擒获。卓尔三家。浑同一事。不废燕笑而■启元扃。不离声色而竟收太乙。兹同升之所为作也。记内有潘太史。则东海一衲所自寓也。按余之传柳翠一语。似为徐渭序。序中无无居士即汪廷讷。第六折所谓全一眞人。亦即廷讷别号。廷讷有剧数种。大都留心佛乘。假托神仙。此剧为东海一衲所撰。中多演廷讷事。其意不过纽合三敎。儒则潘凌云。释则了悟禅师。道则全一眞人。皆即当时所交。而改易姓名。现身说法。后三十一折又有僧圆通。道士张胄。亦同此意。六贼亦借用释家语。至颖二阳、留尙志等。皆凭空撮撰。中间有妓白玉兰与颖生设誓。后复叛盟。盖借他事点入者。其余博济赘婿送子等折。则皆世俗所乐道。故点染作关目。非实事也。

○云台记

  不知何人所作。按刘演起兵。王莽购之不得。安有廷奏莽及为莽所诛之事。阴皇后虽光武微时所纳。然实光武适新野时闻后美。心悦之。曰娶妻当得阴丽华。至更始元年。遂纳后于宛当成里。亦非避难时所婚也。冯异于光武攻父城时。为所获而得见。亦非演故友。到恽未尝从光武军。何从杀巨无霸。渡滹沱河乃光武徇蓟而为王郞所迫时事。此则以为败于巨无霸时事。作者大抵以王莽更始间事合而为一。取云台二十八将为名。光武帝纪云。光武皇帝讳秀。字文叔。南阳蔡阳人。高祖九世之孙也。身长七尺三寸。美须眉。大口隆准日角。性勤于稼穑。而兄伯升好侠养士。常非笑光武事田业。王莽末。南阳荒饥。诸家宾客多为小盗。光武避吏新野。因卖谷于宛。宛人李通等以图谶说光武。光武遂与定谋。于是乃市兵弩。十月。与李通从弟轶等起于宛。十一月。光武将宾客还舂陵。时伯升已会众起兵。光武杀新野尉。进屠唐子乡。又杀湖阳尉。进拔棘阳。更始元年。与甄阜、梁丘赐战于沘水西。大破之。斩阜。赐。伯升又破王莽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于淯阳。进围宛城。三月。光武别与诸将徇昆阳。定陵郾。皆下之。莽大惧。遣大司徒三寻。大司空王邑。将兵到颍川。复与严尤、陈茂合。初、王莽征天下能为兵法者。六十三家数百人。并以为军吏。时有长人巨无霸。长一丈。大十围。以为垒尉。又驱诸猛兽虎豹犀象之属以助威武。光武将数千兵徼之阳关。诸将见寻、邑兵盛。反走驰入昆阳。时城中唯有八九千人。光武夜自与李轶等于外收兵。时莽军到城下。围之数十重。光武遂与营部俱进。连胜。遂前。寻、邑陈乱。乘锐崩之。遂杀王寻。城中亦鼓噪而出。中外合势。莽兵大溃。光武因复徇下颍阳。会伯升为更始所害。光武自父城驰诣宛谢。未尝自伐昆阳之功。又不敢为伯升服丧。更始以是惭。拜光武为破虏大将军。封武信侯。九月。三辅豪杰共诛王莽。传首诣宛。更始至洛阳。乃遣光武以破虏将军行大司马事。十月。持节北渡河。鎭慰州郡。所到部县。辄除王莽苛政。进至邯郸。故赵缪王子林说光武。光武不答。去之眞定。林于是诈以卜者王郞为成帝。立郞为天子。都邯郸。二年。光武以王郞新盛。乃北徇蓟。王郞移檄购光武十万户。而故广阳王子刘接起兵蓟中以应郞。于是光武趣驾南辕。不敢入城邑。舍食道傍。晨夜兼行。蒙犯霜雪。天时寒。面皆破裂。至呼沱河无船。遇冰合得过。未毕数车而陷。信都太守任光开门出迎。因发旁县得四千人。先击堂阳、贳县。皆降之。邳彤亦举郡降。又昌城人刘植。宋子人耿纯。各率宗亲子弟。据其县邑以奉光武。于是移檄共击邯郸。会上谷太守耿况。渔阳太守彭宠。各遣其将吴汉、寇恂等。将突骑来助击王郞。四月。进围邯郸。连战破之。五月。拔其城。诛王郞。更始立光武为萧王。悉令罢兵。诣行在所。光武辞以河北未平。不就征。自是始贰于更始。是时四方背叛。光武乃击铜马。破靑犊赤眉贼。靑犊赤眉贼入函谷关攻更始。光武乃遣邓禹引兵而西。以乘更始赤眉之乱。建武元年。朱鲔遣讨难将军苏茂攻温。冯异、寇恂与战。大破之。于是诸将议上尊号。光武不听。行至鄗。羣臣复奏。光武于是命有司设坛场于千秋亭五成陌。六月己未。即皇帝位。

  逸民传云。严光、字子陵。一名遵。会稽余姚人也。少有高名。与光武同学。及光武即位。乃变姓名。隐身不见。后齐国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钓泽中。帝疑其光。乃遣使聘之。三反而后至。除为谏议大夫。不屈。乃耕于富春山。后人名其钓处为严陵濑。

  冯异传。异、字公孙。好读书。通左氏春秋、孙子兵法。汉兵起。异以郡掾监五县。与父城长苗萌共城守。为王莽拒汉。光武略地颍川。攻父城不下。屯兵巾车乡。异间出行属县。为汉兵所执。时异从兄孝及同郡丁綝、吕晏。并从光武。因共荐异。得召见。自伯升之败。光武不敢显其悲戚。枕席有涕泣处。异独叩头宽譬哀情。光武止之曰。卿勿妄言。及王郞起。光武自蓟东南驰。晨夜草舍。至饶阳无蒌亭。时天寒烈。众皆饥疲。异上豆粥。及至南宫。遇大风雨。光武引车入道傍空舍。异复进麦饭菟肩。因复度虖沱河。至信都。使异别收河间兵。还。拜偏将军。从破王郞。封应侯。

  齐武王传云。齐武王演。字伯升。光武之长兄也。自王莽篡汉。常愤愤怀复社稷之虑。不事家人产业。倾身破产。交结天下雄俊。莽末。盗贼羣起。南方尤甚。伯升分遣亲客使邓晨起新野。光武与李通、李轶起于宛。伯升自发舂陵子弟合七八千人。部署宾客。诱新市平林兵。合军而进。王莽素闻其名。大震惧。购伯升邑五万户。黄金十万斤。位上公。诸将会议。立刘氏以从人望。豪杰咸归于伯升。而新市平林将帅。乐放纵。惮伯升威名。而贪圣公懦弱。先共定策立之。圣公旣即位。拜伯升为大司徒。封汉信侯。而伯升兄弟威名益甚。更始君臣不自安。遂共谋诛伯升。伯升部将宗人刘稷闻更始立。怒曰。本起图大事者。伯升兄弟也。今更始何为者耶。更始君臣闻而心忌之。以稷为抗威将军。稷不肯拜。乃与诸将陈兵数千人。先收稷将诛之。伯升固争。李轶、朱鲔因劝更始并执伯升。即日害之。

○钩弋宫

  不知谁作。汉武帝事杂见诸书。作者又取西王母、东方朔、宛若等纽合。以钩弋夫人为主。

  汉书外戚传云。李夫人本以倡进。初、夫人兄延年。性知音。善歌舞。武帝爱之。每为新声变曲。闻者莫不感动。延年侍上起舞。歌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上叹息曰善。世岂有此人乎。平阳主因言延年有女弟。上乃召见之。实妙丽善舞。由是得幸。李夫人少而蚤卒。上怜悯焉。图画其形于甘泉宫。初、李夫人病笃。上自临候之。夫人蒙被谢曰。妾久寝病。形色毁坏。不可以见帝。愿以王及兄弟为托。上曰。夫人病甚。殆将不起。一见我属托王及兄弟。岂不快哉。夫人曰。妇人貌不修饰。不见君父。妾不敢以燕媠见。上曰。夫人第一见我。将加赐千金。而予兄弟尊官。夫人曰。尊官在帝。不在一见。上复言欲必见之。夫人遂转乡。歔欷而不复言。于是不悦而起。夫人姊妹让之曰。贵人独不可一见上。属托兄弟耶。何为恨上如此。夫人曰。所以不欲见帝者。乃欲以深托兄弟也。我以容貌之好。得从微贱爱幸于上。夫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上所以挛挛顾念我者。乃以平生容貌也。今见毁坏。颜色非故。必畏恶吐弃我。意尙肯复追思。闵录其兄弟哉。及夫人卒。上以后礼葬焉。其后。上以夫人兄李广利为贰师将军。封海西侯。延年为协律都尉。上思念李夫人不已。方士齐人少翁言能致其神。乃夜张灯烛。设帷帐。陈酒肉。而令上居他帐。遥望见好女如李夫人之貌。还幄坐而步。又不得就视。上愈益相思悲感。为作诗曰。是耶非耶。立而望之。偏何姗姗其来迟。上又自为作赋。以伤悼夫人。又云。孝武钩弋赵倢伃。昭帝母也。家在河间。武帝巡狩过河间。望气者言此有奇女。天子亟使使召之。旣至。女两手皆拳。上自披之。手实时伸。由是得幸。号曰拳夫人。进为倢伃。居钩弋宫。按剧中以钩弋夫人为李夫人再世。盖据明人李夫人传也。传云。夫人母娠时。梦仙官以玉钩见赠。寤而生夫人。志梦之异。遂以玉钩名之。时武帝希心神仙。西王母尝降而与帝谈道。解所佩玉钩赠帝。且嘱帝当有宛转情缘。会夫人兄延年侍上歌云云。帝叹息曰。世岂有此人乎。延年因言有女弟李玉钩。帝愕。忆名与王母赠钩适符。遂召见之。由是得幸。定情之夕。赐佩玉钩。宠冠六宫。后病卒。帝思念不已。方士齐人少翁致其魂。令上居他帐遥对。果见夫人生动如平时。悲叙款诉。且语及再生数定。十五年后。访民间女子有拳手者即是。帝颔之。太始元年。帝巡狩河间。望气者以为其下有奇女。帝使求之。得陈氏女。一手屈拳。帝起自披手。手即伸。玉钩铿然。宛然李夫人进御定情之物也。帝大感悼。始信再生之数非妄。此传出自后人傅会。不可尽信。钩弋本赵氏。今改作陈。剧中据此敷演。又曰河间陈守之女。皆属撮撰。

  拾遗记云。帝息于延凉室。卧梦李夫人授帝蘅芜之香。帝惊起而香气犹着衣枕。历月不歇。帝弥思求。终不复见。涕泣浃席。遂改延凉室为遗芳梦室。帝貌顦顇。嫔御不宁。诏李少君与之语曰。朕思李夫人。其可得乎。少君曰。可遥见。不可同于帷幄。得暗海石刻作夫人形。置于轻纱幕里。宛若平生。帝大悦。问少君曰。可得近乎。少君曰。譬如中宵忽梦。而昼可得近观乎。按剧中方士作李少翁。盖合汉书及拾遗记而名之也。

  汉武故事云。汉武帝起柏梁台以处神君。神君者长陵女。嫁为人妻。生一男数岁死。女悼痛之。岁中亦死。死而有灵。其姒宛若祠之。遂闻言。宛若为主。民人多往请福。说人家小事颇有验。平原君亦事之。其后子孙尊显。以为神君力。益尊贵。武帝即位。太后迎于宫中祭之。闻其言不见其人。至是神君求出。乃营柏梁台舍之。后神君去。东方朔娶宛若为小妻。生子三人。

  汉书东方朔传云。上以朔为常侍郞。伏日。诏赐从官肉。大官丞日晏不来。朔独拔剑割肉。谓其同官曰。伏日当蚤归。请受赐。即怀肉去。大官奏之。朔入。上曰。昨赐肉不待诏。以剑割肉而去之。何也。朔■冠谢。上曰。先生起自责也。朔再拜曰。朔来朔来。受赐不待诏。何无礼也。拔剑割肉。壹何壮也。割之不多。又何廉也。归遗细君。又何仁也。上笑曰。使先生自责。乃反自誉。复赐酒一石。肉百斤。归遗细君。【剧中第三十四折用此事。又插入侏儒作关目。】赵飞燕外传云。倢伃接帝于太液池。作千人舟。号合宫之舟。后歌舞归风送远之曲。帝以文犀簪击玉瓯。令后所爱侍郞冯无方吹笙以倚后歌。中流歌酣。风大起。后顺风扬音。无方长噏细袅与相属。后扬袖曰。仙乎仙乎。去故而就新。宁忘怀乎。帝曰。无方为我持后。无方舍吹持后履。久之风霁。后泣曰。帝恩我。使我仙去不得。【剧中第九折借用此事。】又曰。昭仪夜入浴兰室。肤体光发占灯烛。帝从帏中窃望之。侍儿以白昭仪。昭仪览巾使彻烛。他日帝约赐侍儿黄金。使无得言。【剧中第十一折借用此事。】

○金丸记

  指宋李宸妃事。【宋眞宗御花园中。以金丸打莺。宸妃拾得。召幸生仁宗。说本抱妆盒。不见史传。】与明代纪太后事相类。或作者借宋事以寓意耳。太后乃宪宗妃。孝宗生母也。太后贺县人。本土官女。以征蛮俘入掖庭。通书史。命守内藏。时万贵妃专宠而妬。后宫有娠者。皆治使堕之。一日帝行内藏。妃应对称旨。悦之。一幸有身。万贵妃知而恚甚。令婢钩治之。婢缪报曰病痁。乃谪居安乐堂。久之生孝宗。贵妃使门监张敏溺焉。敏佯奉命而密藏之他室。至五六岁犹未剪胎发。成化十一年。帝偶召敏栉发。照镜曰。老将至而无子。敏伏地曰。万岁已有子也。帝愕然问安在。太监怀恩顿首曰。皇子潜养西内。帝大喜。即日遣使迎皇子。怀恩赴内阁具道其事。羣臣皆大喜。明日入贺。颁诏天下。而万贵妃日夜泣。怨羣小绐我。其年妃暴薨。敏亦吞金死。孝宗立。悲念太后。遣官之贺县访其家。得纪父贵、纪祖旺以闻。俱授锦衣卫指挥同知等官。然太后入宫时年尙幼。实不能知亲族也。蛮中纪与李同音。遂有韦父成者。冒姓李氏。有司以闻于朝。而贵、旺又曰我实姓李氏。乃逐父成。后帝端官访知贵、旺亦伪。遣戍边海。而太后家族卒不可得。按宋史。章献刘太后善播鼗。十五入襄邸。眞宗即位。入为美人。久之立为后。李宸妃生仁宗。以为己子。与杨淑妃抚视甚至。又云。太后保护帝旣尽力。而仁宗所以奉太后亦甚备。上春秋长。犹不知为宸妃所出。终太后之世。无毫发间焉。又按李宸妃为章献太后侍儿。庄重寡言。眞宗以为司寝。旣有娠。生仁宗。章献以为己子。仁宗即位。妃嘿处先朝嫔御中。未尝自异。人畏太后。亦无敢言者。又按楚王元佐。太宗长子。封楚王。有狂疾。废居南宫。眞宗即位。复封楚王。元佐生日。眞宗赐以宝带。仁宗即位。兼江陵牧。无收养太子之事。亦无刘后使太监溺死之说。故似指纪太后事。况纪姓当时曾以为李也。

  元人百种有金水桥陈琳抱妆盒杂剧。即此事也。然无撰者姓名。恐是明弘治后所作。而嫁名于元人者。

  剧中情迹。以陈琳、寇承御共救仁宗为大关目。本抱妆盒而增饰之。大段皆抱妆盒事。详载元剧中。所增者契丹南来。眞宗与大臣共议。陈尧叟请幸蜀。王钦若请幸南京。惟寇准决计劝幸澶渊。而毕士安赞其议。此乃据宋史实事添出点缀者。金丸之说虽无所本。王建宫词云。众里遥抛金吉子。就中收得便承恩。恐是因此词而缘饰云然也。

○开口笑

  不知何人所作。本狮吼记而缘饰加甚焉。狮吼名陈慥。故此字小造。其名曰守一者。妇人当从一。言陈虽男子。不啻妇人也。开口笑三字本出庄子。杜牧诗云。尘世难逢开口笑。诮陈惧内如此。则一月之内。开口而笑者能有几日。又摹写种种情态。皆极可笑。故名开口笑也。略云。陈守一、字小造。为诸生。娶秦氏。性悍妬。陈甚畏之。一日。会诸惧内者结社。云妻虐夫者共出攻之。里有学士马廷臣、号休庵者。马融后裔也。置十二歌姬于楼中。号十二楼。原配已逝。声妓为郡中冠。诸生慕其为人。且以其善齐家。皆趋走门下。陈闻之。亦往从学。马一一指示治室家之法。陈归。毅然无惧色。秦度必为人所诱。以杖痛击之。陈不能支。密使仆吿诸生奔救。秦闭中门。诸生蜂拥而入。秦登楼倾溺器。诸生皆惊走。秦知马学士所敎。隔墙即马园居。于楼窗大诟。马语陈云。我有如是妻。当痛惩以法。秦窃计之。葫芦村有女子曰醋大王。其夫亦儒者。为妻虐致毙。度必改适。使马娶此妇。必为所制。可以泄忿。密属王媪为媒。皆允诺。及迎娶。装奁无他物。惟一木槌甚巨。花烛后。廷臣令众姬见礼。醋大嚷云。我岂容若辈耶。持槌欲击夫。众姬夺之。欲殴众姬。众姬幷力殴醋。醋力怯。伏闺中哭。廷臣与诸姬共笑。大哭则助以锣鼓。小哭则唱歌。醋术穷。以投缳怖其夫。廷臣愈笑。使加缳结紧缚之。与众姬持诵往生咒为送。醋知不可罔。遂鞠躬谓夫。旣娶我。当居正室。廷臣始允。令与众姬和好。醋皆如命。遂劈槌与诸姬甚相得。廷臣欲愧秦。以所劈槌之半贻秦。秦益怒。用其半殴夫。廷臣携妻往劝。秦怯不敢拒。廷臣令陈买妾。秦亦强诺。廷臣以小鬟赠陈。秦谬作谦和。以酒劝夫醉。令婢探夫马学士所敎何法。具知之。遂无所惧。闭鬟别室。且闭锁陈。陈托老仆诣马求计。马密与书。令以应试为辞。秦利夫出可卖小鬟。允之。马匿陈于密室。令老仆绐秦云。陈殁途中。秦痛哭欲卖小鬟。鬟不从。马复遣媪密语鬟。而令人伪作贾人买鬟。俾与陈居。复遣媪诳秦。言鬟不欲从贾人赴水矣。秦甚惶惧。马令妻弟谬为鬟兄。与秦索妹。秦愿还所售价。且输金哀恳。始得无恙。旣而小鬟生一子。秦家计日索。马复遣媪劝秦改字。秦初不允。媪言彼家富而才品甚美。秦乃从之。马使鬟易男妆娶秦。秦心颇惭。携奁具潜往。及花烛。鬟绐陈附魂。诟责秦氏。秦跪恳。鬟伪醒。倦卧别室。秦独坐久。无一人至。愧赧莫测其故。黑夜遁归。适陈已就试得第授职归。秦谓夫出现。跪恳云。己本不欲他适。为媪所误。鬟■入责秦云。已嫁我。奈何潜遁。秦愧无地。乞陈恕前罪。陈始令鬟易女妆。携子拜嫡母。秦大惊骇。马复遣媪送还妆奁。秦惭不敢启。媪为启之。乃其夫请封秦之官诰也。秦惶恐不敢受。马具述始末。秦甚悔悟。乃受之。遂厚遇鬟。夫妇相敬云。

○庆有余

  系近时人作。内述吕夷简、鲁宗道幷讥丁谓女巫事。虽与正史有异同。但言吕氏累世积善。而子孙科第联绵。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故名庆有余也。

  略云。吕夷简、字坦夫。江南寿州人。妻马氏。父蒙亨。任大理寺丞。乞老林下。母王氏。子公着尙幼。夷简别父母任绛州军事推官。有异政。民咸颂德。鲁宗道、字贯之。原籍亳州。迁洛邑。官参知政事。鳏居止一女。名叔贞。美姿容。性恺悌。夷简父家居虽淸苦。力行诸善事。丁谓复起用。过绛州。召女巫于舟中问祸福。値夷简往谒见巫。以正言诋谓。谓衔之。至京欲夺其职。而宗道特举夷简入政府。谓力诋毁。帝从宗道议召夷简。绛民遮道焚香以送。时李元昊跳梁。谓方结坛祈神以决胜负。夷简与宗道觇破。谓大惭。宗道即请命自往招元昊。说以利害。元昊素闻宗道鱼头参政之名。遂纳款。前蒙亨颐养时。闻击壤村杨遐举一门多寿。往访之。见其五代期颐皆矍铄。又有九世祖。莫知寿算几何。不言语。惟食蔬果。蒙亨叹羡。以为太平之上瑞也。此借用列仙传鸡窠小儿事。

  夷简在政府。子公着擢大魁。谓复嫉忌。帝知之黜谓。即以宗道女赐婚公着。蒙亨寿百岁。一门荣显。皆沐宠眷云。

  按宋史丁谓传。女道士刘德妙者。尝以巫师出入谓家。谓败。逮德妙鞫之。语涉妖诞。遂贬崖州司户参军。剧中女巫事本此。

  鲁宗道传。拜参知政事。贵戚用事者皆惮之。目为鱼头参政。因其姓。且言骨鲠如鱼头也。又云。雷允恭擅易山陵。诏与吕夷简等按视。丁谓之罪。本因允恭。宗道、夷简皆勘允恭事。是果与丁谓不合也。剧亦有据。然宗道无招降元昊事。

  吕夷简传。进士及第。补绛州军事推官。是其初任官也。其后与鲁宗道验治雷允恭。始以给事中参知政事。盖数十年矣。剧中径由推官召执政。太辽阔矣。本传但言祖祥。未载其父名。公着其第三子。此云长子。亦误。

  吕蒙正传。上谓蒙正曰。卿诸子孰可用。对曰。诸子皆不足用。有侄夷简。往颍川推官。宰相才也。夷简由是见知于上。又云。蒙正父■图。起居郞。■图弟■祥。殿中丞。知寿州。子蒙亨举进士第高等。官至大理寺丞。子即夷简也。夷简本传未详。附考于此。

○锦蒲团

  一名金不换。系近时人作。本之张孝基事。而又据所撰小说情节。更易姓名。牵引眀胡宗宪征倭。以军功贵显结束。蒲团愧责。复得锦簇花攒。故曰锦蒲团。谚云败子回头金不换。故曰金不换也。

  略云。富绅姚指挥者。晚失偶。家甚饶裕。惟一子名英。聘同里巨室上官氏女。英才品颇佳。能骑射。顾性豪侈。放纵不羁。日与无赖子贾亲甫、赵能武为伍。呼卢博弈。问柳寻花。父尝痛责。英愈不悛。苍头姚勤劝为完婚。复不改。父恚成疾。邀姻家上官以英托之。上官抚慰令勿忧。父没。英益无忌惮。与贾、赵恣游荡。千金一掷。习以为常。妻日劝谏。英迷不能改。上官乃接女归。听英自由。英家资渐索。大售田产。上官浼人潜买之。后复困乏。以祖房售。上官亦潜买。戒毋泄。故英不知之。后以父游击剳副出售。贾、赵议同买更迭为官。赵先冒英姓名。投总督胡宗宪。时倭妇胡孙扰江浙间。宗宪以姚英名授稗将。令出剿。赵素懦怯。逃归。宗宪坐名捕英。英力辩不听。系狱中。姚勤以卖剳情仰控。宪亦未信。驾炮撃勤以试眞伪。勤抱炮愿速燃之。宗宪度必有寃。询诸军卒。辨逃将之状貌。知其果赝。英得释归。而贫苦愈甚矣。初、英以金聘卖腐查女。未簉而英家大败。其父令改适。女不从。父知英妻甚贤。遂送女归于姚。依正室以居。上官抚之甚厚。英不能餬口。故宅皆鬻。上官伪令女索英休书。诳以改嫁。使查女易男装。入英大宅与女居。令姚勤报英。英欲投河。勤力沮止。英夜宿古庙。日中无食。投贾、赵寄食。皆弃不恤。雪中饥甚。见丐者席地飮。涎流竚立。丐丑言辱之。惭汗无地。上官乃令勤引英至富人查宅。佣工铺中。铺中人故折磨之以炼其性。英受耻辱。屡欲自尽。値岁暮。上官复令仆劝使投女处为守后户。英不得已从之。岁除抵故宅。凄然感愧。上官以其父像置壁间。设蒲团竹箆于地。英瞻仰父像。不禁大哭。恨己不肖落魄至此。上官遣童赏钱一贯。以菜二碗酒一壶度岁。童挟骰子绐与博。英愤愤言此物悞我。童辞去。英以酒菜置父像前哭拜。愿痛改而无由。坐蒲团上。以竹箆自击。仆呼英使上厅侍酒。英不能拒。以帽覆其半面。见其妻与一少年对飮。令之斟酒。愧且恨。失手倾杯。妻使仆呵叱之。席散。英归卧痛责己罪。上官知其果悔。吿二女知之。値宗宪屡征倭女不能捷。闻谣云。孙胡怕鹞鹰。遂思及姚英名。遣人邀之。使者访英。遇诸涂。即赴军前赞画。临敌拒战。大破倭女。以军功奏捷。授世袭总兵。仍衣蓝缕归觇。上官具礼迎入。英责其不相赡给。且令女改嫁。上官言其实。英殊不以为然。乃令婿出。英见之。即查女也。向所卖田宅皆在。于是妻妾共谐伉俪。而感上官之德终其身。

  厚德录。张孝基。许昌士人。娶同里富人女。富人只一子。不肖。斥逐去。富人病且死。尽以家财付孝基。孝基与治后事如礼。久之。其子丐于涂。孝基见之恻然。谓曰。汝能灌园乎。答曰。若得灌园就食。亦幸矣。其灌园稍自力。孝基复谓曰。汝能管库乎。曰。得管库。又何幸也。孝基使管库。觉驯谨无他过。知其能自新。遂以其父所委财产悉归之。其子自此励操。【小说因此曲折摹写。淋漓尽致。此剧皆本之。小说名过迁。此名姚英。小说系郎舅。此作翁壻。小说无查女为妾一节。其互异也。孝基没后为神。可补剧所未载。】

  ●卷四十

○赚靑衫

  不知何人作。言舟人赚王生所赠吕医靑衫。讹诈人命。故曰赚靑衫。本之小说而改换事迹。其关目紧簇。颇中情理。可为谳狱之助。

  淮安诸生王人杰。字文豪。远馆宿迁李学士宅。其妻刘氏以稚儿患病。使家僮胡虎儿至馆。趣令回家。道遇涿州人任英者。因遭兵火。同妻张氏流落宿迁。有地棍李二殴卖杂货老人。倾其货物于河。英性粗■。路见不平。突殴李二。力重致毙。地方擒送于官。断悞伤赎徒。无钱以赎。遂断其妻官卖。夫妇号哭甚惨。人杰恻然。以馆谷三十金俾赎罪完官。任英未及问姓名而人杰已去。其妻但记为淮安秀才而已。人杰抵家。刘氏问其馆金。言予任英。刘颇诟谇。邻居强中巧者。为之劝解。拉人杰至家。小酌排闷。人杰遣虎儿迎医而己辄赴飮。杭医吕慕阳。久侨淮郡。虎儿请至投剂。儿病已笃。服药旋毙。虎儿与慕阳语次。尝露背主之意。慕阳以正义相责。虎儿恨之。人杰归。见妇哭子。虎儿谓为医所杀。人杰乘醉挥拳殴之。刘氏亟语夫云。儿已垂危。何与医事。命留慕阳宿于书馆。人杰晓起惭谢。且以靑衫赠之。慕阳持衫负药箱而去。念此事必败声名。有同业之友居寳应。不如往彼。乃赁舟南下。船户周四者。黠人也。与慕阳语。慕阳悉以眞情吿之。会有失水之舟。流一尸于岸。与慕阳貌颇相似。慕阳令四捞取。使以衫掩而薶之。四因生心。细问其姓名居趾及欲往寳应云云。即劝慕阳还杭。言客中倘有意外虞。不如归家过腊也。慕阳果听其言。四送至柴家潭而止。予舟金不受。索得其药箱。言有弟行医可用。乃回故处载浮尸。夜抵人杰家。出衫箱以示。吓以杀医。人杰夫妇大恐。急与簪珥等约三十金。令虎儿偕四埋之祖坟侧隙地。虎儿回。欲挟取主人十金。人杰方怒其挑殴医者。又不堪其背逆。忿而责之。虎儿遂走与中巧商。欲首于官。中巧即为写状。趣令出首。郡守石万程谳问人杰。以为实事。从■供认。守断醉殴误伤。徒配山西楡次驿五年。夫妇于观音庵分别。以祸从靑衫而起。即取靑衫两分之。各执其一。他日会面则衫合也。任英旣归里。以打猎为生。方出外觅獐兎。人杰与解差行近涿州。借宿其宅。英妇见而骇之。因其罪人。疑非秀士。不敢认。而虎儿见人杰仅断徒罪。恐他日翻寃。与中巧谋。潜尾人杰后。将至涿州。侵晓。相遇荒僻地。先杀解差。次欲杀人杰。任英猎回见之。以棍击虎儿。虎儿遁走。人杰怖绝而苏。救己者乃英也。挈归其家。令妻出见。与结兄弟。改姓名为任杰。藏身于涿。虎儿归。吿中巧以实。中巧云。解差旣杀。人杰当以杀解差得罪。即不啻杀人杰也。使其妻朱氏往吿刘氏。言解差久不回。府官行文往查。知解差及犯人皆中途被杀。刘氏大号恸而心疑其诈。久之查无消耗。以其信为的矣。淸明之日。素服往祖坟拜哭。拟于是晚自尽。巴陵监生劳铎者。尙书之子。扬州觅妾。不称意。适抵淮安。见刘于郊外。方欲调戏。中巧见之。询知为贵家子。即绐云。此我外甥女。心不愿嫁。我当力主之。予我多金。乘夜至其家。见戴素髻者挟之而去可也。铎从其计。中巧持金归。付其妻朱。即令朱往王宅赚出刘氏。刘氏方悬梁。人杰父魂潜至。语刘云。汝夫应客死。因救任英夫妇。寿延五纪。禄食千锺。今未死。现居涿州任英家。强中巧逼汝改节。汝速逃去。前路有恩人相救也。朱氏入觅刘氏。见其悬梁。为解而救之。坠髻于地。急拾戴之。则已误戴刘氏孝髻矣。劳铎家人蜂拥而入。见朱髻即挟而去。朱本贵家婢。见劳富贵。甘心为之妾。认作人杰妻。铎喜其色美。亦不复问也。中巧伺之久。不见妻归。至王宅。独刘氏在。问其若何。云不知名姓多人。抢若妻去矣。中巧急觅劳公子之舟。则已远去。而所得聘物黄金数十金。归与朱氏。朱未及藏箧。尙在怀中。仍为所挈。徒手无所得。空失其妻。忿恨之至。归欲与刘大哄。强占为妻。而刘氏知其必至。且闻翁吿以夫在涿州。遂急窜于路。徐抵山东。倦坐亭上。人杰念妻远离。不敢回家相探。任英■然愿为杰取妻至涿。而劝杰用己涿籍入京取功名。人杰付以靑衫。俾用为证。英至山东。亦憇亭畔。悬衫树上。乘凉片时。刘氏见衫疑为夫物。与相问讯。始知夫使迎己。乃随往涿州。人杰入闱就试。第三场与劳铎同号。铎因忆妾。潦草欲出。人杰试诘之。则言己之爱妾。乃在淮安所买。已故生员王人杰之妻。强中巧为媒。人杰闻妻改适。亦草草交卷而出。奔还涿州。则任英已偕刘氏来涿。夫妇相晤。大喜过望。报捷者至。获中房魁。入京殿试。三甲。擢授御史。刷卷南京。以己原姓名有命案。恐负累。不便封赠祖父。欲翻易谳词。入境先提此案。则郡守已改招矣。盖是时吕慕阳复来淮郡。趋访人杰。闻其家破人亡。祸因己而起。乃诣府控诉。言己南还。船户诳诈人杰之故。石守惭原审之误。立提周四、胡虎儿、强中巧与慕阳对质。三人辞屈。断周四、虎儿充军。中巧徒配。人杰见案已翻。且有慕阳口供。即使中军提慕阳等面讯。幷得虎儿中途杀解差之情。且供中巧主谋。于是改中巧、虎儿大辟。周四充军。而心感慕阳。赠之千金。奏请复还原籍姓名。且题授任英冠带。以报其德云。据小说。王生名杰。剧增作人杰。温州永嘉人。剧改作淮安人。小说姜客吕大湖州人。剧改医生吕慕阳杭州人。家童胡阿虎。剧云胡虎儿。姜客竹篮。剧改医生药箱。王生赠吕白绢。剧改靑衫。王生初悞伤吕客。其后因女出痘。使阿虎请医生。阿虎酒醉失帖。悞期一日。其女痘疡。王生痛责阿虎。乃被出首。剧合两段事为一节。问官永嘉令明时佐。剧作淮安守石万程。阿虎、周四俱毙杖下。剧云虎儿大辟。周四充军。此其异同处。其任英、强中巧夫妇情节。俱系添出。虎儿中途杀人。亦系添出。

○满床笏

  近时人所作。合肥龚鼎孳。文章翰墨。艺林宗仰。康熙九年。以礼部尙书总裁会试。十二年。复以户部尙书为总裁。门下多知名士。其继室顾氏名湄。有才藻。善治家政。鼎孳宾客甚众。有求于鼎孳。顾辄为赒给。无少吝。门下皆感激。而鼎孳亦颇从顾言。鼎孳他姬有子。顾无所出。门下士作此剧。于顾生日演之。摹写节度使龚敬惧内情形。至于跪门请罪。以悦其意。揑名龚敬者。取姓同也。节度使者。鼎孳时为兵部尙书。出中所言上马管兵也。妻生子妾生女者。祝其妻之本旨也。唐时节使无龚敬。若以领朔方又能荐郭子仪者当之。则惟王忠嗣庶几近之。史传初无惧内事。知其随意假托也。

  略言郭子仪未遇时。于郊外射猎。翰林学士李白见而奇之。遂与订交。【出中白自述有竹溪六逸。详于后。】以书荐于朔方节度使龚敬。力言其材武可以大用。子仪中武举还家。其子周睟。欢燕之顷。闻安禄山节度范阳。知其怀不轨志。遂往朔方投敬。敬妻严且妬。能箝制其夫。敬四十无子。私买部民萧然女为妾。未吿其妻。属左右置之密室中。敬行部演武。妻侦知之。呼萧至。立还其女。不与索値。旣而敬还。妻责以大义曰。若取部民女子。不虞获罪天子乎。敬唯唯不能诘也。旣而萧然复坚请于敬。未得指挥。不敢嫁其女。敬妻知之。即纳萧女。和好无间。妻生一子。妾生一女云。敬妻虽妬。然明达解事。才胜于敬。禄山之鎭范阳。妻料其必叛。郭子仪至。敬犹以稠人遇之。妻谓敬曰。李学士目空天下。所荐必英杰。不可忽也。敬乃拭目子仪。未几禄山果叛。敬奏子仪为大将。竟平贼。收复两京。初、禄山尝假粮于朔方。妻劝敬少与以塞其意。及叛。遣兵来攻。妻令敬毋出。使苍头代敬乘城。为贼炮所毙。而敬幸脱■。子仪旣累胜。禄山被李猪儿刺杀。余党破散。奏功于朝。推原其故。由敬所荐。乃召敬入相。封子仪为汾阳王。抵国门。天子置酒望春楼。欲亲为子仪解甲。子仪力辞。乃令敬与李白代。时鱼朝恩亦为子仪置酒。邀龚、李为客。元载吿子仪云。朝恩伏甲。宜谨备之。子仪不听。率数骑往。座间出所得朝恩与禄山书。纳其袖中。朝恩大感泣。会子仪六十大寿。七子八壻并通显。孙复登第。王公卿士。毕聚祝筵。子孙次第入侍。奉觞上寿。堆笏满床。极富贵之盛。故以满床笏名焉。

  唐书郭子仪传。郭子仪、字子仪。华州郑人。以武举异等。补左卫长史。【剧中称武举相合。】累迁九原太守。安禄山反。诏子仪为卫尉卿灵武郡太守。充朔方节度使。率本军东讨。【剧云。龚敬所荐。无出。其战功甚多。不能详载。】功成。封汾阳郡王。【本传无唐皇欲为子仪解甲事。然云令百官往庆。勅射生五百骑执戟宠卫。盖相近似。】朝恩尝约子仪修具。元载使人吿以军容将不利公。其下衷甲愿从。子仪不听。但以家僮十数往。朝恩曰。何车骑之寡。吿以所闻。朝恩泣曰。非公长者。得无致疑乎。【剧所载但增饰还禄山书札事。】子仪校中书令考二十四。八子七壻。皆贵显朝廷。诸孙数十。不能尽识。【俗传七子八婿。误。然相沿已久。】

  按王忠嗣传。节度朔方。安禄山城雄武。扼飞狐塞谋乱。请忠嗣助役。因欲留其兵。忠嗣先期至。不见禄山而还。数上言禄山且乱。【剧中禄山借粮龚敬。敬亦料其必叛。似暗用忠嗣事。】李白传。客任城。与孔巢父、韩准、裴政、张叔明、陶沔居徂徕山。号竹溪六逸。又云。白游幷州。见郭子仪奇之。子仪尝犯法。白为救■。【按此。白与子仪旧交。今增饰荐子仪事。】

○坠楼记

  未知撰人姓名。演王素贞事。在康熙二十八年。南城御史奏明恩准完配。盖事实也。【有刻烈女寻夫坠楼传。虽系鼓词俚俗。其事迹首尾。详晰可据。但巡城御史载姓失名。未免脱漏。金龙显圣。恐是揑造。兄嫂毒计。似亦摹写过情。李范同王迈迁吴伯从周全义姓名。亦似有心结撰。李范同。言李犯通贼之罪也。王迈迁。言王志在卖钱也。吴伯从。言其无不从也。周全义。言代李当差。有周旋之义也。大抵本非的名姓。而增饰之耳。】传略云。江南凤阳亳州。有宦族李范同。布政之孙。知府之子。【俱未载其名。】妻张氏。生子殿机。妾赵氏。生子殿梁。住本州岛南门内。家计丰裕。殿梁居长。殿机其次也。富户王廷才。住本州岛东关。生子一人。女五人。子曰迈迁。第五女生三月。有道人募缘。言此女容貌端庄。婚姻迟滞。未过周岁。当先克母。三十以外。始可议亲。名当取为素贞。俟其长成。敎以列女传诸书可也。廷才念己素封。安有令女三十议婚之理。乃遵道人之言。取名素贞。而属媒与李宅订婚约。盖王李本旧交。而殿机、素贞。同丁酉年正月初十日生。【殿机辰时生。素贞寅时生。是年初十卯时立春。素贞以丙申推算。殿机以丁酉推算。】廷才以此决意。为媒者吴伯从。及范同母舅薛干来。席间彼此割襟订定。至中秋。廷才妻去世。范同雇南乡范一魁妻。至王宅为素贞乳母。未几。范同以海贼奸细。引为通谋。逮捕正法。妻子皆没官。给发象房。张氏配校尉王福。福本姓鄢。殿机随母改姓。名曰鄢承亮。赵氏配校尉吴某。殿梁随母改姓。名曰吴黑子。殿机解京纔三岁。自此后王氏不相闻问。倏踰十四五年。廷才见素贞已长。与子商酌。欲送女入都。以践旧盟。迈迁言李发象房。不可复合。薛干来已没。而吴伯从向在门下。无不顺从。不如使妹别嫁。廷才以子欲悔亲。大怒呵叱。适第三女婿李宁俭之妻产亡。迈迁与叔中凡计。欲使宁俭续娶素贞。中凡遇宁俭与言。宁俭大喜。厚出聘资。俾中凡携奉廷才父子。又私贿中凡。中凡持聘金示迈迁。迈迁使妻郞氏巧说其姑。素贞言幼读列女传。义无改适。坚谢不可。中凡乃与迈迁力劝廷才。俾许宁俭。廷才亦不可。迈迁令中凡强纳聘金。廷才气愤痰拥。遽成疯疾。叔侄无计。仍以聘金还宁俭。其事遂止。旣而殿机年踰四十。鄢校尉已没。殿机顶名当差。有媒议亲。母张氏始吿以曾割襟订王素贞之事。殿机欲得消息而无由。适范一魁之兄一伦在京推车。为殿机言王女守节未嫁。弟一魁乃其乳母之夫。知之最确。乃作家信付殿机。令至亳觅其弟以访素贞。殿机乞假于驯象所。不能得。其友周全义劝令潜往。而己为觅人应差。殿机遂往亳州。抵北关。憇茶馆中。欲问范家村路以觅一魁。不意中凡亦在坐。为叙亲情。诳至己宅。密令迈迁出首。言殿机私自逃回。州官惧逃人累己。急令肘解还京。本管恶其私往。革差不用。殿机大困。迈迁旣用官法逐殿机。讳不令妹知。令人伪作殿梁书。言殿机母子皆没。素贞意兄所为。疑信参半。于所居志贞楼。为姑张氏、夫殿机设灵座。供于九莲菩萨之前。日夜缟素。焚香诵观世音呪。拟终其身。邻女杨氏。一魁之甥。偶过素贞。见所设座大骇。言母舅处初不闻信。今方入京。素贞乃取银币。属一魁寄李母。言己为夫守节状。一魁至京见张氏。张氏感恸。作书付一魁令寄素贞。踰年始达。素贞闻殿机果存。处楼中坚守。久之张氏病没。殿机困愈甚。卖身厢红旗摆牙喇厄尔库为奴。迈迁援例入太学。进京考职。闻殿机已入旗。大喜。留滞五六年归家。素贞已三十四岁。叔中凡语迈迁。有臧典史欲以五百金聘素贞为继室。当使伯从为媒。迈迁夫妇同至楼说素贞。且吿殿机入旗。今已绝望。必须改嫁。素贞坚执不从。兄嫂竟执素贞毒殴。继母梁氏奔救始解。又断素贞飮食。令饿七日。将以毒药和饭饲之。绝其命而后止。梁氏生子孟迁。年已十八。娶孙氏。妇姑皆贤。且敬素贞之节。其小婢闻郞氏计。吿于主母。孙与梁设计。使邻女杨吿其舅一魁。伺于后园墙外。密掘园内阴沟。半夜启楼门之钥。以白绫系素贞腰。于楼窗坠下。穴沟而出。令小童喜儿。随之入京。明晨。迈迁知之。与中凡往追。数日抵黄河岸。则素贞已在舟中。二人急觅舟渡。至中流。两船相近。金龙四大王默谕水族起狂风。覆迈迁舟。二人溺河中几毙。赖救以■。狼狈还家。而素贞舟无恙。过河乘骡轿入都。时己巳年闰三月初十日。抵顺成门。有朱四美者。引至象房桥吴黑子宅。先见赵氏母子。赵言殿机已投旗。且配大同女子萧氏为妻。生子三岁。素贞志不可移。言甘为婢仆。必无后悔。赵乃呼殿机相见。痛哭交诉。观者皆泣下。殿机以有妻。无可为计。哭别还家。其主厄尔库本姓李。为人谦和。有好人之称。见殿机惨状。细询其故。夫妇二人反为画策。令素贞、殿机各具情实。控于南城御史。己亦具呈。愿使为民南去。并萧氏及子皆与之。御史审问。众口如一。令媪验素贞。实系处女。乃具疏■陈始末。蒙恩兪允。脱籍为民。同归亳州完聚。

○新节孝记

  一名截发记。近时人作。旧有节孝记。已经别见。与此不同。中编谢万程、李氏节孝处。皆足使人感泣。然历来状元无谢万程。所谓冯国珍者。亦假借以立名目。当别有所指耳。

  谢万程。河南唐县人。娶李氏。夫妇皆贤孝。万程为诸生。读书至王凝之妻事。与妇相叹美。父仪年老。有田在拐河。令万程同往取租。指视疆界。同里王全夫妇者。刻苦治家。中年无子。全继母前夫之子曰甄伯仁。阚赌无赖。妻姜媚儿。尤妖邪。全父分产与伯仁。令其归宗。伯仁荡尽。奔走于总兵冯国珍之门。一日向全假贷。全拒之。乃挟媚儿为国珍寿。令勾国珍。欲借其势以夺全产也。国珍竟与伯仁易内朋淫。共为奸利。国珍使人伪逋饷。数人殴于涂。俟有劝者。则潜释逋者使逃。而以劫夺陷劝者。责令偿逋。仪父子从拐河归。适陷其计。缚献国珍。勒赔千金。系仪而释万程。限三日赎。万程尽鬻其产及李氏装。献六百金。乃许赎父。逼仪立卖身契。并及子媳。仪不肯。伯仁代书之。仪归愤恨。未几病没。无以为殓。万程愿鬻身以殓之。无售者。李氏奋然。愿鬻身以殡翁。适王全欲娶妾。媒以吿李。李亲书卖契易银。仪始得殓。至全家。则甘为婢役。而誓死不失节。屡自缢。救而苏。全夫妇畏祸不敢逼。万程负土葬亲。饥欲死。乡人感其孝。共助之。李氏复截发寄书与万程。使励志复仇。万程亦喜其妻之能砥节也。未几。全妻刘氏举一子。伯仁至全家。窥见李氏于机中。戏之。李氏以梭掷伯仁。伯仁怒。知为万程妻。潜与媚儿谋。以全窝逃军妇。诬首于国珍。国珍抄全家。擒全及李氏去。而刘幸得脱。鸣寃于兵道卓异。异有■节。方恶国珍骄恣。理全寃并及前事。知万程孝。李氏节。深敬礼之。出俸赎李氏归万程。并助其膏火。而痛惩伯仁。劾国珍于朝。万程于是得勤学。一举登第。以仇上闻。国珍、伯仁、媚儿皆伏诛。而旌表万程、李氏节孝。以风示天下云。

○庐夜雨

  近时人所撰。用王有道弃妻事。而变其姓名曰宋介。又添出柳生春之名曰柳鼎。以情迹因避雨而起。故名庐夜雨云。

  据小说。钱塘王有道。娶妻孟月华。其父鸣时。武林门外湖市新河埧边居住。而有道居门内之一亩田头。淸明时。鸣时接有道夫妇。祭扫玉泉坟茔。月华之母张氏。遂留女于家。住十余日。时已季春之望。天气烦热。月华念有道春衣皆锁箱中。欲归检视。其母苦留不从。仓卒觅舆不能得。月华辄趁船而行。将抵城门。忽遇大雨。不得已。避于空园之小亭。顷之。一男子亦避雨而至。觌面相对。无可回避。雨初止而门已闭。两人乃俱止亭中。月华念暮夜与男子遇。惧为所污。而男子以礼自防。勿及于乱。天明送月华至家。月华与姑淑英言其事。且赋诗以纪曰。前宵云雨正掀天。拚赴阳台了宿缘。深感重生柳下惠。此身幸比玉贞坚。盖言非此男子。则己当不 也。不意有道知之。疑其妻有私。竟作书与鸣时。休月华于母家。月华自悔恨。已无及矣。其秋大比。房考湖广推官申高。阅一卷甚平平。弃之落卷中。已而其卷忽在所取之列。如是者三。疑其有阴隲。乃易去一卷。而荐是卷以获隽。榜发。房首则王有道。而七十一名柳生春。则所欲弃卷也。新隽者同谒房师。高语柳生以弃卷复取之故。问何德以致之。柳生乃具述亭中遇雨不起邪念之事。于是有道悉其妻之无他。而房师及同门生。皆劝有道迎还月华。有道询柳断弦未续。乃以淑英嫁焉。

  按小说载月华诗数首。情迹委婉。其事当实。而乡试主考用京官。则是明万历以后事也。已前惟 隶用京官。各省则巡按主之而已。剧中避雨之故。缘白蛇精驾雾兴云。故得大雨。白蛇精者。尝幻女子以惑人。曰白娘子。妖迹甚多。后为法海禅师所摄伏。造雷峯塔以压之。雷峯不倒。西湖不枯。则白蛇不出。杭州府志、西湖志诸书。颇载其事。今借以作关目。谓白蛇为木咤所收。后在闱中监试。易去他人之卷而中柳生。即其神通也。

  剧云。月华趁尼舟而行。柳鼎与苗天振、贾文学。亦另一舟同行。天振私窥月华。爱其美艳。月华为夫所休。父予药酒令自毙。木咤救之。留四字曰月明如水。母知女寃。送尼庵中。即前趁其舟之尼也。天振与文学谋。属尼图月华。尼不可。天振遂谋月华。欲劫之。尼令月华避之母家。天振至而月华已去。竟捶尼立毙。闱中天振文已隽。白蛇精暗中易柳生卷。下第之后。复被尼索命。而贾文学亦终身轗轲云。

