麈史

[宋] 王得臣

目录

卷上

睿谟 国政

朝制 官制

国用 任人

礼仪 音乐

台议 忠谠

惠政 利疚

卷中

贤德 志气

度量 知人

不遇 治家

场屋 神授

体分 学术

经义 诗话

论文 碑碣

书画 辨误

明义

卷下

姓氏 古器

风俗 奇异

盛事 戒杀

鉴戒 真伪

谗谤 占验

语谶 博弈

谐谑 杂志

乖谬

夏敬观跋

予年甫成童,亲命从学于京师。凡十阅寒暑,始窃一第。已而宦牒奔走,辙钞本无辙字。环南北,而逮历三纪。故自师友之余钞本作绪。论、宾僚之燕谈与耳目之所及,苟有所得,辄皆记之。晚踰耳顺,自大农致为臣而归。阖扉养疴,日益无事,发取所记,积稿猥多。于是重加刊定,得二百八十四事。其间自朝廷至州里,有可训、可法、可鉴、可诫者无不载。又病其艰于讨究,逐类以相从,别为四十四门,总成三卷,名曰《麈史》。盖取出夫实录,以其无溢美、无隐恶而已。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览之者幸无我诮。时行年八十,皇宋政和岁在乙未中元日,追为之序。凤台子王得臣字彦辅。

睿谟

郑毅夫尝说:艺祖朝,声登闻鼓原本无鼓字,从钞本补。《说郛》同。求亡猪者。上手诏忠献赵公曰:「今日有人声登闻来问朕觅亡猪,朕又何尝见他猪耶?然与卿共喜者,知天下无寃民。」

治平初,有州护兵官以非日钞本作白。直禁卒录编勅,既劾,具牍以上。钞本有白字。英宗曰:「武臣写勅,是有意涖官矣。」遂命释之,闻者莫不叹服。

慈圣园陵永裕手诏,略曰:「功隆德盛,被于四海,宜改山原本作园,钞本阙一字。案《宋史》慈圣光献曹后于元丰二年冬十月乙卯崩,戊午诏易太皇太后园陵曰山陵。则此字当作山字无疑,据改。陵。」仍云:「朕于禁中实行三年之制。」盖古所未有也。

中书许冲元尝对客言:熙宁末,神宗欲改元。近臣拟「美成」、「丰亨」二名以进。上指谓「美成」曰:「羊大带戈,不可」;又指「亨」字曰:「为子不成,可去亨而加元。」遂以元丰纪年。

内侍陈处约尝与客言:昔在宣仁圣烈殿执事,言:「宣仁尝俭服絁钞本作绝。素,盖古之衣大练无以过。或宴罢,见浣濯食器,戒其洁谨。」夫不出殿闼,综制天下于帘箔之中,十年天下晏然,非仁俭何以至此?可谓盛德矣。

神宗皇帝圣学渊远,原本作源,从钞本改。莫窥涯涘。黄安中履任崇政说书,讲《诗》至《噫嘻》、《振鹭》、《丰年》。上问曰:「有祈则有报,间之以《振鹭》,何也?」黄曰:「得四海之欢心以奉先王,维其如此,乃获丰年之应。」一日,又讲至《祈父》之篇,其卒章「祈父,亶不聪」。上问曰:「独言聪而不言明,何也?」黄曰:「臣未之思也。」上曰:「岂非军事尚谋,聪作谋故耶?」侍臣莫不叹服。蔡持正说。钞本作:侍臣莫不叹帝,持正说。

国政

得臣管干京西漕司文字,居洛。与尚书郎寇諲往还,因出其祖莱公景德初元闰九月奏稿。乃被旨措置河朔边事,及讯驾起与不起,如起至何处者。其状盖列三项,首曰:「边报,犬戎游骑已至深祁以来,缘大军在定武,魏能、张凝、杨延朗、田敏等又在威勇等处,东路别无屯兵。乞发天雄军兵骑万人驻贝州,令周莹、杜彦钧、孙全照分部。或不足,即止发五千兵,专委孙全照。如虏钞本作虏,原本皆避作卤。在近,勿使傅城,求便掩击。仍令间道移石普、阎承翰相应对讨杀,及募壮士入虏境燔毁聚落,讨荡生聚。多遣探伺,以彼动静上闻,兼报天雄军。一安人心,二张军势以贰敌,三以振石普、阎承翰军威,四与邢洺相望,足大犄角之势。」又曰:「扈从卫士不当与犬戎争锋原野,以决胜负。万一犬戎之营见兵已南,即发定武兵马三万余,俾桑赞等结陈,南趋镇州,及令河东雷有终所部兵由土门会定武兵,审量事势,那至邢、洺间,方可銮与顺动。更饬王超等在武翼城而陈,以应魏能等,作会合之势。候抽移定州、河东兵骑附近,始幸大名。」又曰:「万一犬戎栅于镇、定之郊,定武兵不可来,须分定武三路精兵,就差将帅会合,及令魏能等军迤逦东下,傍城牵制。虏必怀后顾之忧,未敢轻议深入。若车驾不行,益恐番贼戕害生灵,或是革辂亲征,亦须渡大河,且幸澶渊,就近易为制置,会合兵马,兼扼钞本作振。津济。」得臣切以为忠贤之臣,抱道覆节,孰不欲遭时奋取功业,措天下于泰山之安,而身享令名哉?然莱公非赖章圣渊谋神断,先发于中而独以倚成,又何以施其力哉?圣贤相济,呜呼,盛矣!

神文朝,有议东南漕粟,兵夫、舟船与盗失之费盖十常三四,欲募商贾,令入粟以实中都。以上七字,《言行录》作令入中以实都下。三司使程文简以为不可,万一所入不足,必邀增直,是商贾得操其柄,其议遂寝。

神宗广景灵宫为原庙,逐朝帝后前后各一殿,咸有名。见于国史。元佑初,神宗神御殿名曰「宣光」。绍圣初,内相林子中言:「宣光乃元魏时殿号,非所宜名。」诏易之。议者以为祖宗时凡建一事、施一令,必下侍臣博议,盖审处之也。或曰:「此执政寡闻之过也。」

韩魏公得宰相体。《言行录》作韩魏公为相日,其下无时字。时曾鲁公为亚相,赵阅道、欧阳永叔为参政。凡事该政令,则曰:「问集贤。」该典故,则则字从《言行录》补。曰:「问东厅。」该该字,从《言行录》补。文学,则曰:「问西厅。」至于至于二字,从《言行录》补。大事,则自与决之矣。此下《言行录》有人以为得宰相体七字。

朝制

神宗留意军器,设监,以侍臣董之。前后讲究,制度无不精致,卒着为式,合一百一十卷。盖所谓《辨材》一卷、《军器》七十四卷、《什物》二十一卷、《杂物》四卷、《添修》及《制造弓弩式》一十卷是也。

宋次道《东京记》说,八作司之外又有广备攻城作。今东西广备隶军器监矣。其作凡一十目,所谓火药、青窰、猛火油、金、火、大小木、大小炉、皮作、麻作、窰子作是也。皆有制度作用之法,俾各诵其文而禁其传。

文德殿门外为朝堂,常以殿前东庑设幕,下置连榻,冬毡夏席,谓之百官幕次。凡朝会,必集于此,以待追班,然后入。近年则不然,多萃于文德殿,后以至尚衣库、紫宸、垂拱殿门外南庑。其坐于幕次不过十数人而已。

予在开封南司,会侍御史初入台,两赤令皆赴公参,开封县仍呈汴州杖。其杖长三尺二寸五分,上圭其半、阔一寸二分、厚七分,下杀而圆,长一尺、径七分。于圆处火印「汴州杖印」四字,大约与今之所谓小杖者不相远。凡决人未尝用,常贮于库。御史中丞、侍御史初入台,即呈之。按梁开平元年以汴州为开封府,此杖殆唐所制也。

官制

永裕建尚书省,自令、仆、左右丞洎六曹尚书、侍郎、郎官厅,于中壁皆置素屏,大书《周官》一篇。自官制以来,惟侍中、中书令、御史大夫、左右散骑常侍、宗正卿、少卿、殿中丞、少监丞并未尝命。官制既行,省曹郎官与寺监长贰率互置,不必备也。如一部中均命郎中贰员外,寺监均命贰少之类。始以寄禄之阶高下序位,复有旨,以先后至者为次。

祖宗以来选人磨勘者,进士出身为着作佐郎,余人为大理寺丞,谓之京官。若佐郎再迁秘书丞,寺丞再迁太子中舍,谓之升朝官,始奉朝请。既行官制,即无所谓京官者,惟自承务郎以上。然承务至宣德,若任七寺监、主簿、太学博士、两赤丞之类,亦得奉朝请。盖亦以职事官论也。

旧,尚书郎中皆重戴。官制之后,大夫皆不许重戴。如朝请郎以下虽通直、奉议之类,职事为诸司郎中者,并重戴。

熙宁闲,既置检正官。初以馆阁及阅任望官者充之。未几,又以初入仕者,为五房习学检正官。今幕职官多因唐藩镇辟置之名,所谓两使职官者,节度、观察使判官是也,然以选人充之。若签判,则京朝以上故签书判官厅公事。又选人作县曰某县令,京官以上知某县事,皆恐未正名者也。

元丰董正官制,如武臣,始议易将军。校尉之号竟独依旧,不复更。

永裕董正官制,易其称呼。元佑间,议者谓钞本谓作以为。无以甄别流品。遂词人加左字,余人加右字,有犯贪墨者去之。予始见法制,词人犯则去左称右,则余人称右者得无耻乎?是时,知黄州请有犯并去之,不从。

国用

绍圣初,予备位金部,初见户部支禁中合同司,洎在京百官、宗室、诸军并杂支钱,以缗计之,月率四十余钞本无余字。万。诸仓给食粮,亦称是。

任人

郑内翰久游场屋,辞藻振时。唱名之日,同试进士皆懽曰「好状元」,神文为之慰悦。后将召富、韩二公复相矣,因问近侍所以召状,对曰:「愿密遣内侍以釆外议。」上曰:「然。」借如郑獬作状元满庭称善,况命相哉!

熙宁间,邓绾文约由御史知杂为中丞,凡七年不迁。

唐丞相乘马,故诗人有「沙隄新筑马行迟」之句。裴、武之遭变,而晋公独以马逸得免。至五代,则乘檐子矣,庄宗闻呵声,问之,乃宰相檐子入内是也。本朝近年惟潞国文公落致仕,以太师平章重事,司马温公始为门下侍郎,寻卧疾于家,就拜左相,不可以骑。二公并许乘檐子,皆异恩也。

礼仪

幞头,后周武帝为四脚,谓之折上巾。隋大业中,牛洪请着巾子,以桐木为之,内外皆漆。唐武德初,置平头小样巾子;武后赐百僚丝葛巾子;中宗赐宰相内样巾子。盖于裹头帛下着巾子耳。然折上巾以余帛折之钞本无之字。而上系,今谓之幞头小脚,其所垂两脚稍屈而上,曰朝天巾。后又为两阔脚,短而锐者,名牛耳幞头,唐谓之软裹。至中末以后,浸为展脚者,今所服是也。然则制度靡一,出于人之私好而已。

其巾子先以结藤为之,名曰藤巾子,加楮皮数层为之里。亦有草巾子者,以其价廉,士人鲜服。后取其轻便,遂彻其楮,作粘纱巾。近年如藤巾、草巾俱废,止以漆纱为之,谓之纱巾,而粘纱亦不复作矣。其巾之样始作前屈,原校杨作绌,钞本作绌。谓之敛巾,久之,作微敛而已。后为稍直者又变而后抑,谓之偃巾。已而,又为直巾者,又为上原本及钞本均误作士,以文义求之,当为上字之误,今改正。下差狭而中大者,谓之梭巾,今乃制为平直巾矣。其两脚始则全狭后而长,稍变又阔而短,今长短阔狭仅得中矣。

古人以纱帛冒其首,因谓之帽,然未闻其何制也。魏晋以来始有白纱、乌纱等帽。至唐,汝阳王琎犹服砑绢帽,后人遂有仙桃、隐士之别。今贵贱通为一样,但徇所尚,而屡变耳。始时,惟以幞头光纱为之,名曰京纱帽,其制甚质,其檐有尖而如杏叶者,后为短檐,才二寸许者。庆历以来方服南纱者,又曰翠纱帽者,盖前其顶与檐皆圆故也。久之,又增其身与檐,皆抹上竦,俗戏呼为笔帽,然书生多戴之,故为人嘲曰:「文章若在尖檐帽,夫子当年合裹枪。」已而,又为方檐者,其制自顶上阔檐,高七八寸,有书生步于通衢,过门为风折其檐者。比年复作短檐者,檐一二寸,其身直高而不为锐势。今则渐为四直者。

古以韦为带,反插垂头,至秦乃名腰带。唐高祖令下插垂头,今谓之挞尾是也。今带止用九胯,四方五圆,乃九环之遗制。胯且留一眼,号曰古眼,古环象也。通以黑韦为常服者,原本作为之常眼者,从钞本改。金玉犀则用红韦,着令品制有差。豪贵侈僭,虽非经赐,亦多自服。至和、皇佑闲,为方胯,无古眼。其稀者目曰稀方,密者目曰排方,始于常服之。比年士大夫朝服亦钞本作方。服挞尾,始甚短,后稍长,浸有垂至膝者。今则参用,出于人之所好而已。

笏,衣绯紫者以象,上诎下直;服绿者以槐木,上诎下方。其制无度,象初短而厚,俄易长阔。皇佑闲,极大而差薄,其势向身微曲,谓之抱身,后复用直而中者。其木笏始亦甚厚,今则薄,又非槐。

国朝祖宗创金毬文方团原本误作围,从钞本改。带,亦名笏头带,以赐二府,乃佩鱼。又为御仙花带,亦名荔枝,以赐禁从。元丰四年,董正官制。自观文殿大学士以上至三师并服毬文;观文殿学士至龙图阁直学士、六曹尚书、翰林学士、御史中丞并给御仙花,皆许佩鱼。岐、嘉二王服玉,佩金鱼,至赐玉鱼以异之。

旧制:大宴百官,通籍者人赐花两枝,正郎三枝。故有咏外郎迁前行诗云:「衣添三匹绢,宴剩一枝花。」熙宁以来皆给四花,郎官六枝。自行官制,若寄禄,阶虽未至大夫,而职事为郎中,即宴皆得六花。

衣冠之制,上下混一。尝闻杜岐公欲令人吏、技钞本作伎。术等官,少为差别。后韩康公又议改制,如人吏公袍俾加?,俗所谓黄义襕者是也。幞头合戴牛耳者,然今之优人多为此服。大为羣小所恶,浮谤腾溢,其议遂止。

传曰「恶紫之夺朱」,然则紫之色可见矣。嘉佑染者既入其色,复钞本作侵。渍以油,故色重而近墨,曰油紫。未几,英宗入继大统,秘书丞甄履尝为《继圣图》着其说。后又为黑紫,神宗诏禁止,于是乃加鲜赤矣。世又目为顺圣紫云,盖色得正也。

国朝旧制,文臣京官方许乘马出入皇城门,其幕职官以下悉自门外步行原本作以,从钞本改。入。熙宁间,选人既习学检正,又有领编修令式之类者,或禀议中堂,于是亦听乘马出入皇城门。

国家朝祭,百官冠服多用周制,每大朝会、侍祠,则服之。袜有带,履用皂革,袴衣中单勒帛裙,蔽膝袍,大带革带,方心曲领,佩则用石以代珠玉;冠有三梁、五梁之别,言官、刑法官则加獬豸。所执各用其笏。如导驾,除御史大夫、开封牧、开封令出各乘车外,他官具冠服而骑。

永泰绍圣乙亥季秋,大享明堂。予时贰军器,从百官服朝服。前一日,皇帝致斋。御史台吏具行礼次第,人印给一本。至是日,则曰綪其佩,仍注云屈而结之。在廷之臣亦有莫能省其音者,或读曰青、曰菁。余潜告曰:「当为争。」有相顾而笑者。按《仪礼》作「?」字,音义与此同。

