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林杂俎 明 谈迁

枣林杂俎提要

  此书为明末盐官谈迁所著。卷凡六,曰智仁圣义中和。大纲十八,子目一千三百有奇。都数十万言。上自朝章逸典,下至妖异丛缀,无不毕具。尤于有明一代,阴阳消长,贤佞取舍,三致意焉。盖当鼎革之际,铜驼荆棘,燕子春灯,隐痛之深,非一日矣。作者抱良史才,其为当时张阳城、高胶州二公所赏者,岂徒此区区小品哉。然即以小品论,亦足以餍饫后学于无涯。书名枣林杂俎,盖从其避兵之地以名之云。

  谈子孺木有书癖。其在记室,见载籍相饷,辄色然喜。或书至猥诞,亦过目始释。故多所采摭。时于坐聆涂听,稍可涉笔者,无一轻置也。铢而积,寸而累,故称杂焉。其义自大易杂卦始。予曾手其书而悲之。以彼其勤,脱佐邺侯之侧,游茂先之旁,渔猎群秘,领略要眇,何至观书于市,有目不得下,有舌不敢吐乎哉。今虽偏载琐述,未适于用。而展卷澄鲜,笔饱墨莹,诚说林之蝥弧也。惜天限孺木,朝不谋夕,足迹未及燕。而令已矣。三辅黄图之盛,东京梦华之思,孺木即有意乎,亦安所措翰也。悲夫。时崇祯甲申九月既望,胶东高弘图题于白门公署。

  旧稿二帙。高相国序后,岁有增定。太傅西州之恸,不止羊昙;山阳邻笛之哀,奚翅向秀哉。因录原序,抆泪识其末。江左遗民跋。

题词

  吾僻处孤庐,夺于帖括。河东三箧,既无亡书;茂先连乘,兼少载籍。性心忽善忘,偶聆一事,击节私快,适颖,纸未及随,旬日之内,不复全忆。问追毫从事,所佚多矣。今特輶轩之下材,詅痴之馀啮也。说部充栋,错事见采。串易芜,采易凿,舍其旧而新是图,又任目者凭于好恶,任耳者失于浮浪也。窃深戒之。自数年来,提铅握椠,积若干卷。食之无肉,弃之有味,虽在鸡肋,犹为贵之矣。系以枣林何也?吾上世以宋靖康之难,自汴徙于杭者。四传。德佑末,避兵徙盐官之枣林。今未四百祀,又并于德佑。吾旦暮之人也,安所避哉。求桃源而从。庶以枣林老耳。书从地,不忘本也。

本传 见海宁县志隐逸

  谈处士迁,字孺木。性好博综。久不遇,益肆力于子史百家之言。尤谙列朝典故。尝曰:杨文贞贤臣也,而于革除多失实。焦泌阳壬人也,而于正士加厚疵。徒徇爱憎耳,岂有定论乎。于是订正群籍,成一家言。崇祯壬午间,受知阳城张公慎言、胶州高公弘图。二公者,天下之望,相与为布衣交。甲申,高入相,张为冢宰。凡新政得失,皆就谘于处士,多所稗益。相国以处士谙掌故,荐入史馆,泣且辞曰:迁老布衣耳,忍以国之不幸博一官。高乃止。已,勋寺交煽,时事且日非。处士私语二公曰:公等不去,将任误国之咎。二公用其言,先后乞骸骨。乙酉,张客死宣城,高致命会稽。处士归于麻泾之庐。丙戌,会盗起剽掠,藏稿尽失。甲午,会婺州总河中丞朱之锡聘之,游京师。尝走昌平,谒愍帝陵。是时吴太史伟业在翰林,慎与可,独重处士。丁酉夏以事至平阳,去平阳城数百里远,处士徒步往哭张冢宰之墓。处士操行廉,虽游大人先生之门,不妄取一介,至今家徒四壁立。卒年六十有四。所著枣林集十二卷,史论二卷,北游录八卷,西游录二卷,枣林杂俎十二卷,枣林外索六卷,海昌外志八卷。

枣林杂俎智集 明盐官谈迁孺木着

逸典

朱家巷:

  句容西门外二十里通德乡,曰朱家巷,本朝之先泽系焉。今句容令杨俊卿勒石道上云。疑冢平坡斥衍,不见邱垄,人称卧龙冈也。嘉靖时,邑人副都御史王暐言其遗迹,下南京礼部阅实。侍郎崔铣视其地芜,仅栎木一,多枝,云龙爪树。西北土地庙石垆,镌「朱庆、朱安社」等字,余无可质。今庙树俱墟,意当时一大聚落,故云「巷」。易代而后,直驰道耳。发样埋玉,畴能辨之?

  句容朱家巷祖陵。太祖初命成山伯李新开河于此便运,寻以地脉罢其役。(见《焦澹园集》)

疑像:

  太祖好微行察外事。微行恐人识其貌,所赐诸王侯御容一,盖疑像也。真幅藏之太庙。

石农器:

  中都太平乡之孤村,太祖家旧址。今石农器存。

保越录:

  张士信《保越录》,盖守绍兴拒官兵全城事。出越人笔,词多指斥云"红寇」。山阴祁彪佳有其书,常熟钱谦益录之,改帝号,非复旧本。

汪清木首:

  太祖姊二,曹国长公主适李贞,太原长公主适汪清。清从征陈氏战殁,葬盱眙县西八十里牧羊山,刻木首殉之。飨堂柱帖「帝乙联婚,戚里恩波流世泽;鄱阳取捷,康山庙祀报奇勋。为国捐躯,千载忠魂扶社稷;相夫委质,万年义冢壮山河。」

避讳:

  江阴李口口《戒庵漫笔》载:「先世分关中写『吴原年』、『洪武原年』,俱不用『元年』。想国初恶胜国之号,故民间相习如此」。按:此避御讳(元璋),如「六科原士」之类,戒庵误矣。

二家遗裔:

  沔阳柯氏、马氏,陈友谅遗裔也。改姓与部曲谈、王、吴三家逋居兴国、大冶、瑞昌界上,族指蕃犷。崇祯壬午,口口口登乡榜,口口口口口口口张士诚遗裔为章丘李氏。初败时,乳母遗幼子而逃,冒李姓。

祭粮田:

  盱眙杨王坟,置洒扫人三户,祭田四十亩,又钦赏三百余石在滁州,免徭役。正德间《会典》作二百余石,招纳投附至二万余丁,免粮约三万余石。则《会典》失于深考。(《盱眙县志》)

铁券:

  铁券,公式二:高一尺,博尺有六寸五分;次高九寸五分,博尺有六寸。侯式三:高九寸,博尺有五寸五分;次高八寸五分,博同上;又次高八寸,博尺有四寸五分。伯式二:高七寸五分,博尺有三寸五分;次高六寸五分,博尺有二寸五分。

  曹国公李文忠二券。旧券洪武三年十一月丙申制,新券系次年,其文大同小异。

  中山侯汤和券,文载《毘陵矢忠录》。其诰曰:「云龙之喻,在昔所称,造化两间,郁为霖雨。朕起草莱,将多梓里。尔和英迈,势若熊虎。自定居江北,以尔守毘陵,吴侬狡锐,尔独当之。九天九地,示戒叵测,惟尔之固吾圉也。其闽越山陕,尽入版图。尔惟多勚,是用授尔。列于通侯,以克永世。于戏!秉忠效力,千载一会。宣尔勤劳,训及子孙,惟尔念之。」

下操牌:

  高皇后助太祖创业。有牌,视晴雨下操。夜尝张盖庭中,闻雨声即牌止操,尝骤雨急衣出付阍者。今盖藏内守备厅。

斋宫寝具:

  南郊斋宫藏太祖黄绫披、红布茵、莞席、蒲鞯。明制,宿斋进铜人执牙简,书致斋日数于简上,以谕百官。

户帖式:

  洪武三年十一月辛亥,给民户帖,以户部半印勘合。令有司各户比对,不合者遣戍,隐匿者斩。男女、田宅、牛畜,备载其后。户部尚书邓德、左侍郎程进诚、侍郎某、郎中某、员外郎某、主事某各押名。又本州岛县正从官、知印吏亦押名。部官押名俱刻本州县。押名细书。帖不满二尺。偶阅《密县志》,具户帖式于左:

  一户:傅本,七口。开封府钧州密县民,洪武三年入籍。原系包信县人民。男子三口,成丁二口:本身五十二岁,男丑儿二十岁。不成丁一口:次男小棒槌一岁。妇女四口,大二口:妻四十二岁,男妇二十三岁。小二口:女荆双十三岁,次女昭德九岁。事产:瓦屋三间,南北山地二顷。右户帖付傅本收执,准此。

  宁国知府庐陵陈灌,作户帖以定版籍,民甚德之。后以其法诏行天下。(《宁国府志》)

内官敕封:

  国初,内使监令等官,皆给敕命貤封,后革。

功臣庙:

  南京开国功臣庙,六王像皆冕疏居上,侯伯蝉冠簪缨列左右。凤阳开国功臣庙,常遇春庙像乌纱绛袍。

社稷坛:

  社稷坛,陪祭行礼南向,余祭北向。

官衔:

  文臣官衔支俸,勋戚官衔不支俸。

本县官师:

  《僊居县志》:洪武四年,邑人任继先除僊居知县,法令严峻,县民畏之,六年归隐于下黄。《金华府志》:永康知县吕兼明,吕文燧,俱本县人。教官国初多郡县辟举,不尽繇铨选。试职三年,有功方实领授。

县令并佥:

  永乐间,泌水知县章聪、赵美并佥,王翱、王用、陈锦并佥。李贵、赵伦并佥(《泌水县志》)。按,国初六部尚书并佥,其县令仅见《沁水县志》。或他邑,或他官亦有之,第掌故久佚矣。

后湖册:

  南京太平门外玄武湖中洲贮天下黄册。鼠啮衣,不啮册。每曝册,发其下,多鼠伏死。

食盐:

  官吏食盐每人十二斤,市民六斤,纳钞一贯。乡民人二斤二两五钱,每斤纳米四升三合二勺二秒五撮。景泰中,官纳至三十口,吏至十五口。成化二年定官十五口,吏七口为率。又永乐二年,大口钞十二贯,小口六贯,盖以盐给民,故征钞。今官不给盐而钞征如故,其弊不知所始。南唐升元初,赋正苗一斛,别输三斗,授盐二斤,曰「盐米」。元宗交泰初,淮甸盐场入于周,遂不支盐而输米如初。南唐偏安,何足论。而全盛如今日,何流弊至不复问也。

  《平凉府志》曰:平凉食盐钞银。其始也,因官有盐以市民,披籍计口,取其直。而里长公具牛车输之里中,仍计口给盐。是官受盐而民资食也,上下相资,非牟利也。上自王府,下及官吏贫民,皆有食盐,无复买盐于商者。而官复召商中盐,商将何所卖之?缘弘治以后,虽计口收钞,惟王府及达官支盐,而司府吏民皆莫或运支,第市商盐而食。故民虚纳银于官,复市盐于市,官收倍利,民获二害,其钞银乃以给宗室折俸。今百官折俸,例皆虚名,未有实支,而宗室复得钞银以折俸。往往知其弊,亦莫肯实输钞银,而宗室折俸亦不冀其必得也。姑以文符市诸奸,得估五之一焉,所获亦甚微。估符者必下所司,严征于民,与奸宄之民各分其重。困黎民而利斯人,予不知其何说也(赵时春)。

  浙盐每引四百斤,官给工本钞,每引二贯五百文,故称「盐钞」。当时法严钞贵,灶丁得利。后钞法不行,灶得钞无所用,煎盐穷苦,因利纳银,告攀水乡灶户。水乡灶户初制募民为灶,准免一死。故富民争买灶籍,实非灶也(两淮盐,岁七十万五千一百八十引)。

  长芦盐,凡近海俱盐坑,筑滩如治畦,鳞次向下。其旁为大堑,潮上则堑,堑皆平。潮退挹水注上畦中。风之日之,又注一畦。风之日之,又注如初。投以石莲,立而不仆,则水气及卤醇如饴。东北风至,水上凝盐如雪花。雨则盐减,粒大而甘(孙廷铨)。

  河东解盐盐池,但候南风凝结,不假人力。

  四川盐井提举司,洪武间盐井二百七十八,额课一千六百零五万九千三十斤。永乐十八年,云南商人汪浩言,上流属井课少水多。遣官于永通等九井,拥出盐七十五万一千二百二十斤,列之正额,名曰「新增盐」。上流通海,拥出盐五十万八千九百九十一斤,补入额数。后提举颜纳发之,名曰「埋没盐」。二十二年,福兴等井户别等小井并贴,拥出盐七万四千六十六斤,名曰「添办盐」。宣德间,富义等井户亦寻井开煎,拥出盐一万五千三百八十八斤,名曰「争羡盐」。景泰间,户部主事汪回显复课新旧盐井,共一千二百八十灶,一万五千三百八十八丁,岁办盐八引,每引二百井,岁额盐二千一百三十五万三千七百四十三斤五两三钱。贮盐仓,井大者没以革囊,小者竹筒,每咸水可一斛,得盐十五斤(《四川通志》)。

钱炉:

  北平、山东、云南,各二十二炉。山西四十炉,浙江二十炉,江西一百一十五炉,广西、四川各十炉,陕西三十九炉,广东十九炉。

  南京嘉靖间铸钱,其背或以金涂之,民间曰「金背钱」。或火熏其背使黑,民间曰「火漆钱」。其云南及宝源局先年纯用铜锡,不杂以铅,每文重一钱二分,又车旋其边,色黄质坚,民间曰「旋边」。后科臣建议革去车旋,止用铸剉二座。而工人复盗铜料,其边粗涩,曰「一条棍」。不异私铸,钱法遂壅。

屯田:

  国初屯军七,操军三。屯军每人二十亩,种谷三石二斗,牛犁岁征谷五十石入屯仓。每月征谷二石,岁支二十四石为家,小粮三石二斗为种谷。后以米四斗折谷一石,岁纳米九石一斗二升。

  南京屯制,每军额田五十亩,岁输十八石,即以其租月给本军一石计,岁每军余米六石,以饷城守之军。后邻屯耗,令十二石存留自赡,止纳六石。

  《宁国府志》:屯田正军,人给四十亩,岁征米六石。

  《杭州府志》:总旗人十八亩,粮二十四石。小旗人十四亩,粮二十石四斗。军人十二亩,粮十八石。正统元年减征。未并枪者总旗纳十二石,小旗八石四斗。并枪者总旗六石,小旗与军同。

  《嘉兴府志》:总旗十八亩,小旗十六亩,军十二亩,各粮六石,本折均平。未并枪总旗加辨六石,小旗加辨二石四斗。并枪后,各粮六石。

  《福州府志》:洪武时军称旧屯,永乐时军称新屯。俱分给三十亩,岁正租十二石给本军,余粮十二石给守城军士。

  《平凉府志》:屯军人百二十亩,亩输谷豆例一斗,以五升给屯丁,实输止五升,为银二分而已,远者每石折银四钱。又曰「营田」,一顷征子粒粮六石。按,屯田赢缩不一,因地制宜,具见其略。

  南昌卫及饶州、抚州千户所,屯田俱在池州。

照略官:

  《金华府志》:金华守御千户所洪武三年设正千户一、副千户二、百户十,其听讼设镇抚一,以上皆世袭。其幕僚初设照略一员,后革,改吏目。

吏卒支给:

  卫所每月指挥佥事米四石八斗,正千户米三石二斗,副千户二石八斗,百户三石,镇抚二石四斗,漕卒月支米八斗。操备及诸杂差,有妻者六斗,否则四斗五升,羸老残疾者三斗。

卫所遥辖:

  镇远卫、清浪卫、偏桥卫、五开卫、铜鼓卫、瞿塘卫,俱在贵州境,以湖广都司遥领之。如山西磁州守御千户所置在河南,蒲州守御千户所置在山西。抚州卫屯田有在徽州,新安卫屯田有在应天。

户口妇女:

  《上海县志》户口备载妇女。洪武二十四年,男子二十七万八千八百七十四,妇女二十五万三千九百二十九。永乐十年,男子十九万九千七百八十一,妇女十七万八干六百四十七,其数相准。至弘治十五年,男子十七万九千五百二十四,妇女八万一千二百九十七。隆庆六年,男子十五万八千五百三十二,妇女三万四千四百三十五,数不相准。则今昔醇伪之殊也。按,各郡县志户口不载妇女,特录之。

  《临津县志》载户口分男子成丁、不成丁、妇人大小。

贺节:

  万寿节、元旦、冬至诸节,京省诸臣俱于进表日行全礼。至日,但行八拜礼,不舞踏,不呼嵩。此太祖所亲定,后人不知,俱再行礼。南京则并出表日亦不行全礼,隆庆中林退斋署南都察院,疏请礼部覆从之(《客座赘语》)。

诏敕筒:

  外夷诏敕事竣,使臣上其筒。礼部转缴内府,不得损坏。

夜铃:

  南京皇城巡夜金铃百枚,摇讫即曙,数之未尝阙一。

总兵体统:

  国初列侯总兵,体极尊重,有司伏谒如属礼。近内地守令昧于掌故,辄欲钧礼,往往取累。

品官酒具:

  一二品官酒器俱黄金,三品至五品银壶金盏,六品至九品俱银,余人用瓷漆木器。按,太祖起兵间,习于节俭,又深惩贪墨,而定品官器具,不为寒乞,则所谓「彬彬郁郁」也。正统三年,品官房室,除贪污罢斥者改拆外,余许子孙居住。

御史首道:

  御史听选听察首浙江道,内计掌察则首河南道。

盖国初首下浙东,先设官。洪武元年诏开封为北京,示其重也。《名胜志》云,北宋以河南为京畿道,故《寰宇记》首列河南。南宋以临安为京畿道,故《纪胜要览》首列浙江。我朝盖沿两宋制,非也。

凤阳兴福宫:

  洪武九年四月,上如风阳,居皇城兴福宫(《中都新志》)。考史不载。

爪哇移文:

  爪哇移文,尝书一千三百七十六年,盖自其立国始。

占籍:

  民籍灶、军、匠外,儒籍、商籍、官籍、先贤籍。按,崇祯丁丑科进士,四川《齿录》书儒籍,同辈颇异之。以祖父三世皆教职,又蜀中有例也。

  天地坛坛户,天寿山种树人户,宛平、昌平坟户,光禄寺酒户、陵户、庙户、园户、瓜户、果户、米户、藕户、窑户、羊户。

官傩:

  岁十一月朔,太平人奉郡符直入应天尹,中道傩于南京。

太庙银叶:

  立春立冬日,京尹进太庙银叶。

不禁服内生子:

  御制《孝慈录》序有曰「禁服内生子不近人情」,故《大明律》无服内生子之条(《敖东谷赘言》)。

  庄皇在东宫时,康妃服未毕生元子。上不怿,谕严嵩曰:「礼官得毋言乎?」嵩询诸朝士,皆莫敢对。少詹事尹洞山(台)曰:「曷不举《孝慈录》序中不禁民间服内生子语乎?」嵩以其言对,上释然。

孔子像:

  唐李元瓘言:「孔子庙,颜子配,其像立侍。」则像在唐前已有之。洪武十四年二月建太学,自夫子以下,各设神主数百,夷习乃革。然外学仍如元人之旧。嘉靖元年始撤像。

朔望行香:

  洪武十七年,敕每月朔望祭酒以下行释菜礼,郡邑长以下诣学行香。按,朔望行香之礼,古未有也。

  北齐每月朔望祭酒博士诸生展拜阶下,郡县朔朝。是时未爇今所谓香也。然朔日行礼则始于此,其后遂以朔望行香。朱子曰:「谒宣圣焚香不是古礼。捻香不当叩头,只直上捻香,即出笏叩首而拜。」繇是言之,则宋亦然矣。但仪节与今不同,今则行拜礼(《登海县志》,东阳王嘉忠着)。

汤信赠世子:

  信国公汤和世子鼐早卒,赠信世子,葬钟山,勋裔同于藩嫡。

木铎老人:

  木铎老人,国初专理本里事,权侔县令。县令不法,老人能持之。后为泛役、胥徒等。

课栽桑枣:

  洪武二十七年,令百姓多栽桑枣,每一户初年二百株,次年四百株,三年共六百株,违者全家发遣充军,有司据实以报考绩殿最系之。今典史具成牍,以备故事。如苏松常镇不桑不枣,岁报如例。官课虚饰类此多矣。

昭示奸党录:

  太祖诛胡丞相惟庸及其党,所汇爰书曰《昭示奸党录》。蓝玉之败,又理前案,搜入无遗,定曰《奸党录》,自为序。

江南牧马:

  洪武十四年,令苏松嘉湖四郡民,占田四十顷以上出上马一匹,三十顷以上出中马一匹,二十顷以上出下马一匹。(长溪《沈氏家传》)

沈万三:

  南京会同馆,富人沈万三(秀)故居也。馆圯遗础尚存,人疑其有藏金,颇坎掘。翰林院四书椟各高丈许,工部节慎库四铜椟,高可过人。国子监四铜缸,光录寺铁木酒榨,每榨用酒米二十石。俱其物。

郊灯:

  南郊灯杆有十二丈有奇,灯笼大丈余,容四人剪烛。郊之夕,洪武门、皇城各灯如之。

征南将军印:

  征南将军印,沐氏世佩。其印不全用,量事大小,或用一角,或半角,夷人奉之如尺一。

国初抄剳法:

  令各处抄剳人口家财,解本处卫所。成丁男子,同妻小收军充役,其余人口给与官军为奴。金银珠翠本处官司收贮,年终类解。马匹令本卫收养,给与骑卒,牛只给与屯卒。无屯处,并一应孳畜粗重物件,尽行变卖值钱,于有司该库交收。犯人家产田地外,内有坟茔,不在抄箚之限。

勋嫡:

  凡公侯伯最尊嫡长、其承袭世封者,举宗呼为「爵主」。一切吉凶大事以及争阋构斗,皆听爵主分剖曲直。其罪稍轻不必送法司者,得自行笞禁,不避尊行。亦犹天家规簿及郡王体制,最合古人宗法。然惟开国靖难诸故家为能,其它暴贵者不能尽听约束矣。又军中僚伍偏裨,以及幕宾稍为雅谈者,每呼正位总兵官为「兵主」,此惟大将专生杀者为然。副将以下即贵至横玉,仅呼为「帅主」耳,盖亦唐人以使主称节度大使意也。宋世使者出疆,亦名「正使」,为使主。其副使为「令」,虽得尊官,亦得用军法诛之。(沈德符《野获编》)

镇江轻租:

  镇江民粮全免,官租半征。民粮本邑亦免征,惟折马价。

番经台:

  南京大内番经台,多六朝古石。

内库:

  内府供用库,厅前悬木鱼一,长三尺许,示有余之意。后库上有瓦鸽子一。左顺门内库设木栏杆秤阅,凡有事而出,皆搜检,即筦库内臣亦然,独文官不搜。(《邵文庄集》)

神宫监:

  神宫监不许畜犬。万历间掌监杜用养一小犬,为东厂访知,费千余金方免参。

奉先殿荐新:

  南京奉先殿荐新,正月:生菜十斤,韮十斤,虀十斤(上元江宁办),鸡子鸭子各三百(太常寺办)。二月:子鹅二十二只,外副鹅二只(两县办,值六两二钱),芹七斤,蒌蒿七斤,苔菜十五斤(两县办)。三月:笋十五斤(山川坛办),鲤二十五斤(河泊所)。四月:梅二十斤,樱桃十五斤,杏十八斤(园户),王瓜百三十枝(两县),彘{月者}三斤,雉六斤(两县)。五月:桃十五斤,李十五斤,来禽十五斤(园户),茄二百五十枚(两县),嫩鸡二十只,副鸡八只(江宁)。夏至曰:李五十斤(太常寺)。六月:莲百六十枚,甜瓜三十枚,西瓜三十枚,冬瓜十八枚(两县)。七月:雪梨二十斤(宁国),芡实十斤(园户),葡萄十二斤,菱二十斤,枣十二斤(江宁)。八月:茭白二十斤(池户),芋二十斤(园户),姜二十斤,藕三十枝,鳜鱼二十五斤(河泊所),粟米一斗,穄米一斗(山川坛),粳米三升(江宁)。九月:香橙二十斤(园户),鳊十五斤(河泊所),栗子二十斤,小红豆三斤(江宁),砂糖一斤八两。十月:柑二十五斤,橘二十五斤(吴县),活兔六只(溧水、溧阳),山药四十斤(句容),蜜一斤(太常寺)。十一月甘蔗百。

净海:

  宁波金塘、大榭台、温玉、环石塘,皆悬海山田,周数百里。旧有居民,国初因倭乱,徙入内地。

武职貤封:

  洪武十七年正月,济南卫指挥使何诚乞封继父,时生父已封,许之。今世弁必都督,其崛起至参将始封。

门禁:

  南京洪武、朝阳、太平三门,禁出柩。魏国公家葬钟山,许太平门倒出。

同宗:

  翰林学士新安朱升,诰命有「眷我同宗之考,实为耆喆之英」。词臣代言,恐未敢称同宗,或上旨然耶?野史谓太祖尝欲系族元晦,容或有之。

李韩公灯榜藏敕:

  李丞相善长,史谓定远人,实世居徽郡,祖口葬郡城东十里。丞相少读书灵金山,留有《金灯疏刻》。中元节焚疏则灯见,岁久板漫漶,改刻焚之灯隐。今仍前刻。

  丞相没,驸马都尉祺次子盛庆,谪佃绩溪之龙关。家藏太祖手敕二,稍明胡党之冤。谪满二百十六年,准后人伏阙诉复还所籍六万金之半。藏敕后质宕镇方氏。天启初,方氏梦丞相冠带来索,否且见祸,乃赎去。亡何,方氏火。崇祯二年,十世孙李世选投敕上奏,下阁臣韩云:高皇帝遗旨一道,乃手书,皇封之。上敕:赐勋臣皇亲外甥李盛庆之祖善长,因国事罚贬,去守龙关,二百十六春为民。依敕满,捧此敕到京,见主开拆,复忠臣功爵谥。闻依近世世不忘李、徐、刘,勋臣保障我为主,收伐陈友谅,天下俱克复,十大功劳,秋毫无犯。洪武二十三年出给李盛庆收执。钦此。臣祖盛庆,奉敕遂同媪襁负龙关,相延八年,不知封中所言何事,无敢轻弃,今限已逾期。臣父应宠,年六十有七,衰残迟暮,臣谪长代赍云云。下阁部勘阅,大学士韩爌等言。文书官贾宗谊奉圣旨至阁云:「朕读皇史宬尊藏御笔,拆对封面上亦有二三字相似,其宝篆辨「永昌」但其封内文书正为不类。所言二百十六春,便当应期来,何延至今?既曰李盛庆,又曰李盛。是一人,还是二人?卿等详查揭奏。」于是大学士韩爌等言:「臣诣皇极殿恭验皇祖御笔,以李世选所进敕比对,可疑不止一端。皇祖亲笔行草皆化健有法,而所进不然,即封面『长』字、『臣』字、『爵』字稍似,亦未毕肖,若中幅则不同已多。可疑一也。皇祖初年戒敕诸帖谕敌国,出自亲裁,词意渊卓。岂临御二十三年之后,手书文义不类若此?贬守龙关亦属无据。可疑二也。其云二百十六春为民限满,自洪武二十三年至今二百四十年矣。前此应期何不来奏?可疑三也。封面称李盛庆,封内又称李盛。李世选疏有福庆、延庆、盛庆三名,则盛庆为一人明矣。然考善长子驸马都尉祺,祺子二:芳,留守中卫指挥;茂,旗手卫镇抚,至芳子恒始停袭,并无盛庆等名。善长赐死,芳、茂俱赦不诛。世选云,祺同子福庆、延庆亦因以死。可疑四也。封内误书胡维庸为维康,李祺为奕棋之棋。可疑五也。洪武元年定尚宝司为正五品,旧制宝十七颗,并无单用『永昌』二字。可疑六也。又善长自缢在二十三年五月二十二日,是春榜列功臣尤首善长。而封内乃书二十三年仲春月初一日出给,则给敕乃在善长未死之前,其谬可知矣。」云云。礼科给事中孙绍统,礼部尚书何如宠,俱参其谬。如宠云:「臣质问世选,年二十岁,住绩溪九都龙关,问何不依限来奏?云『父风疾,又贫农。上年清明节祭旌德祖坟,遇生员李僊品,说起,扶持营费同来』。又问封面写盛庆,封内又李盛,是一是二?云是一人。问《吾学编》等书李善长子孙世次甚详,并无福庆、延庆等名。云『年幼不知』。察世选一村愚,颇不知作伪,而应对之间,非推年幼不知,则云不敢拆看,但云凡事李僊品晓得云云』。兵科给事中宋鸣梧奏曰:「善长事详载《实录》,尤莫详于《昭示奸党录》。善长被诘自缢,今曰止因罚事寻卒。一谬也。善长之子驸马祺囚于家,建文初赦守江浦,靖难兵入,投水自溺。今云善长卒,祺因卒。二谬也。有二子,曰芳、曰茂。芳为留守中卫指挥,茂袭旗手卫镇抚,茂子恒停袭。今云祺与二子福庆、延庆同死,止有宗孙盛庆。所谓盛庆者,善长之后也?抑存义之后耶?善长自驸马外,有二子。胡惟庸招中所,称四官人、六官人,及存义之子伸、佑,俱诛死。所谓宗孙盛庆者何人?三谬也。」云云。按,茂生恒,恒生城,城生宜,宜生鸾,世居聚宝门。竟论世选死。

  谈迁曰:李世选所上高皇帝手敕,坐诬妄,与汉窦婴所上大行手诏同。婴岂作伪者?或景帝大渐,不及下尚书耳。高皇帝开天之事,不可以拘格论。御笔二三字仅似,文义不甚类,亦往往有之。福庆、延庆,意芳、茂小字。国初好称小字,如惟庸、李棋之误,人人知之。能伪必不误,误处或圣怒特改其日仲春、月初一日给,似趣善长死。未即自决,故至五月二十二日也。高皇帝过举既不欲暴,而上公之爵非一纸即复。存疑可也。谓为作伪似未必然。

宋濂:

  宋景濂先生奉制作《蟠桃颂》,上命其子中书舍人璲书于核内,藏于库。犹存。

  元翰林待制柳贯道传,宋先生师之。《柳集》若干卷,行世。《道稿》四秩,宋手书细楷,藏柳氏处。

  义门郑楷,撰《宋先生行状》云:「任国子司业,上欲试先生以吏事,四年八月授安远知县。」按,宋以议孔庙礼忤旨谪,非试吏事也,正不必讳。洪武十四年辛酉先生卒,葬夔州莲花峰下。越三十三年,永乐癸巳十二月二十七日,蜀献王迁成都之华阳赡养乡。又七十二年,成化乙巳十二月十三日。蜀惠王改葬锦城迎晖门外。

杨彝献诗:

  余姚杨宗彝,洪武中任长泰主簿,其子坐谪,移家戍贵州普安卫。宗彝弃官伏阙献诗曰:「臣本山中一布衣,三年从宦在京畿。功名有志嗟何晚,妻子无依夜不归。日照重九恩不辨,月明千里泪频挥。丹心一点随云气,长绕黄金阙下飞。」上悦之,擢吏部考功主事,还其从戍妻孥。复以引年去官,就养普安。有《万松集》。(《黔纪》)

功状榜里:

  晋江陈章应进士,历榆次、繁峙、安邱三县丞,以才廉召为礼部议制主事。太祖阅功状,大异之,玺书褒美,下本郡榜之里门以宠之。榜犹藏于家。(《王遵岩文集》)

经进集:

  华亭顾禄谨中,以太学生官太常典簿,历蜀府教授。太祖闻其诗,命尽进之。解缙尝入便殿,见御前置禄诗数帙,故其集名《经进》云。

恩荣宴释父:

  邵阳梁德远,洪武乙丑进士。父廷用,户部郎中,系诏狱。德远不赴恩荣宴,及谪戍,请身代。特拜工科给事中,命释其父。(《楚纪》)

丁玉银锭:

  平羌将军丁玉,经略西番,铸银锭与之要约,散给诸羌,得者宝之如神物。上有誓词,轻重不等。番中号为「丁大夫」。

建文皇帝遗迹:

  郭子章曰:《吾学编》、《雌伏亭丛记》,俱载帝在金筑长官司罗永庵题诗壁间。予入黔,令定番州守王应昌访其庵,在罗荣寨五里许有白云庵,即帝避难处也。岂误『荣』为『永』、误『寨』为『庵」邪?庵畔一井,周匝可二尺许,深半之。传帝所浚。井中水恒雨不溢,恒旸即千万人饮之不涸。时有双鲤出没其间,久旱出辄雨,淫雨去辄晴,其应不爽。庵后有洞亦曰『白云』,外窄中广,可坐可卧,有台可置灯,又有隙通天,光明内彻。乃帝修炼所。庵左右有杉数章,大者数围,小者合抱,皆帝手植。前临龙潜、金刚二寺,万山朝拱,俨然居高临卑。帝潜此数十年岂无意?又尝经宿威清卫,为刘氏书《玩易堂》,御墨犹存。刘即今指挥世爵祖也。在宇内黔为僻,在黔罗荣为僻,终永乐之世不能物色之,以此。嗟乎!古今帝王出亡,无复有归者。亡而归,惟帝。使成祖无德昭之恨,英庙成亲亲之仁,亦千古一快。(《黔记》)

  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沧海碧云深。紫微有象星还拱,玉漏无声水自沈。遥想荣城今夜月,六宫犹望翠华临。(其一)阅罢楞严磬懒敲,笑看黄屋寄昙标。南来瘴岭千层回,北望天门万里遥。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新换衮龙袍。百官此日知何处,惟有群鸦早晚朝。(其二。右题金筑二首见《冯元成集》)

  飘泊江河四十秋,于今白发已蒙头。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收。新蒲细柳年年绿,野老吞声哭未休。(其一)断绝红尘法守宗,清高不比世人同。牢锁心猿归定寂,莫教意马任西东。禅杖曾挑沧海月,袈裟又接祖师风。吾今满眼空门事,几个知音了悟功。(其二)(《黔记))

  衡州有建文岩,以建文帝自南中还,寓衡之华严寺,当岩坐,故名。有碑记,有奏草,自称「匡僧」琼俊。见吴人朱鹭《建文书法拟》。万历戊子,老僧大慧来自衡中言。

  云南武定军民府,狮山之半有庵曰「龙隐」,中祠建文帝,云栖山四十余年,始自田州归大内。今其像、禅衣、锡杖,凄然老衲状也。

  钱塘县口口口大遮山东明寺,帝尝隐此。有遗影,云帝自为写。今塑其像,髡髯面紫。其遗影近一绅购去。

  武康县证道寺题壁:「江湖遍览此间停,终日观澜坐梵扃,近水鱼游千顷碧,长空鸢戾九霄青。圣贤道配乾坤德,日月光华草木馨。愧我远来山寂处,谁言道有少微星?岁次辛亥孟夏梅口书。相传建文帝题,大书遒逸,末一字未辨。

  帝尝寓吴江史翰林仲彬家,篆书《小雅堂》。史孙女适嘉善池湾沈氏,移榜去。惧祸,铲其题识。沈石田先生有《登小雅堂哭史仲彬》诗。

建文皇帝葬:

  建文墓在西山。闻嘉靖十五年九月圣驾尝幸此(王在晋《长安客话》)。天下大法师之墓在北京黑龙潭二里(刘侗《帝京景物志》)。

  建文帝葬处距景帝陵不远,石牌题曰:「天下大法师之墓。」驸马都尉巩永固请追谥称皇帝。上语辅臣曰:「建文无墓,何凭追复尊号?」乃止。盖辅臣不知据此以对也。(杨士聪《玉堂荟记》)

方孝孺辞称先生:

  方逊志与潘择可书辞称先生,前辈虚受如此。今学语儿灾梨辄自称先生,宁不颜汗?

雪庵和尚诗:

  典衣沽美酒,斫竹钓金鳞。请我师师友,邀他上上宾。风吹椒树老,雨洒桂花新。百岁如弹指,相逢莫厌贫。

许观考满呈式:

  翰林院修撰许观,年三十三岁,系直隶池州贵池县,在城民籍。由本县儒学生员,洪武十七年岁贡,考试中式,送国子监读书。当年中应天乡试。为丁父忧不曾会试。洪武二十一年十月间起复,仍送国子监读书。洪武二十四年二月内,礼部会试中式,三月初十日殿试,赐进士及第,当月十七日除授翰林院编修,洪武二十五年除授翰林院修撰。洪武二十五年八月二十三日闻祖母丧,承重丁忧。洪武二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服满,洪武二十八年正月内到部,口口日复除原职。至洪武二十九年八月口日,实历俸三十七个月,已是三年考满,例应考核。今将任内行过事迹,有无过名开坐,须至呈者。一事迹,撰述文字,检阅经史,譔写刑部等衙门榜文,编写诸司职掌,编写省贪等录,考试岁贡生员,考国子监每季课业,清理军职贴黄,注销各衙门前件。一过名,无。本院学士刘三吾署。考云:修撰许观,发身科第,擢居翰林,器局疏通,莅事勤谨。在位三年,可谓称职。(《旧京词林志》)

  许观,洪武庚午乡榜三十一名。

  许观籍没。弟觏匿广文廨舍中得脱。遗腹子口寄育外家郭氏。郭自有子,长而相诟,谓「尔侍中宗人,是罪孽也」。讼于官,郡守闵之,令仍黄姓。后党禁解。万历丁酉,蜀人龚文选以御史按部至贵池,访侍中裔孙。久之得二人,各持世系上御史。留其一,曰「此为真,彼赝也。」县官请其故。曰:「身即侍中族裔,往避难窜蜀,改姓耳。」因奏立祠奉祀,释其姻党翟、翁二氏永戍,廪其裔于学宫。观夫人翁氏家尚存,多居郡城。(贵池蔡生说)

  吴人许观字澜伯,有高行,不仕。与侍中同时同名字。见文征明《跋江贯道画卷》。

高巽志谥:

  建文中,太常寺右少卿兼学士高巽志,谥「文忠」。(贡士沈佑《秀水志》)

  周玄初《鹤林集》,巽志作周尊师,(传》后题洪武三十五年岁次壬午春正月,前吏部侍郎太史河南高巽志。革除之后不着建文职官,而《逊国记》未之详,俟更考之。

建文遗臣:

  金华杨荣,由岁贡,孰尚风节,以诗文名,官国子助教,靖难末弃官归。永乐初诏录旧臣,荣辞不赴。强至途中,叹曰:「吾何颜复树名仕籍乎?」遂赴水死。

  朱宁,一名宁,字士安。洪武中尝为汀州同知,调河间,奉母就养。时守阙,宁署郡符。未几靖难兵起,仓卒城陷,遣人送母由间道驰归。抱印抗节,因械军中。永乐初谪戍良乡十余年,备尝艰苦,作耕云轩以自适,后赦归。以主簿起,竟不就,辞疾归。母已没,痛悼不已,庐墓终身。(以上俱《易溪县志》,先属金华县。)

  僊居顾硕,以通经石楼知县,擢吏部主事。文皇帝即位,召之不赴,弃官逃去,为富家牧牛。每至山椒水湄,辄饮泣微咏。出牧携一竹笥,缄滕甚密,暮归即枕之卧。或问此中何物珍之乃尔?即闷闷不答。至永乐终,尽赦死义家,闻之歌曰:「骑牛缓缓过前阿,手执牛绳口叹歌。牛饱人饥欲归去,幸何幸何幸幸何!」乃开笥出衣冠服之,辞主人而归。询其详,乃硕也。(《僊居县志》)

  袁敬所者,不知其名。永乐初流寓常山之松岭,为人易直。善饮,饮酣辄书渊明《五柳图诗》,书罢掷笔悲吟,继以溅泪。又常夜宿旅店,闻人行声起,题诗于壁,悲吟达旦。一江西布商见之,曰:「此吾乡某编修,何为在此?」袁趋掩其口,商佯不顾而去。后十余年赘一嫠妇,死妇家。藜杖芒鞋白衣裘,山中甲子自春秋,呼儿点(先帝御讳)门前柳,莫遣飞花过石头《题渊明五柳图诗》。

  宣德初有绵竹山人,题诗于浦城之黎岭:「山河形胜今犹在,宫阙趋跄事已非。冀野风生双虎门,咸阳火起一龙飞。伤心何忍闻黄诏,稽首无缘见衮衣。击石犹怀千古恨,仰天血泪不胜挥」。

  万州海云庵有老僧示寂,衣上有诗:「十年依佛国,万里走天涯。旧主无寻处,孤臣敢问家?何心婴组绶,有血滴袈裟。寒食魂应寂,悲歌愧五蛇。」(以上俱钱牧斋《国朝诗选》)

  燕人南征,真定知府全椒徐文晟(贡士)闭城不应。后登极,查理不孝官,戍兴州中屯卫。妻王氏击登闻鼓诉冤,得末减。

黄钺裔:

  常熟给事中黄钺叔杨亡,子弟之裔曰可仕亦绝。有林姓,是其嫡族。(许子洽说)

茅大方:

  泰兴茅大方谒孟庙诗,有序:「岁次庚辰夏五月,大方偕大理丞庐陵彭与民、拾遗槜李步逢吉,承制来抚鲁齐兵民。道滕过邹,谒拜孟祠,敬赋一诗,以忠瞻依之意云:邹国城东有旧祠,冕旒遗像俨容仪。母贤昔着三迁教,子圣今为百世师。故里尚瞻羞俎豆,新碑还刻断机丝。焚香拜手登车去,千古无忘义利词。」今石刻首四字铲去,盖「建文二年」隐可识也。(《三迁志》)

乌镇九老会:

  乌镇九老会,漏叔瑜,字大美,号越南,会稽人,革除时河南道监察御史。唐其道,凤阳人,单除时以文史院出署天长县丞,并寓乌镇县。孙孟吉,字兆祯,乌镇人,革除时建文朝太常寺博士,时年八十五。以上三人俱逊荒行遁者,备革朝遗臣之阙。

建文书法拟:

  吴人朱鹭白民着《建文书法拟》,求姚太史希孟序。太史崇祯初方赴召,恐触忌,遗金一镒而别。

神虎:

  燕王举兵靖难,夹河之战前一日,忽有虎突御幄前,诸将骇怖,都督谭渊一矢殆之。王大喜,谓翼日战必胜。翊日为盛庸所攻失利,渊死之。子忠封新宁伯,立庙于门左。肖虎见张东白先生《神虎传》。

脱骖治赙:

  永乐元年八月,成阳侯张武卒。上出内厩鞍马赙之,令有司治葬具。

致仕官掌印:

  永乐七年春,上幸北京,诏天下致仕官皆掌印于各郡县。于是致仕卫辉知府义乌胡禧掌常州府印,已解印去。通判夏英,命无锡训道瑞阳卢立魁作序送其行。末书「某序不称顿首,僚友知府黄弘、同知洪庸、通判夏英、推官勒俊拜赠。」永乐二年正月十七日,故卫辉知府胡禧来朝,年老,赐冠带宴赏,致仕赐敕。

世廪生:

  江阴邓师锡,原安南降臣,其子孙世顺天府儒学廪生,听科贡。(《戒庵漫笔》)

文臣封赠:

  明初文臣多不得封赠。赠父母暨妻始永乐十年,时仅八人,西杨勒石以垂后。

昆山乡举:

  永乐甲午,昆山起送诸生科试止五人,曹瑜、戴义、陈劭、王永和、夏昶,是年皆中选,而永和为名臣。(《偶桓醉吟录》)

永乐程录:

  永乐庚子科,浙录按察使一人居首,监临由监生,次巡按御史,次布政司。时尚执法,故首臬司也。举子书名,每行书二人。(李乐《见闻杂录》)

补印:

  永乐十六年,慈溪县失印,请更铸。朝谘恐旧印复出易为奸,改印文从谷曰「慈溪」。

宫妃归宁:

  永乐二十年,恭顺荣穆丽妃陈氏入宫(宁阳侯陈懋女)受册。寻命归宁,父母赉予甚厚。

佛郎机:

  佛郎机鸟铳相传得之番舶。都督戚继光署登州卫印,发地窖,永乐时佛郎机年月铸文可考。又库有鸟铳。

两京官俸:

  两京官俸微有不同。如南部主事支米三石,北部支四石五斗有奇,折俸亦不同。

史官侍班:

  常朝御皇极门,史官四员,班左右各科前。午朝会极门,史官二员,列御座东稍南。至机密宣召,史官不侍。

留都官拥盖:

  南京各官,惟大司马阅武及都督御史张盖,大司马八驺,御飞鹤袍。

中使司:

  洪熙元年,封皇女六人为公主,命先为嘉兴、延平、庆都三主府造中使司印。中使司有正副,亦阉人为之,如王府之承奉,非唐家以士人充僚佐也。

赐宫媛家僮:

  仁宗赐太医院使蒋用文宫嫒李氏、庄氏、徐氏,赐御医何渊手札三十一道、家僮二人、文马二匹。

巡抚岁入京:

  宣德时,令巡抚岁八月赴京议事。

大臣除伍:

  宣德时,兵部右侍郎钱塘徐琦戍籍宁夏,以使安南称旨,特除其军籍。后枢部为例。

不夺功臣宅:

  宣德五年十一月丙辰,秦府保安王(志炯)请故陕西都指挥使陈怀宅,为洛川县主居第。上谕工部尚书吴中曰:「陈怀功臣,若尚有亲属,安可据夺?」其令陕西三司覆勘。噫!视斥郭汾阳旧宅入法雄寺者,何如哉!

蜀邸声铳:

  宣德五年,蜀王府忽举炮铳,总兵陈怀以闻。上责辅导官,谢还护卫三之一。今熙洽极矣,江南丧嫁,铳震城市,了不禁也。

学宪兼民事:

  正统元年五月壬辰设京省提学宪臣,二年八月命宪臣兼督民间栽种桑枣。先是守令提调诸生,孟月试经义,仲月论表,季月策,皆在学舍。

典史进俸级:

  正统时,山东长清典史淮安何总九年任满,邑人乞留,进九品俸级(《长清县志》)。考先朝实录,优于下吏类多,匪独何总也。

孝子孙庸王相:

  正统九年,孝子滁州孙庸返自广西。庸字允良。其从大父豪为圉人,隶太仆,马死当偿,将之广西市马以补之,其父景和代行,是时庸娠才七月。景和道得暴疾,死南宁,偕行者告官,官为藁葬。已而生庸。比壮,语及辄哀之断绝,恨不知死所。一日阅故籍见状,锐意往,乃徒步至南宁。求不得,遂披发曳鞍,穷历山谷。已得老妪示葬处,因发得骸。刺血渗洒之,血辄没入,乃负归。归葬城南旦子冈,庐墓如初丧。君子曰「可谓孝矣。」以后嗣微薄,未得旌。胡松曰:予少时数闻长老贤通于事者皆言庸孝不诬,且言庸有友十数人,既并死,惟庸每岁伏腊必列其位,躬奉觞上食,泣如与对,酒数行而后已。盖孔子有言,久要不忘平生之言,庸岂其人哉?其诸异乎市道,交以存没兴衰为离合乎?

  又嘉靖十六年四月,巡抚御史苏丛礼于孝子王相之庐。相,滁州卫人,早丧父,母贾氏寡,委曲奉事得其欢。母衰老畏寒,相温枕簟不替垂十余年。冬深寒甚,常横卧床笫,取母足加腹燠。后贾齿尽落,不能啜,含哺哺之。病遗矢箦上,必自匊涤。其丧毁剥,不胜朝夕,号出入告殡。及葬,自起冢,日奉饮食,跽墓献哭。噫!慨焉如弗及。胡松曰:孟子有言,狂狷不可必得,故又思其次。末世俗靡,士或迷方,轻薄謥滶,去道远而能操、秉一行久不易者,盖亦鲜也。王相不知书,其所自尽士或不能逮,虽其天质之美,良其风轨,所被可以兴矣。昌黎云"无亦使其无传焉」,余是以述之。(《滁州志》)

大宗伯不由翰林:

  王统己巳,礼部尚书钱塘杨宁;嘉靖甲申,礼部尚书遂宁席书;万历庚辰,礼部尚书嘉定徐学谟,皆起曹署着声。

高鏊:

  高鏊字企之,嘉定人。少孤,其母改适,乃从外舅氏,遂冒其姓。舅氏故太医官,居京师。鏊因习医,补太医,久之直内殿。正德十四年二月上书直谏,上怒,下诏狱榜三十,明日跽午门,五日复榜五十,戍乌撤卫。嘉靖初放还,晋御医,复高姓。自后朝士多新贵,无知鏊者。而鏊亦自晦,匿不言先朝事,守官垂四十年不调。尝考绩,尚书吴山展其牒,矍然曰:「此即武庙时徐鏊邪?嗟,何淹也!」久之调南京,隆庆二年卒,年八十三。

吕尼沮驾:

  己巳,上出紫荆关。陕西尼吕氏迎驾,言其行不利。上怒,叱捶之,尼坐化去。今顺天保明寺供其像,封为御妹,俗称皇姑寺。

景帝坟园:

  景帝坟园不称陵,在金山口,距西山不十里。陵前坎陷,树多白杨及椿,皆合三四人抱,高可二十丈。李梦阳集句:「北极朝廷终不改,崩年亦在永安宫。云车一去无消息,古木回岩楼阁风。」

军运:

  景泰前漕船无定制,天顺后定船一万一千七百七十五只,官军十二万一千五百余员名(《客座赘语》:漕船一万二千一百四十三只,分十总)。南京总各卫一千七百六十只。江北总各卫二千六百九十四只。中都留守司八百八十八只(以上俱清江提举司造)。山东都司七百七十三只(粮二十八万石,内折七万石。卫河提举司造)。浙江都司二千零四十六只(粮六十万石。嘉靖三十三年浙东西分二)。江西都司八百九十九只(粮四十万石)。湖广都司七百五十九只(粮二十五万石,内折三万七千七百三十四石七斗)。河南口口口口口口口口(粮二十七万石,内折七万石)。江南直隶一千四百四十三只(以上俱各原卫所造)。遮洋海船五百二十五只(卫河提举司造)。今额船万二千一百四十三只,米四百万石。每船正米三千三百石,定百石加耗九石八斗,又月粮四十金,行粮十六金。

江南民运:

  民运白糙糯,隆庆二年奏定府佐一人领,州县佐一人副焉。正月解维,六月告纳,否则罚。六年许同军船挽进。

  苏州船百二十七只,粮七万六千零五十七石。松江船九十四只,粮六万一千六百四十口石。常州船百二十七只,粮三万三千一百二十五石。湖州船八十二只,粮口万口千口口口口口石。嘉兴船百三十九只,粮六万五千七百五十石。嘉湖专供光禄寺酒酣局,浮费犹省。弘治十口年安吉知州舒城郑昌奏除安吉白粮。无锡县供御上白米,岁一千三百三十一石,常用七百余石。

南京贡船:

  司礼监制帛二十扛(船五)。笔料(船二)。内守备鲜梅、枇杷、杨梅各四十扛或三十五扛(各船八,俱用冰)。尚膳监鲜笋四十五扛(船八)。鲫鱼先后各四十四扛(各船七,俱用冰)。内守备鲜橄榄等物五十五扛(船六)。鲜笋十二扛(船四)。木犀花十二扛(船二)。石榴柿四十五扛(船六)。柑橘甘蔗五十扛(船一)。尚膳监天鹅等物二十六扛(船三)。腌菜苔等物百有三坛(船七)。笋如上(船三)。蜜煎樱桃等物七十坛(船四)。干鲥等百三十盒(船七)。紫苏糕等物二百四十八坛(船八)。木犀花煎百有五坛(船四)。鸬鹚鸨等物十五扛(船二)。司苑局荸荠七十扛(船四)。姜种芋苗等物八十扛(船五)。苗姜百扛(船六)。鲜藕六十五扛(船五)。十样果百四十扛(船六)。内府供应库香稻五十扛(船六)。苗姜等物百五十五扛(船六)。十样果百十五扛(船五)。御马监苜蓿种四十扛(船二)。共船百六十六只,龙衣、板方、黄鱼等船不预焉。兵部马快船六百只俱供进贡。

上林苑:

  上林苑蕃育署畜养户二千三百五十七家,牧地一千五百二十顷三十四亩,鹅八千四百七十只,鸭二千六百二十四只,鸡五千五百四十只。光禄寺取孳生鹅一万八千只,鸭八千只,鸡五千只,线鸡二十只,鸡子十二万。太常寺荐新奉先殿新雁十二只,雉嫩鸡各十三只,鸭子二百四十,鸡子二百八十。本监岁进贡鹅六十五只,鸭黄七十五只,鸡黄五十只,大雌鸡十五只,鹅子九百五十,鸭子二万五千。内府供应鸭子三万。

  嘉蔬署栽种地一百十八顷九十九亩,岁造宫菜十三万七千五百八十三斤。又光禄寺青菜二十四万七千五百斤,芥子七石八斗。

  良牧署牧户二千四百七十六家,草场地二千三百九十九顷十三亩,牛九百二十九只,牯牛九十七只,牸牛八百三十三只,羊二千五百六十九只,绵羊二千三百九十六只,公羊二百四十八只,母羊一百五十七只,儿猪六十六只,母猪千只。光禄寺岁取孳生牛八百只,羊五百只,羊羔二十只,腌猪二千口。正旦、冬至节肉猪千口。内府丁字库岁收羊毛二千四十六斤四两。太常寺荐新活兔八十一只。

松江布:

  成化间松江人以布饷贵近,流闻禁庭。下府司织造,赭黄、大红、真紫等色,龙凤、斗牛、麒麟等纹。工作胥隶并缘为奸,一匹有费白金百两者。孝宗在东宫深知其弊,即位首罢之。尝阅内帑,见之曰:「此布一匹文绮,十匹价也。」终身不一御,自是遂绝。(《松江府志》)

  松江细布输京十二万三千八百六十匹有奇,华亭六万五千一百匹有奇,上海四万二千七百二十匹有奇,青浦二万三千四十匹有奇,万历初加八千匹。

教官考绩入京:

  教官九年秩满考绩,例入京。成弘间犹然,后废不知何年。

南京左侍郎:

  南京各部自正统后俱右侍郎。成化十年倪谦为礼部左侍郎,十二年钱溥为吏部左侍郎。

浙东银冶:

  浙东银治,国初岁办二千八百七十余金,永乐时至七万七千五百五十余金,宣德时至八万七千五百八十余金,正统间减课止三万八千九百三十余金,景泰七年止一万六千零六十五金,天顺六年三万零四十八金,成化三年二万一千二百五十金,五年减一万零二百三十七金。弘治二年止一万零八百四十一金。见巡按御史畅亨疏中。

大臣貤赠革职官:

  弘治十一年十二月丁巳,大学士谢迁言:「臣祖荣任福建布政司都事,例不封,乞以已得诰命移赠。」上并予之。天启初,太子太保吏部尚书张问达言:「臣父任四川眉州判官,坐劾夺职。臣令潍县,复冠带,不得封。今乞恩命。」许之。

阁臣赐蟒服:

  弘治十五年十二月乙巳,始赐阁臣蟒服。

两宫三殿灾:

  永乐辛丑四月庚子,三殿灾。正统己巳六月,南京宫殿灾。弘治戊午十月甲戌,清宁宫灾。正德甲戌正月庚辰,干清宫灾。嘉靖辛丑四月辛酉,九庙灾。辛酉十一月辛亥,万寿宫灾。其年月皆己酉午戌丙丁。

皇庄:

  慈庆宫、慈宁宫、干宁宫,共庄田二万一千一百六十六顷十五亩,征五万五千八百十五金,煤窑七十口座,征百七十金,果树六千余株,征六十五金。

教谕李璧:

  仁和学舍有宋高宗手书石经,正德时巡按张承仁欲徙郡学,教谕李璧力争之。张曰:「吾徒府学,非私之也,何执为?」曰:「明台为一浙之主,徙之无所不可。璧官仁和学,知守故物,他非所知也。苟从命徙是,犹子孙不能为祖宗守祭器,尚可为子孙乎?」张怒,欲挞之。璧曰:「官可弃,身不可辱也。去官而移石经,非典守责矣。官犹在也,岂可以夺乎!」乃止。自璧去,或移之郡学。(《杭州府志》)

教职左迁:

  正德时,龙泉教谕宜山高蒿,以亡功降霍邱训导。

提学官疏荐人才属官:

  正德九年,吾宁祝虚斋先生(莘)任陕西按察副使,提督学校,奏荐地方人才:「长安县刘玑、高陵县吕柟、兰州段炅、鄠县王九思、盩厔县王元凯、商州南镗、华阴县屈直、巩昌府范镛、庆阳府王纶,臣尝相接,其所议论规为皆非常才,士子所共推尊,军民所共敬服。是皆先帝与陛下作养简拔,殆非一朝一夕之故」云云。又奏荐贤才:「如同州儒学学正魏谧、长安县儒学训导樊华、渭南儒学训导李应阳、兴平县儒学训导秦锜,学既醇正,行尤谨严,前提学副使朱应登推教书院,功绪甚着。长安县儒学教谕董儒、三原县儒学教谕申伟、泰安县儒学教谕江万玉、长安县儒学训导胡山,才德俱美,卓立不群。米脂县儒学教谕苏文、蓝田县儒学教谕刘万禄,出身虽由岁贡,学行无忝科目。」云云。按荐地方人才、荐教职,今系抚按事,而旧见之学宪,想亦例也,正德后不复行矣。检先生遗集,录之以存饩羊。

富春谣:

  「富阳江之鱼,富阳山之茶,鱼肥卖我子,茶香破我家。采茶妇,捕鱼夫,官府拷掠无完肤。昊天何不仁?此地亦何辜?鱼胡不生别县?茶胡不生别都?富阳山何日摧?富阳江何日枯?山摧茶亦死,江枯鱼始无。于戏,山难摧,江难枯,我民不可苏。」按察佥事朝邑韩邦奇疏载之削籍。

省掾何麟:

  武宗微行自大同抵太原,城门闭不入。上怒,遣中官逮山西守臣拒门者,按抚而下皆怖。布政司吏沁水何麟曰:「来旨未有主名,此易为耳。若厚贿中官,不令罗织,愿与俱往。即上怒,麟一身不足恤也。」至京奏曰:「陛下巡幸晋阳,维时司城门者实臣麟一人,他官无与也。臣不能启门恭迎銮舆,臣罪万死。但陛下轻宗庙社稷而远事巡游,且易服微行,无清道警跸之诏,白龙鱼服,臣下何由辨焉?昔汉光武夜猎至上东门,守臣郅恽拒而弗纳,光武以恽为守法而赏之。今小臣欲守郅恽之节,而陛下乃有不敬之诛,臣恐后世以为臣之不幸不若郅恽,而陛下宽仁之量亦远逊光武也。」有旨杖六十释之,各官皆不问。(《沁水县志》)

杨循吉:

  武宗南巡,于北固山上见杨循吉留题,因召见行在。见上不能对,遂罢遣归。忌者因以为伶人臧贤所荐。不知此际循吉贫不能糊口,其赴召也,典衣为装,恶从市伶人。王元美轻信,笔其事于《卮言》,因而传播天下,冤哉。徐文贞云,世庙初年欲起君谦,闻其颠而止。杨公实颠,不以伶人事也。(冯元成文集)

  愚按:正德十六年八月癸未发京师,是日即杖臧贤等于午门戍边,安得从南巡、荐循吉也?又江宁徐子仁霖亦曰臧贤所荐。是年十二月,上至南京,贤死久矣。流闻之谬如此。

蔡鼎:

  贵池蔡鼎,正德辛巳进士,历云南巡抚、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访黔国公沐昆,堂设椅,自中坐,左右列长杌,侍坐抚按。蔡不耐坐,沐怒,命悬其杌,竟立啜茗而去。自嘉靖中抚按始均席。

御容藏殿:

  嘉靖时,祖宗御容藏永孝、景神二殿。

勋位:

  嘉靖乙酉二月乙未,故事朝参序爵,南京元会习仪,靖远伯王瑾协同,守备居首列。南和伯方寿祥不平,诟斥引下之。事闻,得旨班序如旧,戒责寿祥。祟祯辛巳冬节,南和伯方一元协同守备班,安远侯柳祚昌上忿论。监察御史詹士恒谓「方领敕,宜先之」。两事适合,又皆方氏祖孙,惜未引前案也。

白衣山人诗见梦:

  薛应旗尝夜梦白衣山人诵吊朱中丞纨诗:「玄墓山堂月色明,烽烟照见阖闾城。徙薪自古无恩泽,宿草于今有甲兵。生死已随朝露尽,是非犹逐夜乌鸣。何年精卫能填海,常使人间恨不平。」

大司马起复:

  天顺后,大臣俱终丧。嘉靖庚戌九月,起复揭阳翁万达兵部尚书。崇祯丙子冬,起复武陵杨嗣昌兵部尚书。

鹰犬虫蚁岁给:

  嘉靖丙戌二月,御史雷应龙疏曰:「内坊鹰犬岁给猪肉一万六千五百余斤,虫蚁岁供菉荳薥秫五千二百余石,费财损德。」命核其费,罢之。

御驷:

  世宗七骏:玉麟飞、白玉驯、碧玉骄、照夜璧、银河练、瑶池骏、飞云白。神宗十二骏:玉狮龙、赤电龙、载月乌、五花骏、彩麟、文豹、金麟、绛虬、攒玉骝、玄云骏、蹑云骢、五口骢。熹宗:乌骓、束玉带。思宗四骏:太平騟、玉龙媒、吉良乘、璇台骏。

贡象尾:

  嘉靖癸丑暹罗贡白象道毙,使者以珠宝饰牙,置金盘中,并献象尾。按刘向《说苑》,魏文侯使舍人毋择献鹄于齐侯,毋择行道失,徒献空笼。

嘲边:

  嘉靖庚戌,大将军仇鸾纵俺答出塞,书我亭障曰「仇鸾免送」。崇祯丙子,金人深入畿内,粉书边堡曰「百官免送」。

金瓯再卜:

  丙辰,上密书内苑撰青词诸臣之名,贮金瓯中,手探得严讷、李春芳,遂拜相。崇祯元年,上卜相亦如之,得来宗道、杨景辰、刘鸿训、周道登、李标、钱龙锡。

青田:

  嘉靖初,郡县率八月成白册,九月散青田,至十一月毕税。后青田之散恒至岁终,万历以来民间并不知青田矣。

泉州志:

  隆庆黄光升作《泉州志》载晋江知县张文宿贪虐之迹。而《万历杭州志》文宿以本贯,陈善具述其美,云晋江险恶难治。今两存之,俟考。

宥随驾监生:

  万历初幸太学,有监生派执壶者竟随驾入宫,被诘,其人惧甚,上谕令扶出。

李伟:

  武清侯李伟微时业圬墁,既贵,函封圬刀。慈圣太后严毖外家,或子弟陈乞,命进圬刀示之曰:「当时藉此为活,今极富贵犹患不足耶?」潞简王之国,微行擅杀人,太后命大珰封杖挞四十。

诘惠山神文:

  无锡周子义,万历己卯主北闱,受邑子之贿,拔置八十名。周历礼部左侍郎,赠尚书,谥文恪,祠于惠山。谈修作《诘惠山神文》,末曰:祠亦安足重乎?象至不仁而祠于贵阳,王振误国而祠于燕市,又安讶斯祠之作邪!试由常情以谈,祠而出于人心之公乎则可久,倘祠而出于一人之私乎必不久。子不见祠于前者,陆羽、李绅唐人也。秦观、尤袤宋人也,倪瓒元人也,乞命享祀不绝。彼西施庄以献西施而作,萧庄以萧侍郎而作,通惠亭以钱伸仲而作。曩时非不选胜以章得意,而今安在乎!