  万历壬子科。武进诸生恽道生、徐玮同寓江宁。居停有女甚美。语挑二生。玮却避不可。而道生登楼就其约。玮复力阻之。道生不听。夜半。道生梦文昌定天榜。己名第一。左右云。道已作失行事。不可。文昌以仓卒之际。无人可易。左右云。其同寓张玮。见色不乱。即其人也。遂易玮为第一。道生向玮言之。甚悔恨。但讶徐何故称张。而玮实张姓嗣于徐者也。玮是年解首。旋成进士。官至副都御史。以淸节着。而道生终身不第。改名曰向。文章书画。知名一时。柳生之事。与玮相近。

○鱼篮记

  画家有鱼篮观音像。庵寺中亦多塑鱼篮观音者。于是龙图公案。装点金鲤作祟一段。而作剧者又小变其关目云。

  公案。扬州儒生刘眞。字天然。宋仁宗皇佑三年。入东京应试。寓居开元僧房。【剧云。刘珍字白圭。吉阳东客人。】囊箧萧然。作草书求售。为金丞相所赏。延置西馆敎子弟读书。衣食充裕。益攻书史。【剧云。珍父为刑部侍郎。与相国金宠。指腹为婚。宠念珍父母俱亡。接至府中攻书。】眞偶入园中。见金女金线之美丽。心渴慕之。先时牡丹盛开。金女倚阑飮酒。池中金鲤扬鬐水面。女倾残酒。为鲤所吸。金鲤者。妖鱼也。素居碧汕潭。幻化不测。徙入金氏园池。旣吸金女酒。知其性爱牡丹。每夜吐气喷之。花色愈鲜。引女日攀翫。且觉刘生慕女情切。遂幻作女形。叩书馆惑之。旣而与眞潜遁归扬。金父由生去。不问也。【剧云。金女字牡丹。盖以女爱牡丹花。故为易此名也。又云。东海鲤鱼精。与三江口赤虾精。洞庭湖螃蟹精。结为姊弟。牡丹食酸梅。唾于水。鲤吸其津。遂变牡丹形以蛊珍。珍明日见牡丹于园。欲趋与语。侍婢以告女父母。女父母呼刘叱之。鲤遂诱刘遁走。】鲤旣去。牡丹枯萎。女思忆成病。父命觅此花于扬州。惟刘生宅最佳。金仆访之。见女立帘下。问之。曰。我即金女也。已而见刘生。即刘眞也。吿以女病觅花。眞笑曰。女从我半年矣。安得在家。金仆大骇。归报其主。遣人迎假女归家。假女即与刘生偕至。【剧云。金宠闻珍去。即遣僮仆邀回。于路见牡丹。遂与偕至。两女如一。父母童婢皆不能辨。】父母不能辨。乃质之开封尹包拯。悬轩辕照魔镜于堂上。令二女并照。为妖鱼黑气所昏。及气散而二女皆失。拯乃牒城隍神。使阴兵察覆。知其妖为碧油潭之鲤也。牒龙王遣水族神兵捕之。战皆败。龙王奏于上帝。遣天兵讨之。又不能得。包拯索之急。龙王缉搜甚迫。鲤乃窜南海普陀莲叶之下。观世音大士取入鱼篮中。【剧云。龙图用斩妖剑。照妖镜。俱不验。蟹精竟伪作龙图。及龙图请张天师至。虾精又伪作天师。天师奏闻玉帝。玉帝遣马、赵、温、关四大元帅。领天兵讨之。鲤乃惧而遁走。道逢大士。用鱼篮蔽之。四元帅知观音慈力。乃引还。添出虾蟹变化。乃借用公案中五鼠闹东京事。其曰汉朝天师二十七代孙者。宋时虚靖张眞人。灵通广大。有捕同州妖蛇等事。故以取相影射也。】都下郑翁家。日悬淡墨观音像。敬事无厌。夜梦云。汝明日至河岸。引我见包大尹。次早。果见中年妇人。手执竹篮。立杨柳树下。吿翁以妖鱼被摄入篮之故。翁遂导之谒拯。拯欲杀鱼。妇人不可。携篮竟去。拯给赏钱五十贯。妇人以钱与翁曰。报汝三年奉事之勤。将此事传于世上。郑翁方忆家中奉观音一事。请画工绘水墨观音之像。手提鱼篮。京都人效之。今所谓鱼篮观音是也。【剧中不载郑翁一节。世传鱼篮观音由此而起。似不宜略。】初、鲤摄金女入碧油潭岩穴中。拯遣人寻得。令刘眞以气呵之。金女乃苏。拯为作伐成婚。明年眞遂得登第。【剧稍略。】

○扬州梦

  近时人所撰。与太平广记所载杜子春事。及醒世恒言中杜子春三入长安皆合。杜子春。长安人。为扬州巨商。后遇老君得道。故采杜牧之十年一觉扬州梦为名也。

  此载杜子春事。又一扬州梦乃元人杂剧。所载则杜收之事也。

  杜子春娶妻韦氏。韦杜皆长安大族。而子春世为扬州巨商。生长富室。性慷■。喜豪奢。广召宾客。与轻薄少年。为狭邪博塞。逞快一时。及家破。宾客少年皆散去。子春无以自存。因归长安。求亲戚资助。而亲戚皆以子春为败家子。无肯顾者。一日雪后。方怅叹道旁。遇一老者。道貌伟然。问子春何叹。子春遂详吿之。老者曰。明日午时至波斯馆会我。明日往。则老者已先至。出银三万赠之。不道姓名而子春亦不问。甫至扬。宾客少年复集。子春挥霍如故。不两年罄尽无余矣。子春再至长安。复遇老者。赠以十万。子春辇金而归。又不问老者姓名。未几复尽。因念长安有祖居屋。弃之可得万金。遂三入长安。【此醒世恒言所谓三入长安也。】居久之。屋不得售。复遇老者。子春惭谢。老者曰。我当再助尔。明日至馆。出三十万以助。于是子春感极。愿以身报。而敬问姓名。老者终不言。但约三年后至华山云台峯老君祠相见。子春得银。长安亲戚知之。置酒相饯。子春益叹世情冷暖。银钱之不可忽视也。至扬。谢绝旧游。恢复故业。广行善事。远近皆以子春为豪杰。三年子春如约赴华山。老者出见。引至一室。室有药灶。命子春坐灶旁。戒之曰。子但安坐。即有所见。皆非实境。不可出声。子春应诺。顷之。有甲兵数千及毒蛇猛兽霹雳诸幻境。簸撼子春。子春不动。移时。六甲神摄韦氏至。捶数百。濒死哀呼。子春若不闻。因并杀子春。子春游魂地狱。托生于宋州王家为女。哑而色美。长适进士卢珪。生一子。卢抱子强王氏语。不答。卢怒。提子向石上捽之。子春不觉失声曰噫。而药灶火骤发。室几毁。老者出。叹曰。惜哉。子六情皆尽。爱情未断。稍忍须臾则我丹成。子亦同上升矣。子春悔恨。愿随老者熏修。不许。及归。重自修省。越三年复至云台。访老者不见。子春亦不归。住祠内。草衣木食三年。作文祈吿于老君前。忽见老者从祠后出。子春惊喜。注视之。与神像无异。乃知向所遇即老君也。伏地求传道。老君笑曰。我以七情试子。今幸已淸凈。又何言哉。与丹三丸。嘱以一付韦氏。时韦氏亦奉道斋居久矣。子春回。与韦俱至长安。募亲族出黄金铸老君像。改造祖居供奉之。人皆笑其痴。数日。忽徧约诸亲。奉像升座。至则屋宇巍焕。金像丈六。相好庄严。亲族皆惊叹。顷之。像顶出白云三朶。中坐老君。左子春。右韦氏。子春抗手辞众。吿以勿惜钱财。须知大道。冉冉上升而去。【此事本太平广记。非无据。】

○混元盒

  近时人作。荒诞不根。大约仿封神演义、西游记等书。凭空结撰。以悦一时之耳目也。

  略云。明嘉靖时。世宗好长生之术。有陶谦者。本民间皮匠。以妖言获罪当诛。世宗闻其能点石成金。召见。惑其说。用童女烧炼。怨气干九霄。玉帝怒。命凶神降罚。收取恶人。大孤山下有水神。曰金花圣母娘娘。与张眞人世仇。欲乘此机兴妖灭法。出聚妖旛以集羣妖。择其尤者。曰白氏夫人、红衣道人、洪氏夫人、吴公长老、白衣娘子、黄衣娘子、蛙子妹妹、独角大王、荜石精、黑石精、蝎子精、大毛。二毛、狐仙、七怪等。分授法术。令云。洪敎眞人张节。吾世仇也。其祖传九宫八卦五雷神印。为世异寳。尔等用吾法先破其印。俟其出。邀截于路诛灭之。羣妖受敎。散处民间为害以伺眞人。眞人祖道陵知之。降于升仙台。授节太乙图。九龙神帕。琢妖金簪。信香盒。如意金盒。信香盒者。有急以盒中香焚之。老眞人即至。如意金盒者。即所谓混元盒也。降妖伏怪。乃取用之。时有赵国盛者。将门之子。以荫入监。尝登奎星阁。阁旧有妖。国盛负气。按剑坐阁中。至夜分。见一美妇人。国盛知为妖。飮以酒。妖飮而醉。口中吐一物如珠。国盛吸之。五脏如焚。须臾。身体轻健欲飞。妖醒恚且哭曰。吾必有以报汝。国盛就试称旨。擢御史。巡按江西。抵任忽失印。托疾不理事。俄有两道者。自言能治奇疾。见国盛。则已知失印事。为求得于江中。厚酬之。谢不取。以素纸一幅。浼国盛求眞人印。眞人召火德星君以眞火炙之。化一妇人。云本良家子。为二怪摄去。剥皮为纸。求眞人泄寃。眞人作法收妖。则荜花、黑花二石。幷收其党独角大王。则白胫大虎也。国盛惭。反诬眞人不法。世宗遣廷臣陆炳、薛保召眞人赴京。时洪氏夫人化作美女。蛊村民富氏子。召龙贮桶中。欲灌江边民而害眞人。眞人用符授富氏子压之。乃大白蟒蛇也。吴公长老等亦来害眞人。赵天君以鞭挥之。缚付眞人。俱收入混元盒内。而红衣、白衣、黄衣三怪奔吿金花。金花出与眞人战。诸神将俱不能胜。眞人法寳皆为金花所收。遂被获。以眞人乃水官星君化身。不敢伤。困之水府。老眞人奏玉帝。命诸天王将天兵十万讨之。而金花以寒光冷气护其居。天王兵将无能入者。乃请西方斗战胜佛孙大圣。与二郞神以神通破其寒光冷气。金花乃败走。求救于其师老母元君。元君至。大圣亦如束手无策者。玉帝甚怒。查阅仙籍。知元君是女娲弟子。乃吿女娲。女娲责元君而贬金花。收三怪还其主。三怪者。普门白鹦鹉。南极山中猴精。及南极老人所乘鹿也。眞人得出。行至张家湾。收白氏夫人贮盒中。白氏夫人者。千年老狐。神通广大。眞人访求四依山中散仙陆压道人。始得收之。一路擒怪无算。至崇文门。遇火德星君。眞人与语。知奉玉旨将焚张志家。眞人以亲故泄天机。后眞人邸第亦焚。眞人入朝质辨。世宗知其寃。立置国盛于法。国盛临刑脱去。不知所终。时蝎子精盛行。世宗命陶谦治之。谦惧而逃。死于道。廷臣共举眞人。眞人治蝎精。世宗嘉之。眞人于是奏谦妖妄。前以误听触天帝怒。以致妖气盛行。劝世宗宜崇正法。勿信妖诬。世宗闻其有混元盒。令出盒现诸妖元神。眞人一一使现而复收之。辞归龙虎山。作罗天大醮酬诸天神。未几。玉帝召眞人归水官星君位。眞人遂沐浴上升云。【按陶谦即陶仲文。明世宗笃信道敎。尊礼仲文。备极优渥。欲去张眞人而以仲文代之。后知眞人所传。的系正法。乃止。眞人符箓。能劾治妖魅。其家牒中多有事迹。非无因也。又闻眞人祖遗玉印信香指甲三种。有急则烧信香指甲。而以玉印印所奏章。则道陵立至。其它寳物。未知果否。陆炳。平湖人。时为锦衣卫指挥使。薛保。阳武侯薛禄之后。以勋臣掌都督印者也。】

○双杯记

  不知何人所作。大略据醒世恒言张廷秀逃生救父一节。剧中小有异同。因兄弟联登。故又名喜联登。

  明万历间。江西进贤人张权。祖系富民。至权贫窭。以匠作糊口。妻陈氏生二子。长曰廷秀。次曰文秀。家虽窘。皆就塾读书。甚聪敏。因避差役扰。徙侨苏州阊门外。有专诸巷王宪者。富而无嗣。止生二女。长瑞姐。字同里赵昂。次玉姐。未纳采。时为瑞治妆奁。顾权作奁具。见廷秀俊伟。收为嗣。助权资斧令改业。后觇廷秀勤学。即以次女订丝萝。初、昂利宪财产而入赘。及见宪待廷秀厚。夫妇深嫉之。欲陷权父子。遂贿捕卒杨洪。诬权以盗。逮系狱中。且唆宪逐廷秀。宪妻闻甚恚。取二玉杯。一付己女。一遗廷秀而遣之。期后当再合也。廷秀痛父寃。与弟诣上司辨控。昂复嘱洪害于途。洪乃绐廷秀兄弟同舟。投之江。适有河南商人褚卫贩布润州。闻呼捞救。得文秀。卫乏嗣。即以文秀为子。挈归河南。廷秀亦得神力吹傍芦洲。遇金陵客船救之去。宪遂逼玉改适。玉不从命自经。母知急救醒。遂不复夺其志。廷秀在金陵贫无倚。混迹俳优间。値台州邵承恩任南京礼部。观剧之次。见廷秀品不凡。询其故而悯之。遂收为子。令勤读。无几。与弟文秀各魁其乡荐。明年并成进士。文秀擢巡按山西。【醒世恒言授庶吉士。与剧不同。廷秀授常州推官。文秀之官。而廷秀以苏常咫尺。先抵苏。微服过宪。适昂以粟监补山西洪同主簿。】方款客演剧。廷秀以优人入谒。客皆哂之。而昂独骇然。谓已毙江中。何由复活也。宪怒诘廷秀。秀绐以落魄无如何。遂登场作王十朋之态。宪益怒。倏闻府厅官毕至。客皆惊避。廷秀即出迎与坐谈。宪觇知愧无地。昂知事败。急促装避至洪同。及谒文秀。立鞫其罪而诛之。此与小说不同。昂妻愧。遂自投缳。廷秀携父出狱。杖毙杨洪。宪迎权夫妇谢罪。宪妻乃择吉使秀与玉成婚。双杯复合。此剧虽属子虚。但闻苏州专诸巷。尙存王玉杯之名。疑果有其事也。【分杯事小说所无。剧名取此。乃添出为关目者。】

○合欢殿

  系近时人作。其姓名事迹。皆属子虚。代父从军。影借木兰女事。剧内以陈国筹尙河阳公主。于合欢殿成婚。故以是名。

  略云。樊鼎、字象九。江左人。汉舞阳侯哙裔。美才貌。幼与母舅陈天祥女双娘议婚。失怙恃。惟与老仆居。天祥。梁溪人也。妻刘氏。女即双娘。子名国筹。并优才品。女年及筓。祥尝致书于鼎。令往梁溪与国筹同肄业。兼谐凤卜。英宗时。占城国扰边。鎭天关守将郑龙失利吿急。诏以民丁充伍。吏知天祥富。欲渔利。遂以名报。祥方窘急。适九天元女请女娲氏于瑞云峯。议宋国运绵远。孰与退蛮兵。玉帝降旨。以武曲星附于双娘。命女娲授天书兵法。代祥诣塞立功。女娲摄双娘元神。食以九龙膏助其力。赠寳剑曰芙容霜。且敎兵法。授天书。令如意道人送归。旣醒。乞代父行。弟国筹争往。双以筹宗祀所系。遂易妆冒弟名。充队长。诣边。屡克捷。郑龙见其勇。改姓名曰郑虎臣。蓄为继子。授先锋职。占城复借安南兵助战。虎臣率师冲击。皆败走。龙上表奏功。以虎臣代己。乃乞老归。初、天祥讹闻边将失利。谓女毙军中。日夜哀泣。适樊鼎来就婚。知其故。必欲诣边讯虚实。国筹亦愿同往。其老母劝且会试。倘得第。以双代父事明奏。诏必嘉奬。迨试毕。国筹擢大魁。鼎擢探花。値占城复邀宾童龙国王助敌。用幻术及象阵。诏加虎臣神策将军九边都招讨使。鼎请为虎臣参谋。意欲借是访双娘也。敌兵搦战。鼎轻视虎臣。自往迎敌。被困几危。虎臣力救得还。欲诛之。鼎言书生本不知兵。因妹从军为敌所毙。故恚恨欲复仇耳。虎臣询知为结婚之表兄。遂令戴罪共平贼。奏凯还都。虎臣封太原公。鼎迁兵部尙书。而国筹亦已迁端明殿学士。英宗设功成宴。诏丞相富弼、靖边侯呼延赞、学士国筹皆主宴。国筹与虎臣相视惊骇。不敢言。英宗欲令虎臣尙河阳公主。虎臣力辞。不允。召拜花烛。虎臣绐以心痛。出走国筹家。具言本末。国筹与鼎各疏奏明。太后召虎臣入谒。英宗潜听之。果通兵略。试以剑器。变动若神。力举金狮。遶殿三匝。英宗大悦。令复女装。抚作公主。封之太原。以嫁于鼎。而以河阳公主下嫁国筹。同拜花烛于合欢殿。

  按安南。古南越地。汉武帝时取南越。设九郡。置交址刺史领之。唐时改安南都护府。至宋复名交址。【剧云安南。误。】叛服不常。占城在中国西南。西与云南北与驩州界。陆行至宾陀罗国一月程。宋时交址叛服不常。占城数入贡。宾陀罗未通。夷门广牍。宾童龙国。占城之属郡。出则骑象或马。打红伞。从者百人。佛书言王舍城。即此地也。又夷门广牍。黄帝授三子元女经。有论兵法孤虚六壬遁甲之诀。

  呼延赞。太宗时边将。郑虎臣。宋末人。杀贾似道老。随意借用。

○天缘记

  其名曰摆花张四姐思凡。出于鼓词。荒唐幻妄。然铺设人物兵马旗帜戈甲战鬬击刺之状。洞心駴目。可喜可愕。亦有足观者。

  段成式诺皋记云。天翁姓张名坚。字刺渴。渔阳人。然则谓天女姓张。固非无因也。大略云。张女四姐。玉皇之女。王母所生。【王母若指西王母。则不在天宫。此盖因玉皇而称王母耳。】姊妹共七人。居斗牛宫中。宋仁宗时。东京崔文瑞者。贫士也。奉母居破庙中。女与崔有仙缘。故下嫁之。崔一旦巨富。金珠寳货。不可算数。富人王员外诬崔为盗。张指挥纳其贿。酷刑拷崔。女乃入狱救崔出。尽纵狱囚。杀王员外。指挥奏于朝。遣包拯捕女。又为所擒。已而释还。奏请用杨家将讨之。【此又参用杨家将演义。】杨文广、呼延庆与战。皆为收入摄魂瓶中。复用杨家女将木桂英、李三娘、查查公主、蓝峰小姐、赛花小姐五人。皆能驾雾腾云。飞沙走石。交战时各显神通。复尽被收入摄魂瓶。包拯入地府。又往佛国徧察之。皆不得其根底。乃至南天门谒老君。引奏玉皇。查点斗牛宫。始知其下界三日。乃命火龙、哪咤、齐天大圣三天将同往。令取还天宫。及交战复皆大败。诉于王母。令其姊妹六仙女共说之。令谒玉皇。复还天上。乃呼崔母及文瑞同升。俱证仙果。其所盗用天上三寳。一曰钻天帽。戴之则三十三天任其独往独来。一曰入地鞋。履之则十八层地府任其自出自入。一曰摄魂瓶。用之则天神天将皆为所摄。其说颇仿西游记、封神演义。各出皆仙女当场。戎装武饰。他剧所无也。【按剧指张四姐为织女。虽甚诞妄。然太平广记所载。唐人郭翰乘夜卧庭中。空中有人冉冉而下。凤冠琼履。曰吾天上织女也。仰慕淸风。愿托神契。如是者凡一年。剧盖本此。又韦安道遇后士夫人。天后以为魅物。令正諌大夫明崇俨。用太乙符箓法治之。不效。因致坛醮之箓。使征八极厚地。山川河渎。丘墟水木。主职鬼神之属。其数无阙。又征人世上天累部八极之神。具数无阙。崇俨请自见而索之。忽若为物所击。奄然斥倒。称罪请命。其后安道随与俱去。夫人被法服。居大殿。奇容异人。来朝皆华冠长剑。被朱紫之服。此记言张氏灵通。包拯徧察。不能知其根柢。天神与战。亦皆不胜。铺叙点染。彷佛近之。】

○升仙记

  不知何人所作。剧中大槪。据韩仙传组织而成。然其事多诬。今详载于后。

  按韩愈集。公诗题云。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则湘乃愈之侄孙。非侄明矣。又按唐世系表。湘字北渚。愈侄老成之子。长庆三年进士。又按愈集有宿曾江口示侄孙湘二首。而贾岛集寄韩湘诗。又有过岭行多少。潮州瘴满川之句。则愈之赴潮。湘实从行。非邂逅不期之遇也。而湘第进士。去是年纔四年耳。后官至大理丞。湘固愈辈人。何得有神仙事耶。且愈素好奇。弥明联句犹为志之。岂有亲侄成仙而不为之传者乎。考之段成式酉阳杂俎。载韩愈侍郞有疎从子侄自江淮来。年甚少。韩令学院中伴子弟。子弟悉为凌辱。韩遂假僧院令读书。经旬。僧复诉其狂率。韩遽令归。且责之曰。市肆贱类。尙有一事见长处。汝竟作何物。侄拜谢。徐曰。某有一艺。因指阶前牡丹曰。叔要此花靑紫黄赤。唯命。韩大奇之。遂给所须试之。乃竖箔曲尺遮牡丹丛。不令人窥。掘窠四面。深及其根。宽容人坐。賷紫矿轻粉朱红。旦暮治其根。凡七日乃塡坑。牡丹本紫。及花发。色白红历绿。每朶有一联诗。乃是韩出官时诗一韵。曰。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十四字。韩乃惊异。侄且辞归江淮。竟不愿仕。据此则愈自有疎从侄。挟术自售。非湘明甚。而花上之句。即侄于愈还朝之后。述其初赴潮之诗。亦非愈侄之逆自为也。又公遗集有赠族侄诗云。击门者谁子。问言乃吾宗。自云有奇术。探妙知天工。疑谓此人事记。成式与公同时不诬。其余则唐时人因愈辟佛老。故多造异说谤之。韩仙传则殊冗杂。不能典雅。必是明朝请仙或道士手笔。靑琐集亦载此事。且谓湘送愈蓝关。一宿即辞去。愈留之不可得。作别湘诗云。举世都为名利醉。伊予独向道中醒。他时定是飞升去。冲破秋空一点靑。旣雅非愈本趣。兼词句凡猥。决非愈作。至谓湘出药一瓢。戒愈日服一粒。以御瘴烟。愈谢湘有虑不脱死。魂游海外。一思至此。不觉垂泪之语。愈素骨鲠。一旦衰飒狂惑。遂至此乎。必不然矣。

  韩仙传云。上帝召湘谓曰。卿叔韩愈。乃吾仙甫冲和后身也。子何不往度乎。湘遂领旨而下。元和十年。愈为考功郞中。知制诰。十二年。宪宗宴愈。问曰。去冬无雪。可祷乎。愈曰。人主至诚。荧惑失度尙从之。况雪乎。宪宗出旨。遂限愈三日内精祷致雪。愈大惶措。湘遂出榜檐头曰。卖风云雨雪。市夫报于愈。愈收湘。湘已异形不能识。愈曰。汝能祈。为我试之。湘遂登坛。半日雪立降。深可尺许。愈谬不信。是日拜刑部侍郞。宴贺。湘谒之。微劝以急流之说。叔果大怒。湘曰。神仙有变化之妙。愈曰。汝能尽一杯之酒。能置诸公醉耶。湘遂取所佩葫芦寸许。盛酒半杯。因而遍席劝之。中宵不竭。愈曰。汝可召一妓飮舞乎。湘面空召之。仙妓立降。愈曰。可召鹤乎。湘即召鹤下舞。寻化为羊。口出歌赋。其中无过劝愈之修省也。愈皆以为幻。次日复谒。愈曰。何来。曰。上寿耳。愈曰。何贶。曰。金莲耳。遂索火一缶。投以丹。少顷莲花大发。中一叶自然成联云。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愈曰。此何语也。湘曰。公遭窜当验之。愈大忌之。执湘书供状。状有云昌黎郡淸夫【湘字也。】谨状。湘遂示以原形。愈大哭。湘百计谕之。愈终不就。湘乃去。上迎佛骨。愈表谏。上怒。贬潮之刺史。经蓝关値大雪。从者二人皆遁去。湘冒雪见之。愈悲喜交集。始曰。子先言诚有验。予迷耳。遂携湘往入潮。溪有鳄鱼食人及畜。愈作文祭。湘勅神杀之。民大惊异。常敎愈导引。长庆二年。召归。拜国子祭酒。五月。复拜吏部侍郞。湘复谕之。愈遂随遁。湘复命于帝。帝命度之。湘诡号双目。为愈之师。授以至道。始入太淸。帝遣送于昆仑为使焉。

○锦上花

  抄本云霅川樵者编。西泠钓徒校。不着姓名。盖湖州人所作。杭州人所校也。事无可考。其关目以屈志隆访仙得寳藏。旣富。复建军功。一门皆贵。又得饵丹上升。譬如锦上添花。故谓之锦上花也。

  屈志隆、字道卿。楚三闾大夫之后。侨居燕市。有妻孙氏。长子升。娶媳王氏。幼子亨未聘。一门和顺而家甚萧条。志隆与刘耀先、何秉忠两人相友善。耀先富。常周之。然终不足以自给。武林人赵噩自号天涯散人。负侠气。好神仙。亦流寓燕都。郊游入西山。遇张、周二仙求度、授以阴符寳剑。且云尙有屈某亦有夙缘。当约同至九泉山石室中相访。翌日志隆与三人遇。遂订噩入山之期。妻子阻之不听。如期轶出。与噩偕行。迷道。逢渔樵二人指引。即张、周所化也。自春徂夏。阅历万山。又得山神指其处。见有篆刻九泉山石室。云鹤翛然。无门可入。两人拱候于石壁下。夜有魔化为女子来试。皆不为动。质明得见二仙。引至室中。修炼久之。谓两人尘缘未断。当为世立功。请之九天玄女娘娘。传授奇门遁甲。又有万山寳藏神。谓藏数当出。属之志隆。仙令神随志隆。隆拜受。与噩俱下山归家。令其子升主藏。遂巨富。时有巫云洞女僚慕容氏。色美而骁勇。诸僚中无可与偶。出兵骚扰。意在择配。噩云游遇之。召天丁神将与战。慕容氏屡败。拜噩为叔父。使主兵。噩劝其敛兵以听招抚。而朝命方招集义勇进讨。志隆约其友耀先、秉忠及次子亨俱应募。朝授志隆为行军总管。耀先督粮佥判。秉忠前锋骁骑。亨为后军校尉。同率兵征讨。噩闻之。单骑见志隆请抚。又见其次子亨。英隽亚于慕容。遂为媒使为夫妇。班师复命。噩与志隆皆拜宣抚使。亨晋安远将军。慕容为郡君。耀先、秉忠皆晋将军。衣锦还乡。张、周二仙复来授噩丹。噩早谢事。登仙。赴蟠桃会。王母授为冲虚阐敎仙卿。未几。志隆亦入山仙去。

  剧中屈志隆贫困遇仙得寳藏。暗用杜子春事。其传授奇门。役使六丁。则借张殖师姜元辨事。杜子春已别见。仙传拾遗云。至德中。张殖之师姜元辨。于九龙观舍力焚香数岁。因拾得残缺经四五纸。是太上役使六丁法。呪术备足。乃选深山幽谷无人之处。依法作坛。持呪昼夜精勤。九日而应。忽有黑风暴雨惊骇于人。视之。雨下而坛场不湿。又有雷电霹雳。亦不为惊惧。良久。见奇形异状鬼神绕之。亦不为畏。须臾。有铁甲兵士数千諠噪而下。亦不惊布。久之。神兵行列。如有所候。即有天女着绣履绣衣。大冠佩剑。立问元辨曰。旣有呼召。有何所求。元辨亦以术数为请。六丁兵仗。一时引去。自此每日有一丁侍之。凡所征求。无不立应。

  其所谓慕容公主。则旣称洞僚。又称倭寇。揑撰无疑。张三丰见郑晓今言等书。三丰。辽东懿州人。名君实。字全一。别号保和容忍三丰子。不饰边幅。人号张儠傝。日行千里。静则瞑目旬日。一啖斗升辄尽。又或辟谷数月。洪武初至太和山。往来长安陇西岷州甘肃。又至扬州。成祖遣礼科都给事中胡濙指名求儠傝。或曰。三丰死于元末。敛矣。临窆复生。入蜀游行襄阳间。

  周顚见洪武御制文集周仙人传。他书所载相同。顚名周姓。南昌属郡建昌人也。年十四。患癫疾。入武昌乞食。凡新官到任。必谒见诉之曰。吿太平。时元末天下无事。不数年乱。太祖起兵取南昌。见于道旁。随至谒见。每见必曰吿太平。后顚日甚。太祖命蒸之。以巨缸覆之。围芦薪。缘缸燃火。薪尽火消。揭缸而视。俨然如故。如是者三。卒无恙。命寄食于蒋山寺。与沙弥争饭。不食半月。太祖命禁其食。至二十三日不飮膳。于是知其出凡人也。太祖及诸将士共以酒殽饷顚。尽纳之。百姓闻者争供养。常以手画地成圈。谓太祖曰。你打破个筩做一个筩。后征九江。问顚曰。此行可乎。应声曰可。曰彼已称帝。与战岂不难乎。顚故作顚态。仰面视上。久之曰。上面无他。与俱往至湖口。有十七八人将顚去。久而复归。整顿衣服。若远行状。鞠躬舒项谓太祖曰。你杀之。太祖曰。且纵你去。后莫知所在。洪武癸亥。有赤脚僧云来自匡庐。见一老人使之奏云。国祚殿廷仪礼司。又四年。太祖患热症。赤脚僧复至。言天眼尊者及周顚仙人遣某送药至。如法服之果验。太祖常以诗寄之。赤脚僧言见其和作。太祖命录出。则麤俗无韵无联。似乎非诗也。遣使者诣匡庐踪迹之。则杳然矣。

  ●卷四十一

○夺昆仑

  作者未详。记狄靑夺昆仑关。靑。汾州人。从军累立战功。官至枢密副使。广源川蛮侬智高以其众叛。乘南方无备。连破邕宾等七州至广州。所至杀吏纵掠。东南大骇。朝廷遣骁将张忠、蒋偕驰驿讨之。甫至皆为所摧陷。又遣杨畋、孙■、余靖招抚。皆久之无功。仁宗忧之。遂遣靑为宣抚使。率众击之。靑所居。四面陈兵彀弓弩皆数重。所将精锐列布左右。守卫甚严。戒诸军毋得妄与贼斗。广南西南钤辖陈曙乘靑未至。以步兵八千犯贼。溃于昆仑关。知邕州苏缄与贼战。复败走。靑至宾州。斩曙械缄以闻。时智高还守邕州。靑惧昆仑关险阨为所据。乃按兵不动。下令宾州具五日粮。休士卒。値上元节。令大张灯烛。首夜宴将佐。次夜宴从军官。三夜飨军校。首夜乐飮彻晓。次夜二鼓时。靑忽称病。暂起如内。久之使人谕孙■。令暂主席行酒。少服药乃出。数使劝劳坐客。至晓。客未敢退。忽有驰报者云。是夜三鼓。元帅已夺昆仑矣。初、贼谍知靑宴乐。不为备。是夜大风雨。靑率兵半夜时度昆仑关。旣度。喜曰。贼不知守此。无能为也。已近邕州。贼方觉。逆战于归仁铺。贼之标牌军为马军所冲突。又纵马上铁连枷击之。遂皆披靡。贼大败。智高焚城遁去。先是谣言。农家种。籴家收。智高为靑所破。皆如其谣。

  初、谏官韩绛言。靑武人。不足专任。请以侍从文臣为之副。宰相庞籍曰。靑起行伍。若以侍从之臣副之。彼视靑如无。靑之号令。不得行矣。靑昔在鄜延。居臣麾下。沉勇有智略。若专以智高事委之。必能办贼。于是诏岭南用兵皆受靑节度。及捷书至。上喜谓庞籍曰。今日皆卿功也。靑还。加护国军节度。仍迁其子官。未几。擢靑枢密使。

  左编。智高兵败。奔邕州。其下皆欲穷其窟穴。靑不从。智高获■。天下皆罪靑不入邕州。脱智高于垂死。然靑主胜而已。不求奇功。卒为名将。

  又云。靑始与孙■破贼。谋一出靑。贼已平。经制余事。悉以委■。■始服其勇。又服其为人莫及也。

  蔡绦铁围山丛谈。南俗尙鬼。狄武襄靑征侬智高时。大兵始出桂林之南。道旁有一大庙。人谓其神甚灵。武襄遽为驻节而祷之。因祝曰。胜负无以为据。乃取百钱自持之。且与神约。果大捷。则投此期尽钱面也。左右谏止。倘不如意。恐沮师。武襄不听。万众方耸视。已挥手倏一掷。则百钱尽红矣。于是举军欢呼。声震林野。武襄亦大喜。顾左右取百钉来。即随钱疏密布地而钉帖之。加诸靑纱笼覆。手自封焉。曰伺凯旋。当谢神取钱。其后破昆仑关。败智高。平邕管。及师还。如言取钱。与幕府士大夫共视之。乃两字钱也。

  按史孙 与狄靑本非旧交。剧言■与靑微时契好。■所聘妻有婢。为靑之舅所杀。靑方为卒徼巡。其舅以杀婢之刀置子关庙周仓手中。侵晨。道路行者见婢尸。共报于官。执巡更者。则靑也。其舅又挺身证成靑罪。问大辟。系狱。■成进士。为御史。心疑靑屈。托言须审周仓。密令人以炭涂仓刀上。远近闻之。以审周仓为异事。观者无算。靑舅亦在众中。■忽闭门。使众人先后扪仓刀。有杀人者仓即杀之。靑舅独不敢扪。■使众人出手观之皆黑。惟靑舅白。鞫问乃服罪。于是出靑。往投韩琦。立军功。■娶后。官亦渐显。两人偕承命征侬智高。遂破贼于昆仑关。此段情节。皆系增饰。靑由韩琦赏识。则是实事。【狄靑舅名时汉。无所出。】

○出师表

  此记明嘉靖中沈链子沈襄事也。楚人江进之。尝作沈小霞传。小霞即襄字。而今古奇观小说有沈小霞重会出师表。出师表事。江传未及。其妾姓及年家何人。中道何地。传亦未详。须参小说看之。乃为完备。

  沈小霞传。锦衣卫经历沈炼以攻严相得罪。谪佃保安。时总督杨顺、巡按路楷皆嵩客。受世蕃指。若除吾疡。大者侯。小者卿。顺因与楷合策。捕诸白莲敎通俺答者。窜炼名籍中。论斩。籍其家。【沈炼字靑霞。浙江绍兴人。嘉靖十七年戊戌科进士。历任溧阳茌平淸丰知县。左迁锦衣卫经历。尝与严世蕃会饮。世蕃以巨巵强灌马给事酒。给事不能堪。炼卽取灌给事巵。属世藩饮。语甚厉。世蕃不得已而尽。炼等上疏劾嵩父子。嵩激上怒。谪佃保安州。保安子弟多从炼游。暇则缚草人朋戏角射。书其一曰。唐奸臣李林甫。一日宋奸相秦桧。一曰明奸相严嵩。中则欢呼痛饮。嵩父子闻之。大恨。属宣大总督杨顺。巡按使路楷。共密图之。遂窜炼名于白莲敎中。白莲敎者。妖人萧芹所倡也。以术耸动俺答。且时时为向导。总督史道。开马市以饵俺答。令诱芹至边杀之。而其党颇众。阎浩杨引夔。亦其余孼也。为蔚州卫所获。顺楷言浩等师事沈炼。炼失职怨望。敎浩等煽妖勾敌。事下兵部。嵩属尙书许论。议如所请。当炼大辟。而顺恐炼语不逊。潜毙之狱中。此事皆关正史。即小说所书亦不谬。小说以许论为刑部尙书。非是。是时以机密边事。径下兵部行之。许论以复定沈炼之罪。大为公议所不与。】

  顺以功荫一子锦衣千户。楷候补五品卿寺。顺犹怏怏曰。相君薄我赏。犹有不足乎。取炼三子杖杀之。而移檄越逮公长子诸生襄。至则日掠治。困急且死。会顺、楷被劾。卒奉旨逮治。而襄得末减问戍。【炼妻徐氏。长子襄。绍兴府廪生。次衮。次褒。幼子袠。年甫周岁。惟襄在浙不从行。世蕃初许杀炼则重酬顺楷。然所诛妖党。非俺答部人。叙功荫迁。已属冒灆。顺意犹未惬。故杀链子以重媚蒿也。衮褒被杀。袠幼。无杖杀事。江传误也。炼妻徙云州极边。传亦未及。】襄之始来也。止一爱妾从行。及是与妾俱赴戍所。中道微闻严氏将使人要而杀之。襄惧欲窜。而顾妾不能割。妾曰。君一身沈氏宗祧所系。第去勿忧我。襄遂绐押者。城中有年家某。负吾家金钱。往索可得。押者恃妾在不疑。纵之去。久而不返。押者往某家询之。云未尝至。还复叩妾。妾把其襟大恸曰。吾夫妇患难相守。无顷刻离。今去不返。必汝曹受严氏指。戕杀吾夫矣。观者如市不能判。闻于监司。监司亦疑严氏眞有此事。不得已。权使寄食尼庵。而立限责押者迹襄。押者物色不得。屡受笞。乃哀恳于妾。言襄实自窜。毋枉我。因以间亡命去。久之嵩败。襄始出讼寃。捕顺、楷抵罪。妾复相从。【襄妾从行一段。史书不载。江传亦大略耳。据小说。襄妻徐氏留家。妾闻氏。小字淑女。从襄行。所谓中道者。济宁也。年家某者。冯主事也。押者。张李二人也。监司者。王兵备也。吴时来劾罢顺楷。蓝道行扶乩。暗诋嵩父子。邹应龙劾戍世蕃。林润再劾世蕃通倭。法司复奏斩抄。沈襄辨寃。沈炼复官。妻子召还原籍。没入财产给还。沈襄诉顺楷于朝。论治其罪。皆与史合。】剧中大关目在出师表一节。史传未载。但载保安州学生闻世蕃正法。割其片肉以祭炼。而保安州至今有沈靑霞祠。其贾石事未知的否。然所据小说。其首尾皆不谬。则当眞有其事也。据云炼生平最喜前后出师表。手自抄录凡数百篇。其谪佃保安也。州人贾石夙慕其名。空宅让炼。自居他所。石兄卫千户。石亦宣府卫舍人也。兄没应代袭。弃而务农。炼见其仗义。与结为兄弟。及炼瘐死。石买尸棺殓。埋于隙地而默记之。劝衮、褒走避。两人不能从。石知祸必及。将徙河南。见炼有手书两出师表黏于壁上者。问衮、褒索之去。未几二子果被难。顺、楷幷欲捕其居停。不得而止。及沈襄雪寃受官。至保安访父遗殖。茫然不能知。久之有老父延入草堂。挂一轴子。乃楷书前后出师表也。表后但写年月。不书姓名。襄注视之。乃其父笔。老父为言往日与炼交及炼被祸本末。云己因此避难。顺、楷罢去。始还故乡。炼妻在云州。幼子已入学。不久将至。语未毕而袠至。石引二子至炼墓所。又言衮、褒死。赖毛狱卒藁葬于城西。乃破土棺殓。车载三柩南还。向贾石乞出师表归。悬供祠堂中。

○丰年瑞

  不知何人作。以山农时畯累代积善。天赐双珠。子孙荣显。夫妇寿登百龄。福禄希有。故作此剧。抽出赏雪一节。名曰丰年瑞云。

  老农时畯、字守畦。常熟滨湖人。妻殷氏。弟时良。习匠业。长子时雍。世崇善德。上格苍穹。小普陀庵中观世音大士。敕利市、招财、龙王、家宅土地、钱神、文昌、田公田母、南极、王母、天仙、张仙诸神皆默佑之。畯于雪中偕长子雍锄田。湖中忽见蜃楼放光。龙女奉大士命。以宝珠二颗置蚌内。畯父子网得之。妻适产次子。弟良携酒共飮。即取名曰时敏。良劝使雍出外经商。以珠一颗付之。行至松江。收绫布贸易。遇利市、招财幻作商人。授以武艺全书、兵法便览二策。幷传剑法。雍携货抵刘河海口。飓风忽来。不得已投以宝珠。波涛始息。飘入扶南国。国中尽是女子。国主河东吼爱雍少年聪俊。逼谐伉俪。与东西女国八百媳妇交易。得玉鞭、海马、竹箭、胶弓。滞留三载。雍思亲。别女主浮海而归。行抵常熟。适穿窬贝戎夜窃其家。为诸神呵击。一无所获。方喘息林中。自语惊悸。为雍所觉。拔剑欲诛之。贝戎哀诉饥寒所迫。时雍悯之。赠以白金十两。戒其改过。雍归家见父母。始知弟时敏已过继嘉禾丰姓。亦带一宝珠去。丰姓者。乃文华殿大学士相度。字休文。止生一女。名梦花。因诣阙。舟泊滨湖。闲步遇时畯耕田。殷氏馌饷。见敏而爱之。且与梦花同年月日时。即继作螟蛉焉。时良因雍归家。辞往京师。是时干城大将军侯封。字定远。鎭守沿海地方。其女繁弱。母早亡。独居丰城阅韬略书。初夏骤雨。以水瓯受天泉。有龙吐珠瓯内。即雍所抛也。河东吼念雍不置。兴师泛海索雍。侯封与战败之。吼复引兵围城。繁弱同苍头诣任省亲。借小普陀尼庵暂憩。适相女梦花亦来进香。一言投契。结为姊妹。梦花以母授宝珠赠繁弱。繁弱亦以天雨寳珠赠梦花。皆时畯所获之珠也。繁弱闻扶南侵犯。急易男妆往。因天暮借宿畯家。雍愿同往军前效力。至城下。繁弱与河东吼大战良久。时雍接战。女主见之。责其薄幸。恳使归国。雍以家有父母。坚执不允。以玉鞭胶弓竹箭赠之。吼皆掷之海中。大愠而去。侯封叙时雍功上闻。赐以明珠。其叔时良至京。为木工。承役造麒麟阁。掘地得太平钱一千万贯。乃仙人刘海默运至此也。良以贡于朝。授工部司务。敏在相家。闻其妹之乳母言己系螟蛉。于是潜入闺房。窃明珠与梦花。私订婚姻之约。家人促赴试。文昌命魁星助其文思。朱衣点头。三场旣毕。闲游街市。入酒楼沽飮。适雍赍捷奏来京。良亦登楼叙话。各出明珠相示。知相敏实时敏。骨肉欢聚之顷。报相敏中状元。时雍代侯封挂干城将军印。同赐宴麒麟阁。时敏乃具疏陈情。请得归宗。且娶梦花。奉旨授翰林学士。赐梦花为配。侯封女繁弱亦赐婚时雍。俱以明珠为聘。接时畯殷氏入京。花烛之夜。梦花、繁弱各出明珠。即滨湖所获。始信天缘。非偶然也。梦花、繁弱各产五子。时畯、殷氏百岁齐眉。寿诞日値第九第十两孙弥月。朝廷赐百寿冠服。进封寿宁公。殷氏封齐国夫人。以表尙德尙齿之意。时雍加武靖侯。时敏加文安伯。侯氏、相氏封一品夫人。出仕各孙俱加一级。未仕者并送入翰林院充庶吉士读书。九孙十孙各赐洗儿钱万缗。阖门欢宴。又値瑞雪。共庆丰年之兆。【按此乃剧中串合关目。始终以雪为丰年之瑞也。】忽仙乐鸣空。异香绕室。寿星王母及上八洞羣仙、东方曼倩、灵芝仙子俱降。各持物为寿。汉锺离长生丹一丸。曹国舅百寿图一轴。吕纯阳流霞酒一壶。张果老灵寿杖一枝。韩湘子安期枣百枚。何仙姑靑精饭一盂。蓝釆和如船藕二枝。李铁拐麟脯馔一盘。东方曼倩蟠桃四颗。灵芝仙子灵芝二树。一门福禄寿俱全。备人间盛事云。

  按剧本空中楼阁。非是实事。然明崇祯时有时敏。即系常熟人。庚午举人。甲戌进士。官至兵科给事中。地与名姓皆合。此剧或即以指敏。未可知也。女国数处。出梁四公记。相度、河东吼、贝戎、俱系诡托。

○善庆缘

  不知何人所撰。演窦仪、窦俨事。因易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而周兴嗣千文又云福缘善庆。故名善庆缘。其事俱有影响。然谬误不合者甚多。盖作者但闻窦十郞之说。而未谙宋史及考范仲淹集也。其略云。洛州窦天光。官庭邑侯。中保大将军。年八十致仕。夫人姚氏。生五子。长曰伦。翰林。次曰信。探花。三曰仁。榜眼。其四曰仪。五曰偃。俱中乡举。家道饶裕。性好行善。尝济人缓急。一日于园中观梅。有太平州钱姓者。以贩油亏本。丐于途中。天光赠以资斧归乡。天赐天光藏金。即以金籴米。大赈贫者。庠生赵星。旧逋官粮数十金。追比甚急。女瑚琏。不忍父受辱。倩张媪鬻身天光家为婢。父母哭干途。仪籴米归。于路见之。询其故。遂赠生八十金。令携女归。以半完官。以半自给。复有贫民许有才鬻子于天光。赠之银而不留其子。有才怱遽失银于地。仪拾得憇道旁。俟其至而还之。一门积德皆类此。仪、偃诣长安会试。父梦神人赠丹桂三枝。自念仅二子与试。未详三桂之意。然知为吉兆无疑也。仪、偃过宜山界。渴欲飮池中水。有一人止之云。此水有蛇毒。食之杀人。询其姓名。即向日失银人也。偃分路探母舅。而仪抵太平州投宿。其店主即天光昔日赠赀者。留仪居停。殷勤款待。天遣金精化为妇人。绐言邻女。夜扣仪门。仪闭户不纳。女诈称投水自尽。仪不得已开门。女百方诱之。仪不为动。至拔剑逐之。女化金光入地。掘视之乃金一锭也。仪谓取之非义。乃仍埋地中。及就试。偃中状元而仪得榜眼。赵星亦中探花。偃以弟不敢先兄。具疏力让。诏以榜定不可改。而兄弟友爱可嘉。亦赐仪状元。初、赵女鬻身救父。孝感上帝。太白金星授以天书宝剑。且予神力。梦中嘱付云。西番有变。当效力勤王。醒而得剑与书。遂白其父。及是西番果叛。星荐其女能破敌。诏授瑚琏贞淑护国大将军往剿。偃谓女子将兵。荐绅无色。遂请将兵五千以援秦州。与统制李子通被困。乃溃围乞女救。至则解其围。偃始大服。败悉凯旋。値唐太宗万寿之辰。即赐女为武状元。与偃谐伉俪。殿上结姻。三桂之兆始验。天光寿百岁。子孙尽荣显云。

  按窦禹钧。范阳人。五子皆贵。冯道赠之以诗。所谓燕山窦十郞。敎子以义方。灵椿一株老。仙桂五枝芳也。范阳当云涿州。今店即其故址。剧误涿为洛。又称天光不称禹钧。亦误。禹钧谏议大夫。剧中官名杜撰。亦误。禹钧五子曰仪、俨、侃、偁。僖。剧有伦、信、仁。而无侃、偁、僖。亦误。仪长子。俨次子。剧云第四第五子。亦误。俨称曰偃。亦误。禹钧五代时人。仪、俨皆宋官。剧称唐太宗时人。亦误。禹钧有仆盗用房廊钱二百千。写券系女臂云。永卖此女与本宅。偿所负钱。自是远逃。禹钧实时焚券。留女付妻养育。及筓。以二百千择良匹。得所归。仆归诉前罪。禹钧不问。父子奉禹钧像日夕供养。剧中毁券释赵女。暗仿其事。移在仪名下。禹钧元夕往延庆寺烧香。拾银二百两。金三十两持归。明日诣寺。守候失物主。一人涕泣至。问其所因。曰父犯大辟。贷得金银。将赎父罪。昨暮一相知置酒。酒昏忽失去。今父罪不能赎矣。禹钧验其实。遂与同归。以旧物还之。加以恻悯。复有赠赂。剧中刘有才失银事本此。亦移在仪名下。梦赠丹桂三枝。即因丹桂五枝芳而约略点缀者也。却奔、埋金。借他人事饰之。亦想当然耳。宋天圣二年。宋祁擢第一。兄郊第十。章圣谓弟不可先兄。改郊第一。明永乐二年。周孟简擢第二。兄述第三。成祖谓弟不可先兄。改述第二。孟简第三。剧中并赐状元。借此二事而小变其说者也。