妇人冠服涂饰,增损用舍,盖不可名纪,今略记其首冠之制。始用以黄涂白金,或鹿胎之革,或玳瑁,原校:杨有者字。或缀彩罗,为攒云、五岳之类。既禁用鹿胎、玳瑁,乃为白角者,又点角为假玳瑁之形钞本之形二字作用。者,然犹出四角而长矣。后至长二三尺许,而登车檐皆侧首而入。俄又编竹而为团者,涂之以绿,浸变而以角为之,谓之团冠。复以长者屈四角而不,至于肩,谓之嚲肩。又以团冠少裁其两边,而高其前后,谓之山口。又以嚲肩直其角而短,谓之短冠。原校:杨作尾。今则一用太妃冠矣。始者角冠棱托以金,或以金涂银饰之,今则皆以珠玑缀之。其方尚长冠也,所傅两脚旒钞本两脚旒作两角梳。亦长七八寸。习尚之盛,在于皇佑、至和之闲。聱隅子黄晞曰:「此无他,盖大官麄疎耳。」

丁晋公「三十六事」载某氏女子嫁时之服,而箧有襂衣一袭。问其故,曰:「若归夫家,遇私忌,服此慰舅姑耳。」今亡此礼,盖晋公时已废不用。余谓妇变服而受慰者,其服可知矣。切讲之,而未知所从。在洛时,闻富郑公私忌,裹垂脚襂,纱幞头,襂布衫,原校:杨作袗。系蓝铁带。此乃今之释服襂禫服也,余欲行之。余弟光辅曰:「不可。圣人缘情制礼,盖有隆杀。今岁服襂禫,是未尝从吉也。」又在闽,同官李世美,文定之犹子也,问所服云何?世美曰:「冠以帽,衣白纻衫,系黑角带。」访士大夫家,鲜有知此者。余以谓传称:「君子有终身之忧,忌日之谓也。」是则其服以少变常服为安耳。

慈圣光献上仙时,礼院议曰:「所服冠用布,四脚;衣布袍,腰绖,麻履。宗室及曹氏皆斩衰杖。」元佑癸酉,余使闽。秋,遇宣仁圣烈之变,余令建州吏具如上服。后问他郡,皆服斩衰。时熊皋守鄱阳,乃出所录庚申礼官议服,为得体。钞本作礼。辛巳,钦圣宪肃遗告到安州。余急趋郡中,见守相,首问所服,皆曰斩衰,余以为不可。时坐客亦有言:「癸酉中,在金陵,曾舍人巩守郡,亦服斩衰。」余以为大非也。遗告在京,以日易月,十三日而除,是朞服也。今服斩衰,义有所嫌,遂用余说。后闻他处服斩衰者甚多,士而不知礼,安可以仕乎?

都城内,非执政大臣、宗室,并不许张盖。然宗室之家乘车,比至乳保辈乘马,皆张之。

熙宁闲,因内珰马首以小扇障日,后士大夫悉用夹青缣为大扇。或加以青囊盛之,用芘其景,至从兵有不能持之者。绍圣初中,诏禁止,遂不用。

音乐

瓠巴鼓瑟,而游鱼出听,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古人精于音者,其感物如此,况以舜之乐乎?然则百兽率舞,凤皇来仪,不足怪矣!故施于人,则庶尹允谐;于神,则祖考来格。呜呼,非舜曷以至此!

周相王朴既定乐,本朝因用之。神文尝诏和岘等修焉;又有和氏乐,神文复命李照原本误作煦,从钞本改。别制,然所用者惟王乐耳。永丰闲,永裕遣知音者讲绎是正,遂废王乐而用李乐。范蜀公以为钞本作谓。宫商之不相比,乃自制上之。元佑初,太常审议,卒用李乐。协律郎陈沂圣与谓予曰:「王乐高二律,是以太簇为黄钟也。范乐下二律,以无射浊倍为黄钟也。其得中声之合,惟李照乐」云。

蜀公素留心太乐。既居许,募工范铜为周釜、汉斛各一枚。尝示予曰:「此律度之祖也。知此则可以知乐矣。」又以为今乐之声,宫不足而商有余,故常大臣休休,偃佚于私,而是日天子或御便坐,以按军旅,乐之应也。遂改制音律上之。元佑初,下太常议其乐,以为声下而不用。

予尝问圣与曰:「乐之高下不合中声,何以察之?是以积黍定筦,生律而知耶?」圣与曰:「不然。凡识乐者,惟在于耳聪明而已。今高乐,其歌者必至于焦咽而彻。下乐,其歌者必至于晻塞而不扬。以此自可以察之。」又云:「今教坊乐声太高。」神宗因见絃者屡绝而易,歌者音塞而气单,遂问其然。对曰:「以太高故也。」上曰:「为下两格可乎?」乐工拜而谢焉。遂下两格,乃两律矣。今教坊与京师悉以新乐从事,他处或未用之。

台议

庆历中卫士之变,既就诛矣,而言事官乞禁中畜罗江犬子。罗江,盖蜀邑也,产犬,善噬。其章云,仍舌班、尾卷者善也。然世以为舌班、尾卷者,乃曹南犬也。

御史入台满十旬,未抗章疏,例输金以佐公用,谓之辱台钱。神文朝,一御史供职余九十日矣,未尝有所论列,盖将行罚焉。忽一日,削稿拜囊封,众伫听,以为所言必甚大事。乃斥御庖造膳,误有遗发于其间者,其辞云:「是何穆若之容,忽覩卷然之状。」御史皆以才举,所议如此而无责,盖朝廷务广言路耳。

御史俸薄,故台中有「聚厅向火,分厅吃食」之语。熙宁初,程颢伯淳入台为里行,则反之,遂聚厅吃食,分厅向火。

忠谠

安定胡翼之,皇佑、至和间国子直讲,朝廷命主太学。时千余士,四字《言行录》作生千余人。日讲《易》。予执经在诸生列,七字《言行录》作予列诸生执经座下。先生每《言行录》有讲罢或三字。引当世之事明之。至《小畜》,以谓:「畜,止也,以刚二字《言行录》作臣。止君也已。」乃言及中令赵普相艺祖日,上令择一谏臣。二字《言行录》作任谏争臣四字。中令具名以闻,上却之弗用。异日,又问。中令复上前劄子,亦却之。如此者三。仍碎其奏,掷于地,中令辄怀《言行录》有以字。归。它日,复问,中令仍《言行录》作乃。补所碎劄子呈于上。上乃大悟,卒用其人。

富郑公尝为予言:「永熙讨河东刘氏,既下并州,欲领师乘胜收复钞本作复收。蓟门。始咨于众,参知政事赵昌言对曰:『自此取幽州,犹热鏊翻饼耳。』殿前都指挥使呼延赞争曰:『书生之言,不足尽信。此饼难翻。』永熙竟趋幽燕,卷甲而还,卒如赞言。」郑公再三叹,谓予曰:「武臣中盖亦有人矣。」

车驾每出至大庆殿前,三馆职事官就彼起居。朝奉郎杜球言:「永熙幸佛寺塔庙祷雨,至大庆,三馆起居。因驻辇问曰:『天久不雨,奈何?』或对天数,或对至诚必有应。一绿衣少年越次对曰:『刑政不修故也。』上颔之而行。归复驻辇,召绿衣者问状。对曰:『某土守臣犯赃,法当死,宰相以亲则不死。某土守臣犯赃,不当死,宰相以嫌卒死之。』翼日,上为罢宰相,天即大雨。绿衣者,寇莱公也。」

寇忠愍遭遇永熙,始未至大任,然王体国论率预谋断。一日,咨及储贰,寇辞以天下之本,非臣所得知,愿博釆廷议。已而,章圣既入春宫,三日,谒太庙,上遣人伺之。百姓观者皆合手叩额云「新天子」。又一日,莱公因对,上谓曰:「建储本为天下计,前日还宫,见有泣者。及太子诣庙,令人察之,百姓乃云『新天子』,便有去朕意。」莱公于是再拜曰:「臣贺陛下得人。」此亦毅夫云。

李文定同丁晋公相章圣,以刚介嫉恶,议多不合。一日,因奏对,以笏击晋公。由是并罢相,以本官归班。既而中使押晋公复入中书,文定出知郓州,盖天禧五年冬也。原校:杨有又字。明年,改元乾兴。二月十九日,真宗晏驾。神文即位。章献垂帘。晋公挟前愤。三月,贬文定卫州团练副使。宣献当行制诰,禀所以责者。晋公曰:「此无它。《春秋》之义,君亲无将。汉法所谓大不道耳。」宣献退思之,文定安至是耶,遂命以别辞。然晋公常切齿焉,竟增两句云:「罹此震惊,遂至沉殒」。钞本作陨。未几,晋公擅移永定皇堂,贬崖州司户。复当宣献行制,于是首云:「无将之戒深着于鲁经,不道之诛难逃于汉法。」予与文定兄之孙朝奉大夫孝广、原校:杨作光。世美同贰闽漕,世美为予言之。

范文正好论事。仁宗朝有内侍怙势作威,倾动中外。文正时尹京,乃抗疏列其罪,《言行录》有疏字。欲上,凡数夕环步于庭,以筹其事。家有《言行录》作所。藏书,预《言行录》作有。言兵者悉焚之。《言行录》有仍字。戒其子纯佑等曰:「我今上疏言斥君侧宵人,必得罪以死。我既死,汝辈勿复仕宦,但于坟侧教授为业。」既奏,神文嘉纳,为罢黜内侍。圣贤相遇,千载一时矣。毅夫云。

神文时,庆历间淮南有王伦者啸聚其党,颇扰郡县。承平日久,守臣或有委城而去者。事定,朝廷议罪。郑公在枢密,凡弃城,请论如法。范文正参顶大政,争之,以为不可。今江淮郡县徒有名耳。城壁非如边塞,难以责城守。神文睿德宽仁,故弃城得减死。郑公忿谓文正曰:「六丈欲作佛耶?」范曰:「主上富于春秋,吾辈辅导当以德。若使人主轻于杀人,则吾辈亦将以不容矣。」郑公叹服。

郑毅夫为三司盐铁判官、时文禁颇宽略,余尝入省见之。张伯玉公达与郑同部,余幸数听二公持论。张尝谓郑曰:「李邕当则天时,面折廷争,众甚危之。李出,笑谓人曰:『不颠不狂,其名不彰。』」公达曰:「古人处己如此,何有于富贵哉!」余常心记其说。

惠政

鄂州诸邑皆有茶税,民苦之。独崇阳一县不产茶,而民间率艺桑,而税以缣,人甚乐输。盖兴国初,九河张公咏登进士第,以大理评事知县事,禁民种茶,而教以植桑,易税以缣。夫贤臣君子所至利民亡穷也。

咏在崇阳,登喜丰亭,见人市菜归,呼问之,乃田家子也。曰:「若自有地,岂地不足以艺蔬耶?顾从邑而市之,真游惰者。」于是笞而遣之。以浅丈夫论之,则为暴政,决无罪人矣。

范纯仁于至和间,宰汝之襄城,民困徭役。盖籍家赀满三百千,则充衙前之役,民间至不敢艺桑者。公遇吏民有小过,则课本户罚艺桑,各有数人,亦不欺,而至今称之。后值营奉永昭,计司科买麻履数万,期会既迫,民间虽有金而莫能得履。公为科营妇鬻履者,稍增其直,与之为约,如期而办。又科材木甚众,公敷于五等户,优估以市之,计里之远近,令以次输送。公乃设棚于县宇之前,致榻于棚上。公据棚下瞰,使民听唱名而前,拥木以立,遂令过,人莫之晓。盖于棚榻潜有寻尺钞本作丈。之度,以视其长短也。由是吏胥、匠石钞本作役。无一高下其手,而民无所用赂。当时畿右诸邑,民莫不劳弊,惟独襄城为不然。

闽人生子多者,至第四子则率皆不举,为其赀产不足以赡也。若女,则不待三。往往临蓐以器贮水,才产即溺之,以上九字,钞本作贮水溺之四字。谓之洗儿,建、剑尤甚。四明俞伟仲宽宰剑之顺昌,作《戒杀子文》,召诸乡父老为人所信服者,列坐庑下,以俸置醪醴,亲酌而侑之,出其文使归谕劝其乡人,无得杀子。岁月间活者以千计,故生子多以俞为小字。转运判官曹辅上其事,朝廷嘉之,就改仲宽一官,仍令再任。钞本无仲宽仍令四字。复为立法,推行一路。后予奉使于闽,与仲宽为婚家,法当避,仲宽罢去。予尝至其邑,闻仲宽因被差他郡还,邑有小儿数百迎于郊,虽古循吏盖未之有也。以上九字,钞本作古循吏也四字。

利疚

事有变古而行之,愈久必不废者。如赵武灵王因用胡服,舍车而骑,秦始皇以隶易篆,武后诏「父在母朞,增为三年」之制。又有戾古而便时,为时所须而不可去者。如齐摘山煮海,汉之榷酤、六畜之租,唐之间架竹木之税是也。若稽古执义而行,行之有所不安。如王莽之复井田,苏绰之建五等,房琯之用车战是也。盖徇名则失实,放于利而忘义。《易》曰:「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

六路租茶通商以来,蠲减外,岁计三十三万八千六十八贯有畸。湖北独当十万二千三钞本作五。百三十一贯有畸,而鄂一州所敛无虑三万九千缗。诸邑之中,咸宁又独太重。尝试访之,其茶凡三名:一曰供军税茶,盖江南李氏所取以助军也;二曰酒茶,乃景德以前,因扑买县酒,其课利计茶以纳,后因败欠,遂以其数敷出于民;三曰市茶,景德三年岁荒,官许额外货茶以济其艰食,所入既倍,而监场官因亦被赏,竟不复减。议者数乞均此无名之额以入诸邑,盖非通论也。夫以一邑之患而欲困诸邑,尤无名矣。

湖北一路,唯安、复、汉阳三州军无茶租,盖民不种以资利耳。尝按茶之起,谓之根税茶,盖以茶株均敷其多寡而已。今水田湖泽之地,无茶株而有茶税矣。又茶园户,坐享厚息以自丰。议者欲以所重均于所轻之邑,以所有均于所无之州。是大不知为政者也。

安州在唐,隶淮南;入本朝,属荆湖北路,景佑间忽入京西。民间既禁海盐而食解盐,以辇贩之远,颇病淡食。方是时,西鄙用师,官科橐驼、黄牛,皆非山川所出,而俗所未尝用者,于是人情厌苦不安。康定初,左丞范雍自延安谪守,乃会常入之课,以钱五万缗岁输京西漕司,复还安州于湖北,朝廷从之。民既德公,多立生祠。然岁课仅足以支费,而京西之输是增赋也。已而,有司不胜其困。议者不烛本末,或欲乞为京西,以纾目前之急,此非体恤民情之论也。予向为京西漕属,见架阁得割安州为京西元旨,止以京西缺财用为言。盖出于一时苟简之请,而听之者亦未尝图久计。其岁输钱率附漕舟,转江入汴,然后至京西。又发运司计兵稍等费,凡受一万五千缗,而京西所得才三万五千耳。抑累岁未尝得之。切尝筹之,郡则王土也,人则王民也,何尝有彼此之限。初以五万缗是买路分尔,已为缪举。为今计,莫若旷然蠲之,则京西无受虚利,而湖北当蒙实惠也。

古之圭田,取圭洁之义。今之职田岂其遗制耶?视职高下以限顷亩,着于令甲矣。然郡县始因其所有之田而占射之,故多寡未必如令。今有职田处,多贻民患。岁有旱乾水溢,官病失其所入,往往不受民诉,纵或受之,灾伤之十不过蠲其四五而已。予切以敛职田之租入于常平,会见州县所得职田之数,以所有均于所无,以所多均于所少之处,估其中直,以常平之缗月随俸以给。如此,庶几养廉吏而息贪污也。

安陆郡城枕溳水。惟州城基钞本多城字。皆紫石,不为水所囓。自大安门外至所谓上下津,地悉无石。钞本悉无石作庑右。每夏潦涨集,水道益东,民庐十沦五六矣。近岁水才溢岸,即行西濠。识者以谓久必自溳津门,由景陵门以去,为正河道矣。若自大安门外,白兆廨院以北石岸尽处为水约,以杀湍锐,庶几保上下津居人,及免入城之患。张全公朝议与予洎士人、僧俗同列状,以诉于州,乞置水约。州委安陆令。而守令皆暗远图,而惮于有为。第申漕司,乞差濠寨。漕司果以旧未尝有此役为难,遂寝其事。

贤德

寇忠愍、范文正二公俱守邓,施设之迹虽或钞本无或字。不同,而同为善政。故去思在民,至今不忘。若忠愍,则家家画像事之,止曰相公而不言姓。其祠宇在州宅后,民间祈祷无虚日。大则刲牲献乐,小则焚纸币酹酒而已。百花洲中初未有土地,文正在任,令建庙貌。匠者请神之像于公,公曰:「即我钞本作我即。是也。」乃以公为祠。二公之祠不惟邦人神明之,士大夫经过者亦多造焉。官为设醮,二公与汉之召、杜在其列。呜呼,生泽其民,殁列于神,可谓盛德矣!