少宰被杖:

  江陵籍产,遣太监张程同刑部侍郎丘橓等往追逮曾尚书省吾、王少宰篆等。曾角巾青衣,王直囚服乞哀,中官杖之。事闻于朝,时沈光禄思孝戏陆少宰光祚曰:「君善为之,不闻少宰杖乎?」

缅酋诡贡:

  边人有持平缅夷二锦入见黔抚,云缅酋欲求入贡。抚臣遗申相国时行书,欲奏闻。申答曰:近时暹罗求贡持上金叶表文,今第以一人持二锦来,真赝未可必,宜审实而善遣之,非得金叶表文不当为代奏也。抚臣乃止。后卒亡。验求其人,则亡去久矣。夷情未可轻议也。

长昂射子:

  三卫属夷,长昂为雄,年六十余时入寇。一日出账房遥见二鹿,弯弓迭射之,应弦而殒及其二子,遂稍戢。

朱国祚:

  万历癸未,秀水朱文恪进士第一,胪传日文恪父太医院使东山公绯服侍班。

  乙未,修撰朱国祚为司经局洗马。故事,鼎元无任洗马者。八月充皇长子侍班,寻清理贴黄,靖难功臣旧署「奉天征讨」。文恪曰:「文皇不得已值此,奈何以同姓加征讨名?」悉改「靖难」。

宸翰:

  宣城沈修撰懋学,赐御书「谨言行、明义理」六字。径四寸,遒整有法,尝见之。

太庙羊角灯:

  丁亥孟秋享太庙,风猛烛灭,太常寺丞读祝,高声索烛。因制羊角小灯二持照。

传戴暖耳:

  癸巳闰十一月十二日,辅臣王锡爵请传戴暖耳。故事,十一月朔传戴暖耳,百官传衣不谢,传暖耳独谢。

丧仪:

  仁圣皇太后之丧,大宗伯范谦衣白入朝,至阙门忽传各官衣青布袍,急出易衣以进。次日则白纱帽乌靴成服,斩衰,朝夕哭临。期毕而退署,衣冠皆白,绖带不除。二十七日后用三乌:为乌纱帽、皂靴、黑角带也。又逾月易青素,大约百日更浅淡,服色行移。旧案:有白纱帽,白布袍,布袜,蒲鞋。末年中宫之丧。浙省诏至,疑所服青白,竟青袍迎诏。

日本关白求封:

  万历乙未正月甲戌朔,庚辰,日本差来小西飞、弹守藤原如安:谨禀天朝兵部尚书太保石老爷台下:小的日本求封,蒙老爷天高地厚之恩,担当如此。昨见四位阁下老爷、礼部范老爷,俱同老爷盛心,大事已就。今在议封之时,特将本国应封人员开报,伏乞老爷照依。后开缘由施行,举国得安,万代顶德。谨禀。

  计开:册封敕书印信并各项仪制,务求老爷留神要好,不致贻笑朝鲜琉球海外诸国。至恳至祷。一,日本原国王无有,举国臣民乞封关白。自丰臣秀家以上五员,乞封大都督独行,长加世西海道,永为天朝沿海藩篱,且与朝鲜世世修好。一,释玄苏封日本禅师。一,丰臣家康、丰臣利家、丰臣秀保、丰臣秀俊、丰臣氏乡、丰臣辉元、平国宝、丰臣隆景、丰臣晴信、丰臣义智,以上十员乞封都督。一,释宗逸封日本一道禅师。一,丰臣玄以、丰臣长吉、丰臣正家、丰臣正成、丰臣全宗、丰臣调信、丰臣吉隆、丰臣正信、源家次平、行亲平末乡,以上十二员乞封都督指挥。一,平山五卫门、早田四郎、兵卫宅甚藏、西山久助、吉田善吉、下甲石卫门、西川与郎、松井久大夫、小昌久次、大濑少吉,以上十五名劳苦三年,均乞封爵。再来尽应人员,乞给赐督札府十五张、亚都督札府二十张,临时颁赏,使日本大人臣僚俱各叨受天朝爵秩,遵天朝命令。

  二月甲辰朔,壬子,诏封日本国王平秀吉曰:朕受天明命,覆帱无私,仁育遐荒,有同宇下。惟尔日本远隔鲸波,昔尝受爵于先朝,中乃自携于声教。尔平秀吉能统其众,慕义承风。始假道于朝鲜,未能具达,继归命于阙下,备见真诚。驰信使以上表章,干属藩为之代请。恭顺如此,朕心嘉之。兹特遣后军都督府佥书署都督佥事李宗诚充正使,五军营右副将署都督佥事杨方亨充副使,持节封尔为日本国王,锡以冠服金印诰命。凡尔大小臣民悉听教令,共图绥宁,长为中国之藩维,永奠海邦之黎庶,恪遵朕命,克祚天休。故兹昭示,俾咸知悉。

  敕谕平秀吉:朕恭承天命,君临万邦,岂独乂安中华,将使薄海内外,日月照临之地,罔不乐生而后心始慊也。尔日本平秀吉,比称兵于朝鲜。夫朝鲜,我天朝二百年恪守职贡之国也。告急于朕,朕是以赫然震怒,出偏师以救之。杀伐用张,原非朕意。乃尔将丰臣行义,遣使藤原如安来,具陈称兵之由,本为乞封天朝,求朝鲜转达,而朝鲜隔远声教,不肯为通,辄尔触冒,以烦大兵,既悔祸矣。今退还朝鲜王京,送回朝鲜王子、陪臣,恭具表文,仍申前请。经略诸臣,前后为尔转奏,而尔众复犯朝鲜,以失邻好。披露情实,果尔恭诚,朕是以推心不疑,嘉与为善。因敕原差游击沈维敬,前去釜山宣谕尔众尽数归国。特遣后军都督佥书署都督佥事李宗诚为正使,五军营右副将左军都督府署都督佥事杨方亨为副使,持节诏封尔平秀吉为日本国王,锡以金印,加以冠服,陪臣以下亦各量授官职,用溥恩赉,仍诏告尔国人,俾奉尔号令,毋得违越,世居尔土,世统尔民。盖自我祖文皇帝锡封尔国,迄今再封,可谓旷世之盛典矣。自封以后,尔其恪奉三约,永肩一心,以忠诚报天朝,以义信睦诸国。附近夷众,务加禁戢,毋令生事于沿海。六十六岛之民,久事征调,离弃本业,当加意抚绥,使其父母妻子得相完聚。是尔之所以仰体朕意,而上答天心者也。至于贡献,固尔恭诚。但我沿海将吏,惟知战守,风涛出没,玉石难分。效顺既坚,朕岂责报一切免行,俾绝后衅。遵守朕命,勿得有违。天鉴孔殷,王章有赫,钦哉故谕。

  颁赐国王纱帽一顶,金镶犀带一条,常服罗一套,大红织金胸背麒麟员领一件,青褡{衤蒦}一件,绿贴里一件,皮弁冠服一件,七旒绉纱皮弁冠一顶(旒珠金事件全)。玉桂一枝(袋全)。五间绢地纱皮弁服一套,大红素皮服一件,素白中单一件,纁色素前后裳一件,纁色素蔽膝一件(玉钩全)。纁色妆花锦绶一件(金钩玉玎珰全)。红白素大带一围,大红素纻丝舄一双(袜全)。丹矾红罗销金夹包袱四条,纻丝二匹,黑绿花二匹,深青素一匹,罗二匹,黑丝一匹,青素一匹,白氁绿布十匹。

  封日本国王平秀吉诰文:皇帝制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锡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嗣以海波之扬,偶致风占之隔。当兹盛隆,宜续彝章。咨尔丰臣平秀吉,崛起海邦,知尊中国,西驰一介之使,欣慕来同;北叩万里之阍,恳求内附。情既坚于恭顺,恩可靳于柔怀。兹特封尔为日本国王,锡之诰命。于戏,宠贲芝函,袭冠裳于海表。风行卉服,固藩服于天朝。尔其念臣职之当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无替款诚。祇服纶言,永遵声教。钦哉。

朝鲜上书:

  万历二十四年丙申五月十八日,朝鲜国王李昖书奉天朝石太师阁下:吾闻天朝之大恩,封日本国王关白,实太师之独力担当运筹,日本岂不欲封。不料海上风霾渐盛,或风或雨,或晴或阴,又兼山水相冲,舟不能渡。但日本至釜山顺水,釜山至日本逆水,一朝狂风大作,浪过于天,故此迟延月日。吾已于四月十三日差陪臣哈金锁领二十余卒探听日本情形,至二十日方回日本国王关白求天朝之封甚要,但倭将清正诈幻多端,其行长恭顺之心亦有,故将倭分作三班,已渡二班,止有清正之倭,分作一班,已屯于釜山。故行长正诚回奏关白,言倭众二班已渡,止有一班迎接天使一同渡。关白亦言天使一渡海后,倭众尽数撒归不许迟缓有违。其天使往,但我礼接不周,有慢天使。故于正月十五日差行长来请沈维敬过海,讲说礼义,以迎天使往封。其沈惟敬已至相骂岛地方,去日本止隔二百余里,其关白又见沈惟敬渡海,又见天使入营,故同行长将清正之倭尽数撤回。其清正不肯,行长又差飞禅回奏关白。关白大恼,将粮米尽不发去。故清正问小国要地图,要谷种,思屯田积草。故吾将谷种与三十石、地图一张,差陪臣永正赍至马领地方。清正见吾谷种,又有地图中乌岭有伏兵之处,扼塞有养马之场。其釜山至登莱乃深山大岭,虎穴之处,兵不能进,马不能行,止有一条小路,长三百余里,有七十二湾,士兵能进不能出,故惧吾不敢犯。又闻天使于四月初三日夜逃出釜山,不知何意。但日本且有恭顺之心于天朝,而天朝反无抚恤之心于日本,釜山恬然,乃是大人威震,我已遗书与关白:「天朝差册使出釜山一年有余,尔国如何不差使臣迎请?」关白亦答云:「但封我甚要,只待风息,馆舍有备,不日即迎请矣。」日本情形如此,特差小卒尤禹赍览,以便施行,伏祈照鉴不宣。

王守仁诬楚府寄物:

  万历二十四年九月二十五日,湖广巡按御史赵文炳奏:都察院勘札准本部题覆留守后卫所掌印百户王守仁奏称太叔祖王弼诰敕符券甲胄器仗金银珍宝衣饰器皿,各造文册一本,陕西庄田场厂文册八十六本,俱承奉钱保领回楚府寄库。奉旨:「这所奏事情,差该部查明具奏。钦此,钦遵。」该本部看得守仁所奏事情,伏候命下。容臣等备行湖广抚按官员,差令长史司启王根究原委:王弼长女是否桢王元妃,王钥男琩是否王妃抚养,寄库财宝果有若干,合用典籍有无见在。事在先王,非系侵占,无妨从实检奏。盖圣主明见万里,自有睿断,非臣等所敢轻议等因。奉圣旨「已有旨了,钦此。」又准本部咨为恭进家财成册,上彻御览,以便差官查取事,亦该留守王守仁同弟定远侯嫡孙应袭王锦袭奏前事,并称楚府承奉钱保领奉兵部凤字一千六百三十八号勘合,扛运回府,开造略节总册,一样三本,将一奉进览,一本送凤阳府收贮,一本给应袭王琩,日后袭爵收照,以备查考数目。奉圣旨:「这本内事情,着司礼监选差公正内官一员,带领原奏官王守仁,即便前去,会同该抚按官,令长史逐一对查明白,从实回奏。钦此,钦遵。」备移到臣,准此案照。

  先于闰八月二十日接得前报,恐有疏虞,不待部檄到,即会抚臣李得阳牌行布按都三司,及守巡二道,遣官军于楚府各门昼严行防守。出府员役搜检放行,不许夹带一物。及将紧关人犯郭伦等,行长史拘禁候勘。并晓谕居民,不许窝隐受寄外,于九月六日该司礼监太监孙举,锦衣卫指挥庄德福,捧敕前来。臣即会同太监孙举,指挥佥事庄德福,巡抚李得阳,督同司道等官,左布政陈洙,右参政陈璧,副使张季思,参议丁继嗣,武昌知府刘以焕,江夏知县叶凤祥等,迎进楚府开读毕,将锦衣百户邹质鲁管押奏发原奏百户王守仁同王锦袭。并令楚府长史董学礼、庞尚龙带同承奉郭伦等,面启楚王,请合同册籍对册。

  本王执出玉牒,并谕本府原无桢王,正祖昭王元配王氏系王弼女,洪武十二年正月初四日册封为妃,洪武三十年初五日薨,王弼于洪武二十七年坐叛臣蓝玉党国除。今王守仁奏系弼男王钥于永乐十四年身故,遗男王琩挟赀就祖姑妃抚养。维时祖妃已薨二十余年,谁为收养?最后王氏子孙因无依来府,先王闵念亲戚,相依至今,尚有子孙王子孝、王国忠等在楚居住。其王守仁、锦袭不知何代人氏,并非本府收养之人,亦原无合同册籍,本府自来并无承奉钱保等情。

  臣等随带郭伦等至长史司再三鞠审,执称二百年来并不知寄有前项金宝。臣等又进王府,启王查取前物。王谕本府两遭回禄,后宫邱墟,并无库藏,王守仁所奏尽属欺妄,予现居东首书院。引臣等齐进,将本府财物尽数盘出,臣等眼中将王守仁所奏原册查对,并无一物相同,当即登记,封本府收贮。时闻宫眷悲号,臣等各散。次早复同太监孙举、指挥庄德福再进本府,令奉御长史等官,启王查收。王谕:本府财物,自嘉靖二十四年祖愍王宫变,予父恭王年才四岁,叔祖武罔王显槐摄国。时有通山王英炊与槐计奏,钦依着湖广抚按三司等官逐一查明,实止得银十九万六千四百四十两、银器四千六百九十五两、金器二百六十两五钱,彼时并未盘有王弼寄顿金宝等物。至隆庆五年余父薨,予在襁褓,武冈王复摄,前银费用无存,祖母愍王氏奏奉钦依道院查盘银两,委系武冈王盘出。今予长成,自行取讨,卷案可查。余自十岁受封,武冈王薨,长子英煪相继物故,前银未得分毫。且嘉靖年间至口罢奏,并未称有前项金宝等件。卷案现存,其陕西庄田,乃洪武二十一年十一月十八日奉太祖高皇帝圣旨:「你征云南阿鲁秃等处建大功,特赐秦马三十匹、黄牛二千头、犁牛一千头、羊九千只,并陕西西安州喇都草场一处,牧羊世守,钦此。」即蒙永乐、宣德、正统、景泰、天顺、成化各年以来,借用骆驼马匹,屡降敕书,前十五道现存可证。至万历九年,奏经户部议覆,本府照旧管业,并未奏有子粒官收贮库候王氏子孙袭爵给领明旨。予宫所有,已尽无遗。如以余言欺诳,余愿带同宫眷避出外宫,听凭钦差并抚按会同进宫徧行搜掘等情,并具揭送臣等,本王随出宫外听搜。

  臣等念未奉旨,不敢擅入,当即劝王回宫。该臣等看得王守仁所奏册内,财物额数百万,率皆人世罕有奇宝。今据所盘银两器皿不过近世常物,仅止数千,似与所奏大相矛盾,将以为隐匿,则本王且请搜掘矣。臣等伏惟楚王,皇上之亲属也,素称守礼奉法,未闻过举。一旦以二百年前无稽之事被奏,已经防其门户,拘其侍从,盘其积赀,宫眷惊惶,相对啼哭。在臣等奉命恪职,不得不尔。然于楚王国体,亦大辱矣。若再令出宫搜掘,毋乃非皇上亲睦之意乎?况其两经回禄,一遭宫变,相继幼孤,迭更摄国,即使尽力搜掘,王弼遗赀谅无可得之理。而情迫势穷,万有一意外之变,所不忍言者,则臣等不能任事罪固难逃,而于国家体统所损非渺小矣。伏读明旨,仰见圣心,原为关念功臣之后,故有此查。今考之往牒,与守仁所奏有大谬不然者。如昭王元妃本薨于三十年也,而曰「永乐十四年。本妃奏取王锠抚养。」王弼于洪武二十七年坐叛臣蓝玉党,不食死而除封也,而云"弼男王钥承袭,于永乐十四年病故。」陕西庄田奉太祖高皇钦赐,万历九年又经户部题覆,奉皇上明旨给与该府照旧管业也,而曰「子粒官收贮库,侯王氏子孙袭爵给领。」此皆载之典籍昭然易见者,尚敢虚捏。王守仁、锦袭,果否王弼子孙犹未可知,况于所奏财物又何足凭哉?容臣等会议明白另奏外,惟是楚王请避外宅,搜掘宫中,臣等未敢擅便,伏候圣裁。

东宫册婚:

  辛丑,东宫金册用足色金十五两、八成金三千九百八十五两、七成金一千七百五十两。东宫大婚费八十万有奇,冠三百副、耳索珠至百二十二万、金翠十八万有奇。福王婚费二十万有奇。

取栝子松:

  万历十年,工部咨南京兵部,取寿宫栝子松树九百一十八株,坐派苏杭松江,令各抚按专委府佐贰官总理釆辨。完日遣官押解,带园丁沿涂浇灌,仍咨本部发马快船装载。

川扇:

  乙未四月七日,文书房传旨,着四川布政司照进到年例扇柄内,钦降花样彩画面各样龙凤扇八百一十柄,内金钉铰彩画面浑贴雕边骨龙凤舟船扇十五柄,寿比南山福如东海扇十五柄,四阳捧寿福禄扇十五柄,百子扇十五柄,群僊捧寿扇十五柄,松竹梅结寿福禄扇十五柄,七夕银河会扇十五柄,菊花兔儿扇十五柄,天师降五毒扇十五柄,四兽朝麒麟扇十五柄,孔雀牡丹扇十五柄,苍松皓月扇十五柄,菊花僊子扇十五柄,闲花扇十五柄,满地娇翎毛扇十五柄,金菊对芙蓉扇十五柄,锦帐花木猫儿扇十五柄,人物故事扇十五柄,四季花扇十五柄,茶梅花草虫扇十五柄,聚番扇十五柄,白泽五毒扇十五柄,盆景五毒扇十五柄,八蛮进宝扇十五柄,百鸟朝凤扇十五柄,盘桃捧寿扇十五柄。以上三十三样,俱金钉铰彩画面浑贴雕边骨,每样添造四十五柄,共六千柄,每年为例。其余年例的,今年二月传添造的八千八百柄,俱照样数,每年如法精致赤金造进。礼部知道。

王文肃晚召:

  丁未复召太仓王相国锡爵,王即家疏规时政,刺切言路,盖华亭陈继儒代草者。陈过示王吏部士骐,吏部遽邮之。言路诸公竞谓其沮抑,群诋之,太仓遂不赴。

梁鹏:

  万历中,顺德梁鹏知崇安县,题堂柱曰:「库无耗头,里无私派,铺无当行,望乡耆访闻相告;吏怕沈案,差怕索钱,民怕健讼,期子姓敏德还淳。」升户部主事。

阁臣避道:

  冢宰平湖陆光祚、富平孙丕杨,俱不避阁臣舆,见忤张新建位,遂讦富平。后富平再起,避福清叶少师,又不可解矣。驸马都尉杨春元并道,福清贻鲍祠部书曰:「都尉不避之说,必以《会典》为言。不知今之礼部,俱不依《会典》,只照见引事例耳。《会典》所言,概举公侯驸马,而公侯在前。今试问诸公侯有一人不避阁臣者邪?若尽依《会典》,则岂但公侯,即六卿长贰皆不当避矣。古之宰相礼绝百僚,今之阁臣犹虚被此名。故自仆入都,文武大小并未见有涂遇直突而过者。即驸马亦有数人,何独杨君不避耶。」

安南上书:

  安南某人失风于浙,见拘。上书曰:「臣闻均覆载者天道也,普仁恕者王道也。何地非王土?何人非王民?臣本安南,身非叛逆,世受国制。迄奉我主差往葛王省墓,忽遇风作,扁舟几覆,幸漂流至此。臣等忻忻相告,人人得观光上国矣。正喜惧交接,天兵四围,俛首受缚。今缧绁我、羁縻我、以夷论我,亦何以柔远人也?游鱼思故渊,飞鸟思故枝,人情宁有不同者?如皇帝以夷论我,则概郡县何非王之土地也,概苍生莫非王之人民也。我何独外于清朝?使我父母妻子骨肉不相见也。丧身异地,不亦怜乎?乞皇帝早赐杯水用苏涸辙,大开恻隐俛示指南,臣等不胜忻跃惶悚之至。」

戏赏:

  内臣有进小儿风车之戏,值不一钱。上喜其扬转,赏千金。群阉艳之,募制银舟,注酒帆举,机捩巧绝,费百金,上善之。而向之戏车,狎久生厌,即停赏进银舟者,其人大失望。司礼太监田义颇洽上心,尝跨马,命义操棰从。既弛勒,义求犒,予之干金。一日命义跨马,上自操棰从之,事讫亦索犒,义知其指,大有所馈。

荒惨:

  万历丁巳、戊午,山东洊饥,人相食。莱州市人肉,惨不忍述。有中州人兄弟并无子,来买妾,或以姑嫂欺之。夜宿,兄得其姑,状极诚朴,告曰:「尔弟为我嫂釜中羹矣。」兄亟趋视,炕下之首俨然。骇而走诉县官,抵嫂罪,携姑以行。

  崇祯庚辰秋,山东、河南、山西、畿南人食木皮,至冬人相食。辛巳,江南北皆竞弃子女、售器具,流殍塞路,少妇不值千钱。市饼饵辄袖之,否则见夺。斗米三钱。杭州诸生某家三四人,因米肉不支,杂以砒霜,啖讫俱死。

八品官貤封:

  八品官例不貤封。万历末,行人司行人吴伯玉请比五经博士例,追封其母。有旨:止予章服,着为令。

分党:

  万历末,朝士分党,竞立门户。有东林之党,无锡顾宪成、高攀龙、金坛于玉立等,废居讲学,立东林书院,而常镇人附之。有昆山之党,则顾天峻及湘潭李胜芳,苏人附之。有四明之党,则沈一贯,浙人附之。有宣城之党,则汤宾尹,而宁国、太平人附之。有江右之党,则邹元标;有关中之党,则冯从吾,各同省人附之。冯尝督学山西,则山陕合。冯、邹又讲学相善,又江右山陕合也。闽楚粤蜀,远不具论。庚戌大计,江右淮抚李三才庇东林,而诸党左矣。时攻东林俱见罪,四明至楚粤无一人台省者。天启初,东林独盛,起邹元标,而江右亦东林也。江夏熊廷弼,原江右籍,楚东林也。福清叶向高、归德侯执躬秉权趋风,天下咸奔走焉。仕涂快捷方式,非东林不灵。波及诸生,如复社、几社,不一而足。家驰人骛,恐汉末标榜不是过也。

熊廷弼王化贞:

  叶相国(向高)于万历癸丑主礼闱,录王化贞。其抚辽也,沾沾自喜。适福清再召,驰书劝驾,谓大功指日,待入朝为封拜地。福清又梦如之,故入朝专右化贞。及事败,同熊廷弼论死。

魏忠贤:

  魏忠贤,少饮博无赖,触忿自阉,犹为人行汲。客某奇其貌,资直东宫。后柄用,客避去,其名姓无传焉。万历时宫禄不恒给,皇孙苦之。诸阉戏曰:「陛下万岁,殿下亦万岁。吾辈待小官家登极,鸿恩有河清耳。」而忠贤独恭敬,时进饮啖,中其欲。及上即位,宠任倒柄,势焰熏灼。外廷谄附,实繁有徒。媒孽中宫,则刘志选、杨梦环;罗织善类,则曹钦程、吴淳夫、田吉、许志吉、田尔耕、许显纯、崔应元、张体干、孙云鹤、杨寰、谷应选。魏广微之首附,卢承钦之刊党籍,潘汝桢之倡祠,李承祚之进封。其颂美不置,薛凤翔四十七疏,郭允厚四十疏,周应秋三十九疏,余不胜数也。

  闽人某善占字,忠贤召之,书「有」字,对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问其故,曰:「有字上半天也,下为日月君臣之象。今月食日,幸肩半天,否则无天矣。」又书「囚」字,某心知其谬,诡曰:「国内幸赖斯人,如无斯人,国且空矣。」忠贤色喜。某旋遁。

误罹党籍:

  有录东林姓氏于魏忠贤,遂因事罗织,嘉兴陈应元与焉。金陵陈应元以名氏同,并罢。

幸脱党籍:

  天启末,陕西巡按庄祖谦,遣奏差有媚祠之请。奏差至京,闻上疾甚,意魏阉未可测,疏不即上。后忠贤败,免议。湖广巡抚慈溪姚宗文亦遣奏差,疏竟上,预党落职。按汉窦宪纳妻,郡国皆有礼庆。汉中郡当遣吏,户曹李邰言:「窦氏专权骄恣,危亡可翘足而待,愿勿与交通。」太守固遣之,邰请自行,遂所在迟留,至扶风而宪就执。陕西奏差暗与邰合矣。

火逼尚书:

  总督仓场侍郎薛贞,以草场救焚颂魏忠贤,迁刑部尚书,时称「火逼尚书」。在刑部,诬扬州知府刘铎死之。崇祯初,追论贞死,于本堂挞三十。虽贞不足惜,时谓其失体。

刘诏耿如杞互诮:

  蓟镇祠魏忠贤,参政耿如杞不跪谒。惧谴,求巡抚刘诏劾罢。初非刘意也,忠贤重论下法司。崇祯初,诏总督蓟辽,以干没军料下狱。如杞笑曰:「老先生何亦来此?」如杞后历官巡抚大同,己巳勒兵入援,同总兵张鸿功溃于良乡,被纠下狱。诏又笑曰:「老先生何又来此?」

孙尚书寒窗故人:

  武进孙文介宗伯(慎行)持行清峻,门生某来为巡台,留饭五簋。巡台欲起,公曰:「少需之,有寒窗故人相见。」巡台意密客,坐俟之,屡求面。已设菽乳,指曰「此吾寒窗故人也。」

周维持:

  珰炽时,御史金坛周维持楹帖:「圣朝多乐事,天意喜从人。」

凤见:

  天启二年,禹州守英口口报凤凰见于大隗山,高可七尺,事闻受贺。尝问汝州人张彦清,云是冬身其地,则口府太和王之庄雨雹,鸟雀冻坠无算,讹以为凤。

滕阳驿诗:

  天启初,寿州御史方震孺被逮,题滕阳驿壁:「品儿一月才三日,怀里呱呱别乃翁。若使长成能问父,阿兄向北指悲风。」丙寅,江阴御史李应升亦被逮,过之,题曰:「君怜幼子呱呱泣,我为高堂步步思。最是临风凄切处,壁间俱是断肠诗。」崇祯戊辰,武进邹嘉生复官,备兵海上南还,饭滕阳,见壁间方氏新题宛然,而仲达诗湮去久矣。因系以诗:「荒庭树秃惨霜碑,有客巡檐泪独垂。碧血已酬忠孝志,纱笼犹见死生歧。六歌儿女情偏至,十族君臣义不移。岂为姓名甘鼎镬,千秋巡远自心知。」又亡何乡人和诗:「一行已遣泪为碑,遗句何须粉壁垂。好恶自从平旦合,是非偏向偶曹歧。生惊市虎魂犹碎,死怏骑鲸性不移。辇上若留男子气,寸心应许夜台知。题壁何知岘首碑,泪痕今日尚双垂。忠良各抱心犹石,生死何妨路见歧。新月有情窥户入,残膏无焰带灯移。旧时遗笔无寻处,化作风雷未可知。」辛未仲夏,邹嘉生被上谷之命,重憩此馆,书存名去,旁有和诗二首,名虽不留,其人固可想见也。续题曰:「不为孤忠寄口碑,壁诗何幸数行垂。三朝日月悬天上,一念玄黄判路歧。客路似名惊易去,人心如宦拙难移。荒郊控马重题句,佚简还留野乘知。」按,亡何乡人即武进张二无先生玮。

孙相国行边:

  孙高阳相国(承宗)行边,见城堡残破,辄骂熊经略王巡抚弃师之罪,谓不能力守,驱生灵数十万死乱兵之下,尽焚官私庐舍,不顾其后也。虽上疏请宥二人,实非其意。

陈明卿慰下狱:

  周蓼洲(顺昌)、周季侯(宗建)等下狱,陈明卿慰之曰:「人生事业,闭户第一。闭户事业,狱中第一。公等莫如着《易》,慎勿错过。」

暹罗贡表:

  天启丙寅二月,广东市舶提举司唐允中,报怀远驿暹罗入贡金叶表曰:暹罗国王森烈帕腊照采备怕腊陆悃西亚卒替鸦普埃,诚惶诚恐,稽首顿首,谨译书奏启大明皇帝陛下:伏以圣明新登宝位,万国胥庆。微臣经差使臣坤皮叭具沙等,捧赍金叶表文方物,诣阙庆贺外,钦奉敕谕厚赐回还,开读拜受,恭询圣躬祚祉,国治政平,拜舞山呼,无任欢怿。追思世沐恩宠,自古及今,地隔天涯,心驰帝阙,虽华夷两地,实同一国之忠也。兹当贡期,循例修贡。谨差正贡使臣郎勃查缉、副贡使臣坤加离颜那茶迈低厘臣乃实填朴里、办事臣乃纳统、通事臣曹汉等,乘船一只,捧赍金叶表文,装载方物译书,用罗字五号勘合,从广东省送诣阙下贡献。恭候万福,伏乞圣鉴微衷,用伸臣子之职,庶存怀远之义,并祈往来不断,使获帡幪永久。事竣,乞早遣使回国,臣无任瞻天仰圣激切屏营之至。谨具表以闻。并开进皇帝上品龙涎香一斤、西洋遮那密段四端、采色乌地双面花幔二条、采色蓝地砑光双面花幔二条、采色花地柳条双面幔二条、采色花地乌文砑光双面幔二条、釆色柳红暗地花双面幔二条、西洋红地绣金绵毵帕二条、象牙三百斤大小十一根、胡椒三百斤、藤黄三百斤、速香三百斤、降香三百斤、白豆蔻三百斤、大枫子三百斤、乌木三百斤、苏木三百斤,进皇后上品龙涎香八两、西洋遮那密缎二端、采色红地双面花幔二条、采色双面暗花幔二条、采色金身花幔二条、象牙一百五十斤共六根、胡椒一百五十斤、藤黄速香降香白豆蔻大枫子乌木各一百五十斤。

  按,暹罗万历三十八年、四十五年并入贡,天启元年入贺。

安南:

  五月六日,安南入贡,补万历四十五年,金香炉花瓶四副共重二百零九两,银盘十六共重六百九十一两,沈香六十斤,速香一百四十八斤,降真香三十根,白木香五十件,黑绵香八千株,白色土绢二百匹,犀角十二座,象牙十二枝。随从二十一员。陪臣三员:阮进用、杜克敬、阮自强。通事一员:阮曰仁。行人四员:黄文通、范世和、阮光启、阮世阅。从人十三名。补贡方物并如前:随从二十一名。陪臣三员:陈玮、裴必胜、阮濑。通事一员:阮程。行人四员:黄茂才、郑棫、阮仁通、阮智能。从人十三名。

三王之国:

  瑞王惠王桂王之国辞陵。故事,亲王必肩土三担培陵,时瑞王相触而诟,桂王解之。就封,所经郡县上供,王及妃日各肉八十斤,次妃及长子各六十斤,余妾及诸子各四十斤。桂王阻风仪真,审理嘉兴沈德先入其舟,见座设青布褥。内竖云,宫中皆然,凡鉣皆布也,亲王亦如之,并祖制。

主簿冤缢:

  天启丙寅八月,严州主簿口口口于布政司领漆料千金,为孝廉某某居间瓜分。并杂费,实领三百余金。度必自累,遂缢死杭城海会寺中。犹胸抱冤状,首列方伯康新民折兑百金。事闻当道,以碍方伯不行。

许志吉:

  歙县许志吉,故相文穆(国)之孙,荫历大理寺口寺副。时籍富人吴养春家,奉旨召买黄山,遣工部主事吕下问烦苛激变,志吉自请往。驻郡台,有司伏谒,通判姜三极名叱之。罗织巨家,不避戚党,徽人切齿。已事败,即讯歙令叶高标绳之,前为伏谒者。志吉囚服跽,高标故下堂揖志吉,曰「老先生何至此」。每讯一事辄受朴,人以为快,竟论死。初志吉被黄山之命,其夕文穆墓坊自倒。

登极天鸣:

  思宗皇帝登极日,诸臣方呼拜,忽天鸣,窃心异之。吴忠节麟征云。

戊辰首科:

  崇祯戊辰之首科,左春坊左庶子周凤翔、翰林院检讨汪伟、户科都给事中吴甘来、河南道监察御史王章、兵部车驾司主事金铉,俱甲申殉难。又兵部右侍郎刘之纶、少詹事徐汧、通政司使李梦辰、翰林院编修胡守恒、行人杨于楷、山东按察佥事、保定推官李献明、遵化知县徐泽,俱先后死事。

东宫不利:

  帝王登极后,中宫生子,帝乙之纣、宋文帝之邵,并凶终。我朝孝宗之有武帝,几至覆国。及思宗元子生,日者俱谓其支干不利。

问难:

  上初即位好问难,知三物、六德、六行等,儒臣猝不能对。后稍厌薄之,不复琐琐。

治进香内臣:

  上内坐,闻香欲动。偶语阁臣,叹曰「皇兄受误多矣」。戒香不复进。

逆案:

  逆案分创祠、称颂、赞导,繇冢宰长垣王永光。亡何,总宪曹于汴、给谏许誉卿摘冢宰阴附忠贤,罢其预议,改命司寇乔允升。时秉成于阁部,而太史姚希孟实阴主之,以得蒲州意也,故苏人无一玷者。

征盗:

  先是秦盗跳豫晋间,太仓吴骏公尝与同年卫胤文论时事。其人关中人也,忽叹曰:「事出非常,奈何?吾关中有人矣。」问其姓,曰「李」。时不省所谓,迄今思之果验。

伪巡台:

  癸酉十月八日,大名之长垣县忽报按台私行,在北关店杜龙家,典史倪时俊逆之公馆。时开州同知喻传显署县事,求示敕印,颇张皇失措。因收讯,则滑县齐文举也,年二十一,策蹇,专胁逻者。后奏上寘罪。

五经登第:

  洪武二十二年,福建长乐县黄文史廷实应贡。庚午试南京,五经题并作,以违式取旨。太祖读其《天下一家论》,大见称异,御拔特置第一,免会试,授户部主事,言事降抚州推官。字民以恩,而待属过严陷,调漳州卫卒。

  崇祯甲戌会试,龙溪颜茂猷五经题并作,分考官陈仁锡出闱特奏,上许其廷对,第进士,程录另列其名于诸贡士前。茂猷乡举在天启甲子,亦全经。口口推官山阴祁彪佳异之,言于主司获荐,巡按御史为特奏,一时传异,后人效之。崇祯丙子,万年揭重熙魁顺天,江西张燮口、罗大猷、己卯山东莱阳宋瑚,癸未进士嘉兴谭贞良、慈溪冯元飗,丁丑南昌程元极五经乙榜,求仿颜茂猷例特拔,不许。庚辰宗贡朱统钦以五经义求破格,亦不许。

馆选:

  甲戌罢庶吉士,乙亥选推官知县入词林。丁丑专举,有司限甲科七人、乙科四人、贡三人。嘉善钱塞庵相国曰:「自外吏入馆,止论足赋,不问文学,月课庸拙,讹字杂出矣。」

南场关节:

  兵部主事丹阳贺王盛,劾乌程温相国(体仁)庇其乡人考官左庶子丁进,摘南场黄美中论表「奢闾嫫刀,青山绿树」为关节,辅臣委部科核所出,尚书李康先苦搜覆上,忤旨去。荀子《佹诗》:「闾娵子奢,莫之媒也。嫫母力父,是之喜也。」又荀卿《与春申君书复赋》:「闾妹子奢莫知媒兮,嫫母求之又甚喜之兮。」青山绿树,见朱元晦《心学诗》。

宸翰:

  戊寅六月,御书楹帖赐扬州盐曹太监杨显名:「陌上尧樽倾北斗,楼前舜乐动南熏。」(私第)「台上清霜凌草木,军中杀气动旌旗。」(公署)每对用玺六颗,遣官驰赐。

  己卯九月,宴枢辅杨嗣昌于文华殿,赐坐,上手觞者三。袖出诗赐之:「盐梅今暂作干城,大将威严细柳营。一扫寇氛从此靖,还期教养遂民生。」

辅臣不给驿:

  己卯,遂安方相国(逢年)召对,不称旨,自免。赐三十金,不给驿。

陈启新:

  淮安陈启新,故书佐,尝一举武科,颇谙绘事。游燕,善大珰曹化淳等。丙子上书,特拜吏科给事中,实无他才。首蒙破格,入省以后唯阿观望。淮抚朱大典榜其门「海内一人」。癸未宅忧,或追论其阴事,下法司。启新走免,不知所终。启新尝奉使过南京,时大司马李邦华示禁某地,内云"如此窒碍难通矣」。启新读「窒碍」为「窑碍」。及入京,上言近京陵脉窑户坎伤,引李所示为据。李疏辨,时大笑之。

御膳:

  上俭约,御膳日费三百金。

内阁秉烛:

  文渊阁内五楹,中居元辅,余以次寓直。如元辅罢,次辅当代,必旨有元辅字,始迁坐。阁员至六七人,则割室中画,盖牖不北,昼亦秉烛。故事,午门前日照红牌,辅臣趋入阁,入辄报,报毕始发章奏。

堂馔折价:

  辅臣会馔出光禄寺,自宜兴周相国(延儒)移庖始折价,乌程移庖菲甚。虽细节,以上侦之也。

科抄:

  红本下科发抄,万历中疏多留内不付阁,故先行科抄。崇祯时禁之。

何相国市德:

  香山何象冈(吾驺)次辅日直票拟,时泄之亲故。而上尝改拟,则曰某某为之,或上自改也。乌程悉其状,语何曰:「贵役不宜引入禁地。」何讳之。乌程曰:「贵役传递多矣。」自是少戢。

乌程长洲之隙:

  长洲文湛持相国(震孟)故善香山。香山先相,不识典故,乌程辄改所票,不以示也。长洲积誉入相,礼之加等。长洲语人曰:「人多短乌程,乃谦抑如此。」初召对,问陕督洪承畴何如,嘉善钱相国曰:「承畴,臣同年也。任事劳苦,此其所长,若戡定或非其才。」上作色曰:「人俱说他好。」香山因力称之。长洲言操江都督御史之短,意欲荐其姻福建右辖申绍芳也。以语德州谢太宰(升),谢曰:「果用申青门,老先生当称治生。」盖苏松常镇为下江。长洲谢不敏。既推申河南左辖,未赴,意觊齐抚。太宰纠之,申逮戍。工科都给事中许誉卿资深禄浅,推南京太常寺少卿,长洲嘱香山票旨「用人何论南北」,上责改拟。会太宰引疾勉留,长洲语太宰曰:「欲成老先生高尚,奈许霞城相诎。」意盖胁之。太宰知其指,曰:「我大臣,出处乃操自庶僚耶?」因纠誉卿,而长洲欲右之。乌程曰:「太宰参之力。」长洲求罚俸,乌程曰:「安有太宰所参仅罚俸者?」长洲作色而去,遂拟降级,上不许。乌程拟削籍,晚坐会阅。长洲艴然曰:「削籍未尝不好。」其所票某项钱粮疏,乌程劝改拟,长洲勉应之。改讫掷笔,四坐骇瞩。乌程翌朝揭奏曰:「朝廷所以临下,赏罚而已。若所云『科道削籍,科道之荣,是赏不足劝、罚不足惩』。以股肱心膂之臣而为此蔑礼悖常之语,臣实不知其解也。」上怒,并罢香山、长洲。

袁崇焕:

  袁崇焕备兵宁远,值枢相孙承宗于榆关。孙方被论,乞骸。崇焕曰:「相公果欲去,某顾捐三千金,助弹文。」孙笑曰:「若然,幸为藉重。第不肖去后,经略必喻使君安性,而足下代其巡抚。喻亦不久,又足下经略矣,未知巡抚又何人。」崇焕曰:「有刘诏。」后俱如孙所料。而崇焕轻脱可见。尝于演武场较阅,忽自起舞防牌中蹶。

  己巳四月,崇焕遣把总吴某、千总陈某使建州。以故辽人方君达来报,二十四日阴谋款索逋赏,且佯输彼情,约杀岛帅毛文龙,许之。又告饥,遂令都司蒋文举开粜于高台堡,名赈熟夷也,边储始竭。寻用都司吴先计犒军,矫杀文龙。

  庚午十一月,籍没袁崇焕家。妻阮氏,女三岁、六岁,从子兆晰,使女四人,苍头八人,婢三人,书籍财物十六笥,枪二,马口,俱解京。

郑鄤:

  庶常武进郑鄤,大学士吴宗达之甥,恃天启中建言蔑视其舅。吴罢相抵舍,是日鄤俶装北上补官,不一晤。吴恚甚,揭其短于乌程,未发也。文文起入相,以同年荐之。乌程曰:「词林自有故事,万历己丑庶常蒋恬庵(孟育)终养,及起家,犹同后辈课馆,且欲外转,周砺斋(洪砥)谓以齿夙得留。今郑庶常不得违例也。」文起曰:「郑尝建言,与蒋恬庵不同。」亡何,嘉善钱相国(士升)及唐宗宪(世济)各恳乌程,许其题补。一日文起语乌程曰:「老先生不用郑庶常,彼善作文者。」乌程意沮。会许誉卿事败,文起忿曰:「一霞城败,行有继霞城起者。」乌程闻之,草揭示嘉善,同佥名。时淄川张至发其直,不之及。嘉善曰:「既不能荐,而又卖之,人其谓我何!」乌程独上,立下鄤狱,论诛死。乌程初无意陷郑鄤,衅由吴氏,而文起激之也。

万仞宫墙:

  潍县张四知相国,里门题「万仞宫墙」,时人嗤之。

税监:

  文文起入相数日,撤税监,自上独断,长洲掠其德。已文选郎吕大器奏「臣前止税监,今蒙采纳。」阁臣见之,谓选郎贾誉。长洲曰:「此好事,何难认也。」

词林题补:

  词林在籍,先注官,后赴南海。陈子壮以口口家居,遽入京,乌程异之。乌程虽阴忮,练习朝典,人不能及。而上苛严细,故票拟改至再四不允,同列迟疑。乌程徐曰「或疏末失填小日耳」,按之果然。虽失填小日,上终不自明,必阁臣发之。

周延儒:

  宜兴入相,恃才,辄午睡足徐起,阅章奏,应手票旨。时阁臣善于启事,称武进、宜兴何如宠。

  吏部拟各官罚俸几月,兵、工部拟各官吏赏几十两,俱阁臣填数。乌程不填,听上裁定。不市恩怨,上益任之。

  宜兴先论罢,以尝言朝廷为羲皇上人,因力辨引去。及再相,或言圣性严驭。宜兴笑曰:「上易与也,何过虑为。」盖宜兴潜通宫府,得其关捩,故有羲皇上人之说。晚益黩货,文武大臣赐谥,拟旨还与他谥。尝夸曰「吾笔底一字千金」。盖人赂四千金也。

六曹章奏:

  六曹章奏,系科臣职掌参驳,近虚文塞责,于大事多略。

磨碑:

  西山碧云寺,魏忠贤重修。天启三年少师福清叶向高撰记,礼部尚书会稽钱象坤篆额。今碑磨去钱象坤名氏,意作相时事也。福清记中颇称许魏氏。

内臣带:

  内臣带止犀玉,五金银花素之别。崇祯辛巳始依品,自金花以至素银,衣自斗牛飞鱼以至各色异兽。

揭长安门:

  己卯庚辰间,或揭长安门曰:「督抚连车载,京堂上斗量,好官昏夜考,美缺袖中商。」

泄旨罢相:

  巴县王相国(应熊)被论。命未下,遣探阁指,遽疏辨。上诘其由,于是中书舍人刘天锡等以泄旨伏罪,相国坐免。

朱万年:

  莱州守朱万年力拒叛兵,不遗余策。以登抚谢琏主招降,胁之出城,遇害。是日妇生子,人皆哀其烈而幸其嗣也。

佑圣观开敕:

  庚辰闰正月,先是山东巡抚上虞李懋芳忧去,颜继祖代镇,论其侵牟坐逮。懋芳在道,缇骑先候于杭州,议开敕于藩司。右辖黄鸣俊曰:「某宦河南,驾帖开自臬司,重在刑名也。」二司互执,竟开读佑圣观。

过周谋:

  是月僊居知县过周谋以通赂长安事露被逮,夜宿杭州菩提寺,仰药死。寒士叨一第,寄百里之命,欲速而梯进,身且不保。孤灯冷壁,妇孺长隔,亦足戒矣。

生日移贺:

  思庙万历庚戌十二月二十五日生,适嫡母孝和贞皇后忌日也。崇祯元年,万寿节免贺。明年届期辅臣知其指,请移二十四日,从之。按庚戌十二月甲午立春,故景命之辰作辛亥节气。

  《金史》太宗(晟)本月七日,以同皇考忌日,改用十七日。

郑以伟:

  上饶郑相国邃于经术,第不谙吏事,票拟间用古字,往往失裁。宜兴时规之,终不解也,临票矜持,数四涂易。兼才之难如此。尝命改票,票佥例缴进,误毁之,被诘。先以礼部尚书协理詹事府。刻其诗文曰《艺苑张仲师》,喻短也。张仲师,长尺二寸,见《论衡》。嗣刻《山上山稿》,盖古诗「山上复有山,离合文出字」也。自为序又作隐语诗曰:「自笑此来怀口口,从前一误是山山。惟贪几度百姓眼,何补相联两月湾。」又刻《画壶集》。画壶者,小儿所吹,不按腔调。又刻《杜吟》。杜之为言,薄也。

贡士骑射:

  己卯,始命巡按御史同乡试主司阅贡士骑射,具文耳,后终不行。

鹾司新例:

  转运积轻,夷于郡守。如吾浙按察司水利道宴客,则鹾司办具,沿为故事,壬申转运使杨湛然革之。已奉敕礼同藩臬,敕至日,藩臬不往,方伯犹狃旧不下堂。杨勉随郡守之右。关中张继孟自御史左迁,始得亚二司,乙卯《乡试录》序列都转运使右参政张继孟。及太监崔璘至,继孟仍诎膝,二司则否。

黄道周:

  黄石斋先生在词林,凡题讲官、经筵官、纂修官及东宫讲官,或资俸在其前后皆用,独遗黄,盖辅臣惧其近上敷奏也。最后推东宫讲官,又不之及。项煜杨廷麟俱相让,辅臣以道周所陈「臣不如郑鄤」为解,曰「君子一言以为智,一言以为不智」。廷麟折之曰:「孔子圣人也,自谓辞命不如宰予;管仲贤人也,自谓不如开方。天下后世未闻孔子以此贬圣,管仲以此损贤。」云云。

  丁丑,华亭陈子龙出右中允黄先生门,布素进谒。先生曰:「仆本寒祚,布素宜也。若世阀常服罗绮,改而布素又失常矣,正不必也。」先生坐事放归,子龙迎高邮舟中,袖出五十金。先生掷之曰:「吾穷宦,奈何骤污吾?」(包长明记)

  黄先生送吴骏公祭酒之南京,以本乡涂监生托之,不言其名。吴抵任,闻石斋廷杖下狱。因阅籍,则监生涂仲吉,果闽人也。召问,遣之北行,遗二十金为橐饘。仲吉竟自疏救,并下狱,拷供七人,主使杨廷麟、王维等。幸不及吴祭酒。

张春:

  庚午三月,永平道参政同州张春出关陷穹庐中,误闻殉难,赠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居亡何,春从塞外求款,始追削。春妾口氏年二十一,自经官舍,春愧其妾多矣,盖洪承畴之前茅也。按,宋高阳关副都部署王继忠降契丹,授户部使,继忠言南北通好之利,契丹主然之,后遗边臣书。张春风斯下矣。

词林之坏:

  嘉善钱相国塞庵曰:「自来坊局与政府相通,间邀坊局等咨访时务人才,因验其人之贤否。崇祯间词林辄趋台省,乘利窥间,反攻中堂,而与政府隔矣。上者征逐诗酒,略于典故,一旦临事,遂无其料。吾待罪政府,见上大夫朝房,非上书求温旨,则代人恳致,多迁除之事,并无陈大议效奇策。虽开平津之阁,何益?此国家所以大坏也。」

  诏敕体贵简重冠冕,天启间忽叙门阅,尚织缛,纶命亵矣。倪鸿宝好琢丽,竞于雕虫。王觉斯专效《大诰》,浮靡不切。许石门辈储蓄既薄,趋其下风,又无论也。乌程尝读之蹙额,令删改致忤。夫知制诰,阁臣职也,词林矜愎,不其甚乎?

馆陶全城:

  壬午北兵深入,馆陶令晋调元,其姻孝廉某自关中来,道被掠。仪观甚伟,厉声曰:「我非庸庸者,不令我见主帅乎?如吾见也者,会当立效相报。」及见主帅,曰:「我关西男子,不与俗伍。姻家馆陶令,以舌下之,马骡金帛随所欲耳。」主帅信之,以骑往,孝廉求舆舁至城下,约停车,容入说之。入即助守,曲尽方略。盖孝廉倜傥,足以绐敌也。

分票:

  嘉靖以来,票拟颛首揆,余旁睨而已。万历之季,疏多留中。福清叶向高、德清方从哲相继首揆,尝閴坐终日。福清曰:「安得票一疏,全我体乎?」天启间事繁,福清及蒲州韩爌,间送次辅票一二。宜兴始分票,计统若干,析以为常,晨入夕出,拮据不遑。阁例不宿火,申刻散班。崇祯初遂燃蜡,更余堂吏犹循故事,高呼「申时」也。钱塞庵诗:「深宫衡石程章奏,纶阁推敲费论思。子夜漏深才退食,门官犹报是申时。」

熹宗实录:

  纂修实录,各分詹翰坊局,藁具送阁臣总裁。又分岁月删定,汇而正之。熹宗御历七年,论实最终岁事耳。史官虽分任,乞假奉使,淹期不至,或竟置之罔闻,阁臣亦不以为意。嘉善钱相国尝总裁二年有奇,云同官互秘,不相往覆也。至崇祯十口年始竣。

讲臣:

  经筵对御案设几,列讲章其上,讲官易为口,日讲从御案旁敷陈。即自撰讲章,或至失记。盖讲章先期呈阁臣阅定,中书舍人录置御前。往时讲官第阐本义,末规数句,不繁引也。崇祯时,好衍时事,辄千百言。如豫章礼部右侍郎罗喻义讲《尚书》口口口口,布昭圣武,泛引国朝《三大营志》,乌程屡删之不受,忤去。罗喻义祭酒时,监生请祠逆魏,批准其呈。逆魏败,始攻之。钱塞庵曰:讲官致规不过篇末,今累牍连章,乌程坐是与词林不协。予所见讲官,文湛持、倪鸿宝学问该洽,声容闲雅,真其选也。姚孟尝次之。姜箴胜有仪度,其学不逮。姜燕及气粗,许石门语冗。

堂婆:

  太监张彝宪监户工二部,并座堂上,时称「堂公、堂婆」。

御史改武:

  监察御史张仕学巡按河南,求击贼自效,改总兵官。先是余应桂按楚,超巡抚,张觊之。既改阶,郡守节推通刺,始愧悔,后迁延自免。

卢象升:

  己卯,卢象升总督败没,镇珰惧罪,阴言其不死,命遣校侦之。以实闻下校狱,酷拷不承而死。垂死拜狱神曰「某不枉卢总督,虽死不憾。」

德府窖金:

  己卯正月济南破,德王(由枢)陷于贼,得牡丹下窖金。午午十二月,兖州破,鲁王(以派)死之,得石榴下窖金。二邸最薄,矧秦楚襄福周蜀之富乎!