○四全庆

  一名三鼎爵。未知作者何人。所演汉霍仲孺事。与史传全不合。盖俗语云妻财子禄前生定。谓妻之财。子之禄。皆前生所定也。作者误分为四项。以为妻财子禄俱全。谓之四全庆。又不悉故事。妄相牵引。其曰三鼎爵者。以仲孺父子三人皆受显爵也。

  略云。霍登遗、字仲孺。平阳人。居东城坊、读书好飮。天性豪放。初春雪霁。登三仙阁。値僧设燕款邓通。登遗踞坐飮噉。通与之诟。登遗云。吾当尽得妻财子禄。视尔富贵蔑如也。相士瞿岳者。传达摩异术。其妻刘氏。平阳公主园吏卫忠次女之乳娘也。岳相法通神。而性最戅■。适至三仙阁。相二人云。登遗富贵。不求自得。通行早运。后当饿殍。通怒。令家人殴岳。猎者东方豹挺身救之。通仆不能敌。乃去。岳观豹相云。豹当作十年草寇。其结果在登遗手。三人遂相订交。通以相者言。必欲妻财子禄兼全。使其术不验。闻薄昭女梦云。卫忠女少儿。皆擅才貌。并欲娶为妻。蜀道有铜山。请得铸钱。主簿逄仁。参军史美。抚为己子。且冒边功得万户侯。食千锺禄。则四事全矣。虑昭不允姻。遂伪作昭家书。持庚帖选日。俾赘东城坊崔邓通为壻。通本姓崔也。薄夫人陆氏无子。以内侄为子。性愚鲁。悞读崔邓通为霍邓遗。遂以梦云赘之。通恚登遗误赘。以吿薄昭。昭怒。遣人召登遗询问。至绛州草庵。通密令人害登遗。瞿岳适至。察登遗气色不佳。伪作薄氏之仆。言梦云有恙。呼之速归。指令远遁。通仆追甚急。乃窜入平阳公主府中。通仆不能入。归诳通云已杀登遗。乃止。卫少儿者。其父忠。生二女一子。长女子夫已入宫中。子曰靑。为羽林侍卫。次女少儿未嫁。少儿昼寝。梦一书生折花相赠。梦神示以诗云。雨下佳人合。登临遗旧欢。行将韦幼息。好结梦中缘。乳媪刘氏惊醒之。占其梦云。雨下佳。霍字也。登临遗旧欢。非登临即登遗也。行将韦幼息。行与韦合。卫字也。幼息。少儿也。梦中之语。当有姓霍者与少儿有缘也。登遗窜园中。倦卧廊下。为少儿所见。刘媪蹴之醒。问其姓名与梦合。媪遂主婚。使少儿赘登遗。时邓通求得诏旨。使娶少儿。其兄靑未知少儿嫁霍。归与妹言之。少儿大惊。会生一子。即挈投乳媪家。东方豹之救瞿岳也。邓通迁怒。使人捕之。豹杀捕者。遂入太行山为盗魁。大扰州郡。少儿遭乱。以子付乳媪。易男装随登遗他徙。遇贼冲散。登遗被擒。见寨主即豹也。遂留寨中。而少儿只身无依。乃至京师访登遗。初、登遗之遁。不及与梦云别。梦云已怀孕。未几生一子。其父昭接女入京。令弃其子。梦云乃刺霍登遗所生子六字于儿股。而弃之途中。瞿岳抱归知为故人子。育之于家。见其妻抱少儿子亦登遗所生。乃并抚之。兄名霍光。弟名霍去病。光读书甚聪慧去病多膂力。擅武艺。少儿在京。度登遗或入考场。遂更姓名曰韦幼息。亦进场赴考。擢得大魁。薄昭强赘为壻。使梦云配之。少儿为梦云述己之行藏。梦云戒令勿泄。结为姊妹。共留意以访登遗。景帝尝微行。遇霍光于乡塾。与谈经书。大异之。复进香尧庙。过太行。为东方豹所犯。霍去病突出击退豹兵。问其姓名。知即光弟。默记二人名而捕太行贼甚急。登遗力劝豹纳款。豹不肯降。即自刎以为登遗功。登遗散遣其众。函豹首以献。诏封万户侯。景帝以邓通吮痈。故衔之。籍没通家产以赐登遗。且令捕通。通入古庙。僵卧廊下。登遗缉至庙中。见通已毙。瞿岳相见。谓相法皆验。邀归。令二子出认其父。少儿又奉诏召岳。并召二子。抵岳家。忽见登遗。惊骇。易妆出认。相与具疏奏明其事。二子后皆大显。

  按汉书霍光传。霍光、字子孟。骠骑将军去病弟也。父中孺。河东平阳人。以县吏给事平阳侯家。与侍者卫少儿私通而生去病。【按仲孺并无他名。剧造出登遗之名。仲孺本给事平阳侯家。剧谓赘薄昭之女。又逃入主家。甚谬。薄昭。文帝之母舅。平阳公主。武帝之姊。公主出嫁平阳侯。仲孺乃在侯家给事。与薄昭相去甚远。安得为其壻。谬甚。邓通。文帝时幸臣。景帝初年饿死。安得与仲孺争婚。】中孺吏毕归家。娶妇生光。因绝不相闻。久之。少儿女弟子夫得幸于武帝。立为皇后。去病以皇后姊子贵幸。旣壮大。乃自知父为霍中孺。未及求问。会为骠骑将军击匈奴。道出河东。河东太守郊迎。负弩矢先驱。至平阳传舍。遣吏迎霍中孺。中孺趋入拜谒。将军迎拜。因跪曰。去病不早自知为大人遗体也。中孺扶服叩头曰。老臣得托命将军。此天力也。去病大为中孺买田宅奴婢而去。还复过焉。乃将光西至长安。时年十余岁。任光为郞。【去病为骠骑将军。光止十余岁。剧言光为去病兄。大误。仲孺吏毕归家娶妇。乃民间女子也。史未言其姓。】

  又按史记卫将军传。大将军靑者。平阳人也。其父郑季为吏。给事平阳侯家。与侯妾卫媪通。生靑。靑同母兄卫长子。而姊卫子夫。自平阳主家得幸天子。故冒姓为卫氏。字仲卿。长子更字长君。长君母号为卫媪。媪长女卫孺。次女少儿。次女即子夫。【按史。少儿子夫。皆卫靑之姊。剧言靑姊子夫。妹少儿。误。少儿乃子夫姊。剧言是妹。亦误。卫媪。史记言平阳侯妾。平阳侯妾则不宜称卫。故注云侯妾卫媪。则似无夫。汉书云。与主家僮卫媪通。小颜云。卫者举其夫家姓也。于义为优。剧中卫忠之名。亦系造出。】

  又按史记佞幸传。邓通。蜀郡南安人也。以濯船为黄头郞。文帝幸之。赏赐通巨万以十数。官至上大夫。上使善相者相通。曰当贫饿死。文帝曰。能富通者我也。何谓贫乎。赐通蜀严道铜山。得自铸钱。邓氏钱布天下。景帝时。有吿通盗出徼外铸钱。下吏验问。尽没入邓通家。尙负责数巨万。一簪不得着身。寄死人家。【剧言通事本此。相者本无姓名。剧造出瞿岳。通姓邓。剧云崔邓通。可怪。东方豹亦无其人。】

○两荣归

  系近时人作。演刘天生激弟天成登第事。兄弟俱擢大魁。同日昼锦。放名两荣归。其事无所据。

  略云。江西金溪县庠生刘天生。字子俊。其弟天成。字子英。后母余氏所出也。天生娶张氏。天成幼未聘。弟兄于祖茔别墅读书。天生遵父遗训。严课其弟。母舅余见波拉天成观剧。冒雨得恙。天生谏母勿使弟旷逸。见波在座有愧色。嗾姊拒天生言。复劝为天成援例南畿而伴之入监。厚索资斧以行。盖欲渔其利也。天生谓金陵繁华花柳之场。弟年少恐荡心志。母谓生妬忌。天生遂不敢言。向父茔前泣诉。遇钱塘人石攻玉字他山者。询其故。天生吿以先人遗命敎弟。今母误听舅言纳监金陵。必废业放荡。失足无籍。予负不孝不悌罪。是以泣诉先人耳。石 然云。弟若落魄。予当拯之。生问何策。石言予早失偶。有女七岁被拐。遍觅数载。茫无踪迹。故托风鉴游都会。今欲至金陵。潜窥若弟举止。当为指点迷途也。生吿石云。弟少不省人事。待其稍尝苦味。始能发愤成名耳。天成果与徽州劣生江有才嬉游放逸。妓平采莲。即石所失女也。虽入烟花。忆父姓名。念名门女。不与客接。假母无计。绐令自择配。利相见者输金也。慕莲才貌者日至。无可意者。江邀天成往。莲喜成俊雅。独留茶飮。意甚款洽。欲以终身许之。攻玉至金陵。诣天成谈相。言当富贵。若恋花酒。必致落魄。天成恚而遣之。与见波谋。欲聘采莲。波允为纳采。费三百金。始得与莲居。挥金悦鸨无所惜。见波又令黠友诱令赌博。输则共分之。资斧渐乏。乃遣童笔蛟归家向母索金。母询童云。若主何所费。所携赀顿尽。何也。童以实吿。母悔不胜。适天生中乡榜归。母言其事。天生慰母勿忧。如从儿谋。当使弟成功名。母问何策。天生劝母勿与盘费。童亦勿复往。随儿诣京会试。弟有缓急。儿当使人照拂耳。母从其言。天成日翘首以望而家书杳然。愧愤成疾。莲殷勤奉汤药。其母即欲逐成。江有才覸知之。予鸨金谋娶莲为妾。绐天成就医。弃于途。报莲云天成已毙。肩舆往殓。遂挟以登舟。发金陵往湖广。天成疾不能行。遇博友询采莲所向。云嫁商人远遁矣。穷途悲泣。计无所出。攻玉忽至。谓曰。昔日言验否。天成惭谢之。攻玉扶归寓中。询所爱妓姓氏。生具言本末。攻玉大骇云。此吾女也。相失数载。孰知落风尘中。辱君怜爱。今虽远遁。当踪迹之。二人遂称翁壻。时得会试录。天生已擢大魁。攻玉俟天成疾瘳。偕诣京师。俾谒其兄。有才载采莲入楚。舟中欲与成婚。拒不从。屡欲自经。抵洞庭湖。遇水寇与獠合。劫莲见洞主。杀鸨与有才。獠酋欲污莲。其妻不容。留以作伴。遂得全节。天生授翰林。诏问剿蛮策。奏答称旨。命抚湖广。将行。値天成往见。故慢不理。天成愧无地。兄复逐使去。成愤归以吿攻玉。天生密授玉资斧药饵。令调养天成。复以奇书秘本。令劝勤读。为改入北监。嘱攻玉使毋言己所赠。成名之后方可泄也。至楚招抚。獠感其德化。悉皆纳款。其所劫子女。按籍释归。采莲具言父名。且云已嫁刘天成。天生知为攻玉女也。吿以天成即其弟。复命带归金溪。先入谒母。天成连捷。亦中状元。乞假省亲。感攻玉恩。与同舟归。母不胜喜。令谒天生。天成泣诉其母。兄无手足情。身被耻辱。赖攻玉提挈。始得有此。母亦信其言。甚衔天生。而邀攻玉叩谢。攻玉一一剖明。始悟皆天生暗助。得以成名。流涕谢罪。天生绐云。我已为弟聘妇矣。天成守采莲约。坚不肯从。攻玉亦劝毋念己女。天生知弟守义。令采莲出认。攻玉见之。父女相抱悲恸。天生乃吿其母。择吉复结花烛云。

○三虎赚

  不知何人作。演赵岐触势被杀。三侠士扮虎救之。妻子离而复合。报仇完聚。故剧名三虎赚。借正史姓名点缀。其事无所据。

  略云。赵岐、字邠卿。京兆长陵人。妻马氏。外戚马融兄女。一子名璧。尙在龆龄。顾乳母周氏抚育。岐官东京监察御史。是时汉灵帝宠用阉宦唐衡专政。由司礼监新进侯爵。各官往贺。岐不屑屈节媚之。马氏劝其明哲保身。岐先诣妻叔马融处飮。醉后诣唐衡。以诗讥刺其假冒边功。夤缘侯爵。衡大怒。命吏部谪岐太原府淸源县典史。衡兄唐玹。官虎牙都尉。致仕在家。限邑中猎户献貂皮虎皮狐皮鹿角。需索无厌。众苦之。吿于赵岐。岐差役拏唐玹。被责。岐亲至玹宅。玹因本府刺史曹孟德。大父亦内监。与唐衡系世戚。密嘱害岐。遂特疏参之。除冠带监禁。众猎户幼出岐。幷攒殴唐玹殒命。侠士孙嵩。字宾石。将妻刘氏。周岁女淑儿。托往北海村避难。自往救岐。适守备追兵至。嵩击死守备而岐已逸去。妻马氏闻信。将子璧托乳母周氏。往其弟周义处敛迹。己身被逮。至太原。刺史曹孟德即佥解诣京。途经南岭山。被黄巾贼张角劫入营。威逼不从。乳母弟周义善医马。周氏因遇解役。述马氏被掳。命其弟投张角。私入后营救马氏归家。与乳母相依。赵岐自首投到。曹孟德即奏闻。将处决。侠士孙嵩偕勇士胜天王、活罗刹、赛金刚等。扮三虎劫之。避难于北海。改姓孙。字台卿。孙嵩亦弃猎户业为商贾。积资累万。讹传赵岐已被虎啖。马氏悲恸欲绝。岐子璧年长十四。有勇力。适黄巾贼至。璧击死张角。余贼三千愿推为主。璧命换白旗素甲。旗上书孝子大将军赵。尽诛阉宦与父报仇。母大怒。责其为寇堕家声。欲斩之。众贼哀求方已。命书大汉孝子大将军赵。请诛阉宦与父报仇。易赤帜。时曹操为唐衡所荐。授骁骑将军征剿赵璧。被围山谷之内。孙嵩经商过此。奋勇救出。与璧大战。亦被擒。而岐及嵩女淑儿俱被掳。曹操惧甚。周义因善医马。在其帐下。劝操请旨诛唐衡。赵璧即投诚矣。操即遣义至璧营说之。璧知系救母恩人。具表付周义。详奏唐衡恶款。灵帝大悟。命曹操籍唐衡家产。是时赵璧营中。赵岐、马氏、孙嵩女淑儿及乳母周氏。俱相聚大喜。璧入朝待罪。奉旨斩唐衡。嘉赵岐之忠。赵璧之孝。马氏之节。孙嵩、周义、周氏之义。岐封光禄大夫同知中书省。马氏封吴郡夫人。赵璧封龙卫将军。孙嵩封虎卫将军。周义为太医院大使。周氏赐黄金五十两。着有司岁给膳米百石。周义为媒。孙嵩女淑儿配赵璧完婚。赵岐与孙嵩。亲情友谊。迥超流俗云。

  后汉书赵岐传云。岐、字邠卿。京兆长陵人也。初名嘉。生于御史台。因字台卿。【注云。以其子为御史。故生于台也。今剧中云岐避难孙嵩处。改姓孙。改字台卿。非是。】后避难。故自改名字。永不忘本土也。按此则避难后乃改字邠卿耳。岐少明经有才艺。娶扶风马融兄女。融外戚豪家。岐常鄙之。不与融相见。【剧言妻叔马融相合。三辅决录注。则言岐娶马敦女宗姜为妻。敦兄子融。尝至其家。多从宾。与从妹宴饮作乐。日夕乃出。岐不以妹壻之故。屈志于融也。是言岐为融妹壻。与此不合。】永兴二年。辟司空掾。其后为大将军梁冀所辟举。为皮氏长。中常侍左悺兄胜为河东太守。岐耻疾宦官。即日西归。京兆尹延笃复以为功曹。先是中常侍唐衡兄玹。为京兆虎牙都尉。岐数贬议。玹深毒恨。延熹元年。玹为京兆尹。岐惧祸。乃与从子戬逃避之。玹果收岐家室宗亲。陷以重法。尽杀之。岐遂避难四方。江淮海岱。靡所不历。自匿姓名。卖饼北海市中。时安丘孙嵩年二十余。游市见岐。察非常人。停车呼与共载。岐惧失色。嵩乃下帷。令骑屛行人。密问岐曰。视子非卖饼者。又相问而色动。不有重怨。即亡命乎。我北海孙宾石。阖门百口。势能相济。岐素闻嵩名。即以实吿之。遂以俱归。嵩先入白母曰。出行乃得死友。迎入上堂。飨之极欢。藏岐复壁中数年。后诸唐死灭。因赦乃出。三府闻之。同时并辟。乃应司徒胡广之命。擢幷州刺史。年九十余卒。官太常。【按岐■如此。剧本以缘饰成之。传中无子璧及与孙嵩作姻事。想当然耳。司礼监封侯。及假冒边功夤缘侯爵等语。似指天启时魏良卿事。当暗有所托也。】

○凤和鸣

  不知谁作。事实即本梁辰鱼鸣凤记。以其记下本增饰邹应龙、林润、郭希颜事。谓能继迹夏、杨。故曰凤和鸣也。

  略云。陕西长安邹应龙。与福建莆田林润。曾共受业于江西郭希颜。邹、林遂结为异姓兄弟。其妻亦称妯娌。同居临安。时希颜已为翰林。邹、林成进士。谒选。以不关通严世蕃。遂使应龙巡边。润安缉滇南。因两地军情叵测。倘至激变。必当受害也。礼部主事董传策。与工科给事吴时来。兵部郞中张翀连名劾嵩父子。嵩诬以毁谤大臣。诏皆杖八十遣戍。锦衣卫指挥朱希孝悯之。令校卫用出头杖以存其命。时鄢懋卿为都巡盐。赵文华官兵部尙书。皆嵩牙爪。趋承恐后。懋卿恶文华每事居其先。潜诣西山。求赤肚子长生丹进嵩。文华亦诣其所求药。二人谄谀皆类此。江西解元易弘器。有田近嵩北庄。逼令献纳。弘器崛强。拂世蕃意。値会试入京。世蕃与鄢。赵谋。邀飮。醉以巨觥。酣卧书室。以丑婢充家人妻。断其首。欲幷杀弘器。因诬以奸。世蕃表姑陆氏闻其谋。窃匙钥释弘器。虑祸及身。自投于井。郭希颜令弘器逃往边塞。俾谒应龙。遂具疏劾嵩父子。世蕃遏其本不奏。希颜知之。挂冠归江西。过临安。以信慰邹、林家属。値缇骑追逮希颜。系江西狱。嵩诬以逃职毁谤。勒毙狱中。应龙以恩信赏边军。士皆感德。复命归。遇张翀、易弘器。言皆受嵩诬陷。应龙乃剀切奏嵩奸恶。诏夺嵩职归田里。世蕃戍南雄。应龙升通政使。被害者尽赦归。林润按滇复命。即授江西巡按。访世蕃不赴戍所。居家益横。令受害者皆具控。即据实奏闻。诏诛世蕃。发嵩入养济院。没其家产。追赠夏、曾、杨、郭。即以嵩宅建祠祀之。邹、林皆升都御史。其妻并授封诰云。

  按此剧事实。大段详凤鸣记。其易弘器一段。又互见鸣凤、飞丸二记中。史传无邹应龙、林润受业郭希颜之说。三人异地。本不相涉也。巡边及安缉滇南。皆御史之职。若云初谒选。岂能遽受此任。且不得云世蕃所排也。二人劾嵩。亦未闻有宿怨。自以公论耳。郭希颜因疏中有建帝语。因此被戮。其时世宗以谕羣臣。严嵩以同乡故。尙为委曲。非以劾嵩诛也。希颜方宴客。使者即家诛之。亦非毙于狱也。应龙升通参。世宗谕徐阶。犹指为邪物。非通政使也。夏、杨等追赠在隆庆初。非世宗时也。其余大略与史相合。

○财星现

  近时人作。不知谁笔。所演秦子西事。谓子西乃天上财星。阅历艰苦之余。不意中获资百万也。情迹凿空。无所原本。其名曰秦金。明嘉靖中有此人。官至南京吏部尙书。不过姓名偶同。非谓即其人也。惟田尔耕是眞姓名。而官阶履历不符。亦不过影借云耳。

  略云。秦金、字子西。祖籍关中。侨居白下。抛书业贾。囊空乏资。时有巨富杨叟。名立、字伯信。别号觉庵道人。风鉴通神。素性偏执。人所轻贱者必爱敬之。人所尊奉者必弃绝之。众因指目为偏员外。又目曰偏不信。金陵桃叶渡有吴兰者。素善经商。向叟贷五百金往江西贩米。子西亦向叟贷五百金为赀。叟细察其面貌。又为起数。谓必大富。遂立付之。且导往江西商贩。时有邢子玑亦金陵人。家道小裕。同时向伯信贷银。貌与子西酷似。叟见其气色昏滞。坚不肯借。子玑不忿。弃产得金二千。欲买川广药材。抵南昌界。大盗赫连霸劫其金去。子玑无所归。遂从霸入山。在寨书写。扬州别驾田尔耕解饷雁门关。道经香草鎭。【按扬州赴雁门。安得入南昌界。剧误。田尔耕亦非进士。未尝为扬州通判。】饷银为霸所劫。子玑请杀尔耕。霸不从而止。尔耕询得子玑姓字。恨之入骨。竟以失饷拟辟。起解进京。惟得千金馈东厂魏忠贤。祸可立解。其妻冯氏生女玉娟。美而且孝。插标卖身。愿得千金以赎父罪。子西之往江西也。途间与吴兰遇。以兰年长。事之如兄。同赴江西。寓于南昌城外粮食牙行甄老实家。初、兰出外时。使妻张氏料理行囊。张父赠钱二贯。包裹箧中。而金未挈去。兰行。妻始知误。以为必返。兰竟去不顾。且不知金之在家也。兰与子西同寓于甄。子西先行籴米。兰检其囊。仅钱二贯。心甚惊骇。店主辈皆谓必同行人所窃。急追子西还。子西云。若果失银物色锭件相对。即认是吴物。兰开数目。众检子西之囊。一一符合。众遂以银付兰。而欲执子西拐银之罪。兰颇忠厚。劝止众人。子西遂素手而归。见叟羞惭满面。而叟相子西必富。复以千金贷之。子西携金以行。适遇玉娟卖身不得售。玉投井自尽。子西沮止问故。玉娟具吿其实。子西怜其孝女。愿以所携付之。田氏之仆至。乃携金同往。付其母冯夫人。尔耕用以结交于忠贤。不惟■罪。且擢靑徐道副使。冯氏以全家并子西所救。留赘于家。许以同抵任所。还叟本银。及尔耕相见。其貌似邢子玑。问姓氏籍贯。则云金陵秦子西也。尔耕误听。以为即子玑。是从前劫银者。立命擒之。欲毙于杖下。垂绝而巡按至。尔耕出接。老仆以己衣衣子西。纵令遁去。撞死阶前。以绝其迹。尔耕归。知子西走。吿其女云已死。欲令改嫁。玉娟不从。旣而生子三岁。尔耕必欲嫁女。将弃其外孙。玉娟乃以金陵秦子西子六字刺儿背上。送养于育婴堂。会杨叟广行善事。给育婴堂乳母一年工食。见儿喜之。收以为子。遂改姓名曰杨秦。初、子西垂毙而走。逃至江滨。复遇叟。叟方以通洋利重。买得药材丝绢等物。计■万金。欲附海舶往日本货卖。而未得其人。见子西则大喜。悉以付之。海舶将开。子西用姓名图记以识。遂与叟别。赫连霸闻有货舶出洋。入海劫之。尽投舟中人于海。子西幸附一板。漂至普陀山岸。樵夫引至大士行宫。曰大悲禅院。其僧普济。收作香火。取名曰来道人。时日本方患瘟疫。遍染国中。会夺赫连霸之舟。尽得药材。疗治立愈。国主亦因此获瘳。检得秦子西图记。知是其物。估价値二十万。封贮库中。俟觅得子西以还之。赫连霸之入海也。邢子玑乘间席卷金珠而去。易名纳监。媒聘尔耕之女。选吉入赘。玉娟闻之。尽剪鬓发。尔耕使妻伴女。而己出慰壻。见其貌。以为子西已死而魂出索命也。大怖而走。子玑又见尔耕即失饷之官。惧其缚己。奔窜而去。玉娟遂择园中空屋为静室以居。书亡夫秦子西牌位。日供奉焉。久之。杨秦入都应试。道过山左。抵静室中。见所书牌与己背上之字相合。细问始知是生身之母。哭认而去。登科入词林。还家吿于叟。方欲遣使迎母。会奉命封王日本。叟吿以生父未亡。飘洋海外。比至日本访之。国主言舟人尽没于海。久访无迹。度不复存。因以所贮库银令尽挈归。又赠珍寳无算。舟还泊普陀。入寺礼佛。获与父见。迎归金陵。而吴兰居外久。获利至二十万。归家见妻。始知从前之误。欲访子西以金尽还之。子玑流落娼家为仆。兰见而呼之。与言其故。子玑遂冒认子西。偕兰抵杨宅。时子西父子同归。尔耕亦以珰败贬官。自悔杀壻。闻外孙已贵。壻亦未死。挈家至金陵。求杨叟为之解说。而兰与子玑同至。子西、子玑皆自以为子西。面貌相同。一时莫辨。叟记子西泛海时。其物有秦子西图记。语两人云。有此记者是眞。否则是假。子西出图记于袖中。叟乃记从前有貌相肖者。即子玑也。送官究治。而官即尔耕。被贬为应天府经历。子玑知事败。撞阶下死。吴兰遂以女嫁杨秦。杨秦具疏复姓名曰秦杨。擢升学士。其父秦金钦天监奏财星降世。正与相应。授为常盈库大使。杨伯信、吴兰并授七品冠带。田尔耕以原官致仕。伯信、兰及尔耕皆无子。三家所蓄、尽归于秦。

  按田尔耕兵部尙书田乐之孙。以军功袭锦衣。迁至指挥。附珰获罪。非文职也。剧中借用其姓名。非实事。

○求如愿

  近时人作。剧以欧阳名三代淸白。虔诵法华经。靑湖龙王女如愿。亦诵法华经。感吕纯阳眞人指示结姻。广行善事。飞升仙去。故曰求如愿也。事皆有所影借。但非欧阳修孙耳。

  略云。欧阳名、字绍兖。庐陵人。欧阳修之孙。妻胥氏。累世淸廉积德。値靑苗法为害。贫愈甚。惟祖遗玉麈尾、古端砚、黄庭坚诗扇、李廷珪墨、定武兰亭法帖、苏轼文集。寳爱不忍释。夫妻同诵大乘妙法莲华经。于人日备香楮。祈钱神送穷。典卖田园。学为货殖。舟行过彭蠡湖。风浪骤起。投以玉麈尾古端砚。未息。复投黄庭坚书扇幷自书法华经。风浪忽止。行至湖广。遇吕洞宾。知名本金童。龙王女如愿本玉女。偶谪尘凡。数当配合。因语之曰。龙王获汝经扇。欲酬汝德。凡珍珠寳玩。决不可受。惟说求如愿三字足矣。龙王果遣靑衣童子邀至宫中。设宴款之。赠一丈■瑚树、明月珠二颗、通天犀俱不受。但曰求如愿。龙王大惊。询之。名以纯阳之言对。即命与如愿谐伉俪于龙宫。三日后。水部送归家。时蔡京深嫉元佑正人君子。亲书党人三百九十人名。立碑于端礼门。禁行三苏文集。名藏之石壁中。値江右亢旱。斗米千钱。名以数千金籴米煮粥。广救饥民三百余万。是时徽宗宠信林灵素。正登坛作法。擒李师师。以其为野狐精也。适童贯捧诏至坛。师师遂得逸去。封灵素通眞达灵先生。于上淸寳箓宫上表章。册徽宗为敎主道君皇帝。上玉帝徽号曰太上开元执符御历含眞体道昊天玉皇上帝。未几大金南侵。复命灵素具奏玉帝。以劫运之故。不能上达。苏轼为天上奎宿。代之转奏。玉旨云。天数已定。不必再奏。灵素伏阴回。不敢泄漏天机。但奏苏轼是天上奎星。岂可称为党人。即于半夜毁党人碑。召购苏轼文集。而欧阳名所藏轼文集已十年。生一子。取名曰攀狗。亦已十龄。因以苏轼文集上献。即拜翰林学士。命草诏罪己。更革弊端。俾人心悦。天意回。则备御之事。将帅可以任之。李纲复奏当整饬军马。固结民心。相与坚守。以待勤王之师。蔡京请迁移襄邓。李纲复奏六军父子妻孥。皆在都城。万一中道散归。谁为护卫。敌兵逼近。知乘舆未远。以健马来追。何以御之。蔡京之言。切不可听。因命李纲兼亲征行营使。种师道为大将军。欧阳名为参谋。大金粘没喝以六万师据牟駞岗。勤王之师集城下者已二十余万。遂出封丘门大战。粘没喝退去。李纲、种师道、欧阳名各加二级。玉帝以欧阳名正■无私。虔诵妙法莲华经。救济饥民三百余万。阴功浩大。勑吕洞宾及诸仙官天将。以幢旛寳盖接之。妻胥氏、龙女如愿。俱白昼飞升。先列仙班。后归佛刹。以彰为善之报云。

  按搜神记。欧明经彭泽湖。有数吏来候明。云是靑洪君使要。明甚怖。吏曰。靑洪君必有重遗君者。君勿取。独求如愿耳。明旣见靑洪君。求如愿。如愿者。靑洪君婢也。明将归。所愿辄得。数年大富。搜神记。干宝所撰。事在晋前。剧以欧明为永叔之孙。可哂。

  宋稗类钞。载宣和间林灵素希世宠幸。数召入禁中。赐坐便殿。时露台妓李师师者。出入宫禁。灵素见之。怒目攘袂。亟起取御炉火箸逐而击之。内侍救护得■。灵素曰。若杀此人。其尸无狐尾者。臣甘罔上之诛。上笑而不从。

  又李廷珪为江南李国主父子作墨。彭门寇钧国家其先世所藏李廷珪下至潘谷十三家墨。断珪残璧。粲然满目。东坡先生临郡取试之。为书杜诗十三篇。各于篇下书墨工姓名。因第其品次云。

  又王荣老尝官于观州。欲渡观江。七日风作不得济。父老曰。公箧中必蓄宝物。此江神极灵。当献之得济。荣老自顾无所有。唯一玉麈尾。即以献之。风如故。又以端砚献之。风愈作。又以宣州包鼎画虎障子献之。皆不验。夜卧念曰。犹有黄鲁■草书扇头。题韦应物诗。即取视之。傥恍之际曰。我犹不识。鬼宁识之乎。试持献之。香火未收。天水相照。如两镜展对。南风徐来。张帆一饷而济。

  按范成大腊月村田乐府叙。余归石湖。往来田家。得岁暮十事。采其语各赋一诗。以识土风。号村田乐府。其十曰打灰堆词。除夜将晓鸡且鸣。婢获持杖击粪壤。致词以致利市。谓之打灰堆。此本彭蠡淸洪君庙中如愿故事。惟吴下至今不废。词曰。除夜将阑晓星烂。粪扫堆头打如愿。杖敲灰起飞扑篱。不嫌灰涴新节衣。老媪当前再三祝。只要我家长富足。轻舟作商重船归。大■引犊鸡哺儿。野茧可缫麦两歧。短衲换着长衫衣。当年婢子挽不住。有耳犹能闻我语。但如我愿不汝呼。一任汝归彭蠡湖。

○两卷云

  不知何人所作。演钱月遇氤氲使者。撮合璧云、珠云共谐伉俪。是以名两卷云。盖取珠联璧合之义也。其事无所本。

  略云。金陵诸生钱月。字朗生。父官浙江中丞。早殁。爱吴中山水。与母魏氏侨居苏州。有李秀、字文长者。原籍襄阳。亦庽苏州。父曾官两广提督。殁于任。秀荫游击。命未下。在苏与月相友善。期游虎丘。秀有事爽约。月独闲步过酒肆。遇老叟乘醉与肆主争酒价。月代偿之。叟邀回寓。设异品佳肴款月。复奏霓裳羽衣。询其姓名。云姓申屠。人皆称申屠丈。感君高谊。待有缓急。当相拯也。遂别。叟盖氤氲使。月本文星下降。与璧云、珠云有夙缘。故奉元女命临凡。济月危困。令配二云。璧云者姓宗任。名家女也。幼失怙恃。族叔卖入烟花。善琴棋词翰。名倾吴郡。欲嫁才子。不轻会客。黠僧寂如。拉秀、月往访。欲从中渔利。璧与月款洽。遂订终身。宰相裴伦。字梅川。居金陵。其子元诣苏谒巡抚。过锡山遇虎。会秀较猎救之。元致书与父。实授秀游击。鎭守采石矶。初、元慕璧美。欲娶为妾。璧拒不从。元衔之。诬月通李闯。逮系狱。秀白其寃释之。母令出避金陵。元强璧为妾。母利其财。诱璧乘舆入元寓。璧坚不从。幽于密室。申屠丈遣神诛佞儿。救投鎭江尼庵。以俟姑息相逢。重续旧盟。有兵科给事范褧、字闇然者。与伦不合。夺职归。乃月父执也。月往谒。褧有女。以夫人苏氏梦吞珠而孕。故名珠云。褧甚钟爱。谨于择壻。必欲明珠为聘。月寓于范。适遇珠园中。彼此留意。褧亦欲以女妻月。时伦乞假归葬。于褧园飮。月亦在坐。见其才品。亦有女未字。使门客执柯。欲以字月。月拒之。伦度褧必以己女配月。故梗之。且欲聘其女为媳。褧以聘必明珠为辞。申屠丈乃摄伦家珠以聘范女。伦恚褧逆己意。诬其与流寇通。陷褧。逮赴京师。褧先令月归。嘱夫人携女诣苏州就亲。月过丹阳。海慧庵僧寂如行劫。杀其仆。申屠丈遣神负月至采石。与秀叙始末。秀助资斧。令入京会试。珠母女询月母钱夫人。夫人云月未归。母女惊异。夫人知珠与月缔姻。因留同居。适珠诣寺进香。裴元遣仆为盗。劫珠入舟中。珠急投水。寂如方为水寇。拯起献于头目。秀引兵巡江讨水寇。获珠。知月所聘妻。奉以居别室。初、褧被逮。鞫问无罪。诏释出狱。即命剿抚流寇。秀往协助。屡奏捷。会月成进士。劾伦父子奸恶。诏逮伦赴法司勘问。而授月监军道。解粮助褧。及贼平奏凯。遣人接家眷入京。月母与范夫人路过尼庵遇璧。知其为月守志。携载赴京。氤氲使者申屠丈又运神通。令其母子夫妇舟皆泊江口。适裴元探父过扬子江。覆舟波中。褧妻月母。旣各会合。李秀载珠云擒寂如亦至。月以寂如正法。褧与钱夫人择吉。即于舟次。令月与二云谐花烛焉。

  按剧中有潜通李闯语。则所指乃明末事也。明末宰相无所谓裴伦者。剧云金陵人。崇祯中。上元程国祥由户部尙书入阁。疑其所影射。然国祥未闻有过失。或有恶之者。亦未可定。

  ●卷四十二

○淸平乐

  不知何人所作。以书生时化从军。遇高丽女主。得其所撰淸平乐词。遂成夫妇。后以勤王功受封。故名。剧中姓名事迹。皆属子虚。无可据也。

  略云。玉泉山淸隐道人。修炼得长生之术。知赵宋将有事。欲炼一镜以助两侠靖妖氛。与其徒净凡在炉间谈道。净凡私自出山而去。时当宋季。常州人时化。字继先。儒家子也。父善长。母穆氏。家贫亲老。抱才未遇。将赴京应试而苦无资。金陵入金济者。任侠不羁。佯狂行乞。人皆呼为金花子。与化遇于途。问状。吿以苦衷。济许其以行资相助。遂结为兄弟。济之邻居有李氏慧贞。司马李勷之女。家世富。两亲俱亡。独居未字。济虽许化而无从得银。乃求见慧贞以实吿。慧贞素重其侠。出金付济使助化。化乃辞亲与济偕行。无赖田又三嗜赌负债。为同伙所逼。路逢大贾。为偿所负。挈以同行。又窃贾银。为其仆所觉。将送官惩治。乞哀于道。化适见之。赠银排解。与俱宿店。又三复窃化资而逸。投将军天元和尙幕下。时化途穷。仗济相扶到京。时高丽国女主赛昭君。航海入寇金陵甚急。而朝所用事者。曰平章柴朗。魏国公朱参。吏部尙书牛伟。左都御史羊健。皆庸鄙贪财无远略。闻寇警。漫无御敌之策。天元和尙者。少林寺僧。以羊健荐。奏对称旨。授为将军。帅兵剿寇。军兴乏饷。牛伟请令应试者捐赀方许入场。化不得与试。値天元招军。济与化遂俱投军効用。天元贪婪无忌。生杀自恣。借征饷为名。诛求郡县。羽檄旁午。当是时。山东河北年荒饥馑。流离载道。净凡适至。众拥为主。起兵攻天元。天元遣化取民间少年女子为女兵。实欲取乐也。化不奉令。天元怒甚。提至将杀之。而所遣往提者乃金济。济纵化走。己则潜至中军欲刺元。元觉被擒。会净凡兵将至。元仓惶应敌。羁济于后营。营中被掳民间女甚众。李慧贞亦在焉。有恶弁欲逼与为婚。济杀弁而释慧贞及众女。皆使逸去。弁即田又三也。化南走投高丽军。女主悦其才。留为参军。女主方欲择配。心属化而未言。作淸平乐词一阕云。天分南北。芳心一样热。关关鸠鸟河头立。守尽等闲风月。千里赤绳系早。一见梦魂顚倒。鹣鹣共效于飞。举案齐眉同老。为化所见。女主以为天缘。遂与成夫妇。济旣释慧贞。恐其独行受侮。送之归。遇化父母。使同居一室。而脱身访化于高丽军。果得见。时净凡破天元。遂引兵内逼。济说化夫妇返正勤王。朝命以济为先锋。与净凡战。净凡能为百里雾。而赛昭君有神剑寳瓶。能摄云雾。遂破净凡军。净凡又善幻。化作其夫化状。赚去剑瓶。赛昭君困甚。而淸隐道人以照妖镜至。收其徒归。化与赛昭君及济。乃得戮力平乱。方净凡之引军内逼也。朝廷率六军御之。败绩。赖济之救。宋帝微行至一村。叩门见二老一少女。则时化之亲及李慧贞也。留帝信宿。济引军至。迎回宫中。事平。化封靖南侯。荣加三代。赛昭君为长洲郡主。以慧贞为公主。而即以济为驸马。钦赐完婚。遥授淸隐道人为元宗敎主云。

  按剧中称赵宋时事。而其中姓名皆宋史所无。高丽国亦无女主嗣位者。其为揑造无疑。

  仙释传中亦无所谓淸隐道人及净凡名。

  又按明嘉靖中。东南倭寇纵横。都督万表建议。欲练少林僧兵御之。剧中少林兵本此。

  又按剧云。高丽国航海入寇金陵甚急。记明嘉靖中。倭寇十七人■犯应天。兵部尙书张时彻等。听其出入不能制。城内人甚喧扰。疑暗指此也。魏国公。应是暗指徐中山之后袭爵者。柴朗、朱参、牛伟、羊健。俱非眞姓名。盖影射豺猪牛羊。以示讥也。

○小江东

  一名补天记。刊本云小斋主人作。不着姓名。其自序云。见旧有单刀赴会一剧。首句辞曰。大江东巨浪千迭。盖言江水之大。今改为小者。乃以当日孙权君臣。局量狭隘。志气藐小也。又言孙氏踞江东数十年。皆鲁肃善谋。视孙刘为一家之力。议者不察。以为各立门户。惟荆州是图。遂将临江一会。演出关夫子披坚执锐。诡备百端。拳臂自雄。効鄙夫之排击。故作此剧以翻单刀会之案。其又名补天记者。言伏后以曹操之恶。诉于女娲氏。女娲使覩操受地狱之苦。以彰果报。女娲炼石补天。故曰补天记也。其情节多系揑造。

  纲目。建安十九年十一月。魏公操弒皇后伏氏。目云。帝自都许以来。守位而已。左右侍御。莫非曹氏之人。议郞赵彦尝为帝陈言时策。操恶而杀之。操后以事入见殿中。帝不任其惧。因曰。君若能相辅则厚。不尔幸垂恩相舍。操失色。俛仰求出。旧仪。三公引兵朝见。令虎贲执刀挟之。操出汗流浃背。自是不复朝请。董承女为贵人。操诛承。求贵人杀之。帝以贵人有姙为请。不得。伏后惧。与父完书。令密图之。事泄。操使郗虑持节。策收皇后玺绶。以尙书令华歆为之副。勒兵入宫收后。后闭户藏壁中。歆坏户发璧就牵后出。时帝在外殿。后被发徒跣而泣过诀曰。不能复相活耶。帝曰。我亦不知命在何时。顾谓虑曰。郗公。天下宁有是耶。遂将后下暴室。以幽死。兄弟及宗族死者百余人。

  按刘备、关羽、张飞、鲁肃、及甘宁、吕蒙事迹。互见赤壁、四郡诸记考略中。不复多引。

  剧云。刘先主入蜀。留军师诸葛亮。及前将军关羽鎭守荆州。先主入涪。命庞统分路取雒城。统军失利。中弩死。先主退保涪。使关平以书迎亮来援。时曹操专恣。献帝、伏后不能堪。以密诏授宫监穆顺。命后父伏完结刘备讨操。华歆知之以吿操。操至宫门搜得诏。杀顺害后而收完族诛之。伏后灵不散。飞至天阙。入一殿宇。甚巍焕。则补阙元君女娲氏所居也。后诉其寃于女娲。求为报雠。女娲慰留之。而后欲使献帝知其身后情状。女娲因遣侍女同后至江东。托周仓身达之关羽。使闻于先主。而幷嘱其奋勇勤王。先是亮得先主书。以兵往援。而留羽独鎭荆襄。吴人甘宁、吕蒙欲谋害羽。鲁肃不从。以书约会于临江亭。羽单舸往。甘、吕伏兵江上欲邀截。肃阴令人辍两人兵。终不得害。周仓督粮回闻之。急渡江。风起舟覆。羽适宴罢回。救而视之乃仓也。方以其不奉命而擅渡。欲斩之。仓不省人事。俄作女人声。言我伏后也。以被曹操所害。及在天庭事吿羽。嘱与备亮同报雠。羽谨受命。仓醒而■其罪。甘宁、吕蒙怨鲁肃之脱羽也。借巡江名。欲相机图羽。月夜与伏后阴灵相遇。以风簸其舟至江北岸。为周仓所擒。羽闻之。令释去。宁、蒙乃俱愧伏。鲁肃以吴君臣皆欲附操而仇蜀。愤甚。呕血死。伏后茹怨不已。女娲氏使侍女引后入意中天。开天隙使视果报。初见操逆状。已乃见其铜雀分香。及入地狱吞铁丸受鞭扑状。后乃大快。穆顺魂无所归。上帝悯其忠。封为酆都神。女娲复令梦神摄献帝、先主。及诸葛亮、关羽、张飞、赵云、周仓诸人至。与后见。嘱以复雠。乃谓后曰。汝知前世之事乎。献帝即高祖。后即吕后。操乃韩信也。后先主王蜀。关羽一败曹仁。再擒于禁。水淹七军。斩庞德。孙、曹皆震恐。勅赐大旗一面。上书威鎭华夏四字。树之军中。羽乃设祭遥叩东京。奠伏后以报命云。

  按小说中有言曹操、刘备、孙权。是韩信、彭越、黥布转世者。总属荒唐。剧后暗取其说。

○瓦岗寨

  不知何人作。演裴元庆与华氏缔姻。以程齩金聚瓦岗寨串合关目。事本野乘。与正史不符。

  略云。程齩金、字知节。济州东阿人。家贫樵采为生。有勇力。时当隋末。与贾润甫、秦琼、尤俊达、王伯当、徐茂公、齐国远等三十六人结纳。七月晦日。地藏大士诞辰。齩金闲游。遇潼关总管裴天柱夫人华氏及女兰英。亦至地藏庵酬愿。齩金见兰英美丽。忽前揖华氏。遽称岳母。华氏大怒。遣仆呼子元庆来。齩金与鬬。仆于地。幸尤俊达劝释。探知济州起解钱粮。路由长叶林。乃同往劫之。随被历城县擒获。将二人解至皇叔杨林军前。林赴京庆贺。暂系历城狱中。润甫等设计救出。各散去。济州刺史刘文靖。于润甫处搜得三十六人册籍。启知杨林。是时秦琼在杨林麾下为十三太保。与上官仪交契。贺方嫉之。谮琼。林召琼。方复遣人诡作仪使。于中途阻琼云。林将害之。须介胄往。琼惑其说。果甲而诣营。方幷谮仪与琼交私。仪被杀。琼与方战。斩之。以令箭赚出潼关。林追不及。以罪裴天柱。将斩之。天柱子元庆来省亲。愿擒琼以赎父罪。林乃许之。元庆于邓家堡与琼大战。琼力竭被获。徐茂公遣王伯当于楡柳村救回。因攻金提关。守将华公义年老。杨林命元庆协守。元庆即公义之甥。与公义女中表联姻已久。茂公知元庆勇敌万人。不可力擒。因诱之离关。急攻破关。斩公义。秦琼母收华氏为义女。命琼礼葬其父。遂占瓦岗寨。推程齩金为混世魔王。裴元庆战败。往龙井关见父。而杨林差官赍公文至。责元庆封疆失守。幷亡大将。罪及天柱。气噎身死。元庆逃至陕右万雉岩。岩中有嗣汉天师十代孙赤松子。悟太上眞诠。乘千里夜光犀。两腋有光。夜则如昼。又炼一降魔铁杵。牧犀仙童牵犀下山飮水。遇元庆引见赤松子。传以秘书。且授犀杵。杨林合四路节度使剿瓦岗寨。徐茂公摆蚩尤布雾阵。以秦琼守左营。齐国远守右营。程齩金守中军。林所部河东节度滕蛟。陕右节度潘陶俱战败。林亲攻中军。为雾所迷。大败。元庆乘犀持杵救林以■。齩金被杵击。昏晕三昼夜方苏。茂公复摆五虎阵。元庆大破之。时其母及妹兰英避兵来访元庆。经过查树邨。茂公劫留营中。命军士伪作龙井关卒。赚元庆母亲笔书。诱元庆劫营擒之。其母劝之降。因以华女配元庆。裴女配齩金。

  按隋书列传。惟杨子崇为高祖族弟。无所谓皇叔杨林也。演义鼓词小说又称杨龄。皆无据。

  唐书。秦琼、字叔寳。始为隋将来护儿帐内。俄随通守张须陀击贼。大破之。又与孙宣雅战海曲。先登。以前后功擢建节尉。从须陀击李密荥阳。须陀死。率残兵附裴仁基。仁基降密。密得叔寳大喜。以为帐内骠骑。后归王世充。署龙骧大将军。与程 金计曰。世充多诈。非拨乱主也。因约俱西走。策马谢世充曰。自顾不能奉事。请从此辞。贼不敢逼。于是来降。高祖俾事秦王。拜马军总管。战美良川。破尉迟敬德。功多。授秦王右三统军。走宋金刚于介休。拜上柱国。从讨世充、建德、黑闼二盗。未尝不身先锋鏖阵。前无坚对。进封翼国公。及平隐巢功。拜左武卫大将军。实封七百户。卒赠徐州都督。陪葬昭陵。贞观十三年。改封胡国公。后四年。诏叔寳及诸功臣。并图形凌烟阁。高宗永徽六年。遣使致祭。名臣图于凌烟阁者凡九人。叔寳与焉。【按此。无在杨林麾下事。】程知节本名■金。【剧云齩金。误。】济州东阿人。善马矟。常聚众数百保乡里。后事李密。为骠骑内军。王世充与密战。袭单雄信营。密遣知节及裴行俨助之。行俨中流矢堕马。知节抱行俨重骑驰。追兵以槊撞之。知节折其槊。斩追者。乃■。后密败。为世充所获。恶其为人。与秦叔宝来奔。授秦王府左三统军。从破宋金刚、窦建德、王世充。并领左一马军总管。搴旗先登者不一。以功封宿国公。寻迁右武卫大将军。实封七百户。贞观中。历泸州都督左领军大将军。改封卢国公。显庆二年。授葱山道行军大总管。致仕卒。赠骠骑大将军。益州大都督。陪葬昭陵。【按此无在瓦岗寨为混世魔王。及娶裴氏女兰英为妻事。】唐书上官仪传。仪、字游韶。陕州陕人。父弘。为隋江都宫副监。大业末为陈棱所杀。时仪幼。左右匿■。冒为沙门服。寖工文词。涉贯坟典。贞观初擢进士第。召授弘文馆 学士。迁秘书郞。【按此。无与秦琼交契事。】隋唐列传内。无裴天柱及元庆名。亦无所谓华公义。剧不过添设点缀耳。