王侍郎古说:元宪宋公以言者斥其非才,罢枢相,守洛。有一举人,行橐中有不税之物。公问:「何缘而发之?」吏言:「因其仆告。」公曰:「举人应举,孰无所货之物,未可深罪。原本作举人应举人孰无货其情未可深罪,从《言行录》改。若奴告主,此风不可长也。」僚属曰:「此犯人乃言官之子也。为其父尝有章及元宪,意欲激其报耳。」《言行录》作之。公曰:「弗可。」《言行录》作公不答,其下有但字。送税院倍其税,仍治其奴以罪而遣之,众服之。

牛李之党,唐之名卿、才士大夫孰非其徒。独退之卓然无所附丽,乐天以高退不近祸。二公各行其所学,可谓一代之伟人。

令狐子先,安陆乡先生也。筮仕齐安理掾,岁满还里,卜筑于溳钞本作郧,下同。溪之南,耕钓之外,着书弹琴而已。时入城,至集贤张君房之第借书。布衣林希逸善绘事,乃拟摩诘写浩然故事,以为《令狐秋掾雪中渡溳溪图》。其序略曰:「张侯畜书万卷,掾常就阅,或假辍以归。每出入跨羸马,顶戴华阳纱巾,着墨襂布缀,系縧。小童携书簏负琴以随。冬中复来假书,时值微雪飘洒,景物萧索。掾渡溪以归,常服外加以皂缯暖帽,委辔长吟曰:『借书离近郭,冒雪渡寒溪。』闻者毛骨寒耸。是知至人操履卓越,风韵体裁,乃与天地四时之气相参焉。」先生讳揆云。

应山二连,伯氏庶字君锡,仲氏庠字元礼。少从学于二宋,相继登科。君锡为人清修孤洁,故当官,人号为「连底清」。元礼加以肃,人号为「连底冻」。其父处士舜宾,字辅之,为乡里所悦服。岁饥,出谷万斛,损价以粜,惠及傍邑。有盗其牛者,官捕甚急,盗穷自归。处士愧谢,厚遗以遣之。故欧阳文忠公表其墓,具述其事。二宋谓元宪、景文。

洛人李实景真,熙宁初入台为御史,久而未有所言。时邓绾文约任南牀,谓李曰:「当亦有所言否?」李曰:「盖将言耳,然未知何等事?」邓曰:「如某人皆可言也。」李乃曰:「顾欲言人不善耶?」其长厚如此。黄好谦几道时同在台,后领京西宪,尝会于洛,为予言。

熙宁初,荆公王安石秉政。范蜀公议事不合,自翰林学士致仕。元佑初,司马温公既相,太师文潞公落致仕平章军国重事,耆哲并进。时蜀公居许,亦预召,竟辞不来。其表有云:「六十三而引去,盖不待年;七十九而复来,岂云合礼。」

志气

令狐先生子先,安陆名儒也,与二宋同时。尝谒郡守,值守出方归。三人遂立于?门后,驺骑传呼而来。二宋相顾叹慕,且曰:「我属至此亦足矣。」令狐曰:「何其隘耶?吾辈不出入将相,皆不足道。」后元宪为丞相,景文至八座,令狐止于山南东道节度推官、监本州税而终。命不副志,可惜!

度量

知夔钞本作万,残钞本仍作夔。州盛大夫武仲,安肃公度之孙也。谓予曰:某阅王公大臣须有襟量,乃可以享其位。昔外戚李侯璋徒以后族建节,独襟量容物,亦人所难。某尝同张寺丞諲过南郡,时李为留守,以其姻家,曲相留者数日。俄以从兵乏食,告别欲去。李曰:「但令持原本作扶,从两钞本改。状来,当为给半月食粮。」盛遣从兵投状,寻判支半月。有一通判李郎中,东人也,抹之曰:「不得支。」盛与张翼日又往告别,李曰:「何苦遽行?」复告以从兵乏食。李曰:「昨日已支过两钞本无过字。半月。」盛乃白其状。李大笑曰:「是不得耶,殊无怪怒也。」原本作色,从两钞本改。盛、张相谓曰:「此公月得俸钱四十万,正以此耳。」

张乖崖守成都,兵火之余,人怀反侧。一日,合军旅大阅,始出,众遂嵩呼者三。乖崖亦下马,东北望而三呼,复揽辔行。众原本有亦字,从两钞本删。《言行录》同。不敢讙。钞本衍哗何二字,残钞本衍谁何二字。赵济畏之,龙图乖崖孙壻也,尝以此事告于韩魏公。公曰:「当是时,某亦不敢措置。」畏之尝为予说。

宋元宪继母,用吾里朱氏也。与仲氏景文以两钞本无以字。未第,因依外门就学安陆。居贫,冬至,召同人饮。元宪谓客曰:「至节无以为具,独有先人剑鞘上裹银得一两,粗以办节。」乃笑曰:「冬至吃剑鞘,年节当吃剑耳。」时予先君年未冠,处座下。尝语予曰:「观二公居贫,燕笑自若,后享名位如此。」

范尧夫治平中为御史,坐言事谪通判安州。尝言:「康定闲,元昊寇边。韩魏公领四路招讨,驻兵延安。忽夜有人携匕首至卧内,遂褰帏。三字《言行录》作遽褰帏帐。魏公起坐,问谁何。曰:『某来杀谏议。』又问两钞本无问字。曰:『谁遣汝来?』曰:『张相公遣某来。』盖夏国相张元正用事也。《言行录》作盖是时张元夏国正用事也。魏公复就枕曰:『汝携予首去。』其人曰:『某不忍,愿得谏议金带足矣。』遂取带而去。明日,魏公亦不治此事。俄有守陴卒报城橹上得金带,《言行录》有者字。乃纳之。时范相兄纯佑亦在延安,谓魏公曰:『不治此事《言行录》有为字其下无矣字。得体矣。盖行之则沮国威。今乃受其带,是堕贼计中耳。』《言行录》作矣。魏公握其手,再三叹服曰:『非某所及。』」

知人

齐桓公行甚污辱,而为五霸之盛者,盖能用管仲耳。仲死,竖貂任事,而卒于乱。然则贤不肖之损益可知已。两钞本作也。

夏英公谪守安陆,有钞本作而。书表吏郑生者,邻二宋,情迹甚熟。凡郡守所欲牋状,多谒二公为之。英公怪而问之曰:「若尝学而自为此邪?」对曰:「非也,乃二宋秀才之文也。」英公他日见二宋,得其所着,大嗟赏。英公守三月而罢,谓元宪曰:「三钞本作二。人下不可就。」谓景文曰:「非等甲不可居。」后卒如言。

蔡文忠齐,大中祥符八年登进士第,为状元。山东人贾冂原本作同,钞本缺一字,从残钞本改。残钞本条末有夹注云:冂炯同,林外曰炯,贾公字存道。亦名士也,与公同州部,累往谒公。值公饮酣,不得见。贾乃留诗一绝原本作纪,从两钞本改。云:「圣君宠厚龙头选,老母恩深白发垂。钞本作随,残钞本同。校云:当作垂。君宠母恩俱未报,酒如为患悔何追。」公因此戒酒。

不遇

魏公少年巍科,与宋景文同召试秘阁《琬圭赋》。景文赋独行于世,魏公叹服。景文语客曰:「既赋琬圭,又与韩氏少年同场。」意甚少之,魏公闻之不平。景文后修《唐书》。久之,魏公登庸,遂请改命欧阳修分撰《唐纪》与《志》。景文出知成都,听以书局自随。既成,上之。旌赏都毕。已而,景文召还,故有《罢郡将还先寄永兴梁丞相诗》云:两钞本作曰。「流滞鱼符素领垂,十年方喜觐彤闱。原本作围,从两钞本改。平台赋罢邹阳至,宣室厘残贾谊归。疲马有情依枥钞本误作拥、残钞本作堞,校云:一作枥。叹,倦禽知困傍林飞。相君门下余尘在,拥篲应容一叩扉。」至雍,道中被命郑州,不得朝,卒于外。

治家

孟子曰:「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予谓身之本在言行。《易》家人之卦,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原本作常,钞本同,从残钞本改。案《周易》作恒。是也。张全翁原本误作昌,从两钞本改。案:张璹字全翁,安陆人。朝议为予言,曰:「潞州有一农夫,五世同居。太宗讨并门,过其舍,召其长讯之曰:『若何道而至此?』其长对曰:『臣无他,惟忍耳。』太宗以为然。」

予昔官洛阳,有外医媪张氏,公卿士人家无不到。说:富郑公治家严整,有二子舍。凡使女仆辈,戒不得互相往来。闺门肃如也。

场屋

宋景文应举安陆,试《仲尼五十而学易赋》,次日,试《周成汉昭孰优论》。景文质其是非于令狐子先,答以两可之说。既出,各举程文。令狐乃以孝昭觉上官桀两钞本均作杰。谋为优于成王,不察四国之流言也。景文由是不怿。是年,景文首荐,令狐被黜。故景文谢启有云:两钞本均作曰。「言虽执于盈庭,文不同而如面。」盖谓是也。

神文重于选士。皇佑五年廷试,既考定前一日,取首卷焚香祝两钞本有之字。曰:「愿得忠孝状元。」洎唱名,乃郑獬也。故郑谢启曰:「何以副上心忠孝之求。」

神授两钞本均作受,与《四库提要》同。

潞公尝为余言:「廖淳推官从其兄入京师应举。暇钞本作下,残钞本同。校云:下当作暇。日于相国寺前得一物,取而发其纸,视之,乃淳化钱,其数十。明日,淳于王整下第十人及第,是为天禧三年。」淳本南剑人,后居安陆。

乡人传元宪母梦朱衣人畀一大珠,受而怀之,既寤,犹觉暖。已而,生元宪。后又梦前朱衣人携《文选》一部与之,遂生景文,故小字选哥。二公文学词艺冠世,天下谓二宋。

故相刘沆文忠公,吉州人。乡荐数上,不第。年逾四十,不欲复试。乡人共为投纳文字,迫期,强之使就试。已而,又预首选。明年,礼部中选,殿试讫。一夕,梦游天宇间,闻殿上唱云:「刘沆南斗下立。」又言:「北斗下立。」觉自占曰:「历象南斗司生,北斗注死,我其死乎?」唱名,状元太师王拱寿赐名拱辰,沆第二,乃悟所梦。天圣八年也。

余少时同伯氏从学于里人郑毅夫,假馆京师景德寺之白土院。皇佑壬辰,是岁秋试,原本作赋,从两钞本改。郑与予兄弟皆举国学进士,时已差考试官矣。一日,院僧德珍者言:「昨梦院内南,忽有池水中一龙跃而起,与空中龙鬭,池龙胜而归。」其时旁院书生有曰:「某当作状元。」毅夫微笑曰:「状元当出此院。」于是伯氏书僧梦与日月在于寝室门,时八月也。明年癸巳,春殿,郑公果状元。予自东华门迓郑归白土院坐定,僧乃取所记梦帖。两钞本均作贴。予曰:「果验矣。」

元丰末,中书检正官王陟臣希叔,一夕辄梦东华门外有天部仪卫一金朱车,讯云「宋朝第四宰相」。再讯之,云「丁丑人」。希叔盖生丁丑,喜而前瞻,见车上一金字牌,乃清源蔡确持正也,同生丁丑。熙宁己未入参大政,辛酉登右揆,乙丑为首台,元佑戊辰以谪官守安陆。尝吟诗,言者以为谤讪,贬英州别驾、新州安置,竟不还。识者以本朝宰相南行者,自卢、寇、丁至蔡,乃第四矣。

予嘉佑四年蒙赐第,初行间岁取士第一榜也。南省放合格二百人,殿试内两钞本均作由。考落三十五人,比前后累牓最为人少。后蒙朝廷显擢,亦累牓所罕。故蔡持正、刘莘老、章子厚并拜相。安厚卿两至枢府,一为门下侍郎。胡完夫作右辖,出守成都,还为吏部尚书以卒。如持正、莘老并谪死新州。子厚近自雷州司户得散官,徙居桐庐,亦卒。厚卿以散官居沔,又迁建昌,后得还洛,复大中大夫。其次至侍从者亦数人,若俞公达、吴子两钞本皆作于。中、李奉世,原本作山,从两钞本改。案《宋史》李承之字奉世。皆先亡。张正甫、姚晖中、盛中叔,钞本作杰,残钞本与此同。亦以责死。丰相之、王明叟,今俱贬夺,丰居台,王居南安。盖宠利保功名,自古所难哉!

王乐道幼子铚,少而博学,善持论。尝为予说:李邦直作门下侍郎日,忽梦一石室,有石牀,李披发坐于上。旁有人曰:「此王陵舍也。」梦中因为一词。既觉,书之。因示韩治循之,其词曰:「杨花落,燕子横两钞本均无横字。穿高阁。长恨春醪如水薄,闲愁无处着。去年今日王陵舍,鼓角秋风,千岁辽东。回首人闲万事空。」案:此当为二词,各脱一半,上四句为《谒金门》,下四句为《釆桑子》。后李出北都,逾年而卒。王陵舍,乃近北都地名也。

体分

蔡邕《独断》曰:「羣臣与天子言,不敢指斥,故呼在陛下者而告之,因卑达尊之意也。及羣臣士庶相与言,曰殿下、阁下、执事之属,皆此类也。」段成式《酉阳杂俎》云:「秦汉以来,于天子言陛下,皇太子言殿下,将言麾下,使者言下、毂下,二千石长史言阁下,父母言膝下,通类相与言足下。」此蔡所言,盖已详而有等矣。然予观秦汉间卑对尊者亦称足下,如《史》谓「大王足下」者是也,则非特通类相与者之言也。

朕,古者上下通称,如皋陶对禹曰「朕言惠,可底行」,两钞本皆误作绩。屈平曰「敖朕辞而不听」是也。蔡中郎以为两钞本皆作谓。至秦,天子独称之。予尝以为汉以后,臣之称亦止施于君前,而相与言犹或卿之,若蔡邕谓顾雍曰「卿必成远至。」案《三国志.吴志.顾雍传》注引《江表传》作卿必成致,今以吾名与卿。孙楚参石苞骠骑军事,初至,长揖曰「天子遣我参卿军事」,陶渊明曰「我醉欲眠卿且去」矣,如此之类甚众。隋以来不复卿称,惟人主呼其臣则卿之,分上下定矣。

秦汉时人自称犹曰臣,天子呼公卿亦曰君。后则不然,惟对君则称臣。然今之人呼他人犹曰某君云者,以君之称加于人,非不恭也。今世人见称公则以为重己,称为君则为轻己,不知何谓。

古人有曰仆马原本作曰,从两钞本改,《说郛》钞本同。走者,称谦损原本作逊,从两钞本改。旧钞《说郛》同。也。夫自况曰仆,非不卑也。称人曰君,又斥云足下,非不恭也。常观唐贤如韩退之,凡与人书,遇尊者则曰阁下,与在下者多云某君足下,而又称曰仆。以退之之才识,所言宜不苟者。岂习俗之变,不能易耶?