周士朴:

  寇陷归德,执周尚书士朴,责数之,答以布袍革履不预外事。曰「亦知舍人之怙势肆虐乎?」辞以不闻。曰「尔瘗金十三窖,何来?」不能答,被磔。

谢秉谦:

  华亭谢秉谦,本起厮养,登第历御史,巡按陕西,婪虐。戊寅还,十二月北上,会被论,至齐河见逮。过济南陷于朔骑,同官校遇害,盖舍人施普所供也。怨家杨尚能击登闻鼓,诉其逃匿,下抚按,缉之不得。按济南之变,颇多逋吏。提学副使钱塘翁鸿业,易隶服而逃被执,以衷服纤绮,谓职官也,力讳之。数日有苍头见其众中运木,戒苍头勿言,后不知所往,其家佯发丧。丙戌归家,死于舍。推官平湖陆粲亦逃,弟某微知之,往问扬州善庆庵僧德宗。德宗曰:「越十二年当还。迄无耗,则委骸风露也。」

和杖:

  崇祯中盗值官兵,目语曰:「今日打和杖乎?打真杖乎?」官兵畏之,曰「和杖」。遂遗金帛饵我,遣胁从报级。

左良玉:

  壬午十二月,张献忠再陷襄阳,平贼将军左良玉走汉口,居民窜尽。贻王宪副扬基书,求驻武昌会城,就饷扼要。士民疑惧,王信之,越江迎劳。许屯金沙洲,俟派拨迓之。竟先期渡江,军城外肆劫。王归其孥,至阳逻口被掠,诉良玉大索得之。一时骇乱,人不自保。贺相国逢圣访良玉,问此来奉旨乎?曰否。相国曰:「将军扼要,宜先护显陵,而省会次之。」曰:「郢上闭关却我。」曰:「今寇在江北,而兵江南,何耶?」曰:「汉上逃窜,无可食。」相国曰:「驻省会几何日?」曰:「养锐待战。」及正旦,相国往,叩不纳,排闼一见而去。

芜湖兵扰:

  癸未春,左良玉在武昌,遣副将王允成勤王,自九江安庆而下恣掠。流言兵叛,留京藉藉。南枢熊明遇亦不辨,第令都督孙必进以三千人往至芜湖,知非寇也。江宁令杨文骢以熊氏年家子求西征,许题补职方郎。文骢即部衔视师,欲芜湖令夏继虞诎膝。不受,纵兵劫掠。时留京戒严,清明节聚宝门启二十刻遽闭,游人争入,踏死四人。蒋子文庙降神言「此地亡恙」,果获安。

女惨:

  左良玉自武昌东历池州,道剽,士人奔避。斤肉值银二镊,只葱二十钱,墟市空竭。所掠妇女二三万,左偶闻之,欲搜集,部卒惧,顷刻推妇女江中,尸浮及于扬州。良玉日跋扈,人心忧疑。故都督陈洪范曰:「左昆山不能约束其众,盖有三惧:惧流寇难灭,惧部卒二心,惧严旨不测。」

芦沟城:

  崇祯戊寅二月,城芦沟桥,南门曰「顺治」,北门曰「永昌」,甲申两应其兆。甲申正月贼陷潞安,藩世子口口年十六逃外氏,被执。伪将同饮,风吹其衣,见幼所佩大金钱为「大顺永昌」也。

内臣兆蝗:

  予生不识蝻。己卯六月三日,太监崔觏核两浙钱粮盐法抵杭州,蝗始见。仰空点点,人皆异之。明年滋蔓,接畛盈畴,能浮河港。

箕书:

  戊寅十二月十七日,上召箕僊。玄帝降书曰:「大数九九气运迁,汉水河边,渭水河边,授秦入楚闹幽燕。寇过数番,军过数番,抢夺公卿入长安。军苦何堪,民苦何堪,父母妻子奔长安。家家皇天,人人皇天,大水压入燕地,烈火焚毁秦川。流寇不久即死,红眉又将发烟,牛头下走是荒年。猛虎咬兔,父母妻子相抛闪,家家命运在天天。」上又问箕,答曰:「等闲不管闲事,崇朝将伯面前,独我写得明白,圣上只得耐烦。」

悼灵王:

  皇五子慈{火真}薨时预言「贵妃田氏及乘舆不利。」上痛甚,自禳于奉先殿,已追封王,谥曰灵。

禁金银酒器:

  癸未冬,禁金银酒器袨服。南都公宴列银爵,或欲撤之。总宪张藐山先生曰:「第安之,非大臣,此器更谁用乎?」尚书高硁斋深服其言。

馆课:

  甲申三月望,寇且至。是日庶常谓必罢课,姑往候命。首辅魏藻德以制不可废,出文章《可闻性道不可闻解》。

元旦受朝:

  甲申元旦受朝,群臣成礼而退,上南向一拱。前此未有也。

孝陵夜哭:

  甲申三月十三日,孝陵夜哭,都人喧传。张藐山先生闻之叹曰「虽讹言,亦其应也。」往钟山佳气郁葱勃萃,朝夕殊状,父老谓今日减色。

先帝改谥:

  先是张藐山总宪同予私拟先帝尊谥,予拟「烈宗」,总宪善之,即拟「烈宗敏皇帝」。以语高相国辈,佥曰烈宗断不可易。相国曰「《尧典》『钦明文思』,独思字未谥。以谥先帝何如?」各称善。居亡何,宗伯顾锡畴奏拟「干」。(以下原缺)[智集终]

枣林杂俎仁集 明盐官谈迁孺木着

逸典

金陵对泣录

甲申长安陷,光禄寺署丞胶州高弘商困贼中脱归。秋末省其兄相国,备述前厄。故录之:

三月己丑朔。甲辰,上召考选中外官三十三人于中左门。谕曰:「国家多事,南寇北胡。闻寇已薄固关,虽无确报,可谓迫于门庭,朕已修省待咎。此时何以扑剿?何以安人心?何以生财?何以足用?尔等其熟计之。」滋阳知县黄国琦首对曰:「贼之骄繇于招抚,从来招抚无裨于事。」因请收拾人心及用人之要。上问安人心。曰「安人心不难,在于圣心,圣心安则人心自安」云云。上首肯,笔记其名。又问生财,对曰:「今生财云加派、云捐助,俱非也。岂可一而再、再而三乎?皇上远虑,宜搜内藏,尽所有以为外用。」上又首肯。因问用人,曰「天下未尝无人。但人未必为用」云云。上大是之,立除兵科给事中。余以次对,未毕,俄传外札。上手拆阅讫,仓皇遽退,各官不敢散。已传旨:吏部官翰林官何不与坐?以杨学士观光、林中允增志侍班不坐也。按,侍班阁部等大僚例不坐,而鸿胪所说本于黄国琦面述,或艰难时特礼。时阁臣皆坐,云"已设坐,未得命耳。」驾回宫,各官乃散。后知传札以贼至昌平也。各官环阁臣于御河桥,杨观光等责以城守事。魏藻德曰:「大家做,靠不得一人。」是日内阁课庶吉士。东宫日讲官刘理顺、何瑞征讲《论语》首章未竟。东宫沈吟曰:「不亦乐乎、不亦说乎。二『乎』字可玩。」因视两讲官而笑,讲官亦笑。赐茶退。夜二十刻,部推左懋泰戎政兵部右侍郎,总督城守,未报。

乙巳,闭都门。时传吴三桂兵至,不知即贼也。夜攻阜成门(平则门)并广宁门(彰义门)、西便门。漏二十刻,炮声渐亟。炮实内向,人不知也。丁夜后炮愈亟,贼环攻。有旨:城堵尚虚一千八百有奇。守卒俱称无饷,襄城伯李国桢不登陴。丙午巳刻,贼入阜成、西便二门,人不知也。

丁未昧爽,市人云宫女出正华门,或传圣驾昨出城。辰刻宣武门、北顺城门有内臣戎服可千骑云。王太监救火,呼开门,答以钥在中府。曰「亟碎其锁」,击之未碎。或云前门(正阳门)开,遂沿前门(弘商亲见)。至则被矢炮,不可近。自公生门入长安右门还宫。巳刻,贼入宣武门,肆杀掠,内臣被祸尤惨。李自成射承天门题榜,矢中「天」上,驰入宫。午刻,伪示五城购车驾。

戊申,午前内传先帝自尽于煤山。伪谕:「明朝文武大小官员,俱限次日赴各将军帐下具职名,汇册送览。愿复官者量才擢用,不愿复官者革职为民,准给路引即放回籍。敢有匿而不报,两邻不举,长班房主一并诛戮。特谕。」自是各官俱分投职名。权将军李友家,自巳至酉共报七十三人。刘斯球等其去者,以革职回籍也。主贼录职名、籍贯、履历、寓舍、僮婢、长班,录讫皆驱对厅锢之。工部侍郎陈必谦不即入,击以舆扛。己酉,先帝后移东华门席舍,兵部武选主事大足刘养贞出私钱八千得柳棺殡之。先帝不幸时,首露网,右足靴,身布短后衣。胸题「朕既丧国,无颜冠冕见人。」是日同先后长椅舁出。先后衣笄甚肃,鼻微伤,其裳纫结。越三日贼出梓宫,一丹漆,一黝漆,改殡焉。先帝冲天冠,龙袍,玉带,漆金靴,先后袍带亦如之。定王骑骡来临,不敢哭而去。次东宫亦骡至,青衣亵帽,头触地良久。虽不哭,隐痛不能起,贼拥去。诸臣临哭可四十余人,临而不哭者三十余人。养贞日侍侧,哀毁,被执至李友处。友据丘字胡同许锦衣宅,年五十余,性凶悍。所锢各官,许家人传餐,印其面而入,出即去之。

癸丑薄莫,李友传各官各据朝本朝见。光禄寺监事林兰友问朝本何若,有佐史吴某云"红折、黄面、开职名朝见」。兰友如其言,余仿之。刑部尚书张忻言黄折非所用,付红单职名,人多从之。酉刻,李友列骑七十三队,队骑各五,露刃,押出各臣赴窝铺。伪将刘宗敏拘各臣千六百余人,独多。丁夜叱起,俱蓬垢。予匹马口骑,飞驱入西长安门,出东长安门,过御河桥、皇天夹道,进东华门,至此始知非朝也。至会极门,牛金星深衣盘坐棕毯上,面东向。右侍郎宋企郊亦盘坐金星侧,北向。金星授《缙绅录》一部,朱笔点唱。先令甲科打躬,余诵乡贯,谕高声以应。或托疾,令扶候。合选即圈于录上,赴部听铨注,否且回各营。奔仆数人。

乙卯又选,各官昧爽骑由午门入会极门。牛金星杌坐,授注官面西向,宋企郊亦杌坐如前。唱选预名者,令候会极门。否则出东华门,或令出西华门,不解其故。盖东皆回营,西皆斩于门外,凡七十六人,多勋戚。

丙辰,各营拷职官追赃,内臣加炮烙尤熸。刘宗敏家论官大小勒限,赃完日释之。李友、张口、葛口等,各混拷,不勒限。李友家七十三员,选用二十九人,听其自捐,夹伤十之四。刘养贞再夹再呼「太祖高皇帝」,追四十三金,又银杯二。又征之,不应,曰「宁死我也。」口口口口王都等杖毙。党崇雅除通州仓场侍郎,来谒李友,角巾绿衣,诸人就问,竟蹙额不答。中书科舍人吴桥沈口口,始被拘,佯风疾,时呼「流贼来,杀流贼」。颠狂潦倒,屡受鞭,不之拷,四月二十二日同释。

四月戊午朔,乙丑,黄纸传二十七日即位。塘报吴三桂举兵逼京师,戊辰,李自成驰伪敕及吴襄手书招之。至天津,碎其敕,掷父书不启,斩从使四人,释回一人。伪敕自李友家发。李自成闻斩使大怒,召李友等点兵站队。站队,即出师也。

庚午,李自成胁东宫、二王及吴襄东行。贼将祥符李肖宇(失其名)宠任,在刘宗敏、李友等下,据吏部郎左懋泰宅。从自成败归,述其本末。云前哨至通州东,值吴氏兵,失三十骑。至天津西口,防御使张若麒、巡抚黎玉田、李希沅各迎,自成甚喜。若麒疏荐三桂。自成所过,各官道迎,自成亦跪。东宫乘骡,值各官问其新旧。见旧官泪下,手指其心曰「甚利害,须耐。」见新官色喜,曰「真尔主也,善事之」。旧官或称「殿下」,挥止之。自成至天津,三桂结方营于东,势孤。贼西联七营,甚盛。自成单骑呼「吴将军出语」,三桂出马。自成曰:「大势已定,将军何固执不下?我使可杀,敕可碎,老将军手书独不可拆乎?」三桂叱曰:「尔养马私夷,不得称我将军。且弒我君父,籍我家口,不共戴天,何言降也!我兵虽有限,亦不浪战,生死由天!」自成曰:「将军误矣,此语何自得之?朕今日尚赖将军,奸人挑击,几丧大事。先皇帝自尽,非我逼也。东宫及老将军固在。」少顷并跨骡出,吴襄曰:「尔毋信浮言。圣上未入京,先皇帝即自经。儿知之乎?及入京,召我大内同饭,禄我全家,日赐存问,恩甚渥。儿宜谢。」三桂怒曰:「非我父也。吴氏受国恩三百年,不能死报,而甘他人之食乎?料家书如此,故掷之。」襄又劝谢,三桂哭曰:「求见东宫。」三桂叩首马上,大恸。东宫默然良久,自成劝通语。东宫曰:「将军速谢,有明主可事矣,毋惑浮言,且父在。」三桂哭曰:「惟主命。」马上谢万岁,又叩襄首。自成令东宫同襄回营。自成曰:「将军赤诚,能容朕单骑劳军乎?」三桂诺。自成东入吴营下马,三桂亦下马,各拜。云:「我君臣几误于人言,此后藉重将军不浅,容朕再谢。」三桂辞拜,竟如主臣礼。自成因问守榆关之策,答曰:「往关外有八城可恃。今八城亡,关外失险。臣因其难守,奏请入关,先皇帝疑焉。以臣家口入京,俾臣守关。如戎马至,关未易守也,必先收入关为上策。」自成曰然,「即藉将军图之」。三桂谢不敏,且乏兵饷。自成曰:「兵饷易易耳。我兵三十七万,留骑十万、金四十万,资将军。功成当厚爵相报。」三桂愿以身任。自成曰:「朕回营即发敕付将军。」三桂又谢。请往登关门指示形势,许之。至关阅城,又出至一片石。

戊寅晡刻,三桂宴自成上坐,东宫左之,三桂右。以东宫在,竟坐地西向。吴襄送席不与焉。酒数行,忽笳吹大作,白标弥望,三桂即起抱东宫去。还欲执自成,已上马无及矣。天遽晦,贼方解甲不备。北兵突击,贼汹惧大溃。追杀亡算,仅四万骑回京,步卒尽没。(上系李肖宇口述。肖宇亦侍宴,其所部万三千人,才还骑十七、庖人一、家丁二。云经战十三年,未有如此之败者。人马拥蹇,自相跆藉。漏刃逃生,言之犹为魂悸。)

癸未午刻,李自成回京,入德胜门,披蟒,手白布拂面。从马约七千匹,列东华门。二十骑自御道入东华门,前一贼抱婴儿,不知谁也。初贼兵或先归,问以自成,曰「死矣」,都人幸甚。从逆各官闻之大恐,伪衔封署并涤去。已侦自成将至,仍题新衔。吴襄支解于天津之西。

是日故学士杨观光、何瑞征、光禄少卿李天经、李延鼎,同鸿胪寺官八人劝进。自成曰:「事且棘,何登极之有?」刘宗敏厉声曰:「已有旨,明日登极,各官可出料理。」各官退,宗敏与自成争语。敏曰:「尔十几年辛苦,一旦败坏,若不登极,何以回关中?」自成默然。(李友佐史吴某说)

甲申果登极,殊草草。我太庙主早毁,从此坏民居,运入大内为焚具。

丁亥卯刻,贼出阜城门,留卒七百余人,入大内及各巷纵火。李友家有口部主事口口,自经吴桥之。(疑有脱误)

先是四月二十二日,西华门外粘示紫笔云"本镇匡复」等情。时吴三桂尚在天津。

高弘商拘李友家,被夹勒四百金。见李友日醉拥妇女,啼号不惜也。詹事张维机、主事萧鸿基,至夹其首。张尚书凤翔前出狱,被拘,勒四百金,不夹。

李肖宇故祥符诸生,陷贼中久矣。据左懋泰宅,懋泰避宅后通款,招高弘商屡候之。肖宇因言从贼久,犹在人下,欲乘其败图自成不果。弘商遁出京亦肖宇资遣之。

定策本末:

  甲申四月,京报绝月余,留都疑沮。十三日有中人夜至内府,云京师三月十七日失守,余不能详。翌辰,张总宪藐山以御史周元泰、朱国昌、郭维经、米寿图,至高司农硁斋所。值他出,候之。而硁斋值徐魏公弘基于皇城下,亦闻之矣。少顷,硁斋及史尚书可法、侍郎吕大器、姜詹事曰广等,俱集议监国。首及福王,或云潞王,时并侨淮安。或云惠王在汉中,或云桂王在广西,然远不即至也。高张之意属于雒阳,史颇不然之,意在卫辉。恐北耗未确,逡巡未决。俄奏差回自都下,云三月十六日丐服手菜筐出京,夕炮声远震,迨旦寂如,余不知也,诸人唯唯。守制山东武德道兵备佥事桐城雷演祚亦召至,各散。是夕,迁上硁斋书,乞遣部曹往淮扬摄漕舟,暂还留都。明日筮京师,得「泰之九三,无平不陂,无往不复,艰贞无咎,勿恤其孚,于食有福。」筮留都,得「蛊之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自是北耗仍杳。二十二日,史尚书以三千骑勤王,渡江携印往。俾吕侍郎署部,掌礼部印。越三日,史尚书速诸臣往江浦议事,时渐知国变,不果往。吕侍郎史手札,立传示诸公。迁寓总宪署中,获目之。诸公日素服会清议堂,谋葺武英殿。二十七日,有中人奔南,备悉凶问。诸公皇皇,谓定策非本兵不能济也。是日告奉先殿,姜詹事譔文,高尚书举笔云"神宗皇帝之第二子第一藩」云云。而史尚书之手札至意专卫辉,寻又札云雒阳、卫辉并南下,当拈阄孝陵之前云云。亡何,总督凤阳马士英书来,奉福王发淮安,将及矣。即日守备南京太监韩赞周出迎。二十九日,王舟泊燕子矶,诸公驰候。明日抵龙江关,先召见列侯,次尚书史可法、高弘图、程注,右都御史张慎言同谒舟中。王左手挈史,右手挈高,亦跽,泣答之。角巾衣葛,坐榻上枕衾俱敝,蚊帱不具。五月朔,登三山门,环城而东,谒孝陵,自朝阳门入,经东西华门,宿外守备厅。四日监国,传谕天下。是役也,南都始议未定,而马士英成之。史尚书前督凤阳,稔知福世子湛于酒色。碍于众,迟疑不敢坚执,实为社稷深虑,非私计也。徐弘基值高司农皇城下,曰:「事亟矣,惟贤是立,何论序乎?」时潞王先南下扬州镇江,假史尚书立迎,则马士英自沮,何至其后以国予人哉。史尚书在高邮,闻福王舟近,即列诸公名启迎。而士英初意亦不专雒阳,与史尚书同,偶值福王舟,拥而南,背其始议。后谓「臣以兵十万护跸临江」,欲驾南都诸公之罪。给事中李沾谓「告庙文神宗皇帝之第二子第一藩出臣笔」,俱非其实,故备记之。初迁闻王谒陵,出朝阳门外,万众伏候。见王乘辇角巾半污旧,手摇白竹扇,有陇亩风,窃心幸之。不谓淫佚败度,为怀、愍之续也。追思史氏之先见,真纯臣苦心矣。后世谁谅之者?王谒陵还,宜南自洪武门入大明左门,宿便殿。竟穿朝宿外署,非礼也。前筮「于食有福」,隐寓福藩平陂往覆,于时验矣。所占留都,高尚书拜相,寻罢。明年留都不守。

定策不预内臣:

  守备太监韩赞周,素有贤声,尝任中都。而史司马抚淮,故相善。及移南京,先帝尝密敕此两人。相传内府定策时,或请共议,高尚书曰:「如此大事,而内臣预之,何以光史乘乎?」又勋臣不预,时共侧目。

御容仪注:

  五月庚寅,以武英殿所奉二祖后御容迁奉先殿。二祖御容五轴,命文武大臣五人恭捧。二后御容,内守备及司礼监官恭捧。各青绣服,行礼殿外,侍班。候主祭官祭告毕,更吉服,进武英殿,拜叩如前,请御容至龙亭内,移奉先殿。叩首出,随更青绣服侍班,候主祭官祭告而退。

历数:

  前闻记高皇帝尝命刘伯温卜历数,曰「遇顺则止」。高皇帝遂以手书之,良久曰「三百单八亦足矣」。今李贼伪「大顺」,而清曰「顺治」,不其应乎?甲申五月,先监国一日,工部主事余姚胡其枝整武英殿榜,得一万历钱,谓佳兆,殊不然。旧朝锺微裂堕地,起而悬之,仍鏳鋐有声。初欲移灵谷寺锺,不果。

劝进:

  监国劝进表,吕侍郎委某作。迫期登幅,待于行宫,诸臣俱不及展视。

监国仪注:

  礼部仪制司案呈,本月初三日行升座礼。先期司礼监设座内殿,设宝座奉天殿,钦天监设定时鼓,锦衣卫设卤簿仪仗,尚宝司设宝案于奉天殿,教坊司设中和韶乐,设而不作。是日早,鸿胪寺引导驾执事等官进至内殿,候驾升座。太常寺设酒果等物于奉天殿丹陛上。王具冕服,导驾官导王行告天礼毕,入内殿。文武百官各具朝服,丹墀内序立。鸿胪寺引执事官进至内殿,传令百官免贺,免宣表,止行四拜礼。赞执事官行礼,赞各执事,鸿胪寺正官跪奏请升殿。王繇中门出,升宝座。锦衣卫鸣鞭,钦天监报时,鸿胪寺赞行四拜礼讫。通赞唱班首诣前,引礼官引班首官至王位前。通赞唱「跽,搢笏」,班首跪揞笏。承传唱「众官跽」,百官皆跽。捧宝官开盝取宝,跽授班首官,班首官捧宝上言:「殿下进升大位,臣等谨上御宝。」尚宝卿受宝入盝。通赞唱「就位、拜、兴、平身」,百官拜兴如之。通赞唱「复位」,引礼官引班首官自西降复位。通赞唱「俯伏、兴、平身、鞠恭拜、兴、拜、兴、拜、兴、拜、兴,平身」。礼毕,驾兴,百官以次仪而退。

  仪注出主事吾宁吴本泰手。吴年老,拘《会典》,不达时变。如奉天殿嘉靖壬戌易称皇极殿久矣,南京诸殿俱废,仅武英殿存,当直称武英殿以纪其实。虽奉天殿在,宜暂避,正见监国与即真不同,况无而为有乎?仁宗昭皇帝以东宫监国十六年,日御文华门。恭仁康定景皇帝以郕王监国,御奉天门左。天顺初,英宗复辟,群臣始推御座居中。前事历历如此,仪曹失考。冢宰张藐山先生曰:「吾欲荐子为礼部司务,以襄一时之阙。」予力辞谢。

纪元:

  阁拟「定武」、「弘光」纪元,上拜天探筹,得「弘光」。张藐山先生曰:「光字上于文为火。清朝顺治曰清曰治,俱从水,水能克火。」奈何如其言!

史相国督师:

  凤督马士英挟迎銮之功,自江北来朝,不欲出镇。故事,辅臣必有入阁办事之旨。士英特系衔大学士,非内仕,竟据政府。史相国度不能外,自请出镇。铸「督师辅臣之印」。士英忌史声着甚,而史先柬士英有「福藩不忠不孝」等语,士英意胁之。史求还故牍,终不相忘。掣肘阴螯,以劳勚难泯。遂移指新建姜相国,谓「观望异议」,冀并陷史氏也。

  姜詹事善酒好卜夜,胸臆洞达,不少讳忌。告庙日诸公集内府,詹事俄出,太监韩赞周争趣之入成礼,又明日最后至。及上监国,张冢宰疏枚卜,上用史氏高氏,遗詹事。谓「词臣何独推一人」?于是再推姜曰广王铎等。姜虽并相,上意不怿,寻引去。盖中官讥先生侍先帝讲筵粗疏见忤,又拥戴非其心也。

  嘉善吴进士亮中云,见史相国手札「福世子荒淫酗酒,不曾读书」云云,又周府保宁王口口尝陷贼脱归,相国才之,欲推立焉。夫相国晓人也,安有推立郡王之理?

项煜:

  詹事吴县项煜,自燕逃入金陵。五月望日绯衣同贺,诸臣怪之。苏人攻其从逆,煜揭辨终诎。乙酉六月渡浙东,至慈溪冯元扬家。或曰贼臣也,逼冯氏之门,出之投江桥下。载沈载浮,有磨菽者手溺死之。江桥一曰「太平桥」,煜尝梦人题「太平」字,故再遁,竟不能免。

乱阶:

  燕京从逆诸臣传报不一,其最著者,乡人乘怒辄驰檄声罪。姑苏则首项煜、钱位坤、宋学显、汤有庆,常熟则首时敏,皆焚毁其家。金陵攻姚文然家(庶吉士,寓金陵)。刃拒之得免。噫!衣冠污逆,三尺具在,何烦邑屋之纷拿也?寻台臣严禁乃止。御史祁彪佳抚按苏松常镇,诛首乱六人。又嘉定诸悍奴胁其主各脱籍,尤可骇。

常应俊:

  福州从驾千户常应俊,本革工,目不知书。雒阳陷,从世子出亡,有保护功。南渡后出入行营无间,官都督同知,犹少之。求放归,封襄卫伯,禄千石。见高相国跽拜称名,相国止之。兵科给事中陈子龙以天顺初袁斌、哈铭为比,言不宜封,不允。

郑元勋:

  高杰逼扬州,上民拒之不纳。进士郑元勋超宗,劝守臣和解。时共坐城楼,忤众,立刃死。杰兵纵掠,广陵大沸。福缘庵僧德宗为时推重,难民避入,剃发坐尺地须八十金。漕舟附妇女一人须一金。门禁甚厉,江西陈给事口口以与守臣善,巨室借其封衔,舆妇女,人各四五十金,积赀甚腆。

勋臣跋扈:

  诚意伯刘孔昭,狷巧机辨,见事风生。先帝召对,泣陈文臣操江掣肘之害,遂停都御史高倬,专任孔昭操江。孔昭故善阮大铖,又给事李沾邻巷通好。先是镇远侯顾肇迹操江为沾所劾,及肇迹内召,特郊饯谢:「日者弹文,非我意也,总宪张藐山因薄之。」南渡初,张改冢宰,奉诏言逆案置勿用。大铖废久,觊还召,计沮,嗾孔昭拉勋臣廷攻冢宰。先一日饮勋臣立约,凌晨早朝,孔昭诉张某奸欺,专右文臣。灵璧侯汤国祚、忻城伯赵之龙和之,余无对。自是冢宰四疏乞休,上虽知简在首臣,无能留也。文臣畸轻,孔昭畸重,权行荐绅中,马士英不敢抗。谋入相,不甘右列,以抚宁侯朱国弼及忻城伯并凯相而止,明年荐兵部右侍郎德清蔡奕琛入相。南渡之祸始于诚意,溃于士英、大铖。刘伯温尝云"传十三世有变故」,孔昭求改相以厌之,竟不果。

阮大铖:

  桐城阮大铖初附善类,与嘉善魏大中争吏科都给事,因投逆珰。历太常寺少卿,坐党废,避祸金陵。称诗好客,素善内臣马应芳。马士英侨南都时,数过从也。至是士英密荐,言其知兵,立除兵部右侍郎,召对。以高相国廷诤、台省交论,未拜命。而心益亟,上英令徐俟之。大铖曰:「我自起家,何预伊事。」及莅官,每朝罢辄手招士英就语,自示于诸绅中。日同士英及抚宁侯、诚意伯狎饮,后常熟钱侍郎谦益附焉。钱宠姬柳如是故倡也,大铖请见,遗玉带,曰「为若觅恩封。」自是诸公互见其室,恬不为耻。

郭维经:

  御史口口郭维经云机巡中城,清勤有能声,张总宪甚重之。及秉铨,推郭应天府丞兼御史,巡视如故。盖骤难其代,非淹之也。郭意未嗛,中李给事沾之诱,即劾冢宰私,且兼官乃天启末弊习。章上又自悔,凂同官以谢,冢宰遂不辨。未几,勋臣讦冢宰去之。

冯可宗:

  冯可宗初提督巡捕营,史司马奏改锦衣卫,最冷署。值南渡,遂领缇校伪雄职。素善结纳,园亭声伎,见称于时。乘间进其姝丽,宠日盛。

王肇基:

  太监王坤尝肆恶于推扬,至是易名肇基,求督催浙江福建金花银。得旨,命阁臣具敕。高相国暮归语予曰:「方争阮员海,今又争内臣。专角舌,非相体,奈何?」予曰:「大司马韩象云,贤内侍也,俾谕沮之。以内臣自相制,易易耳。」相国深善之。诘朝入直,闻肇基邻寓,过之,极言东南民困。肇基曰:「若然,吾当辞往。」寻奏上嘉纳,相国予告。太监孙元化督饷浙江。

陈尧言:

  故浙江布政司口参政贵阳杨师孔,万历辛丑进士,宰山阳。庚戌降教授顺天,迁翰林待诏,侍福恭王。至是,师孔子文骢,马士英甥婿也。追录旧僚,赠师孔礼部右侍郎。山阴陈尧言繇乙榜,亦尝待诏侍恭王,历云南右参政,尚存,疏乞恩,例不许。

从龙内臣:

  从龙诸阉,初布袍革履,徒步道中,给事行宫,犹未快志。巡按湖广御史黄澍入朝,廷劾马士英,责数其罪。上色动云"黄澍言言有理。」顾高相国记之,召澍殿内竟其说。士英跽阶下惶急,尽移其供帐出,因行金结内臣张执中等,俱龙阳之旧也。珰势始蘗。司礼韩赞周老成严重,上始而惮,中而疏,末且厌之。尝盛暑击球,三人交箑不休,赞周凝立不动。私居饮泣逾月。或进玉烛台玉壶,心好之。宝异日至,立报传入。而喜厌不恒,始虽厚售,渐斥去索原直,即市侩亦苦之。盖贾人去,责专市侩也。内臣蟒玉纷沓。登极初,日召对辅臣,或昼再接。浃月以来,时免朝。八月选民女入宫,征教坊妓六十四人,司灯择其妍少。慈銮恩赐内臣金币独渥,韩赞周百五十金,余各有差,廷臣无及者。优人适意,辄赐三四十金。九月开经筵,宴廷臣,不赉阁臣。以例请,不允。十二月西宫成,卜日临御,上色不怡。赞周请其故,上曰:「无佳优,奈何!」赞周泣曰:「臣意官家思先帝,乃如此抱恨乎?」尝责太监马承芳:「尔但知印堂,安知我!」印堂,指赞周也。承芳跽谢得免。上晨饮讫,内臣又递觯,辄举之不却。酣淫弛纵,十月末几蹈汉成之讳,旋幸毋恙。明年都市榜上供春药,贻笑四方矣。先谕阁臣曰:「朕非欲贪大位,卿等免推,天子固不如藩邸乐也。」初惟辅臣是任,救偏补弊。设毕祥符、胶东之用,亦未至速亡。而黄澍激贵阳之祸,竟以覆国。

黄澍:

  歙人黄澍,年少轻侮,作叶子格品第宗妇之貌。见忤于族,走杭州,通籍郡庠。丙子举于乡,明年成进士,授开封推官。壬午御流寇,开渠转粟,河水秋溢,因灌汴城,祸自渠始。又搜民间藏粟并金钱夺之,汴人切齿。内召,先帝面问开渠者谁也,委之流寇。利口迅舌,人莫能难。以御史按楚,未及瓜,遽入朝,意凯开府。借马士英为市,盖平贼将军左良玉嗛马氏。故大言「清君侧之恶」,辄示人良玉手书,挟重镇劫之。其廷攻也,一言一涕,甚倾宸听,上英伏阶下愧死。澍退,捐九万金助饷,自云「世橐」。高相国问予:「彼卓、郑也哉?」予曰:「否否。彼补杭郡诸生,父为人筦质库。小才贪诈,不足信也。」澍还按楚,士英阴遣人购良玉,而澍孤矣。寻免其官,畏祸匿良玉所,女归其子。按臣通婚本镇,向未之有也。明年左氏称兵犯阙,荡覆我公室,虽士英之罪擢发难数,而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哀哉!

慈銮:

  恪恭仁寿皇太后邹氏,福恭王之元妃也,于上为嫡母。避寇间关河北,上遣内使密迎之。将至,命魏国公徐弘基及高相国郊迎,值于扬州广陵驿。登舟伏谒,敝衣窄袖,微见帘内有尼旁侍,盖避难时寄侣也。命赐饭,时御舰三,有司供亿才数百缗。夕宿仪真,明日风利,至龙江关设行幄。京兆征两县媒媪扶辇,虽群集,竟用阉人。入大明中门,上迎于午门。初过扬州,高杰列兵夹河二十里,马可七八千匹,卒殆二万余人,自乘舟,仪卫甚盛。黄得功迎于仪真,候骑才百余,自立一空舸,不数人。

  遣迎第一笺曰:(御名)钦承大统,驰念慈帏。惊尘鼎沸,肠刻刻以九回,瑞霭天开,情遥遥而千里。恭惟母后陛下,僊源世庆,阃教协敷,佐先帝以咏关雎,启眇躬而美穋木。服国史之至诚,属国家之多艰。鹤发添忧,闵霜雪之入鬓;风舆飞辖,伤烽燧之震邻。近伦序之见推,既宗社之克绍,实缘荣荫,爰致弘庥。初羁勒之未宁,有疏省问。今尊养之有地,庶慰瞻依。特遣近臣往迎远境,俛伸遐迩之望,上凭黍稷之馨。伏祈慈展欢心,中道生河山之色;诞膺寿算,隆恩均覆载之规。月驭先迓,云容嗣觏。

  遣迎第二笺曰:(御名)孺慕依依,虽倾诚于初使。皇程冉冉,实切恋于久违。讵忍安以九重,不能恝之一日。恭惟母后陛下,圣德配天,坤厚载地。大宝曰位,方同四海之欢心;罔极维亲,专候一人之顺志。长秋长信,休嘉时集于汉宫;维川维涂,警跸尚烦于天路。伏祈敦时赡养,蠲暑就凉。本朝之宫慈宁,宋家之殿保庆。增睹鸿慈之福,伫图燕喜之欢。(以上俱予笔)。

  东城兵马指挥带俸侍卫司正千户邹存义奏曰:崇祯辛巳正月戊戌,河南城破,福恭王妃出避清凉寺,宿东关土房。明日至洛水上,未得渡。明午得舟,又明日至花子寨、瀍河、北窑、雒驾沟等处,及于孟津。越三日,至浦子邢家苑。二月既望,渡黄河,驻孟县,逢世子,随至怀庆。甲申二月既望,贼又破怀庆,匿书堂官黄奎家。寻乘东门放火冒出,夜分至南门桥,值贼伤存义。旦至野冰镇,巳刻渡河,至邢家苑滩。十九日命存义,北渡觅寓值贼,二十四日又入河南。大盗李际遇方骚扰,太妃潜于民舍。又北渡入怀庆,匿黄奎家,惧泄。五月三日典仗李希楠、书堂孙拱极,见存义相视以目,隐谕已即位也。常应俊遣舍人阎守平见,圣母于黄奎家,又恐泄,迁女医家。六月六日欲出城不果,九日又不果。七月六日出城值贼,又不果。十四日乘众出城,宿孔村梁秀才庄。十八日夜渡沁水,乏舟,椅代之。十九日至清化镇,乘小车。二十三日经修武、获嘉等县,越三日书堂康永宁、山东报国营副将张成福来接,存义遣弟护行,赴塔儿湾之舟。大监卢九德以舟迎,渐达淮扬。

  常熟许重熙子洽曰,乙酉五月壬辰黎明,钱谦益肩舆过马士英门,门庭纷然。良久士英出,小帽、快鞋、上马衣。向钱拱手曰:「诧异、诧异。我有老母,不能随君殉国矣。」即上马去。后随妇女多人,皆马上妆束,家丁百余人。出至孝陵,诡装其母为太后,召守陵黔兵自卫。黔兵亦半逃,所过村镇奔避一空。至广德,州守闭城不纳。士英督兵攻之,破城杀知州赵景和,远近民闻风外匿,安吉知州黄翌圣亦遁入山中。士英不敢趋独松关,迂道由安吉。手书致翌圣曰:「广德见拒,故尔行权用兵。若首先倡义,当有不次之擢。」于是翌圣率士民肃迎道左,扫衙舍以停伪太后及士英家眷,士英大悦。浙抚张秉贞下檄安吉问真伪,翌圣启云"阁部既真,恐太后亦非假」。张抚遂备法驾迎入杭州,士英屯兵城外。潞王恭谒太后如常礼,辞之。已令妃具宴送入,妃躬诣陪侍,太后峻辞之。日夕惟与士英后妻数人相处,人始疑其伪。

  谈迁曰:乙酉五月清人陷镇江,上闻之,夜出奔。昧爽,马士英云太后来其家,同南走溧水东坝,经广德,自独松关趋余杭,宿鲍侍御奇谟宅。抚按往迎,至杭州。初驰檄称圣驾,及见于鲍氏,乃太后也。入杭驻朝天门东李总兵宅,士英驻涌金门外王氏园,征歌如故。清人将至,士英走台州。鲁王监国,访太后不得。后遇许子洽,云太后伪也。以今思之,上仓皇出奔,弃其母不顾,然无自至权相家之理。士英计穷,脱兔之智,不得不藉母后胁制道路。彼可假天子,独不可假母后乎?其后閴焉无一迹,又事之不待辨矣。予时寓杭州,有游卒同奔者云,母后道中再堕马,扶起之,命授锦衣卫百户。会稽熊少卿汝霖责士英:「不扈皇上,乃母后之徇乎?」士英无以应。

刘总宪宗周:

  山阴刘念台先生,起左都御史,先驰疏历指时事之失,内及逃将封爵,贵阳及刘泽清忌之。盖泽清自临清南遁,谓中其隐。各疏攻先生,泽清疏并列左良玉、黄得功、刘良佐、高杰名,请加以重僇,实各镇不知也。高杰闻之骇曰:「吾武人,乃预朝事乎!」得功上章自辨不预,贵阳匿其奏。先生前削籍,故疏称「草莽臣」,入京不携冠服,借以赴任,士民鼓舞称快。群珰亦曰:「刘先生君子也,恐不得久耳。」果即引告。

北使事宜:

  左都督陈洪范奉命北使,揭阁臣事宜:

  一宣北口敕谕一,御书一,诏书一,赏银口两,赏金口两,蟒段花段宫绢口匹。

  一给总兵吴三桂口封爵敕券各一,奖谕一,表里十袭,玉带一,赏银口两。

  一给巡抚黎玉田、总监高起潜口荫升加级敕命一,奖谕一,表里十袭,玉带一,赏银口两。(以上各犒赏,请一官赍随。)

  一祭告陵园文。

  一祭先帝先后梓宫文。

  一敕谕陷北文武诸臣。

  一护送领兵将官二员,各日给一金,各犒三十金,蟒段二。

  一随行标将十二员,各日给银八钱,各犒二十金,蟒段二。

  一材官二十员,各日给银五钱,各犒十二金,段一。

  一马兵五百,日各饷一钱五分,各犒五金。

  一马六百,日料各一钱五分。

  一骡夫二百,日各饷一钱四分,犒各三金。

  一骡三百日,料各一钱五分。以上官兵骡夫共犒银三千六百四十金,蟒段十四,段二十。

  计程往还三月,共前银二万三千八百十四金。时赐吴三桂等兵三万金,劳北朝银十万、金一万、绯段千匹,又杂赏三万金,吏卒道费三万金。经理河北、连络关东军、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莱阳左懋第同往。初议泛海改陆入北界,有司尚礼接至德州,忽榜示陈洪范,左懋第色不动。入京而回,中道留懋第。绍愉馆鸿胪寺,懋第书壁「宁为明鬼,不为清臣。」兄懋泰来见,拒之曰「尔非我兄也」。屡被劝不动。及遇害,北人无不为流涕。洪范萎薾,吐南朝情实,故独归。

  先是吴三桂逐寇之事闻于江南,诏封蓟国公,赐诰券,募都人何口口以副将往致之。至临清,进士凌駉方倡义,导之出疆入燕。三桂不启封,达于摄政王。明日摄政王召见南城,责中朝不通好。答曰:「南朝止闻吴将军起兵匡复,未知贵国之繇,故不及命。」摄政王色解,谕以速遣使来,期在九月。时吴三桂、洪承畴、冯铨、范文程等夹坐席地,各举佩刀割牛炙啖之。明日何又奉三桂诏券,掷不一视,遂携归。藏内阁,未以闻。

朱统{金类}:

  贵阳马相国虽与新建姜相国同年,不相洽,欲诬以定策立异。而新建有夙望,人无应者。南昌宗贡生朱统{金类}上章力抵新建,至以新台污之,又株引史阁部、张冢宰、吕侍郎等甚众。阮大铖语人曰「疏出小儿手,其不讳如此。」统{金类}大言「须还我都宪一席」,竟擢口科给事中。

周镳:

  金坛周仲驭侨白下,尝忽阮大铖,甚衔之。大铖势日起,仲驭知且修怨,拉某踵其门,诎膝祈解。终不能释,已构下法司。仲驭尝师张明弼而相失,明弼揭其短:「贿登科第,官工部主事避察处,疏攻太监张彝宪」云云。君子曰,公亮乘危下石,非所以自待也。

周锺:

  庶常周锺遁归,或问之,曰:「在燕时谓江南已定,不意中隔如今日也。」惧逮,走句容,捕之亟,拷及妇子。下刑部狱,爰书从重,改入深圄,涕泣挽栅不欲入。明年会讯,御史张孙振挞之二十,人以为快。已同口给事时亨弃市。

异议:

  桐城雷演祚介公,崇祯庚午贡生,历山东武德道兵备佥事。忧去,寓白下。慷慨好持论,闻国变,草檄勤王。略曰:「安危争于呼吸,社稷急在燃眉。三百年养士尊贤,岂无疾风劲草之报?诸君子后家先国,宁忘板荡忠臣之私?草泽有英雄,不妨南塘一出。秀才任天下,岂无仲淹其人。或捐郭解之金,或弃终军之襦。吹箫屠狗,策力兼收。击筑斩蛟,贪诈并使。共襄大义,翼我皇明,转危为安,匪异人任,建功立业,要在此时。」私议立潞王,座师姜詹事曰广叱其谬。

  刘都督泽清自临清逃淮安,柬马士英亦立潞王也,遣幕客某觇金陵。及福王即位,计杀客灭口,客脱走陈学士盟所。学士尝对高相国言之。贵阳语胶东曰「鹤洲原简,容当相示。」后刘力攻诸臣异志,背其初矣。

  钱谦益侍郎触暑步至胶东第中,汗渴解衣,连沃豆汤三四瓯。问所立,胶东曰福藩。色不怿,即告别。胶东留之曰「天子毋容抗也」,钱悟仍坐定,遽令仆市乌帽。谓「我虽削籍,尝经赦矣。」候驾龙江关,诸臣指异之。监国初复官,八月入朝,阴附贵阳,日同朱抚宁、刘诚意、赵忻城、张冢宰捷、阮司马大铖联疏讦异议者。胶东解相印,欲卜居虞山。谦益恐忤贵阳,却之,且不祖送。口口口口口口口

  雷演祚中时忌,被逮下狱,同周镳并诛。

谷国珍:

  凤阳太监谷国珍六月入朝,改勅求照总督体统行事,阁臣难之。国珍于外宅求示勅稿,即自增入,无以夺也。

王铎:

  孟津王铎觉斯,耽翰墨,工诗,五言诗至万首。尝微疾,弟劝其辍咏。笑曰此即一诗目也。张冢宰再推词林,枚卜首姜詹事,次及铎,以上旧也。迁时对冢宰曰:「王安石为翰林学士则有余,为宰相则不足,孟津是也。」冢宰然之。铎将入朝,冢宰书规以约束子弟家人毋辄通宾客。铎过冢宰曰:「我无他望,所期后日史上好书数行也。」始直阁,适胶东、新建、贵阳并引疾,铎票拟颇中綮。如夺乌程(温体仁)赠谥,人亦称之。自以不习吏事,请益同官。已渐自讳,处分舛误,贵阳侮之。法司奏大辟,辄除其罪。尝作奏误书「皇下」,再被诘。胶东滨行,嘱以渐退。骇问其故,曰:「大臣道不行则去,毋俟人弹文也。」始上出十扇命书,俱录先生格言。诸珰亦求书,意难之。胶东曰:「足下负诗名,安能拒乎?」铎本文士,处非其任。仕清,历礼部右侍郎,壬辰三月遣祭西岳,道卒,赠尚书,谥文正。铎手阅《杜子美集》,尝见其手跋《冬深》诗「花叶随天意」,改「因」字,以颔联「早霞随类影」又一「随」字也。《九日蓝田崔氏庄》「羞将短发还吹帽,笑倩旁人为正冠」,以「帽」犯「冠」,改作「衣」。谓端午日赐衣,何大复极赞口口口口口《陪李金吾花下饮结句》,「醉归应犯夜,可怕李金吾。」吾乃牙音,杜误押此韵矣。《遣兴五首》其一「陶潜避俗翁,未必能达道。观其着诗集,颇亦恨枯槁。达生岂是足,默识盖不早。有子贤与愚,何其挂怀抱。」陶亦欲子不仕宋耳,非挂怀真愚也。

李沾:

  华亭李沾,以惠安令擢南京吏科给事中,谓铨郎金坛王重外之也,颇不怿。盖国初铨曹,止萧士玮、倪嘉庆、书吏四人,不谙掌故。张藐山冢宰以王重、梁羽明并旧选郎习事,且地近易赴。时羽明侨守杭州,沾谓「重不可用,尝受我四十金者。」冢宰曰:「仆起家三十年,贽多十二金,间或倍之,安得至四十金乎?仆老矣,旧练而地近,亡逾王郎。若其人廉否,仆自有提衡,虽吴来之在,不能溷也。」沾无所发怒,因讦吕侍郎大器。冢宰推沾操江都御史。畏分刘诚意之柄,求史相国得太常寺少卿,提督四夷馆,居亡何怏怏。因夸定策功,以初议内府喧詈也。徐冢宰虞求代推通政,有旨另擢。盖附贵阳、诚意及诸臣,内恃其奥援,又借名善类,求史相国致胶东书,乞佥院,云不敢失身他途也。拜佥都御史,寻超左都御史,加太子太保。七品半载,跻极宫孤,昭代所独。

款案:

  九月,南京吏都尚书徐石麒,奏为矫诬先帝者悖之极、极罔圣明者奸之盛、事关封疆殷鉴、信史纪传不得不据事验明以存实录事:臣于十五日伏枕次见黄耳鼎翻出陈新甲一案,谓臣杀新甲以败款局,此似耳鼎拾马绍愉之邪唾,将以颠倒成案,献媚朝廷,以为后日卖国之地,不独欲为新甲执仇起大狱已也。事关社稷封疆,臣何敢默默处此?臣请与皇上先言款事终始。我国家自有奴患以来,其讲款非一矣。天启二年,秽枢惑于王化贞之说,俾违督臣熊廷弼节制,而私与孙得功为市。得功突发犯顺,城陷身逃,而款议败。其次则袁崇焕遣喇嘛僧吊老酋,因以议款未成,而崇焕去位。迨先帝初立,意在灭奴,召崇焕授兵柄。崇焕阳主战而阴实主款也,甚至杀江东毛文龙以示信。嗣先帝不之许,遂嗾奴阑入协款,仍戒以弗得过蓟门一步,崇焕先顿甲以待。是夕敌至,牛酒相犒劳。夜未央,敌忽渝盟,拔骑突薄城下,崇焕师反殿其后。先帝于是逮崇焕诛之,而款议再败。然崇焕虽言款,其所练甲士稍精强,边备未尝弛,故诛后而祖大寿犹得以余威振余边。嗣是中外靡有敢言款者。第岁久,我叛帅累累家辽西,益相狎习,边将益约节士卒,复与北购,偷旦夕之安,而边备日弛矣,本兵未必知也。至杨嗣昌为枢密廉得状,时北亦适内寇,于是再以款市闻。先帝命侦实情,竟得嫚书,大怒格之,而款议复败。嗣是即新甲主款矣。新甲令石风台与北通,而恶洪承畴挠其事。因北困锦州,急遣张若麒往催战,欲乘间杀承畴协款。此即向者崇焕杀文龙故智也。不虞承畴先觉,独入松杏城死守。若麒计不成,乘月宵遁,陷我六师。旧辅臣谢升见边事大坏,忆督臣傅宗龙临行有「枢臣计专主款」之语,发闻。先帝遂召新甲,见切责良久,遍询诸辅,独升对曰:「彼若果许款,款亦可恃。」议遂安,时壬午正月初八日事也。已而遣一瞽者、一黜生,与马绍愉偕。往义州议款。四月归,北不具表谢,而复得嫚语。先帝知为所绐,大恨,而款事又败。盖自辛巳张若麒倡逃后,举先帝十五年所鸠集之精锐,一旦尽扫。老成谋国之臣,无不私祝,望款事之成,庶几稍有息肩。至天子亲发玺书,下明诏,首臣属草,次辅书真,诫枢臣、择使者而遣之。为使者饬冠剑,连车骑至塞外。我边臣椎牛酾酒,张筵十六席燕北使。北之酋长遣纲纪、一美少年、一庞眉皓首之老来会,绝不语及开市事,问之则云待老憨命。及憨至义州,首诘诸酋长私与中国通,拟杀我使人。译事者为之祈请,叩头乞哀。马绍愉等抱头匍匐,窜归恐后,尚未见憨面。今反饰称亲到沈阳,不几梦中呓语耶!且先帝之诛新甲非以款事,臣之拟新甲罪亦非决不待时也。先是四五月间乞款不成,沸满长安,台省恶其辱国伤体,尽发新甲前后奸罪,章满公交车。先帝概不遽下,忽于是年七月二十八日以十余本悉下法司,并下新甲于理。新甲金多党盛,为之祈生全者如市。及臣发诸纠疏读之,或言其卖总副镇金银累巨万,从海道运归,或言其陷辽城四、陷腹城七十二、陷亲藩七,使圣子神孙涂炭膏血,流离无所。臣读至是而不胜毅然发指矣。越旬日而御史台陈昺虞、廷尉庄宪祖、口司官韩一臣,各以谳语至,词义严确,尽与死比。又越旬日,臣同法司集于都城隍庙,矢诸明神而谳之。新甲口供所陷诸城郭亲藩与所纠无以异,于是引失陷城塞律秋斩上,时旧辅臣周延儒为新甲营解甚力,面奏谓:「国法,大司马口不薄城,不斩也。」先帝曰:「他边疆即弗论,僇辱我七亲藩,不甚薄城乎?」延儒语塞。先帝尚以秋斩未蔽辜,谕臣再核。臣于是引居中调度,临时不能策应,因而失误军机者并斩律,朝上午即奉旨曰:「陈新甲职任中枢,失事重大,贻祸惨毒,朦玩支解,误国负恩。祖宗大法具在,朕不敢私,着即会官处决。钦此。」煌煌天语具在,而谓臣杀之乎?且新甲于九月先正两观之诛,旧辅王应熊始下赐环之诏,前后相距五六十日,乃谓复起王应熊,疑新甲所为。是又故以新甲诛后之事为新甲诛前之事,何其谬戾任意一至此也!况先帝厉精明睿之主,非昏庸亡国之主也,庶狱庶慎,无不亲裁,纶扉大臣,惴惴过虑。岂有诛一枢部大臣而竟听臣下锻炼者?耳鼎视我先帝为何如主,而概以汉之桓灵、宋之理度同类视之。此臣所谓矫诬先帝者悖之极也。又耳鼎谓新甲扬历岩疆,饶有英略。洵如此,自宜口彰天讨,执讯获丑矣。即不然,亦宜左支右吾,可无失事。而胡以覆军杀将、破城之报相属,如诸台省所纠,新甲所口供者,若是之多也。且恭皇帝之变,皇上身尝之痛也。先帝旨中所谓贻祸惨毒,专指亲藩。岂先帝痛恨之,而皇亡遽忘之乎?耳鼎又视我皇上为何如主,而敢于党恭皇帝之罪人、张封疆之罪吏也!此臣所谓欺罔圣明者奸之极也。臣恐耳鼎之邪说得行,使国家忘用人行政修德自强之实着,而专以款敌为事。盖敌之佯款,其愚我也,收我边民畏战之心、弛我边塞防战之备也。若其果欲我款,则非讲金缯、讲献纳,讲割地、讲南北名分不可款也。如此而国,又何以为国也?故前事者,后事之鉴也。又恐耳鼎之说得行,使天下人疑先帝以昏庸无道,敌当款而不款,大臣不当杀而杀,以致身祸国隳,为天下笑。则使先帝抱不白之诬于天下,臣之所深痛也。又恐耳鼎之徒党罪枢者,摇鼓唇舌,变乱是非,致皇上疑新甲有于谦之功而受西市之惨,为之雪其罪累,录其子孙。口烈皇帝敦睦之心,而增恭皇帝在天之恫,臣之所深虑也。爰于文亡宪坠之日,崖略一案始末,附于实录,以告皇上。若耳鼎构党杀臣,挠椎销骨,臣不憾矣。

  按先帝尝书「灭奴雪耻」字。及遣马绍愉才出京,金牌书「奉旨讲和」,上闻而恶之。(杨士聪《玉堂荟记》)

  马绍愉,四川人,万历壬子贡士。云使至沈阳,宫阙巨丽如京师。迎称天使,筵设甚盛,重毯之上殽核俱金器。甲申又北使被留,今安置扬之瓜州。绍愉筮仕武康,通数学。万历末云"国丧当屡见」。三十年后东人深入矣。

  朱良才,万历壬子顺天贡士,削籍投陈新甲。庚辰同长班马氏等七人往沈阳。

名叱冢宰:

  旨称阁臣例「先生」、九列例「卿」。徐冢宰石麒忤贵阳,有旨叱其名,寻引去。

张捷:

  监国初,刘泽清首荐前少宰丹阳张捷赤函。时阳城张藐山典铨,二十二日劾去。礼部顾尚书锡畴瑞屏摄铨,有墨声。徐冢宰仅浃月。丹阳起少宰,长其部,铨政决裂,惟徇权贿。明年五月变作,选人拥其舆索偿者数辈,绐之入鸡鸣寺以待,竟自经。

刘泽清娶同姓:

  刘泽清初娶刘氏。官都督,讳同姓不封。至是奏微时艰苦状,得赠一品夫人。考南宋张循王俊娶钱塘伎张浓,后嫌同姓,改章氏。糟糠之困,彼弁毼何足嫌乎?

赵体元:

  马士英筮仕南京户部主事,书佐赵体元。或云「断袖之嬖,历任不弃。」从军凤阳,冒功系衔,犹皂帽青衣,给役如故。及入相,体元累都督同知,趋走如舆台,朔望服蟒玉见,仍侍侧阅章奏。云某某当若何,间从之。用兵部印,直任体元,不亲视也。威柄几等贵阳。

中书一品林超:

  江浦林超,居太平门侧,自矜数学刘青田之流。贵阳在戍,卜其复用,因冒武秩至都督。又荐授中书舍人,加一品服色。文武溷躐,萃于一身,即烂羊不异也。

刘孔和戏语取祸:

  长山刘相国鸿训在时,刘泽清叔事之。相国捐馆,子孔中、孔和更叔事泽清矣。泽清镇淮安,尝语孔和曰:「若亦服我乎?」曰:「服甚。第吾叔不作诗尤善。」泽清微笑,方矜文武才,深忿其语。俾帅三千人渡河,忽檄召孔和斩之。所部不平,又击斩数百人。奏其观望,尽诛也。孔和官副总兵。

武英殿:

  上南渡,以武英殿为正朝。殿五楹,卑陿,工部仅涂朱费三千七百余金。主事余姚胡其枝曰:「若民间,不过三十金耳。」

寓书史可法:

  史相国在扬州,清人寓书云"摄政王致书史相国执事」云云。自称「本朝」,字抬出,史相国字平行,黄纸如诏敕,又朱圈其句。华亭包尔庚于沔阳黄日芳处见之。日芳辛未进士,相国俾答书,词颇峻。相国删润曰「不必口角也。」今日芳刻其原草。赍使某虽北人,倾心南国,云和议可成。至见南事纷纷,叹曰「河上不讲,将讲之江上矣。」后大哭而去。

女伎:

  甲申秋,南教坊不足充下陈,私征之远境。阮大铖、杨文骢、冯可宗辈各购进。大内尝演《麒麟阁传奇》,剧未终,妓人首戴金凤者三。盖宫例,承幸戴金凤,以自别也。上体魁硕,一日毙童女二人。厚载门月裹骸出若干,质弱萎蕤,委于尘露。则马士英望风导欲,大铖辈从之而靡耳。噫!南唐元宗宴乐击鞠不辍,尝乘醉命优人王感化奏《水调词》。感化惟歌「南朝天子爱风流」一句,如是数四。元宗辄悟,覆盂叹曰「使孙陈二人得此一句,不当有衔璧之辱也。」今求王感化其人不复可得,抑谁为元宗乎?大铖自负为君子,文骢自负为词臣,污行干进,市井犹羞之,冯可宗本噌伍,不足论也。上初立,都人忻忻,谓中兴可待,不数月大失望,有苏台麋鹿之惧。

修史:

  高相国请修国史实录,许之。遽去位,未开局。钱尚书谦益多藏书,意任史,竟变作。

  礼部署事右侍郎管绍宁复请修史,疏请门下士某预史馆,报可准贡。前相国疏荐予中书,予力辞至泣下,乃荐宣城唐祖命、歙县方世鸣等。至是又欲荐予史馆,如管例,辞之。或问其故,曰:「国初布衣预史馆,时略势分,广采集。今进贤冠载笔尚论崇卑,一措大厕其间,仰望鼻息,不过呈翰吮墨,等于门下牛马走。宁藏身瓮牖,同腐草木耳。」

御宝:

  初铸监国之宝,用黄金五十两,白金三十两,已铸「广运之宝。」俱礼部吴主事本泰董其成。予告之曰:「宝式如旧,或微有大小。恐中狡贼计,一时得辨。」吴不以为然。

选宫:

  秋九月有选宫之命,恶阉横扰,或母子自刭。徐魏公宗女妍丽,韩司礼赞周以勋臣家例禁出之。皇太后自于外守备厅择六人未嗛,命再选。初各官毖慎,其后会于贡院,狎笑亵视。选七十人,寝及苏杭,吴中俶扰。太后侍女金口年十八,来自中州。殊色也,所选并不逮,上待如妃礼。明年阮大铖入其宗女,虽姝丽,竟不知谁氏也。又书佐周某自献其女。太监田成来杭州,驻贡院,树黄旗二,选五人,止王氏留京。南都听里甲报名,其母同女肩舆赴公署,待阅杭州。佥报后,太守张印文自立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民家设香,彩女出见,太守旁揖,疲于奔命。上之出奔也,阮氏、周氏、王氏命还外家,而贡院罢试矣。

大内石刻:

  重修西宫得石刻,曰:「木猴年,青龙月,红日忽沈明月缺,白头王主人栖雉,赤头虫子皆流血。一小又一了,眼上一刀丁戊扰。平明骑马入宫门,散坐皇极京城扰。白虎衔刀砍李花,盖天一木宫槎枒。牛宿三宫称宰辅,君臣不顾徒伤嗟。幸得三张天大口,李花未白不长久。金台忽死金陵生,东南福主中原走。南明巽已午火微,未申奠安连江南。黄花玉蕊丹桂发,西风吹坠落东篱。戍边水火自然灭,亥子窥京胡骑飞。丑奴空战三十载,还复寅方建义旗。卯上楼船动当震,青龙天下靖。一朝得,一朝失,东西南北两边立。劫我百官上长安,可怜难渡雁门关。摘尽李花杀尽胡,天清地白归京都。京都老人起吴越,耳边但知十一百。敬他老人头似雪,汴梁城中造宫阙。从此天下方太平,周家八百人重说。木猴年,青龙月,此碑一出天下裂。永乐六年二月口口日,臣少师姚广孝撰。

  甲九月末,都人盛传其事。按,姚荣公官太子少师,文皇帝尝呼少师不名,非实衔也。且禁中非人所到,事不可解。

  先是熊廷弼经略辽阳,浚濠得石刻。曰:「木子又女天下裂,八朱定力坚于铁。三门一道岭头看,乾坤流尽冬人血。」尝以其事闻。

  崇祯癸未正月,沧州浚濠得石刻:「一阴道人歌,无足者乌,无角者牛,并出地海,实被丑谋。天心厌乱,必斯之陬,山东之窦,死不可留。」

徐洪基:

  魏国公徐洪基,谦慎和易。年逾六旬生少子,是冬薨。明年易代,公虽不幸,胜于士燮之祝。

王世忠:

  都督王世忠,南关猛骨孛罗少子也,流落江南。优人演韩世忠传奇,见兀术即起立曰「此吾祖也。」及叩首辕门,则大怒。

民谣:

  弘光年,要做官,非骑马(士英),即种田(太监田成)。

  职方贱如狗,都督满街走,宰相只要钱,天子但呷酒。

  射人先射马(士英),擒贼须擒王(铎)。

  满街都督府,一部职方司。

  自成不成,福王无福,两下皆非真主。北人用牛,南人相马,一般俱是畜生。

  红花开,天子来,不办衣衫只办鞋。

  朱家面,李家磨,做得一个大模模,送与对巷赵大哥。

王氏夺封:

  尚书上虞倪元璐玉汝,少娶余姚陈氏失欢。既登第,嬖妾王氏篡封命。同邑丁庶子进,以故隙嗾诚意伯刘孔昭讦其事,可坐总京营也。倪适除祭酒,奏辨陈氏失母意,遣归外氏,命娶王,宜封。而陈所生女字王司马业浩子贻栻,司马揭引海瑞前妻许氏潘氏弗封,封继妻王氏为例。幸上不问,倪自免归。陈氏实同母夫人居,非遣归者。甲申末陈氏诉于朝,时孔昭在事,夺王氏,改封。白璧微瑕,君子惜之。

倪元璐、丁进,俱天启壬戌进士,选庶常,尝中秋联句。丁首唱「中秋佳节好吟诗」,为人所哂。上偶问「崩」字何义,进曰「君死曰崩』,元璐曰「先帝升遐曰崩。」进自惭,渐隙。

东宫:

  浚县高孟箕,以鸿胪寺序班调南京。监国草创,赖其谙练,有光朝庙,进本寺少卿。秋日舍人穆虎等自浚县来,道山东。逆旅指一少年曰:「是亦欲南行,可挈也。」因偕行。举止非常,度诘之,言「故东宫也,阴至孟箕所」。未之信,少年曰:「昔某年某月加冠,君不赞礼耶?」孟箕愕然,抱哭良久,护侍款密。惧泄,遂市宅杭州。居四阅月,间露故态。谋徙闽广间且行,而孟箕不自安,上书言状。命追入,至南京三山门,内臣某觇之,进衣鉣,内臣后掠死。上以旧讲臣熟识者王铎及刘正宗、方拱干等并言其非是,遂下法司严鞫。孟箕穆虎等方对簿,少年词气不挫。坐刑曹下,诸人被拷冤号惨毒不忍听,睹少年色如故。第曰:「彼以为伪,即伪耳。」中外闻其事而悲之。旧经事内臣私谓「诚东宫也,其两足骨每骭必双,不可伪」云。法司希旨,谓驸马都尉王昺子之明。果尔,则外戚末胄,且非延庆长公主所自出,宜加拷讯,何独宽假之哉?呜呼!贵阳之罪通于天矣。左良玉揭救王之明史相国言,甲申冬东宫入燕不良死,疑南之伪。

  按,甲申冬,有男子来燕京演象所某家,夜走故嘉定伯周彧门。或欲讳之,家干不可,以闻于摄政王。男子冠九华巾、青布衣、敝屣。令中官辨之,或云真太子也,辄坐死。十一月廷鞫下狱,十四日夜暴卒。尝题人扇,俱书「月到天心处,风来水面时。这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见平湖钱琖《核真录》中。而前说出内臣苏氏。于乙酉五月,同高相国宿杭州净慈寺,值内臣苏氏、张氏,不知其名。苏氏四月中出留都,因述王之明之冤。相国疑苏氏即魏忠贤门下苏若琳也。云"罢事十六年矣。」又吾邑孝廉张次仲元岵游留都,遇金坛于銮,中甫先生(玉立)子也,为太监李承芳记室。銮过元岵所,时东宫初至,元岵私叩之,曰「甚真」。始入京驻兴善寺,承芳即往谒,云真伪未辨,不敢跽,亦不敢坐。东宫曰「既来此,坐无碍。」遂坐。问居何宫,曰「兴龙宫。」前后何景,一一条答。问宫中何树,曰「松树。」问树几枝,曰「尔亦何愚,我岂早知今日,将廷树一一数之而来乎?」且语承芳「欲认我,须某阉来。」时某阉遣扬州未回也,故承芳谓东宫「甚真」。承芳又骂马士英,「渠谓不论真伪,第棰死之耳。」明日元岵还访,銮尽变其说,云伪而非真,盖怵于祸也。元岵还里,邑侯林次子野来访,问以前事,子野曰:「甚真。东宫自金华被征,过杭州,宿于北关。太监孙元化乘夜伏谒,感怆头触地不能起。吾得之江司理云。」(江潢,杭州推官)汇诸说证之则王之明,似非戾园疑迹也。预王下留都,三日即遣其北行,亦以其真,恐动摇人心耳。呜呼!(司礼太监李承芳,善制生产,厚蓄积。崇祯乙卯夏复掌东厂印,署司礼监印。九月望下刑部狱,辛巳春释戍外卫,住孝陵。弘光初补司礼监,位韩赞周下。)

  吴骏公曰:东宫韶令聪敏,出阁时选宫僚四人直讲读。是日吾读《大学》首章十次,东宫从读讫,讲官项水心讲《大学》首句。先日进讲章,上圈去数句,又朱书片纸,谕东宫称讲官「先生」,余官「官人」,自称「本宫」。阁臣二人侍班,日习为常。侍阉田口口、丘志忠、又数人俱髫秀。丘读「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欲」读「裕」;「物有本末」,「物」读「互」。吾语之曰「吾效北音甚易。然字有不可误者,欲犹可读裕,如物读互误甚矣。殿下他日临政,岂可仍此俗音乎?」丘深然之。每讲毕,东宫作字,或放或纵,甚有法。今日望之,不似人君,非也。

  王之明事,遣司礼丘口辨视,疏其伪。

童氏:

  上始即位,语辅臣以先后娶妃三。时访母后于中州,不及宫眷。御史陈潜夫按河南,以童氏至,有司护入京。年殆三旬,坐诈冒,下锦衣狱。闻之陈都督洪范云,童氏从狱中上书,言某年月日娶我,某年月日陛下出亡,所衣某色,所饭某品,所出某地,又手帕妾所手加也云云。此书不知缇帅冯可宗作何状。噫,蒙难之后,风尘失路,童氏身之不保。然以宫中一席地,绿苔埋愁,清漏衔怨,足矣。何至辱法吏之手,扬衾裯之羞哉!王之明,圣谕曰「枕席燕昵」(指穆虎等)。童氏,圣谕曰「潜夫同卧起,秽我丝纶,重辱国体。」夫事论其真伪,伪则死不足赎。徒加以污亵,此三家村讼师之所不为,而出自明旨。彼秽相无识,适自彰其陋也。

  刘泽清妇刘氏,上马士英夫人书,救童氏。

邸报:

  弘光时,封事有曰「今日之患,不在于寇而在于北。」摄政王购得之,大不怿。盖山东监军口方大猷密达之,遂决策南牧。

高杰:

清涧高杰,故郡盗,号翻山鹞。崇祯四年为我帅马科败之崇信县,乞降。巡抚洪承畴不许,须斩贼渠帅为贽。杰伺闯贼李自成出,时守老营,杀其党三十余人,挟自成嬖妾邢氏及自成女年十六以降。守备孙可法引见洪承畴,承畴以贼性反复,不令入营,即令可法收之。因在西安碌碌备数而已,邢氏身为孙氏治爨。及孙传庭总督渐重用,官至都督。自成下西安,白广恩等俱降,杰以夙嫌逃入泽、潞恣掠。历怀庆,御史霍达招下之。在徐州附于凤督马士英,初报部众三千人,及阅军殆万人。杰嬖邢氏,贻金珠首饰二付。其所掠妇女三千余人,畏邢氏,不能多近。四镇各兵三万,饷六十万,独杰兵盛。黄得功、刘良佐颇不及也,刘泽清最弱。乙酉正月,许定国刺杰死睢州。

  朝命邢氏同其子世爵,权理军事。子财十岁,泽清闻之,笑曰:「此《水浒传》故事也,今出自朝廷耶?」

  马士英闻杰遇害不怿,阮大铖闻之喜,犒报者十金,两人同事异情。时高相国寓姑苏,语「事当云何?」予曰:「杰罪足死。第列侯也,不恤之无以安诸镇。而失处许定国,又生事端。须讳定国,祗云兵变。亟遣谕定国,明非其咎,庶两全矣。」相国大是之。已旨下,直罪定国,遂导北兵覆灭。按南宋范宗尹建藩镇之议,以河南江北数十州之地,委李成、孔彦舟、桑仲、翟兴、刘位、李彦先、郭仲彦辈。非群盗则土豪溃将也,竟以不相统率,卒不能守。史相国分立四镇,亦类之矣。先高杰争扬州,相国入其营为调解,被其劫制,尽夺甲骑,无一卒自随。导隶四人,肩舆二人,书佐一人,疏札必邀阅始发,相国威名自是不振。而志切枕戈,尝大会诸将,设地毯自下拜,求兴师荡寇。杰虽跋扈,颇感动,故率众而北。大功中阻,哀哉。

皇陵鬼扑:

  乙酉,中都皇陵有红黑二鬼相扑,远见百步外,近视无迹。观者如堵,凡旬余。南京西华门夜若数十人排闼直入,皆衰绖哭泣声,阉人挺之则杳。

袁定:

  华亭袁定,少卿熿之季子。甲申五月闻北变,因疾,若魂从鼻出,冉冉天际。值先帝蓬垢痛哭,至高皇帝庙不纳,又至建文帝庙叱诧而出。因至老子庙,拉宣尼同谒高庙,先帝极言高杰之忠。高皇帝曰「明春正月不禄矣」,各散。有册迭案,问守者,曰「此江南被兵册也。」即魂入于鼻而寤,左右俱见之,因历历言其状。(包长明说)

户圈:

  乙酉三月九日,嘉兴城内外居户上夜各有圈,或红或白,或书「上」或书「日」,或斜书「双」。晓起惊惧,不知其自。闰六月罹兵燹,惟白圈白书不火。

朝班遗诗:

  三月十九日上早朝,或遗诗廷中。曰「百神护跸贼中来,会见前星闭复开。海上扶苏原未死,狱中病已又奚猜。安危定自关宗社,忠义何曾到鼎台。烈烈大行何处遇?普天空抱戾园哀。」盖感王之明事而作。

蜚书:

  五月朔,或书东西长安门柱:

  「福人沈醉未醒,全冯马上胡搊。幕府凯歌已休,犹听阮中曲变。」(马士英、阮大铖。)「福运告终,只看卢前马后。(太监卢九德。)崇基尽毁,何劳东捷西沾。」(吏部尚书张捷、左都御史李沾。)或书武英殿上:「闯贼无门,匹马横行天下;阮凶去耳,一兀复乱中原。」「一主卧西宫,四镇雄兵迎北虏;二凶乱南国,《三朝要典》打东林。」明日迹捕之不得。

唐世济:

  乌程唐世济起左都御史,来别嘉善钱相国。劝其徐赴,答曰:「相知见迫,不得少留。」方入朝,左良玉兵东下。或绐以左氏母被擒,行败矣。唐喜甚,大言于直庐。

杨文骢:

  杨文骢龙友,口口口口举贵州第一,久不第,教谕口口,宰青田。助剿饥盗,量移江宁。向尝寓金陵,置田园。至是政暇辄过私墅,宾从如市,苛黩自恣。癸未芜湖兵扰,以熊司马明遇年谊西征自效,檄称兵部职方司主事,时人嗤之。其部兵纵掠归,去芜湖河之南廪米露积无主,请司马遣收之。张司农藐山曰:「安有无主之米,不过事急暂出避耳。」文骢仍治县,益诞放。藐山改南京右都御史,草疏劾文骢,遣堂吏椅其门,毋视事。明年夏贵阳入相,以甥婿起镇江推官。未行,擢职方主事。语人曰:「值此顺风,当扬帆听其所往。」居间荐贿惟日不足。尝召客,惟问梨园歌舞事。俄顾鄞人钱生曰:「贵乡金堂山可开垦乎?」生曰:「举中原而弃之,何有金堂!」寻监军镇江(总兵郑彩驻镇江),前导刀旆甚都。明年五月拜巡抚、右佥都御史。一日遽南遁,郑彩方阵江上,闻之兵立溃。上夜闻报即出奔,迨晓马士英逃,国亡。

周延儒马士英作联:

  周延儒字玉绳,先赐玉,后赐绳。绳系延儒之颈,一同狐狗之头。

  马士英号瑶草,家藏瑶,腹藏草。草贯士英之皮,遂作犬羊之鞟。

路振飞:

  唐王(肇{金疌})先废为庶人,幽中都,困甚。巡台路振飞行部,遣问知某候之。同知望高墙气异,省问间而妃内泣云"止千五百钱,奈何?」王亦泣,垦振飞饷三百金,自是各官并周其急。王赦出,明年入闽称制。德振飞,购以千金。洪承畴总督江南侦得之,密召振飞,私通闽,求全其家。盖承畴子口口在郑芝龙所。上以告芝龙,芝龙问所自,上不能讳,各疑沮。遂罢僊霞岭黄鸣峻之守。

屠象美:

  闰六月辛巳朔。丙戌,嘉兴忿剃发之令,士民汹汹,明日上虞副将陈梧适至。梧故僧,无赖,逃楚中得故将陈梧妾,冒其名衔入官。禾人问梧计安出,曰「惟尔等所为。」荐绅咸集,虞给事廷陛首助饷,徐太宰石麒曰:「此大事,非草草,某不堪任。」因趋屠检讨象美家,象美即身任。象美尝赴潞王之召,拜兵科左给事中,戊子据巡道公署,助饷相属。市人乌合,众心纷拿。辛卯,故监军口口闽人刘履、丁以善、陈洪范,通北兵惧泄,夜走胥山沈氏墓,追获之。其妾吐实,云去顶发阴记,及内应若干,于是搜斩三四百人。癸巳,缉各坊奸人,得自收斩,修怨者乘之矣。徽人汪日升以义兵来北门,象美迎阅。或言其遁,立被杀,投北丽桥下。象美先时勒淘人十二金,怨极,及应募充伍,乘间报复。而象美与海盐李给事毓新争长。象美死明日北兵至,毓新即遁,寻为里人所害。

  北兵焚南门外真如寺塔,见砖刻「淳熙三年崇德县平大明舍砖一万块。」事适合如此。

方国安:

  六月,潞王常淓、巡抚张秉贞以杭州降,两浙风靡。总兵王之仁守定海,上其印。都督方国安自杭走金华,与朱尚书大典合兵。尚书以方兵剽诈,不许,遂相持。会山阴太学郑遵谦倡义,熊少卿汝霖、孙职方嘉绩应之。于波倡自刑部员外郎钱肃乐,浙东响应,迎鲁王于台州,西兴筑土城守江。国安东下富阳,分屯金村岭朱桥。其屯朱桥,则国安兄子元振也,号「土汉营大总。」兵万余,船五百余艘,沿朱桥立栅至转塘口,左江右山。或说之曰:「山路莫要于西溪,而横山大岭扼其冲,旁多间道,丛竹可伏兵。从此距营二里为清风亭,险隘不下井泾,以千人据之。且西接五云天竺,可俛瞰杭城,益张疑兵,连合江东,胜则进,退则伏。纵复不利,岂能越险薄我营哉?」元科不以为然。元科亦国安兄子。「戎旗营三总」也。八月元科以三十骑直趋六和塔,值清数骑搏战,毙三人,获马二。明日战清风亭,江东兵虽溯流,莫敢登岸。清骑张左右翼绕之,兵遂却。越三日清兵自六和塔来攻,国安浮江身督战,自晨至晡败走,国安数失利。敌觇横山清风亭俱无伏,九月既望,敌八百骑自清风亭,五百骑自横山,夜去营一里始觉。亟据桥发炮,风火迥激,桥山所贮药俱发。敌乘势夺桥,腾逼寨门,守兵皆走。元科手斩数人,兵渐定,婴栅力战,杀伤相当。敌登庙山,望栅中白墙不相属,遽发炮,墙倾,大呼驰入。我兵溃,仅得及舟而遁。敌焚其栅,自是国安不复至江西岸。

  丙戌五月,征南大将军乌术独木樱、猪嘴多罗黑耳根、色罗贝勒索罗渡江,荆国公方国安走台州。初步骑各二万,至是骑尚万有六千,兵食足战。马士英以许讨西平王劝国安降,遂解甲。将士愤惋,折弓矢投刃者无算。国安降后,同元振等被杀。后索罗见国安索命,疽发背,卒于延平。

  马士英奔绍兴,辨「臣非误国」,又挟方国安为重。命戴罪恢复,丙戌六月朔首逃。

追荐疏:

甲申中元令辰,浙西儒林之臣,谨肃斋法,拟荐思宗烈皇帝暨国母皇后及殉难诸诸臣:伏念臣等青衿士子,白发书生,身未出疆,三月无君则吊。事非在位,一心报国空悬。世道既属陵夷,舆图悉为板荡。王室如毁,无孔迩以何依。泰山其颓,对昊天而号泣。兹祸三月十八日神京被陷,官府宿卫,惣乏甲楯之佽飞。楼橹干城,实鲜蝥弧之超距。即于次日,圣帝登遐,殂落弗候乎考终,宴驾匪安于正寝。同焉而殉难者,外而辅揆勋戚,内而国母妃嫔。粉黛六宫,尽洒雕鹈之血。春花万树,俱拴戎马之缰。是役也,日星隐耀,江河阻流,禽虫发哀,草木变色。概自有冠履垂衣裳以来,未有若斯之惨酷者也。满朝金紫,谁推一剑以答君?自我黔黎,直开九门而揖盗。伏而思之,三百年之培养,何以如奄奄老病尪羸。十七载之抚绥,何以似飒飒穷冬索莫。既已非内重,非外重,太阿未始倒持。况乎无色荒,无禽荒,金瓯自应无缺。莫谓事属数而数属天,或其法误人而人误国。当其寇荆襄而不问,实资彼以糇粮。入函谷以无词,直固渠之巢穴。破真定是股肱之失,其剥床以及肤口;犯京师乃心腹之危,胡以援溺无庸手也。脱进便宜之策,逊狄去邠,尚可爰及姜女。倘图忍耻之谋,蒙尘幸蜀,亦能归号上皇。窃愧臣等疏乏治安,徒抱贾生之太息。才惭良史,敢效董氏之屡书。但得位木主以觐天颜,惟有醵金钱而营佛事。献花酌水,当三爵之殷勤。伐鼓考锺,宣八音之遏密。

  乙酉中元,水月庵荐殉难诸臣无辜受祸者:念自客岁帝京失守,总总蒸民已仳离乎西北。今夏天子蒙尘,纷纷胡骑复充牣乎东南。天意岂不降鉴在殷,人心其如暌违去汉,一任国家之板荡,谁思王事之劬劳?苟知三户可以亡秦,奚待十年而能生聚。奈何处难支之大厦,视若金瓯,限飞渡之长江,恃为天堑。徯为后我迎之以箪食壶浆,后来其苏授之以发肤身体。烟花三月扬州梦,吹醒胡笳。灯火寒山夜半锺,长嘶边马。何暇吊旧游之麋鹿,祗堪数新牧之牛羊。会见立马吴山高顶,诗句重题。洗兵西子湖头,金陀故事。刀镮新血,染秋草以殷红。屋角腐尸,供寒鸦以吐弃。是乃外蛇斗而内蛇死,致今故鬼少而新鬼多。诚为国谋,是宜卧沙场而裹马革;若得死所,真当临白刃以斩春风。独哀无辜授首,迹于窃鈇之可疑,殃及殒身,岂其飘瓦之不悛。某等伏愿军持一勺,涤除四境之腥膻。梵唱几声,销尽万方之锋镝。

  禾城通济庵普荐疏:《经》称九横,《书》叙六极,苟非顺命,悉就短凶。兹者强弱一概殒身,老幼同焉殉死。血流漂杵,竟成尽信之书。命以悬丝,不属揣摩之说。但见悠悠秀水,沈骸类无定之河。郁郁禾城,善哭效杞梁之妇。岂人人运临于磨碣,胡在在殃及乎池鱼?真无辜者偏受其辜,乃最惨中适当其惨。或漫尔夺螳螂之臂,亦懵然处燕雀之堂,遂致长呼绝胫,大梦横戈,既非正寝而考终,那计周身之棺椁。虽有慈孙与孝子,恶能读礼于始终。祗怜碧血化青磷,畴忆清明灼黄纸。由是法席开无遮之会,泉台迓不速之宾,大用金镵刮汝瞑目。须知有身即是苦,向亦附赘悬庞,寂灭反于真,今也释粘解缚。口是宿生负者,尽谢绝于此生。同业报中,更酬偿夫别报。若得不怨不尤,弗构幽中之讼,便可无拘无碍,统销劫外之愆。(以上俱嘉善智证庵正志撰)

江宁谣:

  「史册流芳,虽未灭奴犹可法。洪恩浩荡、未能报国反成仇。」此江宁谣,书于乌龙潭者,迹捕颇众。

伪弘光帝:

  丙戌三月十二日,平溪卫有僧称弘光皇帝。孝廉高士美、指挥于克振、司马喻思恂群奉之。伪者初过平溪,同行二僧指谓土人曰「此故弘光皇帝也。」伪者佯叱二僧「若辈轻言,大误我事!」土人益以为真。高士美闻之,拥至其室,推戴麇集,遂驻沅州公署,榜曰「圣驾行宫。」拜士美太仆寺卿、克振总兵官。不数日,辰沅道口口徐炜、沅州知州黄昂,极其供御。朱门雉尾,设扈卫,草御书,献金鼎,出入警跸。士美进女弟为中宫。贵州巡抚都御史范爌、总兵官罗联芳摘其奸状,同四川巡按御史米寿图、巡道郑逢元以兵入殿上。披幄揭所戴幅巾,则额伤矢,面伤刀,创及于耳。缚而讯之,则沅州人查献忠也。米寿图,崇祯末任南京御史,同诸大臣迎事弘光皇帝。是年七月命按四川,时太仓马允昌以遵义副总兵随行,寿图口口又同允昌报命。闻沅州事,在道扬言曰「吾故识弘光帝者。」及朝沅州伪者,惧露,掩左袂欲泣。寿图曰:「臣前日巡下江,未及趋奉陛下。」伪者即释袂。日进火酒二升,实调饴于水也。募僧千人,各给衣帽木梃,将幸重庆杀寿图等。寿图先发,假献马二十匹,牵入行宫,即总督府也。因缚伪者,抗辨不服,云"吾尝入武昌。」问其期,云"癸未五月二十九日,薄暮大风雨」,政张献忠陷楚日也。本贼党,其父母尚在,少无赖亡命,捕其父母,寻释之。亡何,伪者伏法。

群忠备遗:

  崇祯癸未冬,寇陷关中,录绅民殉难者,其现职别见。

  前山西布政司参议,咸宁陶尔德。

  前礼部主事,渭南南居业。(以上入城被杀)

  前怀庆府通判,咸宁窦光仪。

  前仪封知县,长安徐方敬。

  前芮城知县,咸宁刘芳声。(以上闻变投井)

  前巡抚宣府口口都御史,三原焦源清闻变自经。

  前巡抚大同口口都御史,三原焦源溥廷骂被磔。

  前山东按察佥事,泾阳王征不受征,绝粒七日死。手题墓门曰:「自成童时总括孝弟忠恕于一仁,敢谓单传圣贤之一贯。迄垂老日不分畏天忧人之两念,要期独留姓氏于两间。」又题曰:「精白一心事上帝,全忠全孝更无疑。」

  前口口按察副使泾阳杨国柱,同一羽人道装引去,乱定后抵家死。

  解元南郑席增光,入山不应征死。

  都司吏口口丘从周,骂贼而死。

  前河南布政司参政,咸宁祝万龄,不奉伪命,被杀于平阳。其子于宸诸生也,殉之。

  前操江右佥都御史,武功马名世。

  前巡抚河南口口都御史,郿县郝土膏。

  前巡按山东监察御史,蒲城王道纯(天启乙丑进士)。

  前顺天府尹,耀州宋师襄。

  前口口按察副使,岐山梁建廷。

  前口口按察副使,三原乔巍。

  前四川按察佥事分守川北道,三原秦乐天(天启乙丑进士)。

  以上俱随营杀于山西红芝驿。

  甲申四月末,南京工部屯田司主事,安福周鼎潇投洪武门河下,救出,明日削发去。

  五月浙中闻变,桐乡男子某入城,道听皇帝雉经,泣下。明日题白练裙,不知作何字,自经。人嗤其狂,予托友人征名氏,未至。

  绍兴童子某年十四,闻变语人曰「我必死、我必死」,人初不以为意。亡何投水死,犹意其失足耳。出其尸,环腰以石,盖恐身浮不得死也。呜呼!意亦可怜矣。乙酉五月,行人司行人无锡龚廷祥,投南京武定桥河死(崇祯癸未进士)。

  丹阳贡士睦明永自经。

  丹阳荆本彻(崇祯甲戌进士)。

  嘉定黄淳耀(崇祯癸未进士)。

  左通政、嘉定侯峒曾。

  豫王入金陵,各臣迎拜。有曹郎令牧马卒凌晨早至,对曰「何事尚欲来乎?」诘旦待马不至,召卒,已自经。(钱从芳说)

  金陵破日,秦淮河丐者碎碗画壁上曰:「三百年来盛治朝,两班文武尽降逃。刚阳暂寄卑田院,乞子羞存命一条。」遂投河死。土人怜之,藁葬壁下(沈石城说)。

  六合诸生马纯仁朴公投泮池死。题衣带曰:「朝华而冠,莫夷而髡。与死其心,宁死其身。一时迂事,千古大人。明堂处士,朴公纯仁。」

  前右春坊右庶子兼翰林院侍读,长州徐汧。

  吏部考功司员外郎,青浦夏允彝绝命词:「幼承父训,长荷国恩。以身事主,不愧忠贞。南都既覆,犹望中兴。中兴既杳,何忍长存。卓哉吾友,虞求广成,勿斋容如,子才蕴生。愿言从子,握手九原。」子完淳夙慧,早知名。丁亥党累,就死金陵,词色不变。其绝笔诗:「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无限河山泪,谁言天地宽。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别云间》)「孤儿哭无泪,山鬼日为邻。古道麻衣客,空堂白发亲。循陔犹有梦,负米竟谁人?忠孝家门事,何须问此身。」(《拜辞家恭人》)忆昔结褵日,正当擐甲时。门楣齐阀阅,花烛夹旌旗。问寝谈忠孝,同袍学唱随。九原应待汝,珍重腹中儿。」(《寄内》)「门阀推江左,孤忠两姓传。十年《黄鹄》咏,三载《蓼莪》篇。愧负文姬孝,深为宅相怜。大仇俱未报,仗尔后生贤。(《寄荆隐女兄兼甥侯武功》。)乐令竟如此,王郎又若斯。自羞秦狱鬼,犹是羽林儿。月白劳人唱,霜重毅魄悲。英雄生死路,却似壮游时。」(《柬半村先生))「叩阍应有路,兄弟竟齐游。盱畛同时尽,褒融一日收。黄墟人已变,清泪梦中流。如赴增城约,停骖待楚囚。」(《闻大鸿仲熊讣》)

  解元长洲杨廷枢维斗,丙戌四月二十八日被执,饿五日不死,妇费氏、女观莲俱死。廷枢五十三。

  如皋许口口孟朴,自刺臂「生为明人,死为明鬼。」后被讦到官,骂兵备道胡江曰:「吾前读汝文,意必为丈夫,今竟同犬羊。」义不屈,被杀。遗诗曰:「一念从前蓄已深,而今地下好相寻。儿曹不必收遗骨,留与英雄起义心。」妇朱氏闻来逮,持刃向逮者曰:」我死决矣!如今日必辱我,我先杀汝等,然后自尽。」后竟死。

  杨宏声虎臣,世杭州右卫指挥佥事,宏声补诸生。北兵入城,宏声哭不止,绝粒死。友人詹锺玉私谥曰「节烈」。

  钱塘知县,昆山顾咸建弃官去,豫王追杀之,枭武林门。盛暑,蚊蚋不侵,色如生。

  钱塘诸生,松江袁口口,以父口口任浙西右游击寓籍。闻北兵入,赴水死,年二十余。

  八月三日松江破,总督仓场侍郎,华亭李待问死之(此癸未进士,授中书,云间李存义也,非前督仓侍郎)。

  金山卫指挥侯玉音倡义,屡挫敌。二月二十日城陷,力战骂敌死,吏卒多殉之。

  休宁金声正希起义,同县令何通武,遣诸生朱备迎黄澍于九江。澍帅众八百余人,备恐其扰,遂从三十人,实不知澍先通北也。九月清帅张天禄略地且至,战失利。声与歙县生江天乙同执,见洪承畴不屈。天乙大呼曰:「千秋名节,只在今日。」俱遇害。僧口口殡之,题「赤壁金公柩。」扶柩至芜湖,闽商某薄其棺,改殡焉。隆武初,拜声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

  歙县方维新,口口口口口贡士。戊子四月末缚至杭州,缟衣,襟裾间题咏俱遍,市人聚观。求楮笔,或与之,即书曰:「帝王治道,春秋书法,夷夏严防。我太祖驱胡,重开日月,衣冠文物,于汉有光。三百年来,士无廉耻,贿赂公行,口废纪纲。寇烽起于荆豫之地,跋扈谁当?神京飘忽云亡,叹贼奴来更惨伤。使中原赤子一时剃发,天朝人物顿化犬羊。博浪挥椎,中流击楫,慷慨悲歌拂剑霜。同心者,早乘时夺发雪耻恢疆。」入见开府萧起元,不屈,斩于市。

  兵科给事中华亭陈子龙以江东建义畏阮大铖相厄,不赴为憾。语同年包长明(尔庚)曰:「苟得死所,虽事不济,奚恨?」后吴胜兆累及被杀,其志盖豫定也。

  行人司行人仁和陆培,崇祯庚辰进士,弘光初除行人,便道过家。乙酉六月自经,年二十八,所著《青凤轩集》。

  邵武府同知钱塘王道焜,天启辛酉经魁,以福宁学正、南平知县升任,忧去。乙酉六月自经,遗笔示子孝廉均曰:「我以苟从仕官,他日何以见尔祖于地下?」祖,兖州同知国柱。

  口口副总兵口口翁之琪,随弘光帝投水死。

  孝廉海宁祝渊,故游刘念台先生之门。时属疾,闰六月扼吭死。手书曰:「中心安焉谓之仁,事得其宜谓之义。渊家累叶,洪武以来沐朝廷养教二百八十年,成化以来受朝廷荣宠一百七十年。一旦天崩地坼,宗社为墟,雍雍文物沦为异类。渊不能吞炭漆身报明恩于万一,澳涊恇怯向异类乞活,心所安乎?不安乎?事之宜乎?不宜乎?呜呼!学道有年,粗识义理,吾何求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爰作绝命词曰「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言未毕)六月晦日诗:「夜既央兮灯火微,魂摇摇兮魄将离。去兄弟兮父母依,乐逍遥兮长不归(其一)。死忠死孝寻常事,吃饭穿衣人共由。莫向编年问知否,心安理得更何求?」

  杭城武生周其仁起义临安,被执不屈死。遗诗曰:「谁教丑虏渡钱塘?烈烈睢阳肯下场。赤伏未兴真帝子,白衣终惜汉云长。头从刀过身方贵,尸不泥封骨始香。事业于今谁继者,空遗浩气贯穹苍。」

  前太子太保南京吏部尚书,嘉兴钱右麒,号虞求。原名文治,禾郡诸生。万历庚子斥场屋,赴南武闱,举第一。被攻,走江楚,殆二十年。青浦令,其受业生也,遂补青浦诸生,举于乡,天启壬戌成进士。妇顾氏没。历官介洁,屡起屡忤。乙酉闰六月禾郡倡义,尚书曰:「事甚大,非草草者。仆惫不能任,请更择可者。」亡何,避村舍。闰六月二十六日城陷,先一夕入城,闻败,自经于故第,精严寺僧真实殡以米囷。袖有诗扇,苍头祖敏殉其旁。先是六月末豫王遣召,书辞曰:「大明吏部尚书徐石麒顿首贝勒王麾下:麒本东海婢鱼、艺园滞虫,赖遇先朝,僭跻九命。扬历非不深矣,国恩非不厚矣。一朝九鼎顿迁,宫灰社屋,亡国老臣何所逃死?固宜大王之诛锄及之也。乃不即赐斧钺,过采舆论,特遣信使,懋贲琬琰,荐锦绣于朽株,披衮章于溷壤,可谓薪槱弘远矣。顾石麒幼素尪羸,长多肺咳,年当迟暮,益复支离。而去年国变之时,痛悼腐心,小草出山之日,谗言销骨,至今痿痹不能起,匪朝伊夕。此麒宛转呻吟之状,载在昨岁十月邸抄,尚可覆按,非至今日始饰词相欺也。伏读宣示,有曰要使新进观摩,必藉老成硕德。麒愚,不知钧谕所谓观摩者,将使之如山如岳、为砥砺名节之徒乎?抑使之如脂如韦、为窃禄养交之辈乎?窃谓首阳有伯夷而成周之俗劝于义,桐江有严陵而东汉之俗明于道。传所谓顽廉懦立,系汉九鼎,岂其诬乎?盖所志在此,所风在彼,故观摩远焉。然则清朝容一噃皤老人卧疴泉石之间,未必于风教无小补也。大抵一代之兴必有攀龙附凤之臣,霞蒸云变亦必有云壑鲐背之老,敦《诗》说《礼》,据梧而槁。盖以不有出者,谁共功名?不有处者,谁明节义?故汉有黄绮,魏有管宁,晋有渊明,宋有陈抟,皆有托而逃以成一代之治,非相左也。麒之硁硁,愿附斯义,祈大王鉴之。若必欲乐爰居以钟鼓、强枋得以就道,则石麒冢中枯骨、就床余魂,相距黄泉不能以咫,何能以一刻之躯伤千秋之义乎?使命再至,即当索我于枯鱼之肆矣。」

  乌程温璜,崇祯癸未进士,任徽州推官。闻变市棺三,题曰忠、曰节、曰烈。令妻女就缢,始自经。

  前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山阴刘宗周绝粒,闰六月六日卒。遗诗曰:「迟此数日死,稍存匡济意。决此一日死,了我平生事。慷慨与从容,何难亦何易!」

  前巡抚应天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山阴祁彪佳,闻豫王召不赴,于寓园投水死。

  山阴诸生王毓蓍、潘翔,并投水死。

  布衣周卜年家山阴安昌里,闰六月八日入海死。越三日,衣冠如故。卜年有《五歌》,曰:「有君有君空号呼,昔也洒血升鼎湖。今王出走蒙尘涂,敷天瓦解畴张弧。腥膻变土尽胥污,敝庐惟愿照旧晡,召陵共主嗟今无。呜呼一歌兮歌正吁,昏昏天地何时枢?」(其一)「有臣有臣谋家肥,处堂燕雀孰知几?寇来贡策贪紫绯,民离师溃成空扉。乞哀窦谒甘群诽,断头溅血胡复稀,冠裳扫地吾何依?呜呼二歌兮歌以欷,彼苍浩浩不可欺。」(其二)「有父有父籍钱塘,寒灯暑月穷素箱。二虞二贺名齐扬,王母棺飘海沸扬。寻棺七日奚衔浆,形容鹪顇忧且皇。为此身殉赍志亡,萧萧风木滋泪浪,欲彰父德今无旁。九原亦应恶戎羌,留此发肤报幽乡。呜呼三歌兮歌孔伤,哭死白露徒瀼瀼。」(其三)「有母有母矢靡他,坚操白节馨椒荷。频蘩淑慎无时讹,梦成父谕信心多。保孤鞠字惟忧疴,自称未亡誓清和。和丸画荻诲痴魔,婚嫁两孤鬓未皤。忻然复命归幽窝,哀哀罔极空吟莪,母节未旌可奈何?呜呼四歌兮复呼,子规血泪染沙沱。」(其四)「我生我生竟成空,恨不学剑弯长弓。神州陆沈将安穷,徒怀报国忧冲冲。匪敢踞石效钓翁,匪能被发为胡戎。青衣忍辱尽三公,每忆耿耿烈士风。汨罗江水为清唾,人在水中同天卧。予今赴海葬鲵鲸,西风度我步前英。何惜一躯留古道,通穷寿夭如霜草。呜呼五歌兮歌且啸,欣随三闾随波老。」(其五)自序云:「断发无父,易衽无君。衣裳由旧,犹望成旅之复兴。冠履顿忘,岂甘牛羊之共戴。文天祥志不降虏,安能北面而臣。鲁仲连义不帝秦,宁赴东海而死。昔作《六歌》,今仿为五,诚恶夫处士沽名,聊假此长吟见志尔。」又诗一绝:「故国衣冠安在哉!遥知二义乐泉台。独为君子应同恨,急着吾鞭订水湄。」卜年年二十九,无子。

  会稽朱应聘,家偏门外,投亭山潭死。绝笔曰「宁为束发鬼,不作剃头人。」临山卫诸生高郎,孝廉高岱子也,摄衣冠投海死,三日尸浮,尚手持其冠。

  丙戌六月,左庶子,状元余煌,投渡东桥下死。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口口陈潜夫,走小赭,投化龙桥下死。妇妾俱孟氏,先溺。御史山阴何弘仁殉难诗:「有心扶日月,无计巩河山。已矣丹空照,千秋箕相潜。」

  鄞杨氏,最名一代。当明之季,文琦、文瓒俱憯死。文琦以乙酉入闽准贡,明年丙戌,策贡士百八十八人,得惠安教谕。寻同弟文瓒走泰顺。文瓒于乙卯计偕,乙酉在闽,奉命来绍兴求共济,授官不拜,疏乞慎名器。十一月报名试贵州道御史,屡言事,丙戌春请饷戍浙者以十万金。时御史,平湖陆清原往浙东至温州,闵饥奏赈三千金。亡何事溃,兄弟自泰顺逊于里。丁亥腊月有密画,俱遇害。文琦妇沈氏、文瓒妇张氏,俱自经。

  慈溪沈履旋,崇祯丁丑进士,宰侯官,还里。不辫发,被缚于树死。

  定海华夏性嗜古,屡踬场屋。乙酉贡太学,闰六月佐义师。丁亥四月坐阴事下狱而脱,十二月又坐系,竟被杀。夏尝诵元结语曰:「人生不能师表朝廷,即当老死山谷。今于山谷谓何?君子以俭德避难,若试轻羽燎于炽火之上,焦没焉耳。」妇陆氏亦自经。所著诗文若干卷,婿杨遵藏于家。

  金华诸大典。

  东阳张国维。

  礼部主事,临川黄端伯,于南京见总督洪承畴,不屈。承畴问弘光帝何如?曰贤。问安得贤?曰臣不议君。又问马士英何如?曰贤。问:安得贤?曰不事二姓。承畴色沮。又问如我者云何?曰明公今日足报先皇帝九坛之祭。遂遇害。苍头口口竭其赀,购主头,厚具衣冠殡之。自市棺,大书「黄公之仆某」,乃就缢。

  福州赵恂,工诗绘。口口口口自经。

  侯官曹学佺,万历乙未进士。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丙戌口月自经。

  侯官齐巽不辫发,丁亥被执,斥骂死。

  莆田黄中瑞。

  林说傅公,壬午魁乡榜。丙戌敌至,逃山中饿死。

  林尊宾燕公,壬午魁乡榜。亦逃山中,戊子秋败死。

  周沾殿敷,大学士周文懿(汝盘)之子,官水部,戊子战死。(上俱莆田)

  侯官林次子埜,崇祯癸未进士。先是癸酉登乡书,力贫键迹,不一至公府。己卯绌费,罢应公交车。青浦夏元彝令长乐,慕其人,无能致之。邑人林郎中口口(叶向高婿)甚重之,壬午当北上,度其困,商于夏,夏欲赠之三百金。夏曰:「子埜义不苟取。公子孔硕(之蕃)亦计偕,若授馆同赴,修具三百金,善之善也。」癸未成进士,明年授海宁令,大得民和,势家敛肃。乙酉六月弃官航海去,值隆武初,官吏部口口口口口,丙戌秋遁。家贫,仍馆翁氏。戊子义旅胁次,如不应,且燔翁氏,不得已勉从之。战败,挥其子去。自中矢死,子痛父亦死。

  前太子太傅户部尚书、口口殿大学士、胶州高弘图避地绍兴,闰六月二十八日绝粒死。

  前太子太保南京吏部尚书、阳城张慎言寓芜湖,乙酉八月忿懑卒。

  孝廉口口李纯,大学士建泰从子。忿建泰失行,上摄政王书,历叙建泰本末,削发去。

  东莞苏观生起荐辟,隆武初超大学士。丙戌十二月望,广州陷,夜自经。或言其富,侦之,仅御赐五十金。母八旬余。

  南海霍子衡,故尚书韬之后,历太常寺少卿。俾妇女两子妇一孙妇并渖水中,乃自溺,家无遗育。

  十二月十六日,钱塘大遮山东聃寺(一作东明寺)僧指庵曰:丙戌口月口日有二十二人,皆伟干杰貌,免胄而入。命米三斗作饭,豆一升作乳,仓卒具食,并恭谨如礼。僧异之,问饱未。曰「未也,亦不敢饱。」饭后遍视佛像不拜,见建文帝像拜而泣。止一人,余皆后之,毋敢效也。求浴,里衣朱殷,多虮虱,肤如刻漆。人臂二弓,腰二铳,试鸟雀无一失。铠伏重铁,度所佩荷皆百斤外。其一人泣拜者,挽铁鞭重数十斤,合二僧力能起,彼运之如禅家棕拂竹如意,若无物者。问邑里姓氏,不答。以其北音,知为北人也。「今安所往?」彼泪隐隐承睫曰:「吾糗尽,游观天下,无可起事者,吾安之乎?」曰:「三吴足赋可就也。」曰:「取三吴未能集事,敌因之虐其民,犹夺之民耳,吾不忍也。」僧曰:「以诸君之敢力赴义,何患无成?如时之未易,委蛇掇尊官,徐为所欲为,非晚也。」默不应,讽之苦口,亦不应。僧曰:「即出值官兵奈何?」曰:「吾仗剑行数千里,先后所值何啻百十,彼安能难我?」僧曰:「自此至天目,民寨殆百余所,称义师。能往观之乎?」曰:「尝按视一二所,皆盗耳。意他寨类之,不足目也。」因问道,僧述天目径山湖州之程者三。曰「吾之湖州」。曰「湖州多守兵。」曰「吾固欲遇守兵。」冑而出。每一人冑,夹二人力收之,目欲迸火。遇湖州守兵,杀五百余人,而二十二人亡恙。忾然叹曰:「吾多杀敌何益?且吾所以来,岂为此鼠辈哉?」遂皆投碧浪湖死。异哉!若而人,殆文鸯魏胜之流,与海岛之义士合而一矣。

  愚录群忠,姑置其死事者以俟论定。呜呼,死者人之所重,而人多易言之,何与?乙酉五月,太子太保、工部尚书、曹州何应瑞就缢,其子救之仅伤足。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口口杨维垣闻乘舆出亡,榜云"此事从古所有」,以安人心。因题邸壁,历任本末,生某年月日,卒乙酉五月十一日口时。语甥徐某曰「我时上未填,容补之。」引觞。令二妾孔氏、朱氏投井死,置三棺,殡其妾。又壬题「杨某之柩」,遂死之。常熟许重熙曰:「杨题柩有顷,引二仆遁。至秣陵关,怨家击死之。」吴骏公先生曰:「是岁一见杨,衰惫甚,安能走乎?其引决无疑。」嗟乎,余子或需岁待月,株累蔓染,三木及身,百口交引,虽欲自活,必不得之数矣,故于死事者有靳词焉。虽然,人有定品,事有完负,亦未可概论也。环堵所录,就其著者若而人。

白门语录:

  阳城张藐山先生好《九经》内典,不喜杂帙。日兀坐枯想,辄语予学问之要。尝曰:「讲学有讲学之弊,不讲学有不讲学之弊。」先生言取简悟,不主故常,不烦词说,又深自晦也。姜宫詹燕及,讲学留都,先生秘不一言。予私录之。佚者半矣。

  《论语》极其浑沦,《大学》、《中庸》则《论语》之脚注,《孟子》又《学》、《庸》之脚注也。

  「学而时习之」,颜子不贰不迁便是习。所学何事?古人也说不出。

  一阴一阳之谓道,即接继善成性何也?一阴一阳之谓道,即一天一地之谓道。不须转注,故直接善性。

  僧家论因果,辄说阎罗老子,以阎罗信佛经也,岂不有污儒书乎?佛教未入中国,阎罗在甚处?予旧尝作文曰:「戒慎恐惧之君子,决不堕三涂六道。」

  格物,或作感格之格,或作格去私心之格,或作格式之格。俱不必论,但问所格何物。如忿懥好乐忧患恐惧,皆是物也。有所忿懥好乐忧患恐惧便非格,无所忿懥好乐忧患恐惧便是格。

  好好色,恶恶臭,如何说诚意?不过念头。《金刚经》云「一切众生俱从淫欲」云云。岂非色有共好乎?然亦有苦行人不喜者,惟至恶臭更无有不恶之理。如粪堆在前,趋而避之,此是自了汉。若锄而去之,便是克复手段。齐治均平不过如此,可想诚意之妙。口口口口慎独便是思诚。恶恶臭,好好色,何曾思勉得来。

  明德如明镜,明上着不得工夫,刮垢磨光可也。

  大学知止,只是知一路走,更无别径。

  明德即知也。明明德即致知也,明明德于天下即新民也。

  有所既不是,心不在又不是,此却如何?亦不说破,但曰所谓修身在正其心。亲爱畏敬哀矜傲惰贱恶,俱八识田中带来。恶而知其美,好而知其恶,是空空地位。

  观未发必于已发,若已发中节,则未发可知。

  不睹不闻,工夫在睹闻上用。睹闻工夫,在不睹不闻上用。

  君子而时中,只是喜怒哀乐中节。中节本之未发,无喜怒哀乐故也。汉光武哭更始帝极哀,哭其兄不哀,也是中节,盖当其时不得不尔。

  小人无忌惮,只是不中节,以先有一喜怒哀乐也。

  世间无一物不有主。如街上驴马虽多,必以钱雇。粮米虽多,必以钱市。眼前景物尚且如此,况日月山川,许大道理如何枉得?故曰鬼神之为德。关将军在玉泉显圣,云"还我头来」,有僧语曰「颜良文丑安在。」鬼神也欺不得,此便是诚。故至诚无息,说至诚又说天地。如《易》、《系辞》,一阴一阳之谓道,说人事又说造化。可见天地万物人事,毫无分别。大哉圣人之道,大哉干元,俱可参看。

  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知人知天何也?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知天而未知,不思不勉非天也。知人而未知,择执非人也。知天知人,只是一诚。诚只是如好好色,如恶恶臭,质之鬼神而无疑。鬼神也是色臭上。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百世之圣人也是色臭上。此关打得破,何理不可格?何事不可为?人不曾发念耳。

  道问学,即尊德性之大人也。广大精微,高明中庸,新故礼厚,皆德性也。致之尽之极之道之温之知之敦之崇之,皆学问事也。

  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即生生之谓易,惟生生故日章。小人是袭取,不能生生故日亡。生生之本何在?以其淡,以其简,以其温,到底不着迹。上天之载,无声无臭。

  《大学》、《中庸》,只一格物尽之。惟精是格物,惟一是致知。仰观俯察是格物,通德类情是致知。博文是格物,约礼是致知。知人无二,人心道心,势不得不精,精便是一。那时止有道心,无人心。

  惟天下至圣,开口说聪明睿知。唯天下圣诚,说完又曰,苟不固聪明睿知,两章须合看。

  聪明睿知,只是灵气。宽裕温柔,发强刚毅,齐庄中正,文理密察,皆灵气之运用条理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皆聪明睿知之灵气。生生不穷,藏诸用故显诸仁。天地圣人,原无异也。圣贤与愚夫妇,原无异也。

  宋儒谓天者理而已矣,今人祭天难道是祭理?

  《宗镜录》分性宗相宗。天命之谓性是性宗,体物而不可遗是相宗。淡简温是性宗,远近风自微显是相宗。

  论六十耳顺,因曰吾人不独耳要顺,即目也要顺。耳无毁誉,目无好丑便是。

  八识,识情也。此八识是生死极根,要从咽喉着力。曾子云「而今而后吾知免夫」,与夫子云「夕死可矣」同。

  言必信,行必果,硁硁之小人。即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之大人。

  信以成之,要上下相信,彼此相信,不是一己。如信而后谏,信而劳其民皆是。

  庚辰会试题:「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先生常问诸孝廉曰,这学甚么?志甚么?问甚么?思甚么?俱无对。

  有性善,有性不善,尧舜桀纣是也。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中人是也。无善无不善,至善是也。

  人之性,如天乙之水,空空蒙蒙,落在城市便苦,落在山溪便甘,落在江河便淡,落在海便咸。吾人亦然。水惟淡为真味,人惟善为真性。苦可使甘,甘亦可使苦,惟海中之咸再不能挽回。气质之性也。从天命之性出来。口老子只是一坤卦。

  贤者在位,能者在职,极妙。能者可勉进于贤,贤者不必其能。

  干卦为尧用,坤卦为文王用。文王非不能用干,以其时则亢也。鄂侯、玖侯,便是亢龙有悔。文王也不专坤卦,盖干体而坤用。

  用九,即君子行此四德,实时乘六龙。

  否泰俱曰拔茅茹,可见用人关国家气运。用一君子便为泰之始,用一小人便为否之始,可不慎欤?

  干母之蛊不可贞,口凡在母后事虽正道,不可认真说去。如左师触詟之说赵后,便妙。

  大畜,四爻自牿其邪,五爻自豮其过。

  蹇利西南,坎本之坤,六五居中故。

  《系辞》或单言乾坤,或单言六子。言乾坤而六子在其内,言六子而乾坤在其内。

  但言大员图,不必看方图。大员图,六十四卦在焉。天地万物,吾身亦在焉。

  刚柔相摩,八卦相荡,不必如本义所云。满天地间便是刚柔相摩八卦相荡。易如何与天地准?只是神无方而易无体。

  《河图》五为生数,十为成数,何以专属若此?天地间五行,如甲乙木也。甲为阳木,乙为阴木,便是一是二。

  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数也。成变化而行鬼神,此气也。数与气,即理也。如四时、八节、二十四气、七十二候,以至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数也。而春夏秋冬,寒热温凉,而万物生长收藏。盛德大业,于是出焉。此中何处分理分气分数!于何处寻太极也?故曰「无极而太极。」非有无极方生太极,以太极本无极也。

  神以知来,即是知以藏往。知来者逆,即是数往者顺。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即是质诸三王而不谬。

  着卦爻,圣人以此洗心。及钩深致远等语,俱不拘着蓍龟。

  乾坤之圣人,以易简始。知险知阻,若不易己先处于险,不简己先处于阻,如何能知险阻也?不逆不亿,所以为先觉,便是易简。

  觉梦即生死也,梦时即游魂为变。

  天地万物鬼神,件件与吾人一体。今人语及辄不信。试观六壬射覆者,或拈一茎草便知休咎得失。夫人之休咎得失,于茎草何预?而灵通乃尔,非一体故乎?

  训诂解书,不如以书解书。以书解书,不如以心解书。

  《素问》人身脉名,《星经》诸星名,俱奇古,初何所取义?

  唐山夫人诗、卫夫人书,千古诗字之绝。

  项羽为汉祖之功臣,王郎为光武之功臣,陈友谅、张士诚为我太祖之功臣。

  韩信对「陛下不善将兵而善将将,此信之所以为陛下擒也。」此非对君之礼,宜云"陛下南巡,臣岂有不至之理。」

  曹孟德文学书法兵略,千古一人。若正其心术,加以忠义,当在郭令公之上。令公明哲,尤有福。

  周家自后稷、公刘、太王、王季、文武,历数圣人,始有天下。自成康后,绝不闻有令主,仅一虚王耳。商氏盛衰不一,贤圣之君六七作,周之前灵气发泄已尽,便不可继。然制度文字,绵密之甚,威烈以后,虽寄名诸侯之上,尚慑息不敢动也。

  评阅古人书,心眼各别。或主经济,或主词,或主场屋,未可概论。吾意想之,彼初旨又不尔也,须通融看。

  或问圣人贵象数,不贵心易。先生曰:干阳物也,坤阴物也,是象数。刚柔合德,便是心易。仰观俯察是象数,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便是心易。

  萧伯玉(士玮)刻《起信论解》,语及宗门。先生曰:不肖生平不喜谭宗。瞿昙氏四十九年说法,未尝有宗,后来单留公案一则,拈花微笑而已。达摩东来始开宗乘,诸公继之,自此多事。然古德本性员悟,当下应机,偶为拈示。即如赵州和尚,一领青布衫重三斤半,不过因彼问及,不得已借证。今性相未明,狂口棒喝,岂不大误天下后世也。此事自有商量,并钻研也不中用。如《论语》或问禘之说,夫子答讫又指其掌,岂非吾孔子之宗乎?他日夫子说一贯,门人问曾子,若复指其掌,便落第二义矣。

  先生语杨匏斋侍御曰:吾辈而今读书,非比诸生时博取科第也。今涉宦途,刻刻与死为邻,读书直为免死计,一日不读书有陷于死地不自知者。更要诸生体认亲切耳。

  夏初见盆花,叹曰:此盆景若丐者见之,了不相关,非幻乎?然非真幻也,自有真幻在。若丐者暖衣饱食,亦知爱盆景矣,则尘心终在。即吾人视以为幻,亦非真幻也,自有真幻在。

  尝论及某君子,因言居官有礼有法。予曰:袁了凡以《大明律》先丧服图,亦是先礼后法。先生曰:此人善读书,君子怀刑便是一部《大明律》。

  某宦倨见邑令。先生曰:元许鲁斋家居,邑尉经其门,鲁斋闻呵殿声立起坐。人问之,曰「父母官过,不敢自安。」吾侍御时还里,适主簿治行,即入巷避之。乡绅示重,不在于此。

  县令之任,切弗轻视。治朝廷之事,自上而下,至县令而止。吏民之事,自下而上,从县令而始。

  凡人皆有宿根;无贫无富,无贵无贱,无智无愚。如世宗皇帝好生,是道家宿根。某学士生平不近色,是禅家宿根。驴胎马腹,披毛带角,一念不善便堕此因。然驴胎马腹,披毛带角,本性不迷,也可成佛。今人昧却因果耳。

  先生里居,修海会禅院。语同年某曰:我修禅院当不费一钱。请其故,曰:财非我有,不视为己物,以世应世,何费之有?其募疏曰:窃闻有经世之学,有出世之学。经世则大成,集归尼父。出世则最胜,无隃伽文。道本相须,见分歧指。言自总角已禀志皈依,迨于结绶遂迷因逐物,今偷生且六十年于兹矣。六十岁以前,备历穷通祸福死生荣枯之相,回首尽是空华。六十岁以后,堪怜老死病苦三涂八难之因,究竟将归轮藏。将来如赴死之牛犬,步步已迫死期。现在似少水之鲋鱼,沾沾有何乐趣?驰逐于功名富贵声华歌舞之场,愈增烦恼。即寄托在烟霞丘壑友朋文字之地,未证清凉。盖前此尚有好丑两途,贤愚并骛。后来只争生死一路,豪喆难逃。刻刻不停,星星非故。且如最痛痒是血肉之躯,到头果成何物?极亲切是儿女之爱,临期略不相关。一旦眼光落地,鬼手捉人,业力所牵,不知何处可上。识神未泯,总来忘想所招。现在五浊三毒之中惘然,果不知因,业不知报。谁向人天罪福之外,照见死此生彼?舍生受身,如来说为可怜闵者,岂虚语哉。从来佛种从缘,转物须知,良以发信者因,起因者相,因相悟性。此中导引殊微,依实行权,在上感通良在。吾里有海会院者,地可布金,人斯卓锡。邑中缙绅先生,后先项背相望。云鹤翔桢,李饮兹口水。桐鸾绚釆,曾栖此双林。既现长者宰官,应身说法,合庄严供养,成就威仪。睠言练若,新此祗洹,真俗同归,人天作眼。瞻依调御,免流浪一十二缘,借渡慈航,期度脱于百千万劫。阐提悭是罪,波罗檀施为先。《经》云爱欲为因,爱命为果。由有诸欲,助发爱性。是知爱即是病,佛即是医。贝叶灵文中具验方,见闻喜舍便为良药。讵可无一办香,向一佛二佛试种善根。从兹读四句偈,于千劫万劫,永护善果。既以福田净土,接引中根,法雨慈云,普沾含识。至觉海澄员,性天皎洁,同臻彼岸,共拔迷涂。端有待矣,夫岂徒哉。又思韩退之力避浮图,大都是罪祸之粗,至法王奥义,未涉津涯。苏子瞻深心禅说,亦仅窥游戏之迹,止借义海余波,时资笔楮。且举而今而后,吾知免夫。所免者何事?君子无入而不自得,所得者安名?朝闻道夕死可矣,不闻则不可以死乎?未知生焉知死,知生即可谓知死乎?噫嘻!物不可以久居其所,穷于外者必反其家。古今大觉,均等仁慈,后先圣人,原同悲智。今兹盛举,良为大事因缘。借此化城,徐趋宝所。谨疏。崇祯丙子岁杪朔一日,刑部右侍郎张慎言书。或曰疏中单从只身说起,于普化之义何居?杨时化曰:此正所谓现宰官身而为说法也。

  昔人论多藏厚亡,原未尝盛,则亦未始亡。天下之物,救天下之人,勿视为一家可矣。

  先生有《读书说》,曰:人之读书,如用饮食也。一日不再食则饥,乃弥年经月束书不观何也。予悔壮而不知读,虽读而无用。今才知读书是须臾不可离之物,然老而眊,又不能读。利害祸福趋避之念,迫切无已,方乃读此而未也。得之则生,失之则死,不止于死而已。非喜而读,是惧而不得不读也。喜而读,欲罢不能。此中人以上,未易几及。予中人以下,但是惧而不得不读耳。贫乏之人,半菽不充,疏食饮水可幸无死,荼蓼之苦其甘如饴。何也?救死之念切也。日费千金无下箸处,强勉食之味如嚼蜡,此其故又何也?每念古人饮食之礼太尽,羹食则诸侯至于庶人无等,有膳,有醢,有馐,有饮,有修,有齐,更春夏秋冬之宜,芼蓼撰胆之制。噫!奉生之奢如此,岂作法于凉之意也与?因念读书当如古人饮食之制,《六经》则黍稷稻粱也,史则膷臐膮醢也,汉魏以后诗则三酒五醴、清醆醷醳也,《管》、《韩》诸书则豕胾鱼脍、腵修脯羹也,《韩》、《苏》诸子则糗饵粉酡也,《山海》、《水经》、《汲冢》、《越绝》则芝栭菱椇、枣栗榛梅也,《老》、《庄》诸子则姜桂椒蓼也。静则读《易》读《诗》,烦则《檀弓》短章,愁而郁则歌《诗》咏《骚》,事隟则《史》、《鉴》。如春多酸夏多苦、春宜羔豚膏芗,夏宜腒鲔,秋犊麋,冬鲜羽也。漱其精,弃其余。如鱼去乙,兔去凥,羊冷毛而毳,鸟臕色而沙,鸣则不食也。《经》则咀其实,余则挹芬。如黍稷稻粱侑以爪食雉羹、麦食脯羹也。灵文贝叶,则参术蓍苓乎初食阿含深密,次《般若》、《楞严》,次《楞伽》,卒以《法华》、《华严》饱焉。殆茗荈丹砂,阴阳日月之精气耶?噫!嗟何及矣。予饿夫也,必待珍错而后饱,则死久矣。箪食瓢饮,可以不死。不知何者是予究竟资粮也。噫![仁集终]

枣林杂俎圣集 明盐官谈迁孺木着

科牍

贡额:

  洪武三年庚戌五月,始诏行科举。直隶贡百人,河南、山东、山西、陕西、北平、福建、江西、浙江、湖广各贡四十人,广东、广西各二十五人,若人才多寡不拘额。时直隶就试者百三十二人,拔七十二人,见考官宋濂《乡围纪录序》。乡试录曰:「小录」。《河南通志》:是年乡榜,孙卓、刘中、赵斗南、黄敬、张堂、王谊,辛亥乡榜,张唯、王辉、李端、张翀。

  庚戌、辛亥、壬子、癸丑,连岁开科,有未及会试遂录用者。(《金华府志》)

  洪武四年,吴伯宗榜。六年,金铸榜。十八年,丁显榜。《绍兴府志》按六年不开榜,存疑可也。

  洪武五年乡举。六年,是科状元莫考。一云未尝殿试,径照会试名次选授。方征、王寅、方毅俱进士。(《兴化府志》)

  洪武十七年甲子三月,诏贡士不拘额,从实充贡。

  十八年乙丑科,会元黄子澄,状元丁显:

  《衡州府志》:邓伟奇(才)安仁人,乙丑会试第一。上亲制廷试策问,以丁显第一,伟奇次之,俱授翰林修撰。伟奇天姿秀异,博洽颖敏,善属文,尤长于诗。第二甲口口为编修,吴文为检讨。三甲杨靖为庶吉士,蹇瑢为中书舍人。或以练安、黄子澄为是科,恐未深考云。

  洪熙元年乙巳,定南京八十人,北京、江西五十人,浙江、福建四十五人,湖广、广东四十人,河南、四川三十五人,陕西、山东三十人,广西二十人,云南、交趾十人,贵州附湖广。(永乐九年辛卯云南始开科,时贵州未附。)

  宣德四年己酉,云南贵州始合试,增云南五人,共十一人。贵州普安刘瑄。

  宣德七年壬子,云贵共十五人。云南十人,贵州五人。

  正统二年丁巳,令贡士不拘额。

  正统五年庚申,定顺天仍八十人,应天百人,浙江、福建六十人,江西六十五人,湖南、广东五十人,湖广五十五人,山东四十人,广西三十人。云南增三人,贵州增二人,共二十人。

  正统六年辛酉,增顺天二十人。

  正统十二年丁卯,增云南二人、贵州三人,共二十五人。

  景泰元年庚午,诏贡士不拘额,四年亦然。

  景泰七年丙子,两京各增三十五人,浙江、江西、福建、河南、湖广、山东各增三十人,广东、四川、陕西、山西、广西各增二十五人。定云贵三十人,云南二十人,贵州十人。

  成化四年戊子,增云南四人、贵州六人,共四十人。

  成化十年甲午,增云南五人,共四十五人。

  弘治七年,增云南二人、贵州三人。明年乙卯,解额共五十人。

  正德五年庚午,增云南三人、贵州二人,共五十五人。

  嘉靖十四年,分定云南举四十人、贵州二十五人。乌撒卫浦仲良第一。

  嘉靖十九年庚子,增湖广五人。

  嘉靖二十五年丙午,增贵州五人。

  隆庆五年辛未,增两京各十五人。

  万历元年癸酉,增云南五人。

  万历二十二年甲午,暂增顺天二十人。时选贡生,增贵州共三十五人。

  万历四十年壬子,增顺天十人、应天八人。

  万历四十三年乙卯,增两京五人、浙江七人,江西、湖广、福建、河南、山东、山西、陕西、广西、四川、云南、贵州各五人。

  天启元年辛酉,暂增顺天二十人、应天十人,余省各二人。是科山西宗生一人,江西、河南、陕西宗生一人,山东四氏学二人,辽生一人,不在正额。

  崇祯(下原缺四行)。

明经:

  洪武九年,贡诸生二十五岁以上。

  洪武十年,贡二十岁以上。

  洪武十四年,贡诸生容貌端方者。

  洪武十七年,贡岁贡年深成效者,礼部试中式,入太学需用。

  洪武二十一年,限府岁贡,县三年一考贡。

  洪武二十五年,府岁贡二人,县岁贡一人。

  永乐十二年,贡楷书诸生。

  宣德八年,贡诸生四十五岁以上。

  正统十二年,贡诸生四十岁以上。

  天顺七年,贡四十五岁诸生者。

  嘉靖十年,令天下岁贡五人,选其一。岁贡通学考选,至十五年止。

  嘉靖十一年,令郡县各开贡,二年仍考选(下原缺三行)。

  天启元年乡试,乙榜廪生准贡。

  崇祯元年,登极恩贡。

  乙亥,通考各学廪生,拔贡一人。

  己卯乡试,乙榜俱充贡,不论增附。

  甲申,各学恩贡一人。

  弘光元年,命乡试恩贡副榜各输饷百五十金准贡。

癸未礼闱三改:

  永乐癸未,以靖难渡江,会试改八月。天顺癸未,贡院灾,改八月,明年廷试。崇祯癸未,以边患改八月会试,九月廷试。

庶吉士四选:

  永乐二年三月己酉选庶吉士,杨相、宋子环、王训、王直、秦政学、徐安、吾绅、彭汝器、周忱、刘子钦、周文、李宁、张彻、章朴、欧阳俊、卢翰、梁任、熊直、王道、曹景辉、陆孟良、萧省身、刘孟铎、柴广敬、张宗琏、田忠、曾与贤、洪钟、洪顺、余学夔、陈满、萧清、刘绍、林凤、张宪、殷冔、严光祖、涂顺、段民、李贞、江镇、章敞、倪维善、许瑢、陈敬宗、王仲寿、李迪、袁添禄、李时勉、杨粲,(并习文。)汤流、王英、孙奉、余鼎、李永年、袁迩、周远、锺旭、彭礼、戴弘寅,(井习书。)户部办事进士当涂李衡,以年少自请命改庶吉士,同江宁杨宁习书。

  四月甲申,进士沈升、孙于良、李昌祺、罗汝敬、徐敬、萧宽、褚让、独孤乐善、陈士启、陈纲、董镛、刘子敬、陈伯恭、陈资善、赵曾、赵济、刘刚、尤仪、刘澄、黄杨,俱改庶吉士修书。

  五月辛丑朔,诸司办事进士能书者曾慎、魏骐、吴惇、漆霄、赵理、赵琰、韩庸、史彬、徐观、樊静、曹彦昌、陈旭、田堉、罗处富、邢旭、曾恕、王宅、叶贞、陈兴、俞礼、赵浚恭、潘中、徐聆、胡秉彝、周志义、俞益、曹睦、杨仪凤、谭原性,为庶吉士。

  六月,命修书庶吉士独孤乐善、陈士启、萧宽、李昌祺、罗汝敬、沈升、孙子良、褚让、吴惇、魏骐、陈旭、韩庸、叶贞、赵理、徐聆留院办事,余三十四人取选,尚远归原籍。(《旧京词林志》)

争状元遣戍:

  永乐四年丙戌,莆田林环进士第一。同邑庶吉士陈实自负其才,疏取状元不公。上诏召诘之,对曰「臣百问百答」。遂命学士解缙撰《百问策》一道。缙拟以「圣门七十二贤,贤贤何德;云台二十八将,将将何功」为问,及《记里鼓论》。

  上临轩,命林环、陈实对试。实对曰:圣人之育才与王者之报功,事虽殊而道则一也,请试陈之。昔孔子当春秋之否,辙环不通,乃欲以转否之责,博望诸徒。故杏坛设科,时则有七十二贤焉。汉明帝承光武之统。国家闲暇,乃欲以敉功之典激厉群雄。故云台纪绩,时则有二十八将焉。收桃李于门墙,列名姓于廓庙,天下后世,称君道师道之极者有以夫。今以七十二贤之德言之,颜闵、冉耕、雍予、于贡,与夫冉有、季路、言偃、商师,其德之载诸孔论者,无待陈矣。自此之外,去快捷方式而私谒是戒,持狷介而百结是甘,有灭明、原宪矣。然遇事而不更其守,贫贱而不移其心,不有商瞿、颜襄、曹恤、颜高者乎?亲贤以造君子,愿学而为小相,有子贱、子华矣。然脱庸俗以游高明,习礼乐以养性情,不有梁鳢、漆雕哆、商泽、冉孺、伯虔者乎?高宫适之所尚在德,漆离开之见道分明,固不可及。其它公孙龙、后处,或学君子,或务自修,壤驷赤、乐欬、孔忠,或道中庸,或明家学,其有得于圣教何如哉。公冶长之非罪,冉子季之四长,固为可称。其它漆雕徒父、鄡单、荣旗,或以操着,或以才名,公哲哀良、孺原、亢籍、步叔乘,或敬治己,或惠及人,其为圣门之杰出何如哉?究孝弟以体悉圣心,遭患难而宠辱一致,石作蜀有若巫马施、句井疆、县成其人也。志不降而行不沦俗,略细节而守不诡随,申枨、罕父黑、牢左之郢其人也。更寒暑而学不厌,随穷达而守如常,孰若公夏首、狄黑、秦商、颜之仆、燕伋、秦非焉?仁孝修而貌如愚,粗鄙变而志仁道,孰若高柴、公坚定、郑国、樊须焉?避叛兄而能洁,遵道诱而德馨,司马耕与颜子柳耳。至于句兹容箴、公西箴、施之常,其所以联同姓而明臣道,谓非斯人之徒与?道可明而志不屈,问《诗》、《礼》而喜得三,公舆与陈子禽耳。至于颜哙廉洁,任不齐、叔仲会、邦巽,其所以履中正而挺高尚,谓非斯人之匹与?噫,此圣教之所甄陶,而为天下万世之所崇祀者也。

  复以二十八将之功言之。灭群雄,除苛政,与夫斩将搴旗、攻城略地者,固不乏人。而其功之尤为特异者,为谁哉?首建大策,以光武为必可为,邓禹壮矣。然镇守河南,使民坐不苦于兵戈,不有寇恂乎?八战八克,以敌国为不足谋,吴汉勇矣。然安集关中,致百姓相安于无事,不有冯异乎?折冲千里,弯弓三百,自古惟勇将能之,而贾复、盖延匹美矣。忧国奉公,善待士卒,自古惟仁将能之,而蔡遵、王霸克追焉。耿弇决策定计,而以胜算高天下,固兵家之雄也。而耿纯、陈俊料敌如神,每出而成克捷之勋,非中兴良佐乎?任光羽翼太平,而以威望先士卒,固当世之英也。而邳彤、万修运奇掌上,逐鹿而树万全之功,非佐命巨擘乎?王梁、杜茂,应赤符而击五校矣,乃抚剑抵掌。志驱伊吾之北者,臧公、马武也。岑彭、姚期,平西蜀而斩王郎矣。乃善冶鄣塞,身负矢石之难者,马成、坚镡也。景丹、傅俊、李忠,或收战胜之烈,或参帏幄之谋。为功不同,而其策立于当时者,要皆从王事于有终者也。朱佑、刘隆、刘植,或称汗马之劳,或展运筹之功。所建不同,而其效力于王国者,要皆为社稷之翼卫者也。

  然论者谓七十二贤中,有秦冉、颜何、冉党。夫三人者将以为是,则德业闻望寂然无闻,何与?意者世殊时异,传记有所差讹,故若存若亡如此耳。又谓二十八将外,有王常、李通、窦融、卓茂。夫四人者将以为非,则并画于台,一体崇祀,何与?意者功非草创,绩在方来,故推恩至此耳。要之贤人君子何代无之?而名世之出,每待王者。观圣贤者慎毋以七十二贤为绝德,当如宋邵、杨程、朱诸公,庶无负圣教,而得与夫崇祀之列。观云台者慎母以二十八将为奇功,当如国朝徐常、沐、郭诸公,庶感动帝衷,而得与乎画图之选者哉。