○晋阳宫

  不知何人作。演唐高祖太宗起兵晋阳。而关键则在高士廉。其名曰晋阳宫者。归重于高祖之意。实则铺叙士廉为主也。与正史多缪戾。

  言高士廉。山西太原仗义村人。父官兵部尙书。双亲已亡。妻秦氏。字冰姑。河南朱粲曾悞伤人命。发配充军。士廉父活之。收为家将。刘文静者。士廉父之门生也。由吏部侍郞谪官阳曲县令。唐高祖封唐国公鎭守山西。羣方吿变。高祖承制。遣马三宝讨王世充于洛阳。段志元讨孟宣于曹州。殷开山讨唐弼于山东。刘洪基讨刘武周于三关。【按剧中平阳总兵。山东军门。三关总兵等。皆明时制度。与隋唐时异。】李靖与文静旧交。来谒高祖。识高祖太宗为眞主。相订而别。飮饯之次。宇文化及奉炀帝命。使高祖建造晋阳宫。且抽拨民夫开掘便河。工程止限一月。高祖以钱粮无出为忧。刘文静因言。士廉父曾许建泰安州神州娘娘宫殿一所。尙未酬愿。若往借用。异日补还。可应一时之急。士廉适谒文静。高祖遂邀二人共计。士廉听命。出其赀以给之。时曹州孟宣、号 公。有二妻曰蓝、白二夫人。皆受异人秘术。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宣藉其助。取定陶济寗郓城东平附近之地。自立为曹王。出兵犯山西界。为志元所败。其友许灵镜者荐士廉于宣。宣欲聘为元帅。遣人奉黄金白璧。明珠彩缎。致书敦请。士廉怒而叱去。宣欲引兵攻士廉。其妻力劝不可。宣复率众亲往。请士廉为谋主。至则士廉已赴高祖。方共议造殿开河。宣不见士廉。而覩其妻之美。竟令从者挟秦氏登车而去。士廉于途次。遇百姓纷纷不宁。皆怨宇文化及诱炀帝为不道。多方扰民。而河南刘黑闼。方以路见不平。纵化及所拘里长。为化及部役所殴。且抢去白金二百。士廉问其故。以语侵化及。令放黑闼。役不肯从。士廉令朱粲放黑闼。役遂奔控化及。云士廉击碎圣谕牌。化及立遣卒捕士廉。酷刑拷之。奏其与李渊谋为变。使刘文静点兵押解入京。候旨裁夺。朱粲随行在路。百姓从者成羣。俱欲救士廉者。黑闼亦以士廉因己被祸。邀之于路。与众相合。士廉坚守大节。叱众无妄为。众心喧忿。共杀解卒。拥粲与黑闼而去。奉粲至河南为南阳王。士廉与文静无如何。文静思李药师临别时尝留记云。途中祸起莫回程。开津越渡寻幽径。遂与士廉仓卒共遁。投奔李靖。化及已建晋阳宫。且开河数百里。遂引炀帝乘舟看琼花。至四屛山。各路叛寇共谋劫驾。隋将韩擒虎被杀。窦建德败回。高祖太宗父子引兵勤王。诸寇始解去。炀帝遂抚太宗以为子。已而入扬界。以琼花为观名。将往看之。其花一夕为风霆摄去。炀帝谓居民所诳。欲遣兵抄城。太宗力劝而止。化及又谓非民诳。乃守土者之罪。炀帝信其言。诛留守杨道灵。又逼其女坠楼而毙。太宗目击炀帝所行。潜逃欲归。化及知之。遣将引兵捕高祖父子。言其背叛。太宗至泗水。化及所遣将追及欲擒之。李靖以锦囊计授士廉。令之往救。一面令文静救高祖于晋阳。士廉救出太宗。偕靖同赴高祖。则高祖方为化及将所擒。送禁狱中。晋阳百姓皆欲为变。文静与众共救高祖。奉以为主。高祖坚执不从。而太宗与士廉已至。众心并合。又闻化及谋逆事成。自立伪号。高祖乃建义旗。居尊位。以李靖、刘文静为左右丞相。士廉为大将军。即遣士廉率先锋马三宝讨孟宣、朱粲等。初、士廉妻秦氏为宣所得。欲污辱之。方将自刎。黑、白二氏闻之。叱骂宣而引秦侍己。秦得无污。其后宣、粲共猎。宣留粲至己帐。粲见秦氏。乃与黑闼共议。以蒙汗药醉宣酒而擒之。并杀黑、白二氏。遂与黑闼归唐。士廉夫妇复合。

  按唐书。高俭、字士廉。以字显。齐淸河王岳之孙。父励乐安王。入隋为洮州刺史。【剧言为隋兵部尙书。误。】士廉敏惠有度量。状貌若画。观书一见辄诵。敏于占对。自以齐宗室。不欲广交。屛居终南山下。吏部侍郞高孝基劝之仕。仁寿中。举文才甲科。补治礼郞。【剧言居太原仗义村。误。又以为从高祖起兵。亦误。】贬朱鸢主簿。以母老不可居瘴疠地。【剧言双亲已亡。亦误。】乃留妻鲜于奉养而行。【剧言妻秦氏。亦误。】会世大乱。京师阻绝。交趾太守丘和。署司法书佐。因为行军司马。高祖遣使徇岭南。武德五年。与和来降。秦王为雍州牧。荐士廉为治中。亲重之。【按武德中。士廉始为唐臣。剧言与高祖同起兵。误。言挺身救太宗。亦误。】太宗时。官尙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知政事。卒赠司徒。谥文献。配享太宗庙廷。士廉少识太宗非常人。以所出女归之。是为文德皇后。【按士廉本文臣。非武将也。长孙后是其甥女。则与高祖太宗故当有交。但不如剧所言耳。】

  刘文静、字肇仁。世居京兆武功。父韶。仕隋战死。赠上仪同三司。文静以死难子。袭仪同。倜傥有器略。大业末为晋阳令。【按彼时止称晋阳。剧改名阳曲。非也。云以吏部侍郎贬官。亦缪。】高祖为唐公鎭太原。文静深自结。旣又见秦王曰。公子非常人也。豁达神武。汉高祖、魏太祖之徒欤。殆天启之也。俄坐李密姻属系狱。秦王私入视之。文静挑言曰。丧乱方剡。非汤武高光不能定。王曰。安知无其人哉。欲共大计。试为我言之。文静曰。上南幸。兵塡河洛。盗贼蜉结。大连州县。小阻山泽。以数万。【剧中言各路之兵。本此。】须眞主取而用之。诚能投天会机。奋襼大呼。则四海不足定也。今汾晋避盗者皆在。文静素知其豪杰。一朝号召。十万众可得也。加公府兵数万。一下令谁不愿从。鼓而入关以震天下。王业成矣。王笑曰。君言正与我意合。乃阴部署宾客。将发。恐唐公不从。文静谋因裴寂开说。于是介寂以交王。遂得进议。及突厥败高君雅兵。唐公被劾。王遣文静、寂共说曰。公据嫌疑之地。势不图全。今部将败。方以罪见收。事急矣。尙不为计乎。晋阳兵精马强。宫库丰饶。大事可举也。愿公引兵西诛暴乱。乃受单使囚乎。唐公私可。会得释而止。旣而人心愁扰。益思乱。文静、寂乃劝起兵。唐公开大将军府。以文静为司马。唐公践天子位。擢纳言。【按文静本与高祖同起兵。然非因宇文化及。文静亦未尝有押送高士廉事。高祖亦未尝被禁。太宗与文静同谋。亦未尝入隋。为炀帝抚以为子。自隋逃归。李靖乃后来所用。初起时未尝与。文静与靖。非旧交。】马三宝。柴绍家僮。绍尙平阳公主。高祖兵起。绍间道走太原。三宝奉公主遁司竹园。抚接羣盗。兵至数万。唐公济河。授三宝左光禄大夫。秦王至竹林宫。三宝以兵诣军门谒。遂从平京师。【按传中。未尝有讨王世充孟海公事。】段志元、殷开山、刘弘基皆高祖功臣。【段志元传。无讨孟海公事。殷开山传。无讨唐弼事。刘弘基传。刘武周犯太原。弘基屯平阳。陷贼。俄自拔归。授左一总管。从秦王屯柏璧。以劲卒二千。由隰州趋西河。蹑贼归路。贼锐甚。弘基坚壁储勇。及宋金刚遁走。率骑尾之介休。与王合击。大破之。剧言弘基讨武周。本此。明时乃有三关军门。三关者。偏头宁武雁门。传中由隰州趋西河。隐相合也。】

  朱粲传。粲亳州城父人。初为县史。大业中。从军伐长白山。亡命去为盗。号可达寒贼。自称迦楼罗王。众十万。度淮。屠景陵、沔阳。转剽山南。僭号楚帝。攻拔南阳。显州首领杨士林、田瓒起兵攻粲。粲大败。遣使乞降。高祖使段确劳之。粲收杀确奔王世充。东都平。斩洛水。【按粲非高士廉家将。剧中事迹皆不实。】

  窦建德传。济阴贼孟海公。兵三万。据周桥城。以掠河南。建德自击之。克周桥。掳海公。高祖本纪。孟海公据曹州号录事。武德四年二月。窦建德陷曹州。执孟海公。【按海公。剧误作■公。又言其名曰宣。据史。海公即其名。未尝名宣也。事迹亦添出。】

  又按隋末。韩擒虎已不存矣。窦建德亦非隋将。剧言擒虎被杀。建德败回。皆缪。

○鸳鸯笺

  不知何人所作。演水浒传王英、扈三娘事。谓两人各以鸳鸯笺赋诗。时迁于暗中互换。使两相思慕。后成伉俪。因用是名。与水浒情节大异。

  略云。淮北人王英。字子千。侨寓苏州。短小多勇力。粗知书。号矮脚虎。避乱逃生。至郓州境上。闻祝家庄祝龙、祝虎兄弟豪迈。欲往投之。时云龙山公孙胜往投宋江。英与遇于酒肆。二人畅飮。结义而别。祝家庄者。土豪祝太公之家。太公二子。长龙次虎。皆勇悍绝伦。庄东曰李家庄。庄主李应。号扑天鵰。与妻杜琼英并骁勇。善使飞刀。庄西曰扈家庄。庄主扈成。其父道隆。祝氏之壻也。道隆已殁。子成为祝太公甥。其妹三娘长大姣好。号一丈靑。善使日月双刀。马上惯用红绵套索。李扈两庄。皆奉祝为主而羽翼之。时祝庄敎师栾廷玉死。龙、虎方欲别聘一人。而英适至。兄弟皆待之甚厚。然英谓龙、虎佻达。其心顾倾于宋江。龙与英射猎。扈三娘亦率女侍出猎。猛虎突出。英手搏杀之。三娘见而羡其勇。龙呼英与三娘相见。英窥三娘之美。特钟情焉。时迁于翠屛山覩杨雄、石秀杀潘巧云事。闻秀欲因戴宗投梁山。遂与结伴而行。嗾雄、秀先往。迁抵李应酒肆。偷食其鸡黍酒食。醉卧庭中。应觉欲擒之。迁乃纵火焚其室。自诧云。我梁山泊好汉时迁也。应庄失火。乃走诉于祝。而琼英往投三娘。祝太公欲使人追捕时迁。英欲藉迁以通江。遂自请行。途遇郑天寿。英故交也。方偕迁行。问英何往。英不识迁。吿欲追贼之故。天寿邀英入己庄。问其行止。英言本意欲投宋江。天寿言非时迁不可。因以迁吿。三人共相结。迁见英情状恍惚。假寐窃听之。英念扈三娘不置。中夜出鸳鸯笺一幅。书绝句云。秦国佳人映彩霞。悬山隔水路途赊。有时邀请飞仙至。定折嫦娥镜里花。迁俟英熟寐。窃其笺。潜诣三娘卧室。三娘亦思英。书一绝于鸳鸯笺云。花影移阶夜已深。空庭寂寞且回身。低头懒上妆台望。人在吴宫月在秦。诗成。三娘隐几而卧。迁潜以英诗换之。两人见所易笺。各惊骇以为神异。时宋江已招公孙胜入山。欲与祝家庄结为唇齿。胜言王英正投祝氏。可令说祝。江即遣秦明下山觅英。而高俅授祝太公父子为武寨都总。竖大言牌于寨口曰。塡平水泊擒晁盖。踏破梁山捉宋江。秦明见之。怒而击碎。祝虎率众追明。天寿、英、迁冲出。虎乃退去。明出公孙胜书。致江请英之意。三人遂偕明共投梁山。宋江闻大言牌怒。遣头领石秀、花荣、刘唐、张顺等共攻祝家庄。荣、唐、顺皆被擒捉。英请自往招三娘入寨。及战各相认识。英自述姓名及诗笺事。三娘心甚留恋。而一时莫为计。遂擒归禁置空屋。令老仆守之。且戒勿令祝氏兄弟知。盖意欲纳为夫也。祝虎于元宵灯节。见李应妻琼英观灯于扈氏。欲诱奸之。会宋江兵至。应夫妻出战。与三娘并得胜。置酒宴之。虎于筵上捉琼英手。琼英怒诟。为虎母柴氏所知。责骂其子。琼英不复言。虎复用计遣应击燕顺。燕顺者。郑天寿所招淸风寨之盗魁。归于宋江者也。虎遣应出。欲潜图琼英。琼英与应谋。诡言家出怪。请虎来护。虎谓得计。亟至李庄。琼英醉之以酒。潜涂其面。令入帐中。唤云妖至。虎家丁入内。虎闻喧攘而出。家丁以为妖。共击杀之。应夫妇同上马去。祝龙闻而追之。琼英飞刀杀龙。遂往投江。江方以荣、唐等被擒。使时迁密往。属为内应。且遣武松、林冲等率兵亟攻之。祝太公无计。使英作书致江。进金银请降。会三娘于阵上为林冲所追。落马陷坑中被擒入寨。江使李应夫妇守之。其兄成又殁于阵。英致江书。并附鸳笺于内。江遂纳祝太公降。使英与三娘结夫妇。共受招安。随征方腊云。

  按水浒传。王英与燕顺、郑天寿共据淸风山。宋江过之。为顺所擒。及闻江名。起拜置酒。留飮山中。英闻有女轿在山下过。即往劫之。乃文知寨刘高之妻。欲占为室。江力劝送还。英未从而顺立遣抬轿下山。英甚忿悒。江力任后当觅好女以妻英。及江下山投武知寨花荣。荣留署中。元宵出市看灯。为高妻所见。指以为盗。擒送狱中。花荣引兵夺回。遣江潜避靑风山。复为高所擒。申文靑州守慕容彦达。彦达遣都监黄信并擒荣、江。用囚车解送。道上为燕顺等劫去。守复遣统制秦明往讨。复为诱败。明旣被擒。并诱信降江。王英得刘高妻。复欲纳之。为燕顺所杀。英怒。欲与顺幷命。江劝英勿伤旧好。必得好女配之。其后攻祝家庄擒扈三娘。乃以配英。英未尝先与三娘有情也。传云英形貌峥嵘。性粗卤。安得有貌为三娘所喜。且安能作诗。三娘亦村庄之女。但言其善战。未言其能诗也。王英随打祝家庄。为三娘所擒。三娘旋被李逵追赶。林冲擒捉。未曾擒荣、唐等也。李应本巨富之家。剧言受祝家庄约束。若其所管辖者。亦谬。应仆杜兴。杨雄尝救其死。故兴为雄与石秀求应书救时迁。祝彪裂书大骂。且射中应。应遂归心宋江。剧言以妻杜琼英受侮之故。亦谬也。时迁偷祝庄之鸡。石秀纵火而去。天寿、燕顺先与江共赴梁山。祝龙、祝虎兄弟尙有祝彪最勇。即聘扈三娘为妻者。宋江攻祝家庄。栾廷玉未死。种种情节皆不合。大言牌所书塡平水泊二句。是水浒传中实事。在宋江勒马独龙冈时叙出。

○状元堂

  亦名月华缘。剧内用宋朝御史中丞平章军国重事等官名。然又用登莱督府经略总鎭等名。则明代始有。盖近时人所作。参错用之也。其名状元堂者。言其父子兄弟叔侄皆擢大魁。朝廷书状元堂扁额以赐。故取为名。其名月华缘者。因看中秋月华。觅得渔家之女。生子登第。故取为名。大段以一门荣贵。备寿筵吉席之宴。其末云太师有子有孙。有福有寿。河南秀气。俱被一人占尽。似有所指。而河南人为宰相者。明代李贤、刘健、焦芳、刘宇、刘忠、贾咏、许赞、高拱、郭朴、沈鲤。在成化以后。万历以前。是时未有登莱巡抚。安得预设登莱督府之称。自后惟本朝宋权。顺治年间拜大学士。其子孙贵盛。疑作此者不过一二十年以内。为商丘宋氏而作也。自古未有父子兄弟叔侄俱中状元者。极力铺张。不嫌过量。借用吕蒙正、祖谦、文彦博等姓名。随意点染。又故顚倒错杂。以见子虚无是之意。【按吕蒙正。河南人。太平兴国二年榜第一人。非太祖开国第一科也。吕祖谦乃夷简之元孙。于蒙正为五世从孙矣。剧云父子。太舛。又蒙正子皆排简字为名。剧云蒙正孙一简。亦舛。宋时宰相惟文彦博拜平章军国重事。更无他人。盖在元佑时。以其年老。惟重事与平章也。今蒙正彦博并见剧中。却移彦博官衔在蒙正名下。蒙正再入相。则是实事。又剧以蒙正子为范仲淹之壻。蒙正伸淹不得同时。吕夷简与仲淹不合。亦不得连姻。又云祖谦为文彦博之壻。彦博祖谦。相去甚远。不得同时。祖谦于初娶时作东莱博议。亦无离合等情。其石浩梦中登第之兆。则影射明费宏焦竑事。】略言蒙正辞相位林居。年已七十。与乡榜同年石浩。庆赏中秋。见月华五彩。红光下注渔舟。踪迹得渔人张少璞之女芬兰。娶为继室。生子祖谦。其长子祖约娶妻范氏。四十无子。自蒙正娶张。而范亦生子一简。叔侄俱长成英发。祖约久宦为显官。少司马文彦博有女名玉红。才且美。尝登楼为祖谦所窥见。会彦博妻病。召画工写眞。祖谦故善画。伪充画工入内室。见玉红侍病。先描女容。乃图母象。夜宿彦博书馆。又描己容与女相并。及明还家。而双容坠于地。玉红拾得之。密藏奁具中。祖谦擢魁游街。玉红楼上望见。心知祖谦。颇属意焉。初、渔人少璞已嫁其女。偶游海上。为婆罗国女主所获。以为参谋。久之婆罗寇边。彦博奉命往讨。祖谦监其军。对阵时。婆罗悦祖谦之美。言得祖谦伉俪。即止不攻。时城已大困。束手无策。玉红乃伪充祖谦往以救父。而祖谦乘间逸出。婆罗得玉红大喜。寻知被绐。怒欲烹之。少璞力救■。乃送于海边之问心庵。会祖谦兄祖约引兵来援。婆罗女主败没。少璞降于军。石浩者。蒙正同年。同邑老孝廉也。梦见天榜。状元吕祖谦。探花则浩。会试十七次。登一甲第三名。其状元果祖谦也。封王高丽。【明时如罗汝敬刘一燝等。皆以翰林封王高丽。此为有据。】憇海边问心庵。挈玉红归。以为女。彦博、祖约、祖谦先后抵庵。兄弟相晤而玉红已去不値。及班师还。蒙正先与浩订婚。为祖谦聘其女。祖谦心忆文女。不愿婚石氏。婚夕殊怏怏。旣而见其貌俨若文女。询之果然。其画卷犹在奁具中也。乃皆大喜。是时少璞投降。且招他部落来附。授为将军。祖约等皆晋爵。而一简又擢高第。天子赐扁。一门荣贵。海内衣冠之盛。无过此者矣。

  夷门广牍异域志云。娑罗国男女皆佩刃而行。但与人不睦即刺杀之。若国人至。扪其妇人乳者。自喜曰。你爱我。若有私意。即出刃刺杀之。剧中叙婆罗女主之雄。盖本于此。但误娑罗为婆罗耳。若婆罗门则在大西。今云近高丽。不相涉也。明成化初。有一举人【忘其名。】会试。梦中费宏榜进士。醒而徧访公交车者。无其人。至二十三年丁未。■山费宏状元。其人始隽。洪甫二十。当其梦时。宏未生也。又上元焦竑。嘉靖己酉登乡榜。读书金山。梦明日有同年之父至。比晓出寺门候之。未几一缙绅入。揖问。则华亭陆树声也。树声辛丑会元。官翰林。竑大喜。旣而细询。则树声未有子也。竑乃大戚。其后树声得子曰彦章。竑往视之。彦章微笑。竑乃岁岁往视。迨万历十七年己丑。彦章登第。而竑为是科状元。【竑会试十四科。与剧中石浩相彷佛。梦祖谦状元。则又与费宏彷佛。】

○西游记

  相传西游记小说。乃元丘处机所作。处机道家北宗七眞人之一。所记乃唐僧取经事。盖缘修炼之说。以释氏极乐国实产金丹。宗旨相通。欲合为一。其说见于悟眞篇。处机作记本此。而此剧则就小说中提出数节以成编。未尝别构炉锤也。

  悟眞篇云。释氏敎人修极乐。只缘极乐是金方。大都色相唯兹实。余二非眞谩度量。注曰。极乐净土在西方。西者金之方。此中唯产金丹。一粒如黍。其重一斤。释氏饵之。故有丈六金身。妙色身相。盖亦由金丹而产化也。丈六亦按二八之数。西方即金也。世人莫能晓此。古仙明有歌曰。借问瞿昙是阿谁。住在西方极乐国。其中二八产金精。丈六金身从此得。若人空此幻化身。亲授圣师眞轨则。霎时咽罢一黍珠。立化金刚身顷刻。斯言尽之矣。外此议论。谩尔度量。

  王袆靑岩丛录。唐贞观三年。三藏玄奘往西域诸国。会戒贤于那兰陁寺。因授唯识宗旨以归。授慈恩基。乃网罗旧说。广制疏论。是为慈恩之宗。

  太平广记。沙门玄奘。俗姓陈。偃师县人也。幼聪慧。有操行。唐武德初。往西域取经。行至罽宾国。道险虎豹不可过。奘不知为计。乃锁房门而坐。至夕开门。见一老僧。头面疮痍。身体脓血。床上独坐。莫知来由。奘乃礼拜勤求。僧口授多心经一卷。令奘诵之。遂得山川平易。道路开辟。虎豹藏形。魔鬼潜迹。遂至佛国。取经六百余部而归。其多心经至今诵之。初、奘将往西域。于灵岩寺见有松一树。奘立于庭。以手摩其枝曰。吾西去求佛敎。汝可西长。若吾归。即却东回。使吾弟子知之。及去。其枝年年西指。约长数丈。一年忽东回。门人弟子曰。敎主归矣。乃西迎之。奘果还。至今谓此松为摩顶松。

  释氏稽古略。三藏玄奘法师。贞观三年冬。往西域取未至佛经。诣阙陈表。帝不许。师私遁。自原州出玉关。抵高昌叶护等国而去。贞观七年。至中印度。遇大乘居士。受瑜珈师地。入王舍城。止那兰陀寺。从上方戒贤论师。受瑜珈唯识宗旨。留十年。归自王舍城。贞观十九年正月丙子至京师。长安留守房玄龄表闻。壬辰。法师如洛阳。二月己亥。见于仪鸾殿。帝曰。师去何不相报。曰。当去时表三上。不蒙谅许。乃辄私行。帝曰。师能委命求法。惠利苍生。朕甚嘉焉。师因奏西域所获梵本经论六百五十七部。乞就洛阳嵩山少林寺。为国宣译。帝曰。朕顷为穆太后剏弘福寺。可就彼翻译。勅平章房玄龄专知监护。资备所须。一从天府。贞观二十二年六月。帝制法师新译经大唐三藏圣敎序。时皇太子覩圣序。遂撰述圣记。诏皇太子撰菩萨藏经后序。八月。帝赐法师百金磨衲幷寳剃刀。法师奉表谢。略曰。忍辱之服。彩合流霞。智慧之刀。铦逾切玉。谨当衣以降烦恼之魔。佩以断尘劳之网。高宗永徽三年。法师于慈恩寺将建大塔。奉安西取经论梵本。表奏。勅赐大内及东宫掖庭等七宫亡人衣物。助师营办。法师授以西域制度。塔成。高二百尺。显庆四年十月。制以玉华宫为寺。追崇先帝。诏法师居之。次年。师于玉华译般若经。麟德元年二月。法师命弟子大乘光抄录所译经论。凡七十五部。一千二百三十五卷。又召门人造像设斋。与众辞决。令左右念弥勒如来。初五日中夜。右胁安卧而逝。寿六十五。帝辍朝三日。勅敛以金棺银椁。四月。塔于浐东原。弟子神泰、栖元、会隐、慧立、明浚、义褒、大乘光。皆法门龙 。法师以西域戒贤论师处。所得瑜珈师地唯识宗旨授窥基。

  相传夏均政撰。今此刻曰陈龙光撰。或当有二本。演义诸妖。已具大略。可谓简而该矣。

○锦云裘

  系近时人作。不知谁笔。【卫化龙以锦云裘覆韩舞霓。后成夫妇。指为战国时人。荒诞无所据。】燕上大夫韩仲。女舞霓。仲使魏。下大夫卜成辅行。以女托其舅田允。仲至魏为成所卖。魏相赵秘留仲。独遣成归。成谮仲降于魏。燕王信之。捕仲家属。舞霓惧而逃。有卫化龙者。奉母曾氏有孝行。贫不能自存。居仲园草屋一间。舞霓闻其孝。心怜之。与金令出外寻立身之地。而留其母为伴。捕者将至。曾氏偕舞霓出走。化龙至魏无所遇。乞于路。茶媪李氏。有女靑靑。收化龙使为佣保。赵秘之壻花有容。强纳靑靑为妾。靑靑不从。化龙殴有容从者。有容诉之官。枷化龙于市。靑靑往探。而有容方命仆殴化龙。化龙用枷触有容。立死。比到官。靑靑供系己杀。县令释化龙而拘靑靑于后堂。令妻见令有狎侮心。潜纵靑靑去。秘欲杀靑靑不得。而舞霓适逃入魏。捕者竟执送秘。以为靑靑。将斩于市。化龙劫之不能脱。秘欲并斩二人。化龙言女非靑靑。乃燕大夫韩仲女也。秘念仲方抗己。留其女为姬。可以辱仲。乃释女而用化龙为家将。以锦云裘赏之。迨逼舞霓不从。怒而击死。令化龙投诸河。化龙覆以裘暂去。将觅地埋之。舞霓复活。有飞天母夜叉令狐氏者。啸聚五龙山。徧掠女子为裨将。靑靑、曾氏皆为所得。又掠舞霓。悉用为将。秘念已杀舞霓。他日仲还国必报怨。不如幷杀之。乃使化龙刺仲。化龙反以秘谋吿仲。回身杀秘。而随仲还燕。因田允奏使魏曲折。燕王乃治卜成罪。复仲官。使允率化龙讨五龙山贼。贼诱化龙入擒之。欲用为将。使曾氏与语。以舞霓、靑靑配之。四人合谋。杀夜叉以降。舞霓、靑靑并归化龙。【母夜叉事与母大虫相类。作者当是万历以后人也。】野获编。万历乙未丙申间。畿南霸州文安之间。忽有一健妇剽掠。诨名母大虫。其人约年三十。貌亦不陋。双趺甚纎。能于马上用大鎗。置一足于地。驰骑过之。下一鎗则剖为二。再驰再下则劈为四。其精如此。遇之者不知其能。或与格鬬。必为所杀。横行者三四年。前后有夫数人。稍不当意。手即刃之。有一徽人王了尘者。善用铁鞭。闻此妇绝艺。弃死与角。半日未解。此妇即放仗讲解。留以为夫。王有嫪毒之能。恨相见晚。王寻见此妇所杀甚多。官兵渐谋取之。恐幷入网。遂潜逃入京。此妇恨极。挈精卒数骑。入京城踪迹之。都下见其异。亟集选锋辈往捕。此妇驰出城。追骑及之郊外。内一人败为所杀。然诸军愈盛。其从骑俱逃散。就阵生擒之。磔于市。

○胭脂雪

  所记白皂隶修行。厥子显贵。当有所指。然未见其事迹。中间御史失印。及盗用木瞎子劫其家。则二事皆智囊所载也。言洛阳人白怀。本县之隶。立意为善。于公门中广行方便。生子白简。英敏绝伦。道过铁岭山。为盗魁公孙霸号赛虬髯者。禽至山寨。简以大义相感动。赛虬髯心敬之。赠以貂裘一领。其名曰胭脂雪。赛虬髯掠一女子韩氏。即托简挈归。送还其家。韩氏者。淘沙韩若水之女。名曰靑莲。若水贫甚。负本邑富豪莫亮之债不能偿。若水与同业秋爱川。为赛虬髯诳入山中作工。未及归家。亮遣家人索债。逼夺其女。亮置女东庄。欲强为妾。靑莲不从。会盗至。大掠亮家。且劫女去。知其有志节者。故以托简。简苍头为画策。恐送归而莫亮以盗案相牵也。苍头有妹居梁店鎭。遂送韩氏于妹处。而随简入京师。莫亮家有比明镜。乃三寳太监下西洋时所得。分为两片则无异顽铜。合之则上瞩重霄。下彻江海。中见千里之遥。瞽目一照。须眉毕现。天下至寳也。盗劫其家。此镜亦失。若水、爱川于虬髯寨中砌路拾得之。至杏花渡。以其半予舟人。舟人以予白简。若水知女在莫宅。急往赎之。而半镜在银包内。亮遂以为盗。执送县官眞瑞图。傅致死罪。羁禁狱中。又得亮贿。令白怀讨若水气绝病呈。亮令家人贿禁子金。为怀所持。责禁子保任若水。若水得无死。而县官追半镜甚急。爱川许为遍索。仍至杏花渡唱道情。具述其事。为之诉寃。白简在京师作寓。朝廷忽微行至其寓中。简不知为上也。谈论良久。天气渐寒。简以胭脂雪进。服之而去。明日令中贵传旨召简。赐进士第。授廉访使之职。因其以裘献。赐名裘御天。简亦不敢复姓。私行至新桥。见爱川唱寃情。说至比明镜事。简探怀中欲与之。而人丛中为剪绺者所窃。幷失廉访之印。剪绺者。即苍头妹之子也。持镜与印归家。靑莲见之。出汲水忽遇爱川。言若水罪禁。幷求半镜始末。靑莲即取镜印幷付爱川。爱川献于县官。县官即将爱川监禁。而藏廉访之印。简失印大窘。会县官遣役迎简。中有白怀名。简密致之舟中与商其事。怀敎简伪失火。以印箱授县令。火灭还印箱。则印已完璧矣。于是开门理事。若水妻诉寃。简尽翻其狱。释若水爱川。定亮反坐之罪。招降赛虬髯。而纳靑莲为正室焉。

  智囊。瞽者朱化凡居吴江。善卜。就卜者如市。家道浸康。一日晡时。忽有靑衣二人传主人命。欲延朱于舟中问卜。其主人贵公子也。朱辞以明晨。靑衣不可曰。主人性卞急。且所占事不得缓。固请同行。因左右翼而去。良久至一舟。似僻地而人甚伙。坐定且飮食之。谓朱曰。吾侪探囊者。实非求卜。今宵拟掠一大姓。借汝为魁。朱大恐。自云盲人无用。答曰无佗。但乞安坐堂中。以木拍案。高叫快取寳来而已。得财当分惠汝。不然者。斫汝数段。投波中矣。朱惧而从之。夜半。如前翼之而行。到一家。坐朱堂中。朱如其戒。且拍且叫。羣盗罄所藏而去。朱犹拍呼不已。主人妻初疑贼尙在未敢出。久之窃视止一人。而其声颇似习闻者。因前缚。举火照之。乃其夫也。所劫即化凡家。惊问其故。方知羣贼之巧。

  智囊。有御史怒其县令。县令密使嬖儿侍御史。御史昵之。遂乘间窃其箧中篆去。御史顾篆箧空。心疑县令所为而不敢发。因称疾不视事。尝闻某敎谕有奇才。因其问疾。召至床头诉之。敎谕敎御史夜半于厨中发火。火光烛天。郡县俱赴救。御史持篆授县令。他官各有所护。及火灭。县令上篆箧则篆在矣。或云。此敎谕乃海瑞也。

○水浒靑楼记

  不知何人作。全据罗贯中水浒传。叙宋江逃窜战鬬之事甚多。词意粗鄙。不逮梅花墅所编远矣。第二出宋江自叙。至认宋玉为远祖。宋庠为从兄。尤可喷饭。

  续通鉴纲目。宋徽宗宣和三年。淮南盗宋江掠京东诸郡。知海州张叔夜击降之。宋江起为盗。以三十六人横行河朔。转掠十郡。官军莫敢撄其锋。知亳州侯蒙上书。言江才必有过人者。不若赦之。使讨方腊以自赎。帝命蒙知东平府。未赴而卒。又命张叔夜知海州。江将至海州。叔夜使间者觇所向。江径趋海滨。劫巨舟十余载卤获。叔夜募死士得千人。设伏近城。而出轻兵拒海。诱之战。先匿壮卒海旁。伺兵合。举火焚其舟。贼闻之皆无鬬志。伏兵乘之。擒其副贼。江乃降。

  演义全本皆宋江事迹。据剧所演亦皆江事。凡作四卷。卷一第三折议取生辰。四折众劫生辰。【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自胜皆见。】六折晁盖上山。【宋江因何涛下文书缉晁盖。走马通信于盖。从前七盗俱见。添出朱仝雷横两都头。又添黄团缭。安缉捕。】八折刘唐送书。【单叙送金与江。口中带出林冲火倂王伦。让位晁盖。以吴用为军师。】五折始交婆惜。七折文达词情。十折江杀婆惜。【叙出靑楼正面。】十一折宋江逃罪。【叙出朱雷纵江。】卷二第一折淸风相遇。【叙宋江于淸风山遇燕顺王英郑天寿。口中带说避柴进孔明孔亮庄中。住过多时。】二折江投花荣。【口中叙出在淸风山劝释刘知寨妻。】三折刘高观灯。四折荣救宋江。五折智捉花荣。七折秦明中计。八折黄信入火。【皆叙淸风寨事首尾。】九折郭吕鬬■。【叙于对影山遇吕方郭盛事。】六折家书寄江。十折石勇遇江。十一折宋江回家。十二折受配江州。【叙江父令宋淸作书寄江。诳其回家。赵能赵得捕江。刺配江州一段。】卷三第一折义别梁山。【叙晁盖留江。江不肯住事。】二折揭阳相遇。【叙遇李俊。带出李立童威童猛。】三折薛永卖武。四折穆庄聚会。【叙江赍助薛永。激怒穆春。逃至江边。几为张横所害。李俊救之。复至穆庄。与穆弘兄弟等相聚。张横寄书与弟张顺。令交宋江事。】五折管营厚江。六折戴宗初识。

  七折李逵赌博。八折张李相争。十折浔阳误题。十一折文焕抄诗。卷四一折戴宗授计。二折鞫审宋江。三折戴宗拜别。四折信至梁山。五折伪书救友。六折通判辨讹。七折众劫法场。八折无为报仇。【皆叙宋江江州事。张李相争者。张顺李逵水陆互搏也。浔阳误题者。题反诗也。文焕。黄文焕也。抄反诗。以示蔡九知府也。授计。令妆疯也。拜别。往京投知府家书也。信至梁山。带出朱贵晁盖吴用等。盖戴宗至梁山。报江被擒之信也。伪书。吴用诱萧让金大坚。作蔡京假书也。通判辨讹。黄文焕指明伪书也。报仇杀黄文焕也。】九折众英上山。【添出欧鹏蒋敬马麟陶宗旺。】十折私奔回家。十一折宋江受难。十二折元女赐书。【叙宋江回家。为赵能赵得所追。躱入九天玄女厨中。梦神赐书事。】十三折父子团圆。【叙宋江迎父入山事】。十四折反邪归正。【叙宋江招安事。】

  ●卷四十三

○尺素书

  一名空柬记。小说中刘元普双生贵子。即其事也。虽无确证。事当有之。足以劝世励俗。裨助风敎。盖佳话也。

  宋眞宗时。洛阳刘弘敬、字符普。官至靑州刺史。年甫六句。吿归林居。与继室王氏相得。富而好义。挥金如土。四方闻其名。但以无子为忧。家事一切委妻侄王文用。时有李逊者、字克让。本粤西人。寓居京师。成进士。授钱塘县令。抵任未一月。病垂危。念无可托妻子者。惟洛阳刘元普名闻天下。而素未相识。不可以自通。旣而心计非此人不可。乃作空函。缄封甚固。书函面曰。辱弟李逊书呈洛阳恩兄刘元普亲拆。呼妻张氏子彦靑付之曰。此吾八拜交也。可往投之。必能济汝母子。逊没。权厝浮丘寺中。彦靑母子执书往投弘敬。弘敬默计游好中无所谓李克让者。函面语甚昵。而展函则无一字。茫然不能解。已而悟曰。我知之矣。乃呼妻王氏出见之曰。此吾故交妻若子也。舍之南楼。飮食家具悉备。张氏性温淑。有遗腹数月。彦靑、字春郞。英敏老成。弘敬视同骨肉。且遣使迎逊柩于钱塘。弘敬爱彦靑。每自伤无后。王氏曰。当亟娶妾。不可迟也。侄文用往汴京。即以属之。襄阳刺史裴习、字安卿。汴人也。妻郑氏早亡。惟一女兰孙随于任所。习居官淸谨。性尤慈仁。暑月飮水。因念狱囚拘禁之惨。命狱吏散禁诸囚。日给凉水。狱囚竟乘懈脱逃。尽杀狱卒及府佐贰。事闻。逮系法司。家产没官。兰孙借淸眞观栖息。习瘐死狱中。兰孙不能殡。乃插标号恸。卖身葬父。媒氏薛媪。引王文用视之。买归谒其姑。姑大喜。劝弘敬纳为侧室。弘敬察其体态不似民女。而愁恨之色。若有大寃者。细诘之。尽得其实。怃然曰。此贤使君女也。安可辱为小星。乃令别居内室。而遣使迎习柩于襄阳。会两柩俱至。即为买两地。择吉俱葬焉。王氏犹劝弘敬纳兰孙。弘敬乃认为女。以绝其念。且选吉日以兰孙嫁彦靑。三人者感弘敬入于骨髓。一日弘敬梦两人紫袍象简。且拜且言曰。某襄阳刺史裴习。某钱塘县令李逊也。上帝怜两人淸忠。封习为天下都城隍。逊为天曹府判官。习系死。幼女无投。承公大恩。赐之佳婿。又赐佳城。逊与公无交。难诉衷曲。故以空函庽意。公■然认义。养生送死。已出殊恩。淑女承祧。尤为望外。吾两人合表上奏天庭。官加一品。寿益三旬。子生双贵。逊有遗腹小女凤鸣。明早出世。以奉长郞君箕箒。公与我媳。我亦与公媳。略尽报効之私。弘敬梦觉。而张氏、彦靑、兰孙得梦皆相同。翼日张果生女。未几弘敬妻王氏果生一子。弘敬以梦中示兆。取名天佑。字曰梦祯。是时年已七旬。洛阳人皆以为阴隲之报。周晬之后。乳母偕天佑游戏。侍婢朝云拘天佑。失手堕地。乳母大诟之。朝云不能堪曰。七十生子。事多可疑。一跌耳。何足诟也。弘敬闻其言。夜呼朝云侍寝。明岁亦生一子。取名天锡。字曰梦符。兰孙之舅氏郑某。故西川节度使。召擢枢密副使。以书抵兰孙。令入京相见。彦靑母子遂偕入京。彦靑就试擢大魁。归探弘敬。以妹字天佑。又以郑女素娟字天锡。三姓为至戚。而郑与彦靑。前后奏闻弘敬阴功盛德。天子为进爵加秩。果至一品。弘敬乃集宾亲。语及空函认义之事。其初并未令王氏知也。厥后两子皆登第。而年果至百岁。【小说中言彦靑天佑皆为状元。彦靑登第。十年便至礼部尙书等语。皆夸张不合。反令人不信眞有此事。作剧者妆点好看。则无不可。】按明正德初。同安林瀚为南京兵部尙书。年已七十。建造房屋。匠斲巨梁未上。一婢偶出横骑此梁。众共叱之。婢怒而骂曰。公卿将相岂不自此出。骑一梁何诟也。瀚闻异之。呼侍寝。生子名曰庭机。时南京兵部衔曰参赞机务也。至嘉靖中。庭机亦为南京兵部尙书。此颇与朝云事相近。

  太平广记云。唐彭城刘弘敬、字符溥。世居淮淝间。资财丰盛。长庆初。有善相人于寿春相逢。决其更二三年必死。元溥信之。乃为身后之计。有女将适抵维扬。求女奴资行。用钱八十万。得四人焉。内一人方兰荪者。有殊色。而风骨姿态。殊不类贱流。元溥诘其情。对曰。贱妾家本河洛。先父卑官淮西。不幸遭吴寇跋扈。缘姓与寇同。疑为近属。身委锋刃。家仍没官。以此湮沈无诉。贱妾一身再易其主。今及此焉。元溥太息久之。因问其亲戚。知其外氏刘也。遂焚其券。收为甥。以家财五十万。先其女而嫁之。兰荪旣归。梦见一人披靑衣秉简望尘而拜曰。余兰荪之父也。君寿限将尽。余感君之恩。当为君请于上帝。后三日。复梦兰荪之父立于庭。紫衣象简。侍卫甚严。前谢元溥曰。余幸得请君于帝。许延君寿二十五载。富及三代。其残害吾家者。悉获案理。帝又悯余之寃。署以重职。获主山川于淮海之间。呜咽再拜而去。后三年。相者复至。迎而贺元溥曰。君寿延矣。自眉至发而视之。有阴德上动于天者。元溥始以兰荪之父为吿。相者曰。昔韩子阴存赵氏。太史公以韩氏十世而位至王侯者。有阴德故也。

○翻千金

  不知何人作。千金记所重在韩信报漂母之恩。今以汉诛韩信结局。而于蒯通口中叙信功。似指高帝待信寡恩之意。其首尾述张良事。以便作团圝也。

  剧中节目。如韩信登坛拜将。定三秦。破齐魏。会垓下。王齐楚。皆见千金。大略相彷。张良得仓海君。博浪沙中副车。遇黄石公圮桥上传兵法。及后从赤松子游。皆见赤松记。项羽为虞公赘壻。调伏乌骓。见玉麟符记。宴鸿门别虞姬。分见千金、赤松记。其蒯通说信鼎立。信不肯听。通揣信必败。乃生祭信。及信受诛钟室。云悔不用通言。高帝擒通欲烹。通历数信十大功劳。高帝亦以其言近理。特释通罪。则他本所无。虽有增饰。非无根也。

  汉书蒯通传。【史记通事只附韩信传中。不详。】通、范阳人。本与武帝同讳。【本名为彻。】楚汉初起。武臣略定赵地。通说范阳令徐公降武臣。后汉将韩信掳魏王。破赵代。降燕。定三国引兵将东击齐。闻汉使郦食其说下齐。信欲止。通说信袭齐王。定齐地。自立为假齐王。项王遣武涉说信。欲与连和。蒯通知天下权在信。说信令背汉。云当今之时。足下为汉则汉胜。与楚则楚胜。莫若两利而俱存之。参分天下。鼎足而立。其势莫敢先动。信曰。汉遇我厚。吾岂可见利而背恩乎。通曰。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足下涉西河。掳魏王。禽夏说。下井陉。诛成安君之罪以令于赵。胁燕定齐。南摧楚人之众数十万众。遂斩龙且。西向以报。此所谓功无二于天下。略不世出者也。【按通数信十大功劳。据此为本。又添九里山会垓灭楚。此在通说后。】足下挟不赏之功。戴震主之威。归楚楚人不信。归汉汉人震恐。足下欲持是安归乎。信曰。生且休矣。吾将念之。数日。通复说曰。时乎时不再来。愿足下无疑臣之计。信犹豫不忍背汉。又自以功多。汉不夺我齐。遂谢通。通说不听。惶恐。乃阳狂为巫。【按通自信封齐时已去。今剧以伪游云梦时。信将迎谒。通活祭之。与史不合。】天下旣定后。信以罪废为淮阴侯。谋反被诛。临死叹曰。悔不用蒯通之言。死于女子之手。高帝曰。是齐辨士蒯通。乃诏齐召通。通至。上欲烹之。【史记有寃哉烹也句。剧中称寃本比。】曰。若敎韩信反何也。通曰。狗各吠非其主。当彼时臣独知齐王韩信。非知陛下也。上乃赦之。齐悼惠王时。曹参为相。请通为客。通论战国时说士权变。亦自序其说。号曰隽永。

○善恶报

  近时人作。演禅眞逸史林太空、锺守静事。以林修善而成正觉。锺行邪而变猛虎。因果分明。故云善恶报也。【按史无此二人。系空中撰出。】

  略云。魏将林时茂与高欢子澄不合。惧祸。遂出家为僧。法名太空。道号澹然。持一铜禅杖。万夫莫当。闻梁武帝好善。去魏投梁。道杀人熊以除害。初、武帝造妙相寺。请僧锺守静住持。有司奏林义勇。诏林为副。帝幸寺聆锺讲经。甚致敬礼。七宝庄严。金炉珠珞。为诸寺冠。有盗乘夜入劫。缚锺欲杀。林逐盗去。锺赖以全。锺谈论锋起。若有道者。持戒不笃。邻居沈全妻黎赛玉入寺礼佛。锺忽情牵。贿赵媪勾与淫荡。林知。恐其败露。邀锺茶话。具论律中色欲之戒。最宜毖愼。以隐讽之。锺面发赤。抵云。地狱当自受耳。何与他人事。林屡谏不悛。锺衔甚。谮于武帝云。林本魏人。潜与魏通。恐谋不轨。帝遣逮林。林觉先遁。初、林逐盗不杀。颇给以金。盗感泣而去。林遁走夜过一山。盗知是林。留数日。林抵汴。为捕者所获。送都督杜成治所。成治父悦尝受林恩。乃取囚类林者杀之。函首京师。锺奏非是。激帝怒。遣校尉逮成治。成治自裁。其妾冯有遗腹。生子伏威。成治旣释林。林即入魏。而诸盗闻锺害林状。沈全亦在盗中。遂相率之金陵。焚妙相寺。杀锺与黎而去。帝闻。遣将讨贼。贼首薛志义被戮。其党沈全等匿其子举入魏。林之入魏也。投张太公庄。张有子为狐所魅。林为执狐。狐引林入山。获天书符箓。太公之子生子善相。与薛举、杜伏威同入乡塾读书。皆事林如父。举、伏威皆有神力。童稚时。共搏猛虎溪涧中杀之。林因授三人以兵法。其后三人者皆建功业于隋唐之世。而沈全遂为薛部将。一日林趺坐。有白犬黑猪吐人言乞救。及讯之。犬乃赵媪。猪即赛玉也。且言锺破禁戒已变为虎矣。嗔黎、赵等坏其淸修。欲囓杀之。乞林解救。林许诺。未几一虎咆哮而至。林为说因果。使居石洞中。与猪犬蹲伏听法。林后成正觉云。

  唐书。薛举。兰州金城人。容貌魁岸。武敢善射。殖产巨万。好结纳边豪为长雄。隋大业末。任金城府校尉。陇西盗起。与子仁杲劫金城令郝瑗于坐。即起兵。自号西秦霸王。所徇皆下。尽有陇西地。尝攻扶风。秦王击破之。逐北至陇。举踰陇走。武德元年。屯兵析墌。以游军掠岐豳。秦王御之。次高墌。大败刘文静、殷开山兵。欲乘胜趋长安。方行而病卒。子仁杲代立。旋灭。

  杜伏威。齐州章丘人。少豪荡。不治生赀。与里人辅公祏约刎颈交。公祏数盗姑家牧羊以馈伏威。县迹捕急。乃相与亡命为盗。时年十六。伏威狡谲多算。每剽劫。众用其策皆效。尝营护诸盗。出为导。入为殿。故其党爱服。隋大业九年。入长白山。依贼左君行。渡淮。攻历阳据之。徙丹阳。自称大行台。越王侗以为东南道大总管。封楚王。是时秦王方讨王世充。遣使招怀。伏威乃献款。高祖授以东南道行台尙书令江淮安抚大使。上柱国。吴王。赐姓。豫属籍。入朝。留京师。位在齐王元吉上。武德七年卒。