旧制凡入两府,许荐馆职试出身、任监司者各一员。枢相王公德用自莆田原本作圃田,两钞本同。据《宋史.地理志》改。复召入,长宥密。疑当作枢密。有干荐馆职者。王曰:「以君进士登科,所荐应合两钞本均无合字。格矣。然某武人,素不阅书,若奉荐则色叫矣。」世以为知言。盖今人以事理不相当为色叫。

学术

大舜有大焉,善与人同。禹闻善言则拜。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夫充季路喜过之心,则可以为禹。充禹两钞本均无禹字。拜言之心,则可以为舜。圣人何远哉,两钞本均作也。善充其所为而已矣。

荀卿子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故常以谓礼义出于圣人之伪。能伪然后能为圣人,能为君子。呜呼,卿所论以治人者独曰礼义,是以伪教人也!又使知性之本恶,若恬于性而耻乎学,伪则奈何?是祸天下之言也。至于《非十二子》,则子思、孟轲在焉。此韩愈氏醇疵之辨与?然可谓大疵小醇也。

庄周号为达观,故能齐万物,一死生,至于妻亡则鼓盆而歌。夫哀乐均出于七情,周未能亡情,彊歌以遣之,其累一也,奚为是纷纷与?扬子云云「荡而不法」,信知言哉!

欧阳文忠公《答李翊论原本无论字,鲍本同,从《言行录》补。性书》:「性非学者之所急,而圣人之所罕言也。或因而及焉,非为性而言也。」文忠虽有是说,然大约谨两钞本亦作谨,《言行录》作御名二小字。所习与所惑《言行录》作感。及率之者,以孟、荀、扬之说皆为不悖,此其大略也。临邛《言行录》作岐。计都官用章谓予曰:「性,学者之所当先,圣人之所致《言行录》作欲。言。吾知永叔卒贻后世之诮者,其在此书矣。」

予幼时,先君日课令诵《文选》,甚苦其词与字难通也。先君因曰:「我见小宋说手钞《文选》三过,方见佳处。汝等安得不诵。」由是知前辈名公为学,大率如此。

集贤张君房字尹原本有才字,从两钞本删。案《默记》作字允方。方,壮始从学。逮游场屋,甚有时名。登第时年已四十余,以校道书得馆职。后知随、郢、信阳三郡。年六十三分司归安陆,年六十九致仕。尝撰《乘残钞本误作集,案《宋.艺文志》与此同。异记》三编、案《宋史》应作三卷。《科名定分按《宋志》作分定。录》七卷、《儆戒会蕞》钞本作最。五十事、《丽情集》十二卷,又《潮原本、残钞本作朝,从钞本改,《宋志》同。说野语》各三篇。洎退居,又撰《脞说》案《宋志》应作《搢绅脞说》。二十卷。年七十六,仍着诗赋杂文。其子百药尝纂为《庆历集》三十卷。予惟《荟蕞》、钞本作会最,残钞本作会蕞。《丽情》外,昔尝见之,富哉所闻也。

令狐先生尝读书万卷,自有《万卷录》。余尝见之,乃知先生于世闲书无所不见。先生所着《易疏两钞本均作说。精义》、《晋年统纬》、《世惣乐要注》、《默书谗髓》、《琴谱》、《兵途要辖》。余为儿童时,先君令暴书,见《世惣》、《统纬》等书。后又从同堂兄声伯(上艹下巳)假所传《易说》、《琴谱》、《谗髓》以观焉。两钞本有自字。余访诸里人,盖鲜有知者。

经义

《书》之为书也,本诸君臣而已,然治内之政存焉。《诗》之为书也,本诸夫妇而已,然治外之事备焉。周之兴也,始于太任,太姒而已:《诗》曰:「太姒嗣徽音。」又曰:「文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及其亡也,灭于襃姒而已。《诗》曰:「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又曰:「赫赫宗周,襃姒灭之。」方后妃之贤也,莫不知臣下之勤劳,求贤审官,如此而已。方艳妻之煽也,上自卿士、司徒,下至于宰膳、趣马,皆其党也。呜呼,治乱之来可不察哉!

厉王之《诗》无《小雅》,何也?曰:「以监谤,而民不敢作也。」何以知之?今《大雅》所载四篇而已,皆凡伯、召穆、卫武、芮伯之作也。当是时,诗未亡钞本作正,残钞本同。校云:亡字误写正。也。民畏监谤,不敢作故也。

《诗》多识鸟兽两钞本皆脱鸟兽二字。草木之名者也,然花不及杏,果不及梨、橘,草不及蕙,木不及槐。《易》之象近取诸身,爻词说卦罔不该矣,而独不言眉与领。

《传》曰:「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是则二雅见王政之序也。幽王之时,《小雅》尽废,则四夷交侵,中国微矣。当是时也,女谒内盛,谗邪外兴,政教不行,先王之泽几息。故予观《宾之初筵》、《匏叶》作,则《鹿鸣》废矣。《頍弁》、《角弓》作,则《棠棣》废矣。《谷风》作,则《伐木》废矣。《桑扈》作,则《天保》废矣。《渐渐之石》、《何草不黄》作,则《釆薇》、《出车》、《杕杜》废矣。《无将大车》作,则《南有嘉鱼》废矣。《隰桑》作,则《南山有台》废矣。《鸳鸯》作,则《由庚》废矣。《鱼藻》作,则《由仪》废矣。《釆菽》作,则《湛露》废矣。《黍苗》作,则《蓼萧》废矣。《瞻彼洛矣》作,则《彤弓》废矣。《苕之华》作,则《六月》、《釆(上艹下巳)》废矣。《大田》作,则《鸿雁》废矣。《蓼莪》、《北山》作,则《南陔》废矣。《楚茨》作,则《华黍》废矣。若厉王,则尤变其大者。故予观《民劳》作,则《公刘》、《灵台》废矣。《桑柔》作,则《行苇》废矣。《瞻卬》作,则《緜》、《文王有声》废矣。《召旻》作,则《域朴》、《卷阿》废矣。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诗亡。」予于幽、厉见之,文、武先王之遗烈,盖扫地矣。

世之说《诗》者,以序子夏所为,盖始于毛公耳。班固《汉书》曰:「晚有毛公者。自以为子夏所传,河间王好之,未得立」,是也。则子夏序《诗》独出于毛公而已。后汉卫宏亦以为子夏序盖袭毛说耳。毛承秦火之余,去古道为近,必有所本,但今无以考焉。或曰:孔子言:「商赐可与言诗。」于子夏独曰:「起予者,商也。」是说者之所本欤?予以为,序非出于子夏。且圣人删次风、雅、颂,其所题曰美、曰刺、曰闵、曰恶、曰规、曰诲、曰诱、曰惧之类,盖出于孔子,非门弟子之所能与也。然若《关雎》,后妃之德也;《葛覃》,后妃之本也,此一句孔子所题,其下乃毛公发明之言耳。详于逐篇,自可以见。何以知之,六两钞本皆作夫。篇之下云:「有其义而亡其词。」康成以为出于毛公之言,此可以知矣。故《诗》序止存一句者,若《召南》则《草虫》,《邶风》《燕燕》及《式微》,《王》之两钞本均无之字。《釆葛》、《桧》之《素冠》、《小雅》《出车》、《杕杜》等二十七两钞本皆作九。篇、《大雅》《文王》、《大明》等一十篇、《周颂》《维清》等二十五两钞本均作四。篇,《鲁颂》《有駜》、两钞均脱有駜二字。《泮水》、《閟宫》两钞本均衍烈相二字。三篇、《商颂》《烈祖》、两钞本均脱列祖二字。《元鸟》、《长发》、《商武》四两钞本均误作三。篇,皆止两钞本皆误作上。于元题一句,盖非孔子不能作也。其余篇序,察其文势,反复相明,自是二公之作明矣。抑予见于史传,齐鲁解《诗》,以《关雎》本于衽席,又残钞本作文曰:「佩玉不鸣,《关雎》刺之。」若《韩诗》则以《汝坟》为思亲之诗。三家者,盖皆不得孔子真。独毛公得之,其自以为两钞本皆作谓。子夏所传,必有传受之自。惜乎,世远莫得而见也。

《野有死麕》之诗曰:「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妇人服饰独言帨,何也?曰:按《内则》注云:「帨,盖妇人拭物之巾也。故居则设于门右,佩则分之于左,常以自洁之用也。古者,女子嫁,则母结帨而戒之。」皇甫谧《女怨》诗曰「婚礼临成,施衽结帨,三命丁宁」是也。

《易》卦阳爻称九,阴爻称六。孔颖达以谓九为老阳,七为少阳,进阳之道也;六为老阴,八为少阴,逆阴之谓也。此乃不然。夫大衍不虚一,则四十九数不可用,惟用四十九揲之,则七、八、九、六之数。故以纯者为老,九、六得纯数;以杂者为少,七、八得杂数,此自然之理也。

唐李翱作《易诠》,论八卦之性,古今说《易》者未尝及。自古小人在上最为难去,盖得位得权而势不能摇夺。以四凶,尚历尧至舜而后能去。尝玩《易》之夬,夬,一阴在上,五阳并进,以刚决柔,宜若易然,然爻辞俱险而不两钞本均无不字。肆。盖一小人在上。故繇曰「刚长乃终」是也。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故自道而下,数至于三,则天、地、人之道备矣。圣人画卦,始止于三,谓三才之道。因而重之,乃可以观变。予观重卦之内,至于三位,则有小成变革之理。如乾之九四,则曰「乾道乃革」;革之九三,曰「革言三就」是也。推此而知两钞本均作求。其变,则可以思过半矣。

泰山孙明复先生治《春秋》,着《尊王发微》,大得圣人之微旨,学者多宗之。以为两钞本均作谓。凡经所书,皆变古辞常则书之。故曰「《春秋》无襃」。盖与谷梁氏所谓常事不书之义同。

临邛都官外郎计用章博学,着书有《迂遗》、《希通》二编,尤专于《左氏春秋》。以为两钞本均作谓。凡《传》所称礼也者,非礼之经,乃礼之变也。方春秋时,当舍经而用变,以权宜从事,盖左氏亲受两钞本均误作授。于圣人者如此。密学陈襄尝有书,辨其非是云。

诗话

梁钟嵘作《诗评》,掎摭本根,总核华实,收昭明之所遗,可谓至矣。其序云:「夏歌曰郁陶乎余心,楚词曰名余曰正则,虽诗体未全,然略是五言之滥觞。」予以为不然。《虞书》载赓歌之词曰:「元首丛脞哉。」至《周诗》三百篇,其五字甚多,不可悉举。如《行露》曰:「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原本作汝,从两钞本改。无家,何以速我狱。」《小旻》曰:「匪先民是程,匪大犹原本作兽,从两钞本改。是经。惟迩言是听,两钞本均脱惟迩言是听五字。惟迩言是争。」至于《北山》之篇,钞本误作四月之篇,残钞本与此同。其下三章率皆五字。又《十亩之间》,则全篇五字耳。然则始于虞,衍于周,逮汉专为全体矣。

刘氏《传记》载,炀帝既诛薛道衡,乃云:「尚能道『空梁落燕泥』否?」盖道衡诗尝有是句。以上七字,两钞本均脱。杨文公《谈苑》载,诗僧希昼《北宫书亭两钞本均无亭字。诗》云:「花露盈虫穴,梁尘堕燕泥。」予以为鍊句虽工,而致思不逮薛也。

杜审言,子美祖两钞本均脱祖字。父也。则天时,以诗擅名,与宋之问倡和,有「雾绾残钞本作绾雾。青条弱,风牵残钞本作牵风。紫蔓长。」又「寄语洛城风与月,明年春色倍还人。」子美:「林花着雨臙脂落,原校杨作润。水荇牵风翠带长。」又云:「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虽不袭取其意,而语脉盖有家风矣。

杜子美善于用事,及常语多离析或倒句,则语峻而体健,意亦深稳。如「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是也。白乐天工于对属,《寄元微之》曰:「白头吟处变,青眼望中穿。」然不若杜云「别来头并白,相见眼终青」,尤佳。

古善诗者善用人语,浑然若己出,唯李、杜。颜延年《赭白马赋》曰:「旦刷幽燕,夕秣荆越。」子美《骢马行》曰:「昼洗须腾泾渭深,夕趋可刷幽并夜。」太白《天马歌》曰:「鷄鸣刷燕晡秣越。」皆出于颜赋也。退之曰:「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信哉!

庄子曰:「鹏之徙南溟也,搏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尔雅.释风》上下曰:「扶摇。」老杜《下峡》诗曰:「五云高太甲,六月旷搏扶。」恐别有出。

《逸史》载,唐李适之《罢相诗》云:两钞本均作曰。「避贤初罢相,乐圣且衔杯。试问门前客,今朝几箇来。」适之,饮中八仙之一也。子美诗曰:「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两钞本皆作世。贤。」盖用其诗也。

白傅自九江赴忠州,过江夏。有《与卢侍御于黄鹤楼宴罢同望诗》曰:「白花浪溅头陀寺,红叶林笼鹦鹉洲。」句则美矣,然头陀寺在郡城之东绝顶处,西去大江最远,风涛虽恶,何由及之。或曰甚之之辞,如「峻极于天」之谓也。予以谓世称子美为「诗史」,盖实录也。

《说文》以琼为赤玉,比见人咏白物多用之。韩愈《雪诗》曰:「若非燖鹄鹭,定是屑琼瑰。」又「马蹄踏作琼瑶迹,为有诗仙凤沼来」。将别有所稽邪,岂用之不审也?