  策上,林环亦条答详悉。竟以廷争违旨,永戍边卫。实赴卫亡何卒,二子继没,时勾补到卫辄死。累及旁支,嘉靖间始开免。(《福州府志》)

  又实诸生时,上官谒文庙,属实赞礼。值大雨,拟拜阶上,实高唱曰「拜下礼」也,上官勉下拜。已升明伦堂,命讲《大诰》以难之。实曰「此朝章,当立听」,上官竟不得坐。

庶吉士再选:

  永乐四年三月癸丑,选进士为庶吉士。江殷、胡启先、孙迪、张叔豫、李岳闰、陈孟祥、张士选、郑复言、曾春龄、曹阊、卢永、黄献及修书贡士朱绅。复选进士黄安、王资益、黄信功、黄所载、郑回、赵圭、陈梦京、罗仲深、邵辉、吴口文、徐廷圭、邓成、周炜、陈实、谢霖、杨复、王沦、乐时逢、刘本黎为庶吉士。

南宫传代蒙宥:

  永乐十年二月庚午,会试末场,贡士张彦昞余彝互传代策,御史送礼部请鞫治。皇太子令翰林官阅其文平常,宥之,复监竣后科。

习译监生:

  永乐口口,译字监生许应举会试,卷末仍译书数十字。场毕送翰林院定去取,仍送入场填榜。天顺口口以奔竞革。

庶吉士三选及贡士外官:

  宣德八年三月戊辰,选进士尹昌、黄瓒、赵口、陈睿、傅纲、黄回祖,又乙榜贡士龙文、章瑾、李沧、梁楘、黄平、陈诏、田钧、李蒲、王鉴、朱奎、袁和、林同、柴同恩、张承翰、陈康、龚理相、左黄舆、李奈、王佐、郑观、胡如旸、赵象、蒋荣祖,命改进士为庶吉士。乙亥赐诗。

  十一月甲辰,尚书蹇义、杨士奇、杨荣、郭琎、胡鍨,选前科进士能文者徐程、赖世隆、吴节、李绍、万洪、虞瑛、潘洪、王玉、陈金、刘实、郑建、方熙、何宣为庶吉士,学士王直教习。

  己酉,谕行在吏部尚书郭琎选外官有文学者,明日奉引六十八人,命杨士奇、杨荣试之。口口知县孔友谅、进士胡端桢、廖庄、宋琏、教谕黄纯、徐维迢、训导娄升,改进士为庶吉士。

庚辰齿录:

  天顺四年《齿录》,阁臣许彬子起刻。兄越,奎文阁典籍。

  进士仁和汪谐,《齿录》书父「仲渊」,盖极刑,讳其名也。

焚闱:

  天顺癸未,礼闱火,贡士焚死百口十口人,并赐进士,谕祭。吉水罗状元(伦)、常熟徐侍郎(恪),俱若有人提出之者。余杭叶御史(稠)梦神告以衷绯而入,及滨危,吏卒谓绯者官绅也,果救免。

翰林院秀才:

  成化丙戌科榜眼,休宁程敏政。

  丁未科进士眉州欧钲。

庶吉士一年散馆:

  成化辛丑科庶吉士,明年壬寅八月辛丑,李东阳、倪岳、谢铎、焦芳、陈音授编修,吴希贤授检讨,刘淳改中书舍人,张敷华等九人俱主事。

宽贡士三科:

  弘治二年己酉九月乙卯,贡士林润以会试三黜。故事禁入试,请宽明年,特许一科。

  三年庚戌十二月甲戌,弛贡士三科不试之禁。

鼎甲馆课:

  弘治壬戌科,选庶吉士并修撰康海、编修孙清、李廷相俱课书,命学士梁储、王华教习。先是天顺四年三月丙戌选庶吉士刘健等十五人,并修撰王一夔、编修李永通、郑环,命学士刘定之、侍读学士钱溥教习。先后鼎甲不课,万历壬辰后选馆概课。鼎甲不出序。

减场:

  正统甲子科,四川解元周洪谟。

  丁卯科福建解元陈俊,初场俱五义。

争解元占席:

  正德庚午科,山西解额陈皋谟第一,沁山常伦次之。方鹿鸣宴,伦历阶而升,请与皋谟角。主司慰谕,占席乃退。明年辛未伦成进士,授大理寺评事,以酣狂谪寿州判官。仍故态,抶于台使,弃官。后服除,起宁羌州守,不赴。已谒选,骑出归德,舞双刀陷淖中伏刃死。年三十三,亡子。伦醉即矢口成词,邑妓孔留性敏记,立被之弦索,只字不遗。今泽潞间所传《楼居子乐府》,得之孔留。

齿录聘二氏:

  正德戊辰秋,探花莆田戴大宾寅仲,原聘高氏,太监刘瑾强以兄女字之。《齿录》刊:聘高氏、刘氏。大宾奔母丧,道卒。刘氏嫁关中士人,坐瑾党削籍。

试规:

  宋制,大比之岁每州皆有贡院,本州岛士子皆得入试。明朝先以监司选择之乃以入试,景泰以后专委之提学宪臣。

  嘉靖初会场,礼部条约许举子带《洪武正韵》一部,表末时不用瞻天仰圣。见董谷《碧里杂存》。

  科场旧规,正考阅《易》、《书》二经,副考阅《诗》、《春秋》、《礼》三经,各不见相涉。见《词林典故》。

乡录论表各二:

  嘉靖七年戊子科,江西主试口口口口罗口口、刑部主事屠应埈。《乡试录》刊论表各二篇。名虽举子,仍分注「罗撰」、「屠撰」。

会试录序不受门生:

  嘉靖己丑科《会试录》后序,霍韬撰。略曰:「我百执事,知所以事君乎?贤才,社稷之隶也。圣主求才,为社稷也。吾臣子贪以为功,得罪社稷,孰大焉?是故多士进矣,圣天子不用为私,用我百执事。其敢曰:『士繇我进,为吾门生』,市私恩乎?」又曰:「尔多士进矣。服事庶僚,鞠躬誓心,下卫民生,上卫社稷,图报圣天子为帝臣公臣。毋德举主,伛曲阿比,以获戾社稷。是尔社稷之臣也,其慎诸。于戏!其慎诸。」

  正德甲戌科,霍韬会元,于座主不称门生。

  万历乙未科,吏科都给事中口口杨东明分考,不受门生。

三甲进士刊策:

  嘉靖乙未科,进士安阳郭朴,第三甲出身,上善其策,命镌于一甲后。

附学生:

  《宁国府志》,嘉靖十五年知府李默着,载附学生,郡百人。宣城八十人,南陵、泾、太平各七十人,宁国三十人,旌德四十人。又《泗州志》,嘉靖初侯走训着,盱眙附学生仅三十人,乃募子弟可百人教之,明年夏补诸生三十五人,余督教如旧,以两地观之,往时附学生犹寥寥也。

鼎甲并相:

  嘉靖壬戌科,一甲申时行、王锡爵、余有丁。

  万历丁未科,一甲黄士俊、张瑞图、施凤来。

  丙辰科,一甲钱士升、林焊、贺逢圣,以上俱入相。壬戌固极盛,而丁未诸公颇有遗议。士升丁酉岁选太学,文不售考选,例当县丞而止。乙卯举北雍联捷,跻于政府。

罗万化:

  廷试策,进呈必书法洁整。隆庆戊辰科,阁臣进呈,上疑首卷有私,于二甲卷中得罗万化置第一。其卷书法多涂抹。

刘珠董又莘:

  公安刘珠惟明,嘉靖丁酉贡士,困公交车三十六年。每下第,辄投执友江陵张太岳诗:「始知相府深如海,不使山人醉似泥。」又「相府勋名青鬓少,故人心事白头多」。隆庆辛未科,年六十六成进士。珠上太岳书:「欲知座主山为寿,先看门生雪满头。」

  万历己丑科,睢州董又莘时年七十,历南京大理寺卿,年殆九十,视履无恙。

馆试斥落:

  正德十二年丁丑,进士睢州刘淮考馆,试卷风吹过五凤楼南御河边,寻得。杨阁老将卷面批「不谨」二大字,遂不取。

冒籍:

  令甲严科场冒籍。按宋科场尝二年一开,或四年三年一开,天下举人多就开封府寄应。徐节孝先生曰:「二年一开,不若使各路转运司类试,总一路解额。解额既广,则人皆便之,是可以革寄应之弊也。」

辨李廷机失中三元:

  李九我,隆庆解元,主考瑶泉申少师即留为馆宾,转馆于归安董宗伯家。癸未,李得会元。申正当国,宜以状元予之,续商文毅之盛。乃拔朱养淳国祚第一,李君居二。有意乎?无意乎?二公皆清正,未可甲乙也。(朱国祯《涌幢小品》)按,癸末廷试,申文定以子用懋入试,避读卷。则文肃所著殆未之考也。九我赐第,后见秀水颇怏怏。一日秀水疾,九我过候。坐榻推窗,庭松蟠屈,笑曰:「弟尝梦历此景,或云功名在是,今得之矣。名次兄后,非豫兆耶?」自是欢洽无间。

省试专遣:

  万历乙酉,始遣京官主试各省。旧主副俱教职,由监试御史所聘,藩司提调,臬司监临,弥封、誊录、受卷官皆有司,例得阅墨卷,有所识拔,帘内母敢违也。自朝臣专遣,内帘始肃。又口口口巡按御史邵梅墩口口监试江西,令内外帘并用朱卷。

楚试不用词林:

  万历甲午科,礼部推湖广主试翰林院口口口口口、吏部左给事中叶继美。上除翰林,竟点继美,另用工部主事庄懋华。

程策相同:

  万历丁酉科,洗马邹德溥拟南京主考。其寓邸乃霍文炳故居,窖金若干,坎之。为巡城御史况上进所劾,免官。因以所譔策一道贻南京、河南主考,俱故人也,竟以雷同被给事中刘道亨纠之。南京主考左庶子朱国祚、右中充叶向高,河南主考尚宝司卿蒋春芳、户部主事李长庚。

割卷幸售:

  万历丙午科,山阴监生郑汝爌举顺天第四人。本僊游选贡马显忠卷,割牍幸售。事觉,监试御史李楠、顺天府丞题请显忠补额。礼部谓无例,且末策非其策而止。

韩敬:

  归安韩敬,尝师事宣城汤太史宾尹。万历庚戌汤分考,搜邻房,拔敬会元。时方忌汤,遂见攻者众,敬免官,终身不达。彼其才自足博一第,惜以主司累也。

刘暹:

  庚戌分考谕德赵师圣,得会稽刘暹卷,荐第一。主司嫌首义过奇,抑置第六。赵固执不可,遂冠乙榜,谓来科必元。暹终不第,言及辄堕涕。

  万历癸卯,江浦赵体敬,丙午长洲陈元素,俱拟乡解不果。

乡榜填改:

  万历壬子科,四川第六名王应熊,误填周继昌。发榜后口口推官杨一鹏检举,御史彭端吾以闻,有旨改正。继昌走诉京师,不许。主试兵部员外郎张应征、大理寺评事陈曰庭各罚俸二月。先是戊子八月,南场分考当涂知县,德清章嘉桢填榜,四十九名《诗经》荒字十号口口,误填《春秋》荒字十号曹祖正。榜出,寻检举,应天府尹张槚等遂未进试录。奏上,祖正除名,嘉桢夺俸五月,《诗经》卷解部覆阅。

巡抚监试:

  乡场监试,例巡按御史。或偶阙如,吾浙则改巡盐御史。万历乙卯,贵州巡抚、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张鹤鸣代监试。

鬻元:

  万历丙辰,会元吴江沈同和系倩笔,首义又汤宾尹旧刻也。发榜日,一苍头喜甚,即曰「吾家中一会元,又多一会魁。」同邑观榜者即拉问「尔一家安得两捷乎?」即诘责被掠,微吐其情。亡何事败,并革。

  第六名赵鸣阳长安,以骰子戏曰「断么绝六」。

廷试策失涂注:

  万功己未科会元庄际昌,廷试策偶误笔,以涂注不便进呈例任之,果第一。其后论者,谓「醪劳不辨之状元。」遂回籍读书,盖忌方相国从哲,借讦之也。崇祯辛未状元陈于泰策「阳阳」误「易易」,榜眼吴伟业策「唐之彍骑」,彍误「{马广}」,上俱手改。丁丑会元吴贞启,对策亦误笔。同年包尔庚戏之曰:「兄又不辨字状元矣。」

会试特点同官:

  天启壬戌科,阁臣推何宗彦、顾秉谦主礼闱。上点宗彦,忽及朱国祚,非所推也。顾以是不怿,疑秀水有他故。后秀水捐馆,拟谥「文懿」。朱公子争之,得谥「文恪」。

管绍宁:

  崇祯戊辰状元,阁拟武进庄应会。上阅卷不怿,递拔其次。抽余卷得管绍宁,策内诚字欠一丿。上问阁臣云何,对曰:「圣意果可,点画何碍。」上遂加一丿,置第三。绍宁因号「诚斋」。

首辅乡人状元:

  辛未状元宜兴陈于泰,为首辅周延儒表弟。故事,会元策另封,有二锦衣官问知太仓吴伟业也,另封矣。阁拟于泰、伟业及夏曰瑚第一甲,上如之。御前拆封,首辅高声曰「第一甲第一名陈于泰,常州府宜兴县人」,不觉汗出浃背,幸上不问。伟业谒周,周曰:「以吾当国而拔宜兴人状元,天下其谓我何?」又语于泰曰:「事有不辨而自明,有辨之而后明。今吾弟首胪虽辨之,谁为明我者?」先是周买陈氏宗人宅,毁其家庙,陈氏攻之,实非有私也。于泰倨诞,亦不执师弟礼。

二甲御书:

  甲戌二甲第一名李焻,系上朱笔。盖鼎甲御书,余阁臣定之。时首拟武进陈组绶,宜兴吴国华次之,上不慊。嘉善钱相国搜卷,得杞县刘理顺,条对详瞻,但多讹字。上手订焉,拔第一。

废卷腾声:

  崇祯丙子,南场分考尹明兴,闻废卷簏中有声,即检阅,仍不录,其声加沸。再检再废,簏声如初,忽卷跃簏外。尹异而拔之,则无锡高世泰也。见世泰问其何德,世泰无对。同年包尔庚问之,曰向不二色。

程策之误:

  崇祯丁丑会试,程策有云"世宗之时,外有火筛俺答之口,内有邓茂七、刘六、刘七之寇」。夫火筛在成化时,邓茂七在正统末,刘在正德中,误甚。

丁丑鼎甲:

  崇祯丁丑廷试,阁拟海宁陈之遴、无锡高世泰、广昌刘大年前列,常熟赵士春、吉水刘同升则二甲。及读之遴卷,上不出一语,读大年卷色忤。读同升卷云"陛下何负于诸臣哉?诸臣负陛下耳」。上善之,拔第一,次之遴。士春二甲,首世泰。

冯士骅:

  吴县冯士骅善《春秋》,屡困场屋,贡礼部,宜选司理。崇祯乙亥,或劝之应北闱,果豫荐。了丑有孝廉来候,知其冯姓,日「足下今年必第矣。」叩之曰:「吾三年前寓此舍,梦有人推我去,云此冯进士寓所也。足下适合之矣。」果成进士。

万年历:

  崇祯庚辰科,上尝阅《万年历》,相传姜太公着,唐李淳风注,每朝各四句。本朝末句,「口口口口魏苏困」。(注:魏氏苏其困也。)廷试后召对诸贡士,通州魏藻德敷奏称旨,拔第一,寻超拜相。(藻德初名口,尝有鬼自后呼之曰「藻德」,因改名)

南闱谣:

  崇祯壬午应天榜,宦室七十余人。谣曰:「不要古文,不要时文,只要松文;不用孔子,不用孟子,但用公子。」是年相传此榜后不复试士,果然。

冯元飗:

  癸未,进士慈溪冯元飗被召对,上曰「天津巡抚于尔何人?」曰「胞兄也。」又问「五经中者尔何人?」曰「臣胞弟」。

主考宴:

  两京主考,惟顺天主考赐宴本府。会试主考,赐宴礼部。

进士归娶:

  洪武十八年乙丑科进士,仁和花纶。

  永乐己丑科榜眼定远苗衷,年十九。

  永乐乙未科探花闽县陈景着,年十八。

  正统乙丑科,吴县刘昌、长宁周洪漠。

  正统戊辰科榜眼长洲陈鉴年三十四。平越黄绂、怀安谢琚、博野刘吉、襄陵邢让(俱年长)。

  景泰辛未科,繁昌吴琛年二十七。

  成化丁未科状元铅山费宏年二十。

  弘治壬戌科,海宁许元奎年三十。信阳何景明,年十九。

  弘治乙丑科榜眼会稽董玘年十九。

  正德戊辰科探花莆田戴大宾年二十。丹徒唐鹏、信阳戴冠、弘农王言。

  正德丁丑科榜眼南海伦以训,年二十。

  嘉靖癸未科探花华亭徐阶,年二十一。泾阳秦世显、钱塘孙继鲁。

  嘉靖丙戌科会元赵时春,年二十。

  嘉靖己丑科,荆门罗傅、晋江蔡克廉、梁怀仁、歙县程尚宁、鄞县陈束。

  嘉靖乙未科晋江周天佐渭南薛腾蛟浦城周凤岐。

  嘉靖戊戌科,南海马拯、卢梦阳、兴化陈应魁、莆田林茂植、丰城杜拯、济南张潜、余干李春芳。

  嘉靖癸未科,曲周杨一鹗、峨眉苟延庚、龙游陆瓒。

  隆庆辛未科,慈溪孙成名、钱若赓、高平刘虞夔。

  万历丁丑科,平湖陈泰来。

  万历庚辰科,南靖吴宗熹、番禺谢兴思。

  万历癸未科,永春李开藻。

  万历己丑科,定襄傅新德、晋江林欲栋、同安蔡复一、漳浦吴寀。

  万历乙未科,罗山刘尚朴、江陵朱光祚、临晋荆养乔。

  万历戊戌科,成安王家瑞、晋江林乔相。进士归娶,容考某科。

  万历辛丑科,象山史起龙。

  万历甲辰科,南海李待问。

  万历庚戌科,昆明傅宗龙、东阳赵明钦。

  万历癸丑科状元宜兴周延儒。

  万历丙辰科,德清蔡奕琛。

  万历已未科,武昌彭祖寿。

  崇祯戊辰科,宛平金铉。

  崇祯辛未科榜眼太仓吴伟业。

解元未娶:

  吉水解缙,年十七。淳安商辂,年二十。

  吴县刘昌,年十九。长宁周洪漠,年二十六。

  全州蒋冕,年十五。庆阳李梦阳,年十八。

  南海马拯,年十七。铜陵余毅中,年十七。

  定襄傅新德,年十七。浙川全璲,年十九。

宗室进士:

  宗室乡举,始天启辛酉科。

  宗室进士,始天启壬戌科口口朱慎{坎金}。

  崇祯戊辰科,新建朱统饰(辅国中尉)。选翰林庶吉士,改中书舍人,给假三年。奏复馆员,历国子祭酒。

  甲戌科,新建朱统铚(初名宝符,侯,辅国中尉)。

  华阳朱奉{金伊}(初名{金伊})。皆庶宗,未请名,至是改登《玉牒》(奉{金伊},侯,奉国中尉)。

  丁丑科,新建朱统鐼(辅国中尉)。

  泽州朱充{金聚}(辅国中尉)。

  庚辰科,祥符朱朝垚。

  癸未科,南昌朱议汴(原封辅国中尉)。

  南昌朱统{金筒}。

  稷山朱鼎{沾女}。

  阳城朱廷堉。

兄弟同进士榜异姓:

  万历丁未科进士江宁徐凤彩、余大成,同胞兄弟,大成出继外祖余氏。

进士同姓名:

  永乐乙未科两叶恕。

  宣德庚戌科两王复。

  正统丙辰科两李春、叶景寿。

  正统戊辰科两张瑄。

  正统辛未科两杨瑄、刘璋。

  天顺丁丑科两王道。

  成化丙戌科两徐森。

  成化己丑科两郑宏。

  成化壬辰科两洪汉。

  成化甲辰科两王溥。

  弘治癸丑科两曹琼。

  弘治丙辰科两王言。

  弘治壬戌科两鲁铎。

  正德辛未科两王玺。

  正德辛巳科两王朝用。

  正德丁丑科三张淮。

  嘉靖丙戌科两张守约。

  嘉靖壬辰科两高节。

  嘉靖戊戌科两章焕。

  嘉靖辛丑科两陈善。

  嘉靖乙丑科两陈王道、王三锡、李学诗。

  万历丁丑科两杨起元。

  万历甲辰科两张铨。一大名人,口口口口司参政;一沁水人,以御史殉辽。俱乙亥正月二十八日生,科第、子女皆同,亦一奇也。参政前守兖州,有《登岱诗》。后姜士望使君重沁水,勒诗于石,不知其误。(下原缺一行)

  崇祯丁丑科两陆自岩。

  崇祯癸未科两王曰俞。

武生进士:

  工部尚书刘麟、广西按察副使杨成,俱武生,第进士。

进士异任(附乡举):

  松阳王景科进士、口口程宗,官翰林编修。口口成缙官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俱阉为内侍。

  成化壬辰科进士口口黄谦,官工部主事,削籍。善医,后为太医院判。

  成化辛丑科进士江宁梅纯,以定远知县免归,改袭孝陵卫指挥使,历中都副留守。

  隆庆辛未科进士宋儒,以贵州土官子冒籍定州,选庶吉士,改礼部主事,坐免,袭麻哈州土同知。

  天启乙丑进士安岳张任学,以监察御史巡按河进,求改武阶讨赋,遂改口军都督府署都督佥事、河南总兵官。

  建文元年,河南解元祥符张信,以兵部右侍郎改锦衣卫指挥同知,终四川都指挥使。

  景泰元年,山西贡士泽州侯爵,以父琎征苗功,袭锦衣卫正千户。

  成化口口口口贡士王宣,袭武功左卫指挥佥事。

  弘治己酉,福建贡士杨瑛,以虹县训导袭汀州卫指挥同知。

  口口口口四川贡士青神余置,以父子俊军功,袭锦衣卫正千户。

  隆庆元年丁卯,福建贡士蔡梦说,袭龙岩所千户。

  又闽县林观,事文皇于潜邸,累功至锦衣卫都指挥佥事。嘉其笃实,命署礼部郎中,奉使朝鲜。仁宗即位,敕镇陕西。宣德初名还,仍掌卫事,以金吾署文部,尤奇。

重举乡榜:

  洪武癸酉科,吉水曾秩举江西锁榜,同辈诮之。改名高,乙酉又儒士登科,矢志不仕。

  永乐六年,侯官郑瑛以儒士荐应天,乙未进士,坐违例,谪武当山督役。至十五年丁酉。复荐湖广。

  景泰四年,顺天解元庐陵罗崇岳,冒香河籍被革。丙子复举江西,丁丑进士,历兵部郎中。

  仁和汪谐,窜籍顺天,举景泰癸酉科,被革还浙。举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成进士,历礼部侍郎。

  会稽陶大顺,窜籍顺天,举嘉靖癸卯,被革。重举浙江戊午科,成进士,历副都御史。

  万历乙酉科,北榜余姚胡正道冒籍,革。辛卯改王国昌,举南榜,官鄞县教谕。又洪武三年诏开科,内云"仕宦已入流品,及曾于前元登科并曾仕宦者,不许应试。」而是年福建乡榜,闽县陈信之、林文寿并元进士,再中式。信之怀安学官,文寿长乐学官。建文元年,福建乡魁第二人莆田林泰元,闽县知县。夫建文初扞诏容有之,开国始事,不应沮格。殆不可晓。

优免廪生:

  旧制,廪生斥退者仍追廪米,甚苦之。成化九年,北京提学御史阎禹锡,引考察斥官为比免追,从之。

莆田科甲之盛:

  莆田自洪武庚戌至嘉靖戊子,凡五十二科,乡举千一百十一人,甲榜三百二十四人,状元二人,探花四人,会元一人,解元二十五人。宋时进士九百七十余人,诸科特奏名凡六百四十余人,大魁五人,宰辅六人。

原始:

  乡报急足,始嘉靖口口。其时举子自备青袍,后官给,不知所自。选历科程墨,始万历庚辰钱塘钱谷。谷号丰寰,膺贡,官曲靖知府。会试房刻始万历壬辰。

胪传:

  鼎甲胪传讫,出长安左门,京兆候迎。谢恩毕,宴堂上,南向,京兆北向,席特盛,用太常乐。仍谢恩出,京兆送归私第,茶别。状元同乡宦京朝者,例邀京兆燕之。榜眼、探花不预。(故事,御批一甲三人卷用玉管笔,拆卷在中极殿左。)

  庶吉士到院,阁臣送入,锦衣卫置宴,亦太常乐。

程录称臣:

  乡会试录序皆称臣,外省则否。以两京辇下,外省则考官所自序也。万历初上摘此以问阁臣,欲罪之,江陵具言其故乃止。后各省录序俱称臣。

六预乡房:

  武昌教授陈观子澜,永乐丁酉应天分考。癸卯及宣德丙午预考江西、福建。调荆州又预考江西、福建,正统辛酉又分考应天。凡六预乡试。

三氏学:

  国初立孔颜孟三氏学,设教授司,教授一、学录一,学录即孔氏裔为之。正统甲子,始命宗生听学使考入棘,成化元年许三年贡太学。

学宫祀颜子:

  兖州滋阳县儒学祀宗圣颜子之神,与天下各学不同。(《陋巷志》)

广文变例:

  天启丁卯,杭州府教授饶曰梧求计偕。教授从九品,例不会试。曰梧谓初受秩吏部,给据现在也。上官不能夺,会被劾去。

  崇祯癸未八月,许应天府教授晋江何九云会试,俄登第。

补榜:

  崇祯庚午,浙榜仁和尚观法。「法」字填补,向未有也。初,潘生馆尚氏,冒姓尚观升,补诸生,是年同隽。主考黄道周嫌其昆季,以「观升」改「观法」,观升走诉京师,观法除名。先是隆庆庚午,山阴诸葛一鸣读书山中,见人展一牍云天榜也。问以己名,曰尔在下科。一鸣求增入,许焚楮币虔谢,果秋捷,谓前事诞不足信。又计偕,见前人,曰「若累我蒙谴矣。」一鸣不听,礼闱怀挟被革。事相去一甲子,适相类。观升少年诞肆,屡困有司,遂悒悒不自得以死。

进士:

  进士不可太少,不可过多。太少则雄州剧邑不能充,而无所弹压,过多则不相贵盛,而塞举贡之路。尝见邹孚如着议,以为甲乙不甚相远,请每乡试计偕即奉廷对。间择其甚浅鲜无当者置之,使仍就乡试,而其存者即尽以甲次授之官,庶几用其盛锐之力,不使疲精神于帖括无用之技。且使上不以资格待士而彰瘅明,士不以资格自负自泥而骄怠不作,又可以省公交车数万之费。其论博矣。然士子学有深浅,才有高下,譬诸草木,区以别矣。甲科之设,所以广厉鼓舞,使天下之士精进勉力,而不能自己。前人立此,良有深意。《周礼》命乡论秀士,升之司徒曰选士。司徒论选士之秀者而升之学,曰俊士、曰造士。《大学》正论选士之秀者以告于王,而升诸司马曰进士。王者岂故为是繁缛哉?重爵禄、辨官才,如不得已。用人之道也,士取其秀。岂专盛锐哉?今之诸生即秀士也,应举者即选士也,举于乡者即俊士也,进士即升诸司马者也。进士之名,来自成周,定自祖宗,恶能废诸?盖请以后会试,每房取正榜十人,再取乙榜二十人。正榜合之一百八十人,乙榜合之三百六十人。正榜则上亲试,而分三甲,仍照选资。乙榜则请以六十人任州,以二百人任县,以百人为博士长。其京官则尽以升任,不以初除。凡拣选就教等项,一切除去。举人五科不第,皆不得再就试。乙榜有不愿就者,锢之终身。此法比之孚如所议,庶几不甚扞格。(冯时可)

先正流闻

宋濂攻苦:

  《宋潜溪先生集》有《送东阳马生序》,云自幼嗜学,家贫无书,每假借藏书家,手自笔录。天大寒,研冰坚手,手指不能屈伸,弗之怠。录毕走送,不敢逾约。既冠,趋百里外,从乡先达执经问道。先达德隆望尊,门弟子填屋室,立侍左右,俛身倾耳。或遇其叱诧,色愈恭,不敢出一言。俟其欣悦,则又请。当其从师负箧,曳履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雪深数尺,足肤皲裂不知也。至舍四支僵勍,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滋味之享。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佩容臭,烨若神人。而己缊袍敝衣处其间,无怍色,云云。噫,先生攻苦如此!读一过,寸阴勤渠,凛凛在目。

周寿谊人瑞:

  高皇帝召耆老谒见,昆山周寿谊居首,年百十六岁,赐宴及钞币。按,寿谊生于宋,而乡饮于洪武六年。其六世孙震,正德中令鄱阳,出《人瑞卷》,士大夫题咏盈尺。上海陆子渊先生(深)以编修使饶,跋其卷曰:「三代而下,惟宋失天下为无罪,惟元兴最为事变。嗟乎!能夷人数百年宗社于强弓健马之间,而不能禁一老坐观其子孙之复睹天日,何其快也。若寿谊公之寿,足以系兴亡之故,岂浅鲜哉?且手挈华夏之礼,以还华夏之主于克华夏之日,何其奇也!公六世孙震字世亨,以名进士筮仕鄱阳令,响往未艾,是能辅毗华夏之道,以昌公之世者,则又不独为寿而已矣,世亨其懋之哉。」

唐伯逸:

  南昌监生唐伯逸,洪武七年任僊居典史,尝谓「取民财如取鹭鸶股上肉。」诚心爱民,一尘不滓。(《僊居县志》)

邹杰复姓:

  洪武九年六月,口科给事中邹杰于东阁奏:「臣祖孙福谦,陕人也,出守嘉兴。元乱,航海举家溺于登州。臣附余板得活,佣于登人邹义。时年十四,养为子,冒其姓。今贡成均进用,乞复姓孙氏。」许之,谕毋忘邹氏。

贾鲁斥佛:

  广西宜山贾鲁,洪武辛卯贡士,授崖州学正,改泸州。性不喜浮图,训子纲、约辈皆儒业。谕以没后当依家礼,毋作佛事,否则必祸汝。后鲁卒,子迫于姻党召僧设斋。事讫焚楮,忽飞烟焚其室。(《平乐府志》)

逯宏言事:

  钱塘逯宏,弱冠时以郡诸生言时政得失,上说之。试《秋柳赋》称旨,赐归后选贡,终松江训导。(《钱塘县志》)

周鲁章蓑笠:

  新喻周鲁章文瞻,洪武末举明经,召为选部主事,不就。上赐蓑笠,令归教民稼穑,因号明农隐逸。(《临江府志》)

蔡新童婢:

  崇德蔡新父为人鸩死,新誓报,奋击之,下狱十三年。家童阿小年十五,秃发,稍识书,吁天求白主冤。积面作饵,携之乞食,至京击登闻鼓,历十三疏始得白。初,阿小北去,家仆婢二人谋逸。婢攘臂曰:「主母茕茕,恃吾二人。若可去,吾当终事之。」日刈草二百斤,半供纺,半曝之待风雨,即孝女不啻也。永乐癸卯,新举于乡,官临淄令。厚赠其婢,年至九十二。(《崇德县志》)

徐枢:

  松江徐枢叔拱,太医院判,宣德元年省墓。上闵其老,诏出宫人陈氏,偕内官陈福、袁亨给事,明年致仕。后没,三人皆从葬。

于谦:

  于少保有寄内弟书,云"薄俸五钱」。

  地师某云少保祖墓当奇贵不可言,少保即驰书其子,令迁葬。另一缄,俟迁葬讫启视。子冕得书,移葬如命,始启缄,则述地师事也。不半载遘祸。今书稿藏于家。(张元岵记)

李秉蒙迎驾诗:

  土木之难,李襄敏从征脱归,进户部郎中,夜梦作诗《送杨鸿胪善迎驾》:「天恩宠渥作盐梅,迎复上皇出紫台。群口潜迹归朔漠,六龙回驾入蓬莱。」明日以语同官,次年八月而验。(《曹县志》)

尹恂(尹直兄):

  尹相国文和(直)作兄恂《墓志铭》云:「以靖州卫吏,任顺天汤山草荡大使、广东回岐巡简司巡简,成化元年正月十六日御口死。」夫尹氏历城人,吏贱役,必远隶靖州,又最下秩,且战没不求恤。先辈虽穹贵,于戚属无私厚,其戚属亦无望其私如此。今才人科第,戚属借粟监例贡,辄思丞倅京幕,羞以吏进矣。故录之以存古道。

杨瑄:

  浙江按察使杨瑄,丰城人,成化中筑海盐捍海塘坚壮,有碑不存。邑人仇俊卿曰:「昔吕梁碑磨泐,可认者止三十六字,人皆惜之,想见禹功。而杨公之勒一字无存,感更为深,自不能泯,当知系人心者不在碑之有无。」万历乙亥,佥事晋江陈诏来修塘,入杨公祠不揖,背像而坐。亡何,诏口作公语曰:「我堂官也,汝敢无礼,我将杀汝。」寻疾作,祷之始愈。(《海盐县志》)

王恕:

  王端毅冢宰日,有御史李兴巡按关中,酷刑杀人。至三原,斥公名而詈之。后罪人多,罪当大辟。又御史韩雍值点郊斋,入部堂,中道呼公名,时议轻薄当斥。公奏兴虽酷无私可免,雍直而有才可超迁,从之(崔铣《洹记》)。端毅配盖夫人,继张氏、文氏,并赠一品夫人。按成化四年南京御史杨智等劾南京刑部右侍郎王恕不顾名节,托本部郎中黄绂娶故刘指挥妻文氏为继室云云。夫以端毅之贤,言动不苟,台抨风闻,断不足信。

王存忠:

  僊居王存忠,成化丁未进士,历御史、口口知府。无钱市靴,诗云「分付儿曹休指望,好将芒履印苍苔。」其清若如此。(《僊居县志》)

杨守陈故宅:

  杨文懿故宅在鄞县南二十里镜川,初未登仕,至公兄弟俱显,接籍盖七人。有野叟献诗曰:「昔年曾向此中过,门巷幽栖长薜萝。令祖先生方振铎,贤孙学士未登科。将军曹氏坟连垄,卖酒王婆店隔河。今日重看新第宅,烟波缓棹听弦歌。」公嗟赏不已,谓叟曰:「此诗诚吾家传也,当珍藏以贻后人。」欲厚币酬之,叟固辞而去。

杨循吉论定:

  杨南峰先生作《子胥鞭尸论》,夜闻山中鬼哭。曰:「腕可断,笔不可改。」

包德怀嫁友人女:

  兰溪通判郑瓘温卿,记乡先达包侍郎德怀在京与同乡胡主事文善。主事疾革,往诀,主事止一女以托,侍郎曰诺。既主事与妻相继没于京邸,侍郎抱归其女,嘱其妻育之如己女。后女长,择婿祝氏将嫁。侍郎居与主事相去二十里,其故宅犹在。乃先令人以竹簟分隔其厅事为三间,己处左,妻与女处右,中设主事神位。至日备祭告嫁事,命女拜。已侍郎长号恸哭,然后行聘遣嫁,奁其皆备。(《金华府志》)

周廷芳:

  兰州周廷芳小泉,守墩卒也。一日读《大学》有悟,遂究《五经》,笃信力行。恭顺侯吴口口请教其子,对以往役则可,往教则不可。志节高峻,言不空发。(《吕泾野集》)

周鉴:

  周鉴字孔明,麻城人正统乙丑进士,授御史。出按江西,有大学士陈循子不法,鉴论之死。迁云南副使,九年不迁。鉴所至汰墨理枉,仍开宝泉坝,积水溉田,多至数万顷。后考绩入京,行江中舟覆,幸无恙。升山东按察使,致仕还乡。乡人布政李正芳、佥事董应轸并有雅望。邑令立耆老堂,凡大事,辄咨此三人也。

陈恪冰清玉洁:

  归安陈大理恪,以方伯家居。岁歉,饘粥不给。荐者谓「冰清玉洁」,孝宗题此四字御屏。

邵宝绝巫:

  无锡邵宝国贤,知许州。弘治癸丑五月,郑州某镇地陷若干丈,水溢,民争攘之。六月,许州小赵镇有巫言龙骨出土中,诳言祸福。邵以惑众毁其骨。督学江西,携试牍归家,久而纸敝,穴地瘗之。

吴翰词:

  吴翰词,字子修,应山人,嘉靖庚戌进士。知枣阳县,清约节爱,不附权势,民爱之。拜御史,任事不避艰险,按云南,风采卓然。当是时,严嵩势张甚,御史报命不胜赂。翰词遂乞告,杜门结友。性耿介方直,一介不苟,燕居整肃,宗人亦不敢近。旧居数椽,比卒敛以敝缊。今枣阳、云南皆有祠。

潘埙:

  淮安潘中丞(埙),口口丁卯举于乡。郡守赵公俊书联「取功名富贵」属对。埙舅氏少司寇虚斋叶贽过而见之,叹曰「才出门,便教以功名富贵」,埙闻教悚服。

蒋信:

  蒋信字卿实,武陵人。诸生时贫甚,郡守怜之,令捧诏属邑,例得津赠,信却之。王守仁龙场之谪,道武陵,从学。然自有所见,不尽主其说。贡南雍,祭酒湛若水俾主诸生教事。嘉靖戊子举南榜,壬辰登进士。历官兵部员外郎、四川佥事、贵州提学副使。以征苗捧檄即往湖北议兵饷不及辞,御史谓擅离职,削籍归。不问生产,辟桃园精舍,与郡中子弟讲业。其教人大抵主慎独,笃伦修,行明理,通世务。在校冈十八年,年七十七卒。临终赋诗:「归去桃冈十八年,歌游多在万桃间。万桃于我浮云耳,愿借西风吹上天。」投笔而逝。世称道林先生,所著《粹言》若干篇。

刘大夏格言:

  刘尚书东山先生曰,财货须务农服贾,凡力得者获用,其余易致之物终非己有,子孙视之亦不甚惜,况官货悖入者乎?

李东阳侑歌:

  李西涯饮陈都宪德卿、鲁司业振之、邵太常国贤、崔郎中世兴、何郎中子元等。酒半,李曰:「国贤吴人,振之楚人。闻皆善歌,歌以相和,可乎?」遂出近诗数十首,俾歌之。(《阳春堂集》)

陈察御史骑驴:

  常熟陈察明远,任御史按蜀乘驴,布按皆跨马,减其驺从。按,御史出巡,旧骑马,后乘舆,不知起于何时,或成化后事。浙有举子王化,大帽见按台某,某呵之。问所起,对曰「即起于大人乘轿之年。」

魏庠厅旁冢:

  昆山魏庠子秀,纳赀任光禄寺典簿。其厅事旁有荒冢,邑令郭楠造而问故,对曰:「其子孙欲售之久矣,予之直。彼不以治生,而弃骨于水火,故宁存之。」令叹曰:「杜氏之葬在西阶,古人之义也,不意今日复逢于君。」咨嗟良久而别。(《归有光集》)

清吏张守约:

  张守约字彦博,岳州人,嘉靖丙戌进士。知华阳县,历崇德,迁南评事寺正,擢知淮安。淮安素难治,守约遣孥归,单车携二苍头之任,辟园植疏,自奉俭约。禁绝官市,常俸贮之帑,间出以赈困乏。性严峻,蓄家人少恩,二苍头日啖脱粟数合,鹑衣拮据。愤恚不得逸,一日乘守约寝刺杀之。僚吏闻变急来视,守约息仅属,瞑目语之故,遂死。检所遗,惟二敝箧,箧中书数束、敝裘数袭而已。衾褥帷幄,咸缀浣污裂靡堪御者。二苍头竟伏法。

朱良育不受封:

  吴县朱良育,积学不第,膺岁贡。子鸿渐进士,官主事。貤封不受,竟明经没。

杜了翁言行:

  庐山老儒杜了翁口口曰:

  「道在《论语》,言忠信,行笃敬,求之四十年未有得。」或曰道岂言行尽耶?曰:「言行,君子所以动天地也。若外言行而讲道,吾不愿闻。」时王阳明先生倡学东南,了翁不至。

熊凤文不跽选司:

  熊凤文以口口推官行取,不跽选司。太宰许进曰:「推官不能诎膝文选,令为御史,肯畏强御乎?」竟拜御史。

桑桂移风社:

  平凉桑桂,成化口口贡士,官大名通判,廉静好古。与同邑彭会、赵天锡倡移风社,序曰:「平凉山水秀拔,人习淳朴,业惟耕读,确有古风。比年丧乱不古,俗信浮屠。诳惑于始死及七七、百百,期年除丧,饭僧道,作水陆大会,写经造像。云为死者灭罪升天受诸快乐,不为者必入地狱剉烧舂磨,受无边苦。是以贫者弗获慎终,惟备神马楮币,斋粳蔬果,经资之费,力不能逮。则浅土经年,虫蠹鼠穿。富者忘哀作乐,谈经馈金,饰俑备器,务为繁胜,倾家破产,迷惑不悟。殊不知生含血气知痛痒,剪爪剃发而灼刈之已不知苦。死乃离形,腐于黄壤,与木石等。神则飘若风灰,虽剉烧舂磨,将安施乎?然浮屠所谓天堂地狱者,盖以劝善惩恶耳。世人亲死而祷浮屠,是不以亲为君子。而例视为积恶有罪之小人,何待亲之薄耶!纵使其亲积恶有罪,岂赂浮屠所能免乎?此则智者所共知,而愚夫滔滔奉信,风靡无已。(桂)等生长是邦,读圣贤书,浩叹颓风,思与易之,相为立礼社名曰『移风』,呜呼?风不可移也,所可移者人心耳。人心虽为颓俗所染,而天理之在,人心终有不能泯者。能以吾心之天,感彼之天,则浇必转淳,邪可变正,曾谓风不可移哉?凡我同志,敦崇礼谊,毋怀彼此,毋间嫌隙。凡遇乡邻朋侪之丧,务为天理开导,法语匡直,断以朱文公礼制为准。熄佛老,尚哀戚,贫者喻以义,富贵制以礼。其间古今异宜,斟酌轻重,一求合乎中正。黾勉戮力,人心欣动,举知为美。始而正一家之风,终而止一国之风,何患礼之不复古哉?虽然,士君子立身,进则有功于君,退则有功于民,奚独丧礼耶?患难相助,疾病相扶,道义相尚,德行相励,过失相规,使行业齐于古人,芳声耀乎当时,而天下之风亦可移矣。夫子勖哉。」

韩昌:

  韩昌,洪洞人,世医。昌精其术,不计赀,施药先贫后富。尝见御者卧道中,怜之。胗其脉伤寒,为移燠室药之,汗愈乃行,资以粥米。洪武初避兵岳阳山中,遇异人授以秘术,遇疾不俟胗视,望之而决生死,时称神医。孙肃七岁,误吞铁钉。昌曰「此儿不死,母忧也。三年而出,他日且生贵子。」后钉果从胁下出,已生文,官户部尚书。

毛中丞里居:

  阳信毛海隅先生(思义),以南京督储都御史致仕。吕泾野先生(柟)问公:「归邑居乎?」曰:「然,茆屋数间对县学。」吕曰:「久宦何尚茆屋?」曰:「自官主事来,俸余一二十金。历三十年,婚子四,嫁女二,又亲丧久外,未治室也。」吕曰:「公归亦何乐?」曰:「予师张先生尚健,友人董某、姻家王某并尚在,与割鸡漉酒以熙余生耳。」(《泾野集》)

景旸孝感:

  上元景司业伯时(旸)母陆太安人晚瞽,数年所至求医,卒得金针于京师,复明。时庭萱倏大如杯。初司业涕泣树萱曰:「萱花母疗,三年不花。」至是花赭。

胡松抄书:

  滁州胡柏泉太宰,少贫无书,时时借抄。手辑《名臣奏疏》置枕,曰「经理天下在是矣」。

郑庆祛蝗:

  嘉靖八年进士长乐郑庆有章,知滁州。夏至,滁及秧,有蝗自西北来,蔽天日,丘陵坟衍麻沸,所至禾黍辄殚,民男妇奔竞蔽野。君简勤敏吏民十数辈,部分之,令各诣蝗所打捕。张帜摐金,举火开堑,又严为禁防。俾勿扰,蝗为衰。其冬下令国中曰:「蝗善滋,土必遗种。兹不掘,害将何极?其发子,毋俾流毒于我兹土,得亡算。」明年蝝果生息,至蕃遍野。复令殴捕,如往年法加密。诸庶人在官者,悉罢遣如初,仅留门子一人侍。又下教曰:「有能捕蝝斗者,官与谷五升,石者与五斗。」以是人争捕,得蝝数百石。蝗倍屣,种几殄绝,有秋。当其时虽不能微怨谩,而潜膏隐泽,其被与要自远矣。(《滁州志》)谈迁曰:崇祯辛未,嘉兴亦募民捕蝗与谷,竟升合不给。)

  嘉靖丙午,延津大蝗,有司遣人捕之。廪生周宦恐人不尽力,乃自白丁人:「有能捕蝗一石者即与钱百文。」人争捕之,不旬日以钱百千置蝗千石,邑境蝗不为灾。(《延津县志》)

王敕云母:

  历城王祭酒竹泉(敕),少得道术。后督学河南,试诸生。见白云出山,急遣人十数里外视云落处,掘得白石如雪,归切片。煮为腐,甘美非常。曰「此云母也」。

徐阶论士:

  徐文贞公曰,欲观士大夫名节,但不联姻富室,不接衽山人,便是端庄之士。(《冯元成集》)

林思承致仕:

  莆田林思承,官淮安同知致仕。所亲止之曰,公旦夕金紫矣。思承曰:「心苟知止,一命有余。若其无穷,三公不足。」

唐枢:

  归安唐枢一庵先生,论博施于民而能济众,重能字。盖人亦有施而不能者,政不善也。

  今人但知颜子不校难及,不知一「犯」字学他不来。弟子谓曰:「何谓也?」曰:「颜子持己应物,决不得罪于人,故人有不是加他,方说得犯。若我辈人有不是加他,必是自取。所谓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也。何曾是犯?我辈未须学不校,须先学他犯字。」(李乐《见闻杂记》)

唐顺之:

  唐荆川先生论易,爻有吉凶,大象独言吉。此圣人示人直入圣道路也。

高拱知人:

  高中玄相国署吏部日,戊辰进士选秀水沈思孝等八人分令广东,俱目瞩得之,并历侍郎,其一中丞。(沈继山先生说)

  张尚书学颜佥事时,赍捧入都。相国一见喜曰「今日得一督抚矣。」(钱御冷说)

张居正急才:

  张太岳编修时,本院公燕,演《千金传奇》。至萧何追信,凝视久之,同列以专注谑之。答曰:「君臣将相,遇合之难如此。毋得草草。」盖江陵意自有在,非同戏谑。山阴吴兑环洲,出高文襄之门,以器识见重。时辄谘访,呼为「吴学究」盖《水浒传》中智多星也。俺答孽孙那吉初降,文襄议同江陵,以问兑。曰:「可受之。有喻于此,如面二石作一大馒头,须大釜大笼。」文襄遂意决。后文襄罢,江陵尽斥其党,独兑不废。或媚江陵,刺及兑。江陵曰:「吾固悉之,但难其代。」累迁少司马。而速把亥扰蓟镇,江陵语冢宰:「为我致吴环洲,能出镇乎?」兑闻之曰:「某待劾塞上久,犬马犹暂息之,相公犹未忘我耶?」江陵得报曰:「否否,此非环洲意,可再质之。」冢宰告兑,兑谢曰:「往疏虽及此,第蓟镇戚继光,辽镇李成梁,两大帅未易节制,须尚书衔。」江陵曰:「不可。第往,勿忧不尚书也。」兑出镇蓟辽,事定果进尚书。终江陵,兑无纤芥之嫌。(钱御冷相国说)

  浙江缺督学,选司以某人拟,江陵弗首肯。选司却席请问曰:「其泌水刘东星乎?」东星在浙,藻鉴得名,历总河工部尚书。(张藐山先生说)

徐阶李春芳陆树声:

  青浦慧日寺落成,少师徐存斋(阶)仿东坡解带事,奉世庙所赐蟒衣一袭付僧圆实,留镇山门。因赋一绝:「单衣露冷宿昙华,误绾宫袍傍帝车。拈向山门君莫笑,细看还是旧袈裟。」万历丁酉,大宗伯陆平泉(树声)年八十有九,出衲衣一袭。手书偈曰:「解组归来万虑捐,尽将身世付安禅。披来戒衲浑无事,不向歌姬为乞缘。」嘉靖丙午,李文定(春芳)将入秋闱,宿句容口寺,题壁:「年年山寺听鸣钟,匹马西风忆远公。他日定须留玉带,题诗未可着纱笼。」及入相归,解玉带留镇。

姚弘谟迎母:

  秀水姚少宰少孤,母改适,登第后迎养于家。

袁洪愈贫宦:

  长洲袁安节清介绝俗,虽善啖,贫不属餍。每市蚬佐酒,可竟斗许。门生尝饷十金,辄三分之袖其一,乘月步赠穷交,其贫多繇此。访王元美,留竟夕。俄接家报,中叹。元美问之,方负,进二十金见迫,即代偿之,以尽其欢。后解南太宰,荐元美自代。元美起南少司马,尝戏曰:「吾生平此二十金用得着。」(喻叔虞说)

余有丁家祭:

  鄞县余相国文敏父永麟,幼襁时育于小江里余氏。后乡举,历苏州通判,生文敏。既贵,当赠三代,莫知所自出。不得已,赠永麟所后父{火节},{火节}父镗,而命子孙家祭自苏州公始,礼因义起也。

  文敏少从宦苏州,慕昆山归有光名,将师之,不果。嘉靖乙丑,文敏以编修分闱,拔有光第二。

沈思孝在戍:

  万历丁丑,沈比部纯父劾江陵夺情,戍神电卫。游某山,剥藓见石刻「翠岩亭」三大字,旁题「谪僊三百载,此乐有谁传?」镌宋某年月日。因推今日,正三百年也。巡台徐时可欲辱之,示期阅武。纯父短后衣横矛,踞骂于演武堂,遂不至。总督临武刘尧诲檄高州同知刘石,令以戍见。纯父应役,中道止之。环召时,总督长乐陈瑞得报,方啜茗,失瓯碎地。责中军曰:「城内有谪臣,何不我告!」亟通币起居,且致贺,必求面。纯父行迫不往,遣苍头报谢,赐茶中堂,语次泣下。(姚叔祥说)

戚继光:

  戚少保镇蓟门,驻三屯营最久,经画周详,有祠。总兵尤继先之任,不拜祠。口口除夕公库灾,独题梁及银牌存。牌重五两,题梁年月少保所记也。继先叹「戚公神人」,刑牲以祭。

冯少墟规邹南皋:

  邹南皋(元标)居乡好言事,操月旦。长安冯少墟先主尝戒之,绝不与闻一事。

申时行李廷机薄殡:

  吴县申文定相国捐馆,属其子太仆用懋曰:「先人殡并非川木,勿贻我愧。」

  晋江李文节相国捐馆,门人蔡太守善继议用川木。李夫人曰:「相公一生清节,嘱身后棺止直六两,不敢背其治命。」

李廷机鸠工:

  李文节宗伯,时语李湘洲祭酒(腾芳)曰,国家工役,切莫先估计。估计皆内相大臣为政,彼但索己橐,故一倍至二三十倍。吾不先估计,且孟浪起工,彼虽日有所需,然不能计成数多少。工止而彼散矣,更无积聚钱俟彼分赃。

赵大华:

  莱阳赵大华任鄢陵令,邑民以不纺绩,大华劝谕。夜行潜听有纺绩声,以「良民勤纺」四字识之,次日呼至赏棉花五斤。自此得纺之利,及今永赖。

李腾芳:

  李湘洲曰,每见士大夫一捐馆舍,其子弟往往向人称外侮,人亦为之伤世态之炎凉、叹人情之恶薄。予以为不然,君子生则人敬,没则人思。彼寂寞于生前,而荣华于身后,为人尸祝俎豆者何人哉?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向使恃位挟势,欺凌侵夺,人无奈何,直待其子孙方与覆算。此所谓悖出悖入,出尔反尔。而称外侮,非矣。

张臣感恸:

  麻城梅衡湘中丞(国桢)筮仕固安,总兵张臣过邑。彼宿将,逐虏棒槌崖,殪数千人,时绳其冒功,公独加敬。张惊问,答曰:「棒槌崖之捷,从来未有。我敬子以天下豪杰,非以其官也。」张不觉大哭伏地,叹曰:「某血战一生,天子不知,大臣不录。今公独知,某虽即刻死公前,不恨。」

王汝训散赀:

  王侍郎弘阳本富室,以父防盗,晨夕不安,劝散其赀于亲,故十去其五,父得夜息。侍郎后益贫,授徒里中自给。室不能牖,填轮通照,农具杂陈,了无宦绪。(张藐山先生说)

唐文献:

  上海唐抑所先生,署翰林院篆。沈四明当国,移檄求印辄稽之,虽四明不快,然无以夺也。内计时有所去留,并未尝请命。(钱御冷相国说)

  唐谥文恪,所谓易名之典,仍犯其名,何也?宜如陈庄靖(文)例易之。

陈沧孝纹:

  淳安诸生陈沧,父性严,事之甚谨,庐墓三载。奉庶母如嫡,抚庶弟孤侄。晚岁手纹成「孝」字,山阴王思任题「孝纹堂」。

顾宪成寡欲:

  无锡顾泾阳先生,少时读「养心莫善于寡欲,反之寡欲莫善于养心」,最有味。

卫一凤辟狐:

  阳城卫桐阳大司马,前守青州。有乐妇崇于狐,闻鼓声堂上曰「尚书正人也,义不敢近。」

郑继之:

  襄阳郑鸣岘太宰,留意品鉴。典铨时殆八旬,于士流素履口诵不爽。

彭应参:

  万历甲午,光山彭侍御按浙,风裁峻厉,不畏强御。乌程董尚书(份),吴江范祭酒(应期),并怙势扞网。绳其悍奴,范至自经。董嗾其妇吴氏诉于朝,诏逮侍御,后放归。

詹景凤:

  詹中岳任南京吏部司务,凡部曹谒总宪私第,例趋左门,惟铨郎至仪门外,延于别馆。詹谒右都御史海公瑞,独拱立,直驰中道抵门。踦闾而言曰:「敝曹统领缙绅,辟左右门以奔走人。而奔走人左右门,如体统何?」其后复徇海公事,詹切责之。

许弘纲责子:

  东阳许少薇总宪还里,乡人送柴。问之,云例也。召责其子私榷,杖之。

叶向高讲学:

  叶台山相国见邹南皋先生论学,曰「公讲孔孟,予只讲阎罗王」。邹问其故,曰:「不佞老矣,填沟壑之日近。苟有欺君误国、伤人害物、招权纳贿等事,于阎罗王殿前勘对不过者,皆不敢为。」邹笑而是之。

  李九我相国口戒文笔,福清欲效之。李曰:「子效我殊难。我向严冷,人不敢强。子面善,无以谢其求也。力不能兼,可废诗耳。」

吴道南:

  崇仁吴文定相国语嘉善钱太史(士升)曰:「若初入翰林,须记三事,不拟试目,不受门生,不出游,庶保名节。」

窦子偁:

  窦子偁可扬按察两浙,刚毅敏决,虽妇孺知其名。迁右辖,以御史沁水孙居相荐之,时方指居相东林党魁也。历官守法不附,一廉如水。窦自是絓议解官去,不复出。子偁万历壬辰进士。

徐光启:

  华亭徐文定,初以右春坊右赞善兼口口道监察御史。监军出仓卒特授,傔从不备,自募人肩舆。

杨瀚:

  阳城杨瀚,神观颀伟。万历口口举于乡,宰宁远,为盗薮。治尚严细,道不拾遗。调良乡,赤县冲瘠,其治如宁远而稍驯之。民犯博者,褫其衣,给驿卒。自题门帖曰:「门如市,心如水,一尘不染。提得起,放得下,百事敢为。」奏最,限乙榜,量移南京大理寺评事。在时为右迁,寻致仕。素善酒,尝饮邑令张文运,张连浮大白。叹曰「令君可人」。

冯氏义仆:

  华亭冯御史恩,次子口可家干冯艮,托以筦钥。口可没,子大夏荡废弃其家,依妾金陵十余年不归。艮每岁收田租,易金即箧藏之,不私一钱。良久其主归,以所积万金还之,大夏遂为富人。后大夏没,诸藏金为他房瓜分,艮又不取一钱,人称其厚。艮子三,皆诸生,孙明玠,天启壬戌进士,历御史。(艮原赵氏)

葛寅亮督学:

  钱塘葛屺瞻大理,前督学湖广。每行部,谒孔庙,辄命诸生讲书。次第数十人,默定优劣。有讲「回之为人也节,圣人撒手是道,贤人尚差一地位,故拳拳服膺」。葛大赏之。

丁宾老不忘孔林:

  嘉善丁清惠尚书,年八十八。崇祯庚午三月特北谒孔林偿宿志。

朱国祯秀才气:

  丁清惠与乌程朱平涵相国善,谓其居台鼎犹秀才气象。相国笑曰:「原是老秀才,近来庶几叶台山无阁老气。」

  朱氏世攻革,相国不殖产,曰「我何敢忘祖父攻革守藏时事乎。」

沈演四友二老:

  归安沈何山尚书,作《四友二老图》。身与王太宰永光、毕司徒三才、李宗伯腾芳曰「四友」,与张总宪延登曰「二老」。俱万历壬辰榜,崇祯初起家。

董其昌:

  华亭董玄宰宗伯坐部堂上,朝鲜贡使谓为「异人」。夏给事子旸使琉球归,求董书贻其来使。

钱士升:

  嘉善钱塞庵相国(先号御冷)曰,士大夫乡居,止宜杜门不闻一事。若曰欲作好事,便开罪端。盖身非有私,而因缘旁人,安能预察,而尽中其綮耶。

  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若好人之所好,恶人之所恶,亦拂己之性。

  《经》正则庶民兴,史熟则名臣出。(以上俱面说)

陈组绶结客:

  武进陈伊庵官兵部,口口口口口结壮士千余人,皆渔阳大侠。时劳以金帛。及卒,或欲收其客为列校。客曰:「我等激于义为陈君效死,岂肯仰文吏鼻息耶?」哭其丧而散。

陆梦龙:

  余姚陆参政梦龙好谈兵。先是黔中阅军,令七校各鱼贯进,身坐贡院门,禁阑入。初军多更番递应,至是术穷。第七军高拱北称四百人,阅试止五人,立斩拱北。先后汰万人。

张烨芳:

  山阴张烨芳曰:「人而无友,不如有仇。仇亦足祛人眉宇间窳惰气。」按烨芳居邻陈都谏(尔翼)都谏,焰炽时大不能堪。俄都谏以党败,烨芳成进士,尝演魏忠贤诸剧,陈隔听亦不能堪。烨芳官给事中被谪,壬午补翰林待诏。道临清值北兵,匿于道院。发其装,得进贤冠径尺,令诸人戴之俱不合,独宜于张,被杀。赠太仆寺丞。

吴麟征家训:

  海盐吴忠节家训曰:「莫道作事公,莫道开口是,恨不割君双耳朵,插在人家听非议。莫恃筑基牢,莫恃打算备,恨不凿君双眼睛,留在家堂看兴废。」「熟读经书,明哲理义,兼通世务,世乱方殷。八股生活,全然冷淡。农桑根本之计,安隐着效无如此者。诗酒声技,非今日事。」

柯起凤不负丞:

  休宁县丞柯起凤,四川口口人。以廪生膺荐,不卑其职,才守自励,遇事敢断,凛若神明。台司委决无虚日,声出令长上。为各司理所嫉,构之去,郡人祖送倾市。竟任不私一钱,吏部尚书郑三俊尝追讼其事。

王朝堂死孝:

  流寇陷太康,诸生王朝堂以父中丞口口柩见斫,拊棺拒骂被杀,棺得全。

艺篑

谕幼儒敕:

  太祖高皇帝谕幼儒敕有曰:盖于《马退山茅亭记》见柳子厚之文无益也。柳子厚之兄司牧邕州,构亭于马退山之颠,非劳人而弗成,既成而无益于民,是害民也。略不规谏其兄,使问民瘼之何如,却乃咏亭之美。曰因「山之亭为基,无雕椽斫栋、五采图梁,以青山为屏障。」此虽无益,文尚有理。其云:「白云为藩篱」,此果虚耶实耶?

  谈迁曰:读圣谕得作文真诀矣。存诚去浮,根理资用。今曲学矜句字之间,沿诞谩之习,于文体人品,不相研切。《五柳先生传》,先生不知何许人也。盖渊明寓避世之意,可一不可再。而白乐天陆龟蒙辈,效之则诞矣。虚实之论,诚如宸谕。

宣尼遗笔:

  孔林石刻宣圣遗笔:「暑往寒来春复秋,夕阳西下水东流。将军战马今何在,野草闲花满地愁。」末书「仲尼」,有章款。此作伪者,真东家丘耶。

颜子:

  国初,朝鲜献《颜子》,以伪书却之。

海盐秦驻山始皇碑:

  「前贤灼灼,后圣懋哉。始皇承天,越受帝命。业超上古,歼周灭郑。七雄靡余,六国是并。功齐太古,道深前王。将炎均昊,美冠颛黄。口灵七代,敬构商堂。纵圣凝神,将记百口。晻蔼余辉,蜚声万祀。梁天监二年八月二十三日。右判史敬素立石。」(《海盐县志》)此碑《史记》不载。而郑亡久矣,谓始皇灭郑,何也?