  张善相。襄城人。大业末为里长。督兵迹盗。为众附赖。乃据许州奉李密。密败。挈州以来。诏即授伊州总管。王世充攻之。屡困贼。遣使三辈请救。朝廷未暇也。城陷被执。骂贼见杀。高祖叹曰。吾负善相。善相不负我。乃封其子襄城郡公。【按三人传皆未言其父何人。想无可考。举父为盗。揣摩近是。伏威父为都督。则无是理。善相祖曰张太公。则因为里长而推原之也。薛举鸷悍。伏威年十六而作贼。皆与史合。但人地各异。未必曾相识。】

○三世记

  未知谁作。演王桂香三世修行前因后果。故曰三世记也。【有刻释家因果事迹。名曰寳卷。详载其事。】

  略云。泗州云河寺中老衲道人。自幼出家。专心念佛。年近七十。晨夕礼拜金刚经。里民王进达者。富而好善。妻胡氏。四十无子。观音大士化身。导令广种福田。夫妇诣寺中祈嗣。老衲为言尝许礼拜金刚经五年。未得圆满。进达请延僧代拜。以月易年。衲感其意。云君能了吾之愿。吾当继君之后。进达如言礼经。功德圆满。胡氏得孕。及期生女。异香满室。而衲于是日坐化。宋【仁宗时。驸马钱景臻尙主。太后令夫妇入佛院求嗣。有老道者见其富贵。愿为主子。已而主果有姙。生子之日。道者化去。其事与此相类。】同邑赵耆祥与进达交好。生子令芳。遂与进达联姻。久之胡氏去世。进达继娶马氏。挈其子侯七同居。母子济恶。欲吞进达之产。乘进达行视庄田。索租征债。马氏逼桂香库房钥匙。桂香不肯与。乃恣意毒捶。罚令担水推磨。夺取钥匙。桂香受苦不堪。赴母坟自缢。进达适过。救还家。问马氏母子。抵云女有私情。与所欢逃去。进达出女与视。遂逐马不容入己房。马颇自愧。而侯七顿起恶心。乘闇持刀欲杀进达。竟误弑其母。明晨进达见妻被杀。不知所因。方大惊骇。侯七胁持进达。进达予之金。七遂持金诣官。吿进达父女。以行金为证。女恐父不任受刑。自认杀母。问官悯其幼。减等拟绞。押赴市曹。忽焉天地昏惨。雷轰电掣。失去桂香。雷神摄置石崖之上。而击杀侯七。进达与耆祥父子。根蹑桂香。得之崖畔。乃以归于令芳。桂香自七岁持诵金刚经。及归令芳。生一男一女。已而功德圆满。天曹召赴阴司讲经。事毕当还阳。而棺闭难返。会有张门王氏妙元乐施好善。乃以桂香转女成男。为其遗腹之子。稍长读书报国寺中。名曰善庆。大士于梦中示现。指明三世因缘。又于其左胁下。刺写王进达之女王桂香八字。善庆一举成名。选得县令。値淸明节。王赵皆上坟扫墓。善庆■诣其处。与父进达夫令芳。说明转身三世。更启胁字示之。且呼男女共见。同归极乐。参见如来。【中有三敎赴会一出。演文昌达摩洞宾。用格致诚正修。苦空禅戒定。淸虚元妙觉。尽心知性。明心见性。修心炼性相配。亦颇工切。然降龙罗汉非达摩弟子。又达摩只履西归。遇见宋云于葱岭。剧云。柳树精偷去禅鞋一只。达摩遂只履西归。降龙为师追柳。水淹石崖。未免太幻。】

○竹叶舟

  淸毕魏撰。

  元人所撰竹叶舟杂剧。乃陈季卿本事。【已经另见。】此则借用在石崇名下。以竹叶舟为僧家妙用。譬之邯郸之枕。入梦出梦。将石崇实迹皆作幻境。借舟焉喩。示宦海风波之意也。晋书石崇传。崇、字季伦。侍中石苞第六子。生于靑州。故名齐奴。苞临终。分财物与诸子。独不及崇。其母以为言。苞曰。此儿虽小。后自能得。【剧云。崇出身渔家。海边捕鱼。网得金鲤。纵去。乃海龙王子也。引崇谒王。王赠珍寳无算。崇因以起家。此系撰出。与史不合。】后为城阳太守。伐吴有功。封安阳乡侯。累迁侍中。出为南中郞将荆州刺史。领南蛮校尉。加鹰扬将军。任侠无行检。在荆州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按是时荆州所辖甚大。旣领南蛮校尉。岭外皆其所管。远使商客。海舶居多。剧云。崇于佛寺见僧。语以心慕富贵。僧取竹叶为舟。令上此舟。则富贵可得。崇视舟中种种具足。披簔鼓棹。纵其所如。网鲤谒龙。遂获聚寳盆之赐。其后功名富贵。阅数十年。被戮市曹。厥梦初醒。叶舟如故。僧尙在旁。遂豁然醒悟。相从学道。盖因崇本凶终。难以团圆。故影借设幻。以作关目。亦因崇劫海舶。故以舟为张本也。】征为大司农。复拜大仆卫尉。崇有别馆在河阳之金谷。一名梓泽。送者倾都。帐飮于此焉。与潘岳谄事贾谧。谧与之亲善。号曰二十四友。【剧内与潘岳刘琨贾谧等。饮宴金谷园中。据此。又文选载崇金谷园序。】财产丰积。室宇宏丽。后房百数。皆曳纨绣。珥金翠。丝竹尽当时之选。庖膳穷水陆之珍。与贵戚王恺、羊琇之徒。以奢靡相尙。恺以■澳釜。崇以蜡代薪。恺作紫丝布步障四十里。崇作锦步障五十里。武帝每助恺。尝以■瑚树赐之。高二尺许。枝叶扶疎。世所罕比。恺以示崇。崇便以铁如意击之。应手而碎。恺以为疾己之寳。声色方厉。崇乃命左右悉取■瑚树。有高三四尺者六七株。条干绝俗。光彩耀日。如恺比者甚众。【剧中大略相仿。】刘舆兄弟【舆弟琨】少时为王恺所嫉。恺召之宿。因欲坑之。崇素与舆等善。闻当有变。夜驰诣恺。问二刘所在。恺迫卒不得隐。崇径造于后斋索出。同车而去。语曰。年少何以轻就人宿。【剧中亦载崇救刘琨事。】及贾谧诛。崇以党与■官。时赵王伦专权。崇甥欧阳建与伦有隙。崇有妓曰绿珠。美而艳。善吹笛。孙秀使人求之。崇时在金谷别馆。方登凉台。临淸流。妇人侍侧。使者以吿。崇尽出其婢妾数十人以示之。皆蕴兰麝。被罗縠。曰。在所择。使者曰。君侯服御。丽则丽矣。然本受命指索绿珠。不识孰是。崇勃然曰。绿珠吾所爱。不可得也。使者出而又反。崇竞不许。秀怒。乃劝伦诛崇。崇正宴于楼上。介士到门。崇谓绿珠曰。我今为尔得罪。绿珠泣曰。当効死于官前。因自投于楼下而死。载诣东市。崇叹曰。奴辈利吾家财。收者答曰。知财致害。何不早散之。崇不能答。【按史传。崇与孙秀初本无交。亦无仇隙。止因绿珠起衅耳。剧云。秀起微贱。由崇所拔。为崇趋走。聘取绿珠。其后附伦背崇。皆系增缀。秀为小吏。潘岳尝狎侮之。非石崇也。】

  绿珠别传。绿珠者姓梁。唐白州博白县人。汉合浦县地。州境有博白山。博白江。盘龙洞。房山。双角山。山上有池。池中有婢妾鱼。绿珠生双角山下。美而艳。越俗以珠为上宝。生女为珠娘。生男为珠儿。绿珠之字。由此而称。晋石崇为交趾采访使。以眞珠三斛致之。【乔知之绿珠诗。明珠十斛买娉婷。】崇有别庐在河南金谷涧。涧中有金水。自太白源来。崇即川阜制园馆。绿珠能吹笛。又善舞明君。明君即昭君也。崇以此曲敎之。自制新歌。又制懊恼曲以赠绿珠。珠坠楼死。时人名其楼曰绿珠楼。【剧内绿珠事实本此。】季伦死后十日。左卫将军赵泉斩孙秀于中书。

  又按翾风传。崇择美容姿相类者数十人。听佩声。视钗色。玉声轻者居前。金色艳者居后。又屑沈水之香如尘末。布致象床上。使所爱践之。无迹者即赐眞珠百琲。若有迹者则节其飮食。令体轻弱。故闺中相戏曰。尔非细骨轻躯。那得百琲明珠。【剧言崇以香尘试珠。践之无迹。故以明珠十斛买之。本此。】

  江总诗。绿珠衔泪舞。孙秀强相邀。晋书。王恺。文明皇后之弟。字君夫。为射声校尉。转后将军。世族国戚。性复豪侈。所欲之事。无所顾惮。

○不了缘

  未详谁作。所载莺莺事。据会眞记后段。崔已委身于人。张生以外兄求见。崔赋诗与张云。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来意。怜取眼前人。由是张生志绝。作者以为此不了之缘也。故名曰不了缘云。剧中崔所嫁即郑恒。是据西厢记中姓名。非会眞所有。郑恒墓志娶崔氏。应即是莺。

  西厢各种。皆取与莺完配。盖据会眞前半而翻易其后半也。作者以后半乃实迹。而西厢面目全改。遂成此数折。以莺归郑恒。而崔张为不了之缘。观弃置一诗。有怜取眼前人之句。则是元稹已娶韦氏之后。【白居易和稹梦游春诗。韦门女淸贵。裴氏甥贤淑。稹妻韦氏。字柔之。能诗善音律。其亡也。稹悼之云。犀梳钿朶香胶解。尽日风吹瑇瑁筝。又为求志文于昌黎韩愈。其门第品流。视崔不相上下。稹诗云。谢公最小偏怜女。然则稹妻或系相国之女。而作西厢者牵合为崔欤。】其词虽怨。而相恋之意殆犹有之。不了缘之名。盖佛法所谓招因带果。又添一重公案也。

○摘星记

  不知谁作。演霍仲孺事也。仲儒本与卫少儿私通。剧以为原属夫妇。卫媪三女。长君孺。次少儿。又次子夫。剧则去君孺而增一淑女。且幷为霍仲孺妻。卫媪本平阳公主家僮。剧以为张汤首媪。是卫律宗族。故将少儿入官为奴。仲孺河东人。吏毕归家。少儿所生子去病为骠骑将军。道出河东。至平阳传舍。遣吏迎仲孺。大为仲孺买田宅奴婢而去。剧以为仲儒以修玉牒功。拜副中郞。与苏武偕使外国。去病破匈奴回。始得相遇。仲孺别娶妇生霍光。剧以为淑女所生子。少儿更为詹事陈掌妻。剧以为平阳公主欲寘少儿于死。仲孺以计出之。卒为夫妇。平阳侯本名曹寿。剧作曹时。凡此关目。皆属作者随手结撰。非实事也。第六折卫媪与三女梦游天上。子夫摘紫薇星。少儿摘武曲星。淑女摘文曲星。后子夫为后。少儿子去病为将。淑女子光为相。皆应其梦。情迹亦属子虚。

○种玉记

  作者未详。以少儿生去病为种玉也。按史。霍光。去病弟也。父中孺。河东平阳人。以县吏给事平阳侯家。与侍者卫少儿私通而生去病。中孺吏毕归家。娶妇生光。因绝不相闻。久之。少儿女弟子夫立为皇后。去病以后姊子贵幸。旣壮大。乃自知父为霍中孺。未及求问。会为骠骑将军击匈奴。道出河东。遣吏迎中孺。大为中孺买田宅奴婢。而将光西至长安。任为郞。又按卫靑传。大长公主囚靑欲杀。其友公孙敖往篡之。故得不死。后敖为骑将军。与靑、去病同出击匈奴。传奇中前后事迹。依约史传而作。惟卫少儿未闻与和亲之选。霍光亦无举贤良科及尙主之事也。

○投笔记

  不知谁作。按后汉书班超传。超、字仲升。扶风平陵人。彪之少子也。家贫。为官佣书以养母。久劳苦。尝辍业投笔叹曰。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硏间乎。其后有相者谓之曰。生燕颔虎颈。飞而食肉。此万里侯相也。久之除兰台令史。十六年。窦固出击匈奴。以为假司马。复遣使西域。超到鄯善。鄯善王广奉超礼敬甚备。后忽疎懈。超意必有匈使来。乃悉会其吏士三十六人。因夜以火攻之。会天大风。超乃顺风纵火。前后鼓噪。匈奴众惊乱。遂斩其使。余悉烧死。明日召鄯善王。以匈奴使首示之。一国震怖。超晓吿抚慰。遂纳子为质。是时于窴王广德新攻破莎车。雄张南道。超复至于窴。亦杀其匈奴使者。广德大惶怖而降超。超又劫缚疏勒王兜题。示以威信。释而遣之。超欲悉平诸国。复上疏请兵。平陵人徐干素与超同志。愿奋身佐超。五年。遂以干为假司马。将千人就超。超遂与干击番辰。大破之。又上言愿遣使招慰乌孙。八年。拜超为将兵长史。以徐干为军司马。别遣卫候李邑使乌孙。李邑始到于窴。而値兹攻疏勒。恐惧不敢前。因上书毁超。帝知超忠。乃切责邑。超因击莎车。降康居。走■兹。定月氏。破焉耆。于是西域五十余国。悉皆纳质内属焉。明年。下诏封超为定远侯。超自以久在绝域。年老思土。上疏愿生入玉门关。而超妹同郡曹寿妻昭。亦上书请超。帝感其言。乃征超还。超初被征。以戊己校尉任尙为都护。与超交代。尙谓超曰。君侯在外国三十余年。而小人猥承君后。宜有以诲之。超曰。塞外吏士。本非孝子顺孙。皆以罪过徙补边屯。今君性严急。宜宽佚简易。宽小过。总大纲而已。超去后。尙私谓所亲曰。我以班君当有奇策。今所言平平耳。又按列女传。扶风曹世叔妻者。同郡班彪之女也。名昭、字惠班。博学高才。世叔早卒。有节行法度。兄固着汉书。未及竟。和帝诏昭踵而成之。数召入宫。命皇后诸贵人师事焉。号曰大家。邓太后临朝。特封子成关内侯。本中事迹。全与正史相合。但本传止云佣书。而此即借任尙以实之。以尙后与超交代。有易超之言。遂从此生波。其实超与尙本无宿嫌也。徐干因佐超于外域。遂用干以终始之。此传奇家布置之法。其班超之母。本传未载。超在西域三十余年。不应其母尙存。又班昭子名成。而此云瑴。与后汉书不符。余悉彷佛焉。

○寿荣华

  寿荣华者。玉名也。相传有美玉三块。皆有刻文在上。一曰寿。一曰荣。一曰华。寿荣二玉在富室蓝田璧家。华字之玉在武将公羊瓒所。时有寿希文。与蓝氏荣娘、公羊氏华娘为配。三玉并聚。故以寿荣华为剧名也。未知何人所作。其事亦凭空造出。

  寿希文者。泗水人。父没。惟与母居。其姑嫁荥阳蓝田璧。蓝女荣娘。两家父母。曾有婚姻之约。年旣长。母遣希文探田璧。且欲申前盟。蓝子双玉。失学无赖。匪人都有用。其最契也。一日游猎。与勇士卞九州岛争雉。为所殴归。甚愤恨。値将改年。欲绝应酬。有用令书制中不敢领帖字于门。希文远至。见而大骇。値田璧出。始知无恙。而门帖乃双玉所妄为也。希文以吿田璧。田璧怒责双玉。希文亦微诮之。双玉大恨。而田璧因此抱病垂危。语希文令入赘。出所藏寿荣二玉。一予希文。一付其女。遣人取希文母来居。时傧相皆集矣。会田璧没。双玉不令成婚。而逐希文。且衔宿憾。贿有用令杀之。希文被逐。方无所寄宿。有用伪作瞽道人。诱至桃花坞。欲杀希文。为九州岛所觉。即用其剑杀有用。而偕希文入都。令应举。至半途。九州岛抱恙。乃嘱希文独往。而九州岛留寺中养病。是时有司求杀人贼。见剑鞘刻蓝双玉字。遣捕之。双玉遁走。乃执其妹荣娘。置狱中。会希文母已至蓝宅。乃为料理家事。送饭食于荣娘。公羊瓒者。黾阳关之鎭将也。女曰华娘。美而且武。祖传一玉。刻华字于上。瓒与华娘佩之。叛贼刁七郞攻破绵竹、牛渚等关。遣部卒伪作缇骑。若奉朝命逮瓒者。华娘虞变。改男妆属櫜鞬以从。夜抵九州岛所寓寺内。九州岛与华娘语。悉其情。疑逮骑非实。及四鼓。缇骑即趣瓒行。两人大疑。踵其后。抵旷野。骑欲杀瓒。九州岛即奋击。所杀十余人。其半逸去。适蓝双玉以惧祸逃窜。七郞之卒诸遇道。斩其首以充瓒。归报七郞营。瓒命九州岛为先锋。乘七郞之懈。共讨诛之。方具疏叙功。而九州岛以希文故。脱身往荥阳。为探视蓝宅。至则闻荣娘系狱。乃吿荥阳令曰。杀有用者我。非双玉也。令即释荣娘。系九州岛。朝命九州岛为总兵官。华娘至荥阳访之。知在狱中。吿令以其故。令大窘。立出九州岛。九州岛不愿得官。弃而为僧。以希文之托。嘱华娘以蓝氏。华娘乃迎希文母及荣娘往黾阳。逆旅中。故戏调荣。荣怒而峻拒。华吿以实。乃偕行。会希文已中鼎元。奉使封王。道经瓒地。瓒令华伪娶荣以绐希文。面拥荣入内。希文谓荣果别嫁。怒甚。瓒遂以己女字之。比成婚则荣也。盛怒之次。母为希文分析明白。乃复娶华。荣父所予寿荣二玉。荣已进于姑。及瓒嫁华。付以华字之玉。瓒亦知此玉有三。谓天缘配合。故欣然嫁女。以应玉符云。

○侠弹缘

  一名桃林赚。所演李佑事。佑为吴元济伪将。李愬得之以平贼。剧中惟此是实。其与裴吴二女为夫妇。及前后关目。皆系增饰。贾元虚、铁性成。则子虚乌有也。作者不知何人。

  略言。李佑。江右人。父母在时。曾约婚裴垍之女。名兰芳。垍任中书舍人。佑欲入京谒之。至崤函逆旅中。与贾元虚、吴素芳相遇。元虚者。贫而无行。以诓诱财物为生涯。素芳则吴元济之妹。美艳雄猛。服男子服。为其兄诇事关陕。元虚见佑挟弹。语之曰。此地多绿林。当戒惧。佑逞其能曰。我弹百发百中。弹丸杂 铁。盗贼如我何。素芳出己弹示之。佑轻其年少。殊不为意。素芳曰。幸同行。当护我。佑应曰诺。明日素芳先行。佑未几及之。素芳曰。请试君弹。佑一发而树枝拉然折其半。素芳微哂驰去。忽弹声自佑耳过。打山嘴片石于地。佑大惊。骑已至。视之乃素芳也。佑曰。君欲何为。素芳曰。我即绿林之豪也。欲得君赀。更何说。佑度终不能与敌。乃倾囊畀之。素芳特与戏。无取赀心。会元虚至。不可以实吿。乃驰去。而心已属佑。孑身往长安。比至而裴垍劾奸相皇甫镈。为所中伤。贬桃林令。即日携女去。佑方大窘。而朝廷以淮蔡之变。暂停选举。益彷徨无所依。元虚虽小人。颇有智计。念佑豪杰。终当得其力。乃解己囊以资佑。令访垍于桃林。又念淮蔡方乱。不如往唐邓。可乘机以取利。乃出关南行。而素芳在道改女装。复遇元虚于逆旅。元虚不知为素芳也。见其貌美独行。将绐而鬻之。极言道梗多险。令认己为父。可同行。素芳念惟元虚识佑踪迹。伪从其计。已而拔剑欲斩元虚曰。若识我耶。我即前与若遇。绿林之豪也。元虚大怖。素芳则吿之以实曰。予若一令箭。俟我于邓州。素芳归与兄元济诓取邓州。元虚持箭入谒。素芳语其兄以遇李佑始末。欲令元虚访之。元济亦夙闻佑名。曰是可壻也。谓元虚若能致佑。畀若官。元虚遂趋桃林。时佑已谒垍。垍大喜。馆之神庙中。卜日以鼓乐舆马迎入赘。元虚访知其事。先以舆待。令健卒亟舁而行入舟中。佑觉非是而元虚在焉。曰。君第从我。花烛俄顷耳。挟至邓州。元济欲嫁以妹。佑不肯从。元济曰。吾妹君旧识。何坚却也。佑茫然不解。素芳出相见。佑睨视之。即向时挟弹者也。佑默计不能脱。而此女天下英雄。与之缔婚。他日图事殊易。遂与成亲。皇甫镈侦知曰。垍壻从贼。垍反矣。奏捕垍入诏狱。兰芳大恸。诉之安抚使。而使即镈党。抑不为理。兰芳欲叩阍。使恐且怒。密遣健卒。令要杀诸途。头陀铁性成途遇健卒。卒使避道。方争言。见卒意不善。稍稍避去。潜伺之。卒候兰芳与乳母至。引刀欲杀两人。头陀突出。挥禅杖击杀卒。送兰芳至长安。佑闻垍入狱。夫妇密计。遣元虚入京图取垍。元虚伪称西平王李愬所使。入狱与垍见。置酒相对。而以毒酒徧飮狱中人。狱中人尽昏卧。元虚挟一丐者为家人自随。乃醉丐者毒酒。易垍衣衣之。遂偕垍出狱。星奔邓州。狱卒醒。知已失垍。闻朝命即决垍。乃以木塞丐者口。送西市。丐者不能言。头陀闻垍将诛。觅城外幽僻地以居兰芳。而劫垍于法场以归。兰芳趋哭。则非垍。去其口中之木而问之。曰丐者也。头陀问丐者。知元虚所为。乃令丐者为兰芳之役。而访元虚于邓。元虚之挟垍出也。垍深感其德。及将抵邓。吿以李佑事。及元济兄妹欲垍相羽翼之故。垍大惊曰。我世为朝官。可从贼乎。必欲强我。有死而已。元虚不敢逼。令寄僧寺中。是时皇甫镈以他罪被戮。而李愬方率大兵征淮蔡。遇垍于僧寺。引为参谋。令立功自赎。元虚料元济无成。自拔归愬。以军情吿垍。乃射书城中。风晓李佑。佑心固不能无动。而素芳与愬战。愬已大败。将追及之。铁头陀适至。力战素芳。愬得走 。而素芳无功。元济闻垍在愬军。已疑佑。及素芳战。忽进忽退。遂大疑。惧其夫妇合于愬而图己。召佑切责之。素芳趋辨。幷诟素芳。两人大惧。佑乃射书答垍。许为内应。于是愬以垍及元虚为谋主。铁头陀为先锋。引兵入蔡。佑夫妇内变。遂擒元济送京师。垍迁中书令。愬益封。佑擢陇右节度使。素芳封夫人。元虚、头陀皆授职。佑与兰芳成婚。兰芳受夫封。而素芳自以功得封。因佑与素芳以挟弹相遇。佑侠而素芳更侠。故名曰侠弹缘也。佑在桃林将婚而被赚。故曰桃林赚也。

  按唐书。宪宗时。裴垍为中书舍人。其后为平章政事。未尝贬官县令。更无得祸之事。垍之入相在李吉甫后。是时未征淮蔡。而皇甫镈之用乃在末年。前后不相値。李佑本吴元济之将。未尝应举。亦不得为裴垍之壻。李愬之节度也。实兼唐邓。其破元济。佑之力居多。后佑亦官至节度。此数节与正史合。贼将董重质则吴少诚之壻。于元济当为姊妹之夫。从贼中归正。亦累官节度。然其妻亦无事实也。六朝时有李波之妹。从其兄作贼。褰裙逐马。左射右射。中必迭双。时人为作李波小妹歌。剧中素芳善弹。有似于此。

○双忠侠

  未知何人所作。演云霄、平公谨二人。救李宗勉、孟珙。以其为国为忠。排难为侠也。宗勉、珙俱名将相。然所演皆揑造。非实事。

  云霄、字琼卿。常山人。与燕山平公谨为莫逆交。偕谒坤元道母。授霄兵书。授公谨剑法。霄欲入京求功名。公谨欲往楚投孟珙。时珙为荆湖制置使。元将口温不花与珙相角。每苦不胜。遣人以寳货番女送右丞相史嵩之。欲其专主和议。撤回孟珙之师。谏议大夫刘晋之为之交关。嵩之受不花之贿。廷议时言珙虐兵殃民。不如撤回。专与元将通和为便。晋之等皆附会其说。左丞相李宗勉以其言为谬。面斥嵩之。嵩之遂与晋之谋。令朝臣共奏珙有叛心。恃宗勉为党。奉旨下二人狱。且捕其家属拘囚。珙至中途。嵩之又遣家将。于途中杀以灭口。公谨方欲投珙。旅次中微闻家将语及杀珙事。明日遇诸道。家将拔刀行凶。公谨立杀家将。救珙使潜逃。而己入京访霄。霄初抵京寓灵隐寺。甚困。宗勉偶入寺。见而奇之。赠以资斧。霄感其德。尝图报之。嵩之旣构陷宗勉、珙。怒犹未已。晋之复设计。以珙女秋红。宗勉女玉华。送与口温不花以辱之。坤元道母知其事。遣桃柳二妖变作二女而往。而留二女于左右。以待嵩之之败。不花得二妖。方欲与眤。忽变奇鬼。怖而避走。乃遣卒持书责嵩之。时霄欲救宗勉而无策。会嵩之欲觅一幕客以掌书札。霄谋得之。与嵩之甚昵。不花之卒持书至。嵩之以示霄。令作回札。霄乃备悉从前不花通贿事。持其书首于朝。理宗诘嵩之与晋之。皆辞屈。乃治二人罪。出宗勉及珙妻韩氏于狱。复宗勉官。赦珙私遁之过。授以前职。并授霄官。公谨投珙为前锋。用道母所授迷魂阵。手擒不花。珙与班师。道母送二女与珙。挈回京师。黄门内官奏于理宗。以玉华嫁霄。秋红嫁公谨。宋史。李宗勉、字强父。富阳人。开禧元年进士。为殿中侍御史。时淮西制置使兼沿江制置副使史嵩之。兼知鄂州。就鄂建牙。宗勉言荆蛮残破。淮西正当南北之交。嵩之当制置淮西。则脉络相连可以应援。邈在鄂渚。岂无鞭不及腹之虑。当别选鄂守。径令嵩之移师齐安。

  又云。进同佥书枢密院事。史嵩之开督府。力主和议。宗勉言使者可疑者三。嵩之职在督战。如收复襄光。控扼施澧。招集山砦。保固江流。皆今所当为。若所主在和。则凡有机会可乘。不无退缩之意。必至虚损岁月。坐失事功。进参知政事。及拜左丞相兼枢密使。卒谥文淸。

  孟珙、字璞玉。随州枣阳人。嘉熙元年。授鄂州诸军都统制。大元大将忒没 入汉阳境。大将口温不花入淮甸。珙入城。驻帐城楼。指画战守。卒全其城。御笔以战功赏将士。特赐珙金盌。珙益以白金五十两赐之。二年春。授鄂州江陵府诸军都统制。未几升制置使兼知岳州。屡以捷闻。久之珙没。封吉国公。谥忠襄。

  史嵩之传。嵩之常言江陵非孟珙不可守。史论以嵩之为将才。

  续通鉴纲目。宋理宗嘉熙二年春二月。以史嵩之参知政事。督视京湖江西军马。置司鄂州。夏四月。李宗勉参知政事。秋九月。以孟珙为京湖制置使。冬十月。珙复郢州荆门军。三年春正月。李宗勉为左丞相兼枢密使。史嵩之为右丞相。督视江淮四川京湖军马。三月。孟珙复襄阳。十二月。孟珙复夔州。四年二月。以孟珙为四川宣抚使。夏四月。召史嵩之还。冬闰十二月。李宗勉卒。淳佑四年秋九月。诏起复史嵩之。

  按宗勉、嵩之。同时为左右丞相。剧中所记相合。本传宗勉所议虽与嵩之微有不同。然未有隙。且俱非并相时事。珙本在嵩之部下。其后同将兵。亦未尝有隙。且嵩之尙荐珙守江陵。何尝害珙。宗勉、珙皆未尝受祸。嵩之亦未尝被收也。至两家女子事。系添出。不见史传。

○忠义烈

  不知何人作。自严嵩父子及海瑞外。姓名悉诡托。剧内有杜宪尽忠。周仁仗义。仁妻激烈。故以是名也。

  略云。杜宪与严嵩不合。洞蛮扰滇。嵪奏宪往征。有贫士周仁者。逋官粮。贷于宪子文学。助赀还券。仁感其恩。欲为仆以报。学与结为弟兄。学妻与仁妻称姊妹。留与同居。勇士张武烈应试。嵩为考官。嫌烈貌陋责逐之。烈愤投河。为文学所拯。怜其勇。作书寄父。令持往効力。烈诣滇。马蹈蛮陷坑。被擒用为将。使搦战。烈佯败不与宪敌。而嵩素衔宪。遂劾宪按兵不进。私与蛮通。诏令赐鸩。嵩并逮宪子文学系狱。时海瑞为都御史。劾嵩诬宪。以毁谤大臣论辟。令嵩监赴市曹。瑞曾为世宗皇子傅。皇子亲往送。延过午时三刻。令宦官骂嵩。拔其髯。嵩以手掩。互触皇子。皇子自裂袍袖。奏于世宗。罚嵩月俸。赦瑞复其职。令招抚洞蛮。文学妻被寇。入寺祈安。适严世蕃至。觇其美。欲图之。使门客凤承东往说。承东以世蕃势压周仁。令主其事。仁无可为计。谋于其妻。妻云。不从必罹祸。可佯诺之。当挟刃代往。诛此贼泄恨。报杜氏恩。仁乃绐世蕃毋害文学。当如命。蕃喜不胜。嘱部与承东及仁经历冠带。以酬其意。出文学于狱。戍之滇南。及花烛。仁妻手刃蕃。怯弱不能毙。遂自刎。里中父老。皆恨周仁负恩义。仁不与辩。文学戍滇遇瑞军。往投谒。瑞令赞画立功。瑞以大义晓洞蛮。武烈首倡纳款班师。论功文学武烈皆授职。学奏妻被蕃逼勒。周仁负义。诏瑞与学硏审。仁具言始末。学始知仁夫妇仗义。而妻故无恙。于是世蕃与承东皆伏罪。文学夫妇复得团聚云。按明世宗时。滇南苗蛮虽有梗化。其时委之巡抚吕光洵。光洵与严嵩无雠怨。未尝得重祸。据剧云被鸩而杀。疑暗指张经、翟鹏、王忬、杨选辈也。经御倭寇。剧云洞蛮。疑指经事。嵩居相位。海瑞未为朝官。安得为都御史。瑞于万历十一年。以吏部侍郞召。逾一二年。始迁右都御史。与嵩相去二三十年。太辽阔也。瑞由举人得官。未尝为皇子傅。世宗时。高拱乃裕王之傅也。瑞尝抚苏松。又常为操江。无抚洞蛮事。其它尽属空中楼阁。

○莽书生

  未知何人所作。纪高贤宁、铁铉事。实迹颇多。而增换亦不少。就所敷演。略加辨证。以其中间关系明代史事。恐眞伪混淆也。贤宁以诸生上书成祖。劝其罢兵。故名之曰莽书生。

  剧中大略。言铁铉、字鼎石、为济南布政。燕王起兵。与盛庸幷力同抗。庸初战胜。旣而被杀。姚广孝为燕王画策。引兵南下。■抵金陵。但令张玉围济南。济阳诸生高贤宁。上燕王周公辅成王论。玉为送进。燕王答以谒陵淸宫之后。始议罢兵。赐贤宁令箭一支。听其自便。按铁铉以山东参政。督饷济南。李景隆兵旣败。单骑入城。燕王列阵围之。铉悉力捍御。即擢布政使。而召景隆还朝。以都督盛庸代景隆总兵事。燕兵围济南。久乃堰水灌城。铉撤守具出居民诈降。迎王入城。王下令退军。率数骑渡桥。 至城下。城门开。守者皆伏堵间。王入门。铁板急下。伤马首。王惊。易马而驰。济南人挽桥。桥坚。燕王竟从桥逸。复合围。以炮击城。铉书高皇帝神牌悬于城下。燕兵不敢击。铉每出不意。令壮士突击燕兵。皆破之。燕王撤围还北平。铉庸复德州。兵势大振。上即军中擢铉兵部尙书。赞理军事。封庸历城侯。剧内挂轴沟城诈降等。正其事也。但盛庸以守济南功封侯。又与铉同守东昌。大败燕兵。杀张玉于阵。其后犹数有战功。建文四年。浦口战败乃降燕。永乐元年。都御史陈瑛奏以怨望下狱死。今云阵亡。谬也。东昌之守。铉功最大。至吿捷于太庙。剧旣以铉为纲。而不叙守东昌事。亦太疎漏。张玉战没于阵。剧云燕兵南下。而命玉围济。亦谬也。燕王射书济南城内招降。高贤宁在围城中作周公辅成王论答射。请罢兵。不报。剧所演是实。贤宁乃敎谕王省之门人。省已于济阳殉节。剧云铁铉门人。盖射书答燕。当属铉所指授。不为纽合。其云身造张玉营。又云燕王授以令箭。则涉妄矣。剧又云金川不守之后。铁司马殉节。成祖捕其家属。贤宁用令箭于驿中诳出一子寿安。寄养于天界寺宗泐禅师处。闻铁司马见法。往哭其尸。旨问何人。贤宁奏师生谊笃。成祖知是射书之人。使纪纲传旨。准令收葬。授贤宁给事中之职。贤宁不受而去。成祖以铁夫人予高丽使臣。其二女发敎坊。贤宁复持令箭至舶中。诳以追回铁夫人。潜挈逃窜。夜投姚广孝姊之家。素知广孝姊负侠名。吿以实情。遂留铁夫人同住。贤宁又入京访铁二女。时有张太宰沃之子。欲犯二女。为所斫伤。太宰控于锦衣指挥使纪纲。欲重罪二女。纲讯得二女守节状。又得其所题笺。乃为奏闻于朝。恩许选士人以配。纲又奏贤宁挚谊侠骨。请以二女配之。诏依所奏。且授贤宁为建文榜进士。令纲主婚。贤宁接铁夫人至京。乃毕姻事。而寿安亦随母至京。诏旨授为监生。初、姚广孝佐成祖杀戮建文诸臣。探宗泐于天界寺。宗泐以寿安予广孝为子而云游远方。广孝携归苏州。探其姊于村中。为姊所痛詈。广孝乃遗姊书。付之以子。姊固知有因果。留居于家。俾与其母相会。故得偕至京师也。按成祖初。贤宁被执。成祖曰。是作论秀才耶。好人也。欲官之。贤宁固辞。其友纪纲为锦衣指挥。劝令就职。贤宁曰。子以军旅出身。予书生也。食廪有年。于义不可。纲言于成祖遣归。年至九十有七。剧中授职固辞。乃系实迹而稍文饰之。其救铁司马一家。则无此事。成祖缚铁司马入见。不肯一顾。遽令族之。无发姚广孝审鞫事。铉妻杨氏。剧云秦。亦误。妻与二女发敎坊。杨即病死。杨无给高丽使臣之说。二女誓不受辱。成祖曰。彼竟不屈耶。赦出皆适士人。未尝云适贤宁也。相传有铁女二诗。末句云。春来雨露深如海。嫁得刘郞胜阮郞。然此本元时妓女诗。亦不似铁女所作。其子福安、宁安。一发河池编伍。一发鞍辔局充匠。卒皆被杀。无独存一子之说。广孝谒姊。姊骂曰。做和尙不了。岂有好人。剧中痛骂广孝本此。广孝晚年收得一子。取名曰继。故剧中借此以为铁寿安也。宗泐明初名僧。颇多著述。广孝未遇时。尝题诗僧寺。语多不顺。宗泐呼其字曰。斯道斯道。汝薄南朝矣。是二人本相厚。而意见不相同也。张太宰沃。亦无其人。纪纲于成祖时大市威福。剧中未 全然做好。贤宁哭铁司马。成祖褒嘉其义。本系添饰。盖影借汉高赏栾布哭彭越事也。

  ●卷四十四

○锦囊记

  未知何人所作。以诸葛亮用锦囊三策。授之赵云。故以为名。其说本于三国演义。正史所无。中间不合处甚多。缘演义相传已久。习见共闻。据为实事。所作传奇者凡有数种。此其一也。

  据演义。赤壁鏖兵。曹操败走。刘备掠得四郡。据有荆州。周瑜与孙权画策。闻备丧甘夫人。权伪以妹许备。绐至南徐。幽禁于狱。即遣将取荆州。诸葛亮劝备因计就计。使瑜堕其计中。密授赵云三锦囊。内藏三计。危急之际。即开一囊。其一。孙权非实嫁妹。特欲计取荆州。云展亮策。先语大乔之父。令吿权母吴太夫人。太夫人盛怒叱权。力主婚事。权遂不得不嫁妹于备。其二。周瑜劝权以金玉玩好豢养刘备。备在东府燕乐。不复思归。云展亮策。使备诳孙夫人以荆州危急。欲自回荆。夫人愿与同往。乃共设计。托江边祭祖为辞。出南徐而去。其三。权闻备去。遣诸将急追。至封刀与蒋钦、周泰令杀备。且并杀妹。云展亮策。令备以情力恳夫人。追者四将。皆被夫人叱骂而去。及钦、泰追至柴桑江口。则亮先以船二十候于江边。接备与夫人绝江而去。瑜令水军追至黄州。关羽、黄忠、魏延拒战。亮令军士诮瑜云。周郞妙计高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军。初、瑜欲取南郡。亲攻曹仁。而亮已遣赵云入南郡。是为一气周瑜。瑜以美人计诳备。而孙夫人竟从备去。是为二气周瑜。其后瑜托言亲往西川伐刘璋。道由荆州。使备供应。实为假途灭虢之计。规取荆州。亮令备伪许瑜。待其抵荆。四面以兵相拒。瑜为所诳。箭疮迸裂。行至巴丘而卒。是为三气周瑜。旣而备取西川。权令人绐报孙夫人云。吴太夫人薨逝。迎取回家。夫人抱阿斗入船。赵云截江夺得幼主。剧皆据此成编。全本关目在亮与云。而尤以云为主。插入当阳长坂事。为云前后两大勋绩。其间眞伪相错不可不为辨别也。

  蜀志穆后传。先主穆皇后。陈留人也。刘焉为子瑁纳后。后寡居。先主旣定益州而孙夫人还吴。羣下劝先主娉后。注汉晋春秋曰。先主入益州。吴遣迎孙夫人。夫人欲将太子归吴。诸葛亮使赵云勒兵断江留太子。乃得止。【剧与此合。】

  又甘后传。先主甘皇后。沛人也。先主临豫。居小沛。纳以为妾。先主数丧嫡室。常摄内事。随先主于荆州。产后主。値曹公军至。追及先主于当阳长阪。于时困逼。弃后及后主。赖赵云保护。得■于难。后卒。葬于南郡。章武二年。追谥皇思夫人。丞相亮上言。皇思夫人履仁修行。淑愼其身。嫔配作合。载育圣躬。春秋之义。母以子贵。宜有尊号。以慰寒泉之思。【剧载当阳长阪事亦合。演义云。先主以丧甘夫人。续孙夫人。正史虽无■据。然甘随至荆州。又葬南郡。则丧甘娶孙。实与史合。】且可点明陈寿所未备。刘先主传。建安十二年。与曹公战于赤壁。大破之。先主表琦为荆州刺史。琦病死。羣下推先主为荆州牧。治公安。权稍畏之。进妹固好。先主至京见权。绸缪恩纪。注、江表传曰。备立营于油口。改名公安。又注、山阳公载记曰。备还谓左右曰。孙车骑长上短下。其难为下。吾不可以再见之。乃昼夜兼行。【按正史云京。今之京口。演义所云南徐也。南徐州乃六朝时侨置。此时不宜先有此名。昼夜兼行。演义与夫人同归之说也。然据正史。似孙权以妹嫁于公安。刘备至京相结。居亦不久。无流连岁月之事。】

  后主传。后主讳禅、字公嗣。先主子也。裴松之曰。按二主妃子传曰。后主生于荆州。后主传云。初即帝位。年十七。则建安十二年生也。十三年败于长阪。备弃妻子走。赵云抱以■。鱼豢魏略曰。备在小沛。曹公卒至。遽弃家属。后奔荆州。禅时年数岁。窜匿。随人西入汉中。为人所卖。及建安十六年。关中破乱。扶风人刘括避乱入汉中。买得禅。问知其良家子。遂养为子。初、禅与备相失时。识其父字符德。及备得益州。张鲁为洗沐。遂诣益州。松之曰。备败于小沛。建安五年也。魏略妄说。【按剧据演义云阿斗年数岁。与正史合。此亦可辟鱼豢之谬。】赵云传。云、字子龙。常山眞定人也。本属公孙瓒。瓒遣先主为田楷拒袁绍。云遂随从为先主主骑。及先主为曹公所追于当阳长阪。弃妻子南走。云身抱弱子。即后主也。保护甘夫人。即后主母也。皆得■难。迁为牙门将军。先主入蜀。云留荆州。【剧与史合。】又按赵云别传。云身长八尺。姿颜雄伟。从公孙瓒征讨辞归。先主就袁绍。云见于邺。先主与云同床眠卧。遂随至荆州。从平江南。以为偏将军。领桂阳太守代赵范。范寡嫂樊氏有国色。范欲以配云。云固辞。其后为翊军将军。夏侯渊败。曹公争汉中。云被围。大开营门。偃旗息鼓。公军疑有伏兵引去。云以戎弩射公军。先主至云营视昨战处。曰子龙一身都是胆也。军中号云为虎威将军。

  又别传曰。先主入益州。云领留营司马。留营在公安。此时先主孙夫人以权妹骄豪。多将吴吏兵。纵横不法。先主以云严重。必能整齐。特任掌内事。权闻备西征。大遣舟船迎妹。而夫人内欲将后主还吴。云与张飞勒兵截江。乃得后主还。【剧与传合。但先主取益州而孙夫人尙多将吴吏兵。安得初嫁时。有孙权遣将欲要杀其妹于路之理。演义妄说也。】吴志吴夫人传。夫人吴主权母也。本吴人。徙钱塘。生四男一女。【传不言女何人。当即是嫁先主者。】权少年统业。夫人助治军国。甚有裨益。建安七年薨。会稽典录言夫人有智略权谲。又志林按会稽贡举簿言吴后以建安十二年薨。【据此。吴夫人已逝而权妹始嫁于备。剧据演义。言将婚时。吴夫人于甘露寺观婿。旣婚得以无患。皆夫人之力。又云权迎妹归。托言吴夫人陨逝。皆妄说也。又按孙策攻皖。得乔公二女。策纳大乔。桥公即后汉司空桥元也。建安之初。已无桥公。安得有乔国老。在建安十四年救刘先主事乎。亦妄说也。】通鉴纲目。建安十四年十二月。孙权表刘备领荆州牧。目云。权以周瑜领南郡太守。屯江陵。会刘琦卒。权以备领荆州牧。周瑜分南郡地以给备。备立营于油口。改名公安。权以妹妻备。妹才捷刚猛。有诸兄风。侍婢百余人。皆执刀侍立。备每入。心常凛凛。【集覧。地名油口。今属江陵府。】苏轼诗。被扇当年笑温峤。握刀晚岁战刘郞。

  又纲目。十六年冬。法正至荆州。阴说备取益州。乃留诸葛亮、关羽等守荆州。自将步卒数万而西。孙权闻备西上。遣船迎妹。而夫人欲将备子禅去。张飞、赵云勒兵截江。乃得禅还。

  又纲目。或谓诸葛亮曰。法正太横。宜稍抑之。亮曰。主公之在公安也。北畏曹操。东惮孙权。近则惧孙夫人生变于肘腋。法孝■为之辅翼。令翻然翱翔。不可复制。今奈何禁止孝■。使不得稍行其意耶。按孙夫人归吴以后。正史及演义俱不载其结局。太平府志。蟂矶上有孙夫人庙。香火极盛。序记诗文不下百十。俱云旁考传记。孙夫人以孙、刘不睦。互相攻击为雠。痛自愤恨。投水于蟂矶之下。以故后人祠之。此说必有所据。

  又按周瑜以建安十五年卒。是时适权嫁妹于备之时。演义因造为三气周瑜之说。

  又按备自诣权求都督荆州。瑜请徙备置吴。权不从。备还乃闻之曰。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前时孔明谏孤莫行。其意亦虑此也。【旣生瑜又生亮之说本此。正史无有。】又周瑜与权笺云。曹操在北。疆埸未静。刘备寄寓。有似养虎。【按演义本此。作周瑜百计谋备之说。多属妄揣。】

○双忠记

  未知作者何人。演唐张巡、许远故事。皆是实迹。盖巡、远同守睢阳。后先殉节。时人目为双忠。睢阳立庙曰双庙。故此记名双忠记也。【按此记作于明代。明建文时山东布政使鑯铉。力抗成祖。王世贞尝以配张巡。名曰双忠。作者或由此而起。又正德中。江西巡抚孙燧。副使许逵。抗宁王不屈。于是又有双忠之称。或因此而借张许以相影托。未可知也。】

  通鉴纲目。至德元载二月。眞源令张巡起兵雍丘讨贼。秋七月。令狐潮围雍丘。张巡击走之。十二月。张巡移军宁陵。与贼将杨朝宗战。大破之。二载春正月。贼将尹子奇寇睢阳。张巡入睢阳与许远拒却之。三月。尹子奇复寇睢阳。张巡击走之。秋七月。尹子奇复寇睢阳。冬十月。尹子奇陷睢阳。张巡、许远死之。陈留人杀尹子奇。举城降。十二月。追赠死节之士。

  谯郡太守杨万石以郡降安禄山。逼眞源令张巡为长史。使西迎贼。巡至眞源。帅吏民哭于老君庙。起兵讨贼。西至雍丘与贾贲合。初、雍丘令令狐潮以县降贼。引精兵攻雍丘。贲出战败死巡力战却贼。积六十余日。大小三百余战。贼遂败走。

  令狐潮与张巡有旧。以书招巡。大将六人白巡。以兵势不敌。不如降贼。巡设天子画像。引六将于前。责以大义。斩之。城中矢尽。巡缚藁为人千余。被以黑衣。夜缒城下。潮争射之。得矢数十万。其后复夜缒人。贼笑不设备。乃以死士五百斫潮营。潮军大乱。焚垒而遁。追奔十余里。潮益兵围之。巡使郞将雷万春于城上与潮相闻。语未绝。贼弩射之。面中六矢而不动。潮疑其木人。使谍问之。乃大惊。遥谓巡曰。向见雷将军。方知足下军令矣。

  令狐潮筑城雍丘之北。以绝其粮援。河东节度使虢王臣屯彭城。假巡先锋使。是月。鲁东平济阴陷于贼。贼将杨朝宗帅马步二万。将袭宁陵断巡后。巡遂拔雍丘东守宁陵以待之。始与睢阳太守许远相见。朝宗至。巡、远与战。昼夜数十合。大破走之。勅以巡为河南节度副使。

  安庆绪以子奇为河南节度使。子奇以归檀兵十三万趣睢阳。许远吿急于张巡。巡自宁陵引兵入睢阳。巡有兵三千人。与远兵合。合六千八百人。贼悉众逼城。巡督励将士。昼夜苦战。一日或二十合。凡十六日。擒贼二十余人。杀士卒二万余。众气自倍。远谓巡曰。远懦不习兵。公智勇兼济。远请为公守。请公为远战。自是之后。远但调军粮。修战具。居中应接而已。战鬬筹划。一出于巡。

  尹子奇复引兵攻睢阳。巡椎牛飨士。尽军出战。贼望见兵少。笑之。巡执旗帅诸将 冲贼阵。贼乃大溃。昼夜数十合。屡摧其锋。贼以飞楼瞰城中。无所见。遂解甲休息。巡与南霁云、雷万春等十余将。各将五十骑。开门突出。 冲贼营。斩贼将五十余人。巡欲射子奇而不识。剡蒿为矢。中者喜。谓巡矢尽。走白子奇。乃得其状。使霁云射之。中其左目。子奇乃走。