僧赞宁为《笋谱》甚详,掎摭古人诗咏,自梁元帝至唐杨师道,皆诗中言及笋者。此处疑有脱文。惟孟蜀时,学士徐光溥等二人绝句亦可谓勤笃,然未尽也。如退之《和侯协律咏笋二十六韵》不收,何耶?岂宁忿其排释氏而私怀去取与,抑文公集当时未出乎?不可知也。

郑工部文宝将漕陕西,经画灵武。后谪监郢州京山县税,过信阳军白雪驿,作绝句,久而湮没,莫有知者。先君皇佑间尉是邑,重书于碑,两钞本均作牌。后亦亡。郢刊工部诗集亦无之。曰:「得罪前朝出粉闱,五原功业有谁知。年余放逐无人识,白雪关头一望时。」

工部在京山,又有《寒食日经秀上人房诗》云:「花时嬾看花,来访野僧家。劳师击新火,劝我雨前茶。」其诗篆书刻石在县多宝寺中。甘棠魏野亦有诗,云:两钞本均作曰。「城里争看城外花,独来城里访僧家。辛勤旋觅新钻火,为我亲烹岳麓茶。」盖诗人写原校杨作寓。兴多同。

仁宗嘉佑末,宴羣臣,赋《赏花钓鱼诗》,羣臣奉和。丞相韩魏公诗云:「轻云阁雨迎天仗,寒色留春送两钞本均作入。寿杯。」以下十九字两钞本均无。唐罗邺诗云:「春排北极迎仙驭,日捧南山入寿杯。」

郑武仲侍郎尝从刘宾学。宾有父,尤善于诗。尝云:「人从别浦经年去,天向平芜尽眼低。」郑诗有「江横塞外悠悠去,天落秋边处处低」,语句惊人。盖原本无盖字,从两钞本补。出于蓝矣。

庆历间,宋景文诸公在馆。尝评唐人之诗,云太白仙才,长吉鬼才,其余不尽记也。然长吉才力奔放,不惊众绝俗不下笔。有《雁门太守诗》曰:「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射日金鳞开。」王安石曰:「是儿言不相副也。方黑云如此,安得向日之甲光乎?」

王安石作《桃源行》云:「望夷宫中鹿为马,秦人半死长城下。避世不独商山翁,亦有桃源种桃者。」词意清拔,高出古人。议者谓二世致斋望夷宫,在鹿马之后,又长城之役,在始皇时,似未尽善。或曰:概言秦乱而已,不以辞害意也。

王安石集四家诗,不取韩公《符读书城南》,何也?予曰:是诗教子以取富贵,宜荆公之不取也。「有子贤与愚,何其挂怀抱。」渊明犹两钞本均作独。不免子美之讥,况示以取富贵哉?乐道以为然。

闽中鲜食最珍者,所谓子鱼者也。长七八寸,阔二三两钞本作三二。寸许,剖之,子满腹。冬月正其佳时。莆田迎仙镇乃其出处,予按部过之。驿左有祠,谓之通应祠,下有水曰通应溪,潮汐上下。土两钞本均作士。人以咸淡水不相入处,鱼最美。比见士人诗多曰通印,安石《送元厚之知福州诗》曰:「长鱼俎上通三印,新茗斋中试一旗。」闽人谓茶芽未展为枪,展则为旗,至二旗则老矣。

王铚性之尝为予言,曰:王刻公尝集四家诗,蔡天启尝问:「何为下太白?」安石曰:「才高而识卑,其中言酒色盖什八九。」

鼎州武陵县北二十里,有甘泉寺,行人多谒焉。寇莱公往雷州,凡题三十字,曰:「庚申年秋九月,平仲南行,至甘泉院。僧以诗板示予,征途不暇吟咏,代记年月。」后丁晋公谪朱崖,过寺,题云:「翠影疎疎度,波光瑟瑟凝。帝家金掌露,仙府玉壶冰。晓鉢侵星汲,宵厨向月澄。岂惟蠲肺渴,灌顶助三乘。」因而至寺者多所赋咏。如殿中丞范讽诗云:「平仲酌泉曾顿辔,谓之礼佛向南行。山堂下瞰炎蒸路,转使高僧薄宠荣。」又刑部郎中崔绎诗云:「二相南行至道初,记名留咏在精庐。甘泉不洗天涯恨,留与行人鉴覆车。」可谓言婉而意达矣。

穆伯长为《巨盗诗》,斥故相丁谓也。予因举于史骧思远,思远曰:「此于伯长之道有累矣。」

令狐先生曰:「唐白傅以丞相李德裕贬崖州为三绝句,便不免世人訾毁。」予以为两钞本均作谓。诗三百皆出圣贤发愤而为,又何伤哉!后尝语于客,会安陆令李楚老翘叟在坐上,曰:「非白公之诗也。白公卒于李贬之前。」予因按《唐史》,会昌六年白公卒。是岁,宣宗即位。明年改元大中。又明年,李贬。盖当时疾李者讬名为之,附于集。诗曰:「乐天尝任苏州日,要勒须教用礼仪。从此结成千万恨,今朝果中白家诗。」「昨夜新生黄雀儿,飞来直上紫藤枝。摆头撼脑花园里,将为春光总属伊。」「田园不解栽桃李,满地惟闻种蒺藜。万里崖州君自去,临行怊怅欲寃谁。」予观其词意鄙浅。白为杂律诗讥世人,故人得以轻效之。

慈圣光献皇后以元丰庚申十月二十日上仙。是夕,永裕召执政近臣入侍圣容。其年春,上幸西池。慈圣以珠盘蹙马鞍遗上,上自池乘以归。慈圣好植花,多乘小辇游苑中,上常扶侍之。所居殿曰庆寿,在福宁之东。是夜,毁香閤垣,为百官入听遗告。庭中有二小亭,金书牌曰「赏蟠桃」、「赏大桩」。明年三月,将奉山陵,诏百官各进挽词二首。故相王珪曰:「谁知老臣泪,曾泣见珠襦。」王存时为从官,曰:「珠鞯锡御恩犹在,玉辇亲扶事已空。」予亦例进曰:「春风三月暮,寂莫大桩庭。」百官有云东朝,盖斥庆寿也。

永叔《早朝诗》曰:「月在苍龙阙角西。」甚美。然予按汉之四阙,南曰朱雀,北曰元武,束曰苍龙,西曰白虎。今永叔诗意,盖以当前门阙状苍龙,故云月在西也。盖不用汉阙耳。

南丰曾阜子山尝宰蕲之黄梅,数十里有乌牙山甚高。而上有僧舍,堂宇宏壮,梁间见小诗,曰李太白也。「夜宿乌牙寺,举手扪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布衣李白。」但不知其字原本作是,从两钞本改。太白所书耶?取其牌,原本误作脾,从两钞本改。归于丞相吴正宪公。李集中无之,如安陆石岩寺诗,亦不载。

权文公多用州县日辰之类为诗。近见人亦有为药名诗者,如诃子、缩砂等语,不惟直致,兼是假借,大不工耳。里人史思远善诗,用药名则析而用之,如《夜坐》句曰:「坐来夜半天河转,挑尽寒灯心自知。」此乃鲁望离合格也。思远幼孤,从令狐先生学,诗有唐人风格。《赠惠秀》云:「坐禅猿鸟看,谈《易》鬼神听。」又《题朱氏园》云:「花分先后留春久,地带东南见月多。」故寿阳朱炎节判尝赠诗曰:「古人不到处,吾子独留心。」

吾友顿隆师尝言:颜延年《五君咏》至阮始平曰:「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麾,去也,咸为山涛麾出。杜牧之「欲钞本误作首,残钞本作手。把一麾江上去」,即旄也,盖误矣。余以为麾即毛也,子美亦有「持旌两钞本均作旄。麾」之句。杜牧不合用一麾耳。

朱元瑜长官好为诗。予少时,闻人诵「嚼梅香袭齿,攀柳绿藏巾」。予欲纂乡人诗,怅无朱诗。廖献卿大夫谓予曰:「某少尝同笔研,得其诗二百余篇,当录以奉寄。」献卿别未几,不幸且残钞本作早。卒。自予还里,屡访诸廖,所谓朱令诗者,卒两钞本均无卒字。莫得之。

世言七言诗肇于柏梁,而盛于建安。考之,岂独柏梁哉?《鄘风》曰:「送我乎淇之上矣。」《王风》曰:「知我者谓我心忧。」《郑风》曰:「还予授子之粲兮。」《齐风》曰:「遭我乎峱之间兮。」又曰:「尚之以琼华乎而。」《魏风》曰:「胡取禾三百廛兮。」《豳风》曰:「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小雅》曰:「以燕乐嘉宾之心。」又曰:「如彼筑室于道谋。」《大雅》曰:「维昔之富不如时,维今之疚不如玆。」「昔也日辟国百里,今也日蹙国百里。」《颂》曰:「学有缉熙于光明。」又曰:「予其惩而毖后患,仪式刑文王之典。」又曰:「自今以始岁其有,君子有谷贻孙子。」楚狂接舆歌曰:「今之从政者殆而。」项籍歌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汉高歌曰:「大风起兮云飞扬。」皆两钞本均作此。七字之滥觞也。然则柏梁之作,亦有所祖袭矣。唐刘存乃以「交交黄鸟止于棘」七言之始,盖合两句以言,误也。

予熙宁初调官,泊报慈寺。同钞本误作固,残钞本无同字。院阳翟徐秀才出其父屯田忘名所为诗。见其清苦平淡,有古人风致。两钞本均无致字。不能传钞。其《过杜工部坟》一诗云:两钞本均作曰。「水与汨罗接,天心深有存。远移工部死,来伴大夫魂。流落同千古,风骚共一源。江山不受吊,寒日下西原。」

唐元微之「何处春深好」二十篇,用家花车斜韵,梦得亦和焉。予亦和之,寄黄云叟以书。古人用韵未尽,如原本作知,钞本同,从残钞本改。白乐天「春深贫贱家,荒凉三径草,冷落四邻花」,又如「妻愁出赁车」之语,乌足称哉!

张颂公美,潁昌人,举进士不第,尝馆于吾家义方斋。畏谨自律,读书外口不及他事,然好吟诗。曰「人散秋千闲挂月,露零蝴蝶冷眠风」,全不类其为人。尝咏唐君臣得失之迹,与其治乱之辨,可为世鉴者,凡百篇。元丰末至京师,欲上之,会永裕不豫。囊其书归,有志而不达。惜哉!两钞本均无惜哉二字。

予弟光辅邻臣,郡以经行应诏。元佑丁卯赐第归。未几,因出坠马,伤甚,十一日而卒,年四十八。王公亮明道挽词曰:「足谷医还验,占桑梦亦两钞本均作已。灵。」众咸推服。

论文

《楚词》《招魂》、《大招》,其末盛称洞房翠帷之饰,美颜秀领之列,琼浆胾羹之烹,新歌郑卫之娱,日夜沉湎,与象棋两钞本均误作牙。六博之乐,夫所以訾楚者深矣。其卒云:「魂兮归来,正始昆只。」言往者既不可以正,尚或以解其后耳。又曰「赏罚当只」,「尚贤士只」,「国家为只」,「尚三王只」,皆思其来而反其政者也。

王羲之《兰亭三日序》,世言昭明不以入《选》者,以其天朗气清。或曰:《楚词》秋之为气也,天高而气清,似非清明之时。然管絃丝竹之病,语衍而复,为逸少之累矣。

梁任昉集秦汉以来文章名之始,目曰《文章绿起》,自诗、赋、离骚至于艺,约八十五题,可谓博矣。既载相如《喻蜀》,不录扬雄《剧美》,原本作秦,从两钞本改。录《解嘲》,而不收韩非《说难》,取刘向《列女传》,而遗陈寿《三国志》,评至韩、柳、元结、孙樵,又作原,如《原道》、《原性》之类,又作读,如《读仪礼》、《读鹖冠》之类,又作书,如《书段太尉逸事》,讼,如《讼风伯》,订,如《订乐》等篇。呜呼,文之体可谓极矣!今略疏之,续彦升之志也。

任昉以三言诗起晋夏侯湛,唐刘存以为始于「鹭于飞,醉言归」。任以颂起汉之王襃,刘以始于周公《时迈》。任以檄起汉陈琳《檄曹操》,刘以始于张仪《檄楚》。任以碑起于汉惠帝作《四皓碑》,刘以《管子》谓无怀氏封太山刻石纪功为碑。任以铭起于始皇《登会稽山》,刘以蔡邕《铭》论黄帝有金几之铭其始也。若此者尚十余条。或讨其事名之因,或具两钞本均误作其。成篇而论。虽有不同,然不害其多闻之益。此条两钞本均连上为一条。

《颜氏家训》亦足以为良。至论文章,以游、夏、孟、荀、枚乘、张衡、左思为狂,而又诋讦两钞本均作忤。子云,原校:杨本云而又崇尚释氏。吾不取焉。

李善注《文选》最为该洽。然潘岳《闲居赋》曰:「周文弱枝之枣,房陵朱仲之李」,善以周文、房陵未详。予尝读王子年《拾遗》曰:「北极有岐峰之阴,多枣木百寻,其枝茎皆空,其实长尺,核细而柔。百岁一实。」夫岐乃周文所居,又枣两钞本皆作素。枝茎皆空,核细而柔。任昉《述异志》曰:「房陵定山有朱仲李园三十八所。李尤《果赋》云三十六园朱李是也。」由是知岳赋所用,盖出此。

吴兴姚铉集唐人所为古赋、乐章、歌、诗、赞、两钞本皆作赞。颂、碑铭、文论、箴表、传录、书序,凡百卷,名《文粹》。予在开封时,长子渝游相国寺,得唐漳州刺史张登文集一册两钞本皆作策。六卷,权文公为之序。其略曰:「所着诗赋之外,书启、志记、序述、铭诔合为一百二十篇。」又曰:「如《求居》、《寄别》、《怀人》三赋与《证相》一篇,意有所激,锵然玉振。傥有继梁昭明之为者,斯不可遗者也。」然所得书肆镂板,才六十六篇,盖已亡其半。抑观《文粹》并不编载,由是知姚亦有未见者。予续《文粹》之外登之文以至金石所传,裒而录之,以广前集。今病矣,不酬其志。

唐柳冕尝言:「文章当以气为主。」而世以为赋者古诗之流,亦足以观其志。如王沂公作状元,殿试有《物混成赋》,其间曰:「得我之小者,散而为草木;得我之大者,聚而为山川。」此有陶镕品物之度,后果为相。以下两钞本均另为一条。范文正赋《金在镕》曰:「若令区别妍媸,愿为轩鉴;傥使削平祸乱,请就干将。」人以为有出将入相之器,果为名臣。

人传宋景文未第时,为学于永阳僧舍连处士,因问曰:「君好读何书?」答曰:「予最好《大诰》。」故景文率多谨严。至修《唐书》,其言艰,其思苦,盖亦有所自欤?

宋景文公始独撰史,岁月虽久,而书盖将成。后文忠公两钞本均无公字。分撰《纪》、《志》。今与景文所撰《列传》共行于世是也。然景文亦自撰《唐纪》与《志》。家藏其稿,世莫得见。

范蜀公既谢事家居,亦着《东斋纪事》,大意已见序说。两钞本均无已字、说字。

王勃《滕王阁序》,世以为精绝。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予以为唐初缀文,尚袭两钞本均作袭尚。南朝徐庾体,故骆宾王亦有如此等句。庾子山《三月三日华林园马射赋》,序云:「落花与芝盖齐飞,杨柳共春旗一色。」则知勃文盖出于两钞本出于作亦出。此。

李遘原本误作遇,案当作遘,两钞本亦误,今改正。泰伯,临川人,以文学名于时。晚年着《李氏常语》,大斥孟子,以为两钞本作谓。教诸侯叛。若孔子,犹不免庄周之论,况孟子哉?