伪书:

  毛渐伪《三坟》,张升伪《玄命苞》,孙定伪《关尹子》,阮逸伪《玄经》,宋咸伪《孔丛子》,徐灵府伪《文子》,戴师愈伪《麻衣子》,袁康伪《吴越春秋》。

  明昆山王逢年伪《天禄阁外史》,海盐姚士粦伪《于陵子》。

嵇康真迹:

  钱塘杨廷筠以御史督学南畿,有兄弟争嵇叔夜手迹,弟请田三千顷易之,致讼。御史命立窦书堂,公贮之。

王大令洛城赋:

  王子敬小楷《洛城赋》,顾凯之画其下。藏内乡张康侯家,购以五百金。康侯甲申避寇金陵,张藐山先生借观。

云麾将军碑:

  万历六年,河南李荫宰宛平,构小斋,发础得唐李邕云麾将军碑。碑石芜没良乡驿舍,裂为柱础。可辨字百八十有九,首篆存「唐故云」三字。荫辇贮邑署,名其斋曰「古墨」。终户部主事。李邕书在蒲城县西十五里李思训墓上。

百家姓:

  《百家姓》相传宋人作,故首赵。《南雍志》有唐虞世南《百家姓》一卷。

苏子瞻制义:

  苏长公《外集》有《孟子义》一首。盖宋以命题试士,士之应举制义概如此。题以佚道使民,以生道杀民。口使民为农,民曰是食吾之道也。使民为兵,民曰是卫我之道也。使民为城郭沟池,曰是域吾之道也。虽劳而不怨。曰盘庚之民何以怨?民可与乐成,而不可与虑始,盖终于不怨也。《诗》曰「昼尔于茅,宵尔索绹。亟其乘屋,来春播百谷」,可谓劳矣。然民岂不思之曰之上果谁为之也哉?若夫田猎之娱,宴好之奉,上之人所自为之者,君子盖不以劳民也。古者水衡少府,天子之私藏,大司农不以给共养劳.费出少府为是也。《孟子》曰:「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以佚道使民可也。」以生道杀民,君子盖难言之。《易》曰:「古之聪明睿知,神武而不杀。」季康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曰:「子为政,焉用杀。」夫杀无道就有道,先王之所不免也,孔子讳之。然则杀者,君子之所难言也。

大学本义稿:

  朱文公《大学本义》稿,友人沈世洎尝见之,多删抹。

朱文公集:

  慈溪谢象三(三宾)于乱时购宋板《朱子集》,才十金。亡何又得宋板《朱子集》,文颇不同,多世所未见。(包长明说)

心史铁函:

  崇祯戊寅十一月八日,苏州承天寺浚眢井得铁函重椟。启之,宋郑所南先生《心史》一部。外标「大宋铁函经」,内书「大宋孤臣郑思肖百拜封」。自元世祖癸未历今三百五十六年,按《心史》行世久矣,想副本流传,不待眢井启函也。

宋濂:

  宋学士著作最富,《潜溪前后集》在元季已盛行于世。入明,刘伯温选定为《文粹》十卷,门人方孝孺郑济等又选《续文粹》十卷。皆孝孺与同门刘刚、林静、楼琏手自缮写,刊于义门书塾。丙戌岁,钱谦益于内殿见之。孝孺氏名皆用墨涂乙,盖遵革除旧禁也。

道余录:

  姚少师广孝,别号逃虚子。摘《二程先生遗书》二十八则,《朱子语录》二十一则,逐条析其谬,曰《道余录》。吴县行人张供,见即毁其书,自谓所以报少师耳。

御史试豆芽菜赋:

  蒙城陈嶷荐贤良方正,考选试《豆芽菜赋》,嶷第一,拜浙江道御史,终口口按察副使。赋曰:南国之宾,客与上国,与北都主人论辨时事。翌日请于主人曰:「子居上都,俛视八隅,日览天下之奇物,亦知天下之奇味乎?」主人曰:「唯唯。客何言与?天下之味,形类万殊。燧人作俑疱人之初,曰胾曰豢,曰豢曰刍,八珍甲四海之美,五味极六合之腴。猩唇豹胎之鼎,熊掌驼峰之厨。赵普掣螯之炙,何曾鹅掌之殊,尝家之羊羔美酒,五侯之燕髀鲭余。斫吴中之脍,钓松江之鲈。鴽酿施蓼,雪蛆侑俎。簌蒲羞鳖,口酱渫驴。至若橙黄而螃蟹实,荻绿而河豚来,黄雀入幕之子,乌鸡啄粟之雏。加之以椒桂,益之以油酥。当嘉宾之既集,命细君而当垆。巨觥浅酌,体曲咿唔,调嚼滋味,既美且都。」客曰:「子惟知荤臊之为味,而不知清楚之嘉蔬也。」主人从而改曰:「北山采蕨,南山采薇,祛萱堂北,襜芹涧湄。烹绿葵之嫩叶,儳白薤之芳蕤。补嬴杞,移繁芜,菇缕分于淮术,波棱寸断于蹲骶。酣糟子姜之掌,沫酰新笋之丝。梭鱼孕子,苔脯乳须。轮菌九沸,山药三炊。汉家丘嫂之铄,冰壶先生之虀。至若钱塘之茭苩,商山之紫芝,大宛之苜蓿,二蜀之鸡栖,拣择加精,调胹得宜。香闻爽臆,味适开眉。当举案之顷,会称觞之时。饮此嘉品,喜溢厥颐。顾翳桑之徒饿,笑首阳之空饥。视彼蔓菁何物,萝卜奚为。」客曰:「子若徒知异之为美,而不知近之为奇。」主人瞠焉语塞,拱手嚱噫。曰:「然则子所言美者,请备言而述之。」客曰:「有彼物兮,冰肌玉质。子不入于淤泥,根不资于扶植。金芽寸长,珠蕤双轻。匪绿匪青,不丹不赤。宛讶白龙之须,仿佛春蚕之蛰。虽狂风疾雨,不减其芳;重露严霜,不凋其实。物美而价轻,众知而易识。不劳乎椒桂之调,不资乎刍豢之汁。数致而不穷,数餐而不斁。虽以赫乎柱史之严,每尝寘之于齿牙。蓦矣宪台之邃,亦尝款之而深入。当乎退食之委蛇,则伴其仓米之廪食。至于涤清肠,涑清臆,助清吟,益清职,视彼主人所陈者,奚相去倍蓰而翅万亿也与?」主人闻而叹曰:「得非市之所鬻豆芽菜乎?」客乃曰然。主人曰:「美则美矣。毋语近而遗远,厌富而乐贫。」客曰:「子何见之晚也。夫天下之味适口者为佳,天下之士无欲者为贵。彼之所云者非不口欲,我之所却者恐为心累。脱若致之弗克,则役之于心。役之于心,则为口体之累。《传》不云乎:养其小者则失其大者。大者既失,虽罗五鼎亦惟取羞,虽享太牢适增其愧。」语既,客即揖谢,于于而退。

周叙修宋史:

  正统末,南京翰林侍讲学士吉水周功叙(叙)请删修《宋史》,以毕先志,许之。功叙曾大父以立,元鳌溪书院山长,上书修宋、辽、金三史,推宋正统。后功叙修宋、元,同上元陶元素,未就卒。

莆阳拗史:

  莆田周梁石(瑛),与黄太史仲昭同修《兴化府志》。论议间有不合,自谓「莆阳拗史」。

张元桢:

  张东白先生作文属草,每楮掌大,作蝇头细字,或用故纸,覆背书之。

诗韵辨:

  华亭张东海先生(弼)《诗韵辨》曰:韵书始于江左,弊有因袭,虽有觉者,力莫解正。我朝始刊定《洪武正韵》,一洗千载之陋,诚万世之幸也。惟诗家犹泥唐韵,曰凡古诗之流可用《正韵》,近体律诗惟用唐韵。问其所以,则曰律诗自唐始故也。苟依《正韵》,则曰落韵,特遵令之制耳。乐其宽耳。试叩以唐韵,冬、东、青、清之属何以异?虞、模、麻、遮之属何以同?则曰自有五声七音,轻清重浊于其间也。噫,是皆因袭而不察,浅陋而无见,口耳相承,臆度妄语。殊不知江左殊韵,正坐不知七音之当解,直据一方之所习,故失立韵之本原也。何轻清重浊之分耶!借曰唐诗用唐韵,则骚词用楚韵、古选用汉韵耶?唐韵袭类谱而作,故梁韵也。何唐诗而用梁韵耶?唐韵至宋,已加通并,非唐之旧,则宋韵矣。又何唐诗而用宋韵耶?《正韵》惟取谐协,固宽矣。唐韵之聱牙者,亦得而押,岂窄耶?且作者何计宽窄也。学士宋景濂所序,慎重精密之至,凡诗皆合用《正韵》,且不待辨矣。犹虑诗家习观阴氏《韵府群玉》,又以《正韵》定之,则凡诗之不宜用唐韵,又可识矣。何浅陋者之因袭未复于正,又唱传妄说,使高明者亦不得繇于正也?或曰李杜苏黄诸家者,皆用唐韵,人不知病。盖唐宋之世病在韵,作者弗病也。况虽在唐宋,不依唐韵者亦多矣。泥者弗知,惟取谐协,则傅会其说曰「漏底韵、出入韵」,犹韵书上平下平。不知由编帙重大而分,乃曰音有上腭下腭之异也,上平始于东,终于山之意也。浅陋类此,不足一笑。泥者反以《正韵》为失,宁免笑乎?

  李空同先生曰:张东海《韵辨》东冬青清何以殊、虞模麻遮何以同。夫东冬青清反切本殊,而人自不殊;虞模麻遮调协本同,而人自不同。顾归罪韵者。呜呼!人之蔽至此哉。韵,母子相生,五音互之,自然而成声,智不能加,愚不能损。信如此言,则冬江真先虞尤不得通押,而说不得说(去声)、哲不得哲(去声)。耶!今人因前人云,四声出于沈氏,遂不复根究,便立训教人。不知兹韵其来已远,沈特校定之耳。

张东海自题像:

  随处丹青写我神,故人相见问何人。于今百草张东海,只有元来一个真。

司空图:

  宋王禹偁《辨五代史阙文》云:图字表圣,自言蒲州人。有俊才,咸通中登进士第。雅好为文,躁于进取,颇自矜伐,端士鄙之。从事使府,洎登朝,洊历清显。巢贼之乱,车驾播迁。图有先人旧业在中条山.极林果之美,图自礼部员外郎避地焉。日以诗酒自娱,属天下板荡士人多往依之,互相推奖,由是声名藉甚。昭宗反正,以户部侍郎召至京师。图既负才慢世,谓己当为宰辅,时人恶之,稍抑其锐。图愤愤,谢病复归中条。与人疏,不名官位,但称「知非子」,又称「耐辱居士。」其所居在镇贻溪之上,结茅屋,命曰「休休亭」,尝自为记云云。以上《梁史》旧文。按图河中虞乡人,少有文采,为乡里所称。会王凝自尚书郎出为绛州刺史,图以文谒之,大为凝知。入知制诰,迁中书舍人,知贡举,擢图上第。顷之,凝出为宣州观察使,辟图为从事。既渡江,御史府奏图监察,下诏追之。图感凝知己之恩,不忍轻离幕府。满百日不赴阙,为台司所劾。遂以本官分司辟之,召拜礼部员外郎,俄知制诰。故《集》中有文曰「恋恩稽命,黜系洛师,于今十年,方参纶阁。」此岂躁于进取者耶?旧史不详,一至于此。图见唐政多僻,知天下必乱,即弃官归中条山。寻以中书舍人召拜礼部户部侍郎,皆不起。及昭宗播迁华州,图以密迩乘舆,实时奔问,复归还山。故其诗曰:「多病形容五十三,谁怜借笏趁朝参。」此岂有意于相位耶?河东节度使王重荣请图撰碑,得绢数千匹,图置于虞乡市中,恣乡人所取,一日而尽。是时盗贼充斥,独不入王官谷。河东士人依图避难,获免者甚众。昭宗东迁,又以兵部侍郎召至洛,为柳灿倾阻,一谢而退。梁祖授禅,以礼部尚书召,辞以老病。卒年八十余。又按,梁室大臣,乃至有如敬翔、李振、杜晓、杨涉等,皆唐朝旧族。本以忠义立身,重侯累将三百余年。一旦委贽朱梁,其甚者赞成弒逆。图以清直避世,终身不仕梁祖,故《梁史》拾图小瑕以泯大节者,良有以夫。柳灿为相,巨僚多被放逐。为监察御史,尤加畏慎。昭宗效礼毕,上章恳乞致仕,曰「察臣本意,非为官荣,可验衰羸,庶全名节。」上特赐归山,其诏略曰:「既养高以傲世,类移山以钓名,心惟乐于漱流,仕非颛于贪禄。匪夷匪惠,特忘反正之朝。载省载思,当徇豚栖之志。宜放归中条山。」诏辞乃柳灿之文也。时多以四皓二疏誉之,惟僧虚中云:「道装汀鹤识,春醉野人持。」言其操履检身,非傲世者也。又云「有时看御札,特地挂朝衣。」其尊戴存诚,非要君也。

杨守陈:

  杨文懿书惟立所作许先生哀颂词后:铭志之言多溢美,予弟此作盖眩于铭志之言也。后有览者,尚论其世,则兹人者难乎免于君子之诛矣,言其可易哉!

李梦阳论文:

  昔人谓文至《檀弓》极,迁《史》序骊姬云云。《檀弓》第曰公安骊姬,约而该。夫经史悬殊,经主约,史主该。譬之画者,形容之也,贵得象具。且如非骊姬,食不甘味,寝不安枕之类是也。经者,史之要者也。曰安,而食寝备矣。自《檀弓》文极之论兴,而天下好古之士惑于是,惟约之务,为湔洗,为聱牙,为剜剔,使观者知所事,而不知所以事,无由仿佛其形容。西京之后,作者无闻矣。

  李空同先生刻《陶渊明集》,尽去评注。曰青黄者木灾也,太羹之味岂群口所嚃哉。按古人注经史子外,集不多。及六臣注选,千家注杜,尚矣。其以批点行世者,苏老泉之于《孟子》,刘辰翁之于李杜,为得其綮。万历中晋江李贽所著藏书、焚书等刻,导煽轻诬。末年吴兴凌氏闵氏专刻朱批,时虽纸贵,灾木何极。

  舒芬与友人论文曰,六经未可以文法摹拟也。《书礼》序述,即事见道。《风》、《雅》咏歌,以声和律。曾何章法句法不类之顾耶?《易》始伏羲,不知六画奇耦,其章法句法果安在耶?《春秋》仲尼所笔削也,简者一字,繁者仅三十五字,其章法句法果安在耶?故今之论文者,动称《六经》,则亦前人误之耳。愚尝以《六经》当以道论,不当以文论。

李梦阳何景明:

  李何裒然四杰之首,冠冕当代,人无异喙。间有微文,未加点璧。近常熟钱牧斋选明诗,论李何最严,不啻输攻矣。虽非定论,录竢公据。

  献吉生休明之代,负雄鸷之才,僴然谓汉后无文,唐后无诗,以复古为己任。信阳何仲默起而应之。厥后齐吴代兴,江楚特起,北地之坛坫不改。近世耳食者,至谓唐有李杜、明有李何。自大历以迄成化,上下千载无余子焉。呜呼!何其誖也。夷考其实,平心而论之,由本朝之诗溯而上之,格律差殊,风调各别,标举兴会,舒写性情,源流则一而已矣。献吉以复古自命,曰古诗必汉魏、必三谢,今体必初盛,盛唐必杜,舍是无学焉。牵率模拟,剽贼于句字之间,如婴儿之学语,如童子之洛诵。字则字,句则句,篇则篇,毫不能吐其心之所有,古之人固如是乎?献吉曰,不读唐以后书。献吉之诗文,引据唐以前诗,纰缪挂漏,不一而作,又何说也?国家当日中月满,盛极始衰。粗才笨伯,应运而起,雄霸词盟,流传讹种。二百年以来,正始沦亡,榛芜塞路。先辈读书种子从此断绝,岂细故哉!后有能别裁伪体如少陵者,必以斯言为然。其以是获罪于世之君子,则非吾所惜也。

  仲默初与献吉创复古学,名成之后,互相诋諆,两家坚垒,屹不相下。于是低头下拜,王渼陂倒前徒之戈;俊逸粗浮,薛西原分北军之袒,则一时之轩轾已明,身后之玄黄少息矣。予独怪仲默之论曰,诗溺于陶,谢力振之,古诗之法亡于谢。文靡于隋,韩力振之,古文之法亡于韩。呜呼!诗至于陶谢、文至于韩.亦可以已矣。仲默不难以一言抹杀者,何也?渊明之诗,锺嵘以为古今隐逸之宗,梁昭明以为跌宕昭彰,抑扬爽朗,横素波而旁流,干青云而直上。评之曰「溺」,于义何居?世运迁流,风雅代变,西京不得不变为建安,太康不得不变为元嘉。康乐之兴会标举,寓目即书,内无乏思,外无遗物。正以畅汉魏之飙流,革孙许之风尚。今必欲希风枚马,方驾曹刘,割时代为鸿沟,画宋元为鬼国,徒抱刻舟之愚,自违舍筏之论,昌黎佐佑六经,振起八代。文亡于韩,有何援据?吾不知仲默所谓文者何文、诗者何诗也。昔贤论仲默之刺韩,以为大言无当,矫诬轻毁,箴为膏肓,允为笃论矣。献吉两书驳何,矛盾互陷,独于斯言了无诤语。弘正以后,讹谬之学流为种智,后生面目偭背不知向方,皆仲默谬论为之质的也。

江河伏流:

  泰州储平甫(洵),正德辛未进士,历福建按察佥事。辑《革除录》,博采靖难诸臣,题曰「江河伏流」。平甫卒,门人私谥「贞文子」。

常伦逸诗:

  沁水常评事(伦),题榼山大云寺壁:「宿此非一夕,游此非一朝。山夫颇解狂夫趣,时储斗酒来相招。殿前长松十围大,我欲绝粒栖云巢。」字大如斗,今存。评事集不载。

王璜云中歌:

  浚县御史王璜,正德辛巳进士,着《云中歌》八首。一曰:「小王子口打围时,自称北狩产龙姿。墩上老军莫相信,英皇元不纳胡姬」。

胡瓒:

  彰德胡瓒,尝咏时苗还犊事:「任中如有子,君欲付何人?」(《洹词》)

徐霖:

  武宗在临清召江宁徐霖,授教坊司官,不拜,乃授锦衣卫镇抚。久益幸,至呼其字子仁。进必敝袍,遂赐斗牛袭衣。至南京,尝夜过其家,从容欢燕,四更乃罢。

前李攀龙:

  济南李攀龙止《白云楼集》。偶友人处《鸿爪集》四帙,云济南李攀龙于鳞着。亟读之,则常州口口人官太仆口口,在正德时,非历下也。曾参杀人之误,良不虚耶。

两京赋:

  训导口口彭大雅,柳州通判常熟桑悦,御史江宁余光,贡士盛时泰,南京刑部郎中临川师机,并作《两京赋》。光奏付史馆,赐钞千贯。安福李学士时勉,慈溪陈侍讲敬宗,并作《北京赋》。教谕口口聂铉作《南京赋》。

两皇明通纪:

  岭南梁亿,东莞陈建,各着《通纪》。

张邦奇:

  张文定邦奇作《赠太监云奇传》云,奇洪武间以内使守西华门,时丞相蓝玉居第去门不数十武。一日诡言其第井中醴泉涌出,请上临观,而选壮士衷甲伏屏帷间以俟。奇知之,将上变云云。按此胡惟庸事,文定宿学,不宜误,或梓人之讹。

修志:

  林烃修《福州府志》,人物有《邪佞》,止宋人,不及国朝。孝子割肝疗亲者二人,去之。烈女如《科甲》例,每行二人。其斥割肝者曰:「使人割之耶?抑自割之耶?人割之,则世未有肯无故操刃而杀人者。自割之,其人已死矣,又安能内探五脏,辨其所谓肝者而后割之耶?甚哉其妄也!」又福清林荣初则仁,岁贡,兵部尚书,本朝《列卿年表》未载。

  平凉赵浚谷(时春),嘉靖庚申作《平凉府通志》,官师人物美恶备列,艺文仅记铭若干首,无诗。

王道书壁杂帖:

  顺渠子曰,吾于古人有四恨焉。孔子曾见老子,而孟子不得见庄子,此一恨也。孟子得见子思子,而荀卿不及见孟子,又从而非之,此二恨也。扬子云与郑子真、严君平同时同处,且知二人之贤,而不能相随以隐,此三恨也。二程亲见康节,而不能传其先天之学,此四恨也。宇宙间有此四大欠事,而古今人皆未尝说破。若以为当然者,然此又恨外之一端也。

王慎中:

  王遵岩严先生作晋江《杨角山墓志铭》,户部主事李缵父也。志述缵之言:吾杨姓也,世居安仁乡之钞舍村,以力农本业自给。吾父早孤而婿于陈,城居也。遂居于陈之东隅。陈母故李毅斋公某之甥也,毅斋无子,故吾父育于李而为之子,祢李而妣陈也。乡人之敬爱吾父者,知为李角山翁,而不知为杨也。惟吾父始配陈某知之,而继室张氏谢氏与吾兄续亦不能知,而缵独知之。今将题名于阡,作主于庙,惑于所称之姓,先生其谓之何云云。夫宗之必有别,异姓之不相为后也,在《礼》记之矣。李君虽欲徇翁之情,其如礼何?请志之。曰杨角山处士之墓。

  先生作《甸江潘翁墓志铭》铭作长论,又古法之变。

国朝人物编:

  江都葛涧子常,好积书。撰《国朝人物编》,自国初迄嘉靖,数百卷,人为列传,甚悉。年七十余,友人私谥「正学先生」。

夏惟讷:

  昆山夏惟讷,好求遗书,尝秘一箧不以示人。没后启视,秃管数十枝,手录杂记百余卷。

唐觐:

  江阴贡士唐觐着《延州笔记》,李肇鹗于民家屏障上斗麦易之。噫!文人遗业,类觐者何限?安得尽肇鹗其人,刊以问世耶!

李于鳞王元美手抄:

  陈眉公曰,李于鳞、王元美在刑曹时,手抄《史记文选》一部,举觥诵以记否为赏罚。大泌山人批阅,以及南、北《史》,皆有小识录,他经传称是。

李于鳞阅史记:

  殷正甫士儋有李于鳞所阅《史记》,于《秦始皇本纪》止圈「河鱼大上,人头畜鸣」八字。(沈懋孝《长水集》)

王元美读书后毁论:

  王元美所著《读书后》四本,捐馆后,公子吏部士骐于货郎担中重价得之,今行世。又《毁论》十本,系先生手书,无副刻。常熟钱牧斋乞于吏部者,秘不示人。辛卯九月书室灾不存,惜哉!噫!文人子孙,如任昉、李白、许浑诸君子,笔凋墨替,无论矣,有箕裘若吏部而遗简灰灭,他何望乎?

余翔:

  莆田余翔宗汉,嘉靖口口贡士。任全椒令,有治才,两造盈庭,平决无停晷。有罗氏鬻宅,转展数姓至武氏,淘井得髑髅四具,加钉焉。呈于县,公仿佛梦人以罗担尸过其前。时罗氏父死久,讯其子已七十,自供父本牙侩,正德间四客投店,挟重赀,父端午日鸩杀之,钉脑骨投井中。罗子论辟,其家竟绝后。解任归,益肆力文章,而游兴不减卢敖,家人生产不问。

穆熙焚书:

  东明穆熙小春宪副,购书十余万卷。疾笃,尽举所积焚之。

谢升季汉书:

  新安谢升少连,改陈寿《三国志》为《季汉书》,予蜀正统,魏吴世家。按宋萧常《后汉书》,郑雄飞《续后汉书》,翁冉《蜀汉书》,元金华张枢、陵川郝经、明长洲吴尚俭,并续《后汉书》。

春雪诗:

  鄞县全天叙,万历口口进士。试馆之先,梦大父少司空元立戒以《春雪诗》勿用六出。如其言,获选。

无名氏诗:

  「仆夫不识路,踌躇路旁久。寒风吹衣襟,落日照马首。」吴中无名氏作,兰溪吴孺子极爱之,谓深得古致。

明隽:

  濮州李尚宝先芳,选国朝燕、赵、秦、晋、齐、鲁、河、洛、淮扬藩献之诗,附以蜀,曰《明隽》。吴、越、荆楚不预焉。东阿于文定公序曰:「自二南以下,十五国风,皆江以北地也。降而春秋,吴越之歌吟乃出。降而战国,荆楚之骚赋始传。故江以南之声,则歌吟骚赋之流,而风之余也,非始音也。原音之始,以北先也。」按,李尚宝初善王元美,后元美从于鳞游,改向移好。故《明隽》之外,吴越荆楚有以也,然所选多靡艳舒曼。

宋登春:

  宋山人登春,读书峄山,厌薄交游。乃作一小户,非匍匐不能入,名曰「狗洞」。缙绅先生过访者辄难之,惟濮上李伯承往来其中。赵州强居仁集李伯承迟山人濮上,馆于清平阁,日啖狗脯,饮白酒,夜诵《楞严经》。念伯承殷勤,间与唱和。援笔草就,四座倾倒。

北雍刊史:

  新建张洪阳位司业,刊《二十一史》,糜工部六万金有奇。(《李湘洲集》)

陈于陛修史:

  南充陈文宪相国时,修正史。《列圣本纪》、《皇后本纪》,建文、景泰以《实录》附载。专纪有待郊祀、庙祀、典礼、乐律、天文、历法、宗藩、学校、选举、职官、经籍、赋役、货币、漕运、河渠、盐法、军政、兵制、马政、刑法、郡国、九边,凡二十二《志》。

  扬、徐、滁阳三王传,高祖之十七藩,成祖之二藩,仁宗英宗各四藩,宪宗之三藩。外戚、洪武之功臣诸臣建文诸臣、永乐之功臣诸臣、洪宣诸臣、正统天顺诸臣、景泰诸臣、成化诸臣、弘治诸臣、正德诸臣、嘉靖诸臣、隆庆诸臣。又理学、文苑、循吏、高逸、孝节、乱逆、权幸、方妓、四夷,列传类二十六。

  《志》初毕,丁酉拟《列传》。六月三殿灾,辍业。又南充前卒。四明沈一贯殊不以为意,非其始议也。

西泠社:

  万历丙戌八月,歙县汪道昆、鄞县屠长卿隆辈集西湖之净慈寺,仁和卓明卿、余杭徐桂为地主,倡西泠社。

孙冕:

  孙冕字文中,江西德化人,岁贡,正德间任北通州训导。善诗画,尝和李西涯《春兴诗》八首。今录其二:「山馆悠悠依峻坡,别来应是两年过。鹿麋昔日游偏好,风雨他乡梦更多。松下小轩闲雨菊,月中荒径掩云萝。归来若待头颅白,其奈岩花笑客何?」(其一)「竹垣向里辟新池,径曲门迂去每迟。鸟弄落花人未到,鱼吹新荇月先知。天边客梦何时醒?江上归舟此日移。唤起巢由作宾主,不知身在昔尧时。」(其二)

争诗:

  「夜月乌啼白门柳,隔江人唱后庭花。」武康吴允兆,永嘉何无咎,各争为己句。余杭徐茂吴桂曰:「句未佳.何争为?」

喻应益:

  新建喻叔虞,宪副枫谷先生(均)子也,咏《滕王阁》、《万寿宫》各四首。飞阁崇台胜地留,层峦远水槛中收。萋萋自绿王孙草,岁岁空生帝子洲。烟树尚含罗绮怨,风涛不散筦弦愁。漂零莫纵登临目,门掩斜阳独倚楼。(其一)芳洲草树碧纤纤,醉倚临空意未厌。山翠过江云入户,春声出谷鸟窥檐。花怜绮陌飘歌扇,柳近红亭飐酒帘。千古繁华流水尽,独留明月上珠帘。(其二)梅风杏雨柳烟开,满眼芳菲祗自哀。客子临高曾作赋,游人揽思独登台。于今殿阁盘空起,依旧云山隔岸来。不识王郎风送别,谁言伯玙更怜才。(其三)关市烟尘黯未通,萧条旅泊散江风。龙河蜿蜒沧波上,雉堞参差晚照中。昌邑旧城葭菼渡,南唐废址水野空。芳时士女应多恨,遮莫大还歌小东。(其四,《滕王阁》)百迭青山磴道盘,丹台深锁赤栏干。阶前柏是当年树,云里家犹旧日坛。汉祀祗今归太祝,宋皇曾此拜祠官。无劳更表洲沙谶,湖落空江铁柱寒。(其一)九柏葳蕤偃翠苞,亭亭十里辨烟梢。云深珠树栖归隺,月满霜潭泣老蛟。风殿香浮炉影细,星冠衣集佩声交。野人扫地斋心拜,芳渚青苹藉白茅。(其二)玄功自昔满乡邦,飞剑云中气尚双。三洞绛霞飘羽盖,五溪瑶草映芝幢。金丹鸡犬归僊岛,铁锁鱼龙卧楚江。里社年年夸祷赛,九天时拥百灵降。(其三)白袷青鞵称短衫,采芝幽涧荷长镵。乍瞻丹壑窥金穴,细读玄文叩石函。天豁神皋开广漠,树盘僊峤出巉岩。云房玉磬松关月,未到蓬山已隔凡。(其四,《万寿宫》)

王稚登:

  万历癸丑元旦,吴县王百谷卧疾,吟《迎春》诗一首即逝。

冯元成论文:

  冯文所先生曰,古之文简,今之文繁,古之碑碣志铭,苟无关系则不书。如缓急亲党,不过曰「待以举火」数十字、一二语耳。今则连篇累牍,曰某也婚、某也葬,数其事而称之,数其人而记之,琐琐屑屑,如甲乙簿何当哉?噫!予居常所为缓急人者,一月或至数十事,使他日子孙欲为予纪载,则且至数十册簿,岂理也哉?唐以来韩昌黎最为大家,其志铭等文具在,寥寥仅一二百言耳,然其时且以谀墓讥之。至于今或一序数千言,或一传数万言。荆州先生所谓「山河大地不能作架子」,诚有味乎,其感叹也。是故君子之文,宁损无益,宁慎无滥,宁拂人之子孙,无违人之月旦。

周玄暐:

  昆山周复俊子吁,南京太仆寺卿。尝馆于木人泾之旁,着《泾林杂记》、《泾林类记》。孙玄暐,万历丙戌进士,尝任御史,左迁补电白令,放归。着《泾林续记》。始举笔,赤蛇堕研。刊成,怨家张氏增饰宫掖一二事,孽于县令陈祖苞。抚按奏上,致宸怒,逮下刑部狱,卒。人多冤之。

陈植之:

  武陵布衣陈植之口口,虽业医,苦吟好学。歙县吴充德符摘其佳句如:「疏锺四壁静,微雨一灯明。|移花春径雨,看竹午窗风。|绕舍田畴熟,遥村砧杵连。|王门竽自好,客舍铗空弹。|河朔追狂饮,沧浪起浩歌。」因赠之诗曰:「昔卖名山药,女子识伯休。孝先寻教授,大有童蒙求。箪飘在陋巷,朝夕仅能谋。上有白头母,啜菽代庶馐。下有黄头儿,拥絮视轻裘。孑身同鳏鱼,牧犊为好仇。苟非真有道,畴能堪此愁。自我不相见,十年几再周。时时卒旧业,隐若对前修。重逢惫愈甚,每语无怨尤。依然曳决屣,强歌仍自酬。感赠不遇贼,沈思冀一抽。申之贫士咏,庶迹古人游。异时高士传,真隐定见收。」

中秘书:

  晋江谢肇浙,在杭为水部日,福清叶相公直阅,求阅秘府书,潜随人翻阅,仅抄《刘后村集》三十册。

收书法:

  南充陈元忠相国(于陛)好储书,平湖沈幻真太史(懋孝)劝其据类书注中所引证之书,觉篇目不经见者,日月标记,令书贾时时博求之,无意中忽得奇书。又据天下书目,考其版籍在诸路者,时时驰尺一托交游间,如目搜罗,期得乃已。自戊辰至甲戌七年,元忠以此法得奇书三千部。及家艰,寄书京师勋戚家,半失去。

篡书:

  《开国事略》,本湖广行都司经历蔡于璧之《龙飞纪略》。卓氏《藻林》,本吴兴王氏所辑。嘉隆以来,诸公掠美者颇多。噫,仰眠床上,看屋梁著书,千秋万岁谁传此者?幸传矣,又为宋齐丘所据,惜哉。凡篡书有三,货得之可也,阴得者次之,最下则跖跖。

厄书:

  藏书佳事也,阖省不数家,家不数传。如浦江义门郑氏,八万卷毁于火。义乌虞侍郎守愚、参政德烨父子,楼藏万卷,署曰「楼不延客,书不借人。」后兰溪胡孝廉应麟贱直得之,今亦佚尽。太仓王元美书最富,再传而失。开封中尉睦楔之万卷堂、会稽钮氏之万卷楼、吾宁祝侍郎以豳之万古楼、武康骆侍御骎曾、平湖冯孝廉茂远、常熟钱宗伯谦益诸家,非流散则妒焰矣。噫,缥帙缃函,何预天曹事?往往被厄,不能久锢。设灵威丈人之秘牒,玄夷使者之珍符,贮嫏嬛而储二酉,概如此厄。天上司书吏,地下修文郎,亦寂寂难堪矣。杨循吉既老,散书亲故,令荡子郁婢无复着手,是或一道也。

  钱宗伯好储书,尤喜较订。广搜博引,一编中粉墨丹黄层见,错书有所疑误,千里之外托人研考。其购藏甲于东南。乱后撰明史凡二百五十卷,辛卯九月晦甫就,越后日见烬。火始作,见朱衣者无数。是非不得其平,遂以荧惑扫之,只字不留,亦一异也。

文瞽:

  正德中,郿县王检讨九思敬夫失官,老而丧明。四方求文,口占授之,人疾书不给。

  万历末,秀水陈学士懿典孟尝晚丧明,诗文酬应如故。出谒公府,侍儿牵其裾,即揖让进退,动作如礼。

  唐府辅国将军宇浃,五岁丧明。从师画掌,识文字,日耳记千言。着《名献录》、《辨疑碑》各一卷。/华亭唐汝询仲言,五岁目盲,父兄抱膝上授诗书,好听受,博通经籍。注《唐诗解》五十卷,援据该博。着《编蓬》、《姑蔑》等集。鹾使杨鹤旌其庐曰「耳学淹通」,捐俸刊其书。尝过常熟钱谦益所,酒间诵《子虚》、《上林》诸赋、杜白诸长篇,不遗一字。留校杜诗,时有新义。如解「沟壑疏放」之句,云出于向秀赋「嵇志远而疏,吕志放而旷」,亦前人所未及也。

锺惺谭元春:

  锺谭诗行于世,孟津王铎宗伯曰:「如此等诗,决不富不贵不寿不子。」

洪范明义:

  漳浦黄石斋(道周)着《孝经集传》,又奉命纂《洪范明义》四卷。戊寅被谪,即进呈云:臣考篇中有错简者三、讹字者三。错简如「五纪三德」敷言而在后,「威福建极」,敷言错而在前。讹字如晨为农、弌为忒、殛为极之类,皆伏晁之所不稽,郑孔之所未说。宋元诸儒稍发其端,明兴诸儒未竟厥绪。云云。

蒋德景日记:

  晋江蒋八公相国性嗜书,留心经济。有部郎使榆关,语之曰:「彼处马豆颇多,宜注意。」部郎初不以为然,至则果如其言。所著日记。

争妾诗:

  崇祯癸未,楚抚宋一鹤败没,妾金陵陈氏以色艺为门客王屋所聘。贵阳谢参政上选先娶,致讼。新安贡士程奎诗:「歌舞丛中度岁华,一朝忽散抱琵琶。前身定是乌衣燕,不在王家即谢家。」

山城曲:

  十七八正少,二次明少年。年少如春草,草荣一霎然。{止易}{止易}武藏州,四围无山岛。月出惟青草,月没还青草。

  山城者日本也,好事有译其曲者。见郑以伟《犹奕稿》。

永和宫词[吴梅村作]:扬州明月杜陵花,夹道香尘迎丽华。旧宅江都飞燕井,新侯关内武安家。雅步纤腰初召入,钿合金钗定情日。丰容盛鬋固无双,蹴鞠弹綦复第一。上林花鸟写生绡,禁本锺王点素毫。杨柳风微春试马,梧桐露冷暮吹箫。君王宵旰无惧思,宫门夜半传对事。玉几金床少宴眠,陈娥卫艳谁频侍?贵妃明慧独承恩,宜笑宜愁慰至尊。皓齿不呈微索问,蛾眉欲蹙又温存。本朝家法修清燕,房帷久绝珍奇荐。敕使惟追阳羡茶,内人数减昭阳膳。维扬服制擅江南,小阁炉烟渖水含。私买琼花新样锦,自修水递进黄柑。中宫谓得君王意,银镮不妒温成贵。早日艰难护大家,比来欢笑同良娣。奉使龙楼贾佩兰,往还偶失两宫欢。虽云樊嫣能辞令,欲得昭仪喜怒难。绿绨小字书成印,琼函自署充华进。请罪长教圣主怜,含词欲得君王愠。君王内顾惜倾城,故剑还存敌国恩。手诏玉人蒙诘问,自来阶下拭啼痕。外家官拜金吾尉,平生游侠多轻利。缚客因催博进钱,当筵便杀弹筝妓。班姬才调左姬贤,霍氏骄奢窦氏专。涕泣微闻椒殿诏,笑谈豪夺灞陵田。有司奏削将军俸,贵人冷落宫车梦。永巷传闻去玩花.景和门里谁陪从。天颜不怿侍人愁,后促黄门召共游。初劝官家佯不应,玉车早到殿西头。两王最小牵衣戏,长者读书少者弟。闻道君王誉定陶,独将多病怜如意。岂有神君语帐中,漫云王母降离宫。巫阳莫救苍舒恨,金锁凋残玉箸红。从此君王惨不乐,丛台置酒风萧索。已报河南失数州,况惊少子伤离落。贵妃瘦损坐匡床,慷髻啼眉掩洞房。豆蔻汤温水簟冷,荔枝浆热玉鱼凉。病不禁秋泪沾臆,徘徊自绝君王膝。苔没长门有梦归,花飞寒食应相忆。玉匣珠襦启便房,薤歌无异葬同昌。君王欲制哀蝉赋,诔笔词臣有谢庄。头白宫娥暗嚬蹙,庸知朝露非为福。宫草明年战血腥,当时莫向西陵哭。穷泉相见痛苍黄,还向官家问主王。幸免玉环逢丧乱,不须铜雀怨兴亡。自古豪华如转毂,武安若在夏家族。爱子虽添北渚愁,外家已葬骊山足。夜雨椒房阴火青,杜鹃啼血濯龙门。汉家伏后知同恨,止少当年董贵人。碧殿凄凉新木拱,行人尚识昭仪冢。麦饭冬青问茂陵,斜阳蔓草埋残垄。昭丘松槚北风哀,南内春深拥夜来。莫奏霓裳天宝曲,景阳宫井落秋槐。

思陵长公主挽诗:

  贵主徽音美,前朝简命光。鸿名垂远近,哀诔着兴亡。托体皇枝贵,承休圣善祥。母仪惟谨肃,家法在矜庄。上苑秾桃李,瑶池小凤凰。鸾章青绣屣,鱼笏紫缥囊。沈燎熏炉细,流苏宝盖香。禊期陪祓水,茧馆助条桑。绿綟芄兰佩,红螭薤叶璋。锡封需大国,唤仗及回廊。受册威仪定,传烽羽檄忙。司舆停卤簿,掌瑞彻珩璜。婺宿明河澹,薇垣太白芒。至尊忧咄咤,仁寿涕彷徨。郦邑年方幼,琼华齿正芳。艰难愁付托,颠沛惧参商。文葆怜还戏,胜衣泣未遑。从容咨傅母,倥急询貂珰。传箭闻严鼓,投签见柎床。内中缝赐甲,中旨票支粮。使者填平朔,将军带护羌。宁无一矢救,足慰两宫望。盗贼狐篝火,关山蚁溃防。逍遥师逗挠,奔突寇披猖。牙纛吹看折,梯冲舞莫当。妖氛缠象阙,杀气满陈仓。天道真蒙昧,君心顾慨慷。割慈全国体,处变重宗潢。胄子除华绂,家丞具亟装。敕须离禁闼,手为换衣裳。社稷仇宜报,君亲过勿忘。遇人端退让,慎己旧行藏。国母磨笄刺,宫娥掩袂伤。他年标信史,同日见高皇。元主甘从殉,君王入未央。抽刀凌左阖,申脰就干将。嚏血彤闱地,横尸紫御汪。绝吭苏又咽,瞑睫倦微扬。裹褥移私第,沾胸进勺浆。誓肌封断骨,茹戚吮残创。死早随诸妹,生犹望二王。股肱羞魏相,肺腑恨周昌。贼遁仍函谷,兵来岂建康。六军剺面恸,四海遏音丧。故国新原庙,群臣旧奉常。赗圭陈厌翟,题凑载韫辌。隧逼贤妃冢,山疑望子冈。衔哀生父老,主祭失元良。诀绝均坏土,瓢零各异方。衣冠赢博葬,风雨鹤鸰行。浩劫归空坏,浮生寄渺茫。玉真图下发,甲伯劝承筐。沅水余尧女,营丘止孟姜。君臣今世代,甥舅即蒸尝。汤沐乡亭秩,家门殿省郎。凄凉脂粉硙,零落绮罗箱。宅枕平津巷,街通少府墙。昼闲偕妯娌,晓坐向姑嫜。偶语追铜雀,无联问柏梁。豫游推插柳,胜迹是梳装。菡萏鸳鸯扇,茱萸鹦鹉觞。大庖南膳厂,奇卉北花房。暖阁葫芦锦,温泉豆蔻汤。雕新狮首炭,甜食虎睛糖。壮丽成焦土,榛芜拱白杨。麋游鳷鹊观,苔没斗鸡坊。荀灌心惆怅,秦休志激昂。崩城身竟陨,填海愿难偿。命也知奚憾,天乎数不臧。累歔床箦语,即窆寝园傍。半体先从父,遗骸始见娘。黄泉母子痛,白骨弟兄殇。夙昔铜驼泣,诸陵石马荒。三年修荇藻,一饭奠嵩邙。寒食重来路,新阡宿草长。溪田延黍稼,陇笛卧牛羊。朽壤穿蝼蚁,惊沙起鸹鸧。病樗眠废社,衰草折寒塘。列剎皇姑寺,驮经内道场。侍鬟称练口,小像刻沈香。玉座悬珠帐,金支渡法航。少儿添画烛,保媪伴帷堂。露湿丹枫冷,星稀青鸟翔。幡旌晨隐隐,铃铒夜锵锵。控鹤攀龙驭,骖麟谒帝阊。灵妃歌缥缈,神女笑徜徉。苦雾迷槐市,雌霓缮建章。归酅思五庙,涉漠泪三湘。柔福何惭宋,平阳可佐唐。虞渊瞻返日,蒿里叫飞霜。自古遭兵扰,偏嗟拥树傍。鲁元驰孔亟,竿季负仓黄。漂泊悲临海,包含耻溧阳。本朝端阃阈,设制胜岩疆。处顺敦恭俭,时危值纪纲。英声超北海,雅操过东乡。新野坟松直,招祗祠柏苍。薤歌虽惨淡,汗简自辉煌。谥号千秋定,铭旌百祀彰。秦箫吹断续,楚挽哭沧浪。

卢岐嶷:

  长泰卢岐嶷,嘉靖甲辰进士,终贵州按察使。初为户部郎,与汪道昆同舍。有遗脂香油于汪者,汪问在古何云。岐嶷曰:「唐人谢赐口脂、豆澡,此二物也,宴席有糖狮象。」复问于古何云。曰:「汉光武禁猊糖,不许高大,此是也。」

王九思谢榛袁宗道:

  鄠县王九思《汉陂集自序》曰:「余始为翰林时,诗学靡丽,文体萎弱,其后德涵献吉导予习其易焉。献吉改正予诗者,稿今尚在也。而文由德涵改正者尤易,然不独余也,惟仲默诸君子亦二先生有以发之。顾予顽钝,不能勉副其意,故今老且朽矣,而于所习诗若文者竟亦无所得焉,是则可恨也。」

  谢榛诗家直说曰:「作诗勿自满,若识者诋诃,则易之。虽盛唐名家亦有罅隙,所谓瑜不掩瑕是也。已成家数,有疵易露;家数未成,有疵难评。」

  袁宗道曰:「时有古今,诗言亦有古今。今人所诧为奇字奥句,安知非古之街谈巷语耶?《方言》谓楚人称好曰党、称慧曰{言陏}、称跳曰{足析}、称取曰梴。予生长楚国,未闻此言。今语异古,此亦一证。故《史记》、《五帝三王纪》改古语从今字者甚多。畴改为谁、俾为使、格奸为至奸、厥田厥赋为其田其赋,不可胜纪。左氏去古不远,然《传》中字句未尝肖书也。司马去左亦不远,然《史记》句字亦未尝肖左也。今日逆数前汉,不知几千年远矣。自司马不能同于左氏,而今日乃欲兼同司马,不亦谬乎?空同诸文尚多己意,纪事述情往往逼其真。尤可取者,地名官衔俱因时制。今却嫌时制不文,取秦汉名衔以文之,观者若不检《一统志》几不识为何乡贯矣。且文之佳恶,不在地名官衔也。」

失婢诗:

  槜李陈诗教和唐人《失婢诗》集句:「楚客停桡欲问谁(顾况),流莺上下燕参差(李商隐)。春柳不闭葳蕤锁(韩翃),长路多逢轻薄儿(耿湋)。应为能歌系僊席(郑谷),只缘有恨在新诗(步非烟)。今朝绕郭花容遍(李涉),别有传心事岂知(白居易)。」

广孝录:

  邑人周珽青羊善画葡萄,晚辑《广孝录》若干卷。弘光乙酉夏疾笃,梦人语以待《广孝录》成,遂苏。乱时失其二卷,后年卒。

续哀江南赋:

  嘉兴沈世涵作《续哀江南赋》,有序:粤以甲申之三月,盗弄干枢,神器无主,帝既醉于钧天,人或腥于毳幕。中兴道销,穷于三檀,厄运之极,古今未有。歌台走麋鹿之迹,过市尽髡钳之客。晨看旅雁,辞玉塞而凝云。夜等铜僊,望秋城而泫雨。昔士衡入洛之日,仲宣登楼之年,并在乱离,咸有著述。谢眺钓渚之赋,思江海之无波。潘岳关中之诗,悯荆榛之载道。虽复颦输浣女,步愧瑟人,盛衰之感,同斯来轸。谁非秦地空想桃花,讵有商岩遥寻芝草。冰鱼未绝,徒怀挟雨之心。蛰燕犹苏,不谢雕梁之忆。铁锁既沈,木叶再落,兴言往吊,追赋斯篇。日月如驰,人间何世?夷门日冷,魏市成墟,易水风悲,秦筑罢击。惟雪衣之委羽,曾侍先皇。若供奉之捐生,堪羞朝士。兼年累月,怅切南冠,饮恨吞声,私修汉腊。莼羹秋满,柳箭春摇,恐菊水无延岁之方.桑沧非可俟之晷。夫霸孙启祚,尚扬赤壁之灵;弱宋遗都,犹报朱僊之捷。亦各控带数州,纲纪百载,岂有芦簰荻筏,竟浦浮江;代马胡靴,凌波湔水。乌孙千骑控淮水而鸣弦,翟泉双鹅指吴都而扇翼。五陵冠舄,邈矣华风。万里缦缨,此焉戎俗。二三俊乂,徒怀死卫乘舆之心。百万义师,竟少固我藩篱之具。岂昔之龙盘虎踞者,佳气尽于此耶?是知崖山执节,终靡信国之旗,大海扬波,必覆张侯之艇。天意人事,不禁临风喟怆者已。世涵山雌辨色,将远谢乎樊笼;爰居避风,曾何情乎钟鼓。岂希黄绢之题,聊比嫠纬之恤。文博之枕流涑石,窃有志焉。子山之垂露涌泉,瞠乎后也。

  赋曰:临江皋以四望兮,气纡结而怀忧。伊天步之艰难兮,神悦悦而凝愁。昔高后之作京兮,实祚土于锺丘。控方塘之白水兮,枕震泽之清流。封狼胥以为镇兮,琛没羽而为州。湛卢宵飞而吴定兮,楼船朝济而汉讴。数军实于长洲之苑,飨戎旅于武昌之楼。黄旗雨转,紫盖云浮,剪桐珪以锡燕,更奕叶而迁幽。于乐都之丽康兮,乃陪服于南留。华实遍野,红粟方舟。引陂泉而滋灌注兮,指翼轸而带女牛。历三百而无事兮,不识夫鲛函之与属镂。虽有禄被之媒孽,萑蒲之啸聚,不旋踵而夷囚。于是士女游冶,族姓系富,玉树挺于王谢,朱轮侔于顾陆。老成奕世,典型似续,铭勒燕然,旌悬月窟。烽火息于渔阳兮,贡葡萄与天马。时既泰而将屯,人娱安而忘苦,家筑夏后之台,户涉周王之圃。鸟啭迭歌,花秾雪舞。风流清谈而炫名,卿尹党钩而造祸。武帐绝韬于龙豹,文弦罢奏于邹鲁。腥鲍灿而是求兮,白马沈而何补?既而燕厦将焚,鱼鼎日沸,闾左有揭竿之呼,严关无折柳之蔽。天子方履端门而御平台,召百官而延多士,期弱草之凌劲风,假乖螭以行淫雨。请缨则终军,弹剑则马武,出玉关而论兵,晏兰池而旁午。空杼轴于二东兮,犹呼庚而未止。尔乃宫鸣野雉,星落天狐。夏箭不能殪僊芝之灵,秦铁不能禁骊山之徒。彼小丑之冯陵,固蔓延而滋多。逞其鸱枭之性,鼓其鲸鲵之涛。野烟炊断,白骨丘枯。一二秉钧,握枢之佐,方留贼以自固。曾莫肯兮焦虑而殷图,墨吏熬其骨,残兵密于篦,虺毒吹炽,豺牙横厉。黄巾大呼,铜马如蚁。戟已及于观门,群工犹侯第而夜嬉。桥山之弓不归,茂陵之盌日出。草木为之饮血,神人于焉雪涕。江表藉司马之灵,奉神皇之胤。值天地之睢刺,画江淮而宅鼎。四海喁喁,臻响属影。咏南音之顾怀兮,顾睹中兴而昭淑景。帝不悔亡,淫荒是逞,金鞭未收于传舍,铁杖已投于晏寝。方采佳丽以实椒宫,构迎风以连结绮。元宰无东山之望,牧伯非睢阳之拟。第鼠首而蝇营矣,恣苞苴而成水火。地坼天崩,鼓卧旗仆。鬼同谋于曹社,帝醉锡以秦土。翳上将之披猖,各飞扬而跋扈。既主器之沈沦,乃不耻乎降北。单于置酒而长围,截横江而竟渡,立马于吴山之颠,射麋于苏台之浒。羡靖国之捐躯,独名存而祸酷。爰有河桥魏将之符,关路田文之客,拭玉张旃,寻盟许国。思坐观于时变,亮国仇而莫塞。青龙之舰未浮,飞燕之舟口口。喟鱼甲之潜去,闻鹤唳而不得。闽胄空悬,浙钩寡色。日冉冉而虚逝兮,思搴掌而弗释。纠冤心以为纕兮,编愁苦以为臆。奚我逢此厄辰兮,刻着志之靡适。掩柴藿之荒扉兮,浮云憯而送日。服缦缨而椎结兮,别无虬龙之与螾蚁。于是胡风晓白,清笳夜惊,控弦洞庭之浦,校阵彭蠡之阴。艅艎烟散,口口口口。戈既挥于汉皋,守无闻于寿春。精卫衔石而遇矢,文鳐夜飞而触兵。曩时冠带衣履之俗,莫不输金缯于穹帐。谢簪笏于龙庭,遥瞻巫岫,极目海陵。荒台月寂,古榭风平,驰鸣春草,骆汗芳葵。书尽灰于秦劫,剑已化于丰城。若乃金柯霞震,璚叶云靡。别艳姬于楚幄,坠宝玦于城隅。悲有雍门之瑟,客无报韩之锥。玉笛碎而人往,雉裘委而身麋。溘朝露以同尽,积为怨而难舒。至如李陵穷幕,王衍排墙,吊影夺魄,名陨心怆,惭麈尾之刻玉,羞雁足之裂纕。求牵犬兮故里,咏落月兮北梁。华榱云覆,金穴何常。顾白日以无色,入修夜之不扬。若夫二京学士,五都游子,脱略公卿,跌宕文史。驱征马而不前,伤摇风之四起。似轻絮之扬丝,类弱鳞之失水。郁青霞之奇志,独怏抑而谁语?况复君涉江波,妾溯交湖。望子琴而不返兮,放子去而烦多。哀拍留声于文姬,新筝写恨于罗敷。紫台梦香,江南草枯。感别离之万状,凄雨散而烟哀。更有孤臣危涕,烈士坠心,尸悬马革,血洒乘尘。霜张其志,日贯其精。厉劲节于岁寒,守如石之筠贞。慕嵇卞之遐躅,渺翩翩而结缨。彼阖门之殉死,实铁中之铮铮。原金陵之始祸,盖萧墙之内起。上游惧楚甲之乘,天堑遂胡马之济。十五国之亡忽焉,十六王之宗不祀。汉老想司隶之仪,南人望寿皇之址。痛麦秀于殷虚,泣山河之异志。朔弓如月兮心胆寒,朔刀凝雪兮骨肉凛。口口口口口口殇魂游于凤凰之台,鬼火乱于潇湘之渚。苍云则七量合围,海潮则三日不至。叹东舟之已胶,何南风之不竞?虽复荆有七泽,扬沮三江,曾无淝水之捷,屡效石头之降。河方坚而骑断,楫未击而鸡荒。冤霜暑落,愤水秋长。天之所废,其何以昌。昔天下之一家,倚东南之藩蔽。自付托之庸邪,举江淮而全弃。信辞乡而哀赋兮,机入洛而荣着。聊儃徊以娱忧兮,观江南之变态。

补艳骨行[殳京作]:

  至元初,江浙平章阿鲁只班子妇以乱死,归骨于其乡西湖。北山僧黄龙老人作《艳骨行》。事载邵衣闻《临安杂志》中。今其辞亡矣,嘉善殳京补之,留山中以贻好事者。

  彩珠天下坠,华月掌上珍。万里阴山雪,一枝琼树春。阴山直北飞蓬逐,海上迤东晴沙蹴。乌孙公主恋玉门,汉家明妃厌金屋。丽人独立穹卢地,深闺长养旃裘族。名花宝幄白画寒,异香锦幕清夜燠。长白山头瑶草晖,鸭绿江口蜻蜓飞。阏氏妒得泣不得,秦皇求僊祠未归。朝辞名王聘,莫却翕侯婚。膏发明珰润,慵珠暗袖温。门庭设兰扈,壁户涂椒蕊。屏口映于飞,窗选中连理。箫弄未离秦,鹊填初度水。一双翠羽鸣,三五金波始。翠羽金波夜复朝,银笙锦瑟晓连宵。吴宫斗草吹香佩,魏苑弹棋拂画绡。千金买舞青衣笑,百琲歌征小史妖。娇歌丰舞欢不足,握槊藏钩戏相促。填门车马多贵臣,绿鞲丹镼座上宾。记与客语试公子,罢就妇饮真天人。盈盈天街北,皎皎婺女津。一朝瓯肠秋风起,十万控弦紫电指。将军开府浙江头,夫婿承恩官舍里。携家迢迢入萧关,金仆如抽璧玉弓。凤子冠摇碧条脱,龙媒鞯暖青连环。南国征书棘,西园宴赏开。园中桃李斗春妍,湖上清明放鹞天。宝马香过烟岫寺,锦帆花出画桥船。归来明月莲花炬,醉照华堂《燕子笺》。梦中小小不知愁,画里真真自起楼。红豆新声翻觱栗,青琴素手劈箜篌。辟尘龙女拂,照骨戚姬彄。横波赌射娇分镫,蹙翠争骁泥占骰。长夏成阴绿树好,瑶阶手种宜男草。侍儿私语记红潮,入月停煎贺房老。玉杯金碗索郎持,绣闼珠屏不自支。水晶菡萏葡萄夜,玳瑁梧桐橘柚时。瞋啼瓶怒重无聊,凤口熊走空相娇。自兹卧起如翻水,遂令服食同回飙。初就增城馆,末整政君翘。冰桃雪汁琉璃{食丰},火枣霞浆琥珀碗。西池王母核僊书,南岳夫人降凤车。凤车何葳蕤,云敖正杳冥。瀛海风泠泠,聚窟香炯炯。温明秘器赐东园,南方楣甲宠鱼轩。雪肪紫锦桃花洞,玉匣珠襦青鸟幡。青鸟青珠照青阁,桃花桃浪吊桃箔。鸿都道士访太真,上林神君见宛若。南枝越鸟啼,北风代马嘶。红颜一旦化旅魂,国俗由来重归国。六丁朝炼形,三官夜考魄。玉棺启视俨明妆,丹唇含笑露幽芳。芝焚蕙剪燮兰薪,鹤驭螭飞贺凤辚。锁子九霄烟,磨尼五色露。金膏百和拾空青,锦迭千双陈宝璐。大招遥返塞北山,选日发引江南路。倾城靺鞈尽貂蝉,导马貔貅尽鼓箫。碧云车洒神灵雨,素奈花簪士女髫。轻梁复经梁,渡滦复渡辽。辽山坌水历平原,罽帐毳庐扶骄马。已矣哉,魂归来。雪碛晨寄穴,冰天夕筑台。风姨掩袂恸,月姐湿缨哀。服匿承肌酪,留犁荐奶酪。珠琲酬送使,缯彩赍舆台。黄金千百镒,都护跨骢回。[圣集终]

枣林杂俎义集 明盐官谈迁孺木着

彤管

孝慈高皇后无子:

  孝陵享殿,太祖高皇帝、高皇后,南向。左:淑妃李氏生懿文皇太子、秦愍王、晋恭王,次皇口妃口氏生楚王、鲁王、代王、郢王、齐王、谷王、唐王、伊王、潭王,又次皇贵妃口氏生相王、肃王、韩王、沈王,又次皇贵人口氏生辽王,又次皇美人口氏生宁王、安王,俱东列。硕妃生成祖文皇帝,独西列。见《南京太常寺志》。孝陵阉人俱云孝慈高皇后无子,具如《志》中。而王弇洲先生最博核,其《别集·同姓诸王表》自懿文、成祖外,秦愍王(礻奭)、晋恭王(棡)周定王(橚)俱母高皇后,楚昭王(桢)母昭敬太充妃胡氏。齐庶人(槫)母定妃达氏,潭王(梓)俱达氏出。赵王(杞)母口氏,鲁荒王(檀)母宁妃郭氏,蜀献王(椿)、代简王(桂)、谷庶人(橞),俱母惠妃郭氏。湘献王(柏)母顺妃胡氏,肃庄王(楧)母口妃邱氏,辽简王(植)母口妃韩氏,庆靖王(栴)母口妃余氏,宁献王(权)母口妃杨氏,岷庄王(梗)母口妃周氏,韩宪王(松)母口妃周氏,沈简王(模)母贲妃赵氏,安惠王(楹)母口妃口氏,唐定王(桓)母贤妃李氏,郢靖王(栋)母惠妃刘氏,伊厉王(彝)母丽妃葛氏。《吾学编》诸书俱同,抑未考《南太常志》耶?享殿配位出自宸断,相传必有确据,故《志》之不少讳。而微与《玉牒》抵牾,诚不知其解。或曰《宋史》杜太后生邕王光济、太祖、太宗、秦王廷美、夔王光赞。而《廷美传》云「母陈国夫人耿氏」,非杜太后也。鸤鸠之德,均爱七子,可以知高皇后矣。而高皇后无子,何讳他王母?以诸书及太常寺之《志》较之,多不合,楚鲁代郢齐谷唐伊谭九王同母亦奇。高皇后遗履藏奉先殿,修口寸,组双凤,首缀大珠。岁六月六日曝之。

  女官黄惟德,南海人,洪武廿年选入宫,命为司宝。初名陈妹,永乐初赐今名,信任益隆。宣德七年乞骸南归,皇太后命留,又为诗赐之:「皇明列圣御寰宇,伟烈宏谟冠千古。重惟仁化本家邦,内廷百职需贤良。咨尔惟德女中士,自少从容知礼义。一从应召入皇宫,夙夜孜孜勤乃事。昔时黑发今如霜,岁月悠悠老将至。九重圣主天地仁,欲使万物同阳春。体兹德意赐归去,乃心感激情忻忻。岭海迢递千万里,潞河宫棹春风里。赐衣宫锦溢光辉,亲戚相迎人摠喜。喜尔富贵归故乡,我心念尔恒不忘。彩笔题诗意难尽,目极天南去雁翔。」其侄女即大学士梁储母也,亦累赠至一品夫人。

  同时有叶女官者,番禺人,少有淑质,通《列女传》。洪武廿四年闻其孝敬,选入宫,擢为女官。因召其父碧山、弟祖道诣阙,赐宴,俱授锦衣卫镇抚,赉以币,复其家。

  又有王司彩者,番禺人,永乐二年选入宫为女官。时年少,权妃方见幸,特推同辇之爱,固辞曰:「臣妾嫠妇也,安敢充下陈哉?」上重之,从其意。司彩有文学,能诗。盖宋昭容之流,而持操过之。所作宫词,至今人犹传诵。

  洪武廿年诏选民间淑女入宫,分司六尚。番禺陈二妹,字瑞贞,仲裕女也,貌端庄,与焉。入见,使并六尚事。陈善六书,晓大义,精女工,嫔嫱皆师事之,人称为「女中君子」。二十四年命为司彩,赐归省,仍给禄,眷甚。归家闺范严肃,人罕见其面。有司候馈,皆辞却之。文皇即位,以司彩熟知典故,召复原职。年四十,以病终于官,遣中使护丧归葬。

  永乐中,贤妃权氏、顺妃任氏、昭仪李氏、婕妤吕氏、美人崔氏,俱朝鲜国王李芳远所进。权妃秾粹善吹玉箫,见幸。永乐八年从征还,至临城薨,谥「恭献」。芳远驿送妃父永均至,食光禄大夫禄,寻遣归。正德中卒,白金米布,赙赐有加。权氏薨后司彩王氏作宫词:「琼花移入大明宫,旖旎浓香韵晚风。赢得君王留步辇,玉箫嘹亮月明中。」盖指权妃也。

安妃姚氏:

  宪庙安妃姚氏,嘉兴人。家贫习絣澼贸市,目无忤视。尝盥,见靧水中有日月云霞五色扇夹侍,甚怪之。应选入宫,发素种种不盈尺,登舟过平望,一夕发长委地。今地名曰「八尺」。后进位安妃,生寿王。妃弟福圆拜锦衣卫指挥同知。子锦、孙承勋,累荫千户(《嘉兴府志》)。今秀水太子太保工部尚书姚思仁,即姚妃后。按宋陆游《入蜀记》:过平望二十里曰八尺,则前说殊谬,且丽人之选法必应图,玄夷之发,其光可鉴,安事种种为也。

宫人戴氏书:

  戴氏汤溪人,选侍坤宁宫,三见御。弘治十年,太监宁(某)来县,宫人手书寄问母弟安否,离别思忆之情,凄然满纸。今其书具存,并有宫中小画等物。(《汤溪县志》)

沈琼莲:

  弘治间女学士沈琼莲,字莹中,乌程人。寄兄诗:「疏明星斗夜珊珊,玉貌花容列女官。风递凤凰天乐近,雪残鳷鹊晓楼寒。昭仪引驾临丹扆,尚寝熏衣燕紫檀。肃肃六宫悬象魏,春风前殿想鸣鸾。」

  又宫词十首:

香雾蒙蒙罩碧窗,青灯的的灿银缸。内人何处教吹管,惊起庭前鹤一双。

倦把青绒绣紫纱,阁针时复卜灯花。明朝天后长生诞,可有恩波遍及么。

豆蔻花封小字缄,寄声千里落云帆。一春从不寻芳去,高迭香罗旧赐衫。

天子龙楼瞥见妆,芙蓉围殿试罗裳。水风凉好向西坐,专把书经教小王。

晓临鸾镜整梳妆,高髻斩新一尺长。花影锁窗人下直,开笼自放雪衣娘。

明窗棐几净炉熏,开阅僊书小篆文。昼永帘垂春寂寂,碧桃花映石榴裙。

海东青放渡辽烟,天上群鹅得自专。敕谕鹰房高索价,圣王廿载绝游畋。

御柳青青燕子愁,万条齐水弄春柔。东风不与闲人赠,谁去江南口口洲?