  子奇复征兵数万攻睢阳。城中食尽。将士人廪米日一合。杂以茶纸树皮为实。馈救不至。士卒消耗至五六百人。皆饥病不堪鬬。遂为贼所围。贼为云梯钩车木驴以攻。又以士囊积柴为磴道。欲登城。巡皆应机力拒。贼不敢攻。士卒纔六百人。贺兰进明在临淮。拥兵不救。巡令霁云犯围而出。吿急于临淮。进明爱霁云勇壮。具食延之。霁云泣曰。睢阳之人不食月余矣。霁云虽欲独食。且不下咽。因囓落一指以示进明。座中皆为泣下。霁云至宁陵。与城将廉坦同将步骑三千人。且战且行。仅得千人入城。贼围益急。城中食尽。张巡、许远坚守。茶纸旣尽。遂食马。马尽罗雀掘鼠。雀鼠又尽。巡出爱妾。杀以飨士。所余纔四百人。贼登城。将士病不能战。巡西向再拜曰。臣力竭矣。生旣无以报陛下。死当为厉鬼以杀贼。城遂陷。远、巡俱被执。子奇问曰。闻君每战皆裂齿碎。何也。巡曰。吾志吞逆贼。但力不能耳。子奇以刀抉视之。所余纔三四。并南霁云、雷万春等三十六人皆被杀。生致许远于洛阳。张镐闻睢阳围急。倍道亟进。且檄谯郡太守闾丘晓救之。晓不受命。镐至睢阳。城已陷三日矣。镐召晓杖杀之。书法。巡、远之死。异时异地。此其并书之何。解惑也。当其时。巡子去疾已有异议。李翰传巡事复不及远。纲目等而书之。所以破千载之惑也。

  发明。许远生致洛阳。而纲目已书其死者。远虽不死于睢阳。未几亦死于偃师。故纲目等而书之。

  李恺、卢奕、颜杲卿、袁履谦、许远、张巡、张介然、蒋淸、庞坚等皆加追赠。官其子孙。

  唐书张巡传。巡字巡。邓州南阳人。开元末。擢进士第。由通事舍人出为淸河令。调眞源。又云。子奇将同罗突厥奚劲兵十余万攻睢阳。远自以材不及巡。请禀军事而居其下。巡受不辞。又云。诏拜巡御史中丞。远侍御史。又云。巡出爱妾。杀以大飨。远亦杀奴童以哺卒。又云。霁云见贺兰进明。进明无出师意。霁云请置一指以示信。因拔佩刀断指。一坐大惊。抽矢回射佛寺浮图。矢着砖曰。吾破贼还。必灭贺兰。此矢所以志也。【剧与此合。是壉韩愈张中丞传后序。纲目据柳宗元南霁云碑。故云自囓其指。】霁云得兵三千。夜冒围入。贼觉拒之。且战且引。兵多死。所至才千人。方大雾。巡闻战声曰。此霁云等声也。乃启门入。相持大哭。城陷。子奇以刃胁降。巡不屈。又降霁云未应。巡呼曰。南八。男儿死耳。不可为不义屈。霁云笑曰。欲将有为也。公知我者。敢不死。亦不肯降。乃与姚誾、雷万春三十六人遇害。初、子奇议生致一人庆绪所。或曰。用兵拒守者巡也。乃送远洛阳。至偃师。亦以不屈死。巡长七尺。须髯尽怒。读书不过三复。终身不忘。又云。天子下诏。赠巡扬州大都督。远荆州大都督。霁云开府仪同三司。再赠扬州大都督。巡子亚夫拜金吾大将军。远子玫婺州司马。皆立庙睢阳。岁时致祭。德宗差次至德以来将相功效尤著者。以颜杲卿、袁履谦、卢奕及巡、远、霁云为上。又赠姚誾潞州大都督。贞元中。复官巡他子去疾。远子岘。赠巡妻申国夫人。大中时。图巡、远、霁云像于凌烟阁。睢阳至今祠享。号双庙云。

  许远传。右相敬宗曾孙。尝为高要尉。禄山反。或荐远于玄宗。召拜睢阳太守。远与巡同年生而长。故巡呼为兄。

  南霁云传。魏州顿丘人。少微贱。为人操舟。禄山反。巨野尉张沼拔以为将。尙衡击汴州贼。以为先锋。遣至睢阳与张巡计事。退谓人曰。张公开心待人。眞吾所事也。遂留巡所。始被围。筑台募万死一生者。数日无敢应。俄有喑呜而来者。乃霁云也。巡对泣下。霁云善骑射。见贼百步内乃发。无不应弦毙。

  雷万春传。不详所来。事巡为偏将。方略不及霁云。而强毅用命。每战。巡任之与霁云均。【按明末流贼攻保定。知府何复。同知邵宗元。镇监方正化。率里绅张罗俊罗彦兄弟。及金毓峒等。固守。后为流贼所破。皆抗节以殉。当时众论。亦以何邵为双忠。作者或因此事。借张许以表章。亦未可定。】按许眞人玉匣记。张巡、许远皆受上帝命为神。又按今各州县多有东平王祠。即张巡也。

○三星照

  所演皆非事实。盖近时人所作。取福禄寿三星拱照之意。借陈抟、曹彬点缀生色耳。

  全璧、字赵珍。湖广麻城人。后周时尝为别驾。夫人安氏孪生二子。长天佐。次天佑。天佐读书。天佑经商。陈抟尝过其门。言福禄寿三星。拱照本家。是时赵太祖陈桥即位。命曹彬伐南唐。彬有二女。亦系孪生。长女喜读书弄笔。次女喜说剑谈兵。彬往江南。次女以男妆相从。军中皆呼为小将军。天佑至苏州。买得蝉蜕八包。会宋与南唐交兵。唐军患痘。非蝉蜕不能治。天佑获金钱无算。遂成巨富。时彬用其女之策。江南得平。而女亦患痘。李后主荐天佑以蝉蜕治之。立愈。彬遂以女嫁天佑焉。天佐入汴。中状元。彬因以长女嫁天佐。汉兵方强。募人出使。天佐应募往。而汉主以大将欧鹏为陈抟所说。出家修道。无人可将。竟飘然弃国而去。天佐因此成功。所云福禄寿三星者。全璧夫妇高年。应星之寿。天佐巍科显爵。应星之禄。天佑田园万顷。富敌侯王。应星之福也。中间关目有汤白嚼者。敎天佑买蝉蜕。因此致富。以策题诳天佐。果合闱题。二事俱有影响。明时有程姓者。遇海神女敎以制货。凡当时所最以为无用者。立得数倍之价。此蝉蜕事之假借也。又有一举子于场前日夜祷神。求得闱中题目。有一友与相戏。书数题置炉灰内。举子得之。以为神赐。默作此题。场中一一相符。遂尔登第。此策题事之假借也。剧云天佐状元。宋准第二。王嗣宗第三。按状元无所谓全天佐。而准与嗣宗争元。太宗令二人手搏。嗣宗获胜。遂为状元。二人皆太祖时鼎甲也。

  言行录。王嗣宗知长安。种放至。通判以下羣拜谒。放小俛垂首接之而已。嗣宗内不平。放召其侄出拜嗣宗。嗣宗坐受之。放怒。嗣宗曰。向者通判以下拜君。君扶之而已。此白丁耳。嗣宗状元及第。名位不轻。胡为不得坐受其拜。放曰。君以手搏得状元耳。何足道也。

○杏花山

  未知何人所作。剧中姓名皆是生造。以吉世芳逃入杏花山庄。遇祥景之女。故以为名。吉祥乐之姓及吉郡殷州。但取美名。非实事也。党杰则指桓温。或借温以另刺他人。未可知也。

  吉世芳、字公珩。吉郡殷州人。州郡皆生造。在大将军党杰麾下为前军校尉。杰、字符子。蕲城人。都督荆襄全楚诸军。常东晋时。谋略盖世。平蜀以后。大震威名。【按东晋无此人。桓温字符子。而此人云字符子。自称平蜀之功。温尝平蜀李势。又自述云。殷浩吊誉沽名。应辟督师。拥兵寿阳。今北伐无功。按温极诋殷浩。此盖指桓温也。】奉勑北伐。欲自图大事。按兵不动。先锋柳成龙。其心腹也。记室参军安文俊。年少奇才。立心忠■。议事之际。见其恧缩。面讥切之。【剧中文俊责备党杰之词。有云。不能流芳百世。当遗臭万年矣两句。本桓温语。益知指桓温也。】杰不能听。檄示府县。协济军需。稍有缺供。纵兵抢掠。有乐天民者居内乡菊潭。一女云生。年弱未字。闻兵至不戢。欲挈女远避山东。途遇成龙。逐父而掠其女。天民见文俊军后至。以为主帅。号呼求救。文俊吿以己乃参军。非元帅也。及询夺女状。心为不平。驰见成龙。切加诮让。夺女以还其父。女已释而父犹未至。兵马倥偬。女恐难脱。由小道投一邨家。邨媪杨氏。子曰上官毅。勇力绝人。用铁扁担一条。万夫莫敌。人呼铁阎罗。专好兜不平事。然孝以事亲。恪遵母敎。斫柴为生。不营分外杨。媪见乐女无所倚。姑留之。俟子归。与言女情。俾访乐父。毅出觅与乐父遇。未及抵家。而安文俊忽急窜入杨宅。盖成龙因文俊释女恨甚。必欲杀之。知其押饷在城。欲遣兵纵火杀之以灭口。世芳适奉帅令送密札于成龙。使无进兵。成龙以为此人乃元帅腹心。与己必无相左。竟诿以焚安之事。世芳伪应之而私吿文俊。即与俱走。用成龙令箭诳出南城。比火起索文俊不得。成龙乃率兵急追。两人见追急。分道而走。世芳入一山庄中。而文俊至杨媪家。女出见之。感其救己。与媪共议。取布衣毡笠。换其戎装。使若乡邨人者。女又流涕述感恩之深。文俊心亦怜之。与订姻盟而去。成龙远见文俊入此村中。及至不得。入门窥之。见有戎衣在内。且见前所掠女。遂令兵士拥女及杨媪而去。毅偕乐天生归。则母与乐女皆不见矣。邻居吿曰。已被先锋掠去。毅失母。愤怒甚。持铁械追之。世芳所入山庄。曹郡刺史祥景之园居也。家在杏花山旁。景之任所。惟女琼英在家。见世芳怱遽跳入园中。疑以为贼。使婢觇之。恍惚见一虎。女亲视之。貌伟而气爽。庄居两山间。园西厅后。■通山路。左右无踪迹。女乃取父衣冠使衣之。赠以金。启角门纵之。俾谒父于济阳。成龙率兵追世芳。见其入园。遍索无有。欲搜内室。琼易男装出见。以理谕之。成龙卒不听而挟使偕行。会毅趋搏成龙。里民亦皆被兵扰。汹汹并集。共助毅出力。立击杀成龙。众已杀官。知事大裂。即拥毅为寨主。毅见琼英改装。不知其为女。问以姓氏。琼英恐■言未便。谬称诸生吉本祥。毅乃用为参谋。令与乐天民结为父子。朝廷以成龙激变。归罪主帅。罢党杰官究治。而拜祥景为大将。都督荆襄。使讨上官毅。杨媪脱成龙之祸。听乐女言。投山东之亲戚。道遇景军。收为义女。命杨权作乳母。以待迎己女来。结为姊妹。时贼势猖獗。世芳、文俊同投景麾下为偏将。世芳出战被禽。毅欲杀之。本祥救■。夜与相见使从中取事。而杨媪以贼即己子。吿景知之。遣文俊招降。毅得母书。即刻卸甲。奏闻于朝。景进爵秩。世芳、文俊皆擢显职。毅■罪授官。本祥改原姓为世芳妻。云生为文俊妻。

○玉蜻蜓

  苏州人所撰。演申时行事也。时行状元宰相。谢政以后。优游林下。富贵寿考。一时独擅。子孙科甲蝉联。为吴门望族。然起家颇微。有云其母实某庵尼者。轻薄之士。遂作此剧以实之。言其父与尼通而生时行。父死于庵中。其母守节抚之。遂至鼎贵。大率不根之谈也。小说有赫大卿遗恨鸳鸯绦事。言大卿误入尼庵。为羣尼所昵。委顿而毙。其所佩带曰鸳鸯绦。为匠氏所拾。以视其妻。妻往验得实。鸣于官。正尼之罪。此剧采其说而附会之。又小说有陈大郞者。吴江人。尝至苏州。见一人髭髯满面。欲观其餔餟何状。乃市酒肴与飮食。而其人以为知己。心甚衔感。后大郞舟中遇盗。则盗魁乃其人也。厚赠金帛。护舟还家。今剧内亦点入。

  申时行、字汝默。长洲人。嘉靖四十一年壬戌。廷试第一。授修撰。榜姓徐。后复本姓。历谕德。充经筵讲官。进左庶子。掌翰林院事。万历五年。由礼部右侍郞改吏部。六年三月。以左侍郞兼东阁大学士。入预机务。已进礼部尙书兼文渊阁。累进少师兼太子太傅。吏部尙书。中极殿大学士。为元辅九年而归。归二十有三年。寿八十。考终于里第。主眷优渥。三诏存问。太平宰相。风流弘长。吴人以为盛事。

  剧言申时行之父名曰桂生。与友沈君卿尝同至尼庵游翫。见尼志贞之美。桂生心爱之。一日孑身造庵。志贞与其师弟辈共留庵中。不使归家。久之。桂生以怯症毙。而志贞生一子。实时行也。初、桂生以玉蜻蜓赠志贞。志贞生时行。庵中不可育。乃书生年月日。以玉蜻蜓系臂送置道旁。又密书桂生牌位供之。自誓终身洁守。苏州郡守徐姓道闻儿啼。拾以为子。取名时行。时行嫡母张氏。尙书之女。有才而刚。见夫不归。谓沈君卿当知其情。率仆诟辱。然终不得其踪迹。志贞亦与张氏善。常至其家。而张氏不知根由。岁月已久。惟辛勤作家。广营家业而已。时行年长。颇闻己非徐氏子。一日唤婢至密室。委曲问之。婢乃吿以玉蜻蜓之故。旣而擢大魁还苏。偶至尼庵礼佛。志贞见其貌酷似桂生。心甚惊讶。时行见所书牌位。亦疑而问志贞。志贞不能隐。乃具述始末。时行知即生母。出玉蜻蜓于袖中。因与志贞共还家。认其嫡母张氏。

  按此苏人相传之说。其来已久。然恐未的。申登第时榜姓徐。然是本籍。若苏守则非苏人矣。虽云苏守老而侨居。恐未可即用苏籍也。明时苏人张姓为尙书者。止一太仓张辅之。今云申母张尙书女。未知是否。又剧中沈君卿遇李胡。其事载小说。乃陈大郞事。亦未知确否。

○紫金鞍

  不知何人所作。系凭空结撰。姓名具属揑造。似受靑楼局骗。演此以泄愤。其命名亦不甚贴切。据剧内以平贼荣封作收场。赐以紫金鞍。取安贞之意。故题是名也。

  略云。苏州潘次安、【言其貌次于潘安也。】字再贞。【始逐邪而后为诸生返正。故云再贞耳。】美才貌。幼失怙恃。依姑丈庄正儒。【谓系儒家也。】以女淑娘割襟许字安。正儒殁。姑因乏嗣。敎育安甚挚。安与舅兄戚尊谊相得。为道义交。谓至戚而能尊道谊耳。黠友曹二植者。【取亚于曹植之意。然其人旣大壤。不宜取此名。】诱安与狭邪女陆么凤游。【谓其妖媚耳。】甚昵。植与凤及帮闲詹会趋。言专会趋奉耳。局安费多金。姑知怒。责馆童春儿。谓蠢儿也。苍头庄科劝令毕姻以束其心。遂结褵庄宅。安迷于么凤。嫌姑禁制。密携么凤之西湖。沉湎花酒。【此仿元剧李亚仙花酒曲江池而作。】岁科两考皆不赴。学使除其名。渐乏资斧。植与么凤以计脱安。适贾尙书子南京应试。附其财势。挈么凤往投。匿鸨桂妈家。安踪迹之南畿。无所遇。适尊谊以学使临场大收。其同寓友匿丧。被攻不许入。谊劝安贷其卷入试。及发榜。安名第一。谊亦中式。么凤知之。复与亲密。谊劝安归慰其姑。安恋么凤。遂携之京师。寻擢大魁。赐宴琼林。缘与么凤游春郊野。误不赴宴。遂被黜革。而二植以贾尙书力。补武林驿丞。么凤复弃安随植南归。尊谊登进士。授部曹。劝安毋恋靑楼以图进取。安迷不悛。犹以么凤为植所诱往也。气愤成狂疾。其姑遣仆探安。遂劝之归。时届端阳。植与么凤于水次观龙舟。安疾少瘳。急往瞰凤。凤谓植云。今不拒绝。缠绕无已。遂厉声拒安。安始悔悟。初、馆童春儿因安迷恋。自西湖遁归。遇太湖贼擒授伪职。留贼中。二植携么凤赴任武林。亦被擒。欲诛之。春儿系旧识。叩贼求■。植遂从贼。尊谊念安负才遭困。荐剿湖贼。春儿潜与安约为内应。贼俱被缚。并擒么凤。二植罪应大辟。遂正法焉。春儿以功■罪。尊谊、次安皆迁官。姑与妻皆封诰云。

  按坊刻有王翠珠传。云翠珠禾城名妓也。声色绝羣。慕之者非重价不轻接。国学生潘某闻其名。挟重赀往。情甚绸缪。分钗破镜。翦发焚香。誓同生死。岁余。潘槖十荡八九。赴试秋闱。临歧恋恋不能舍。潘以家业中落。淹逆旅者两载。归即候翠。翠与富商对飮。若不识一面者。发言先以姓问。潘大骇。意其以商故。明日亦然。潘怒。出所翦发掷还之。翠始回笑呼茶。意殊不浃。潘归大恨。欲砺刃磔之。友人劝解。潘乃作解嫖论以示人。后复就秋试。夜泊江边。见富商立舟上。颜枯衣缕。为人执簿籍。潘诘其故。则其家赀尽耗于翠。为其所绐。流落无倚。寄食于人。潘出囊赀十缗赠之。潘是年领荐回。翠母子先舣舟迎矣。潘乃扬帆不顾而去。剧所本乃此传也。传又言翠母子竟托生潘宅为犬。此盖潘恶翠之极。故作是语。此剧或即其所为。未可知也。【按情史。吴中陈体方昵妓黄秀云。云喜诗。谬谓体方。吾必嫁君。然君贫。乞诗百首为聘。体方苦吟。至六十余首。遂殁。时人多诮其老耄被绐。而体方每夸于人。以为奇遇。剧内次安为么凤寻踪。痛哭成疾。亦影射此事。】

○百凤裙

  未知何人所撰。演鲁翔、鲁会离合聚散事。似无所据。但中引平妖传。此传虽有旧本。而明末冯梦龙增半刊行。始流传于世。则作者亦近时人也。内以楚娘百凤裙为关目。故名。

  略云。宋仁宗时。贝州鲁翔。妻石氏。子会。年弱冠有美才。秉性敦厚。翔在京会试。娶妾咸楚娘。迨成进士。选授广西上林知县。携至家。石氏颇妬。心害其宠。翔将赴任。闻侬智高作乱。欲孑身携两仆行。时楚娘有数月姙。石念夫第缘楚娘故。恐道中不便。并己不挈。益恨楚娘。俟夫登程后。即托媒媪鬻楚娘。会力劝母俟其产。产子未几即出痘。骤惊陨绝。谓已不育。楚娘检奁中有百凤裙一事。前后两幅。每幅绣凤五十。精巧绝伦。楚娘痛儿。取裙一幅包裹。付之家人。觅一郊外空地。同居民刘二埋之。未卒事。家人先回。儿得土气复活。刘二抱回其家。不数日。痘如期愈。兰芽玉茁。眉目如画。柳州团练使昌期。本贝人也。有女月仙。美且能诗。顾未得子。昌有世职。使仆季某觅一儿抚之。他日可承袭也。季还贝。见刘二所抱子。肌肤玉莹。出重价买归。以奉于期。期夫妇亦大喜。谓天所赐。育以为子。名曰赐儿。石氏见楚娘失儿。益迫令嫁。楚娘誓不肯。适仆何某从翔抵广回。报翔有凶信。石愈促楚娘嫁。会为画策俾出家。乃从何仆之姊女为尼。■、翔赴广西。抵界上。闻智高甚猖獗。得一官。辄索厚价以赎。与相梗者杀之。乃以文凭付仆李忠。与之易服偕前。而令仆何还家。前则果遇贼。忠被杀。贼欲杀翔。翔言是某令方赴官。贼遂羁营。俟其家贿赎。安抚使狄靑令昌期视贼。且检察诸被害者。见李忠衣内有文凭。吿于靑。棺而瘗之。标曰上林令鲁翔。以为识。昌使仆季还贝。道遇何。与之语。何往视不谬。故亟归以报于主人也。会闻父信。即星夜奔赴粤中。以昌期瘗父。趋谒致感谢。因询所标在何处。期言道枳难行。盍留我署。俟贼平无梗。常使人往觅之。会不得已。下榻于期署。狄靑逐贼。智高败走。以己衣衣死贼。去其首。靑军得之。谓已获智高。属期作露布。期转以属会。文成送靑览。靑大悦。邀会至幕。欲宣露布。会言露布不可宣。恐其中有诈。靑大然之。使谍者细察。果伪也。乃大发兵。入昆仑关捣巢。遂擒智高。会在期署中。期爱其才。欲妻以女。索所为诗。令女代己和以示会。会叹服。不知女作也。期面语会。以女许之。会以无母命。不敢遽承。而是时期所抚子赐儿已七岁。姊月仙爱之甚。胜于同怀。且时取百凤裙。描其样置于奁具。月仙闻父母欲以己许鲁生。与婢窃窥。见与弟赐儿貌相似。默自惊讶。私作诗以纪。其母见诗。亦知女已属意于会。决以女字之。狄靑旣获智高。录其簿籍。有上林令鲁翔名。乃拘系不降者。知翔尙在。为鲁语之。鲁访得。迎至期署。父子相聚。始就姻。且知前所标者即翔仆忠也。靑命鲁复作露布。并具疏奏捷。而叙翔被执不屈。鲁参谋有功。忠代主受难。诏旨召靑为枢密。以昌代其职。翔迁郡守。鲁授州牧。令期等皆还里。稍治家事。然后赴官。盖贝州方遭王则之乱。故恩旨相体恤也。【王则事。具见豹凌冈井中天二剧内。此剧竟称弹子。不言改名诸葛遂智。与井中天异。又言弹子张鸾。皆返邪归正。佐彦博灭贼。亦小异。】则叛时。遍掠男妇。而以圣姑姑与约。不许扰寺院庵观。翔妻石氏事亟无所措。乃反投楚娘庵中。又恐形迹易露。亦改道装。时何至观已逝。惟楚娘在。不念前忿。竭心力事之。石氏甚悔且感。及翔、会归已无家。暂借庵寓。见石与楚娘。急买宅迎归。为子毕姻。楚娘见月仙奁中有百凤裙。心甚感动。适昌期已自生一子。其家婢仆每窃言赐儿为假子。赐儿亦自疑。及来姊家戏。其貌与鲁大相似。家人尽以为讶。而楚娘以裙故不能默。密询月仙。月仙以弟非父出。及李仆买得根由以吿。于是翔呼李问状。李云刘二所卖。又呼刘。刘初不肯言。变色诘之。欲加拷问。刘始吐实。且云初见儿复生不相闻者。知石夫人之妬。恐不能容也。翔恕刘不究。赐儿复归宗。

  按狄靑传。广源州蛮侬智高反。陷邕州。又破沿江九州岛。围广州。岭外骚动。除靑宣抚湖南北路经制广南盗贼事。置酒垂拱殿以遣之。智高还据邕州。靑合孙沔、余靖兵次宾州。一昼夜绝昆仑关。出归仁铺为阵。靑执白旗麾兵。出贼不意大败之。追奔五十里。智高夜纵火烧城遁去。时贼尸有衣金龙衣者。众谓智高已死。欲以上闻。靑曰。安知非诈也。宁失智高。不敢诬朝廷以贪功也。还至京师。帝嘉其功。拜枢密使。【剧中所载俱实。但以不认智高为鲁会所谏。是增饰语。传记多言智高未获。即靑传亦未能指实。言擒智高不的。靑将有张玉孙节。无昌期。上林县属宾州。与史合。】

○射鹿记

  不知何人所作。凡演三国事者。俱各提一事为主。此则据演义曹操许田射鹿一段以作根柢。而要紧人物。则刘备、马超。谓其■董承、刘备、马腾等合谋图操。其计不就。演至马超归先主以结局。与正史离合参半。不可尽信。亦不为无本也。

  据演义。曹操杀吕布。自下邳班师回许昌。以刘备为徐州牧。令入朝见帝。拜左将军宜城亭侯。自此称为皇叔。【史无皇叔之称。】程昱劝操兴霸王之业。操因朝廷股肱尙多。请献帝田猎以观动静。并马而行。驾至许田。献帝令刘备射兎。忽见林中大鹿冲出。帝三射不中。顾操使射。操借帝雕弓射中鹿背。将校皆以天子射中。踊跃同呼万岁。操竟勒马遮于帝前以当之。关羽大怒。提刀欲斩操。而备摇首送目。羽乃按止。【许田射鹿。正史所无。关羽一段。实有其事。详见于后。】帝回泣语伏后。后父伏完力荐董承。乃缝密诏于玉带衬中赐承。承遂与侍郞王服。将军吴子兰。长水校尉种辑。议郞吴顾。西凉太守马腾。豫州牧刘备等协谋图操。【正史但载王服种辑刘备。而马腾事迹。不载与董承共谋。其说详见于后。】会袁绍灭公孙瓒。袁术尊为帝。弃淮南欲归河北。操令备击术。至徐州。张飞杀袁术将纪灵。关羽杀车胄。惧操来攻。求救于绍。时董承等谋操事发。为操所杀。操以其党尙有刘备、马腾。遣兵攻备。备走靑州投袁绍。【中间关张等事。多载古城记中。】及取荆州入汉中。而马腾子超为操所蹙。亦至蜀投先主。剧中情节。大略如此。

  按蜀志先主传。建安二十四年秋。羣下上先主为汉中王。表于汉帝曰。曹操阶祸。窃执天衡。残毁民物。欲盗神器。左将军领司隶校尉豫荆益三州牧宜城亭侯备。受朝爵秩。念在输力。以殉国难。覩其机兆。赫然愤发。与车骑将军董承同谋诛操。将安国家。克宁旧都。承机事不密。令操游魂。得遂长恶。残泯海内。臣等夙夜惴惴。战栗累息。以备肺腑枝叶。宗子藩翰。心存国家。念在弭乱。自操破于汉中。海内英雄。望风蚁附。而爵号不显。非所以鎭卫社稷也。先主亦上言汉帝曰。曹操久未枭除。侵擅国权。恣心极乱。臣昔与车骑将军董承图谋讨操。机事不密。承见陷害。臣播越失据。忠义不果。遂得使操穷凶极逆。虽纠合同盟。念在奋力。懦弱不武。历年未效。常恐陨没。辜负国恩。寤寐永叹。夕惕若厉。应权通变。宁静圣朝。虽赴水火。所不得辞。敢虑常宜。以防后悔。【董承与先主协谋图操。具见于此。剧与史合。】关羽传注蜀记曰。初、刘备在许与曹操共猎。猎中众散。羽劝备杀公。备不从。及至夏口。飘摇江渚。羽怒曰。往日猎中若从羽言。可无今日之困。备曰。是时亦为国家惜之耳。若天道辅正。安知此不为福耶。裴松之以为备后与董承等结谋。但事泄不克谐耳。若为国家惜曹公。其如此言何。羽若果有此劝而备不肯从者。将以曹公腹心亲戚。实繁有徒。事不宿构。非造次所行。曹虽可杀。身必不■。故以计而止。何惜之有乎。旣往之事。故托为雅言耳。【演义射鹿本此。不为无因。但未尝有并马遮帝等事。系增饰也。】后汉书献帝纪。建安元年八月辛亥。鎭东将军曹操自领司隶校尉录尙书事。封卫将军董承为辅国将军。庚申。迁都许。己巳。幸曹操营。冬十一月丙戌。曹操自为司空。行车骑将军事。百官总己以听。四年春三月。卫将军董承为车骑将军。五年春正月。车骑将军董承。偏将军王服。越骑校尉种辑。受密诏诛曹操。壬午。曹操杀董承等。夷三族。【演义与正史大段相合。】通鉴纲目。汉献帝建安四年三月。以董承为车骑将军。十一月。刘备起兵徐州。讨曹操。操遣兵击之。五年正月。操杀车骑将军董承。遂击备破之。备奔靑州。

  目云。初、董承称受帝衣带中密诏。与刘备谋诛曹操。操从容谓备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本初之徒。不足数也。备方食。失匕箸。【演义所谓靑梅煮酒论英雄也。】遂与承及种辑等同谋。会操遣备邀袁术。备遂杀徐州刺史。【卽车胄。】留关羽守下邳。身还小沛。郡县多叛操为备。备众数万人。遣使与袁绍连和。操遣长史刘岱击之。不克。备曰。使汝百人来。无如我何。曹公自来。未可知耳。董承谋泄。操杀承等。皆夷三族。操欲自讨刘备。诸将皆曰。与公争天下者袁绍也。今绍方来而弃之东。绍乘人后。若何。操曰。刘备人杰也。今不击。必为后患。郭嘉曰。绍性迟而多疑。来必不速。备新起。众心未附。急击之必败。操师遂东。田丰说袁绍曰。曹刘连兵。未可卒解。公举军而袭其后。可一往而定。绍辞以子疾。操击刘备破之。获其妻子。进拔下邳。擒关羽。备奔靑州归袁绍。绍去邺二百里迎之。驻月余。亡卒稍归之。【演义大段相合。】发明。自曹操劫天子以来。天下已非汉有。董承以元舅之尊。亲承密诏。与昭烈谋诛操而不克。故昭烈在徐。因遂起兵。然前史未有书其讨操者。独范史载董承等受密诏诛操。其立义颇精。然不言昭烈讨贼之举。至陈寿志魏。反谓董承等谋反伏诛。其谬妄无理。莫甚于此。及其志蜀。始于昭烈称汉中王之下。录其与董承等同谋诛操之语。此则实事难泯。不可得而曲说者也。

  后汉书汉献帝纪。建安十六年秋九月。曹操与韩遂、马超战于渭南。遂等大败。关西平。十七年夏五月。诛卫尉马腾。夷三族。【未言腾与董承谋。】

  蜀志马超传。超、字孟起。右扶风茂陵人。父腾。与边章、韩遂等俱起事西州。初平三年。遂、腾率众诣长安。汉朝以遂为鎭西将军。遣还金城。腾为征西将军。遣屯郿。后腾袭长安。败走。退还凉州。司隶校尉锺繇鎭关中。移书送腾。为陈祸福。腾遣超随繇讨郭援。斩援首。后腾与韩遂不和。求还京畿。于是征为卫尉。以超为偏将军。封都亭侯。领腾部曲。超与韩遂合从。进军至潼关。曹公与遂、超单马会语。超负其多力。阴欲突前捉曹公。曹公左右将许褚瞋目盻之。超乃不敢动。曹公用贾诩谋离间超、遂。更相猜疑。军以大败。超走保诸戎。曹公追至安定。会北方有事。引军东还。超投凉州刺史韦康。自称征西将军。领幷州牧。督凉州军事。韦康故吏民合谋击超。超奔汉中依张鲁。闻先主围刘璋于成都。密书请降。先主遣人迎超。超将兵径到城下。璋即稽首。以超为平西将军。督临沮。因为前都亭侯。【演义大段相合。】典略。建安十六年。超与关中诸将韩遂等凡十部俱反。其众十万。同据河潼。建列营阵。是岁曹公西征。与超等战于河渭之交。超等败走。超至安定。遂奔凉州。诏收灭超宗属。超复败于陇上。后奔汉中。从武都逃入氐中。转奔往蜀。建安十九年也。【按典潞。魏文帝所撰。言建安十六年超反。则已前超未与曹贰。董承受密诏。与马腾共谋之说。附会无疑。】

○银牌记

  不知何人所作。本元人儿女团圆杂剧。中稍加增饰。情节相同。添出银牌各半为会合符验。故名银牌记也。

  略云。蠡吾白鹭村富人韩弘道。妻张氏。四十乏嗣。妾李春桃怀娠。【元人剧云春梅。】寡嫂陈有子曰安童。与弘道同居。欲独吞其产。唆张逐春桃。弘道欲留之。张不可。弘道乃以所佩银牌。上刊己名。分其半赠之。他日生子可为据也。春桃无所归。遇女医。使投巡铺李寡妇同栖。新庄店人兪循礼晚年无子。叩太乙山仙姑祈嗣。妻得孕。复卜男女。籖云。万物各有主。不好明明许。是女不是男。是男还是女。兪不能解。春桃居铺中产子。而寡媪适出。度不能保。方啼哭。有兽医王姓者。兪舅也。赠银二两取之去。春桃系银牌付之。兪妻生一女。王以春桃子易之。而名其女曰彩鸾。兪不知也。满月时。王以银牌为贺。母令系之。稍长读书。取名元豹。春桃与媪亦移居他所。初、春桃旣逐。陈氏分弘道财产。子皆荡尽。及陈氏殁。安童益无藉。弘道怒逐之。夫妇皆悔遣春桃。致己乏嗣。逾十七载。男女皆长成。王贷牛于循礼。循礼拒之。王恨其恡。王尝贷弘道银。往偿之。弘道念其贫。不肯受。遂还其券。且谓云。予无子。蓄财何为。取借券尽焚之。王谓弘道云。公有盛德。何乏嗣。弘道吿以春桃被逐事。王念所易子即其出也。云别时有记验否。弘道述银牌各半为验。王吞吐欲言。细询之。复赠以金。王遂以实吿。持银牌往迓元豹于别墅。豹从塾中读书归。涂遇王。吿以本生父母。出银牌相合。遂随弘道归家。兪知而訉其妻。妻度不能隐。具吿其情。兪索己女。王亦送归兪。元豹试擢大魁。特疏寻母。遇于井边。迎归奉养。念兪抚育恩。常往省视。王为执柯聘彩鸾为配。且与安童和好。以家赀赒恤之。

○杰终禅

  近时人作。演夏言、曾铣子事。皆属子虚。结局时以相扶翼者三人。从僧修道。名曰悟杰、悟终、悟禅。故曰杰终禅也。

  略曰。曾铣以仇鸾忌功及严嵩诬陷。与夏言皆弃市。言妻孥徙广西。复逮铣家属。有旧部中军参将李珍。匿其子士天小字寄郞者。遁归湖广。铣妻莫氏投缳。嵩遣缇骑往追。珍之德州。撞倒修伞人尤若虚。执其裾大闹。僧云行见而问之。得其情。为匿士天于庵中。珍即受逮。尤亦仗义尾至京探珍状。初、徐学诗亦以劾嵩受害。妻亦随殒。有女文华。遇许飞琼妹许仙姑救入山。授以剑术五行之法。以其未了尘缘。使幻入茶肆。居汴梁道上以俟英才。会僧云行虑匿士天不密。携出同朝名山。士天染恙。途中过茶肆。文华见其品不凡。留肆养疾。僧飘然独往。及病瘳。各述家世。乃年家也。遂与订盟。仙姑云汴当有盗。令文华授士天兵法。兵部丁汝夔以酷刑拷珍。令供士天。珍不吐一词。尤若虚至京。狱卒孙自矜带入狱中修■。乘间易衣帽。令珍以担遮面。混出狱。孙知窘甚。询尤以故。尤述珍仗义。故欲代之。孙亦怜尤。归吿其女英娥。娥素习枪棒。性任侠。乞父救尤命。孙以他囚代弃市。父女与尤俱远遁。値白莲妖贼王汝贤。以妖女莲岸为军师。扰山东一带。诏胡宗宪剿捕。自矜等过山东。被劫入寨。士天出探贼信。亦被劫。莲岸觇士天美。用为参谋。以英娥为近侍。令娥说士天与莲为夫妇。士天细询娥。知其父为己事贻累。邀叙始末。定计擒贼。密遣尤访文华。同诣宗宪。使娥谬诺莲姻。及尤之茶肆。见许姑书于墙。有往广西寻我之字。遂入粤访之。遇李珍、夏经于途。夏经即相国言子也。有膂力。能扼猛兽。珍于粤中遇之。授以武艺。及长。母易氏故闻宪招贤。共往投之。珍改姓名曰陶春。询尤何往。尤云访许仙姑。经识其处。遂同诣姑。姑授文华破邪正法。及见宗宪。乃授兵符令箭。与珍并为将。与妖贼战。贼大败。复用雾迷官军。适云行于泰安得神呪。抵战处持呪。雾立开霁。莲遁入营。士天与英娥绐以结花烛。醉之酒而刺之。复绐汝贤议事。亦杀之。拔营归宗宪。奏功疏上。诏赐士天翰林。夏经龙骧将军。文华配士天。英娥配经。夏经吿妻以父仇未雪。文华乘鸾于宫中奏嵩奸恶。逮入养济院。世蕃、仇鸾皆伏诛。李珍、孙自矜、尤若虚不受职。从云行修道。云行取名珍曰悟杰。孙曰悟终。尤曰悟禅。

  按夏言有一子。年将冠。几得官而夭。曾铣子孙不乏。崇祯时有中举人者。尝与严嵩后裔同席。席间大哄。主人甚窘。徐学诗有两人。此则劾嵩者。刑部郞也。其疏不列嵩款。而摹写情状曲尽。革职回籍。隆庆元年。奉旨召擢。不至。夫妇皆殒。亦未闻其女何若也。时苏州徐学诗为礼部郞。恐嵩以同名误害己。乃改名学谟。后至礼部尙书。乘鸾奏嵩奸之说。盖因蓝道行以扶鸾揭嵩短。故影借也。仇鸾身后伏诛。相去已久。王汝贤以白莲敎扰山东。乃天启年间事。酒醉莲岸而杀之。乃借唐赛儿事。然亦非正史。乃小说所编也。余并幻出。

  又按嘉靖时有常熟人杨仪。作保孤记一篇。夏言子苏夫人所出。仪为保全之。故作此记。仪彼时部郞也。剧中李珍影借此事。其后未得官而夭。无所为破贼拜将军之说也。

○君臣福

  未知何人撰。系近时人手笔。演范雍父子祖孙事。谓其生宋仁宗之世。赖朝廷之福。一门三代。尽被恩荣。是以标曰君臣福也。事迹多系增饰。

  略言范雍河中人。官知制诰。乞假里居。妻闵氏。子奇。奇妻郑氏。【按奇系雍孙。双名子奇。】皆力行善事。朝旨擢雍枢密使。毁里民贷券而后入京。是时天下太平。兖州民家有产麟之瑞。雍子奇已登会榜。殿试之日。试麒麟赋一篇。称旨。擢状元及第。雍由枢使改官大学士。子奇又生一儿。一日内三喜毕集。赵元昊窥延州。命雍父子率兵往剿。交锋之际。大败元昊兵。奏凯班师。雍拜丞相。奇掌制诰。坦八岁以神童荐。曹皇后召见宫中。试诗被奬。仁宗赐为小状元。官以秘书正字。其后三世重加恩锡。遣官为雍治第。又以王家之女下嫁于坦。荣宠贵盛。冠绝一时。雍夫妇年跻百龄。特赐锦袍玉带。御书燕喜堂扁额。开筵之日。南极老人星曁长眉大仙。使靑衣童子送金丹一粒。东方朔亦捧蟠桃。为雍夫妇祝寿云。

  宋史范雍传。雍、字伯纯。家世太原。后为河南人。雍中进士第。历河北陕西转运使。以尙书工部郞中为龙图阁待制。迁右谏议大夫。加龙图阁■学士。拜枢密副使。赵元昊反。拜振武军节度使。知延州。元昊遣人通款于雍。雍信之。不设备。一日。引兵数万破金明砦。乘胜至城下。会大将石元孙领兵出境。守城者纔数百人。雍召刘平于庆州。平帅师来援。元孙兵与贼夜战三川口。大败。平、元孙皆为贼所执。雄闭门坚守。会夜大雪。贼解去。城得不陷。左迁户部侍郞。又为资政殿大学士。知永兴军。迁尙书左丞。加大学士。后赠太子太师。谥忠献。子宗杰。陕西转运使。宗杰子子奇。字中济。阶祖雍荫。签书幷州判官。以唐介荐。神宗赐对。提举修在京仓。元佑初为集贤殿修撰。累迁吏部侍郞。以待制致仕。子坦。字伯履。以父任为开封府推官。金部员外郞。大理少卿。改左司员外郞。押伴夏国使。应对合旨。赐进士第。擢起居舍人。尝官集贤殿修撰。历户部侍郞。

  按雍及孙子奇与曾孙坦。本传官序如此。剧云祖贯襄阳。误。祖从为右屯卫将军。葬河南。遂家河南。剧云祖为河南廉访。亦误。子奇本雍系。剧云雍子。又单名奇。亦误。雍为龙图阁待制。又尝加龙图阁■学士。又尝为资政殿大学士。赠官宫师。然未尝拜宰相也。作者见大学士之称。以为宰相。遂云拜龙图阁学士。已进中堂。又云升礼部尙书兼左丞相。又云进吏部尙书同平章事。又云进太师极品。不知宋时殿阁学士。固非宰相之职也。雍在延州尝为元昊所欺。夏人曰。小范老子胸中有数万甲兵。不似大范老子可欺也。小范指仲淹。大范指雍。剧中铺诩雍功。以为大败元昊。非实迹也。子奇与坦皆尝为集贤殿修撰。自明迄今。状元皆授修撰。作者以其父子为状元。盖因此耳。其中关目。多系添饰点缀。

  选举志。眞宗景德二年。抚州晏殊。大名府姜盖。始以童子召试诗赋。赐殊进士出身。盖同学究出身。寻复召殊试赋论。帝嘉其敏赡。授秘书正字。后或罢或复。自仁宗即位至大观末。赐出身者二十人。建炎二年。用旧制亲试童子。召见朱虎臣。授官赐金带以宠之。后至者或诵经史子集。或诵御制诗文。或诵兵书习步射。其命官■举。皆临期取旨无常格。淳熙中。王克勤始以程文求试。内殿引见。孝宗嘉其警敏。补承事郞。令秘阁读书。会礼部言本朝童子以文称者。杨亿、宋绶、晏殊、李淑后皆为贤宰相。名侍从。今郡国举贡。问其所能。不过记诵。宜稍艰其选。理宗后罢此科。剧中范坦以神童召见。试深宫春丽之题。坦无此事。而亦非无因也。仁宗曹后召令朝见之说。是因内殿引见语。加之文饰耳。小状元三字。见王禹偁集。禹偁送孙仅诗。明年再就尧阶试。应被人呼小状元。盖其兄孙何已作状元也。是年仅果复为状元。范坦授秘书正字之说。则借用晏殊事也。

  ●卷四十五

○绣衣郞

  不知何人所作。大略与胭脂雪相仿。而稍有同异。以白回赎授巡按御史。取汉书暴胜之绣衣持斧之义。名之曰绣衣郞也。其事无所本。

  明隆庆年间。河南洛阳县皂役白施。字心怀。妻黄早没。子名回赎。施天性仁厚。在公门四十年。力行善事。奉公守法。排难解纷。合县中皆呼白佛子。其子好读书。因功令倡优隶卒子弟不得应举。乃属内侄黄一庭为子。援例入监。改籍更姓。但名回赎。趣令赴京到监。使老仆安泰随行。时有穷民冷若水者。妻柴氏。女靑莲。一家三口。女色甚艳。其父小桥尝负仇宦二十金。先后偿息数倍。而未获折券。比邻倪爱秋以淘沙为业。挈与同伴。抵城外五十里地曰梁店者。淘沙于市河中。仇宦名亮。咸宁侯鸾之侄。世袭百户。为富不仁。双目并瞽而溪刻滋甚。其仆刁钻、房恩相助为恶。至冷宅索逋。见若水远出。即拽其女靑莲以归。柴氏随往哭求。亮坚不肯放。反令仆殴柴氏。亮有祖传玉簪名曰玉蟠龙。【胭脂雪云木亮。此云仇亮。胭脂雪云比明镜。此云玉蟠龙。皆互异处。】雌雄两只。马伏波征珠崖所得。亮曾祖成为将时得之。【此俱饰说。非事实。】传为世寳。持簪而飮。玉龙能吸杯中之酒。又能自舞。且酒尽辄满。亮邀县令黑有天飮。尝出以侑觞。时有荆楚大盗赛虬髯。虽居绿林。豪侠尙义。闻亮富而多非。使其党执亮别馆中。挟至亮家。令大叫速取财物。劫其赀甚厚。中有玉蟠龙。其党又幷冷氏擒去。至舟中。虬髯见擒女。心大不悦。置之岸上。玉蟠龙亦误失水中。【剧云赛虬髯有令。不许掠妇女。甚言仇亮盘债之恶。谓不如盗贼也。】回赎舟行。见女号呼求救。使舟人与仆共扶入船。欲送回家。恐为盗累。安泰有妹嫁于张而寡。住梁店鎭。其子张小舍。孟津县捕役也。泰与主谋。载冷氏往。谓是己女。俾依妹以居。而小舍已徙二十里之新桥鎭。回赎停于路以俟之。倪、冷二人方淘沙归。出所淘二簪以示赎。赎以五星买得爱秋之一。若水欲持归以为女饰。

  独不肯售。及归家。遇亮仆刁钻。始知女入亮宅。偕往谒亮。欲以所淘金若干为息。赎女还家。而银包内玉蟠龙一簪为亮仆所见。指为盗赃。执送县令。拷打诬服。幷拶其妻柴氏。使白施押保。令又绐若水云。两簪并得。便可释放。爱秋不知其绐。谓果得簪则可救若水。乃缚黄纸于背。述若水被难始末。冀遇从前买簪人也。令将若水三日一比。白施心悯。每每潜照拂之。周给飮食。其妻或至。亦导与夫相见。夫妇皆深感其德。【按令云姓黑。而皂隶云姓白。言令不明。断此事如黑狱。不若其役之能分皂白也。皆非眞姓名。】他赃旣不得。而簪亦未全。若水虽拟辟。其案未结也。回赎至京。大雪中沽飮于酒肆。穆宗微行。先在肆中。白称大学生。与论时事。心大嘉赏。天方甚寒。脱一御袍赐之。明旦令司礼监宣入陛见。授为御史。巡按河南。缘赎冒籍。不知为本省人也。【按明太祖微行。遇监生。其诗云。他年若得台端任。敢向人间击不平。立授为御史。隆庆时无此事也。穆宗亦未尝微行。】赎入河南境。即易服私行。道遇爱秋。见其唱叫若水事。欲取玉簪与之。簪与印同裹。人丛中为翦绺者窃取。急与老仆安泰相商。泰言己甥张小舍。最善捕贼。可以此事委之。方与仆偕往。翦绺者皮子衿。素畏小舍。得簪印即叩其宅以送小舍。而小舍他出。子衿呼其内室云。有物置桌上。即去。冷靑莲出见得之。会暮汲井。爱秋仓皇与相遇。为言若水监禁。须得玉簪可■。靑莲即取出与之。爱秋怱遽并携印去。比赎与泰至。则无及矣。亟至县门追之。爱秋献簪幷露其印。县令以为大盗。监禁狱中。而视巡按之印。知其已失。谓奇货可居也。赎失印甚急。适遇其父施。共相计议。立赴察院到任。各属晋谒俱不见。独召洛令。语次报云。内署失火。亲捧印匣付令。旋报火灭。令与施计。欲无还印。施以利害怵之。不得已乃置印于匣。赎旣得印。乃出檄招赛虬髯降。出冷若水、倪爱秋于狱。治仇亮豪恶之罪。大着廉明之誉。乃奏明原籍原姓。穆宗以其招降有功。擢授侍郞。其父貤封脱隶籍。娶冷女为媳。不以其贱为嫌也。【胭脂雪剧云。所赐御衣。名曰胭脂雪。此剧无衣名。故以绣衣为名。成婚之时。傧相赞礼云。声声慢唱皀罗袍。又云。声声慢唱浪淘沙。以示谐谑云。】

○双错卺

  一名鱼篮记。不知何人作。其自序曰鱼篮道人。言旧有弋阳调。演普门大士收靑鱼精一剧。辞旨俚鄙。今特踵其名而名之。另作昆腔鱼篮记。述事不同。而辞旨排调。亦与迥别。剧中之事。本之禅史载花船。以于楚寓居鱼篮庵。与尹若兰相遇。故名鱼篮。然于、尹婚合非正。而剧中秦婉娘所适非耦。后得改配闻人杰。亦非正理。故名双错卺。所载天后时事。按之正史。离合参半。剧中有司礼监秉笔。盖作者乃明时人也。

  考唐书。狄仁杰卒于天后之圣历三年。新书则云。久视元年九月辛丑。狄仁杰薨。再参甲子会纪。则云仁杰实卒于天后之久视元年六月。久视元年即圣历三年之改元岁也。后张柬之等举兵诛二张。乃在神龙元年。去久视元年六载。此云狄公尙在。则据稗史。与正史不合。其自序亦云。

  又按长安五年。即神龙元年。五月癸卯。张柬之、崔元晖及羽林卫将军敬晖、桓彦范等。率左右羽林兵以讨乱。张易之、张昌宗等伏诛。丁未。徙后于上阳宫。戊申。上后号曰则天大圣皇帝。【剧与史合。但复为尼之说。则系揑添。又按三思本传。其诛由节愍。非出自中宗也。至于闻尹詹诸姓氏。皆稗史揑造。正史所无。】