嘉佑中,海南贡一角兽,高大如吴牛,身皆肉鳞。傍置一羊,每击其羊,闻其声,则方饮龁。彼盖以麒麟进也,神文目为异兽。然世谓两钞本均作有。山犀。士有赋麒麟者,以示郑獬内相。其词曰:「挺一角于额上。」毅夫谓予曰:「此正如班固书张苍晚年口中无齿也。」

碑碣

安陆之东三十里,乃唐许氏之茔域,俗谓之相公林。旧有孝昌公碑,高六七尺,阔三尺余,白石也。吾闻石白者不泐。村民辄异之,或遇水旱,则就祷焉。治平中,县令张塾言于太守周君燮,且以为玉碑。辇而示之,非玉也,委乡校之南庑。已而,有欲用者两钞本均无者字。方磨去十余字,会郑獬以内相还里卜葬,遽止之,得不尽灭其文字。后余游宦归,见其碑悉为人磨治,惟其额有书「大唐孝昌公许君墓碑」九字,甚恨无墨本以藏。亲友朱乂原本作又,从两钞本改。叔见予屡叹,乃出一本以遗予,所存者序四百字、铭二百六十八字耳。文多缺落,于序为甚。其可读者有曰:「先王宅土秩,钞本误作杖,残钞本误作秋,校云当是秩字。懿亲而建侯。我后得人均,两钞本均作功。关河而作牧。七年入朝,加授大两钞本均作太。中大夫,使持节冀州刺史」云云。「履直道于朱绳,昭两钞本均作照。全形于白璧。抑贪竞之俗,恩浃二天;屏权右之门,威如重燎。」又曰:「行趋露冕之襜,坐列交衢之棘。二年有诏,追迁太仆少卿。」又曰:「长史公以仪凤三年正月日薨于汾州之官舍,春秋六十有二。」又曰:「嗣孙崇艺,易州司马、互钞本作丑,残钞本同,校云一作五。回军使,英姿外发,灵鉴内融。」又曰:「趋毅梓之乡关,用标原本作摽,残钞本同,从钞本改。幽陇。何止韦孟之光绪祖德,垂裕后昆;刘宽之传芳故吏,式昭往烈。崇艺、崇述、崇烈」云云。铭曰:「炎图括地,姜派疏天。二字钞本误作统一,残钞本作统天。融斤孕火,太岳飞烟。缉诣二字残钞本校云一作辑诗。帝若,业冠象贤。潁澨涵珍,箕山韫宝。仪刑邦榦,经纶天造。华阳启国,襄城访道。汉剑舒莲,周珪映藻。运移赤野,威怀楚望。八翼飞止,两钞本均误作正。三刀集贶。英蕤早举,仁风晚两钞本均作晓。畅。丹水擢图,黄星昭亮。恩狎圣齿,绩参龙跃。锦斾云道,实享天爵。青蒲奏绩,赤野驰英。陆剸神两钞本均作柙。兕,水斮奔鲸。闽区恩暴,夏口先鸣。晋俗康阜,轩辔澄清。金根按禁,訏谟鹤省。兰锜昼严,钩陈夜警。军容甚泰,土钞本作王。功载靖。地轴东距,天津南渡。狼望」云云。得臣按《唐书》,许绍唐初为峡州案:新旧《唐书》均作陕州。刺史,封安陆钞本作录,残钞本同,校云当作安陆。案:新旧《唐书》均作安陆。郡公,以破萧铣功,擢其子智仁为温州刺史。智仁初以勋封孝昌县公,绍卒,继守夷陵,终凉州都督。用是考之,此碑乃智仁之墓碑也。

郝处俊,安陆人也,相唐高宗,尝为中书侍郎。既终,葬于州西南三十里。庆历中,太守校理孙公甫之翰尝命令狐子先为文,将镵石,立于溳津之侧以表之。会温成张氏方以修媛宠贵,之翰畏谗,终不立,议者或讥其太忌。元丰中,滕甫元发守是邦,将原校:杨有及字。罢任,又为文刊石以遗安陆令,俾建诸道左。未几,故相清源公蔡确谪知州事,暇日有十绝云:「矫矫名臣郝甑山,忠言直节上元间。钓台芜没知何处,叹息思公俯碧湾。」是时,宣仁圣烈皇后垂帘,坐是讪上,窜岭表以卒。其滕公所刊之石今尚委于令廨之门。两钞本均有子先名揆四小字。

治平中,予令岳州巴陵。州有岳阳楼,楼上有石,倒刻两钞本均作石刻倒。「谢仙火」三字,其序述庆历中华容县一日晦冥震雷,已而殿柱有此。太守滕公宗谅子京问永州何仙姑,答以雷部中神,昆弟二人,并长三尺,铁笔书之。然予在江湖闲,人多以仙为名,又其字类世所开者。孙载积中宰吴兴德清,新市镇觉海寺殿宇宏壮,其碑云皆唐时所建。巨材髹漆,积久剥落,见倒书迹,曰「谢均李约收利火」十余字,去地三二尺。以纸墨搨之,与岳阳字大小一同。积中因曰:「夫伐木于山者,其火队既众,则各刻其名,以为别耳。凡记木,必刻于木本。营建法本在下,故倒书。」由是知仙姑之妄也。

岳阳西濒大江,夏秋,洞庭水平,望与天际,而州步无舣舟之所,人甚病之。庆历间,滕子京谪守是邦,尝欲起巨隄以捍怒涛,使为弭楫之便。先名曰偃虹隄,求文于欧阳永叔,故述隄之利详且博矣。碑刻传于世甚多。治平末,予宰巴陵,首访是隄。郡人曰:「滕未及作而去。」

予元佑丁卯假守唐州。唐时治今比阳县,后原校:杨有又字。徙泌阳,今治是也。按开元间李适之尝为唐州刺史,既去,有德政碑,乃张九皋之文。九皋盖九龄弟。其碑先自比阳辇置今之都厅。予尝阅之,因求诸两钞本皆误作其。新旧史,皆不载。适之为是州刺史,不知何也。适之,其字也,名适之,宗室之贤者也。

令狐先生既卒,门人史骧思远谒太子中允句谌信道铭其圹,又两钞本皆误作文。求屯曹外郎阮逸天隐为文以表之。天隐与令狐同年。福唐林逸书,襄阳孟逸篆额,史号为三逸碑。

书画

王右军书多不讲偏旁,此退之所谓「羲之俗书趁姿媚」者也。

武功苏泌两钞本均误作秘。案欧阳修《苏子美墓铭》作泌。进之,子美子也。任湖北运判,按行至鄂。予时守郡。苏出其曾王父国老所收杜牧之《村舍门扉》之墨迹,隐然突起,良可怪也。其所书曰:「暮春,因游明月峡,故留题。前霅糺史杜牧。从前闻说真仙景,今日追游始有因。满眼山川流水在,古来灵迹必通神。」国原本误作曰,从两钞本改。老云:杜罢牧吴兴,游长兴之明月峡,留字于村居门扉,至今二百年。予壬子岁宰乌程,闻此说,讬陈骧往彼得之。字体遒媚,隐出木间,真希世之墨宝也。予按《唐史》,牧之两钞本均无无牧之二字。未尝为湖州督邮,藩镇拔原本作板,钞本作技,从残钞本改。授之官。予奉使闽部,建安北郊一吉祥寺前有轩,东楹之柱,庆历闲蔡君谟题之,其字隐然而起。因思段成式说文身事,有得髑髅涅文墨入骨者,岂松煤所渍能然乎?

郭忠恕侨寓安陆,郡守求其画莫能得,因以缣属所馆之寺僧,时俟其饮酣,请之。乃令浓为墨汁,悉以泼渍其上,亟携就涧水涤之,徐以笔随其浓淡为山水之形势。此与《封氏闻见》所说江南吴生画同,但彼尤怪耳。

辨误

《论语》「子路从夫子,而后,遇荷篠丈人,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此一句当在「至则行矣」之下,简编差误而然也。盖子路既不见其丈人,因告二子以不仕无义云云也。不然岂无人而与言哉!

《孟子》最为全书。然「滕文公问为国」此篇疑有简策之误,盖与「毕战问井地」参杂而然也。若「夏后氏五十而贡,商人七十而助,周人百亩而彻」,当与「国中两钞本均误作中国。什一使自赋」为相比。若《诗》云:「雨我公田」至「虽周亦助也」,当与「方里而井」至「所以别野人也」为相比。若「乡田同井」至「百姓亲睦」,当与「设为庠序」至「小民亲于下」为相比。若「世禄滕固行之矣」,当与「卿以下必有圭田」为相比。而其间察其文义,颇有脱略。使三代之法不得全见于后世,良可惜哉!此条两钞本均连上条为一条。

「陈相见孟子道许行之言」云云,「从许子之道,则市价不二」,从字上盖脱一曰字,读者可考而知也。匡章谓陈仲子为廉士,孟子曰:「充仲子之操蚓而后可。」又曰:「夫蚓上食槁壤,下饮黄泉。」继之曰:「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筑欤?」予以为两钞本均作谓。黄泉字下当有脱句。子弟读焉,当详考之。

《荀子.仲尼篇》曰:「可立而待也,可炊而傹也。」杨氏注云:「炊与吹同,傹两钞本均误作愤。当作僵。可以气吹之则僵。」予以为非也。傹与竟同,炊乃爨也。以为两钞本均作谓。危辱之事,可立而待也。炊爨而尽,犹之所谓一饷间耳。

予守官洛中,伊阙阳三字两钞本均作闻伊阳。熊耳山在洛河南去数十里,不知《禹贡》何以谓「导钞本衍伊字,残钞本阙空一格。洛自熊耳。」君实曰:「昔有兄子,主簿虢州卢氏县。邑中自有熊耳山,正洛水所出也。」予因考《水经》云:「洛水出京兆上洛县骧案武英殿本《水经注》作骧。举山东北,过卢氏县南。」郦善长注云:「路出冢原本误作家,从两钞本改。岭山东北,经获兴川,又东经熊耳山北。《禹贡》所谓导洛自熊耳。《博物志》曰洛出熊耳,盖开导其滞者是也。按此,即洛亦非正出于熊耳,盖禹始导于此尔。」予按,伊阳之熊耳,乃山同名者。更始败赤眉,积甲与熊耳齐者,即此山也,在洛矣。

《职方氏》「正南曰荆州。其川江汉,其浸潁湛。」郑氏云:「潁出阳城,宜属豫州,在此非也。杜子春云:湛或为淮。」得臣按:郦善长《汝水注》云:「湛水出犫县北,历鱼卤两钞本亦作卤,案武英殿本《水经注》作齿。山下,为湛浦。《春秋》襄公十六年,晋伐楚,败绩,遂侵方城之外。今湛水之北有长阪,即湛水以名也。」《周礼》:荆州,其浸潁湛,郑元未闻。盖偶有不照也。今考地则不乖其土,言水则有符经文矣。

「汝水又东南经定陵县,水右则(左氵右虽)水,左则沟水出矣。自定陵县北通潁水于襄城县镇,潁盛则南播,汝泆则北注。」得臣以为九州之荆,乃今襄阳也。方城,盖其北境矣。二水之泛溢,其浸则在荆。犹之江出于岷山,汉源于嶓冢,其川盛于楚也。

吴松江有洞庭山。韦苏州诗、皮陆唱和所言洞庭,及近时子美诗曰「笠泽鱼肥人脍玉,洞庭橘熟客分金」,皆在吴江二字钞本作吴县地三字。矣。今岳州之南所谓洞庭者,即郦善长注《水经》云:「洞庭之陂乃湘水,非江水。」盖斥此湖耳。比见岳州集古今题咏刻石,龛于岳阳楼。如苏州、皮陆、子美之属,皆在焉。乃知地志不可不考也。

竟陵荆渚间缭残钞本作绕。汉江筑隄,以障泛水。彼人谓隄曰提,说者以为自高氏据其地,俗避其姓所讳,故不曰隄尔。予尝疑其不然。比见李肇《国史补》乃云:「今襄阳人呼隄为提,关中人呼稻为讨,皆譌谬所习也。」由是知讳姓之说为妄矣。

今郢州地名石城,乃晋石城戍也。予按,宋武帝孝建元年分荆州之江夏、竟陵、武陵、天门,湘州之巴陵,江州之武昌,豫州之酉两钞本皆作西。阳七郡立郢州,治江夏。《南史》孝建以来称郢州者,即江夏也。今秦凤宪校理张舜民芸叟,先谪监郴州盐税,过鄂,书与通判吴子勉厅壁诗云:「但见石城多草木。」芸叟,邠人,博学有文,盖邠去鄂秦楚之异,遂以鄂为全郢矣。其诗并录于此,曰:「汀洲露白叶番黄,独上南楼写兴长。但见石城多草木,足知江夏有兴亡。朱絃只解悲流水,黄鹤犹能返故乡。莫道楚魂招不得,试将芜累过三湘。」

京师谓人神识不颖者,呼曰乾。予因询一书生厥义云何。曰:「乾,阳数九。九者,不满足耳。」后予见《扬子方言》称:「齐人谓贼曰虔。」因知乾乃虔。《传》曰:「虔刘我边鄙。」盖贼杀之义也。然则世俗俚语多有所本,但不能究绎两钞本均作译。耳。

《吕氏春秋》曰:白圭两钞本均多曰字。新与惠子相见,惠子说之以疆。惠子出,白圭告人曰:「有新娶妇者,孺子操蕉火而钜。新妇曰『蕉火太钜。』今惠子遇我尚新,其说我太甚者。」惠子闻之曰:「何事比我于新妇乎?」按,今之尊者斥卑者之妇曰新妇,卑对尊称其妻,及妇人凡自称者则亦然,则世人之语岂无所稽哉?而不学者辄易之曰媳妇,又曰室妇,不知何也!

凡言木之巨细者,始曰拱把,大曰围,引而增之曰合抱。盖拱把之间才数寸耳,围则尺也,合抱则五尺也。《庄子》曰:「栎社木,其大蔽牛,挈之百围。」疏云:「以绳束之,围,麤百尺是也。」今人以两手指合而环之,适周一尺。杜子美《武侯庙柏》诗云:「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是大四丈。沈存中内翰云:「四十围乃是径七尺,无乃太细长也。」然沈精于算数者,不知何法以准之。若径七尺,则围当二丈一尺。《传》曰:「孔子身大十围。」夫以其大也,故记之。如沈之言,才今之三尺七寸有畸耳,何足以为异耶?周之尺,当今之七寸五分。

陕州灵宝县之西,有涧曰淇溜。自东南直注西北,入于河。平时可涉,遇涨湍暴下,两钞本均无下字。不可以舟。予预修本州役书,淇溜涧水手四,钞本水手四作水注西。然不知其名之因也。比见《水经》云:「按上名,有鸿胪围池,是水津渠沿注,故谓斯川为鸿胪涧。」于是知淇溜语之譌也。

白兆山最安陆之胜处。郡西三十里颇多灵迹,中有楷师嵓,世传楷师疏《维摩经》,有白气之异,山因得名。故赋咏之士未尝不为言。若令狐子先《请善先长老住白兆寺书》曰:「高宗朝,神楷师作《维摩疏》于嵓下,感白气之兆,上属于天,因而得名。」亦习传闻,失之讨论也。《周书.于翼传》:「建德二年,出为安州总管。属大旱,溳水绝流。旧俗,亢阳祷白兆山祈雨,翼遣主簿祭之。即日注雨。」用是知白兆之名旧矣。

安州应城县有五茄山。《寰宇记》与《图经》并作茄字,俗作加字。窃疑之,访居人。其山起于平地,袤可二里,高可数仞,无峰峦特地之势。原本作特起之子,从两钞本改。皇甫子固谓予曰:「五当作伍。伍盖楚之着姓,此山盖伍氏所居,当作伍家山。」今亦有五落,五家聚落也。孝昌东北有大伍山、小伍山。《寰宇记》以为两山叠嶂远望,若行伍然,恐亦俗传也。

予使闽,原本作三,从两钞本改。自江西之建昌,遂抵昭武,乃隶闽部。其所谓飞猿岭者,昭武之西北境也。过是岭即至于峭石铺。尝按谢灵运诗云:两钞本皆作曰。「朝发悲猿峤,暮宿落消石。」谓其山高,原本作入,从两钞本改。石落而消也。今为飞猿、峭石,盖岁久俗传之譌耳。

世多言唐以张万岁久任牧马之政,故圉人辈辨马之老小,不曰岁,而以齿目之,盖避万岁名也。夫岂然哉 !按《周礼.马质》云:两钞本皆误作之。「书其齿毛,与其价。」又《曲礼》曰:「齿路马者有诛。」两钞本路均误作辂,案《曲礼》齿路马有诛,无者字。《谷梁》曰:「晋献公以屈产之乘,假道于虞。荀息牵马曰:齿加长矣。」《战国策》曰:「夫骥之齿至矣。」由是知自古言马岁必以齿,非自唐有所讳也。

《禹贡》曰:「熊耳外方桐柏,至于陪尾。」孔安国云:两钞本皆衍亭字。「淮出桐柏,经陪尾。」班固《地里志》亦具此。而颜师古乃曰:「陪尾在安陆东北。」今按安陆郡石村之西,俗号为横山者,陪尾也。自在郡西北一舍之外,班固之言东北,误也。

杜子美《李潮八分歌》曰:「苦县光和尚骨立,笔法瘦硬方通神。」按《神仙传》:老子,苦县濑乡人。又读《汉书》称威帝梦见老子,命中常侍左悺于濑乡致祭,诏陈相边韶立祠兼刻石,即蔡邕书也。今考威帝纪年乃建和,光和盖灵帝时年号,岂杜诗乃后人传写之误耶?或者以为,两钞本均作谓。今亳有太清残缺碑,犹有「光和」二字,又不知太清之名始于何代。兼谯去苦县尚两舍,即非边韶所刻石也。

子美《同谷七歌》曰:「黄精无苗山雪盛,短衣数挽不掩胫。」或钞本衍曰字,残钞本空阙一格。以黄精当作黄独。遂援本草芋两钞本皆作蓣。魁注两钞本均叠注字。释以为证。两钞本均作正。此皆惑于多闻好奇之过也。《药录》云:「黄精止饥。」杜以穷冬采此,无所获,必迁就黄独耶?又以山雪为春雪,此尤为乖谬。杜自十月发秦州,十一月至同谷,十二月一日离同谷入蜀。诗中历历可考,盖未尝涉春也。

世言子美卒于衡之耒阳,故《寰宇记》亦载其坟在县北二里,不知何缘得此。唐《新书》称耒阳令遗白酒牛肉,二字钞本作黄牛。一夕而死。予观子美侨寄巴峡三岁。大历三年二月始下峡,流寓荆南,徙泊公安。久之,方次岳阳,即四年冬末原本误作未,从两钞本改。也。既过洞庭入长沙,乃五年之春四月。遇臧玠之乱,仓皇往衡阳,至耒阳,舟中伏枕,又畏瘴,复沿湘而下,故有回櫂之作。末原本误作未,从两钞本改。云:「舟师烦尔送,朱夏及原本误作汲,从两钞本改。寒泉。」原本误作是,从两钞本改。又登舟,将适汉阳,云:「春色弃汝去,秋帆催客归。」盖回櫂在夏末,原本误作未,钞本同,从残钞本改。此篇已入秋矣。继之以《暮秋将归秦留别湖南幕府亲友》云:「北归冲雨雪,谁悯弊貂裘。」则子美北还之迹见此三篇,安得卒于耒阳耶?要其卒,当在潭岳之间,秋冬之际。按元微之《子美墓志》称:「子美孙嗣业,启子美柩,襄袝事于偃师,途次于荆。拜余为志,辞不能绝。」其系残钞本作意。略曰:「严武状为工部员外郎、参谋军事,旋又弃去。扁舟下荆楚,竟以寓卒,旅殡岳阳。」近时故丞相吕公为《杜诗年谱》,云:「大历五年辛亥,是年还襄汉,卒于岳阳。」以前诗及微之之志考之,为不妄。但言是年夏,非也。

退之有《读皇甫湜公安园池诗书其后》。此篇常病难读,盖多脱漏。予亲家季勉之收永叔、王原叔、宋子京三公所传韩文,最为全本,悉多是正。于是知此篇乃脱八字,如原本作自,从两钞本改。「湜也困公安,不自闲」,盖「闲」字两钞本均无字字。下脱「其闲」二字;又「掎摭粪壤」下脱一「间」字。「间」字又下脱「粪壤多」两钞本均误作尺。三字。其后「岂有臧」字下脱「不臧」二字。读之者可以考焉。至于他诗亦多是正,此不悉也。

明义

「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人之于死也,何以知可不可哉!盖古人之视义以为去就耳。予尝曰:死生之际,惟义所在,则义所以对死者也。程伯淳闻而谓予曰:「义无对。」

姓氏

谱牒不修也久矣。晋东渡,五胡乱中原,衣冠流离而致然也。夫京房之先姓李也。牛洪之先尞姓也。疎之后,乃为束。是之后,乃为氏。两钞本均作氏之后乃为氏,误。案是姓为齐大夫氏氏之后,见《三国.吴志.是仪传》。疑此亦误,当作氏之后乃为是。闽中人避王审知,而沈氏去水而姓尢。南中多危氏,有恶其称者,或改为元,如此类甚多。况元魏据洛,诸虏喜中原之姓,择而冒之者益众。则谱不可以不知也。

古人凡着文集,其末原本作未,从两钞本改。多载系世次一篇。此两钞本均无此字。亦子长、孟坚敍传之比也。在两钞本均无在字。唐时尚多姓谱之学,今或罕言之。两钞本均无之字。欧阳文忠公、苏洵明允各为世谱。文忠依《汉.年表》。明允放《礼》以两钞本均无以字。大宗、小宗为次。虽例不同,皆足以考究两钞本均无究字。其世次也。窃怪文忠以谓不知姓之所自,而昧昭穆之序,则禽兽不若也。其讥诃两钞本均作呵。亦至矣。然欧阳氏得姓凡几年,其间文学之士盖亦多矣。文忠始为之谱,斯言恐未为得也。

古器

应山平靖关之南,涧水盘纡,随山而行。忽残钞本无忽字。一日暴雨,村民得小鼎于涧钞本脱以上十九字。侧。铜为之,色如涂金,两耳,三趾,趾皆空,中可受五升,甚轻。民言山肋有鼎痕十数,皆为水所漂,止得此耳。连庶君锡得之,甚爱,以为华而不侈,质而不陋。后归永叔。

予友郭惟济君泽,居孝昌之青林。暑雨后,斜日射溪碛,焰有光。牧童掊取之,得一陶器。体圆、色白、中虚,径六七寸。一端隆起,下生轮郭。一端绕边,列以齿,齿仍缺十六。以为枕也,不可用。忽得所安齿,距地酌水,于输郭闲隆起处可磨墨,甚良。方知古研容有陶者。君泽尝谓予曰:「柳公权云某州磁研为最佳。」予时年少,不能尽记,今追忆书之。

安陆石嵓村耕夫得宿藏一镜,光明莹然,不为土所蚀,视之可见十余里外草木人物。三人者互欲得之,遂破三段,犹照数里。不知何世物。

云梦县楚王城左右,人时得编钟、佩印、刀、斗、鼎、镜之属,不可胜纪。

风俗

仕非为贫,有时为贫。今不然,为贫者多也。予初仕,闻仕宦者相与告语曰:「某所有职田,某所供给厚,可仕也。」后忝通籍,朝堂之论亦然。用是知为贫多也。

洛人凡花不曰花,独牡丹曰花。晋人凡果不言果,独林擒曰果。荆人两钞本均有独字。橘亦曰果。

朱亥墓在都城南。过所谓四里桥之道左,旁有祠,垣宇甚全,木亦茂,呼为屠儿墓园。清明,则众屠具酒肴祠之,出于人情也。

四方不同风,甚者京师尤可笑。古者婚礼合卺,今两钞本均脱今字。也以双杯彩丝连足,夫妇传饮,谓之交杯。媒氏祝之,掷杯于地,验其俯仰以为男女多寡之卜,媒即怀之而去。丧事贫不能具服,则赁以衣之。家人之寡者,当其送终,即假倩媪妇,使服其服同哭诸途,声甚凄惋。仍时自言曰:「非预我事。」

闽中呼梯为陔。陔,阶之譌也。鞵为脚。脚,屩之譌也。

世言闽蜀同风。孙光宪作《北梦琐言》,以为两钞本均作谓。不同。大两钞本均作风。略引蜀有不仕之类以为异。孙盖蜀人也,故主其乡风。今读书应举、为浮屠氏,并多于他所。一路虽不同,相逢则曰乡人,情好倍密。至于亲在堂兄弟异爨,民间好蛊毒者,此其所同者。则知古语之传盖不虚耳。此条钞本连上条为一条。

闽中生子既多不举,其两钞本皆作下。无后者则养他人子以为息。异日族人或出嫁女争讼其两钞本均无其字。财,无虚日。予漕本路,决其狱,日不下数人。夫杀己子至于后世狱讼不已,岂非天戒欤?

汶上多士族。有雌黄人物会于州吏茶肆,过者必有恶名以加之。初但相顾举吻而已。在仕者到任三日,已得一名矣,号曰「猪嘴关」。推其巧能名者为关使,次有判官、干当公事。

奇异

寇莱公贬死雷州,榇还二字钞本作诏,脱还字。残钞本作诏还,《言行录》同。洛阳,过荆之公安。民迎祭哭,插竹标、纸钱,竹尽活成林。邦人神之,号相公竹。刘敞原父、《言行录》作刘贡父。王陶乐道,各为文刻石志其事。

安陆有念佛鸟,小于鸲鹆,色青黑,常言一切诸佛。张齐贤相谪守郡日,作古诗二篇。元宪宋郊诗曰:「乌解佛经言。」予少时闻之,近时罕闻矣,岂夫造物亦有时耶?

盛事

《国史补》载苗夫人,近代妇人无比。今晏夫人,丞相元献公之子,富郑公之室,冯太尉之外姑;马夫人,父尚书也,夫丞相司空申公两钞本无申公二字。吕端也,四子长侍读、次枢密、次丞相司空、次户部尚书;鲁夫人,父太师简肃公也,其舅吕申公也,夫丞相司空也,子希纯中书舍人,壻翰林学士范祖禹也。

苏子容言;士大夫三世登科者盖有之,两钞本均脱之字。未有一朝者,独刘沆天圣八年、其子待制瑾皇佑五年、其孙俌治平元年并及第,皆在仁宗朝。安厚卿言:张文孝之孙保常锁厅不第,然应举时家状内三代皆具庆,亦世所无也。

世言国初史馆王丞相溥作相日,在具庆下。安厚卿为枢密日亦然。盖继母也。

予原本作子,从两钞本改。里集贤张君房年六十三分司,六十九致仕。光禄卿张君靖年六十六致仕。其子朝请大夫璹任京东提刑,年六十九致仕。三人皆康宁无疾。

赵孝廉令畤景贶言:景佑两钞本皆作皇佑。元年同廖献卿赴试春闱。一日献卿谓孝廉曰:「某必不利于南宫。昨梦榜出,上有先人名氏。」景贶贺曰:「献卿必登甲科,继先君矣。」未几,省榜出,献卿乃第十人。献卿名子孟,淳之长子也,淳天禧三年第十人及第。今校理君正一,乃献卿第三子,元丰戊午国学第十人荐。三世之间及第、过残钞本作遇。省、取解,并同名次,亦世罕也。

戒杀

予少时,季秋末原本误作未,从两钞本改。于草际得一小蛱蝶,怪其非时。取视之,则毙于掌中,久则栩栩然飞去。盖其诈死以逃生也。

孝昌成若冲天益江行,岸际见小虾蟇无数,天益呼仆抱鸡令食,既而并无所见。天益去,虾蟇复跃入水。盖闻鸡声,悉伏地不动,人莫见也。

鉴戒

李广之不侯,史氏以为杀已降。余谓非特此,其杀灞陵尉亦甚哉!广自抵阴谴,岂止不侯而已哉!至陵身臣虏,而李氏夷灭,亦显报矣。

郑屯田建中,其先本两钞本均无本字。雍人,五季时徙家安陆。赀繈钜万,城中两钞本均无城中二字。居人多舍客也。每大雨过,则载瓦以行。问有屋两钞本均无屋字。漏则补之。若舍客自为之屋,亦为缮补。两钞本均作全。又两钞本均无又字。隆冬苦寒,蠲舍二字两钞本均作放房。缗仍两钞本皆作盈。月。屯田公两钞本皆作君。晚两钞本均有年字。得一子,即侍郎公纾也。登进士第,官至祠曹前行,职为理寺,少列侍郎,自登进士第以下十八字,两钞本均无。有五孙,长曰獮,原本獮字误作继中二字,从两钞本改。案《厚德录》及王荆公李夫人墓志均作獮。皇佑元年官至朝奉大夫;次即两钞本均无即字。侍读公两钞本均无公字。毅夫也,皇佑五年魁天下士。四字两钞本均作大魁二字。三子与孙皆任以原本任误作在,从两钞本改。两钞本无以字。官,不由选调,世禄不绝。阴施之报,盖不诬矣。八字两钞本均无。

王文正沂公仕原本作任,从两钞本改。章献朝,发晋公窜海上,天下称之。然卒以嗣子不蕃,暮年谓所知曰:「予行己无慊,而获此报何邪?但一事有恨。初出守郓,为监司相轻。后秉政,迁除两钞本误作荫。本官,略无宁岁,竟死于道路。此必为报也。」

予同年黄靖国元弼刚正两钞本均作直。明决。初调蜀中主簿,忘其县名。令缺摄县事。有巡卒宋贵嫚骂本官,众不忍闻。元弼械之,笞二百,死。后十五年,元弼为沅州军事判官,治两钞本皆作沿。牒至宁州,暴卒,入冥与宋贵辨其事。元弼具陈嫚骂之语,冥官亦愤之。已而追阅案牍,语元弼曰:「罪即当死,终是死不以法。」元弼复生。西州士人往往作传,亦多牴牾。予屡诘其本末,语及「死不以法」,斯言有理,可畏。

安陆医生宋氏,视疾不问贫残,仍载粟枣,乏者遗之。宋二子曰应,善论说,好驰骋上下,能冷热人,人多畏之。后为医博士,谒之者贫,则绝,盖弗肯继矣。未六十,中风而卒。三子,长,犯盗,流他所得还,卒于乡;次,初学举进士,自放不返,日游市井间。因刺一妇人不着,坠井死;幼者终于冻馁。应之弟曰效,畏谨有常,年踰七十两钞本皆作七七。而亡。一孙习医自足。

真伪

予闻洛中衣冠子弟不肖者,鬻祖诰与右宗大贾,冒以庇其族。比年闻安陆亦有,盖谱不明耳。钞本脱耳字,残钞本作也。

刘梦得《读张曲江集诗》,其序略曰:「世称曲江为相,建言放臣不宜与善地。今读其文,自内职牧始安,有瘴疠之叹。自退相守荆门,有拘囚之思。嗟夫,身出于遐陬,一失意而不能堪;矧华人士族必致丑地然后快意哉!议者以曲江识胡雏有反相,羞凡器与同列启廷诤,虽古哲人不及。而燕翼无嗣,终为馁鬼。两钞本均作魂。岂忮心失恕,阴谪最大,虽二美莫赎耶?」故其诗云:「寂莫韶阳庙,魂归不见人。」按《唐书》,曲江有子拯,而不见其他子孙者。近有朝请张君唐辅来守安州,盖曲江人也,自称九龄十世孙。皇佑间,侬智高乱岭南。朝廷推恩,凡名举人者悉官之,无虑七百人,唐辅在其中。后稍迁至牧守,当涂诸公往往以名相之后称荐之。夫以梦得去曲江才五六十年,乃言「燕翼无嗣」,岂知数百年后有十世孙耶?岂梦得困于迁谪,有所激而言也。是皆不可知也。

山中人说:猎者尝取麝粪,日乾之。每得麝,裁四肘皮,剖脐香,杂乾粪以实之。最大所谓当门子者,即预采飞蝱,去首足翅,日乾以用之。是一麝获五脐之利,蝱之性不良可知也。医者司徒生尝言:「市麝脐宜置诸怀中,以气温之,久而视之,手指按之,柔软者真也,坚实者伪也。」

谗谤

蜀人龙昌期为《礼论》,以为两钞本均作谓。周公《金縢》之请以代武王,盖其诈也。予谓方周公之时,近则王不知,远则四国流言,至于后世,犹有仁智未尽之说,盖圣人诚为难知。呜呼,不如是不足以为周公。

元宪宋公始名郊,字伯庠,文价振天下。既入翰林,有愬于上者,以姓名于朝廷非便。神文乃间谕元宪,令易之,遂名庠字。一日,因具奏劄,先书臣庠。时李献臣为翰长,见奏,指宋公名曰:「此何人耶?」钞本作也。吏具以对。已而白宋,宋乃书一绝云:「纸尾何劳问姓名,禁林依旧玷华缨。欲知《七略》称臣向,便是当年刘更生。」元宪既参大政,朝廷无事,庙堂之上日阅文史,今观纪年、通谱、《杨文公谈苑》等序及《绎山碑》跋尾,亦知其略矣。元宪雍雍然有德之君子,后既登庸,天下承平日久,尤务清净,无所作为,有为者病之,后为人言排诋,出知河南,改许及河阳,归京判都省。久之卒于私第。公尝自谓:「时贤多以不才诮我。」因为《言行录》有自咏二字。诗曰:「我本无心士,终非济世才。虚舟人莫怒,疑虎石曾开。蚊负愁山重,葵倾喜日来。欲将嘲强解,真意转悠哉。」

张师正《倦游录》说,潁上常夷甫处士自经而卒。王莘乐道奉议,潁人也,从学于常,具道处士得病而卒。师正进士及两钞本均无及字。第,后换西班官,至诸司使,守郡亦有才。此《倦游》乃襄汉间两钞本均无间字。士人所为,讬名以行。