  略云。云间于楚、字粲生。唐天后时人也。才美而学富。见天后所行不道。放情诗酒。与彭若龄、效弥颦辈游狭。当是时。张昌宗、张易之、武三思辈擅权骄恣。宫人尹若兰本名家女。貌美通诗书。后以封章委之。使伪作内官装束。赐名尹进贤。借称总管天下兵马钱粮盐铁屯漕水利等事。兼访隐逸遗贤。招募技勇。颁给勑命。即日起行。若兰初辞不允。后乃承命行。其不坚辞者。欲借此自择所从也。中州秦氏婉娘。其父母悞听媒妁。错配市井邬隗。年踰七旬。婉娘有怨容。数加鞭扑。邻生闻人杰者。少年才士也。彼此互见。目交心许。邻有恶少常挑婉娘不应。甚憾。窥其隙。伪为婉娘书。招杰至家。因而纠众捉奸。适尹巡历至中州。途遇其事。拘众至驿亲鞫。怜两人才貌。捐俸银给邬老另娶。以婉娘断归杰。且助以膏火。初、若兰改名作内官出使。三思遇于端门。心疑其事。后访得情实。心悦若兰之貌。遂与张昌宗、来俊臣密谋。欲害狄仁杰、张柬之等。而图若兰为己妾。若兰至建康。私行山僻。冀遇知音。时当夏五。于楚亦游建康。寓居鱼篮庵。与僧不尘题诗胜处。为若兰所见。方心嘉所作而邂逅相遇。若兰遂聘楚入幕。楚艳其色美。初不知为女身也。久之相得甚欢。若兰始倾露。相与盟于大士之前。约为夫妇。时天后下玺书责尹不称职。尹又为三思二张所构。危不自安。竟与于楚遁迹。翩然作五湖之游。湖中大盗甄仪道。有众数千。于尹夫妇泛湖被获。以其为儒生也。敬礼之。适吴县令遣一介至湖招抚。仪道犹豫未决。楚与若兰请往见令。与订盟誓。令即闻人杰也。夫妇日夜念尹恩不置。一见遂与仪道约。解甲归降。幷作书荐之仁杰。后得立功边地。官至节度使。天后春秋高。狄、张辈诛昌宗、易之。三思漏网。复柄用。闻人杰已为谏议大夫。荐于楚才。楚与若兰虽遇赦。而以踪迹未明不自安。亦上疏自白。三思见疏。假旨收若兰。而于中途劫之入私第。若兰欲自杀。有命妇骆仁恕之妻詹氏亦被陷在第。救之得■。然不能脱去。偶见案上有扇。乃来俊臣所献以媚三思。语皆不道。詹乃与尹作书封扇。密遣人致仁杰。据以发三思奸。幷奏尹、詹遭陷。而闻人杰等亦交章劾三思。中宗乃诛三思。而以若兰归楚。送詹还籍。且欲授楚官。楚上章辞。时太后复为尼。闻之。召楚若兰面询其详。设宴赐爵。以荣其归。

○四郡记

  此记未知何人所作。与古城记皆以刘备、关羽为主。古城所演。系刘、关前截。在徐沛间事。四郡所演。系刘、关后截。与孙氏争荆州事。刘、关起手。大略相仿。诸葛亮、鲁肃、周瑜等。则皆古城所无也。【华容放操单刀赴会二折。流俗艳传。华容放操出于假托。单刀赴会。乃是实事。】大略载刘备与孙权共破曹操。操旣还许。荆州本应属权。而备用计得之。及取益州。权复来索。备令羽守。鲁肃争而不得。其后权遣陆逊、吕蒙图羽。则不复载。盖为羽讳也。情节与正史颇合。剧据演义为多。演义之指。以为诸葛亮、周瑜斗智。着着争先。凡瑜所规画计谋。皆不出亮所料。瑜至气死。而荆州终属于刘。然若所言。无论权、瑜智勇。非演义之策所能笼络。而备、亮无一毫信实。专以反复诡诈。贪小利而忘大义。志苟得而昧远图。反曹操之不若矣。彼时孙、刘幷力御曹。駏蛩相倚。备娶权妹。权借荆州。犄角争衡。同舟共济。一以自救。一以谋敌。虽未必推心置腹。而拒操方急。岂暇相图。迨局势稍定。备无立锥。荆州尙非己物。于是规取西川以为进步。及旣得益州。而荆州要地亦不肯复还。其初周瑜有先见之明。劝权及早箝制。不幸短折。鲁肃又材不及瑜。嫌隙渐开。交猜互构。孙、刘若争荆州。而曹势弥成矣。杜甫咏诸葛亮诗云。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苏轼言甫托梦于轼。谓亮恨先主失计欲吞吴也。亮草庐画策。即云孙权可以为援。岂有百出诡变以诳权、瑜之理。流俗艳称三气周瑜。不可不辨。纲目。建安十三年十二月。刘备徇荆州江南诸郡。降之。刘备表刘琦为荆州刺史。引兵南徇武陵长沙桂阳零陵皆降备。以诸葛亮为军师中郞将。督诸郡赋税以充军实。按此所谓四郡也。十四年十二月。孙权表刘备领荆州牧。【按此荆州归备。本由权请。】十六年冬。刘璋遣使迎刘备。备留兵守荆州而西。

  后汉书献帝纪。建安二十四年夏五月。刘备取汉中。冬十一月。孙权取荆州。【孙刘始末荆州之事凡十年。】刘先主传。建安十二年。刘表卒。子琮代立。先主屯樊。不知曹公卒至。至宛乃闻之。遂将其众去。过襄阳。诸葛亮说先主攻琮。荆州可有。先主曰。吾不忍也。乃驻马呼琮。琮左右及荆州人多归先主。比到当阳。众十余万。辎重数千两。日行十余里。别遣关羽乘船数百艘。使会江陵。曹公到襄阳。闻先主已过。将精骑五千急追之。及于当阳之长坂。弃妻子。与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数十骑走。斜趣汉津。适与羽船会。得济沔。遇表长子江夏太守琦。众万余人。与俱到夏口。先主使亮自结于孙权。权遣周瑜、程普等水军数万。与先主幷力与曹公战于赤壁。大破之。追到南郡。曹公引归。先主表琦为荆州刺史。又南征四郡。【剧中本题正面。】武陵太守金旋。长沙太守韩元。桂阳太守赵范。零陵太守刘度皆降。琦病死。羣下推先主为荆州牧。治公安。

  十六年。益州牧刘璋遣法正迎先主。先主留诸葛亮、关羽等据荆州。将步卒数万人入益州。璋增先主兵使击张鲁。明年。璋斩张松。嫌隙始构。先主引兵到涪。诸葛亮、张飞、赵云等泝流定白帝江州江阳。惟羽留鎭荆州。【按羽镇荆州最久。】十九年。进围成都。先主领益州牧。

  二十年。孙权以先主已得益州。使使报欲得荆州。先主言须得凉州。当以荆州相与。权忿之。乃遣吕蒙袭夺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先主引兵五万下公安。令关羽入益阳。是岁曹公定汉中。张鲁遁走巴西。先主闻之。与权连和。分荆州江夏长沙桂阳东属。南郡零陵武陵西属。引军还江州。遣黄权将兵迎张鲁。张鲁已降曹公。

  二十四年。先主有汉中。羣臣尊为汉中王。还治成都。关羽攻曹公将曹仁。擒于禁于樊。俄而孙权袭杀羽。取荆州。

  诸葛亮传。先主问计安出。亮曰。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按先主见亮于草庐。首建此策。主不能守。谓刘表父子也。】又曹公败于赤壁。引军归邺。先主遂收江南。以亮为军师中郞将。使督零陵桂阳长沙三郡。

  建安十六年。刘璋迎先主。亮与关羽鎭荆州。成都平。以亮为军师将军。署左将军府事。

  关羽传。从先主就刘表。表卒。曹公定荆州。先主自樊将南渡江。别遣羽乘船数百艘会江陵。曹公追至当阳长阪。先主斜趣汉津。适与羽船相値。共至夏口。孙权遣兵佐先主拒曹公。曹公引军退归。先主收江南诸郡。乃封拜元勋。以羽为襄阳太守。荡寇将军。驻江北。先主西定益州。拜羽董督荆州事。先主为汉中王。拜羽前将军。假节钺。率众攻曹仁于樊。曹公遣于禁助仁。禁降羽。羽又斩将军庞德。梁郏陆浑羣盗。或遥受羽印号。为之支党。羽威震华夏。曹公议徙许都以避其锐。【演义云。令羽取长沙。羽传不载。】鲁肃传。肃、字子敬。临淮东城人也。【吴书。肃体貌魁奇。少有壮节。渡江见孙策。策雅奇之。】周瑜荐肃。权引肃合榻对飮。肃因请鼎足江东。以观天下之衅。刘表死。肃请奉命吊表二子。说刘备使抚表众。同心一意。共治曹操。行至夏口。闻曹公已向荆州。晨夜兼道。比至南郡。而表子琮已降曹公。备惶遽奔走。欲南渡江。肃径迎之。到当阳长阪。劝备与权并力。时诸葛亮与备相随。肃与定交。备到夏口。遣亮使权。肃亦反命。会权得曹公欲东之问。诸将劝权迎之。肃独进曰。将军迎操。欲安所归。愿早定大计。乃劝召还周瑜。任以行事。以肃为赞军校尉。助画方略。曹公破走。权大请诸将迎肃。传又云。备诣京见权。求都督荆州。惟肃劝权借之。共拒曹公。曹公闻权以土地业备。方作书。落笔于地。周瑜疏请代己。拜奋武校尉。代瑜领兵。令程普为南郡太守。转横江将军。刘备旣定益州。权求长沙零陵。备不承旨。权遣吕蒙率众进取。备闻自还公安。遣羽争三郡。【按此孙刘相失之始。在先主已定益州之后。吴始索地。尙未全索荆州。只求二郡也。演义云。刘琦死。鲁肃即索荆州。未的。又云。先主立一纸文书。俟得西川。便还荆州。孔明居间。鲁肃为保人。■与借券相似。可哂。又先主已取益州。云俟取凉州。乃还荆州。非在荆州时。云俟取益州还荆州也。盖益州未得。刘甫借荆州。孙亦岂遽催索。旣得益州。刘已有立业之地。故孙欲索荆州耳。】肃住益阳。与羽相值。肃邀羽相见。各住兵马百步上。但诸将军单刀俱会。此单刀会正面也。肃因责数羽曰。国家以土地借卿家者。卿家军败远来。无以为资故也。今已得益州。旣无奉还之意。但求三郡。又不从命。语未究竟。坐有一人曰。夫土地者。惟德所在耳。何常之有。肃厉声呵之。辞色甚切。【此人不载何名。乃诸将军中一人也。今单刀会惟周仓持刀在旁。然周仓不见正史。】羽操刀起谓曰。此自国家事。是人何知。目使之去。备遂割湘水为界。于是罢军。

  吴书。肃欲与羽会语。诸将疑恐有变。议不可往。肃曰。今日之事。宜相开譬。刘备负国。是非未决。羽亦何敢干命。乃趋就羽。羽曰。乌林之役。左将军身在行间。寝不脱介。戮力破魏。岂得徒劳无一块壤。而足下来欲收地耶。肃曰。始与豫州观于长阪。豫州之众不当一校。计穷虑极。志势摧弱。图欲远窜。望不及此。主上矜愍豫州之身无有处所。不爱土地士人之力。使有所庇荫。以济其患。而豫州私独饰情。愆德隳好。今已藉手于西州矣。又欲翦幷荆州之土。斯盖凡夫所不忍行。而况整领人物之主乎。肃闻贪而弃义。必为祸阶。吾子属当重任。曾不能明道处分。以义辅时。而负恃弱众。以图力争。师曲为老。将何获济。羽无以答。

  山阳公载记。曹公船舰为备所烧。引军从华容道步归。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塡之。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蹈。陷泥中死者甚众。军旣得出。公大喜。诸将问之。公曰。刘备吾俦也。但得计少晚。向使早放火。吾徒无类矣。备寻亦放火。而无所及。【按此无关羽华容放曹之说。作者似为先主补此一着耳。】纲目集览。襄阳。春秋楚邑。秦兼天下。自汉以北为南阳。今邓州是。自汉以南为南郡。今荆州是。襄阳乃南阳南郡二郡之地。隋唐为襄州。宋升襄阳府。荆州。楚之郢都。秦汉置南郡。今江陵府是。质实。荆州。舜之所置。春秋时为楚郢都。秦拔郢。置南郡。汉初为临江国。寻改为临江郡。后置荆州刺史。南郡隶焉。三国初属蜀汉。后属吴。

○滕王阁

  明季有郑瑜撰滕王阁杂剧。此敷作全剧也。不知何人所作。内演王勃、骆宾王事。半属牵引。剧内以王勃省父。舟至马当山。之南昌。程七百里。遇神以顺风送勃。一夜即抵昌。诣阎都督作滕王阁序。故以是名。

  略云。王勃、字子安。绛州龙门人自幼英绝异敏。有神童之目。父福畤。作宰岭表。勃往省。舟至马当山。时都督阎公。于九月九日大宴滕王阁。宿命其婿吴子章作序以夸客。勃至马当山。谒神致祷。山神以顺风送勃舟。夜行七百里抵南昌。获与重阳之宴。勃居末坐。染翰如飞。立就滕王阁序。阎大叹服。厚赠遗勃。时天后潜图改物。徐敬业贬柳州司马。骆宾王贬临海丞。俱客扬州。敬业令宾王作檄。起兵数月。敬业走死。宾王亡命。不知所之。宾王即福畤甥也。勃登第授官。被谮削籍。福畤官雍州司功参军。亦坐勃故。左迁交趾令。中宗时。诏购宾王文。复勃原职。召福畤诣京。过杭州。游灵隐寺。遇宾王。与共作灵隐寺诗。宾王诉遇僧薙染■患之故。福畤言已赦■。劝令归俗。宾王不从。福畤乃与勃还京。一门并得荣显云。

  按马当神事。传记中颇及之。郡志亦载。而醒世恒言最详。虽加点缀。而实迹为多。云高宗时王勃十三岁。从金陵欲往九江。路经马当山下。乃九江第一险处。【陆■蒙马当山铭。山之险莫过于太行。水之险莫过于吕梁。合二险而为一。吾又闻乎马当。】勃舟至山下。风波乱卷。碧波际天。水向翻空。舟将倾覆。勃吟诗一首。书掷水中云。唐圣非狂楚。江渊异汨罗。平生仗忠节。今日任风波。须臾云散雾收。风浪俱息。舟泊马当。勃行至一古庙。额云勅赐中元水府行宫。勃至神前焚香祝吿。见一老叟坐块石之上。神淸气爽。貌若神仙。曰。子非王勃乎。来日重阳佳节。洪都阎府君欲作滕王阁序。子往献赋。可获赀财数千。勃问路程。叟曰。水道共七百余里。勃云。今已晚矣。止有一夕。焉能得达。叟曰。子但登舟。当助淸风一帆。使子明日早达洪都。吾即中元府君也。须臾舟至。勃辞别上船。解缆张帆。顿失故地。天明已到洪都。勃乃入城。■诣帅府。阎都督方开宴。遍请名儒秀士。俱会堂上。坐有侬州牧学士宇文钧、进士刘神道、张禹锡等。其它抱玉怀珠者百余。勃年幼坐于座末。阎公使人捧笔砚。请坐客作序。诸人悉固让。至勃独不辞。阎公起身更衣。入小厅内。使吏观其所作。即来报知。至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不觉以手拍几曰。若子落笔若有神助。眞天才也。须臾文成。阎公大喜。徧示诸儒。莫不愧服。阎公之婿吴子章有冠世才。初阎公欲俟诸人并让。则令婿作文以夸座客。及勃文成。子章离席而起曰。此旧作也。遂对客朗诵。一字不错。众宾并惊曰。子安之作性。子章之记性。皆天下罕有。可称双璧。子章与勃遂成厚契。次日勃辞去。阎公赠五百缣。及黄白酒器。共值千金。勃至马当。备牲醴酬谢。复见老叟云。其后有水厄。勃后果溺于海。乃叟迎去云云。此段大半有据。以后来事牵合耳。

○罗天醮

  不知何人所作。或因嫌贫悔婚。故托剧以泄忿。内插王守仁擒宸濠。及孙燧、许逵死节事。不过点缀作关目耳。后因设醮会合收韵。故名罗天醮焉。

  略云。苏州龙履祥。幼时父母与门氏割襟。定其女秀鸯为室。及长。彼此失怙恃。不能谐伉俪。鸯依表兄戚维荣。荣妹秀英。与鸯皆美艳。而鸯擅词赋。王守仁总督两广。履祥其甥。致书邀赴广。履祥志远大。不屑就幕。家居自如。时孙燧巡抚江西。许逵为副使。而苏州陆宽新任兵巡道。维荣与宽子德咸善。置酒贺咸。邀祥为客。二秀于屛后瞰祥风貌。窃相喜悦。会行酒令。维荣无所答。屛后询鸯。一一指敎。座中皆疑。诘荣孰代答者。荣露鸯名。祥始悉己聘之才。浼咸与荣述割襟事。而荣以祥贫咸富。竟背祥盟而以鸯字咸。鸯闻欲作诗致祥。不得便。会荣出。祥乘间入。鸯急走避。使靑衣以所作诗付祥。令速归作迎娶计。祥贫无措。荣益逼鸯。鸯绐以疾。召女医孟媪胗视。以书浼媪约祥。夜至后户。赠毕姻资。祥亦以回札附媪覆鸯。媪遇荣惶遽。遗祥书。荣知。遂与家人伏暗处。候祥至。用器皿纳祥袖中。诬以盗。控之学博。褫革惩罪。祥乘押差出。脱身至广诣守仁。荣绐鸯言祥已毙。使咸强娶鸯。鸯计无所出。潜投江中。兵备杨铣赴安庆任救之。抚为义女。时宸濠叛。孙燧、许逵骂贼不屈。皆死节。惟陆宽降。逮宽子付京定罪。而王守仁与吉安知府伍文定等率兵讨濠。奏祥赞画功。命代宽职。及入京献俘。升江西巡抚。过吴门。学博与荣皆惧祸。谋赎前罪。绐己妹为鸯。恳祥续旧盟。祥亦释怨成花烛。及讯往事。英语皆不符。细询其故。知鸯已沉江。此其妹也。祥初不欲婚。强而后可。乃携荣夫妇同赴任。时宸濠已平。两江宁靖。有司设罗天大醮于朝天宫。邀天师结坛。荐诸尽节者。祥悯鸯守节。缮疏附荐。鸯亦恳铣荐祥。祥见己名甚惊异。询铣。铣述女夫事。祥犹以为同姓名者。祈天师伏坛查二人名。天师徧索无有。叩之三星。言二人在阳世。当贵显。铣心大疑。细询鸯。鸯为述前事。出旧聘玉鸳一枚付铣。又询祥。语皆合。遂以配祥。荣疑祥别聘。使妹拒之。祥述始末。乃悟。及成婚。果鸯也。二女仍叙姊妹。与祥偕老焉。

  按明正德十四年。宁王宸濠反。江西巡抚孙燧。副使许逵。抗节不屈。皆被杀。南赣巡抚王守仁。与吉安知府伍文定等率兵讨濠。不久擒濠。剧中所引。盖实事也。然是时守仁非总督。其督两广在嘉靖五六年间。姚镆讨岑猛叛党未平。乃用守仁代之。守仁至。其党卢苏王受来降。守仁令不释甲而杖之。遂以无事。此倒说在征濠前。燧、逵不屈。余官颇降贼。无所谓陆宽。初、宸濠请复护卫。尙书陆完议从之。濠数与完通。及诛濠。大学士杨廷和以完为濠党。奏完下狱遣戍。陆完苏州人也。作者讳而为宽。以其附濠。故托名陆宽降濠也。兵备杨铣守安庆。亦属近是。当时守安庆者。乃参将杨锐也。宸濠攻其城。锐固守不下。濠不敢越而东。守仁乃得平濠。厥功甚大。今云杨铣。当改正。龙履祥为守仁甥。则妄牵合耳。

  剧内同守仁讨贼者。伍文定及临江知府戴德孺。赣州知府邢恂。皆实。濠平以后。功赏甚薄。守仁累疏争之。文定升佥都御史。久之。官至尙书。而戴邢仅稍迁。不得重用。从濠反者刘养正。剧云为其参谋。亦实。养正江西举人。初尝讲学。与守仁甚善。及濠擒。瘐死狱中。守仁收瘗。以文祭之曰。诛者国法。祭者友谊也。然时人颇议其非。御史程启琉劾守仁先与濠通。擒濠非其本意。且指及瘗养正事。彼时杨廷和与王琼不协。以守仁乃琼所荐。每抑其功。然平濠实出守仁。启珫之疏。报闻而已。

○夺秋魁

  系近时人作。内演岳飞初年事。与史传不甚合。半据小说。半属妆点。飞本传于宣和四年。眞定宣抚刘韐募敢战士。飞应募。请百骑。擒相州剧贼陶俊、贾进和。复招贼吉倩。补承信郞。无应举事。今剧内武闱赴试。甚谬。但作者以夺秋元起波。故云夺秋魁焉。

  略云。岳飞、字鹏举。相州汤阴人。父早背。【父名和。世力农。能节食以济饥者。有耕侵其地。割而与之。贳其财者不责偿。今剧内无父名。】母姚氏。贫未娶。惟务农业。娴弓马。好读左氏春秋。生有神力。挽弓三百斤。弩八石。【此本与传合。】时届淸明。与母扫祖茔。牛皋、王贵慕飞名往投。遇于茔。义结兄弟。订赴秋试武闱。时宋高宗将遣使通问于金。前往者相继受拘。皆畏避。有殿中御史崔纵字庭■者。毅然请行。【崔本传。字符矩。非庭■。官承议郎。使金时授朝请大夫右文殿修撰。非殿中御史。】崔毅然请行。与洪皓先后使金。乃实事。但非为皓副也。副洪皓使金。斡离不点南使名。纵、皓仗节不屈。秦桧、汤思退匍匐拜伏。【汤思退无使金事。纵皓使北时。桧已还。俱系窜入。】金发皓、纵于冷山。値纵病。遂于途中触崖尽节。【崔以恚疾。握节死北地。无触崖事。此系点染。】飞请母以尽忠报国四字刺于背。【此与如是观不同。】与皋、贵赴武闱。有小梁王柴贵。恃勇悍。立生死券。与武举敌。如胜贵者擢武元。众皆怯。飞即与斗。悞殴毙之。系飞狱。节推张世麟女善子平。尝谓其父言。当以八字劲者为匹。値麟监武场。觇飞勇。欲字以女。飞母姚知子逮狱。叩麟辨控。畏柴勋戚势赫。计无所措。牛皋狼狈。于崔纵檐下避风雪。崔女怜其义。赠之衣帛。时秦桧为礼部尙书。素忌纵。诬纵降金。逮其女付宜城县讯鞫。适皋大醉。卧伏案下。县尹高球酷讯崔女。値皋醒。遂劫崔女归。与飞母侨居。飞旣坐大辟。値宗泽监市曹。世麟知泽忠。令飞母恳泽保救。泽知其枉。遂奏■飞罪。时湖贼杨么据洞庭。即荐飞往讨。【讨么一事系实事。】么方浮舟湖中。以轮激水。其行如飞。旁置撞竿。官舟迎之辄碎。飞以草浮湖中。作巨筏塞诸港。与贼战。贼舟轮被碍不能行。遂大溃。么欲赴水走。牛皋预设网。遂擒么。及凯旋。授飞招讨使。皋亦授职。初、纵羁北地。以书托洪皓遗宗泽。代字其女。泽欲以配飞。世麟先浼泽执柯。以女字飞。泽知牛皋忠勇。亦浼世麟作伐。以崔女字皋。两谐伉俪云。

  剧大半据演义及小说而作。其柴贵、张世麟、崔连姑等事。俱属揑造。又高球为宜城令。前后顚倒。太属荒唐。

  岳飞事已详载精忠记。牛皋、王贵亦具载。宗泽授阵图。亦详如是观剧内。

  岳飞传。贼么恃其险。尝曰。欲犯我者。除是飞来。及飞擒么。人以其言为谶。

  崔纵传。字符矩。抚州临川人。政和五年进士。历确山主簿。仙居丞。累迁承议郞。使北以大义责金。怒徙穷荒。纵不少屈。久之金许南使自陈。而听其还。纵以王事未毕。不忍言。又以官爵诱之。纵恚恨成疾。握节以死。洪皓、张邵还。归纵之骨。诏以兄子延年为后。

  洪皓传。皓、字光弼。番阳人。政和五年进士。建炎三年。擢徽猷阁待制。假礼部尙书。为大金通问使。至太原。留几一年。及至云中。黏罕迫仕刘豫。皓不从。黏罕怒。流递冷山。久之。与张邵、朱弁同遣还宋。【按皓未尝与崔纵同行。剧系点缀。】汤思退传。绍兴二十五年。参大政。秦桧病笃。招董德元及思退。属以后事。各赠黄金千两。思退不敢受。高宗以为非桧党信用之。累进左仆射。侍御史陈俊卿言。观其所为。多效秦桧。遂以观文殿学士。奉祠隆兴。符离师溃。召复相。金帅纥石烈志宁遣书三省。索海泗唐邓四郡。思退遣卢仲贤报书。擅许四郡。上批示三省。言思退议论。秦桧不若。已而惑之。仍命思退作书。许金四郡。【按思退无使金事。剧以党秦桧割四郡。故增饰诋之也。】

○赤壁记

  未知何人所作。演周瑜赤壁烧船。本是事实。但此举皆瑜勋绩。而演义归美诸葛亮。创为祭风之说。又增饰种种变诈。以术制瑜。剧遂据为墙壁。此与正史不合也。剧中刘备自冀投荆。关、张辅翼。诸葛入幕。结好孙权。种种情迹。已互见锦囊、古城、草庐、四郡诸记中。即祭风烧船。亦俱互见草庐记。然赤壁为此剧正面。所宜详载

  纲目。汉献帝建安十三年秋七月。曹操击刘表。八月。刘表卒。九月。操至新野。表子琮举州降。刘备奔江陵。操追至当阳。及之。备走夏口。操进军江陵。冬十月。曹操东下。孙权遣周瑜、鲁肃等。与刘备迎击于赤壁。大破之。操引还。目云。初、鲁肃言于孙权。请与刘备结好。肃到夏口。闻操已向荆州。兼道至南郡。而琮已降。遂迎备于当阳长坂。劝令自结于东。备进住樊口。操将顺江东下。亮谓备曰。事急矣。请奉命求救于孙将军。遂与肃俱诣孙权。见于柴桑。说曰。将军起兵江东。刘豫州收众汉南。与曹操并争天下。今操芟夷大难。略已平矣。遂破荆州。威震四海。英雄无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将军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衡。不如早与之绝。若不能。何不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今将军外托服从之名。而内怀犹豫之计。事急而不断。祸至无日矣。权曰。苟如君言。刘豫州何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齐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况刘豫州王室之冑。英才盖世。众士仰慕。若水之归海。若事之不济。此乃天也。安能复为之下乎。权勃然曰。吾不能举全吴之地。十万之众受制于人。吾计决矣。非刘豫州莫可以当操者。然豫州新败。安能抗此难乎。亮曰。豫州军虽败于长坂。今战士还者及关羽水军精甲万人。刘琦合江夏战士。亦不下万人。曹操之众。远来疲敝。闻追豫州轻骑一日一夜行三百余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又荆州之民附操者。偪兵势耳。非心服也。今将军诚能命猛将。统兵数万。与豫州协规同力。破操军必矣。操军破。必北还。如此则荆吴之势强。鼎足之形成矣。成败之机。在于今日。权大悦。时操遗权书曰。近者奉辞伐罪。刘琮朿手。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权以示羣下。张昭等谓不如迎之。鲁肃独不言。权起更衣。肃追于宇下。曰。向察众人之议。专欲误将军。愿早定大计。时周瑜受使至鄱阳。肃劝权召瑜还。瑜至谓权曰。操虽托名汉相。实汉贼也。将军以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割据江东。地方数千里。兵精足用。英雄乐业。当横行天下。为国家除残去秽。况操自送死。而可迎之耶。今北方未平。马超、韩遂为操后患。而操舍鞍马。仗舟楫。与吴越争衡。又今盛寒。马无稾草。驱中国士众。远涉江湖之间。不习水土。必生疾病。此数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冒行之。将军擒操。宜在今日。瑜请得精兵数万人。进住夏口。保为将军破之。权曰。老贼欲废汉自立久矣。徒忌二袁、吕布、刘表与孤耳。今数雄已没。惟孤尙存。孤与老贼。势不两立。君言当击。甚与孤合。因拔刀斫前奏案曰。诸将吏敢有复言当迎操者。与此案同。瑜请精兵五万。权抚其背曰。已选三万人。船粮战具俱备。卿与子敬、程公。便在前发。孤当续发人众。多载资粮。为卿后援。遂以周瑜。程普为左右督。与备幷力逆操。以鲁肃为赞军校尉。助画方略。刘备望见瑜船。乘单舸往见瑜。问战卒有几。瑜曰。三万人。备曰。恨少。瑜曰。此自足用。豫州但观瑜破之。备深愧喜。进与操遇于赤壁。时操军已有疾疫。初一交战。操军不利。引次江北。瑜等在南岸。瑜部将黄盖曰。今寇众我寡。难与持久。操军方连船舰。首尾相接。可烧而走也。乃取艨艟鬬舰十艘。载燥荻枯柴。灌油其中。裹以帷幕。上建旌旗。豫备走舸。系于其尾。先以书遗操。诈云欲降。时东南风急。盖以十舰最着前。中江举帆。余船以次俱进。操军吏士皆出营立观。指言盖降。去北军二里余。同时发火。火烈风猛。船往如箭。烧尽北船。延及岸上营落。顷之烟焰张天。人马烧溺者甚众。瑜等率轻锐继其后。擂鼓大进。北军大坏。操引军走。遇泥泞。道不通。悉使羸兵负草塡之。蹈藉死者甚众。天又大风。刘备、周瑜水陆并进。近至南郡。操军死者大半。操乃留曹仁守江陵。乐进守襄阳。引军北还。甘宁径进。取夷陵守之。曹仁围甘宁。瑜大破仁兵。乃渡江屯北岸。与仁相拒。

  杜牧赤壁诗。东风不与周郞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因东南风急一段。发此论也。演义缘此。遂谓冬月必无东南风。造出孔明祭风之说。云周瑜伪病。亮与鲁肃言。惟某能医。及入见。索纸书十六字云。欲破曹公。须用火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乃为瑜画策。于南屛山下筑三层七星坛。用百二十人围绕。作法三日。借三日夜东南风。十一月二十日甲子祭起。至二十二日丙寅风息。瑜遂以此破曹。剧亦据此作要紧关目。盖见景生情。将无作有也。至云瑜俟三更风转。令丁奉、徐盛潜杀孔明。追及其船。赵云射断篷脚而去。则太诬矣。

  魏志武帝纪。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于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军还。备遂有荆州江南诸郡。【按陈寿力护魏武。深没瑜功。故其所纪失实如此。】山阳公载记。公船舰为备所烧。引军从华容道步归。江表传。瑜之破魏军也。曹公曰。孤不羞走。后书与权云。赤壁之役。値有疾病。孤烧船自退。横使周瑜虚获此名。

  胡曾赤壁诗。火烈西焚魏武旗。周郞开国虎争时。兵交不用挥长剑。已挫曹瞒百万师。

  苏轼赤壁赋。东望夏口。西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郞者乎。又轼念奴娇词。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郞赤壁。乱石穿云。惊涛拍面。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看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浮生若梦。一尊还酹江月。词话云。当以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

  高启二乔观兵书图绝句。共凭花几倚新妆。越女兵符读几行。铜雀安能锁春色。解将奇策敎周郞。【此盖翻杜牧诗。按若云火烧赤壁之策。小乔所敎。亦巧于立论。】周瑜传。瑜、字公瑾。庐江舒人。长壮有姿貌。建安三年。授建威中郞将。年二十四。吴中皆呼为周郞。攻皖。得桥公两女。皆国色。策纳大桥。瑜纳小桥。【江表传。策从容戏瑜曰。桥公二女虽流离。得吾二人作婿。亦足为欢。】

  后汉书献帝纪。十三年冬十月。曹操以舟师伐孙权。权将周瑜。败之于乌林赤壁。

  黄盖传。建安中。随周瑜拒曹公于赤壁。建策火攻。语在瑜传。吴书曰。赤壁之役。盖为流矢所中。时寒堕水。为吴军人所得。不知其盖也。置厕床中。盖自强以一声呼当。当闻之曰。此公覆声也。向之垂涕。解易其衣。遂以得生。【演义云。被张辽射中肩窝。乃系悬揣。】韩当传。以中郞将。与周瑜等拒破曹公。又与吕蒙袭取南郡。周泰传。与周瑜、程普拒曹公于赤壁。攻曹仁于南郡。

  甘宁传。随周瑜拒破曹公于乌林。攻曹仁于南郡。未拔。宁建计。先径取夷陵。往即得其城。因入守之。

  凌统传。为承烈都尉。与周瑜等拒破曹公于乌林。遂攻曹仁。【集览。赤壁。按方舆胜览黄州注。引水经载赤鼻山。齐安拾遗遂以赤鼻山为赤壁山。其说乖谬。盖周瑜自柴桑至武昌县樊口。而后遇于赤壁。则赤壁当临大江。在樊口之上。今赤鼻山在樊口对岸。何待进军而后遇之乎。又赤壁初战。操军不利。引次江北。而后有乌林之败。则乌林当在江之北岸。赤壁在江之南岸。今乃云赤壁在江之北。亦非也。然苏子瞻赤壁赋云。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乃疑似语。其大江东去之词。亦云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此又可见矣。且子瞻尝言黄州守居之数百步。为赤璧。或云即周瑜破曹公处。不知是否。又按鄂州赤壁山注。引郡县志云。赤壁在蒲圻县西北二十里。北岸乌林。与赤壁相对。此即周瑜用黄盖策。焚曹公船处也。今江汉间言赤壁者五。谓汉阳汉川黄州嘉鱼江夏。其说虽各有所据。惟江夏之说。近古而合于中。乌林与赤壁。即非一地也。又云。樊口即武昌县樊口。赤壁居其上游。又方舆胜览。黄州乌林。按水经述江水源流。至今巴陵之下云。江水左径。止乌林南。郦道元注云。右径赤壁山北。则赤壁乌林。相去二百余里。又赤壁初战。操军不利。引次江北。而后有乌林之败。二战初不同日。后汉纪乃总书为乌林赤壁。故荆州记汉阳临嶂山南岸。谓之乌林峯。又谓之赤壁。寰宇记引图经。亦以乌林为赤壁。亦失之矣。要之道元后魏人。去三国尙近。考验必得其眞也。】

○百花记

  未知谁作。其情迹多系空中楼阁。以百花点将为关目攒簇处。故曰百花记。

  略云。秀水邹化、字玉林。宋邹凤之曾孙。妻江氏。鄱阳江万里之裔。妻父江洪。妻母欧阳氏。妻弟江六云。元皇庆二年。左丞相铁木迭儿奏请开科取士。六云约化同入京应试。化令妻向岳父母借贷资斧。六云先行。订于苏州相晤。时有安西王阿难答。世祖开国勋臣。鎭守嘉兴等处。广积粮储。罗网豪杰。与右丞相阿忽台表里为奸。蓄谋叵测。女百花公主。美而且武。恃其材勇。常欲集师数万。以图大举。江氏道过安西府门。家将擒入。指为探听军情。安西问系乡人。即欲纵去。百花见其姸慧。启父留以侍己。名曰江花右。使习阴符。化见妻一去三日。疑其父母不肯借贷。亲往岳宅。与妻握别而行。及至妻家。洪夫妇云未见女。洪疑化窃卖其女。化又疑洪转嫁其妻。同控县令。令断化无故谋妻。拟戍为羽林卫卒。解至京师。铁木迭儿怜其才。授为侍卫指挥使。安西故与迭儿交恶。迭儿奏■各路粮税差徭。安西不从。转加田赋。陈兵出入。反形渐露。迭儿奏其不轨。阿忽台力庇之。旨以事迹未彰。干戈不可轻动。令迭儿选廉能官十二员。分十二道巡察天下。其辖安西地者。即以安西委之。六云进士及第。授浙江道御史。膺命采访浙地。兼探安西王谋反一事。易服私行。至安西府门。被拏送入。安西方恶人探听。六云乃改名海俊。自称乡里蒙师。安西爱其才。授为参军。委以兵事。俊因伪作心腹以俟机便。八竦铁头者。安西近侍也。恐安西昵俊而疏己。欲陷诛之。公主每于百花亭演武。如有人擅进此亭。实时处斩。八竦以酒醉俊。令人舁入百花寝床。会花右先至。见而大惊。使匿书案下。未几百花入内室见之。呼出问姓名。知为八竦所陷。令越墙去。然眷恋之色为俊所觉。因潜伺之。百花复呼俊与订终身。以所佩双剑。分其一赠俊。已而安西果叛。筑坛仿汉制。拜百花为大将。百花点将时。分南北二部。以俊为总提南北兵马参赞军务考功护军使。花右为南部挂印先锋女将。用军法斩八竦于辕门。以报俊雠也。俊旣授伪职。令驻平望鎭以防湖。俊即脱身赴京师。仍名江六云以复命。而潜谒迭儿。具言被执始末。迭儿许为转达表章。令六云密往。无使安西觉。俟大兵来讨作内应。迭儿遂荐邹化为总兵都督。率领铁骑征剿安西。安西尽力攻苏州。州守伯颜坚拒。不能克。闻化兵至。百花即遣花右将前部迎之。及对垒。夫妇皆惊骇。战未合。花右鸣金收军。遣火头军吴寿星投战书。密与化约。许为内应。大战之日。俊与花右佯败走。化引兵追。与百花战。化亦佯败走。百花追之。俊与花右忽反戈袭其后。百花大败。化等遂率兵围安西父女于凤凰山。安西寻被获。百花遁走德淸庵为尼。六云失百花。怅甚。方遣卒分道寻觅。而百花令寿星以所佩双剑之一持寄六云。言身已入空门。留示忆念。于是化与六云亲诣庵中。迎百花至营奏捷。疏中饰言百花率先归顺。并请少宽其父。朝旨超擢化三边总督。六云兵部侍郞。贷安西之死。以六云、百花婚配为夫妇。

  按元史铁木迭儿传。皇庆中正为中书右丞相。则所指是其人也。但此剧以迭儿为忠臣。言其奏准官家。诏赦天下军民。罢役■差。减商旅之税十三。田粮十二。荐贤讨贼。皆其首功。史传则迭儿在奸臣之列。遣使分行各省。括田增税。苛急烦扰。南方骚动。远近惊惧。再入中书居首相。怙势贪虐。凶秽滋甚。剧所载正与相反。又剧云伯颜守苏州抗安西。盖指伯颜与迭儿为一路人。据史则伯颜持正。迭儿以其不附己。谮而杀之。亦不相合。

  元史宗室世系表。世祖十子。次三安西王忙哥剌。诸王表。忙哥剌。至元九年封。出鎭长安。子阿难答。至元十七年袭封。大德十年诛。剧云佐世祖一统之基。封王爵。居百寮之上。又云亦系奇握温氏苗裔。多与史合。【按史。阿难答乃世祖孙。】武宗本纪。成宗末。安西王阿难答。与左丞相阿忽台等。谋推成宗皇后伯要眞氏称制。阿难答辅之。仁宗定计诛阿忽台。遣使迎武宗至上都。执阿难答赐死。【按此阿难答不应在嘉兴。】宰相年表。成宗大德七年癸卯。左丞相阿忽台。至十一年止。武宗至大四年辛亥。右丞相帖木迭儿。两人未常同相。又迭儿左。阿忽台右。元制右在左上。剧亦未合。科白内浙江道御史三边总督。皆明代官制。元时无有。按诸公主表云。秦汉以来。惟帝姬得号公主。而元则诸王之女。亦槩称焉。剧称公主。与史相合。又按表高昌公主位下石鲁罕公主。太宗孙女。适火赤哈儿子高昌王纽林的斤。主薨。继室以其妹八卜叉公主。又薨。继室以兀剌眞公主。世祖之孙安西阿难答女也。【据此是安西王女。但不名百花。或另有一人。未定。但史云。元室之制。非勋臣世族及封国之君。则莫得尙主。是江六云尙百花之说。未为当也。】

○庆丰年

  一名三多记。作者大指。以运値太平。世跻极盛。明良际会。河海澄淸。玉烛常调。金瓯永固。取丰年为瑞。和气致祥。以申华祝三多之意。郭子仪最有福泽。用作通本关键。和英、韦远、桂金元者。取义于和为贵也。铺张玮丽。攒簇鲜新。具见雍熙气象。

  老子一气化三淸。白鹤翔空。四仙童随侍。天将环列。太白金星捧玉旨。遇治世人王佛万寿之期。命众仙修合长生丹药。正须九叶灵芝。白鹿自西王母瑶池衔芝来献。乃命二十八宿向灵寳仙界。同护八卦丹垆。五采腾霄。结成金牌。上现悠久无疆四字。灵丹旣就。仙童捧丹。随侍老子献祝。而八罗汉随侍释迦文佛。捧钵西来。善财龙女捧甘露瓶。随侍观音大士。诸天星宰。并十洲三岛仙子。络绎后先。二仙童随侍南极寿星。执五色瑞芝。二仙女随侍西池王母。执千叶蟠桃。一时并集。佛钵内现出白雀金莲寿山。各种灵异。老子进仙丹。大士进甘露。王母进蟠桃。寿星进灵芝。仙鹤自云端飞舞筵前。衔图以献。赤文金字。书曰乾坤不老。天地同春。

  郭子仪出鎭朔方。夫人赵氏一胎三女。皆已长成。长曰淑娟。次曰爱娟。三曰蕋娟。长眉仙捧旨示快活仙云。此王母驾前法瀛、双成、飞琼三仙女也。有文昌座下两侍者及武曲星。俱已久谪人间。令快活仙下界。巧合婚配。子仪巡边回。快活仙化为道者。云从蓬岛而来。赠以小画一轴。曰此中有三多凑合之兆。且不日封王。又赠以一枕。名曰通仙。展画视之。一羽士赤足蓬头。飘然不俗。玩赏之次。道人已去。未几岁暮雪晴。子仪昼卧书室。快活仙引入枕中。身游阆苑。一生折荷花。一生折桂花。一生金甲戎装。相继而至。仙吿子仪曰。此皆公东床妙选也。多福之征。当应于此。又见五老执杖。皆童颜鹤发。曰此公多寿之征也。又见七小儿争入怀中。嘻笑环绕。曰此公多男子之征也。子仪旋醒。已而众妾各生子女。子得七人。女得八人。【按世俗相传如此。子仪实八子七婿也。】时有和英者。成都人。桂金元者。朔方人。韦远者。淮郡人。和、韦并游朔方。与桂结异姓兄弟。和、桂习文。韦习武。边地有金银八矿矿神化黄白二熊当道。能制伏者金银即归之。子仪出示募擒熊者。韦应募执钢叉入深山。见二小儿舞岗上。疑为妖物。急追之。滚入地中。二熊突至。与战。熊败走。亦入地中。用叉掘地。得金银窖。乃以土掩之。而驰吿于节度之辕门。尽以金献。内有叉尖一锭。予韦压惊。会岁晚。子仪召桂生代作元旦升平朝贺表。遣使于进朝。并以金进。奏明金系韦所献。表系桂所作。韦见和贫窘。遂以叉痕之锭送和。时春正朝贺已毕。将及上元。有旨命李白品定各鎭表章。取桂所作为第一。元宵之日。子仪设宴。蕋娟忽沈睡。其二姊以通仙枕枕之。又以子仪鎭魔寳剑压之。顷之遽醒。则寳剑已失。手持一叉痕之锭。盖快活仙引入月宫。使以剑与和英易其金也。子仪出示觅剑。和英乃持以献。李白方奉诏授韦桂官。封子仪为王。且目击剑与金互易之异。遂为三人作伐。同赘于郭。淑娟嫁于桂。爱娟嫁于韦。蕋娟嫁于和。还奏于朝。并授和官。久之子仪八十。七子八婿。俱膺显爵。诸孙进酒。同展仙画。快活仙复云端示现云。当是之时。四海朝宗。八蛮修贡。年丰人乐。率土之滨。伏腊宴飮。而永丰乡安乐邨富仁忠为社长。首倡耆老。祀神报赛。亿众欢呼。拜舞雀跃。百戏毕陈。以答丰年之庆。是以名曰庆丰年也。

○宝钏记

  一名七红记。不知何人所撰。与八黑剑丹记似出一手。皆上虞魏浣初评。李裔蕃释。或即二人笔。未可知也。朱陈相遇。以寳钏作合。故名寳钏。又始终赖汉寿亭侯神力。同赤面者七人相助。故又名七红也。

  略云。襄阳儒生朱聘、字达夫。美才品。幼失怙恃。寓城之衍庆寺读书。与黠僧如眞善。奉关侯像。朝暮焚香不少懈。有巨室陈谐女芳华。携婢碧桃。游吴平章集芳园。适聘亦至。眷华之美。华亦喜聘英俊。目成而去。询知陈女。遂窃入其园内。见华倚栏玩花。遣婢候母。■前与揖。吿以佳人宜匹才子。华已心许。嘱使行媒。聘诉己贫。华则赠以寳钏。婢碧桃至。亦怂惥之。且使聘于望日诣园。赠以纳采资斧。及期僧邀聘飮。聘辞不胜。僧诘之。吿以故。僧绐为称庆。强聘沈醉。即潜入陈园。适华有母族至。邀华会飮。华不敢拒。以银付碧桃遗聘。及见僧叱之。僧求欢。桃坚拒。僧手刃遁归。华父闻桃毙。且怀白金。心知非盗。必华有所私也。责婢红杏。杏以实吿。鸣于官。擒聘酷讯。不能自白。哭祷汉寿亭侯。祈示凶身以明己寃。侯示梦责聘品不端。故及于祸。然与华本有夙姻。寃当为汝明。値御史叶梦弼巡楚。侯示兆于叶。言朱聘之寃。叶细鞫。知僧假冒。擒送狱中。而释聘俾与华谐伉俪。僧素习幻术。遁出狱。投北寇旭烈为军师。大扰边塞。朝廷遣马光祖往征。屡败。会聘擢大魁。贾似道欲妻以女。不从。用计荐为光祖参谋。遭僧幻术。亦大困。关侯指示。令布八门金锁阵。又会七神以十万众助之。七神者。张道陵天师、赤心忠良王元帅、剑仙昆仑、虬髯张仲坚、唐将秦叔寳、上仙锺离权及汉寿亭侯也。皆秉南方丙丁之气。故赤心赤面。聘遂大捷。擒妖僧正法。凯旋具奏。勅封七神。光祖及聘皆晋爵。芳华封国夫人。按马光祖传。尝为沿江制置大使。江东安抚使。兼行营留守。修饬武备。防扼要害。边赖以安。剧引入亦非无据。

  龙图公案。孝感诸生许献忠。与屠家女萧淑玉相慕。萧以梯引许入楼。后用白布下垂相接。有僧明修揽布而上。女不肯从。僧竟杀女。邻人吿女父辅汉云。许生素有奸状。女父讼于官。包拯察许慈祥。非杀人者。问云。汝平日往来楼下。曾见何人。答云。惟有叫街僧敲木鱼而已。包乃谕二胥。使娼伪作女。乘僧夜行。啼哭索命。僧尽吐眞情。二胥捕僧送谳。乃出许生。剧中僧入园杀婢。似用此事。

  ●卷四十六

○双熊梦

  一名十五贯。闻系近时人撰。或云亦尤侗笔也。记中熊友兰、友蕙皆获重罪。苏州守况锺祷于神。梦双熊诉寃。因为硏审而出其罪。故曰双熊梦。友兰、友蕙皆因十五贯钞无端罹罪。故又曰十五贯。其情节甚紧凑。唱演最动人。然大抵皆凿空也。友兰事则小说中有错斩崔宁一段。略云。有一女嫁人作妾。因夫醉归携钞十五贯。诳云卖妾所得。妾惧。晨往母家。道中与宁相値。问路同行。而其夫是晚为贼杀。窃其钞去。邻里方共追妾。见与宁同行。而宁适携钞十五贯。遂鸣于官。官不能白。竞坐斩宁。相传宋时即有此小说。则或当有其事也。此记姓名各异。且云友兰得生。与女配合。则又将情事改换生色矣。友蕙因邻女失环及钞。含寃受屈。后于鼠穴中踪迹得之。乃释罪成婚。则借用李敬事。问官况锺谳出两事之寃。按锺事迹颇多。亦无及此者。乃借以点缀。如每本雪寃必演包龙图之意。