占验

舜治天下,弹五絃琴,而歌南风之诗,盖长养之音也。《诗》亦曰:「凯风自南,吹彼棘心。」今解梁盛夏以池水入畦,谓之种盐。不得南风则盐不成,俗原本作洛,从钞本改。谓之盐风。荆湖间夏有大风,朝起夕止,连日如此,土人曰(左風右京)风。音谅。有则大旱,两钞本均有故字,旱上无大字。陂泽立涸,稻田多裂。又名杓风,如杓勺水也。

安陆地宜稻,两钞本均作种。春雨不足则谓之打乾种,盖人牛种子倍费。元符己卯,大旱,岁暮,农夫告曰:「来年又打乾矣。」盖腊月两钞本均作日。牛(左馬右展)泥中则然。明年果然。

京师槐放花盛,则多河鱼疾;北人荞麦熟,则早晚候霜降。罔有差焉。

江湖间人常于岁除汲江水秤,与元日又称,重则大水。以上两条两钞本均连上安陆地宜稻为一条。

《颜氏家训》曰:「何名五更?曰:正月建寅,斗柄昏在寅中,晓则午中矣,历五辰也。更,历也。」

予夜不寐,问直宿兵夜如何?曰几更。明日问何以知?曰:「每转更则栖鸟多动。尝出戍,率多用是为验。」因遣人听戍鼓,皆然。

熙宁初,予为岳之巴陵令。春月,忽天雨白毛,长二三尺许,取而焚之,臭如马鬃。是岁戊申也。然京房亦有占,上巳日蛙鸣,则蚕善也。两钞本均无也字。此条疑有舛误。

安陆农视稻穗,多者七八十粒,少者五六十粒,下有细白花丛出。若十花以上则米贵,花多则贱。

大观戊子仲夏,安陆两钞本均无安陆二字。雁自北而南,羣燕委雏而去,不知何祥也。

语谶

戊子五月五日夏至,安陆老农相谓曰:「夏至逢两钞本均作连。端午,家家卖男女。」秋稼不登,至冬艰食,果卖子以自给,至有委于路隅者。明年己丑,大旱,人相食,弃子不可胜数。

《传》曰:原本作日,从两钞本改。「元鸟春分至,秋分去。」故世言燕往来不见社。大观己丑仲春,社前数日燕已来。

前广西漕李朝奉湜,江宁人,言:昔日内相叶清臣道卿守金陵,为《江南好》十阕,有云:「丞相有才裨造化,圣皇宽诏养疎顽。赢取十年闲。」意以为虽补郡,不越十年必复任矣。去金陵十年而卒。

治平间,李尉广德,钱公辅君倚守郡。一日,召李登城亭,问残钞本作间。及郡事简,得暇山川行乐,昔叶道卿云「赢得十年闲」,某止得五年亦足矣。自谓不越五年复入。至五年钱卒。

予仲氏光辅,元佑丁卯应诏。季两钞本均作李。道辅饯于郊,举光辅旧诗曰:「仲舒窥圃两钞本均误作园。三年废,东野看花一日多。」光辅笑曰:「我尚能为此语邪?」明年失意。会有诏,经行士未得黜落,具名以闻。于是有旨,令与特奏名,唱名第一,赐同五经出身。予时自唐易守邠,待次。光辅荣归,为学尚不辍。八月末,原本作未,钞本同,从残钞本改。为往州北视亡妻孙氏茔地,还次近郊,马逸而坠,内伤殊甚,十日而卒。「看花一日多」,遂成其谶邪?

博弈

《樗蒲经》曰:「凡近关及后一子,谓之堑。近关及前一子,谓之坑。落坑堑非贵釆不出。凡一马打一马,如遇退六踏马,则一马可踏五马。」故世指不循理者,谓之踏坑堑。

世之纠帅蒲博者,谓之公子家,又谓之囊家。《樗蒲经》一有赌,若两人以两钞本均作已。上,须置囊合,依样两钞本均作条。检文书,乃投钱入囊家,亦谓之录事。此条两钞本均连上为一条。

郑都官诗有「能销永日是樗蒲,坑堑由来似宦途」之句。盖所难者在过关,以前后为坑堑也。

谐谑

神文时京师旱,上闵雨形于寤叹。宰相请下畿内,遍祷祠庙。陈留有张子房庙,县尉亦才雅,但好谑,分命诣庙,为二十字诗,题文成侯壁曰:「今人不如古,肉身不如土。我来汉相庙,为民祈灵两钞本均作霖。雨。」石齐老说。

元宪宋公应举,再上及第,初任通判襄州。景文一上及两钞本均无及字。第,初任复州推官。元宪谓曰:「某多幸,才入仕不识州县况味。」景文答曰:「某亦多幸,才应举便不知下第况味。」兄弟相与笑谑而罢。

长林尉石夷吾齐老尝游庐山。为予言:「简寂观天尊铜像,制范精致。然本乃佛像,唐会昌中废毁浮屠,两钞本均作图。有惜其像者,遂加冠于首,衣以羽衣,以为天尊。」夷吾作诗曰:「赤土坡头一寺基,天尊元是一牟尼。时难只得同香火,莫听闲人说是非。」

熙宁间,王拱辰即洛之道德坊营第,甚侈。中堂起屋三层,上曰朝元阁。时司马光亦居洛,于私居穿地丈余,作壤室。邵尧夫见富郑公,问新事。尧夫曰:「近有一巢居,一穴处者。」遂以二公对。富大笑。

熙宁中,遣使诸路察访。吕升卿明甫奉使京东,身为职官,许荐部吏改官者十员。戏语人曰:「可辍其半,为身改官。」

龙图阁学士,世谓之大龙,直龙图为假龙,直学士为小龙。或有得直阁,久之不迁而卒,因曰死龙。

七寺闲剧不同。大府为忙卿,司农为走卿,光禄为饱卿,鸿胪为睡卿。盖忙卿所隶场务,走卿仓庾,饱卿祠祭数颁胙醴,睡卿掌四夷宾贡之事。

百官赴政事堂议事,谓之巡白。侍从即堂吏至客次请某官,既相见,赞曰:「聚厅请不拜就座。」则揖座,又揖免笏,茶汤乃退。余官则堂上引声曰:「屈一两钞本均作不。啜汤耳。」若同从官,则侍两钞本均作待。汤。京官自下,声喏而升立。白事讫退。或有久次无差遣者,闻堂吏声屈,乃曰:「不于此叫屈,更俟何所邪?」

官制行,将作监簿易为承务郎,或曰迁官则为迎霜兔矣。又判大理寺崔谏议台符换大中大夫,前呼两钞本皆作呵。曰:「大中来。」人不知,皆笑曰:「大虫来。」

丞相吕大防性凝重寡言。逮秉政,客多干祈,但危坐相对,终不发一谈。时人谓之铁蛤蜊。

礼有引年,《传》称:「阵力就列,不能者止。」今则不然,至于病耄犹不能去,多为贫而然。或有一乞致仕者,亲戚相怪,且痛其死矣。予同年仇伯玉粹夫为户部侍郎,一日报乞致仕。未几,逢于朝路,因讯之曰:「未尝有疾,残钞本作丧。亦未尝告老,不知何为也?」粹夫善诙谐,乃告曰:「前日儿子亦自冯翊奔而来,以为死矣。且来草阅躃踊一巡。」

都城相国寺最据冲会,每月朔望三八日即开,伎巧百工列肆,罔有不集,四方珍异之物,悉萃其间。因号相国寺为两钞本均无为字。破赃所。

余长子渝,尝为寿春令。邑有淮南王安庙,春秋朝廷祀之。邑人思刘仁赡之功德,欲立庙,不可得也,遂共为刘令公像于淮南庙中,岁时享焉。传舍有人为两钞本均无人为二字。诗曰:「淮南据险逆西京,仁赡输忠保一城。今日乡人聊合祭,未应同食便同情。」

淮南庙有八仙公洎梅福等像,守臣或被旨祈焉。邑人说:往时有姓梅为守,见庙像泣而祭之,云其祖也。回郡至郄家岭,伶人郄生登岭大痛,守怪问之。对曰:此岭乃祖先之冢也。守怒杖之。

异时执政在私第,皆僦居。熙宁初,撒南北作坊,起东西二府。八位,又废捧日一营建武学,隙地创小宅数十,收赁以充学费,号鬼八位。

杂志

神宗就太原本就太误作既大,钞本同,从残钞本改。原庙取祖宗以来将相功臣像,各绘于两庑,因推恩官其后。予在开封南司阅牍,见党进家状云:私家无祖像,今城南什物库土地像乃是。遂取图之。

哲宗陵曰永陵。京师永泰门、福州永泰县,皆以他名避之。龙图阁待制丰稷亦曰:「四明有永泰神,乞改庙额。」奏改之。

狄梁公墓在洛阳东白马寺。后予游寺,见其像在庑舍下。僧云:「其裔孙侍禁,自陕右辇置,欲建祠堂于此,不果。」

盛武仲知夔州,过江夏。予宴之。其祖天圣间为翰林学士,宰相丁谓去不附己者十人,盛其一也。落学士、工部郎中、知光州,到任未几,又责和州团练副使。宦者押去,才两钞本均无才字。行一日,使者不少止食,盛苦之。夜问左右曰:「使者何不食耶?」曰:「五更食讫。」盛市胡两钞本均作裂。饼十余枚,贯以缗,贮水一葫芦,挂于鞍,行则啖之。余十里,使者顾见,惊问曰:「何从得此物?」答以早令市之,使者抚掌大笑。盖盛善饭,常兼数人,欲以困之也。

应山县连处士舜宾,命二子从二宋学。二子庶及庠也,请二公居于邑之法兴寺,今尚有二公手植松柏。有县令经生者忿二公不出谒,屡形颜色,连劝二公强谒之。已而,令恚尤甚。连特询其情,令怒不以襕鞹也。二公复如言而往。明年,元宪状元,景文第十人,南归,令驰谒道左。

唐僧能诗者,如昼字皎然之类甚多。古人生子三日,父名之,二十而冠,友两钞本均作父。字之,所以表德也。今僧头童而不栉,不可冠,何字之有。荐绅亦从而呼之,何也?

熙宁初,予官陕郊时,初复十铸钱。监兵闻钖原本作锡,钞本同,从残钞本改。气久而病瘠,以至不起。惟以蒸豚啖之,可以销释,所支率分钱内充买均给。后予所至,多令如此给肉。惟建州丰国监两钞本均作税。役兵,仍多病手弱之疾。

近时士大夫,多因病笃乞致仕。予在大农,忽得目疾,乞宫观。已而挂冠,年六十二矣。恐四方亲友惊叹,乃自削奏牍,敍致颇详。其末云:「乞骸以去,敢希汉傅之高风;鼓腹而嬉,愿遂尧民之至乐。」

老医少卜。老取其阅,少取其决。

郑毅夫内相再黜于有司。已而,病伤寒。忽一□,两钞本均不空阙。梦化为龙而无角,浴于池中,鳞甲皆水出,盖汗也。展转间,张大夫问曰:「君已安否?」曰:「我不是龙。」张以为谵两钞本皆作吉。言。既觉,犹若曳尾不收。梦中但闻池上人皆曰:「白龙公来也。」士大夫于内相挽词多用白龙公者,盖本此耳。

古人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后世不然,报恩略而报雠必详。《诗》曰:「忘我大德,思我小怨。」孔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退之《赠刘师命诗》云:「往取将相酬恩讐。」得时得位,无不皆然。二字两钞本皆作如意。

暑月疿子,虽蛤粉陈粟涂之不差。豫章黄元明曰:「止用经夕热两钞本皆作熟。水濯灌之即愈。」果然。

京师赁驴,涂之人相逢,无非驴也。熙宁以来,皆乘马也。按古今之驿亦给驴,物之用舍亦有时。

乖谬

元宪宋公留守西都,同年为河南令,好述利便,以农家艺麦费耕耨,改用长锥刺地下种。以一亩试之,自旦至两钞本均脱至字。暮不能遍。又值蝗灾,科民畜一鸡,云不惟去蝗之害,亦可字养。令民悉呈所畜,鸡既集,纷然而鬭,莫能闲止。邑前百姓喧阗塞路,共观鬭鸡而罢。

安陆虽号节镇,当南北一统,实僻左无事之地。往者守臣或以迁谪而来,率多时之闻人。岁久,皆吏部拟授,往往厚重而无作为者。熙宁间,一太守点检清酒务,校量缸酒数少,怒甚。监官对曰:「陶器渗漏。」又校一缸,亦然。太守作色曰:「君子居之,何漏之有?」遂不复问。

元佑中,民家昼日火作。先是数日,前太守令昼阖子城南门,不得启,民莫晓也。已而火作,居者不得出,救者不得入,民屋尽焚。余诘守,对曰:「某以久旱,用董仲舒闭原本作閍,钞本同,从残钞本改。纵之术耳。」

人有言曰:良田畏七月。盖百谷秀实之时,正需两钞本均作须。雨也。安陆郡一岁禾稼甚茂,而七月不雨。一日,见当职者告以祈雨,但言他而不答。八月又见之,乃召日者占雨期。日者两钞本均脱者字。告以将雨。其人乃曰:「是不用宰鹅也。」余观朝廷颁《祈雨雪文》三卷,藏于郡县,如宰鹅皆有次第,岂至八月尚可为之。

有一卿列任京西宪,按行一邑。其两钞本均无其字。尉蔡人张伯豪也,始迓于郊,宪令步从,又数其所为。至邑,入传舍更衣,虞候白提刑,适骂者是中丞壻。宪矍然曰:「何不早道?」于是召尉坐,谓曰:「闻君有才,聊相沮尔。君辞色不变,岂易量耶?」原本误作取,钞本作也,从残钞本改。为发荐章而去。

谏议大夫贾昌衡尹洛日,予管干文字。贾会使者,予亦与坐末。贾因言有两钞本均无有字。一相知任宪,至一郡,有护戎年高,因料兵,曰:「护戎老不任事,何可容也?」太守默然。戎乃抗声曰:「我本不欲来,为小儿子所强,今果受辱。」宪问小儿子为谁?曰:「外甥。」复问为谁?曰:「章得象也。」盖郇公,是时两钞本均无是时二字。方为丞相。宪曰:「虽年高,精神不减,不知何饵?」戎曰:「无恁两钞本均无恁字。饵。」宪曰:「好箇健老兄。」惠酒而去。

夏敬观跋

右《麈史》三卷,宋王得臣撰。得臣字彦辅,自号凤台子,安陆人。嘉佑四年进士,官至司农少卿。陈振孙《书录解题》云:「王昭素之后,王铚性之之伯父。」《挥麈录》详载。《四库提要》引书中「神授门」称王乐道幼子铚,少而博学;又「诗话门」称王铚性之尝为予言;「谗谤门」称王萃乐道奉议,潁人也,以为与铚父子非一族。然案王明清《挥麈后录》,称得臣为伯祖。赵彦卫《云麓漫抄》云:「明清有《挥麈录》云:《麈史》亦其从祖彦辅所撰。则二书皆出一家。彦辅多国史中事」云云。明清,铚之子;振孙,盖有所据非误也。明清又称其祖元符末坐党籍,谪官湖外,乃于安陆卜筑为久居计。则萃子孙亦在安陆,或本远族,因是而始亲欤?是书淡生堂刻本罕见,钱塘丁氏藏明嘉靖柳佥抄本,末有「庆元五年郡守鄱阳洪邃重修」一行,柳氏跋云:「原刻本字多舛误,今录此本,藏于家。其间可证者改之,可疑者缺之。」然柳氏此本讹谬滋甚,实为恶钞。涵芬楼藏残钞本,自中卷「应山二连」一条起,至下卷末亦有「庆元五年郡守鄱阳洪邃重修」一行,较柳钞为精。书眉旧有校字,未知出于谁手。因就鲍渌饮刊本加校付印。鲍刊不详所自出,虽较二钞为胜,讹误仍所不免。此不无是正之功,然得于残钞者居多。柳钞独误之字,未以入校语也。己未孟夏新建夏敬观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