  谢承后汉书。汝南李敬为赵相奴。于鼠穴中得系珠珰珥相连。以问主簿。对曰。前相夫人昔亡三珠。疑子妇窃之。因去其妇。敬乃送珠付前相。相惭。追去妇还。

  剧中本此两事串合为一。言淮安人熊友兰、友蕙兄弟。皆读书。家甚贫窘。友兰出外营生。为舵工以自给。友蕙居家诵读。邻居典铺某老。其子甚丑。养媳何氏美而慧。其室与友蕙仅隔一壁。闻友蕙书声。尝叹羡之。翁颇以为疑。移其室于后。友蕙嫌太逼邻女之室。亦移于后。友蕙书籍屡为鼠损。市药欲杀鼠。置热饼中。鼠穴通两家。鼠竟衔饼入何氏室。其夫不知。取食而毙。翁尝以钞十五贯及钗环等物予媳藏之。钞环皆被鼠衔入穴。一环衔入友蕙室中。友蕙方乏米。谓是天赐。持至邻铺易米。适何氏夫死。翁遂执友蕙与媳送于官。以为因奸而杀也。推官不能辨。抵二人重罪。而索十五贯于友蕙家。则无有也。追责甚苦。友兰舟抵苏州。方执舵。且持书。舟中众客聚谈新闻。言及友蕙事。友兰仆于舟。问之则友蕙亲兄也。有陶客者老而好义。立取十五贯资之。友兰负而行。天甫明。至无锡之高桥少憇。有一女子亦至。询某村之路。友兰道所必经也。曰我力竭。憇此少顷。我先行。汝随后。相去数丈许。抵其地常指示汝。语未毕而追者至。送两人到官。盖其女曰侯三姑。女父曰油葫芦。屠户也。赌得钞十五贯持归家。女问何从得。诳云卖汝为婢。此即身价也。女大戚。及天将明。姑避于母族。以故早行。有刘阿鼠者见其门开。潜入室内。欲取钞去。葫芦醒而御之。阿鼠即取屠刀杀之去。比明。邻里见葫芦尸。觅女不得。追而迹之。适见两人。即并缚。推官不能辨。亦抵二人重罪。推官自淮改调。即前定友蕙罪者也。会是时况锺新授苏州知府。巡抚则周忱。秋审奏已下。熊兄弟皆当决矣。锺宿庙时。梦两熊跪而乞哀。又有猴鼠现形种种变异。及得决熊友兰、友蕙案。二人皆熊姓。三姑又侯姓。心大疑之。夜半诣抚军辕门击鼓请见。愿毋遽决。任其缉访。两月不得眞情。受罚无所避。忱始以为莽。旣而叹其存心之厚。一听所为。予檄令得兼摄他府。抵淮。亲往友蕙书室及何氏所居内室。细验之。见有鼠出入毁垣。视之。毒鼠余饼及钞皆在其中。乃出友蕙、何氏罪。复抵常。伪作拆字者在庙中行术。刘阿鼠闻友兰未决。亦心惊。诣锺以鼠字求拆。锺云。鼠者窃也。必曾有窃盗事。加盖为窜。必当窜乃可。阿鼠以为神。以实情吿之。锺云。人吾舟可窜也。诳阿鼠入舟。已悉友兰之寃。而陶客闻友兰抵罪。大愤。诣锺陈情。友兰所得钞。其所赠也。乃又出友兰、三姑罪。兄弟皆复就试。并登第。俱出推官之门。锺念二女无所归。抚以为女。即使推官为媒。嫁三姑于友兰。何氏于友蕙。

○登楼记

  所载崔护事。见桃花人面杂剧。记中正旦为庄小姐。与桃花剧互异。盖护所遇之女本无姓名。故作者随意结撰也。

  谓崔护本于庄宅佣书。庄女慕琼独居小楼。护见其美。乘夜登楼。慕琼背灯解衣。持针缝纫。护突前戏调。慕琼甚持正。而心亦爱护。不忍声张。及闻人声。护不得已而出。故以登楼作关目。言前后事迹皆因此也。大段则据本事。作者亦未知何人。

  庄宅佣书。庄女慕琼。全与金怀玉桃花记相似。但彼改姓名曰秦晋。而此■曰崔护。此则其各异者也。关目亦此■而彼曲。或先有登楼记。而怀玉又加改窜。未可知也。

○双蝴蝶

  不知何人所作。事本小说龙图公案。开封尹包拯宿城隍庙。梦见蝴蝶一双。醒而遣人捕蝶。后果以此明寃狱。故以为名。元人百种曲中有双勘蝴蝶梦。与此剧中姓名关目迥异。而断事则皆包尹也。包尹事迹。屡见元曲考略中。葛藤二姓。作者盖取斩断葛藤之义。其人无考。

  罗浮山中产仙蝶。卵生。五彩陆离。大者如车轮。见罗浮山志。

  略云。滕仲文、字可闻。庠名斐。江左安庆人。拔贡生。妻葛氏。子继京。时当大比。仲文欲入京应试而无行资。惟祖传汉玉坠一枝可售。急切无主。谋诸葛氏。葛氏谓有姑在京长安寺出家。可与俱投。乃以所居托邻人郝新典卖。得二十金。挈室赴京。有仆陈义往岭南经商未归。仲文以破书一箧及旧衣巾留新处。嘱俟仆归付之。并令到京。仲文将至汴。遗金于店中。行数里始觉。急返店求金。留妻子坐山坡以待。俄而虎出衔子继京去。葛氏方惊仆。有葛登云者。国戚也。猎于山前。遇葛氏。悦其貌。劫之归。强逼谋欢。葛以死拒之。登云素恣横。有女曰颜珠。贤孝。数谏其父。不从。至是闻葛氏被劫。急往救。挈归绣闼。与同寝处。虎衔继京走。遇卖糖人唐老击锣。虎惧而逸。继京坠地。唐负归养之。陈义经商获利而归。并携仙蝶一双。将以进主人。遇郝新。始知其主全家入都。遂挈所留衣巾亦赴汴。仲文得遗金而返。妻子皆失所在。四面叫呼。毫无踪迹。投一店。乃登云责逐长班所开。以其主劫良家妇语于仲文。问其姓则葛。其籍则安庆也。仲文知即己妻。大愤。奔至其门痛詈。登云佯款之斋中。而夜命仆杀之。上帝遣煞神救护。使作疯癫状。刀不能伤。登云令置空箱中。舁弃荒野。樵夫见而开视。因得逸去。陈义之行也。郝新有子在京卖面。新嘱义访之。义至京不见其主。遇雨。道逢郝子。留至家。义以衣湿。开囊取其主衣巾暂换。囊中有金为郝所见。勒杀义。以磨压其尸。取金放蝶飞去。龙图阁待制包拯知开封府。莅任宿庙。梦见双蝶状甚异。醒而命役捕蝶。役见有蝶栖糖担。荷担者唐老也。继京与同觅父。遇役蝶飞去。役拘二人见拯。得其父子离散状。乃释唐而使继京即以父名应试。仍遣役再捕。限期必得。时有高僧道隆为国师。住华严寺开讲。登云之女痛父不悛。夜焚香祝天。默佑其父改过。为登云所闻。痛悔前非。皈依道隆求忏。道隆讲法。听者甚众。拯则奉命为设斋。适有疯癫人阑入。道隆予棒。殒绝于地。拯怒而去。时继京应试得售。擢探花。上命以登云之女颜珠配之。颜珠念己将成婚。葛氏独居不便。送入皇姑寺。皇姑寺即长安寺也。女僧为葛氏从堂姑。亦即登云之姑也。始知互有瓜葛。葛氏行。以汉玉坠留颜珠处。以为非持此相验。虽召不至也。继京与颜珠合卺之夕。见玉坠。询所自。知其母在寺。亟奔赴之。中途遇唐老。吿以拯命捕蝶。蝶飞至郝家磨下。获一尸。尸腐而衣巾可疑。继京即往视。以为其父也。时郝又投庇于登云。继京遂以为登云使郝杀其父。见母哭吿而劾登云于朝。愿休妻报雠。拯亦奏登云不法。并劾道隆杀人。朝旨命拯鞫。拯将杀登云而道隆携疯癫人至。则已醒然一滕仲文也。乃知被杀者其仆陈义。遂以郝抵命。释登云。赏唐老。仲文仍应试擢状元。而继京颜珠复而夫妇。

○双卺缘

  不知何人作。演王尙友为友翟斌代聘文氏女。斌亦为尙友作伐娶史氏女。同时合卺于绣谷园。故谓之双卺缘。中有王守仁延斌入幕。用其谋以平宸濠。及破贼刘六、刘七。此特借以为关目。非眞事也。

  略云。翟斌。河南洛阳人。本姓王。憎世俗附会其宗谱。改姓翟。以文武全才自任。故名斌。侨居金陵之绣谷园。里中戚新、陆羡约为文昌社。属斌草疏。新、富家儿。羡、南康守道扶轮之子。皆骛名结社而不读书。及期。斌携疏稿赴戚家礼神。新表妹文桂娘有才貌。幼孤。新母抚为女。见斌疏草。爱其词。加评语。奬叹而藏之。斌等夜飮。桂娘从屛间窥斌。幷悦其貌。翌日斌来谢。遇桂娘。桂娘趋避。遗疏稿于地。斌拾得之。旣惊其艳。又感其知己。而不知何名。归询园主花婆。嘱为媒妁。并以浼羡。羡素知桂娘美。佯颔之。竟造新求为己室。新许之。花婆适至。以斌意达新母。桂娘意属斌。而新辄诟花婆。花婆以吿斌。斌怒。登羡门大詈。羡伪为不安状。留斌强醉。使人邀于途。将杀之。文昌帝君阴令天聋地哑救■。吿以难。连夜出城他往。时斌祀神疏流传至会稽。才士王尙友深慕其人。尙友伯守仁赴任江西。尙友送之。绕道至金陵访斌。斌适逃难。遇于江干。尙友荐斌于守仁幕。谈兵。恨相见晚。会宸濠反。用斌谋破濠。初、斌遁去。羡将强娶桂娘。桂娘哭别其姑。怀利刃。欲至羡家杀羡而自刎。会羡父扶轮降濠。官籍其家。捕羡解京。桂娘得■。然与新已大不合。借居绣谷园以待斌。斌之年伯御史史一淸。有女素琼。通诗书。知大义。劝其父劾刘瑾。瑾伏诛。一淸受命巡按江南。微行。为流贼刘六、刘七所劫。羁寨中。窃其印赚官粮。瑾党劾一淸从贼。素琼刺血叩阍以伸父寃。请兵讨贼。会宸濠平。守仁奏凯。荐斌功。守仁封新建伯。斌赐进士。官兵部郞中。即命两人讨流贼。尙友已得第。授应天府司李。戚新闻其未娶。嘱尙友同年为媒。欲以桂娘结婚。尙友吿以斌为己好友。代斌下聘。俟其归娶。素琼叩阍得兪旨。潜至江南访其父。与桂娘同寓绣谷园。守仁偕兵与流贼战。一淸闻。尽以贼虚实作书射守仁军中。许为内应。斌斩刘六。一淸缚七以献。与斌会。欲以女妻斌。斌以实对。乃为尙友作伐。一淸许之。遂俱至金陵绣谷园中。分东西两寓。同时合卺云。

  按平宸濠功。无翟斌名。从逆者亦无所谓陆扶轮。兵部尙书陆完。曾任江西按察司。及掌中枢。为濠题复护卫。后以濠党被罪。剧中借此影射。守仁之封新建伯。则在嘉靖初。非正德时事也。

  刘六、刘七。初发难于霸州。赵鐩、刑老虎、刘三等附之而愈剧。后沿江掠聚。驻兵武昌阳逻团风鎭。湖广巡抚马炳然携家赴官。遇贼于烂泥铺。胁与俱至南京。炳怒骂之。遂遇害。剧中所谓史一淸。借用马炳然事。其平贼者。陆完、彭泽等。非守仁也。且刘瑾、刘六、刘七、宸濠。虽俱是正德间事。而瑾在初年。刘六等在中年。宸濠又在后来。不宜妄串为一。

  又按应天。明之京府也。其推官非进士初任官。巡按有上下江。不宜云江南。守道不宜但标南康。俱误。

  王守仁只平宸濠。无讨流贼事。刘六、刘七在前。陆完旣平流贼。始召入为兵部尙书。完转吏部。继之者王琼。始荐守仁为南赣巡抚。剧先叙守仁平宸濠。后及刘六、刘七。盖但知守仁以军功封。未考其事实也。

○表忠记

  一名虎口余生。近时人作。闻岀织造通政使曹寅手。未知是否。演明末李自成之乱。本朝大兵声讨。小丑殄灭。死难忠魂。俱得升天。故曰表忠记。其端则自米脂县令边大绶掘闯贼祖父坟茔。后为贼击几死。皇师讨贼。大绶获全。且得邀恩至显官。其自述有虎口余生记。故又谓之虎口余生也。事非无因。择其有可据者。详载于后。

  略云。明崇祯初年。延安贼李自成作乱。自称闯将。流劫海内。屠毒生灵。任丘人边大绶除授陜西延安府米脂县知县。捕贼党薛老紫、乔齐文等正法。抚辑疮痍。民赖以稍苏。大绶志在灭贼。念贼本邑人。欲掘其祖父坟墓以舒积愤。【此时有各上司主张。大绶自记。专归于己耳。】访知贡士艾诏。知有石匠李成曾筑贼墓。询得贼葬其祖李海。及其父守忠处。地名三峯子。穴中有黑椀可识。遂率兵民发之。日暮雪深。宿于窑舍。梦贼祖先皆伏地乞哀。大绶叱退之。明日复发一冢。果得黑椀。取海骨验之。其坚如铁。额上生白毛六七寸许。再掘守忠墓。内有白蛇。长尺余生角。守忠骨皆生黄毛。大绶斩蛇取骨。聚火悉焚之。时自成啸聚百万。自号闯王。与其党牛金星、杨承裕、刘宗敏等议所向。承裕劝贼先据留都。宗敏谓宜先攻河南。牛金星则主先取关中。然后旁掠三边。攻取山西。后袭居庸。贼从其说。先分兵四出牵制官军。贼乃长驱入关。当是时官军屡覆。羽书旁午。大学士范景文请亲征。都御史李邦华请迁都。或请征天下兵。或请太子监国南都。而阁臣李建泰、兵部尙书陈演素与兵部侍郞孙传庭有隙。荐为督师。欲以传庭尝寇也。【按此段不甚的。崇祯十七年。范景文始拜大学士。孙传庭已没矣。陈演则已在内阁。且演未尝为本兵也。】传庭方卧病。闻命蹶起。即日就道。【此段亦为传庭装点。传庭以耳聋辞致。崇祯大怒。作者以其殉节。曲全饰美耳。】旣莅任。檄召各省总兵卜从善、白广恩、秦翼明、牛成虎等各率所部听调。乘夜微行。登山相度形势。遥望贼营。天明未归。虎等疑其怯贼远遁。各欲散归。顷之。大开辕门召诸将。诸将仓皇奔命。各授命进剿。遇贼大战。贼屡败。所至皆有伏。自成欲自杀。众抱持得不死。以兜鍪与小卒易冠而逃。至七盘山。遇成虎缚卒。传庭以为自成也。询知其伪。愤甚。呕血数斗。自成得脱。至襄阳。与其弟一只虎养子李双喜等会。畏传庭。欲率众匿山险中以避其锋。俄闻传庭卧病。用牛金星计。以妇女散入孙部。诱其属。醉而袭之。官军大败。传庭死。贼遂入山西。巡抚蔡懋德控制有方。中军应时盛。及所属将朱孔训、沈万登、牛勇、宋正奇等皆忠勇。懋德方分遣守御。而为巡抚汪宗友诬劾解任。懋德欲行。官民闭城保留。复莅事。时宗友巡历平阳府。自成子双喜。以孩儿兵伪为歌童。赚宗友入城杀之。平阳陷。自成大喜。遂僭号。改双喜名洪基。即以为伪年号。自成方患懋德守太原不得破。而参将张雄与洪基通。许为内应。兵至太原。懋德坐城楼骂贼。发矢中自成左目。【此事不合。辨证于后。】出兵击贼。贼败去。诸将奋勇击。堕陷坑。孔训为炮击。贼以内应猝入城。懋德知不能支。将自尽。忽见时盛手提四首至。问之则其妻子也。恐遭贼辱。手斩之。从懋德入关壮缪庙同缢死。百姓亟埋之庙后。贼至代州。守将周遇吉出奇兵大破之。擒其子洪基。洪基素骁。为自成所爱。闻被擒。徒步至城下。献赂求释。遇吉悬洪基于竿首。谕自成解甲归命始释之。自成欲降。牛金星等阻之不果。遇吉遂斩洪基。自成悉众攻城。遇吉退保宁武关。乘间至所居辞其母。母勉以大义。其妻子及仆皆从容自尽。其母积薪闭户自焚死。遇吉益奋勇杀贼。连斩骁将数员。身被箭如猬。犹以鞭击一只虎堕马。贼围益急。遂拜阙自刎。贼逼京师。举朝无措。飞檄召左良玉、黄得功、刘泽淸、唐通等入卫。不至。命太监王承恩提督禁城内外。贼势如潮涌。攻平则彰义门。守卒皆饥馁不用命。先是太监杜勋奉命监宣府军。降贼。讹传死于乱军。朝命建祠赐祭。至是入城。欲说城中降贼。承恩拔剑斩之。【此事不实。】司礼王德化窃玉玺欲奔贼。为承恩觉。搜岀玺。亦斩之。【此事亦不实。】城破。周后、袁妃皆自尽。【袁妃之殉。亦不实。】怀宗手刃公主。走缢煤山。承恩闻之。急赴亭上。缢于旁。宫女投御河死者无算。招费氏。费以为徒死无益独不死。贼入城。廷臣范景文、李国桢、李邦华、王家彦、吴麟征、施邦耀、孟兆祥、倪元璐、刘理顺等皆死之。【彼时死节者尙多。今据剧所载如此。】贼至承天门。引弓欲射天字不中。入宫。闻怀宗周后及袁妃等自殉。命殡之。并殡承恩。大索宫中。得费氏。自称长公主。贼党劝自成纳之。自成不肯。以付其弟一只虎李过。过喜。置酒成婚。费氏绐使醉。出匕首刺杀之。因自刎。【费氏所杀非李过。辨证于后。】诸尽节者忠魂不散。玉帝使眞武、伏魔二帝收录。随怀宗上升。而命诸天神俱下界。辅我大淸扫荡妖氛。龙飞定鼎。永奠中原。时贼方使伪相牛金星以严刑拷掠巨室。索献藏金。劫掠子女。恣意淫乐。闻天兵至。急载辎重。狼奔鼠窜。我师追击连破之。金星为众军践为泥。贼党殆尽。自成孑身走入九宫山。居民觉。羣聚殴之。旣以锄击杀。分裂其尸。以首献军前。贼遂平。边大绶之任米脂也。失上官意。被劾归任丘。贼侦知掘坟墓事。檄伪官械解。行至中途。见贼败逃。解者散去。大绶匿林中遇虎。几为所噬。出投大军。以情吿。军中验伪檄。知状实。闻于朝廷。怜其孤忠。授官。仕至山西巡抚。【绥寇纪略云。边大绶。河间府静海县举人。后遇执。而以自成兵败得脱一仕至广平太守。有不死余纪纪其事。剧言山西巡抚。互异。按绥寇纪略。自成破洛后。声势日益张。或献策疑其先冢有异者。上密下陕抚汪乔年图之。米脂县边大绶者。健令也。有县役诡孙姓。实自成族。瞯知之。执而加拷。则曰。吾祖墓去此二百里。在万山中聚而葬者十六冢。中一冢始祖也。相传穴为仙人所定。有铁灯檠。燃火圹中。曰。铁灯不灭。李氏当兴。如言迹之。山径仄险。林木晦黑。果得李氏村。村旁累累十六冢。中一冢。发之。有蝼蚁数穴。火光尙荧荧然。断其棺。骨靑黑色。毛被体而黄。脑后一穴。如钱大。中盘赤蛇。长三四寸。有角。见日而飞。高丈许。以口迎日色。而呑咋者六七。反而仍伏。乔年殛胪骨。幷蛇腊之。以闻。】又按塘报云。陕西延安府米脂县边大绶为塘报事。职自正月初二曰奉制台密札。随唤贡士艾诏面谕机宜。寻访李成去讫。至初八日。艾诏回县云。自楡林寻得李成来见。职随唤进堂后询问。称言系闯贼里人。曾为贼祖葬坟。因识其墓所。贼祖李海。父守忠。系本县双泉都二甲人。闯贼名李自成。幼曾为僧。俗名黄来僧。为姬氏牧羊儿。自崇祯三年。西川贼不沾泥作乱。流入贼营。不知下落。至崇祯九年。贼领人马千余来县城外。自通姓名。回家祭祖。号称闯将。人始知其姓氏。今年月已深。不记其祖葬处。当日葬时。开土是三空穴。内有黑椀一个。因塡其二穴。用一穴葬。仍以黑椀点灯置墓内。今但发有黑椀者。即贼祖也。职随唤练总黑先正堡长官王道正。率领箭手三十名。乡夫六十名。即刻起身入山。书夜行二百里。始到其地名三峯子住宿。是为初九日。夜下大雪。深二尺余。山路陡滑。马不能进。职下马步行五六里至其山。鸟道崎岖。久绝人迹。旋开道攀援而上。又一里许。见窑舍十余处。墙垣尙存。即贼村庄。再过一山。则其墓也。四面山势环抱。林木丛杂。大小墓二十三所。伐五六冢。其骨皆血色油润。不似远年枯骨。然皆无黑椀。天晚难以下山。遂至贼旧窑内向火。至天明。再掘数冢。而黑椀见。即李海也。其骨黑如墨。头额生白毛六七寸许。其左侧稍下一冢。是李守忠墓。顶上长楡树一株。其粗如臂。根枝四围笼罩。用斧斫断。其墓始开。中间盘白蛇一条。长一尺二寸。头角崭然。扬起向日张口。复盘卧。随取装入黑光正顺带中。代其骨骸。凡骨节间皆绿如铜靑。生黄毛五六寸许。其余骨骸有毛者七八冢。尽数伐掘。聚火烧之。大小林木千余株。悉行斫伐。断其山脉。贼墓已破。贼势自败。其黑椀白蛇呈验军门讫。理合塘报。崇祯十五年五月十四日塘报。【剧中据此详载。但塘报云。向火至天明。则无贼祖托梦乞哀事。又云奉制台密札。则大绶特奉上官行事。非出本意。又邹漪明季遗闻云。陕西参政都任。愤李贼所至掘陵冢。甫莅延安。即拘李氏宗。而诘自成父母骸骨何在。初噤不言。则大呼吾将尽掘李姓墓。始有报者。发视则颜色如生。骨且有肉。乃刃挫而粪潴之。纪事则云。崇祯十四年十一月。陕西巡抚汪乔年率马步三万。总兵郑家栋牛成虎贺人龙将之趋河南。先是乔年于陕西发自成先冢。得小蛇。即斩以徇。誓师兼程进兵。其说皆与塘报不符。】崇祯元年。延安大饥。不沾泥、杨六郞等掠富家粟。有司捕之急。遂为盗。米脂人李自成狡黠善走。能骑射。家贫为驿书往投焉。【一云。自成初名鸿基。祖海。父守忠。世农颇饶。自成幼好勇。与侄李过为暴于乡。娶妻有淫行。手刃之。以负债故。受逼于艾同知。幷杀艾。惧罪逃入甘肃为兵。以功升把总。又杀王参将。遂为贼。】不沾泥等相继俘获。自成走匿山泽间。

  二年。山西兵溃于涿鹿。叛走。自成出与之合。旬日间众至万余。推高迎祥为首。称闯王。转寇山西河南。贼中称自成为闯将。已而官军击斩迎祥。羣盗推自成为王。

  七年。总督洪承畴率兵先后剿贼。李自成与张献宗奔盩鄠间。六月。总督陈奇瑜围李自成于汉中车厢峡。自成请降。奇瑜许之。给■死票。自是复纵横不可制矣。

  八年。洪承畴击李自成于秦平。连败之。

  九年。左良玉击败李自成于朱仙鎭。自成诱别贼入河南。当官兵。而自帅麾下奔汉南。循南山遵商雒而行。复出陕西。官军败绩于罗家山。夏四月。贼分陷米脂延安绥德。贼本延安人。至是再入延安。衣锦绣昼游。从乱者益众。【是即塘报所称贼领人马来城外时也。】十年。官军败绩于寳鸡。李自成寇泾阳三原。十月。李自成同过天星等九股陷宁羌。分三道入西川。十一月。洪承畴败贼于梓潼。十二月。秦兵大破李自成于函谷。自成穷蹙。欲自杀者数四。养子李双喜救之。自成因令军中尽杀所掠妇女。以五十骑冲围而南。初、诸将左良玉等困自成崤函诸山中。断其要害。合围甚密。将生毙之。督师杨嗣昌曰。围师必缺。不若空武关一面。设伏以缚之。自成乘隙突走。诸将不能御。遂自武关逃入郧阳。息马深山中。时河南大饥。饥民从贼者数万。势复大振。【按自崇祯八年洪承畴连败贼于秦中之后。官军讨贼。惟此为大捷。剧中借此段幷入孙传庭名下。其实传庭在后。非其事也。】十二月。陷永宁。羣盗响应。

  十四年。陷河南府。福王遇害。二月。羣盗围开封府。四月。以陕督丁启睿督师。杨嗣昌飮药死。九月。陕督傅宗龙兵败死之。十一月。襄阳陷。陕抚汪乔年自刎。

  十五年春。起孙传庭兵部侍郞。督西兵剿寇。传庭檄召诸将于西安听令。缚总兵贺人龙。数其罪斩之。贼闻人龙死。酌酒相贺曰。贺风子死。取关中如拾芥矣。【剧中独不载此。】丁启睿兵败下狱。河决。开封陷。孙传庭自若。传庭治兵于登封。

  十六年。贼陷承天府。钦天监博士杨永裕降贼。羣贼推自成为大元帅。据襄阳。号曰襄京。益兵攻郧阳。王光恩御之。贼屡战不利。孙传庭复遣高杰以兵援。击贼败之。贼退屯襄阳。谋向潼关。踰越山险。六月。进孙传庭兵部尙书。督师七省。七月。自成闻秦督兵将至。留贼守襄阳。率精锐往河南。庚子。孙传庭发兵潼关。分道进讨。以总兵牛成虎副将卢光祖为先锋。令河南总兵卜从善、陈永福合兵洛阳。檄左良玉赴汝宁夹击。八月。传庭师次阌乡。自成悉发荆襄诸贼会于河南。贼将渡河。总兵刘行起以兵逐之。牛成虎遇贼于洛阳击破之。再败之河岸。追奔至汝州。九月。传庭次汝州。进拔寳丰。捣唐县。尽杀贼家口。复郏县。自成将步骑万余迎战。官军前锋击断自成纛。进逐之。贼披靡。逃亡者相属。自成复遣其弟一只虎迎战。三战三北。自成奔襄城。诸军进逼之。自成累败而惧。挑土筑墙自守。【剧中孙传庭分遣诸将。与贼大战。大略本此。】而幷前后增饰之。大雨连旬。传庭军乏饷。与贼战陷伏中。大败。传庭及白广恩退屯渭南。贼合众数十万陷渭南。传庭没于阵。贼屠渭南。陷临潼。关中瓦解。复陷西安延安。三边皆没。贼无后顾。长驱而东矣。贼前锋入山西。巡抚蔡懋德先屯平阳。至是以岁暮还太原。贼至河津陷平阳。懋德死之。

  十七年正月。李自成称王于西安。贼薄宁武关。总兵周遇吉悉力拒守。战三日。杀贼万余。贼引兵复进。遇吉败。阖室自焚。挥短刀力斗。被流矢。牙兵且尽。见执骂贼死。【一云。遇吉夫妇临阵。歼贼无数。力尽。赴火自焚。】李自成叹曰。使守将尽周将军者。吾安得至此。三月乙巳。李自成自山西抵京师。丁未。京城陷。怀宗殉国。丙辰。我大淸兵入关讨贼。传檄远近。自成闻之大惊。率兵六万东走。大兵追之。所向披靡。贼遂大溃。奔窜还京。丙戌。自成僭号。丁亥。焚宫殿。出齐化门西走。大兵追之。贼连败。入山西。大兵西伐。自成弃陕出关。我师定三秦。下河南。入楚取荆襄。自成南奔辰州。为我大兵所逼。势日蹙。食尽。逃者益众。走村落中求食。村民合围。伐鼓共击之。自成陷于淖。众截其首验之。左胪伤镞。始知为自成。【按诸书皆以自成围汴梁时。总兵陈永福从城上射中其左目。几死。剧中谓为蔡懋德所射。不实。】纪事云。贼至太原。太原无重兵。巡抚蔡懋德遣牙下骁将牛勇、朱孔训出战。孔训伤于炮。牛勇陷阵亡。懋德知事不可支。写遗表令监纪贾士璋间道奏京师。中军应时盛见之。退归先杀其妻子。誓战死。贼登城。懋德时盛策马赴敌死。【剧中所载略同。但所谓宋正奇沈万登。则不属懋德麾下。乃襄洛中豪杰。集乡兵御贼者。】贼入宫时。宫人魏氏大呼曰。贼入大内。吾辈必遭所污。有志者早为计。遂跃入御河。从死者积一二百人。宫人费氏年十六。投眢井。贼钩出之。见其姿容争相夺。费氏绐曰。我长公主也。若不得无礼。必吿汝主。羣贼拥见自成。自成命内官审之非是。赏部校罗贼。罗携出。费氏复绐曰。我实贵裔。义难苟合。请将军择吉行礼。生死惟命。贼喜。置酒极欢。费氏怀利刃。俟贼醉。断其喉。立死。因自刎。【按此。费氏所诛者。乃罗贼。非一只虎也。】太监王承恩从死煤山。诸书所载皆同。

  李贼性惨酷。断耳剔目。截指折足。剖心鐻体。日以为常。谈笑对之。刳人腹为马槽。实以刍椒饲之。飮马则牵人贯耳流血杂水中。马习见。遇人则嘶鸣思飮噉焉。杀人数万。聚尸为燎。名曰打亮。无子。以李双喜为养子。嗜杀更酷于自成。自成在襄阳。以构殿铸钱皆不成。斩一谋士。令术士问紫姑。卜之不吉。因立双喜为伪世子。改名洪基以厌之。铸洪基年为钱。又不成。【剧中所载皆合。但立双喜。改名洪基。前后时小异耳。】寳丰举人牛金星。向有罪当戍边。自成以其女为妻。【一云。自成止一妻一妾。皆老妪。】金星荐卜者宋献策善河洛数。献策长不满三尺。见自成献图谶。自成大喜。拜军师。【剧中扮金星为矮子。盖以金星献策。合而为一也。】

○全家庆

  不知何人所作。演富锦章积善感天。父子同膺显爵。夫妇齐眉。阖门元吉。故名全家庆。然事迹荒唐无据。

  略云。富锦章、字雄文。云间人。少失怙恃。年二十。读书入泮。尙未有室。 然慕陶朱公、郭汾阳之为人。闻庐山紫云道人善卜。往决行藏。于中途遇桂荣留宿。荣有女靑娥。年方及筓而喑哑。乞锦章代卜。锦章行至淮水。倦甚。小憩财神庙。见一女子跣足蓬头。抱孩童欲投黄河。锦章急救之。女云黄氏。夫钱德周。畜豕数口。将货以纳粮。不意夫入城。一人以假银十两售之。畏夫诘责。故投水耳。锦章以行笈中银十两赠之。劝令速归。而财神鉴察锦章捐金救女阴隲。奏闻上帝。即以天寳库藏金银各十窖。赐为积善报。锦章行至小湖山。山中勾帘洞。有靑松一株。二千余年矣。受天地精华。雨露培养。能幻成人形。与长江骊龙。俱有志修仙。而靑松忽患瘫症。骊龙又患懒病。遣卒邀锦章至洞。嘱其往庐山代占。幷馈赤金三百两。锦章遂诣庐山。紫云道人者。即王子乔也。托云卖卜。实度羣迷。已知锦章是天富星来问卜。命僮迎之。锦章大惊。因入叩谒。先代桂荣、骊龙、靑松子占三事。紫云断云。桂荣之事。乃天风姤卦。主哑女见夫能言。婚姻成就。骊龙乃否卦。主否极泰来。飞腾之象。但须摘去项下一珠耳。靑松子则泰卦。欲病愈。必须阴阳配合仙丹。因以二粒赠之。锦章复自占终身。紫云言。汝一生事业。尽在前三封中。不必再问矣。因留飮桃源洞口万花丛中。锦章大醉而别。归至小湖山。见靑松子、骊龙备述始末。骊吞丹。即吐出一明珠。胸中淸爽。靑松子吞丹。步履如旧。深感锦章。骊赠以明珠。靑松子赠以如意火炼成寳剑。能避刀兵护体。龙与靑松俱飞升去。锦章至桂荣家。述仙师断语云。来占女哑。藏珠待价。一见丈夫。能言能话。即以珠赠荣女。靑娥见珠与锦章即能言。荣喜甚。即以女配之。未几怀孕。靑娥于花园祈祷。见百道火光。白鼠旋绕庭阶。锦章掘之。有金银十窖。俱镌锦章名。靑娥旋生一子。是时正统土木之变。倭寇侵犯。锦章应试闱中。误落灯煤。烧第三篇题目中二字。朱衣使者暗取印卷官处余卷。同奎宿密置锦章号房。且警觉之。另誊交卷。遂获状元及第。而司礼监王振。以锦章策论中讥刺时事。深憾之。与其党大理寺卿闻可思谋。奏请督师。授锦章兵部尙书。赐上方剑。率兵五万征剿倭寇。靑松子来晤云。但御敌。不可战。待十五载后自定。锦章子昌宗年已十七。淹通经史。应试亦状元及第。景泰帝赐碧云公主为配。昌宗奏父出师海上未归。愿助父剿寇。功成乃婚。景帝念其忠孝。即授都统制。率兵十万往。昌宗途遇难民千余。即捐万金救济。各归田里。父子相逢。同心征剿。倭寇大败。追至北海岸。贼急登战舰。而骊龙已为金龙总管。暗助锦章父子。陡起风涛。倭寇悉沉没。遂班师奏凯还朝。景帝大喜。授锦章建极殿大学士。昌宗武英殿大学士。婚配公主。合家欢庆。値锦章五十诞辰。靑松子献蟠桃长生果。骊献灵芝瑞草。景帝赐以寿诗。恩宠无比。五福堂前霞光忽现。掘得金银二十窖。皆镌富锦章名。福禄寿考。共享厚德之报焉。

  按正统景泰时。无富锦章、富昌宗二人。亦无公主婚配之事。靑松子、骊龙俱作者添设。正统十四年有土木之变。景泰在位七年。安得倭寇侵犯十四年之久。且景泰时王振已殁。其害富锦章事尤属子虚。作者借此纽合关目。而不知其荒谬可哂也。

  剧又云富锦章为建极殿大学士。按明初三殿。曰奉天、华盖、谨身。至嘉靖四十二年。始改皇极、中极、建极。建极殿即谨身殿也。景泰天顺时。未有建极殿。此明代故事。不可不核。

○双玉人

  近时人撰。演张善相事。而夹入杜伏威、薛举。撮取禅眞逸史内一节。善相避段韶园中。段女琳瑛以双玉人订约。故名。

  略云。广宁县张完淳子杙。被狐所媚。値僧林澹然借寓。以力降狐。获其天书。张感澹然恩。留居石楼山庄。时杜伏威、薛举少遭家难。顚沛流离。林与二人先世有旧。抚育为弟子。令习弓马及天书符箓。伏威幼时尝窃书试之。天神忽降。惊避厕中。神乃退。杙妻令狐氏生子善相。与二人同业。皆通文武。结金兰契。杜居长。薛次之。善相又次之。及长。杜薛辞林出建功业。时隋氏之季。杜与薛据有陇右。张犹居家。郊外驰劣马。误触人毙。弃马遁入花园。园系齐都督段韶宅。韶二女。长球瑛。字翰林张雕。次琳瑛。未纳采。张入园中。匿于灵应王神厨之下。其神乃汉将马腾。托梦示功名婚媾事。及觉。拾得罗帕。上有卜算子词一阕。书琳瑛题字于后。张袖而藏之。晚即宿神前。明日琳使婢春香觅帕。见张酣卧。吿琳共出视之。呼问其入园之故。具以实对。言出恐被擒。琳见其英俊。亦心怜之。春香即画策。令张佯病风。而走白于琳母曹夫人。夫人出视之。见其年少淸奇。亦颇心赏。因系园中突入。恐人听闻。妄生谈论。令留宿园之东轩以养病。而诫诸婢不许人知。及春香馈食。张遂吿以曾拾罗帕。欲使通诚于琳。春香已心慕张。张亦爱春香风韵。遂留与狎。竟导张入琳室。与月下订盟。张口吟所和琳卜算子词。琳使张书于帕。后各分半幅。且出所佩玉美人二枚。以一赠之。玉美人者。异国所贡。其国去占城三万里。奇香扑鼻。希世珍也。男一女一。琳以己书之帕裹女美人以付张。曹夫人稍疑之。张乃辞去。遂诣陇西投伏威。时伏威已徇岐阳。令善相为将。累战皆捷。齐师大败。诏遣段韶往讨。韶过其家。知女以失玉美人病。不知其赠张也。善相闻韶至。则以韶女订盟事吿伏威。威设计困韶于枯株湾。而纵所缚副将齐穆等使风韶。若以女许善相。围即解。韶令伏威等归降乃议婚。且索玉美人为聘。伏威等悉如其言。遂解甲。韶为奏闻。率之诣阙。伏威等皆授节鎭。以韶女妻善相。及婚始知先曾订盟。而春香已委身于张。乃并以春香为妾。张挈归省亲。携家之任。与伏威并跻荣显云。

  剧又带演杜伏威事。伏威至成州。曾过傅司农宅。其侄女舜华被魅。伏威作法驱邪。其女始痊。初、伏威遇姚眞卿、褚一如二仙。引见天主。言伏威本仙童。看守丹炉。有罪贬谪。琴中有慢商调广陵散曲。嵇叔夜后无能知者。命二仙传与伏威。特留后序八段不传。留以待姻缘配合。独舜华善此。感伏威拯其命。欲传此八段与之。伏威遂吿于师澹然。娶为正室。

  按北齐书。段韶。仆射段荣之子。字孝先。显祖时为六州大都督。世祖时除左丞相。累立大功。谥曰忠武。然皆与宇文护相角。于杜伏威、张善相等。时世甚悬。不得攻战。亦不得以善相为壻也。张雕亦北齐人。世祖时尝官国子祭酒。后至开府侍中。其为韶壻与否。盖未可知。然韩长鸾、穆提婆专政时。雕被难。已年五十。亦不得与善相为娅也。杜伏威自称吴王。后归于唐。薛举自立为西秦王。其子仁杲。为唐太宗所灭。张善相初据许州以奉李密。密败投唐。授伊州总管。为王世充所攻。城陷不屈。骂贼见杀。载唐史忠义传中。传云襄城人。非广宁也。大业末为里长。督兵迹盗。为众附赖。乃据许州。盖本善良。非自投贼党者。又杜伏威、薛举、张善相并起隋末。唐初各在一方。未尝共事。逸史不足信也。

○鸾刀记

  作者无可考。剧中事实。全本水浒演义。但亦有撮撰处。不尽与演义合。卢俊义妻贾氏。本与李固同谋。宋江救俊义时。与李固俱为所杀。今剧中以为贞烈自守。且先上梁山。此大不合也。又李固随俊义被掳。吴用纵之归。乃鸣之于官。而剧中第十出车夫云。我等随员外去至山东。被宋江等将我员外拿去。坐了第二把交椅。李固云。有这等事。谢天谢地。又燕靑本为贾氏所逐。而剧中第十四出燕靑云。从那日李固出奸恶之言。竟投他处潜身。此小不合也。作者之言。盖以戏取团圆。虽淫如贾氏者。亦必曲为之说。以归于正。然目今梨园所演。多从改本。改本亦不知何人所定。所增石秀劫法场等出。俱实据演义。而叙贾氏、李固处。亦一一与演义脗合。与此较异。

  据水浒传云。山东呼保义。河北玉麒麟。其后石碣镌名。宋江曰天魁。卢俊义曰天罡。则卢与宋并称。视他盗有巨细轻重。通鉴云。张叔夜擒其副将。殆指此人。故罗贯中为之描写。亦异于他人也。然由传观之。卢本富室良民。宋江先令吴用诈作术士。诱令避灾出外。道经梁山。又使羣盗次第引诱。令入寨中。卢不肯从。又造诗暗藏卢俊义反四字于句首。流传蜚语。遂至李固首官。捕鞫定辟。种种祸变。相挻而起。江之设心。虽虎豹蛇蝎。不若是之毒也。放冷箭燕靑救主。劫法场石秀跳楼。时迁火烧翠云楼。吴用智取大名府。是水浒传中热闹笔墨。而亦此剧中要紧关目。内中黑旋风装哑。戴太保神行。蔡福、蔡庆之周旋。李成、闻达之战斗。皆据传敷衍。惟罪仅归李固。而与贾氏团圆。与传为异。别本标名曰聚星者。以梁山全局而论也。此剧标名曰鸾刀者。指俊义一身而言也。盖皆记卢事而变文以示异耳。然按别本杀李固与贾氏。此却不及贾氏。则宜以鸾刀名别本。以聚星名此本为当。

  又按水浒羣盗。多在齐鲁左右。今乃因一俊义骚扰河北。梁中书世杰以蔡京之壻坐绾重鎭。帐下又多猛将。而大名为所蹂躏。则其关系殆非小也。然梁世杰亦系生撰。未尝的有其人。余更不必论矣

○天锡贵

  不知何人作。演梅芬事。本属子虚。以芬安贫守道。神锡之以富贵。因用是名。擢大魁。获藏金。得佳偶。故又名喜重重。

  略云。梅芬、字芳英。世居建业为诸生。偃蹇不遇。人以穷酸目之。遇者皆掩面而唾。一日得金簪于途。拾视之变为麦。及掷于地复为金。入手又成草。心觉其异。乃俟于旁。同学诸生黄尤孔者。富而不仁。沉醉过此。见金■于地。令仆拾归。芬自愧薄福而已。秦仪、字凤羽。亦芬同学。所聘东方氏女。随父官荆楚。被寇劫归。敎以武艺。寇殁众推为寨主。仪不知也。仪孀姑河北总兵盛德妻。有二女。长曰檀梅。丽而多才。兼通文武。许字尤孔。即仪作伐。次曰玉梅。陋而拙。未字人。秋闱届期。尤孔欲娶而后试。偶与仪入祠山神庙。相者袁如纲言仪必贵。而尤孔当作状元。且极富贵。芬亦旋至。如纲相之云。当极贫苦。芬诉于神。神为之不平。命功曹查二人功过。尤孔祖曾积善。其前生亦树德。是以享富贵。今则狂暴多过。尝发藏金一窖。埋于厕底。杀墁者以灭口。又逼其女为婢。芬祖积恶。其生前无德。当贫穷。今则守分多阴德。邻有妇女奔之。芬力却而去。神乃命以二人姓名更换。示善恶果报。芬得之梦中。尤孔不知也。檀梅在家。闻尤孔狡黠。意殊怏怏。忽梦皂袍神人披发仗剑云。汝无忧。速诣我。还汝佳配。及醒吿于母。母言必眞武也。曾许武当山香愿。亟往进香。及往。遇贼劫檀梅上山。东方氏令充记室。与结姊妹。拜为军师。练女兵甚精熟。其母与玉梅归。尤孔婚期已迫。姑与仪计。以玉梅嫁之。尤孔见妇陋。欲鸣之官。其仆劝云。得第后。多娶美妾可也。何怒为。及抵京。闻宰相丁谓为考官。可贿以进。尤孔必欲得状元。挥数万金。为人所绐。而芬以秦仪助。获计偕入京。尤孔梦中观榜。榜首非其名。急询送榜官。官使自为计。及醒。遂使仆遍贴无名子云。今科状元有弊。闱卷进呈。朝命宰相寇准重加检阅。准闻状元有弊之谣。乃以他卷与之互易。尤孔遂落第。而芬擢大魁。授翰林院承旨。仪亦成进士。授荆州淸军同知。芬给假葬亲。仪以孀姑托其照拂。尤孔下第。又失金。厕底埋金。又变石块。渐至贫窭。乃以产售芬。童仆亦皆投芬。芬见金光起厕中。问之尤孔旧仆。言昔日埋金事。启视皆金砖。乃以其一赠仪孀姑。常往周恤。以其一济贫者。时东方氏犹踞山寨。仪奉命往讨。檀梅知即东方之夫。毖而不言。与战。仪兵败。吿急于朝。丁谓衔寇准拔芬。遂荐芬讨贼。芬往楚会仪同剿。皆被困。三军大饥。檀梅乃馈以羊酒。约芬射书招安。乃偕东方氏解甲纳款。班师奏捷。东方氏赐婚秦仪。询之即原聘妻也。檀梅赐芬为婚。芬念尤孔贫。且为僚婿。乃以所得金还之。割宅分居。尤孔遂力行善事。卒成进士。

○半臂寒 杂剧

  近时人作。记宋祁事也。祁前后颇有事迹。以诸姬争送半臂。祁忍冻为风流话柄。故名。

  宋祁兄弟同行。逢一异僧相曰。小宋当大魁天下。大宋亦不失甲科。后十年。大宋复遇诸涂。僧乃大惊曰。公丰神特异如此。岂活数万命者乎。大宋曰。素贫安得有此。僧曰。姑思之。宋良久曰。北堂有蚁穴。忽为大雨所浸。某寻编竹为桥以渡。岂此是耶。僧曰。必是也。小宋合当首魁。公终不出其下。比唱第。小宋果大魁。章献太后乃谓弟不可以先兄。因命大宋为第一。小宋为第十。【出事文类聚。】大宋名郊。改名庠。字公序。小宋名祁。字子京。

  尧山堂外纪。宋子京过御街。逢内家车子中有褰帘者曰。小宋也。子京归。遂作鹧鸪天云。寳毂雕轮狭路逢。一声肠断绣帏中。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金作屋。玉为笼。车如流水马如龙。刘郞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几万重。其词传达禁中。仁宗知之。问内人第几车子。何人呼小宋。有内人自陈。顷侍御宴。见宣翰林学士。左右内臣曰小宋也。时在车子中偶见之呼一声耳。上召子京。从容语及。子京惶惧无地。上笑曰。蓬山不远。因以内人赐之。

  鸿书。宋子京修唐书。尝一日大雪。添帟幕。然椽烛一。秉烛二。左右炽炭两巨炉。诸姬环侍。方磨墨濡毫。以澄心堂纸。草一传未成。顾诸姬曰。汝辈在人家。颇见主人如此否。皆曰无有。其间一人来自宗子家。子京曰。汝太尉遇此天气。亦复如何。对曰。只是拥炉命歌舞。间以杂剧。引满大醉而已。如何比得内翰。子京点头曰。亦自不恶。乃阁笔掩卷起。索酒食之。几达晨。明旦对宾客自言其事。每燕集。必举以为笑。

  东轩笔记云。宋子京博学能文章。天资蕴藉。好游宴。以矜持自喜。晚年知成都府。带唐书于本任刊修。每宴罢盥漱毕。开寝门垂帘。然二椽烛。媵婢夹侍。和墨伸纸。远近观者。皆知尙书修唐书矣。望之如神仙焉。多内宠。后庭曳罗绮者甚多。尝宴于锦江。偶微寒命取半臂。诸婢各送一枚。凡十余枚皆至。子京视之茫然。恐有厚薄之嫌。竟不敢服。忍冷而归。

  按半臂者。犹今所言背心也。唐郑愚好穿锦半臂。盖唐宋人多服此。以其便于添减也。宋祁又有上元张灯。及九日题糕。亦皆韵事。此第举一节耳。

○鲠诗谶 杂剧

  不知何人所作。按贯休署号禅月大师。乃入蜀后孟昶所赐。今剧中白云。长安天子赐我法号。唤做禅月大师。是以为唐昭宗时事。前后不合。又贯休去吴越。游荆南。见放于成汭。被疎于高季昌而后入蜀。今剧中白云。西蜀峨眉。原是文殊道场。若得于此栖迟。可了暮年时日。为是别了寺主。持钵西行。亦未考实。又钱镠待贯休。本有二说。一以为令改十四州为四十州。贯休不可而去。未尝得见。一以为武肃遗赠甚丰。今剧中错综用之。

  十国春秋云。僧贯休、字德隐。俗姓姜氏。婺州兰溪人也。干宁中。谒吴越武肃王。献诗云。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武肃王命改四十州。乃可相见。贯休曰。州亦难添。诗亦难改。闲云孤鹤。何不可飞。【一云。贯休投诗于武肃。甚惬志。遗赠亦丰。王立功臣碑。列平越将校姓名。遂刊贯休诗于碑阴。见重如此。】遂担簦游荆南。节度使成汭患之。递放黔中。久之再至荆南。高季昌馆之龙兴寺。感时政作酷吏辞。复被疎远。郁悒中题砚子曰。入匣始身安。或以为匣者蜀也。相劝来蜀。遂至成都。上陈情颂。复献诗。有云一瓶一钵垂垂老。万水千山得得来。高祖大悦。呼为得得和尙。留住东禅院。赐赉优渥。署号禅月大师。

  鲠诗谶者。言贯休为人骨鲠。偶作一诗。似无关轻重。而其性鲠。必不肯改。竟为诗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