尚仪引见近龙床,御笔亲题墨沈香。幸得唱名居第一,沐恩舞蹈谢君王。

翠丝蟠袖紫罗繻,偷把黄金小带舒。中使传宣光禄宴,内家学士作新除。

  右沈氏《董谷碧里杂存》载。其一云《送弟溥》,又误为周氏。《吴兴艺文补》载艺文八首。

恭恪惠荣和靖皇贵妃郑氏:

  郑贵妃父承宪,贫甚,以女许孝廉某为妾。临别悲恸,孝廉闵之,遣还,不责聘。郑感甚,脱只履予孝廉,矢报。已入宫,大得幸。念前事,忘其名,命小珰售只履于市,索值若干,无应者。时孝廉计偕,闻而往,合其履。妃泣告于上:「非若人,妾不及执巾栉矣。」亡何,孝廉谒选得善地,历口口盐运使(张道浚说)。贵妃生福王(常洵),有如意之爱。上书其名于金盒,属妃藏之,约他日东宫之征也。辛丑十月,皇后子受册东宫,贵妃不怿,持盒泣诉。上启之,书字皆蚀,叹曰「此天也」。(钱塞庵相国说)

端氏:

  天启初选宫,南都以于氏、端氏应,并入内。偶啖面,端氏一箸,于氏再箸,嫌其失仪,出之。于氏尤妍丽。

孝节贞肃恭庄毅烈皇后周氏:

  周皇后父奎,寓京师。奎微时,寄食为人筦库,元配生子鉴,继丁氏生子某某及后。后荫中宫,以鉴从长,不许。初信王选婚,终安布素,维得纮服。念其父贫辄资之,初不意关雎之咏也。既信邸人正大位,后生东宫及定王,贵妃田氏生永王、悼灵王。贵妃渐宠,谋夺嫡。一日永和宫婢口口于金狻猊下误触定王,(田氏居永和宫)中宫弗善也。上尝召贵妃,妃例御凤舆,小珰舁之。是日舁以宫婢,上问故,曰「小珰多恣肆无状」。问其实,曰「闻坤宁宫小珰狎宫婢,故远之耳。」上色动,即搜其处,大得狎具。盖宫人各侣其珰,所谓「对儿」也。上骤怒,立谴诸小珰。司礼太监口口请少宽之,如三殿下何?小珰某年十八,美姿制,时俾中宫命于外家,幸不值。中宫因怼恨成疾呕血。有老宫人谓曰「田氏宫中独无对儿乎?亦可搜也。」果大得狎具,上疑始释。都督田弘遇闻之大恐,嗾贵妃上章引咎。上意解,令省愆,例闭中门,从旁出,且以章示中宫,示无嫌也。其章出御史湖南刘兴祥笔,盖弘遇所嘱云。贵妃省衍亦屡矣。壬午贵妃薨,明春弘遇进其少女年十三,见宠。欲即进对,司礼太监某言「贵妃以选入,非外进也」,乃止。赐珠帘等有差。乱后走天津,珠帘犹存,今为朝士某妾。

  崇祯庚辰,上因皇五子之变,特命各郡县崇祀九天僊母庙。

以上俱宫闱。

孺人范氏:

  《临江府志》:范氏清江人,博通经史,洪武初召为女使,授孺人,为宫中姆师。一日高皇问前代何后最贤、家法何代最正。对曰:「惟赵宋诸后多贤,家法最正。」命录进,更诵听之。凡降内制,多范为定。诏赐归,老于家。

翁氏女女师:

  普江御史翁庆,巡按四川,不避权贵。又敕往武当山献玄武神眼珠,赐一品服。亡何,坐累下狱。庆无子,长女诣阙上书请代,仁孝皇后召入宫,留之三月,为宫中女师,人以比缇萦。

林淑圆:

  莆田林淑圆,按察使林时之女。时观政刑部,坐累下狱,发北京营建。淑圆年七岁,击登闻鼓诉冤。仁庙监国,矜其幼,饭之,释时。从任陕西,刲左臂和粥愈母疾。长嫁西安左卫指挥使费铭,年七十。

妙锦皇姑:

  徐中山达第三女妙锦,文皇帝欲娶为继后,女不可。因不嫁人,为尼。尝论革除事,谓「建文君当坐殿上,以待燕王至,苟不让则死之,何必自焚窜?」每语逊国事,未尝不痛哭也。

玄君:

  正一真人张氏母、妻,封玄君。

何夫人紫金掠:

  左军左都督何文辉夫人丰氏,尝入内,呼为「媳妇」。赐紫金掠一个、玉响杯一只、玉掠发钗一副,至今为家宝。紫金掠温润水,蛇毒,将此掠水解毒。(《黔记》)文辉子仪,口口卫指挥使。

郭真顺:

  郭真顺,潮阳人,适周伯玉。明初,官兵下岭南,指挥俞良辅征诸寨未下者。伯玉居溪头寨,真顺遮道上诗良辅曰:「将军开国之武臣,早附凤翼攀龙鳞。烟云惨淡蔽九野,半夜出捧扶桑轮。前年领兵下南粤,眼底群雄尽流血。马蹄带得淮河水,洒向江南作晴雪。潮阳僻在南海滨,十载不断干戈尘。客星移处万里外,天子太念遐方民。将军高名迈千古,五方健儿猛如虎。轻裘缓辔踏地来,不减襄阳晋羊祜。此时特奉明主恩,金印斗大龟龙文。大开藩卫制方面,期以忠义酬明君。宣威布德民大悦,把菜一茎谁能夺?黄犊春耕万垄云,牦龙夜卧千秋月。去岁壶阳戍守时,下车爱民如爱儿。壶山苍苍壶水碧,父老至今歌咏之。欲为将军纪勒绩,天家自有麒麟笔。愿为壶民歌太平,磨崖勒尽韩山石。」良辅览诗大悦,一寨得全。

金濂出妻:

  户部尚书金濂,妻董氏。永乐七年,妻兄董英瞰其在学读书,盗其家物。后濂闻知,搜得出官,械英决罪,妻亦遣嫁。

会稽范氏二女:

  会稽范氏二女,居贺家湖,正统七年生,好读书。姊适江氏,匝月而寡。次许傅氏,傅夭。二女守志别业,垣围其室,并田十亩。种获有时,父率佣以入,否则闭户相对,引沟灌田,凡三十年。共卜葬止水墩,以遗产祠之。今过者遗秽辄得崇。(《会稽县志》)

项襄毅胡妇:

  项襄毅大司马忠,初以刑部员外郎从驾土木,陷胡中饲马。与胡妇善,挟而南,走四昼夜食尽。胡妇度不两活,乃并粮自杀,项得入宣府。后祀妇家庙。

妇人生须:

  弘治六年某月,应山人张本华妇崔氏生须,长三寸。见《实录》。

  嘉靖癸丑,青浦{鬼重}{鬼因}镇有妇人忽生髭须。时县差以事摄其夫,从壁间窥之,以为男也。夫亦无获,携妇以归,邑市聚观甚众。明年遂有倭变。(《青浦县志》)

  万历二十一年,嘉兴包彦平馆华亭余塘宋氏。其邻侍姬须长五六寸,二十余茎,时年六十。自三十三岁始生须,拔去仍出,至五十岁而止。(《包彦平集》)

女化男:

  正德七年,平凉府太平桥下女子高四姐,僦予故庐居,化为男子,生须,名高雷,今六十余,有二子。(赵时春《平凉府志》)

  崇祯戊辰,华亭莫氏女化为男子,遂儒服裹巾。庚午,嘉兴屠用明见于陈眉公座上,既去,眉公指之曰「此即莫氏女变男者」。

贞女节妇解:

  净宁州曹氏,聘于王守仁,未嫁而守仁死,曹氏闻之,恸哭不食,遂缢死。赵中丞时春驳曰:「在家从父,女与未婚之夫胡死哉?自经沟渎耳。」作《贞女节妇解》:未娶曰士,未嫁曰女。士纳采,女家受之,氏名通焉曰聘,未有夫妇也。士奠雁,女家受之,父命之东阶,母命之帷。庶母及门内施鞶,申之以父母之命,姆奉登车。士御轮焉,先归而待诸里门,至则揖之入。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成婚礼焉。故曰夫妇,始易士女、之名也。婚,昏也。阴阳交际之时,人道生焉,是同生死,故妇从一而终曰节也。聘而未嫁,非婚也,女非妇也。待母而行,行不逾国,以顺父母,故曰贞。贞者,顺正而固也,女德也。故婚姻之礼不备,则贞女不行,行则非贞矣。士未迎,父母未命,姻弗待也,而奔以哭士而事其亲,于律无服而强持服。闻哀生于情,情生于礼。此之何礼,而于士何情也?不备礼而行谓之奔,褒奔妇则逆义,违亲命则伤孝,是宜为国大禁。今取之而与节妇同论,甚非礼也。故曰大不可。」

  按,浚谷先生持伦太苛,予伤曹氏之志。语曰「陷水可脱,陷文不活。」特录其文以告淑嫒,毋俾曹氏重枉也。

葬婢再生:

  嘉靖初,南充刘氏婢么女,父嬖之。母妒,临葬推入之。三年后葬母开穴,么女伏棺上不死。出言与其父处如恒,特若梦中,无少苦。

张安人柩白花:

  泉州张守化赠君妇陈安人卒,棺之前和发白花重楼数朵,高大可半尺,香如莲。

韩烈妇:

  万历庚寅五月癸亥,德州韩承业妇王氏殉节。初承业没,戊子孟夏誓殉之,七日不食,姑强之食糜。遂绝盐茹,每晨哭,燃香诵佛不绝声。居二载,忽治葬,留偈几上,趺坐室左,戒人无近。俄口出火下垂,色白如轻云,鼻流玉筋。良久火遍体,金色焰至数丈,光达十里。而香火尽,遗骨如生,所坐土结莲花千朵。事闻抚按,为立祠表门。

秦昭奴:

  定远合肥间有亭曰响道。旅店之东房,万历末秦昭奴题诗二首。序曰:妾本燕人,幼依表兄李内官处抚育教训,颇习诗史。年十八,嫁为江南士人侧室,虽爱有所锺,而分制于嫡。春灯秋月,独宿多愁。长途旅馆,孤衾更惨。夜深滴泪,和墨成吟,亦以写斯幽怨云尔。

  逐日一程又一程,风沙拂面鬓云轻。鸳鸯有伴非吾伴,愁向孤衾数漏声。(其一)日日长途马上尘,佳人薄命怨青春。小星千古称贤淑,坐对寒衾泪满巾。(其二)后书「秦昭奴记,时某年月日也。」跋曰:「昔王昭君适胡,曹大家能文而寡。妾文不逮曹,而境未适胡。而有夫无夫,咫尺胡越,意颇似之。用取小字,以识深愁。后之文人君子倘怜而表章之,君施惠不酬,妾感且不朽。昭奴又记。」(熊人霖《南荣集》)

陈氏遣荒诗:

  万历戊子,金陵嫠妇陈氏作《遣荒诗》:「年来水旱作灾屯,疾疫家家尽掩门。儿女莫嫌全食粥,眼前不死亦天恩。」

吴江张烈妇:

  吴江诸生张士柏,娶沙溪陈俊女。士柏夭,遗女三岁。其兄士松利妇产,以乡人徐洪义子张程字之,妇不听。乙亥十二月既朔,群党夜突入,胁妇往。死拒之,不克。士柏从孙女故适徐氏,因迎于家。越六日,陈诉县侯德清章日炌,日炌杖其媒。徐洪以妇争之,强刑其指,拳曲不受。遂圄妇,谓在徐洪宅连夕无可白也。已妇出狱忿甚,丙子三月诉按台,不得理。四月既朔诉鹾台于松江,鹾台欲下吴江令,妇计迫,即自刎。郡人义之,厝东禅寺旁,道祭相望。日炌竟忧死,徐洪等各伏罪。

钱塘刘氏女:

  钱塘江浒刘元辅女,字诸生吴嘉谏,未行,年十九。夜尝度箫,邻人张阿官故亡赖,闻声依和。又侦女貌,夜跃上楼,穴窗逼女。女大呼贼,元辅惊起,絷阿官髡之。未及旦,阿官兄子养忠知其故,纠党斩门,且鸣金号于众曰「元辅寔以女伥,而又阱之。」女闻之大恚,自经。讼于郡守光山刘梦谦,而阿官谋于讼师丁玉兰,赂元辅以女承污,则罪不死。郡守疑之,阴访其女故洁,得元辅私状,阿官论如律。初嘉谏吊其女,剃眉投盂水中不散,谓处子也,拊尸大恸。而丁玉兰忽昼见女,自搏叩头立死。上虞倪尚书元璐传刘氏,不言善箫。

命妇能诗:

  福清林鸿,官膳部郎中。妇朱氏能诗,尝作诗勖鸿。年十九卒,鸿终身不娶。

  仁和陈德懿,南康守敏政女,适都御史李昂。通达往典,尤工诗词,有集四卷。

  当涂邹赛贞,国子监丞濮口妇,封孺人。博学能诗,有《士斋集》三卷。子韶,弘治丙辰进士,官编修。

  仁和杨文纚,工部员外郎应獬女,为余姚孙升继室,能诗。子铤,编修。诰封夫人,诗稿附《文恪公集》行世。

武定桥烈妇:

  永乐初诛建文遗臣,以妻女发教坊,配象奴。有一妇题诗带间,赴武定桥河死。诗曰:「不忍将身配象奴,手提麦饭祭亡夫。今朝武定桥头死,要使清风满帝都。」或云此松江谢氏妇也。

  华亭王凤娴,进士张本嘉妻。本嘉知宜春卒官,艰辛自誓,抚其子汝开举于乡,为怀庆同知,封孺人。有《焚余草》、《双燕遗音》行世。

  上元倪岳冢宰妇口氏,有《口口集》。

  翰林陈沂继室马间卿,能诗,书法苏长公,善山水,白描横幅。年近八旬,不废吟咏。有《芝居集》。

  楚女畹兰,和新嘉驿女子诗二首:「驿舍题诗今尚存,断烟荒草锁重门。多情况有千秋月,夜夜墙头照墨痕。碎璧沈珠最可怜,墙头题恨墨犹鲜。妖魂欲问归何处,不化鸳鸯化杜鹃。」

  鄞县陈束,官河南提学副使。妇董氏,少宰玘之女,能诗。凡后冈稿成,转共评定。今董氏诗不传。

  吴江沈宜修,字宛君,副使沈珫之女,工部郎中叶绍袁妻。生三女,仲季、蕙绸、小鸾,并娴文墨。中庭之咏,不减谢家,娇女之篇,有逾左氏。二女并未字而夭,宜修亦蚤世。绍袁汇所著,曰《午梦堂集》行世。

  吴县范允临,官福建参议。妇徐嫒,字小淑,工诗文,有《络纬集》。

  三水文氏,翔凤之姊,适葛氏。有《君子亭诗赋》三百余首,手钞书六十卷。少寡,自誓作《九骚》九篇,词义典雅,称其风烈。文翔凤妇武氏,粗识字,翔凤称其能诗,有《文武合刻》。武恭人没,继邓氏。翔凤齿渝艾,婚夕,翔凤大书「颠鸾倒凤」于室中。邓氏能诗,甲戌翔凤得风疾,壬午春卒。甲申邓氏事李自成,今没入范文程家。

  麻城王绖龙,御史凤韶女,适刘守蒙十一年,守蒙夭。忍死事姑,誓不逾国。父疾笃,欲见之,不归宁也。少读书过目辄诵,老而诗益工。年七十九,目不见字,犹使甥辈读书,坐侧听之。李贽倡龙潭庵,高谈佛乘,风动四方,铚龙独不往。欲索寸札酬答,亦不许。其《春日诗》:「桃花暮雨烟中阁,燕子春风月下楼。幽闺永夜灯前泪,孤枕频年梦里愁。」《秋月诗》:「霜飞衾薄红棉冷,云敛天高绿树寒。」《病起诗》:「对镜面黄如菜色,看书目眩似花生。」

  海宁朱淑贞,尚宝卿祚之女,适周济,官光泽教谕。幼聪颖,博极群书。年八十卒,有《静庵集》十卷。

  桐城张秉文,官山东布政使。妇方孟式,字如耀,能诗。庚辰济南陷,乘文死之,孟式投池中以殉。少读书,有妇德。有《纫兰阁前后集》八卷。

  鄞县金文贞,适王口口。子登进士,官副都御史,封太淑人。有《兰庄诗集》。

  漳浦黄道周,官礼部尚书。妇蔡氏,工文翰。

  朝邑屈安人,适韩邦靖,诗文唱和如良友。邦靖早世,安人后十四年而没,有女上书康海乞叙其母诗,从之。

女士:

  太仓薄少君,庠生沈承妻。承有隽才而夭,少君哭诗百首。逾年值忌辰,酹酒一恸而绝。

  天台贡士裘致中妻潘氏,号碧天道人,有《碧天稿》。其《题桃源洞》曰:「千年老树万年山,洞口僊娥自玉颜。刘阮当时那得见,浪传浮迹在人间。(其一)天接青山路万重,僊家洞口白云通。听残一夜溪头雨,流出桃花几片红。(其二)

  黄安人,遂宁人,尚书珂之女,为修撰杨慎继室。慎戍滇南,博通经史,工笔札,携之戍滇南。后慎奔父丧,安人留于蜀,应家政。闺门整肃,诗不多作。慎有诗答妇,又别和三词,皆不及也。(黄安人诗词附后:寄夫诗:雁诗曾不到衡阳,锦字何由寄永昌。三春花柳妾薄命,六诏风烟君断肠。曰归曰归愁岁暮,其雨其雨怨朝阳。相闻空有刀环约,何日金鸡下夜郎?黄莺儿词:「积雨酿春寒,见繁花,树树残。泥涂满眼登临倦,江流几湾,云山几盘。天涯极目空肠断,寄书难。无情征雁,飞不到滇南。」)

  刘雪琼,山西临县人,孝廉赵{衤吕}之妻,有《水云居诗》。自署四维石槛花居士。

  莆田黄幼藻,字汉宫,苏州同知仪之女,适林恭卿。沈静知礼,舅没,竭力奉姑。所居不蔽风雨,近戚罕面。卒年三十九,所著有《柳絮编》。

  兰溪舒大猷,万历口口贡士。妇陆静,专工小词,以脂笔书字,落红满楮。

  闽县儒士郑坦,妻邓铃,字德和。坦卒,刲双耳自誓,诏旌其门。万历中嗣子云镐贵,赠宜人。有《风教录》。

  山阴王素娥,能诗文,善女红。适胡节,节死于燕,娥誓无他志,年四十一卒。

  陆卿子,吴人,尚宝卿师道之女,适太仓赵宦光。宦光弃家庐墓,与卿子偕隐寒山。卿子能诗文,有《云卧阁》、《考盘》、《玄芝》诸集。

  李玉英,锦衣千户李英女。父死,弟承祖幼。继母焦氏有子,谋夺荫,毒杀承祖,出其妹桂英。而诬玉英以奸,指其《送春》、《别燕》二诗为证,论死。玉英奏辨,世宗察其枉,得释。

文侍:

  吴人陈宽孟贤侍姬,曰梅花居士,掌文墨。

  华亭王一鹏训导,善画,居泖上。俱侍姬供笔墨。

  直阁尚书口口张天骏,有青衣口口善书。

  金陵史忠痴翁侍姬何玉僊,能书绘,解音律,号白云道人。

  闽人周玉箫,武弁方舆妾。舆上议抚红夷,忤大帅,系狱七年。遣玉箫,玉箫誓不去。及事解诣阙,遇国变又不得归,玉箫感慕痛没。有诗二百三十首行世。

妒内:

  都督萧如熏夫人杨氏,才而妒。无子,不容纳簉。如熏与长安张生善,言及嗣息,怅然曰:吾殆绝矣。张曰:将军当置别馆于此。从之,果得子,补诸生,娶妇。杨夫人尚不知也。

义妓陈氏:

  万历乙卯,楚掾某狎姑苏妓陈氏,倾橐,姆厌之。陈私留掾,身托疾他避,求里中豪贷掾,得嫁之。而所携橐颇饶,毫不累掾也。归楚后,同掾谒选,北道鄱阳湖,同舟徽人窥陈色艺,问许掾千金。掾以情告陈,陈叹曰:「君装薄,果进其千金可耳。」俄千金具,别掾更登徽人舟。望掾帆发,渐不复见,拊膺嗟喟,投水死。明年掾还渡湖中,感陈设祭,俄风晦舟没。

苏州义妓:

  苏州妓某,乙酉国变,语所善客以死事,俱狎笑之。中秋买棹召客泛太湖,皎月空明,觞鹢首甚适。忽顾影感叹,置觞,投深流处,不及救。

难妇:

  不画双蛾向碧纱,谁从马上拨琵琶?驿亭空有归家梦,惊破啼声是夜笳。(其一)日日牛车道路赊,遍身尘土向天涯。不因薄俗生多恨,青冢啼鹃怨汉家。(其二)惊传县吏点名频,一一分明汉语真。世上无如男子好,看他髡秃也骄人。后跋云"吴中羁妇赵雪华」。题在剡城县李家庄镇亭壁间。

  宫人广陵张氏,过崇德县石门镇,题壁四首。或云投河死。诗云:身随劫数从奴虏,愁听胡笳声可哀。柔肠已碎如针刺,况值萧萧夜雨来。(其一)深闺日日谐鸾凤,愁被干戈出画堂。弱质那经罗虎口,可怜魂梦绕家乡。(其二)绣鞋脱却换宫靴,女易男妆寔可嗟。扶上玉鞍愁不稳,泪痕相逐马蹄赊。(其三)口口口口口口口,车骑辚辚野店来。怜我故乡生死别,花枝已向别园栽。(其四)

  妾本虎林女也,所逢不淑,再罹干戈。腊月甚寒,挟之北上,终日坐破车中,啍啍筋骨欲脱。寒风惨烈,尘沙眯目,塞马悲鸣,凄其欲绝。真蔡琰车中、明妃马上所不能仿佛者。几欲自经,念妾本良家,流落至此。曾与魏里曹生订终身交,自谓才士必不弃予,死之无名,何如忍以相待。已复念此,乃又强食。偶从将士阅省录,知曹郎已乡荐,旦夕公交车至此,恐谓妾已死,遂尔捐弃,故乘暇窃书此诗,令知薄命妾犹然西湖月下心也。当妾与曹郎晤时,六桥明月,十里湖山,澄波渺然,万籁萧寂。妾吹箫忽悲泣,曹郎举酒酾天曰:勿忧,终当贮汝以金屋。妾改颜谢曰:无媒妁,何以先是?曹郎尝怀一扇,妾甚爱其扇上诗,为桐山方生名玄成者作。有云"苍壁倚干寻,空江自古今。浪翻丹口合,庙枕碧流深」等句。妾赏其壮凉高逸,是时曹郎即出其扇曰:「汝佳此人诗,此人吾好友,海内名士,即以为媒妁可乎?」妾拜受之,至今数频死,不去袖中。又闻此生亦登乡荐,倘曹郎不及见此,万一桐山生寓目焉,谓妾尚存,亦不负当日以胥长公待先生意也。西湖薄妹宋娟和泪书。

  风动空江羯鼓催,降旗飘飐凤城开。将军战死君王系,薄命红颜马上来。(其一)广陌尘沙满鬓鸦,北风吹雨落铅华。可怜明月箜篌引,几度穹庐伴暮笳。(其二)春风如绣雨如烟,良夜知心画阁眠。今日相思浑似梦,算来可恨是苍天。(其三)盈盈十五破瓜初,也作明妃别故庐。谁散千金效孟德,镶黄旗下赎文姬?(其四)南庄胜处妾常忆,借问轩车早晚游。美景难忘竹廊下,好风争奈柳桥头。(其五)冰消见水多于地,雪霁看山尽入楼。若待春深始同赏,莺残花落却堪愁。(其六)妾命如朔风,飘然振落叶。不入郎罗帏,乃逐尘沙陌。妾本良家儿,留落平康劫。十三工秦筝,十五好笔墨。樽前柔歌声,泪湿江州褶。人谓妾颜美,妾谓多生孽。武林遇曹郎,心知不徒说。忽尔天地崩,遂令山川别。一为俗羁绊,再为干戈绁。啍啍大车中,尘土满鬓髻。(又)猗那一羊裘,皴肌冷如铁。昼则强欢笑,夜则潜哽咽。谁为文姬哀,文姬犹返阙。谁为明妃怨,犹得封马鬣。而我薄命人,终当染磷血。所不即就死,心为曹郎结。曹郎尔多情,岂忘西湖月?曹郎尔多智,岂不谅我节?曹郎尔任侠,忍妾委虎穴?曹郎尔多交,交岂无豪杰?媒妁扇上诗,颠沛不忍彻。忍死一相待,悲酸难再说。又闻桐山生,风流当世杰。尔既善曹郎,何不一救妾!

  丙戌秋,金华陷妇某俘入杭州行营。庚寅六月其夫迹之,以五十金赎,不许。递至百五十金,终不许。妇凝泪语其夫曰:「第藏其金,天下多好妇,何我为?」其人益至二百金,终不许,妇乘间引刀自刎。营卒怒,剖腹捣其阴,俄雷震死。

  新乐县南关旅壁题曰:妾本淮上弱质,僻陋而无心。戊子遭兵燹,满之狂丈夫以我北去,壬辰复挟我南征。过此偶遇之子盱衡之间,情溢于露,气幽于兰。呜呼!此谁之美也?嗟余薄命,感而赋此:北去南来空自猜,编愁为口几时灰。妾心最慕汉天子,自将单于不敢来。(其一)造次相逢若有私,目成那复畏人知。胸中历历不然事,可得对床说与伊?(其二)

冬儿:

  良乡伎冬儿善南曲,入外戚左都督田弘遇家。弘遇卒,都督刘泽清购得之,以教诸少四十余人。其最姝丽者,登儿也。甲申泽清欲侦二王存否,冬儿请自往田氏探之。遂男饰而北,知二王已绝,遂南。泽清镇淮安,书佐某无罪杀之,收其妻。泽清降北虏,摄政王赠宫女三人,皆尝御者,泽清不辞而嬖之。亡何,内一人告变,摄政王录其家及所夺书佐之妇。泽清供书佐有罪故杀之,妇明其非罪,且云泽清私居冠角巾,谓「事若迫不如反耳」。泽清诛,冬儿下刑部。尚书汤口口尝饮泽清所,出侑酒,故识冬儿。因曰:尔非刘家人,遂免籍更嫁。吴骏公作《临淮老伎行》:临淮将军擅开府,不斗身强斗歌舞。白骨如何弃战场,青娥已自成灰土。老大犹存一伎师,《柘枝》记得开元谱。才转轻喉便泪流,尊前诉出漂零苦。妾是刘家旧主讴,冬儿小字唱《梁州》。翻新《水调》教《桃叶》,拨定鹍弦授《莫愁》。武安当日夸声伎,秋娘绝艺倾时世。戚里迎归金犊车,后来转入临淮第。临淮游侠起山东,帐下银筝小队红。巧笑射棚分画的,浓妆球仗簇花丛。纵为房老腰肢在,若论军容粉黛工。羊侃侍儿能走马,李波小妹解弯弓。锦带轻衫娇结束,城南挟弹贪驰逐。忽闻京阙起黄尘,杀气奔腾满川陆。探骑谁能来蓟门?空闲千里追风足。消息无凭访两宫,儿家出入金张屋。请为将军走故都,一鞭夜渡黄河宿。暗穿敌垒过侯家,妓堂仍讶调丝竹。禄山裨将带弓刀,醉拥如花《念奴曲》。仓卒逢人问二王,武安妻子相持哭。熏天贵势依椒房,不为君王收骨肉。翻身上马遇南兵,退驻淮阴正拔营。宝剑几曾救死士,明珠还欲致倾城。男儿作健酣杯酒,女子无愁出曼声。可怜西风怒,吹折山阳树。将军自撤沿淮戍,不惜黄金购海师。西施一舸东南避,崩涛急浪(《梅村集》作「郁州崩浪」)大于山。张帆捩柁无归处,重来海口竖降幡。全家北过长淮去,长淮一去几时还?口口口口口口口,误作王侯邸第看。收者到门停奏伎,萧条西市叹南冠。老妇今年头总白,凄凉阅尽兴亡迹。已见秋槐落故宫,又看春草生南陌。依然丝管对东风,坐中尚识当时客。金谷田园化作尘,绿珠子弟更无人。相怜只有楼头月,(《梅村集》作「楚州月落清江冷」。)长笛声声欲断魂。

秦良玉:

  山阴朱燮元,总督云贵川广。石砫宣抚司女土官秦良玉,雅度侃议,傔从俱美少年。朱公子寿宜访之,酒间微讽,良玉笑引南宋山阴公主云"陛下后宫百数,妾惟驸马一人」以答。良玉屡勒兵讨逆。天启辛酉,永密宣抚司使奢崇明叛据重庆,厚遗良玉求助。良玉追其使,提兵进攻,多斩获。

忠顺夫人书:

  万历十九年七月六日,钦封忠顺夫人即三娘子,上经略总督郑洛书曰:蒙差通官韩大友等,赍书到帐,分付我尽知之。回套之事,我恨不能即速登程,奈因头畜疲弱,不能起身。每想老大人宣大督镇之日,曾受无穷恩典,时刻思念,惟天可表。因洮河失事一节,实口酋反背皇上洪恩,有负大人抬举,将华夷大事一日有失。幸蒙大人枉驾河西,多承俯就,其事乃不幸中之幸也。今蒙老大人书谕,由扁都经过套,恐惧汉夷生事,彼此坏名节。本上会同吉囊,由肃州边外于川底行走,已差人禀知,四月起身。我思肃州边外路途遥远,况老大人在彼多有劳苦,意要从镇羌经过,耻愧不敢开言。如肯怜闵,暗赐一音,我自有主意,彼此方便。我目前西海之地,因为失事,致将我自愧,未敢计些须之物。今备丝银十两,万望老大人神力,转买各色梭布八十匹、茶篦八斗、白绫汗巾五十方、硼纱二两、硫黄焰硝四两、砂碢十个、凉扇十把、书柬纸一百张。若肯赐发,我世世不敢忘,谨具此启,再拜。又银六两,买梭布十匹,余银买茶。大庙堂郑老先生大人台下。

彤管志余:

  彤管自宫闱淑嫒外,无可述矣。义伎难妇非法也。盖伤其志、闵其遇耳,岂足语风教哉。更有流闻,似不欲弃,并附之,以资嗢噱。

嘉兴某善射,道山东,遇女子单骑行劫,接其矢反射之者三。女子呼曰:「君无相苦,当下马少有所语。」语曰:「吾阅人多矣,愿事君奉箕帚。」某从之,挈归,作孟子湖暴客。久之,入燕不返。沈天生比部尝识其人。

  甲申九月,友人赵昌龄出杭之涌金门,至剩园,见题壁云:「芙蓉花发满堤红,尽道芙蓉胜妾容。昨日多从湖上过,行人何不看芙蓉?」

  金陵卞荆璞,同母寓武林西湖上,作《西湖遇雨诗》:「重云负我买名湖,博得苍烟入画图。柳去六桥春色断,雨来三竺远山无。沧桑变换笙歌歇,人事凄凉风月孤。我欲才情寄苏小,西陵珍重旧时垆。」荆璞能书咏,第其人不足道,口口寄情苏小矣。

志怪:

  万历庚寅,隰州有民妇居山中,日汲涧水,忽闻鸟呼曰「山要开、山要开。」日呼于耳,妇不以为异。一日飞集肩上而呼,妇归告其夫。夫曰:「明日若呼,当应之曰开便了。」果呼果应,山旋崩,出《藏经》一部。皆宋笺缮写者,卷末书「兴国材兴国院造」,纸墨如新。闻诸有司,散各名山。槜李王大同,寺僧朝五台,亦随往,捧诵而归。

魏文绅:

  沙县魏文绅,官知县,善祷雨。其术用大虾蟆一只,作火字四十九道纳之腹中,立坛瘗之山上,三日而雨,至暴雷震电。雨罢,于瘗所失虾蟆所在,但不敢尝试。一日即龙硖立坛,二日夜大雷雨,天明视之,前池水皆涸,鱼无大小各剖为二。文绅惧,遂不复试。

技余

石续:

  东昌某宦,牡丹下啧啧有声,坎之得物,目荧荧,不食而息。曹县石续曰:「此视肉,古帝王葬中物。圹气见矣。」亡何某公卒。兖贰守钱某毁堽城坝淫祠,像臂流血,骇之。续曰「蝙蝠血也」。时仲冬,搜得数斗。(《曹县志》)

邓云翁种牙方:

  嘉靖闽县邓云翁遇异人,得种牙方。患者饱食后,吞药七丸,复漱末药汤,诸牙立下。以生鼠去皮,和药捣烂,依牙之序逐枚蘸鼠种于原孔,至死坚如少壮。或老人牙脱,以他牙种之,亦如生成。

张雷王八十:

  沁水张雷,操术甚秘。尝元夕同友观灯扬州,旦即还舍。暑行求瓜济渴,主人不出。袖出碎纸,俄犬兔相逐,断其蔓。主人大悔,则呼犬兔于袖,瓜蔓如初。后遇蛇当径,方咒禁,蛇宛转间爪角俱出,长十余丈,雷击立死。恃术不戒,触忌神佛也。

  王八十善召鬼,能摄肴酒待客,己未尝沾也。或夜致丽人,如李夫人帐中所见,手之即灭没。所经墟墓,言逝者貌饰俱合。友某求其术,约斋三日。俄私食脯,方符咒,被雷震,裸灼雪中,以友误我几谴死。卒,亡子。(《沁水县志》)

牟康民:

  内江牟康民,少年抱异术,不知所从授。万历庚申正月,投牒于巡按御史黄陂吴之皞云:「明年辛酉九月,蜀变方作,方伯朱公能平之。今闻其入贺万寿,乞留任以拯我西人,其另择赍捧者。」方伯朱公,盖右辖山阴燮元也。之皞故好数学,年十四补诸生高等,累举不第,从豫章术士游,年四十五联第,至是览牒而异之。方伯当入贺,见之皞于夔州,勉留之不得。盖朱母夫人明年八十,便道兼寿也。之皞叹曰「蜀人无福」,请后期。朱曰:「今秋入贺还,因归省,明年正月进觞,三月当看花锦城矣。」之皞许之。濒别,以叱驭是望。明年春朱转左辖赴蜀,出黄陂访之皞里第。时之皞按蜀竣,过其里,饯朱于郊。出康民所投牒授之曰:「事甚异,君至蜀当物色其人。」而朱未即信。迨九月重庆之变,亟遣使报刘养鲲、武声华,驰访康民山中。距内江邑三十里,茆舍三楹。不受征,第曰:「有朱使君在何患?成都百日之围,可坚守也。」及围解,又征之。辞曰「牟生不是今朝人。」凡警辄遣使叩,叩辄验。朱进巡抚,后忧去。己巳三月,拜总督之命,开府黔中。康民先寄札云:「使君重莅黔蜀,诚地方之幸。八月安奢俱靖,从此造福十年。但乙丙年罡星正照燕都,仲冬金人内入畿南,白骨如麻,天下渐扰。」又云:「燕京黄气已尽,戊寅人大劫,倥偬三十五年,民不聊生。」丙子十月又札云:「康民已心厌凡世,远遁深山,不复再候。明年丁丑八月,使君刬度不佳,当乞休绿野,以保余龄,否则戊寅之春将返朴还真耳。」少师疾,迹康民,不知所往。先是秦抚刘汉、儒学使何阆中招康民署中,补诸生廪食。日长卧,语多不效,乃放归。康民自称又呆子,所著《兵机纂》等书。

万历末方士:

  孝感程芸阁大司空注云,万历末值方士京师,言万历当四十七年,泰昌一年,天启七年,崇祯十八年。甲申夏程始述于人,第疑崇祯差一算。明年五月弘光皇帝出奔,甲午都人拥立王之明,云故东宫也,敕封中城狱神为王,仍称崇祯十八年,事尤奇。

蔡鼎:

  永春蔡鼎,诸生也。好易学,着易蔡等书,博通象纬。来长安,出入塞上。为大司马幕府客,然不能用也。既久之,乃南还。其友人南雄推官泗州黄廷才预广东秋闱,语同事罗定知州上海包尔庚曰:「闽人蔡鼎近言崇祯历不十八年,国运中绝,其怪妄如此。」时并笑之。明年癸未秋,鼎游口口。时金华令江阴徐调元合乐飨之,演《浣沙传奇》。见句践青衣渡江,鼎辄泣。徐令慰藉曰:「戏耳,先生毋自苦。」鼎曰:「事即见之矣,欲求青衣渡江,可复得哉?举族北辕,今日之泪殊不能禁。」徐令退后,请其说。鼎曰:「予燕中望气三年,气且渐竭。昨岁宿芦沟桥三夕谛观天象,竟无可为,洒泣去之。金陵有王者气,扬州镇江多氛祲,苏常杭嘉等耳。金华祸在目下,恐千人不足殄也。」徐公私诧异之。居亡何,东阳许都口口口口灭数千人。明年燕灾,又明年吴灾,始追忆其言。(包长明说)

薄子理:

  吴人薄子理,性敏悟,书不再阅,能纵横成文。尝意制木童,令司启闭,奉客盘匜,灵动如生。其议北方屯田,田不必开井,但相土高下,去沙五尺,置干草,仍覆以土,经日启视其燥湿。探水脉开池,功省利倍,屯政举矣。柳敬亭张南坦二传(原缺)土司(缺)云南(缺)贵州(缺)

空玄(附天主教)

佛蜕:

  释迦佛真身,在锡兰山国。无量寿佛真身,在广西全州。吴康僧会真身,在海盐金粟山寺,明初移南京天界寺。(上四字疑有误)梁番僧知药三藏真身,在韶州月华寺。唐长耳和尚真身,在钱塘西山法相寺。湘潭县湘山有唐僧真骸,至今存,土人祠祷辄应。(顾璘《息园存稿》)

阿罗汉:

  真腊国天竺僧侨陈如,自西域来主其国。至其酋姓斜科,名质多思那者,日渐强盛。嘉兴严从简《殊域周咨录》曰,杭州净慈寺装罗汉像五百,以侨陈如为首。今观陈如特夷狄之主耳,但教人事佛,实非所谓白昼升天、降龙伏虎,有诸佛灵异者也。今乃崇奉香火,以为尊神,则其诞漠可知矣。

目连石塔:

  永年县城口二十里,目连村有寺,一小石塔,为目连和尚墓。

阿育王舍利:

  鄞县西五十里鄮山,晋太康二年,僧慧达忽见从地涌出阿育王塔,其状青色似石非石,高一尺四寸,广七寸,露盘五层,四角挺然。中悬金色小锺不盈三寸,舍利缀于锺下,圆转不定,其光摇曳,若即若离,随人隐见。绕塔四周,俱是镂空诸佛菩萨金刚圣僧八部等像,神工圣迹,非人力所及。梁武帝造木塔笼之,今名广利寺。万历丙子,平湖陆冢宰光祚瞻礼,初视舍利大如芡实,已如弹丸,已大如瓜,最后大如车轮。五色变幻,光彩射人目。泰和郭孔泰孔陵瞻礼舍利,初视若黍米,已如豆,如莲子。同观者或见如新菱,两角垂丝,丝缀如北殊。或见如葡萄色,或见如桃瓣,或见如金莲花,瑞相种种不一。又秀水朱侍郎大启礼拜,见如菉豆许,色口口如水晶,逾顷忽微红色,次早谛观之无有也。弘光初,奸僧窃舍利去,今缀以珠无口。(「北殊」疑有误)

达磨石像:

  嵩县少林寺达磨面壁处,昆山魏恭简督学河南,以面壁石与影石不同,谓其妄,命登封令侯泰凿之。今影石如故,虽凿不为损。

玉石佛像:

  弘治间,庆云县人掘地得玉石佛像二,一北齐天保八年造,一武平六年造,座上皆刻造佛文字并兴造各人姓名。自北齐至今几二千余年,而此像既没复出,物之隐见,信有数存焉。(《庆云县志》)

宁夏铜像:

  宁夏古灵州城东北铁柱泉旁有窟,人莫敢入。景泰间,李某同一仆爇灯以入。行二十步,推开一石门,有铜铸佛像,旁有二僧尸,覆以锦衾,其面如生,而金贝之类环其左右。恣取之。将出,风飒飒,灯息门闭,鼓钹齐鸣。李恐惧欲死,尽弃诸物,俄于旁窟匍匐而出。明日集众往掘之,坚不能入,机械如洛阳也。(《宁夏镇志》)

宋濂前生书华严经:

  宋景濂先生生时,母先梦僧云永明延寿,手持血书《华严经》,「求借汝一室以完愿」。后先生至苏州半塘之圣寿寺,恍忆前寺,得经于藻井上,则前元圣寿寺僧善继所书。书法如赵魏公,端楷不苟,八十卷如一手。多名僧题跋,今在杭州赤山埠西六通寺中。见冯祭酒《梦桢日记》。按宋庆历八年,张方平以端明殿学士、右谏议大夫知州事。公为政清严,一日游琅琊山藏院,辄俛仰,因敕从吏助取梯,掖陟梁,得经函。函有书写《口伽经》半,披玩,忽悟前身故僧也,写未竟,逝,乃为终之。书法宛然不殊,号「二生经」,时时为人诵经首偈。偈云「世间离生灭,犹如虚空华。知不得有无,而兴大悲口口口苏东坡。」东坡序之。仍为写刻浮玉山龙游寺中。

藏经:

  国初重刻《大藏经》,板留大报恩寺,四方僧众咸许摹传。见永乐十一年义乌王稌华《阳教寺阁记》。今南京刊板藏礼部,僧众非厚费三四百金不能得。北京刊板在内府,非特赐则奏请,余不能得。

  《藏经》旧刻六百三十七函,梓于永乐庚子,正统庚申成。万历初,慈圣皇太后续刻四十一函,起《华严玄谈会玄记》,至《第一希有大功德圣记》。(《普陀山志》)

观音梦感经:

  仁孝慈懿诚明庄献配天齐圣文皇后,尝梦白衣大士口授数千言,觉而记之,自制序,入《大藏》。

佛牙:

  嘉定尚书《徐太室(学模)集》云,守荆州见孱陵二圣寺佛牙,形模诡异,香气袭人。其诗云:「孱陵佛牙如掌大,妙香伴供弥陀座。」三水口口文太青《翔凤集》云,见南京西天寺佛牙,颇疑其非实。盖如来佛四十二齿,若长二寸、博寸许,则面当如车轮矣,此必异兽骨也。予于南京天界寺见佛牙二寸、博寸许,莹润如菜玉,而窃谓太青所论大有理。至孱陵佛牙如掌,则又大于西天、天界二寺所供矣。按《佛国记》,佛有四牙,广半寸,长半寸,一牙在呵条国,一牙在天上,一牙在海龙王宫,一牙在干陀国。国王使大臣九人守保之,月朝捧擎牙出,夫牙广长各半寸。意得其真,今所见侈矣。

宝金和尚:

  国初宝金和尚碧峰者,留千佛袈裟衣一袭于繁峙之普先寺,云人衣之则死,草覆之则活。嘉靖癸丑,北虏入寇,披于马上,驰骤往来,亦未见有验。(《繁峙县志》)和尚尝上书求增建职司,大理寺卿李仕鲁言,天下学校尚未建,儒风尚未振,而先为异端树赤帜,非所以垂远也。忤旨乞归,谴死。

僧娶妻室:

  凤阳大龙兴寺,即皇觉寺,一曰于皇寺。太祖敕僧律,一曰有妻室僧人,除前辈老僧盖因元末兵乱流移他方,彼时皆有妻室。今已年老母论外,其后进僧人有妻室者,虽在长上辈比肩,及在下诸人,皆得凌辱,亦无罪责。今僧俱荤娶,又无差累。

  邵武汀州僧道皆娶妻。寺僧数百,推一人削发,余如民俗。

  云南大理府,山僧有妻子,亦读儒书。

  莆田林兆恩懋勋究心儒学,兼通道释,学者称「三教先生」。尝诣京,欲上章婚娶二氏,弟子安溪黄本移书止之。有曰:「即得行甚善,顾此时诣阙上书者,皆黄纸符篆者流。吾师欲以婚娶二氏易天下,不惟不足以明三圣人之道,适使疑夫子兆恩。」乃止。

铁塔:

  当阳县玉泉寺铁塔铁镬俱隋物。

释迦塔:

  应州治西物宫寺,辽清宁二年田和尚奉敕立。有释迦塔高三百六十尺,围半之,六檐八角,上下皆巨木为之,层如楼阁,玲珑宠敞,称宇内浮图第一塔。后大雄殿九间,通一茨梁。

  周氏丰润人,宣德间生,幼不茹荤,长崇释教,誓不出户,年七十余坐逝。随吐火自焚,得舍利数十粒。其神向北而去,人多见之。

宝光寺泥丸柏:

  怀庆府城东北四十里,明月山高峻舒豁,山皆古柏,无他木。云元泰定丙申僧宝相创明月寺,乃以泥丸柏子,持弹弓四击岩谷中,今蓊郁成林,障蔽天日者,皆泥丸柏也。明月寺天顺戊寅赐额,曰「宝光寺」。

智慧菩萨:

  四川古城周绕师女,生而不荤,好诵经。年十九,或议婚,辄面壁坐,经旬不起,尝绝粒食。成化五年,促其父母送至江村口白马寺楼上自焚。结袈坐灭,历暑不朽,神显灵异。乡人遂炒沙筑其身,装塑成佛,号「智慧菩萨」。梓人多事之,最有灵验。(《四川通志》)

黄明女菩萨:

  临汾泊庄村窑洪晋女,生崇祯三年二月,生时母张氏梦歌乐迎菩萨至其家。后嫁适王勋里人张问道,俄感疾,三年不痊。因还母家,疾如故,遂礼佛趺坐。顺治七年正月廿五日云得道,八月望日云在神前考过,受西方佛封黄明女菩萨,命作笼置空地,西向。廿八日午刻云,火光菩萨、太阳真人俱来相助。至期火光自七窍迸出,焰高二丈余,有白蛾从火内飞出,翩翩直上。观者数千人,忽闻空中乐声,异香三日不散。初指于村西立庙,经始之日忽南壁上生柏树数十株,长二三寸许,有迹在焉。

达观和尚:

  达观和尚(真可),宿吴江村庵中。旦语主僧曰:「昨尔妇诉冤,宜自省。」其僧尝少娶,以冤死,大竦异。命即礼忏讫,出佛前朱几火之,主僧如其言。朱几镶以石,得赤蛇,即妇孽也。尝宿华亭徐氏所,晓起语主人曰:「昨夕女婢诉银壶之枉,银重十八两三钱,见在某室,可覆按也。」因入其内,指乳母床顶上,果得壶如其重。(吴中书说)

  和尚寓嘉善东门外景德寺,时大悲阁圯,卜葺之未利,云后自有人。甲辰五月,钱相国士升明经时,梦和尚为祝发,加僧帽,出《法华经》示之,展卷赤光荧荧,寤后犹未知所谓达观也。先癸卯冬,师化去。已相国父疾,迎医于嘉兴楞严寺前,偶憩经房,问《法华经》几卷,曰七卷。主僧出和尚血书《法华经》,顿悟前梦。道念始切,其冬手书《法华经》一部。及解组,重修大悲阁,得和尚自题像,摹刻于石,见《记》中。又手书《法华经》一部。(相国自说。)又曰邑人盛懋相问秋闱事,师曰「老鹳窠头立」。懋相不解,曰「待子来」。万历丙子登科。

  神祖手书《金刚般若经》,汗渍欲易之。命曹内官问和尚,答偈曰:「御汗一滴,万世津梁。无穷法藏,从此放光。」上大悦。

憨山和尚:

  沙门德清,于胶州旁山旧观音庵地建海印寺。德清初与内监张本善,本奉太后慈旨,赍《藏经》分散名山。而寺上无名,本遽填海印寺与之。道士耿义兰争其地,具奏。下法司,拟本以诈旨论死,德清谪戍胶州,寺亦毁。师尝注《老子》,至「天之道,其犹张弓乎。」思之未得,乃借弓悬壁间,忽悟张字与弛对,时弣高而有余,弰下而不足,只归无用。及张而用之,则迎高举下,损弣补弰,上下均亭,可以命中。天道全以动为用,主施而不主受也。

关头陀:

  万历间关头陀,不知何许人,能分身现形。一日至湖州菱湖镇,向小儿乞火,置掌中即炽,并其身骨俱烬。

密云和尚:

  密云和尚住鄞县天童寺,法席甚盛。猿啮圃瓜,师叹曰:「业畜何不他食,而必瓜之是及也?」明旦群猿卧瓜侧,不复啮。

僧大香反史诗:

  周公正惧流言日,王莽虚恭下士时。决使当年身不死,要留忠伪与人知。

僧佛日送云:

  仁和塘栖镇僧佛日住黄鹤山,已隐西湖之十八涧。开法雨泉,披榛数十丈,见石壁镌「佛日」字。胡太史仲胤计偕登舟,僧挈楹送之,满贮白云,启则蒙蒙流袅于篷栊之间,郁郁勃勃。所谓只可自怡,不可持赠。又转作一解。

祖师像:

  国初禁中有祖师画像八十八尊,供牛首山之祖堂。万历日南沙门达观以新安丁南羽摹之,分送五台、峨嵋、南岳。钱塘黄祠部汝亨临之,送天竺寺。嘉善高相国临之,送景德寺。

像不惹尘:

  弘光初游姑苏之北寺,有不惹尘观音殿,像设如新。《酉阳杂俎》:都下佛寺神像,往往有鸟雀不污者。凤翔山人张盈言,或有佛寺金刚,鸟雀不集者,非其灵验也,盖由取土处及塑像时,偶与辰王相相符也。

求履僧:

  嘉兴李孝廉士晋,有僧募履,命僮索之。僧笑曰「果履乎」?李未解。僧问其衣何物,曰「绸」。僧笑曰「羊质虎皮」。李色骇。僧曰:「能从我游乎」?曰请俟异日,因入取履,僧不复见。

僧诳:

  南都有僧突达官前,驱捋挞之。忽云:「打不得,我建文皇帝的裔也。」欲启其橐,又云「中有内府敕,开不得。」遂下僧录司,其僧犹端坐抗语,因送礼部。都下喧传,各衙门会讯,莫敢谁何。内一人强健,解橐则《法华经》一部也。盖犯道畏责,作此诳语。(苍雪上人说)

  临川陆端伯司理杭州,素佞佛,飘衲云集。有僧汉人求闭关灵隐寺,约某日回首,须二缶合瘗。司理如其言,遣隶守之。届期夜,挟刃欲逞,隶亟纵去。其隶予所识也。

张真人印剑:

  广信龙虎山,正一真人张氏宝剑二,玉剑一。印四:一白玉,方钮径寸,二狭幅,朱文,上帝旧书;一银方如玉,世庙所赐;一白玉,双螭纽径寸,四阔幅,文如小玉方,国初所赐;一金,钮如番莲矗起,云雷篆。今真人府毁,器具存。

神乐观岁给:

  南京神乐观,岁给干鱼万斤、鲜三千斤、米三千石、小麦千石、黄豆二百石、芝麻五十石。口舞生三百三十余人,岁支夏布三匹、棉布口匹、绢一匹、棉半斤。

张三丰:

  张三丰俗名献,字玄玄,号三丰,又号斗蓬,又呼邋遢僊,闽人又云羊城人。七岁能奕即无敌,十岁习儒业,失怙恃。长入潘家,华林遇至人,偕栖三十年。出山混俗,归闽补刑曹吏,闽人未知也。未几因劫狱连坐,戍贵州平越卫。同解将及境,师浴于河溺焉。明日自水出,袖各司回文批帖,解者探囊中,原文已无矣。始神之,受重馈而别。至平越,千户张信,少敏慧,善奕,师往较焉,称「国手」。一日残局,终宵抗衡,因记之,各就寝。张梦老媪曰,汝棋当如是而后胜,晨起不数着而师负矣。师大笑曰:骊山老母大是饶舌。繇是人知其异,远近播传。师将远游,辞故人。十余家皆饯于一日,席皆有师,人愈异焉。别张信曰:吾为葬若父。命信取骨自负,指岩窟密曰:汝勿惧,往掷置之口中。既入,见石牛欲相啖,畏而挂角。出以告师。曰:大至封侯,斯亦足矣。复授铁椎,命往击洞门、石磴。且曰击不过一二,椎至断而已。张力不胜,击至七方断,见金鱼飞去,归白之。师曰:「惜哉!汝八口,止存君一人。十年后位至封侯,十二年间当会于武当。」言讫而去。永乐靖难,信以功封隆平侯,至十二年果敕祭武当山。见师山中,石岩炊瓦釜,形质憔悴,破衲腐秽。倾米饮为茶,送一枣。张不饮,袖其枣而别。下山视枣,已长尺余。惊讶复上山寻师,已遁矣,追悔莫及。师曩居平越高真观,今有礼斗亭,浴池,石棋局。山中尝有人闻謦咳声,响振岩谷。后移居武当,往来天柱、五龙、南岩、紫霄诸名胜。洪武庚午,拂袖长往,不知所止。(郭子章《黔记》)

  按他书云,张三丰辽东懿州人,名君宝,一云宝鸡人。

范达:

  范达河内人,有奇骨,读书过目不忘。成化间弃家从异人游,遂为武当山提点。邑人某至武当,见达乘肩舆,丰神飘逸,羽从数十人。与达语移时,问其家事,盖已悉。又数年,见达童颜犹昔,行步如飞,不得近彼。名其故居曰「僊人府」。

桃林老道人:

  正德时,口口刘阁剿盗汉中,牛山之燕子岭草庵有老比丘,自称元时人。白首童颜,问其年不记。出度牒,纸厚,方七尺,字如萦蚓盘蛇,蒙古书也。对人趺坐。又至桃林囷,涧绕草舍,一道人年九十余,色不槁,云采桃实自给。左右言其橐丰,求饷,明发犒二千人以金。归而复召此二人,皆不知所往。

朔蓬头:

  朔蓬头,夏县人,如意里朔德之远祖也。里界闻喜间,就大沟上架木桥,后出避方外。明正德中,有道人蓬头至桥边,云朔氏,指其宅墓故址。且言村巷某处旧有确石,掘二尺许得之,人且惊异。居数日,佣于张鸾家种田,忽不见。

道人题壁:

  嘉靖初,吴江平望镇殊胜寺有道人题壁:「我自蓬莱跨鹤归,山僧不遇意徘徊。时人莫解菩萨寺,三十余年化作灰。」后毁于倭。

张福:

  张福者,淮阴盐徒也,性悍恣不下人。一日乘凉树下,有老僧同坐。老僧忽举手击张一掌,众皆为僧危之,谓「此恶少,奈何犯虎口哉!」张默然。僧又击一掌,不应。至三击,则叩首曰「吾解师意矣」。僧曰「尔来」,至一巷,与树对坐旬日。语张曰:「若有得矣。须归富贵人有善根者为外护。若妻子,请谢绝,勿念也。」张归舍,其妻方与他少年淫媾,其人自床投地请死。张曰:「若有缘也,无恐。不知若有室乎?」少年对曰「未有」,张曰「子请遂以为妻」。又呼其子,与邻老无有子者子之,曰「亟去,无来迹我。」乃竟往投万总戎鹿园。万问之曰「若何能?」曰「请为阍者,司出入。」万因置之门。万本大家,男妇尝数百人,出入无忌。张日危坐于户,至晚必报主人今日某某出,某某入,有戏豫无礼违法者必告。居三日,万氏门肃然无哗。又数日,万知其的确可托也。命之守书舍,司金钱出纳,则铢两无爽。有不经者,必裁节之。一日万自外归,见张坐其所处,呼曰「若胡敢踞我坐!」张起而对曰「将军胡无平等心也?」万登坐,觉坐席热如火,心异之。又一日万自外来,则张寝其床。万又呼曰「若何乃尔!」则又曰「主人何无平等心也?」万登床,觉床如火坑,大异之。时有吏部郎过淮,得瘵疾甚危。万以语张,张曰「请为疗之。」乃相与背坐,吏部即觉背如火焚也,旬日而疗愈,遂往京去。一日张请于万曰:「小子修玄有微效矣。请一静室,求一姬为伴。」万乃呼婢数十人使择,张曰:「是皆不堪,请将军所幸姬。」万难之,已度其人非酒色徒也,何难一姬以妨大道,竟与之。张乃挈一姬一婢入室,凿壁而进饮食,居八月以姬还万。询婢,曰:「彼日与姬对坐,相去函丈,未尝近也。姬亦素好道,平日闭户焚香,扫地而坐。每以《悟真篇》问张,张不答,亦竟无一语也。」张自出关,则请主人白布数丈、金二两,又书字一纸,缄之与银布同置一厢,请以某日开,万如其言。居亡何,诣万前曰「小子归矣」,叩头而出。万望之不得,使人亟追之,其行如飞,不能及也。至故所遇老僧处,趺坐合掌而化。万乃开其所缄厢,则上书曰:「小子以某日行,请以布敛,以金制龛,主人亲封之。」万乃叹惜,恨失至人也。居有顷,前吏部郎自长安以请急归,来谒万。万曰:「若知张福化乎?」吏部郎曰:「吾于济上遇之,谈笑竟日,胡遽有此?」万亟开龛,则仅有布在,其骸不见矣。万诸僮尝见之淮徐间。万本名将,晚岁好玄,每日静坐守中。张谓此有为,非无上道。万每叩其有别术,不语。但曰:「天下无有富贵神僊,孰能弃三公而荐天下贤者,以泽苍生?孰能弃万金而施贫者,以脱人于死?孰能割恩爱,块然独处,而与虚白为对?无是三者,请勿语道。」少司马许公孚远亦识其人,津津称之,曰故有异人也。(冯时可《二氏余谈》)

马自然求载通志:

  盐官马湘,字自然,世为小吏。自然独好经史,工文字,尝遍游方外。至湖州,醉堕霅溪,经夕而出,衣不沾湿,指溪水能令逆流。唐口口口口口葬于其家东园,明口东川奏剑南梓潼县有道士马自然。白口口口口杭州发其冢,止存竹杖。今冢不存,有石井在海宁县西北十二里,云自然所凿。嘉靖戊午,武进薛应旗督学两浙,修《通志》,意废僊释不录。七月二十四日,有神降箕曰,丹阳道人马自然,烦大夫幸毋舍我。薛曰欲入志乎?曰然。遂不敢置。(《杭州府志》)

高石峰:

  柳州东门高石峰口口好道,弃家游桂林苍梧间。简率少文,晚隐端州石室十年。入广州,教人以死心。孝廉李洁问上弦兑八下弦艮八之功,曰亦用之。或询以岁里,曰多事。生弘治庚申,终天启壬戌九月,年百二十三岁。

吕僊自序:

  万历初,葛守礼、殷士儋、杨博、王家屏诸大考,会燕邸斋素,求吕僊。箕书:本唐之宗人,名琼,字伯玉,配金氏,生子四。甘美丰充,年五十登第,授县。不意有日月当空之祸,凡我同宗,触之者灭。予甚恐,弃四子携妻山下筑于洞。仅两口,故氏吕,名岩,字洞宾。后妻亡,号纯阳子。

道士火遁:

  山阴王循学,万历乙未进士。是春读书京师西山,夜对烛,俄闪灿有声,见人自烛出,可三四寸,盘走几上,寻登坐,则修一二尺,如道家装。侍儿惊匿。亡何又盘走地上,俨然人也。语王曰「毋我避也,且乞茗。」因共语,鸡鸣而别,渐缩如初,入于烛。明日访京邸中贵,云是日大内斋期,或道人火遁也。王终南海令。其甥朱若一说,侍儿尚存。

麻城道士:

  麻城道士口口以道术着。黄州守某忧子妇困蓐,布币求疗。道士方象奕,奕毕语使者曰:「尔第去,亡恙。第胎衣中还我一棋子。」使者反,果产,胎衣中棋子在焉。(包令孺说)

清河异人:

  万历七年十二月,有异人经清河县之唐家口坐而化。讹传为我佛涅盘,远近喧动,男女焚香者数千人,大为地方忧。时令向日红入朝,明年三月远任。时众已漆其尸而神之,立庙。日红阳为祭文,默约植一枯竹曰:「尸诚神,三日生吾竹,仍为庙,否则不庙也。」越三日,竹尚枯,乃毁而瘗之,讹言顿息。然人竟不解其故,或曰病也。(《清河县志》)

苟道人:

  姑苏苟道人,不知其所自。敝纭行乞,历暑寒如一。冬月凿冰而浴,人咸异之。嫌其垢,不欲近,而就问多验。弘光二月坐逝,鼻垂玉柱尺许。时予客苏郡,值华亭朱尚书国盛。国盛好养生家言,云尝就问道人,诚异人也。

炯鉴

柄相末路:

  嘉靖戊申年,大学士夏言临祸,贻宪副吴学书:愚贤婿:吾择婿得汝,门楣光矣。患难赖汝扶持,累汝受惊苦多矣,无以为报。但我有志恢复河套,寔欲自尽犬马之忠,不虞至此,今复何言?今且死矣,身后惟有平生奏疏诗文诸稿,望子为我编校成书。诸序并年谱,乞借雄笔,以赖不朽。诸稿有文,吴春一经手,亦已嘱之矣。我平生大节,贤婿所知。得祸之详,贤婿所悉。他日世有公论,不能无望贤婿纪录,愿留心千古之托也。处分家事,别有遗嘱,贤婿亦与。但望教导诸子侄辈,各宜守分。仍道我苦处,俾勿起争端以召意外,且亦彰吾之过也。遗言贤女安人,我止有汝一人,又不得一见而死。千里远来,何以为情?哀哉,哀哉。身后望汝岁时墓上看看。奶奶今不知生死何如,又不知去配所否?今不能作书,或已死已去,不可及也。生离死别,家散人亡,可怜诚可怜哉!勿复道,勿复道。汝夫妇各要和睦,世上事汝今知之,欢乐难得也。口掷笔长逝。劳形生何为?忘情死亦好。游神入太虚,相伴天地老。(吴学,山东按察副使)

  万历十二年,故太师张居正子,礼部主事敬修自缢。遗词:四月二十一日闻报,二十二日即移居空宅,男女惊骇之状不忍言。至五月初三日丘侍郎至府,初四日即差官提张敬修面审。其中细微曲折之情,不及多言,但其大注意在屈坐先公以二百万家赀,又要我扳承天、夷陵、本县三家。要坐曾确庵家寄银十五万两,坐王少方家寄银十万两,坐傅口川家寄银五万两。他云依说便罢,如不从则当奉天命事。其间恐吓人之语,令人胆破魂飞。嗟嗟!此三家者皆怨仇祸患与张门同之,以数十万为寄,何其愚哉?或当事者处心畜谋已定,区区何能分解?而威势所使,只得欺天枉人从之。夫数十万银,吾意三家纵滥亦何能有如此之积?天上飞来之祸,何爱片言之重,只得从口事之意。盖料三家断不能完结此事,吾日后何面见之?区区微衷不能自白,恐后世以敬修为何如人品!今又以母子叔侄,恐团聚一处有串通之弊,乃于五月一日口出牌,追令隔别,不得相聚接语。而母南子北,夫东妻西。又惧会审之时严刑拷讯,罗织锻炼,后日事又大可虑者。今幽囚仓屋,风雨萧萧,青草鸣蛙,无不助予之悲悼。人非木石,岂能堪此凌铄?告知神明,决一暝而万世不视。嗟嗟!人岂不贪生畏死?而敬修遭时如此,度日后决无生路。孔子之圣也而死,颜回之贤也而死,况平日于生死利害审之熟矣。今屈死黄泉,势不容已。承家祀祖,并奉祖母二母饘粥,则有诸弟在。予母袁受辛苦,予妻素贤明,善持阃内,有古烈妇风。吾此举不能自保,可怜我幼儿女皆六岁,口口稚子。言至于此,痛心酸鼻,不能终其说。他如先公功罪,与近辽渖诬陷事情,则自有天下后世公论在,敬修不必言也。独空坐二百万,又欲屈坐曾王傅三家三十万,欺天枉人。不得已,托言片楮,没齿以代剖心。此书各司道一目,非肯为沟渎之行也。五月十日写完,以期必遂,而梦兆稍吉不果。至十三日,各钦差上司会审,叔侄俱严刑拷讯,逼勒扳扯他人亡虑数十家。扳而合诸公意,即首肯之,不合其意者,叫另开来。合则从,不合则夹打,令人魂落无生气。嗟嗟!此古今宇宙未有之情。父母遗体,生平眼不见刑具,脆薄之躯岂能胜之?各位上司奉命而来,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可也,何忍遽至于此?嗟嗟!此数之莫能逃也。既令扳各家,倘临时对理不验,何以见诸公面?且诸各扳扯亦多人,皆平日所未闻者。吾辈宁死,岂能扯他人以解己之祸?甚矣!上天之愚弄人也,而又使吾叔侄辈自愚,何忍任巡按作活阎罗口也?有父母妻子之念,何忍杀人媚人以如此之酷烈也?今不得已而死口口,万分出于不得已。若十三日拷讯口词,乡里三尺童子怜之知之,不必多言。有便乞传山西蒲州张相公,说张门事已完结矣,无烦挂念,愿他辅佐圣明天子于亿万年也。

  谈迁曰:读夏氏张氏二书,令人凄然以泣。方其秉国之钧,百吏震竦,气势迥山岳。一朝失据,步入西市,诸子为囚,富贵安在哉?今贵溪、江陵之论定矣,功九而罪一。敬修憯死,亦知洪朝选、刘台之冤乎?昔关将军没后,时在荆州玉泉山现灵,有僧呼之曰「颜良文丑头安在」。敬修书成之日,洪刘之冤案结矣。丘侍郎橓,齐人之有声望者。悬赃酷拷,贻楚患数年,卒无子,亦未尝无天道焉。

  崇祯十六年五月口口,大学士周延儒放归,复见征。知不利,忧泣。或请解于宫中,赂嘉定伯周彧十万金。彧达之中宫,以驾久不至奈何。请授指东宫,东宫每晨谒。至是启曰:「近来久不见周先生,何也?」上曰:「尔何自知先生?」曰:「父皇尝称周先生,故知之。」上曰:「此非好人,今不得称先生。」上心知其指,寻赐死。迨曙,锦衣卫口口口同法曹至私邸,排闼而入,相国披裘起,裹绒巾。家僮见耳目有异,各惊匿。求青衣未得,缇校脱而衣之。拜命饮泣,求笔墨占句,仓皇不属,使者促之,掣笔就缢。

狂诞:

  余姚诸燮子相,嘉靖乙未进士,除兵部主事。以简伉忤时,谪茶陵州同知,量移潮州通判,转邵武同知。宽简御下,勤于劝学,氓士胥悦。燮素深经学,脱略自喜,家居惟授徒自给。后客严陵,大醉般礡,裸游桐江,鼋噬其阴以死。

  昆山王逢年游京师,为相国慈溪袁炜掌记。时饮于市,遣使四索,因讽之。怒曰:「尔时文登第,玄文拜相,乃牢笼天下士乎?」去之。逢年尝伪撰汉黄宪《天禄阁外史》,隆庆初坐事死。

  吴县张献翼幼于,太学生,能诗。好游仕路,狎声伎。慕古嵇阮之习,与友人张孝资或紫衣挟伎,或跣乞市中,或歌或哭。献翼赠孝资诗:「中年分义深,相见心莫逆。还往不送迎,抗手不相揖。荷插随吾行,操瓢并吾乞。中路馈吾浆,携伎登吾席。蒿里声渐高,薤露歌甫毕。子无我少双,我无君罕匹。」献翼每念故人及亡伎,辄为位置酒,向空酬酢。孝资诞日生祭,自为尸。献翼率子弟衰麻环哭,上食设奠,孝资享之。翌日行卒哭礼,设伎乐,哭罢痛饮,曰「收泪」。自是率以为常。万历甲辰年七十余,挟伎居荒圃中,杀于盗。没后,人恶而讳之。

纬候

五行:

  仪封王子衡(廷相)曰,甲乙丙丁子丑寅卯,大挠作此以纪岁月日时,非有所谓甲乙属木、子亥属水之说。然亦偶尔宗之,即以当年为甲子岁,仲冬为甲子月,冬至为甲子日,半夜为甲子时,不知经历几千岁,后人乃以五行分配之。此半涂立论,无所本始,不待智者而后知矣。且夫五行之气,无则已矣,有之则一日之内无不全体俱在,安有今日为木、明日为火、又明日为土为金为水乎?何春止为木、夏止为火、秋止为金、冬止为水乎?何土惟旺于四季、而余日土气即绝灭乎?(《答何粹夫论五行书》)

  新都杨用修(慎)曰,今之易卜以甲乙起青龙,丙丁起朱雀,戊己起勾陈、起腾蛇,庚辛起白虎,壬癸起玄武,盖不通理者迁就之弊。戊己同为土,岂其分为二?腾蛇为北方水兽,何以移之中央乎?今定其次,戊己共起勾陈,而壬起腾蛇,癸起玄武,得其当矣。何也?北方之次,于卦为艮,有终万物始万物之意。于方为北,又为朔,于人身为肾有左右,于卦为习坎,于器为权衡,于物为龟蛇,于色为玄黑,于官为修熙,于四德为贞正而固,亦两事也。于太玄罔蒙直酋冥以配四时。而冬兼酋冥,且壬为阳水,以腾蛇之雄配;癸为阴水,以玄武之雌配,不易之道也。此误千余年矣,卜之不验岂不繇此。

  东粤李洁曰:久晴遇丙丁必雨,久雨遇丙丁必晴,而庚甲次之。若遇丙丁而不变,是谓日月不换。丙乃天地之病,故病从丙也。北方淫雨,百姓即请官吏祈晴,仁政之先务也。南方往往太迟,八月有二,《易纬》以节,吕氏春秋以方。烈风多起于戊日,而箕宿次之。

雄日:

  甲子值单日为雄,双日为雌。日中有树似松,名空青之林。食其叶者,身为金光。

子日:

  正月上旬无子日,大臣不安位。(焦周《说楛》)

上戊上丁:

  李梦阳曰,郊社辛社稷上戊,孔子上丁,戊在丁后,故先丁。如十日丁,则一日戊,当先戊而后丁。以丁不常十,故人鲜知一日之戊。弘治间吏部主事杨子器上言:「戊从初日之丁,则次戊,非上戊也。」时无谙礼者,竟寝不行。

制日伐日:

  人山当以宝日及义日,专日者大吉,若制日伐日必凶。《灵宝经奇门书》云,假如甲子日子水生甲木,下生上也为义。乙丑日乙木克丑土,上克下也为制。戊辰日,上下无犯为专。庚午日午火克金,下克上也为伐。丁丑日丁火生丑土,上生下也为宝。晋时拜官封爵用宝日,上任用义日。(《五杂俎》)

立春:

  立春日,邑首甲、粮长二人,夜半于县治前画地植草,如耕种状,值人畜即止,以卜岁多验。万历中尝失期误春田,官呵之,答曰「谚有之:不种田时乞白米」。岁果稔。

  成化元年,崇祯元年,并元旦立春。华亭陈继儒眉公楹帖:「岁朝春百年难遇,圣天子万寿无疆。」

  立春日望三素云,见修真八道秘言。

上巳:

  三月巳日始为上巳,非三之日也。

黄梅雨:

  周处《风土记》:夏至前雨名黄梅雨。杜工部《梅雨诗》:「南京西津道,四月熟黄梅。湛湛长江去,冥冥细雨来。茅茨疏易湿,云雾密难开。竟日蛟龙喜,盘涡与岸回。」按,玄宗幸蜀,置成都府尹,号为「南京」。读其诗,梅雨与江浙不异也。今俗作「霉」字。

竞渡:

  黄州俗,五月十八日有龙舟之戏,设屈原像及祗候,俱运机捩。服饰极丽,金簪玉带,费尝二三百缗。土人舁舟送之江中,顺流至其湾,土人先泊舟掠以为常。

火把节:

  云南六月二十五日入夜,家家束松明为庭燎。杂以草花高丈余,燃之,杀牲祭祖。老少围坐火下,饮酒达旦。自官署都邑以及乡村田野,无不皆然,谓之「火把节」,又谓「星回节」。相传汉夷酋阿南夫为人所俘,誓不从贼,以是日赴火死。国人哀之,因为此会。一云孔明是日擒孟获,侵夜入城,父老欢呼,设庭燎迎之。(《滇程记》)或云吊忠臣王祎,非也。

中秋十六曰:

  四明,中秋宴饮以十六日。初宋相史弥远官临安,还家度节阻风,至是夕始到。遂沿为俗。

九曰:

  御袍,重阳所服,制为菊朵。

大小清明:

  福建将乐归化人以三月为小清明,八月为大清明。展墓者间小废,毋敢大废。

朔望行香:

  洪武十七年,敕每月朔望,祭酒以下行释菜礼,郡邑以下诣学行香。按朔望行香之礼,古未有也。北齐每月朔祭酒博士诸生展拜阶下,郡县朔朝,是时未爇今所谓香也。然朔日行礼则始于此,其后遂以朔望行香。朱子曰:谒宣圣焚香不是古礼,捻香不当叩头,只直上捻香,即出笏叩首而拜。由是言之,则宋亦然矣。但仪节与今不同,今只行拜礼。(东阳王嘉忠《澄海县志》)

天门:

  邹洗马德溥疾笃,幼孙方六七岁,同二三女童,见天门开,宅中有大白鹤,背跨冠绯秉笏者,两翼金甲神挟侍弓刀,鹤飞欲下,又旋转再四,须臾入室不见,仅白云从庭左角自地及檐而去。不旬日邹逝。

  姑苏沈文字,虽优人,而事母至孝。尝语予曰,万历癸丑七月三日露坐中夜,俄天门开,流光滉耀,朱几上樽炉历历在目。亟呼母出视,母命拜,良久而隐。戊子九月二十五夜漏且尽,天门开,有火龙自东向西北,又一龙相接,掉尾落数小星。

月:

  崇祯己巳十一月口口日,邑人洛塘周氏出葬。夜分,月中界尽如十字,人皆见之。

  庚午七月六日,有小星入月,良久乃出。自东而西,去月二尺许,竟不动。

风:

  崇祯辛未六月庚戌,临颍有大风。林氏杜氏等家产俱飘半空,铜铁器碎尽,瓷器独全。

  庚辰七月,天津巡抚李继贞阅武,帅旗不风而动,明年三月亦然,且作笙箫声。见邸报。

  石尤风,李义山诗:「来风贮石邮」。

二雨辨:

  无锡邵文庄(宝)《二雨辨》云,云兴于山,勃然满盈,既蕴而隆以雨者,山云也,谓之山雨。云兴于海,倏然弥漫,既翕而盛以雨者,海云也,谓之海雨。海云之雨,乘风以行,雷鸣则止。山云之雨,挟雷以动,风吹则散。此其大凡也。海雨夏少而秋多,山雨夏多而秋少。亦各宜之,易是为变而无雷矣。天台王子春云,雨师屏翳,风师蜚廉,雷师丰隆。

雀饧:

  余杭徐司理茂吴(桂)卒之岁,甘露降于后园。新安吴山人德府(充)曰「恐是雀饧」,果应其兆。

雷:

  嘉兴吴太宰(鹏)家,内楼雷震后,凡金玉铜瓷之器,俱一细孔如粟。海宁转塘徐氏,有婢抱主人儿被震死。虽儿亡恙,后若干年亦殇。姑苏人某,雷爇其鉣,外衣毫不损也,雷神亦善戏矣。

  万历戊辰六月二十日,福建平和县东厢外陈孙家有儿在舆中,雷震其舆而碎,儿仆地活。

  天启乙丑,广州濠弦里方氏妇张孀居,元夕观灯,俄黑犬随归。二月夜忽电光烛一窒,妇携幼孩坐榻,犬若惧甚依人。时见数神若十四五岁童子无发者,环榻二三尺欲前,逾时忽捕犬去之。

  清朝辛卯四月九日,苏州张某,雷焚其廪,米如粉。时米贵,某索高价也。

江南二十八景:

  华亭顾东江先生(清)云,江南二十八景:梨花满放、梅萼盛敷、茶笋初肥、桃柳相媚、枇杷摘金、杨梅献紫、牡丹斗色、芍药繁妆、海棠晓睡、蔷薇画香、芰荷新发、菱芡初尝、莼鲈正美、秫酒始酿、稻花成云、麦风如浪、鲥鱼荐鲜、紫蟹满膏、橙黄橘绿、蒲长苇茂、菊圃千名、杏园一色、松花成饼、桂子为浆、兰蕙列庭、水僊置席、莺啼春树、鹭映秋波。陆平泉曰,尚有二景:菜花如缛、稻米如玉。(《马元成集》)

日本小历:

  弘光初,有携日本小历一纸来者,并夷字,首题「宽永二十一年」及「大将口」等字。彼遐裔,何尝奉正朔也。

男产:

  嘉靖乙酉,横口农人孔方产儿。(侯甸《西樵野记》。)

  万历丁巳正月二十八日,奉化县后杨村男子张一产儿,并活亡恙。张妻舒氏未妊。同卢某负贩,或曰儿之孕,卢为之也。(徐见可《啜墨亭集》)

  又大同中翰马呈德妇,万历癸卯孕庚戌免身,凡妊六年。子三岁能诵诗书。

人疴:

  崇祯庚辰,吾友王介人(翃)至徐州。豆作人,面如画,至于盈亩,携归见之。又太行山桑柳并生人,三四寸,裸而黑,揭灯上,口啧啧有声。

鸡腹小儿:

  嘉靖二十六年,太仓州涂松镇沈氏杀一雄鸡,剖腹得小儿,五形皆具。(《太仓州志》)

飞席:

  嘉靖三十四年,会稽有物,方长如尺牍,飞空中,映日作金色,数鹰绕逐之。有囚刘朝忠祝曰「果祥也则堕」。已渐近果堕,则县令古文炳草席也。官命禳之。(《会稽县志》)

大明门黑气:

  崇祯己巳夏,卜者周午旸语口口贺中冷(世寿)曰:「黑气蒙大明门久矣,非休征也。」及十月遵化失陷,烽火逼于都门。

凤阳鼓楼:

  壬午,凤阳鼓楼忽摄去,成平地。太守往验,坐良久,俄晦冥,声如风霆,楼复故。(鄞县钱光绣记)

集异:

  丁亥八月晦,是夕天上呖呖有声如潮,十余刻乃息。又是月七日午刻,日旁有一星,明日亦如之。

  十月,松江黄蒲鲢鱼大上,至妨械。

  嘉善东门民家鸡翼生爪,各邑多有之。江阴获雉,足如鸭。

  戊子冬至前一日薄暮,凤凰自海盐过海宁,向西北而去,万鸟从之约二十里。斜桥赵氏苍头见之。

  庚寅四月六日,有断龙堕苏浒墅关,见邸报。

  九月十七日,钱塘北高峰崩,明日灵隐寺凿土,得口僧口口墓。

  十月朔午刻,日食既。望日,嘉兴东门外雨絮。友人金{艹嗣}、孙龙友舟行亲值之。夜,月食。二十四日夜,黑虹竟天,起西南,指东北,若开阖者三。

  辛卯五月二十三日,大雨。海盐东门外漂一树,亘数十丈。

  七月,宁波府有异兽,两角驴面,马鬣豕蹢尾短仅三寸,如鹿,色黄,自祖关堕于老龙湾跃岸。郡人惊逐,越城而奔,至湖西民家,复逐之。遂出西门,走二十里,获于高桥。送郡守,转至海道王尔禄。观者如堵,皆莫知其名。或云山羊,以粪似之。数日死,人啖其肉,味类鹿。是日定海城获一鹿,亦以进。

  八月大星陨于海。

名胜

石经山石经:

  顺天房山县西南五十里石经山,峰峦秀拔,故曰「小西天」。隋大业间,僧静琬惧本教有难,不能流通,发愿募工凿石刊造一《大藏经》,积于此山,以备其后。至唐贞观初,仅成《大涅盘》一部。法师卒,其后人递刊造余部,历辽金始完一《大藏》。贮于岩洞者七、地穴者二。洞键以石门,穴镇于浮屠,自来兵燹不之及。(《一统志》)

硖石山:

  泽州城南三十五里硖石山高数丈,顶平若砥,纵横十余步。相传慧远隐此,着《涅盘经》成,掷其笔曰「若疏义契,理笔当住空。」已而果然,因名「掷笔台」。

金窑山朱书:

  丰润金窑山极险峻,山腹石壁间宛如门扃而不可开。上有朱书数行,可辨识者惟「纵有黄金人不见」七字。其书虽极力磨洗不减,人以为金矿所在。(《丰润县志》)

邯山:

  汉《地理志》:邯山在东城下。金《地里志》云:邯郸有邯山镇,即今城东代召镇是也。又《水经》云:牛首水出堵山,东经邯郸阜,即张晏所谓「邯山在东城下」者。以今观之,东城之下不惟无水,且无山矣。然则三说何以云尔也?尝味《水经》之言,谓邯郸阜即邯山,此说深为有理。盖土高曰阜,不必其嵬然峨然,而古人皆谓之山也。夫求一阜于千百年之下能保其不为平地哉?况山夷则水竭,而邯山之下即有邯水,亦澌澌乎其渐涸也。余观浮乡县有所谓浮丘山者,今亦渐平为地,大抵皆邯山之类耳。(《邯郸县志》)

二郎山:

  辽东锦州城北三十里二郎山,破石多如弹丸,可入炮而轻。督师孙承宗戏曰:「二郎神好用弹,想其余物。」

  二郎神为清源妙道真君,即嘉州守赵煜斩蛟者也,未详何代何封称为「二郎」。

倚阳山:

  林县倚阳山桃花洞,北齐高欢冬月被兵围于此,期以桃花开兵解。已而桃花果开,围遂解。后洞口桃花冬月盛开,今不存。(《林县志》)

水神山:

  山西孟县东北十里,相传昔周世宗女秉性贞烈,不欲适人,潜于是山树下涕泣。渴而思水,扣地得泉,自缢于树。乡人因立庙祀,曰「水神山」。

火山:

  太原河曲县西五里,古称「火山」。山上有孔,以草投孔中烟焰上发,可熟食,不生草。

吕梁山:

  永宁州东北百里吕梁山,俗名谷积山,与交城接界。吕不韦曰:「龙门未辟,吕梁未凿,河出孟门之上。」

石镜山:

  宁国县石镜山,有石如镜,足以鉴物。黄巢寇宣歙过此,照见其状如猕猴,大怒,积薪燔之,石遂无光。久乃渐复。(《宁国府志》)按石镜山不一,《吴地记》:临安县东五里石镜山,有石镜径二尺四寸,甚清,具见人形状。

阴陵山:

  阴陵山,今全椒县东南二十五里九斗山。云楚兵败,欲东渡乌江经此,与汉兵一日九斗。其小石尚有砺剑迹,有迷沟为田父绐处。今三汊河有霸王庙,所产艾草皆低头,为羽晒甲压之云。(《全椒县志》)

齐云山善恶:

  休宁县齐云岩,嘉靖中改称山。立玄天太素宫,曰善山、恶山。善山为君,恶山为夫人。分祭则灾,合祭则福。

天台山僊女:

  天台二僊女,宋景佑中口明照采药,见金桥跨水,光华炫目,有二女戏于水上。殆水僊洞府也。

  天台县西七十里明岩,岩西有泉,蔽崖而下,涣若垂箔。寺僧亦用竹缏引之,从高下坠,号曰「永索」。

  天台县桃源,千山万山,人烟断绝。其中古桃树年深化为精魅,常迷人。宋王介甫夜坐梅月照轩窗读《易》,忽有一姝,容颜姝丽,见介甫自言知《易》,遂相与谈论。画前妙理,实能发人所未发,介甫喜甚。间得报司马君实来访,介甫出迎。至轩中,彼姝即隐身不出。及司马出,彼姝复来。介甫怪而问之,对云:「妾乃此梅花之妖,君实正人,妾不敢相见。」介甫爽然。

僊居山蝌蚪篆:

  僊居山,县西四十五里,险绝难升。上有石壁,刻蝌蚪篆文。晋义熙中,周廷尉领郡,造飞梯,以蜡模之,莫识其义。后守阮录携众往观,云雨累日不见。(《僊居县志》)

云黄山:

  义乌县南二十里云黄山,传大士喂虎,余饭化为石,青白而紫。有陶氏居山下,尝资给大士,遂视之曰:「宅日以饭石琢数珠瞻汝胄。」自兹授记,惟此一氏家能之。女已嫁则不能,他人彷效,石即穿裂。(《义乌县志》)

  傅翕,义乌嵇亭里人,因取鱼食嵩头陀,曰「试自照水」。乃见员光宝盖,即悟前因。因具开道场,头陀指山下双梼树曰「此可以结庵」。苦行七年,忽三佛来自东方。有金色自天而下,集于其身,从是身尝出妙香,闻空中声偈。梁武帝召赴一次,入重云殿不拜,径登宝榻,与帝问答。诏还山,号「口善慧大士」。

玉华山:

  兰溪玉华山,庚寅七月忽裂二三里成潭。又距十余里曰桥下湖,有巨鱼如舟,土人毒以巴豆不得。

伏龙山:

  襄阳城西三十里伏龙山,为隆中诸葛氏草庐也。今有祠西八角眢井,颇宏敞。明襄简王葬处,竟乏嗣人,谓武侯之英爽可畏。又南阳距城八里云"八里冈」,亦曰「隆中」。冈势蜿蜒如带,高仅数丈,亦有祠。嘉定徐宗伯学谟俱游之,谓襄阳可据,宛人不能攘而有之。苏子瞻诗「谁谓襄阳野,生死万乘师」。盖指伏龙山云。见《宗伯集》中。

玉泉山:

  荆门州玉泉山有关侯祠,祠下方二十步皆黑土。相传侯尝驻兵,作书遗其子平,书罢以研汗掷地,故至今土为之缁。其青龙刀竖石罅中,以手摩之辄动,然千夫之力不能举也。

孔子山:

  黄州东百里有孔子山,相传孔子适楚,尝登此山。上有坐石,草木不侵。有研石,每两辄有墨水流出。

  又泽州南四十五里天井关石。孔子将入晋,闻赵简子杀窦鸣犊,至此回车。辙迹尚存,深尺许,长百余步。后人因立庙道左。

太山:

  沁水张大理五典度太山,自山下至巅五千三百八十四步,五尺为步,纡折皆在其中。高三百八十六丈九尺一寸,实十四里零八十余步。《汉官仪》云「太山自下至古封禅处凡四十里」皆妄也。有《太山道里记》。近冯生过太山云,不甚高广,不知何以得名如此。

  太山上秦始皇立无字碑,或曰碑函,或曰镇石,或曰表望,或曰待刻。闽人谢在杭(肇淛)亲至其地,云元君祠。当公署中尚有断碑,二十九年疑即所剖石也,其竖片石为祠记表望明矣。(《五杂俎》)太山舍身崖在日观峰下,愚民往往舍身投崖邀冥福。尚书何起鸣设垣墙示禁,勒曰「爱身台」。

成山:

  文登县南百二十里成山,秦始皇造石桥渡海观日,神人驱石,鞭之见血,至今山石皆赤。予谓山石色赤者多,若天台赤城、黄州赤壁,岂有神驱而鞭之乎?其造桥事容有之,然亦不至望洋也。(《五杂俎》)按,成山东召石山,神人鞭石处。见《三齐略》。

青山:

  曹县青山,诸生郄元尝治园,见瓦棺长丈许,高五尺,朽骸风灭,瓦刻字莫辨。仪从夹侍,大仅尺,朱沙班剥。意春秋曹先公遗葬。郄元于南京为予言。

东浮山:

  山西平定州东浮山,距城五十里,即女皇氏补天处,其炼石灶尚存。石炭胜他产,诸色石俱可烧口。明学士陆文裕(深)过其地,得遗迹,问土人及学士大夫,皆曰古迹实然。岁上元夜,家置一炉,当户高五六尺许,实以杂石,附以石炭,夜炼之达旦。焰光上烛,天为之赤,至于今不废,是谓补天。文裕语太宰乔庄靖(宇)曰:「女皇察物,宜先民用,故制此以通昏黑之变,辅烹饪之宜,盖曰补天之所不及耳。」(《俨山集》)

崖山:

  太原县东有崖山,天旱土人烧此山以求雨。俗传崖山神娶河伯女,故河伯见火必降雨救之。今山上多生水草。

罗浮山:

  罗浮二山相合,属博罗县。取道增城则近,其上多奇植异卉。有松尺许,匣置数年,植之复生。有竹叶符,每竹止二符,乃篆书「仁」字,色白,浣之不脱。五色鸟特集人肩上,虎不噬人。有王野人园,花实森茂,春冬亡间,游人任摘,持归即迷道,而园原无定在也。又有僊乐,风月静夜每闻之,道士拟制,今冲虚观所奏,颇得其声。(李洁)

铜鼓山:

  贵州威清卫西四十五里铜鼓山,诸葛亮南征,于此获铜鼓,故云。土人云,山有洞,藏武侯盔甲,先代有可入处,今石门榛芜,人或临之,蛇蜂交集不可入。每值阴雨,闻香如铜鼓铿然作声。(《贵州通志》)

金陵冈:

  金陵冈在应天府龙湾,相传秦始皇埋金人于此。碣曰:「不在山前,不在山后,不在山南,不在山北。有人获得,富了一国。」殆以此地气盛,诱人凿之耳。其愚黔首若此。而亡秦者泗上亭长乎?予嗟夫祖龙之愚。(《应天府志》)

飞来峰:

  钱塘灵隐山之飞来峰,元僧杨连真伽遍镌佛像。至明嘉靖口口,太守福清陈仕贤,以杨及郯僧闻僧三石像,断其首,瘗狱中,狱疫,实误毁佛像也。近来有续其首,以佛故亦多事。(陈仕贤,嘉靖壬辰进士。)

回雁峰:

  衡山回雁峰,相传雁不度衡阳。然衡阳之南亦有雁,但过此则渐稀耳。或曰峰势如雁翼之回。(《衡阳府志》)

六真洞:

  山阳县六真洞,元真人丘处机、刘处玄、谈处端、王处一、郝大通、马钰。

燕子洞:

  贵州平越府有燕子洞,紫燕千百为群,潜藏于此,冬不北向。洞口二丈,其土疏而黏,黑而肥,土人用之粪田。进洞口二里,持炬至大洞,源泉混混,声如鸣金,有时响声如击楫。时有黑衣人乘雾出入,岂燕之聚精耶?(《黔记》)

燕子岩:

  林县燕子岩,在炭场北,秋冬燕子蛰其中。(《彰德府志》)

七盘坡:

  蓝田县东南有七盘坡,古武关之地。

鹅公坡:

  番禺鹅公坡,每风月夜集,远听如鹅声,就近则无有。(《练要堂集》)

柜儿崖:

  四川桐梓县七晕溪之柜儿崖,崖门有柜。相传其中器物皆具,昔人尝借用之。后有失其瓷瓯者,遂路隔不能达。万历间,刘綎引炮碎其一角,次日复完。(《蝶庵存稿》)

石硖:

  浑源州南磁窑口石硖,上有张君祥刻仇扇风葫芦。人过之,虽暑热即有风生。

四道三谷:

  何景明雍大记:予从入蜀汉道观之,其西南曰褒谷,从褒入。南曰骆谷,从洋入。东南曰斜谷,从郿入。其所从皆殊。旧志谓首尾一谷,非是。其栈道有四:从成和阶文出者为沓中阴平道,邓艾伐蜀由之。从两当出者为故道,汉高帝攻陈仓由之。从褒凤出者为今连云栈,汉王之南郑由之。从城固洋县出者为斜骆道,武侯屯渭上由之。此四道三谷,关南之险厄,攻取所从来固矣。

长平坡:

  磁州城南三里长平坡,广袤八十里,白起诈坑赵人于此。

大庾岭:

  南安府城西南二十五里大庾岭,磅礡高耸,南接南雄。唐张九龄开凿新路,两壁峭立,中路坦夷。一曰梅岭,以汉将梅鋗得名。鋗从吴芮定百粤,有功封台侯,台岭即梅岭也。后因鋗将庾胜兄弟居守,又名大庾岭。岭下旧有驿,宋郡守赵孟适书扁。有女子题壁曰:「妾幼时侍父任英州司马,及归,闻大庾有梅岭而乃无梅,遂植三十本于道。」因题诗曰:「英江今日掌刑回,上得梅山不见梅。辍奉买栽三十本,清香留与雪中开。」宋盐官张九成、明口口张孟奇俱补植数百本。

僊人篱:

  贵州城北八十里高崖之上,相传昔有黄冠结屋其上,今篱尚存,历岁不腐。

天花里:

  正统元年五月六日午刻,鄞县隐士虞德全家天花如雨,飞满庭中。其形若米,色若玉,积深尺许,七日始化。郡守郑珞名其乡为「天花里」。

永义乡:

  嘉靖壬子,广东峒寇作乱,平之,设广宁县。有民冯世瑞,纳款立永义乡居之。

仁义乡:

  繁昌县,唐南陵地。开元中于南陵仁义乡置石碌场,因其地产,百姓输纳。

卷帘庄:

  诸城县北四十五里卷帘庄,在汉王山西南,地周五六里。虽深秋严冬,亦不见霜。谚云:「卷帘庄,秋冬不下霜。」

谎粮墩:

  全椒县西南五十里谎粮墩,在芦陂涧东。旧传吴伐楚,吴粮尽,伍子胥以土为墩,覆米其上,故名。今观其形,棋布星列,约五十余所,亦奇观也。(《全椒县志》)

鲧堤:

  鲧堤在清河县西南三十里,延袤千里,自顺德广宗界东。相传鲧治水时筑也。(《清河县志》)

博浪沙:

  博浪沙据史在阳武县东南三里,今在东门内。开封城北亦曰博浪沙。(《阳武县志》)

红土:

  宣府蔚州卫城东南三十里太白山,多奇山,其红土为印色。传为周穆王乘八骏游此马毙,其血化为红土。(《蔚州志》)又贵溪县龙虎山有五色土,张真人以书符录。

河南新乡县东北,近于卫河有红土冈。其地有雨水如血,俗传纣血流漂杵于北。

山都:

  汀州郡治初造,大树干余,其树皆山都所居。有三种:下曰猪都,中曰人都,其高者为鸟都。即如人形而卑小,男妇自为配偶。猪都则身如猪,鸟都人首能言,闻其声不见其形。人都或时见形。当伐木时,有术者周元大能禹步为厉术,以左右赤索,围木而砍之。树仆,剖其中,三都皆不能化,执而煮之牛镬内。(《闽书》)

铁城:

  蔚州府,洪武七年立,甲于诸边,号曰「铁城」。周七里十三步,高二丈五尺,堞六尺,址阔四丈,垛口七百十有八。门楼三,各五间,角楼四,各三间,俱高三层。靖难时炮击其一,又回禄灾其二。后不复补,昭臣节、儆天变也。(《蔚州志》)

碗子城:

  泽州南九十里,太行山绝顶,今属怀庆府河内县。群山回环,两崖相夹,中立小城,隐若铁瓮。经行者须扶策徒行,即宋太祖肩石之处。正统间,宁山卫指挥胡刚凿石平险,以免推车之患。

沁雪石:

  赵子昂鸥波亭前有石二,曰沁雪、曰垂云。垂云流落云间,已不可考。沁雪石在常熟县署中,有镌字。或云沁雪,子昂妾也。钱侍御岱,乘邑侯女疾,嗾巫言石为崇。出之,得归钱氏,在徐上舍处。

  嘉兴东门内范氏舞蛟石,亦子昂镌题,今在金氏。

忧欢石:

  永乐初,尚书夏原吉治水江南,立石嘉善西塘镇福源宫前限水。水止限下则欢,过此则忧。

中丞石:

  福建长乐县十都有中丞石。昔有为中丞者,未遇时过此,誓曰不为中丞不过此石,后果然,因名。《闽书》云,长乐县二十一都,石上刊「中丞」二字,唐潘独坐南归憩此,里人镂之。

枣阳石:

  枣阳县石有青红白黄,其白者向北拱。如遇朝廷采用,先期鹤鹳毕集,居民知必有大工。

掇刀石:

  当阳县关羽祠有掇刀石,相传武安屯军祠下。土方二十里,黑如墨渍。

望夫石:

  望夫石,人稔知之。肇庆府四会县西二百里有新妇石,夫为商不归,久望遂化石。宋林小山诗:「瘦骨崚嶒立海湄,绿苔曾是嫁时衣。江郎去作三衢客,目断天涯竟不归。」

天涯海角石:

  成都有天涯海角二石。天涯石在中兴寺,故老传云,人坐其上则脚肿不能行,至今人不敢践履。海角石在罗城内西北隅角,高三尺,以有庙,今不存。

双鱼石:

  涪川江心积石入水千余丈,夏涨不复见,冬春如梁可游。深处镌有「双鱼见则年丰」,唐宋元题名甚众。(《四川通志》)

文石:

  云南点仓山北麓石白质黑章,腻若截昉,琢为屏幛。其最佳者苍素分明,山川远近,云林晻暖,若天生图画。不胫而走,四方好事者争购之。相传李卫公平泉庄醒酒石即此也。(《滇程记》)

僧化石:

  南甸州东十里,昔有僧自大理至此坐化为石。后兵毁,止存其首,土人祀之。

凤凰石:

  万历癸已,诏采云南凤凰石百余。有花草鸾鹤形者,然仅三四尺而止。

关索石:

  贵州永宁卫南二十里,道旁关索石。云关索南征,恶此石截道,以戈椎击之。石破为二,一留道旁,一飞堕道旁,因名落石。今刀痕依然。

清凉石:

  五台山清凉石,方九步,相传可容千万人。

松化石:

  《博物志》:松元石气,石裂而受沙,即产松。松三千年更化为石。

  太和伯陈万言家有木假山,乃先祖所得,以其状奇巧,置于庭。一旦化而为石,文理犹木形。未几,长女被选母天下,求名作记诗。(陆采《览胜纪谈》)

石箭:

  福建同安县,石箭长二丈五尺,周四尺七寸,见存。又文王射于丰,有石箭在同官县文王山,长二丈五尺,围四尺七寸,见存。

石木鱼:

  高昌双岭下石木鱼长二丈余,凿六十八孔,镌古弥陀佛名。

石树:

  云南普定进山四十里,有玲珑石树。一为桃,绿干红花。一为李,青干白花。

石镜:

  辉县西北七十里侯赵川之中湖寺,有石镜半规,能照山河人物之影,俗称「透灵碑」,今昏暗。云昔有上官欲舁归,至盘山顶忽暗,乃复送至寺。

石田:

  贵州城南二十五里,相传有隐士习黄白冲举之事甚笃。忽有道士假牛耕石田种玉,隐士与之。方耕治,隐士妻来索牛。道士怒,遂舍之。至今石上耕治之迹宛然。俗名「鬼打耙」。

水晶营:

  盱眙县东南十里,外延亘百余里,以接山阳,相传隋炀帝陆地行舟之道。今皆军民杂处,农庄于其间。远而望之,雾霭霏翕,水光滉瀁,如瀚海停波。而蓬屿星列,俨若帆樯往来飘泊。每晨滟露,其景愈鲜,阴雨迷茫,犹多变幻。厮舆皆知其名。(《盱眙县志》)

地镜水影:

  济南东七十五里东,平陵城西北,有阴地数亩。天色澄霁,亦若云阴,迫视则无。(《齐乘》)

卤城影:

  繁峙县东一百里,故福都,周围三里百有十步,东南西三门。其地多卤,故名「卤城」。俗传朝霁云雾中呈现楼堞,门内似有人焉。现则多雨,丰年之兆。人在西则见,在东不见,远分明,近则隐。其东有齐城,其隐见亦同。今不复见,盖见则凶也。

田目:

  区田。

圃田,种疏果。

围田,筑土作围,以绕田者。

架田,架犹筏也,亦名葑田。

圩田,筑土护田,似围而小。

梯田,谓梯山以田。

涂田,低水处潮水沙泥。

沙田,南方江淮间沙淤之田。

雄田,交址谓腴土曰雄田。

表田,公用田,样田。《宁夏新志》载《食货》:有表田十顷,供摠府进表之用。公用田五顷,供官军药饵、各衙纸烛。样田四顷,供祭文庙之用。余卫同。

响地:

  《寰宇记》云,菉水出襄国西北石井冈,傍有响地。围百步,人马上行,轰轰有声,掘之有火出。今无声。(《邢台县志》)

里牛:

  广南府人谓里为牛,地凡四十八牛。(《世经堂集》)

苎萝村:

  华亭冯元成(行可)游石湖,至紫薇村。遇一野老,年逾八十,言此苎萝村也,西施生于此。后有富人居此村,曰何必尚循亡国女称乎!改为紫薇。其家盛植紫薇耳。石湖北有一溪古名若耶溪,吴亡后改越来溪。世以浙东溪村名同此地,因以西施为越所献,其实吴产也。元成后问刘子威(凤),子威曰然,尝见杨君谦《奚囊手镜》载其事。

佛迹:

  山西繁峙之五台山清凉石,浙东定海之落陀山盘陀石,形模俱不甚广,登陟虽众,了无碍处。任受人,必不登牛马迹。

城郭气:

  临洺赵简子墓上气成楼台。

  恩县白马营,在县西五十里,相传为唐时故镇。二三里外,夏秋间晨望如城郭掩映,林木蓊郁,日出即不见,岁约数次。

  汶上县西南周三十里,每秋水泛溢,一望无际,遥视村落在烟波沓霭之间,常有城楼人马之状出于水上,谓之水市。阚亭在南旺湖中水际,时见烟云楼台之状。

  灵壁县沫沟湖,天色晦暝之际,阴阴有城郭状。

  霍丘县大业陂,天晴日霁,陂中或见城郭之影。

  东阿县桃城铺,铺旁一丘,高可数亩。每阴雨后,烟雾中隐隐有市行车马之形。

  嘉靖二十年,景州城东八里铺,平原广阔,每晨日出之时,望见城廓巍然,楼橹俱备,日高而没,不知何祥。古书云,广野之气成城郭,江湖之气成楼台。或者此与?(《景州志》)

  弘光元年正月十一日午刻,河南荥泽县东南三十里郭村忽现大城,雉堞楼橹毕具,南北人共见而骇之。总督张缙彦以闻,谓《天官书》「广漠之气成城郭」。今河南茫无人影,诚广漠之气也。(《邸报》)

  巨鹿县北十里许,古巨鹿之故址也,今废。相传侵晨雾露时,城之规模隐隐可见,良久乃灭。

海市:

  海市见于登莱,然不独登莱也,凡滨海皆如之。人不经值,故无得而称焉。海盐周翁家澉浦西门外,尝曰万历中于葫芦山观剧,忽海上现城郭楼台,女墙内行人如织,或负戴,或荷盖。可二十刻,颓其一隅,余渐沦没。浙江观察中牟张天机石平,尝行部海盐,登城楼望见海中有浮屠高三十仞,白云滃滃从之,初谓绝岛所未有之奇也。已而石塘阗沸,人皆走,且呼曰「海市矣,海市矣。」未几,赤壁矗起,甃城剥落若堵墙,少间色变,白色楼数十间涌出其际。窗棂玲珑,金碧如画。忽苍烟飞来,复阁尽没。而修竹万丛,松柏槎桠,层城睥睨,横亘异状。烟尽,楼脊尽出,顿还旧观。乃有长桥出于水上,隐隐历历,车马无声,楼船旗帜,似有人队介而立。其余若鼎若珰者、幡盖者、盘盂杯枪者,目之所接,手之所指,盖不可胜数。而又倏忽尽矣。石平为吴太史骏公述之,见太史记中。

  嘉靖四年四月二十三日,福宁州海中浮来五山,自笔架山外而至。笔峦突兀,上有草木人马往来贸易。阖城聚观,自午逾申乃没,盖海市也。

刘炳文海舟纪程:

  万历乙未,浙帅刘炳文提舟师从海道趋登州备倭,四阅月始至。《纪》云:乙未上元从台州开帆百里,至金鳌山,高宗南渡避金处也。历老鼠屿,出琛门,风适猛烈。两礁夹起,东西矶,牛头、圣堂两门尤为险阻。而五屿、羊屿、昏山、黄珠茶盐两山,皆四面巉剥。总莫系泊,飘逐空洋,夜半飓发,船各涣散。诘旦于灵门山聚合,出金齿门。因潮浮至箬竿山,复依南田岙,夜触韭山,船多破损,收回五爪山修舱。至点灯礁,犯及乱礁洋,为藏龙薮。倏尔惊触,震荡翻激,水赤天昏,龙须卷水,至半空而倒泻,船皆碎毁,几为鱼鳖。出白马礁,过大漠坑,依险而泊。由浪檑头,转历升罗屿,得登普陀山,傍依金钵盂,俨然峙焉。出此渡横山洋,入五爪湖,移往庙子湖。随风逐浪,直蹴陈钱山。其下有大毒,信宿而住,面颜尽变,且多患疟疾。及下八山浪,岗马迹,李婿岙,举皆砂石乱列。其水有绿有黑,有淡有辛,有苦有臭,有清彻见底,虾鱼可数,有浅滩如湖,蛟龙鳞角显著。俄为飓风打出穷洋,直抵倭国五岛山,转经渔山假泊沙。俟风息,驱滩山过鼠狼湖,及上川下川、鹰巢头诸山,再入西洋岙,则谓之落湀。船凡撇入,十无一回。乃乘飓风逐羊山,上有圣姑礁。盘礡巍峨,宛如装砌。许山联脉金山卫,其柘林、乍浦、澉浦,延袤千余里,又皆控扼三吴者也。复顺流而东,七丫诸港,岐分错杂,窒碍莫前。崇明县孤县海外,而大阴、新安诸沙,生聚甚伙。福山直对三丬沙,傍通杨子江,与狼山相望。若东洲河、七星港、竖河口、黄泾河,不下十余口。海潮灌浸,直达维杨。转而西行,有三槿、大横、深洴、非予四口,张方、大楼、沥水、姜系、掘巷五港。一望无山,其川山洼、川渔洼、三寨洼,狂澜澎湃,殊甚险剥,水纹斑斓,因号「虎斑水」。仅得开山,无岙可泊,至射阳湖之云梯关宿焉。适反风解缆,自辰至申,浤浤颓波,极目无际。漏下三鼓,得抵鹰山之湾,问其程,则余五百里。越明日,朔风举帆,踊跃碧虚,蹀躞于黄混水,号曰「望炅洋」,依凭延真岛。此皆从来人迹不到之乡,但见灵鳅老鼋,三五喷沫相逐,大者方丈,高厚六尺,壳背乱缨,长目虎口,就矶舒伏。迤逦于白山高公诸岛,登竹岛之巅,四顾廖廓,惟东海所城甚迩。其夜三面受风,避入杜林山,因陟云台山。古三元修道上升处也。翼日西北作云,东南吼风,巨浪掀翻,桅樯断折,凡三日夜,不知疾行几千里。胶葛呀呷,风虽少平,余波尤涌。东方既白,迸崖滴水之湾,隶山东境上矣,去安东卫仅百里。须臾潮至,开行二三日,海天一色,并无岙屿可以停舟,野宿洋飘,如浮萍无定。泊裁堂山,至拓沟、塔埠、杜家港诸洋。越日入胶港,补缮坏船。过东岛,依田横岛,夜泊福山岛南。山若有神,上无草木,中有穴洞,悲鸣有声。翼日至草岛嘴,去大嵩三五十里。风湿弥漫,海面愈赊,仅有巨高岛、棘簪岛、灵井山,依傍海阳,所距咫尺,莫能跻焉。夜将半,犁入鱼纲上,探水不过十余丈,乃莫耶岛也。与辽东连界,海运所经故道,至聿青岛明光山,不半潮已达塔岛,觅泉取水。相望佛山,涛沫潠洒,宛如一挂珠帘。顷刻抵渚里,去查山仅几里。上有古迹塔,甚崎岖,附葛攀藤,一步一蹶,得造其绝顶焉。其上复有南天门,巉岏秀拔,凌接云际。东隈一洞,幽稚修洁。昔王阳真人煮练于此,骑白鹤飞升,有云光宫在焉。傍多山茶,名「子心」,香馥袭火。丹井碧泉,峥嵘犄角,天然云房石室也。登舟行于马大嘴,见一巨鱼,横于乱礁上,长百余丈,其脊如山,口阔无鳞。令刃其脊,总数百人仅开一肋。肉不堪烹,可熬油。栋骨一节计千余斤,而肉内小刺迹逾寻丈。潮回日落,携剌数根而西,遇飓风。至宁津所,戍卒萧条,烟火不过百余家。西有岩石,参差十数里,乃西杨舍人之墓。每每作祟,覆雨翻云,秋则远去掠人田禾,春夏于此邀劫过船。捩舵放舟,越三百里,遥望大洋,突起数丈,如银砌玉妆,近如喷雪饰粉,俗呼为「白蓬头」者是也。其山脉绵亘,暗藏水底,密迩成山,郁嵂数百里,皆雄崖剑峰。万里海涛,衔注会集。秦始皇造石桥渡海观日,神人驱石,鞭之见血,至今山石皆红。内有成山卫。出此险道,泄口宵行,至威清卫所,开泊刘公泊。其岛尚有居址,似旧有辽人在焉。不移时入大空岛,岛多浮石,即顽钝碔砆,浮水不沈。转入宁海州外洋,盘旋落子窝之里,若清泉寨寄山所。又其扞屏,递过福山县,入龙山港,至栲栲岛,乃云晴雨止。转泊八角山,则见斜曛凝耀,矶屿烟笼,始若楼台错列,继若城郭周围,俄而人马纵横,又俄而旗帜掩映,出没无定,变换不常,或告曰「此海市也」。旁有长山岛,有黑岛,上多巨蛇,产金砂,少选抵蓬莱阁矣。自浙适齐,计日四越月,计程七千里。自浙江达直隶,延袤二千七百里,自直隶金山卫抵东海所计一千八百里,自东海抵蓬莱计二干四百里。(谢肇淛删略)

古赤壁:

  古赤壁,嘉鱼县北六七十里,赭石雄崎,即周瑜破曹处。樵竖时得遗镞沙砾间。北岸乌林,曹所戍守也。悬岸镵额,苏子瞻署之曰「赤壁」。其左就湮,仅见「与弟」字。嘉靖辛亥,华亭莫如忠登其上。记曰:「长公于镵石称与弟云者,固尝偕子由来,表赤壁所在章矣。而赋作于黄州,要以即事寓言,不害为情之所记,俟好古者之自定也。」

物产:

  五方之产,名山多金玉,岭表多玑翠玳瑁,豫章多漆,荆南多丹银齿革(原缺三十三字)金冶七一。

  银矿,宋时产银之监三,治场天下八十四。铜山四百六十七,宋铜场三十五。铁山三干六百六十,宋铁务二十。宋锡场三十六。[义集终]

枣林杂俎中集 明盐官谈迁孺木着

名胜

黄河:

  河南北诸水源,渟而暴涨。每遇发时,浪高数丈,排山倒岳,杠梁舟楫皆不易施。然其浅可立而待也,故俗以徒涉为便。许松皋谓「孟子不知子产乘舆之事」,亦有理。(《陆俨山外集》)

九河:

  保定地卑,水自西北来者九,曰芦沟桥、拒马、夹河、琉璃、胡良、桑干、乌流、白涧、白沟。是为北九河,非禹疏九河也。从雄县而下,汇于毛儿湾。

运河:

  镇江至杭州运河,相传隋炀帝凿。济宁杨士聪游武进戚墅堰,读遗碑,「戚墅支河自六朝已有之」,此言必有所据。夫使运河未通而先有支河,此涓涓者将安所归?则知自古而然,非自隋始也。或因而浚之耳,见《玉堂荟记》中。愚按,夫差凿邗沟以通江淮,能致力江北,岂苏常近地独不通舟楫耶?攻楚攻齐,转饷一二千里,必非陆挽,则运河为夫差时无疑。

盐池:

  解州盐池,蚩尤所窟穴。平时浅波,岁九月九日先后数日尝大风雨,为化盐之候。彼二十里之聚,各储草荐木屑、竹枝树梗、敝履坏絮之属、一切杂投。狂风一夕作冻,明日视之满皆盐花矣。味甘咸,甚莹洁,始祭蚩尤之旗。官收其半,民取其余,无不满志。

  宁夏镇城南北各三十里,俱有盐池。其产不多,官亦不禁,不知于古何名。河东边外有花马、红柳、锅底三池,以境外弃。今盐池之在三山儿者曰大盐池,在故盐州城之西北者曰小盐池。其地曰孛罗等,池最多,皆分隶大盐池。其盐不劳人力,因风而生,原额三千二百余引。弘治九年,延绥宁夏二镇轮招马匹,寻乃奏革。正德初,总制杨一清奏如河东运司例,每引收银一钱五分,增课五万二千引。

潮汐:

  招远杨太史观光曰,地之有潮,即在人有天癸之说也。潮之理,每岁升降于二八,二八为一岁寒暑之分。每月升降于初八、廿三,为朔望之分。每日升降于朝夕,朝夕为晦明之分。八月潮生而天交于地,二月潮生而地交于天。天交于地而秋冬闭,胎息之象也。地交于天而春夏启,长养之象也。天地男女,一而已矣。

  崇祯戊辰潮溢吾宁,邑人望城外如火,盖阴火潜然之谓也。

南乱北乱:

  平凉府沙棠川,出崆峒山之后峡,汇于崆峒之东麓,曰南乱。金佛峡水,循府川而东至龙音寺,出与崆峒前后峡水而为泾,过府城西北,曰北乱。《诗》注曰:乱,截流横渡也。(《平凉府志》)

王宁穷汭记:

  泾州诸生王宁记曰:汭水纪于《禹贡》。《广韵》:汭音儒。《说文》:汭,从水从内。《训》曰:两水合流之谓也。又曰小水入大水之名。质其实,雍豫二州有专名之者,有通名之者。专名者以义也,通名者以类也。以类通名,如会于渭汭、东过洛汭是也。盖渭自鸟鼠而东逝,泾出笄头而北来,二水至高陵而汇于河,经龙门东至豫州。洛由熊耳东北入河,既皆小水入大水。且两流合为一,以故不曰泾渭,而曰渭汭。不曰河洛,而曰洛汭。由是推之,则凡诸州之水类于是者,皆不拘于定名,而得通称为汭也。以义专名者,泾属渭汭是也。汭在华亭城东三里,乃两水合流。其北源西出小陇山之马峡,俗呼北河。南源西出陇山之僊姑峪,俗呼南河。北河环朝那山前,盖山有古朝那王庙。其西北有湫,东去县东三里而别称为雨山。南源环王母山,山颠有古王母宫。东去四里别称为仪山,俗呼为回头山,仪州实以是名也。仪雨两山南北对峙,豁开如门,故两水合而东流,名之曰汭也。又二水交流而下,亦专名为汭也。汭汇为深潭,潭名合水。水之北岸一台,高广平夷,荆榛瓦砾错杂,相传禹王庙也。北陟雨山之巅,遥见东南隐隐峰峦侵入太虚,陇州吴山也。沿汭峡,峡石三十里皆断崖摧壁,神禹疏凿之迹也。峡行十五里,南峏有女神之庙,扁曰「抵汭元君」,土人呼「底茹娘娘」。汭读为茹,茹孺同音。庙东十五里至石堡,汭北受柴邸水,源出朝那湫山之阳,而阴即为泾水。又东五里至安口岘牛心山,南受武村水,汭至是益大。北有断万山,自马铺岭柴邸而来。南有五马山,自石柜寺武村而至。两壁削立,巉岩百仞,束汭于中。雪浪湍激,经行五里为屯城,唐李元谅屯兵扼吐番者也。屯东为崇信川,汭水益大,深不可涉,行旅皆袒而济。又东三十里,北过崇信县城,崇信人曰汭水。绕北又东七十里,东过泾州,过回山,乃属于泾。弘治戊午,督学副宪虎谷王公按泾州。试诸生竣,乃涉水登王母宫,宁从行。王公东眺曰:「北流而浊者何水乎?」宁对曰泾也。「南流而清者何水乎?」对曰汭也。公曰:「是《禹贡》雍州属泾之汭乎?《周职方》其川泾汭乎?昔《公刘》有汭,鞫之即吾过豳西行三十里,涉一大河,北入泾,是何名乎?」宁曰灵台之达溪也。公曰:「朱子注芮,鞫之即曰豳地日广也。试且广求之,斯地有百泉乎?」宁曰:「去华亭西北三十五里,朝那山湫阴有泉百余为泾源,乃百泉也。」「有溥原乎?」宁曰:「亭口灵台之西,汧阳陇州之北,华亭龙泉之东,有广原。唐尉迟敬德破突厥、郭子仪破吐番之西原也。李元谅开美田千顷,号曰良原,今为溥润原。」公又曰:「此与吴山南北乎?」宁曰:「正相南北。」公曰:「必兹西去百里外,有两水合流者,可谓之汭矣。若其穷之乎?」宁计华亭至泾程一百三十五里,果符公言。还白之,公曰「朱子注《诗》,言汭水出吴山西北者,以名山而志名水,穷汭溯流也。今遂谓出陇州,东入于泾。今陇水乃汧入渭,去泾远矣。且将置溥原于何地乎?」

  赵中丞时春曰:宁之论汭,谓小水入大水,是矣。然达溪虽经流灵源出武村西南,绕门川诸水,含良原灵台诸溪以入泾,皆汭也。

禹穴:

  松潘亦有禹穴,禹生于此,其水皆丹。槜李徐道荆亲见,向予言之。(陈眉公《太平清话》)

吕梁洪:

  万历癸卯,凿徐州吕梁洪,得唐尉迟敬德所题名。相传孔子观吕梁,非其处。

雁湖:

  廉州府城西北七十里雁湖,每秋冬有双雁游于其间,为其罕有,故名。

月湖:

  宁夏卫月湖,广斥无水草,远望莹然毕照,俗呼称古战场也。

醋沟:

  唐岑参诗「雁塞通盐泽,龙堆接醋沟。」郭缘生《述征记》:酱魁城至醋沟凡十里。

阴司沟:

  襄城县北四十里颖桥,郑庄公见母处,有隧道在焉,俗呼「阴司沟」。

八功德水:

  南京灵谷寺琵琶街侧,有池云八功德水。余尝过之,则涸。按八功德水见天竺国,一清、二冷、三香、四柔、五甘、六净、七不噎、八除病。

皇后水:

  武安县西八十里,太行山中有池,夏凉冬温。世传宋太祖下河东,将引皇后入晋阳,后病疮,掬此水浴之遂愈。至今人称皇后水。(《武安县志》)

冰柱水:

  宣府怀安卫城西南三十里,虎窝山厓水出,盛暑结为冰柱,至隆冬反释。

泸水:

  诸葛孔明五月渡泸,泸水即黑水,非泸州也。其水色黑,故曰泸。沈黎《古志》:孔明南征,繇今黎州四百余里至两林蛮,自两林南瑟琶部三程至巂州,十程至泸水,泸水四程至弄栋,即姚州也。金沙江在滇蜀间,一在武定府元江驿,一在姚安之左却。据《沈黎志》,孔明所渡当是今之左却。瑟琶一作虱琶,两林今之邛部长官司也。

爱阳河水:

  宣府爱阳河,在炭山西北二十里。本牧地,深二尺余,下有顽水,黑色者数尺。水上有浮草,性凉,宜牧马。其地生黄花大如钱,人马蹂践萎悴,明日复生如新。

石槽水:

  高陵县清真观,在县东南二十里吴村,西魏文帝尝过此。有石槽围方不及二寻,水常盈,以饮随驾马千余匹不减涓滴。文帝异之,主观者对曰:「臣有饮马珠在内,故水不竭。」顿首献珠。今石槽存。

须水:

  荥阳须水。须音会,今写作须,读作需,讹。

粉水:

  粉水原出房县,萧何夫人于此渍粉,鲜洁异常。

鹤川水:

  云南鹤庆刀剑,取严江之古宗铁,濯以鹤川,利可剸犀,屈之可以绕指。

龙潭:

  天启丁卯立秋日,天台石梁下龙潭忽涌金钱二枚,各重一两六钱,面铸「太平通宝」字。考《县志》,宋太宗镇潭物也,遂名塔曰「圣祥」。

清池:

  沧州清池,冻冰结花,四散离披,有松竹牡丹车马人形等异状。诗云「雨木日甲皆伫立,结冰池上尽离披。」出周府博平王《锦囊》。

  清池中莲蕊,取之研如泥,凡绘图写画,光焰胜金色。以上《沧州志》。

化瘿池:

  武安县西柏林里有池,向十八亩,瘿者饮之可化。

珠池:

  廉州府城东南八十里有平江青鸾杨梅池,雷州有乐民池,俱产珠。

  明时率十五六年或十年一采,始得美珠。迩者三年一采,俱碎小,藩臬有司颇受诘责。

  嘉靖二年采珠,至十二年复采,仅隔十年。海北道佥事翁溥严立采法,四阅月方才封,用口银七千余两。除织造螺筐,起盖厂房,夫役俱役民,不预造报者,不下二千余两。仅得珠四千余两,所得不偿所费,尚且碎小口匾不堪。二十四年九月又采如前。知府胡鳌建议,谓前采纳至今仅隔一年,螺珠未生。纵有一二生息,俱系嫩小无珠,恐复虚费。又考洪武二十九年诏采珠,至永乐十四年始复采。又至天顺三年诏采珠,弘治十五年复采。正德九年诏采珠,则以为频数矣。嘉靖五年诏采珠,其年十二月大雨,池水冰结,树木皆枯,民多冻死。螺筐夜有火光,人皆异之。九年又采,十二、十三年连采,此珠之所以少也。正德九年采珠,惟乐民池无珠。

苏池:

  眉州三苏祠有二池,遇宾兴莲开并蒂,必有登科者。

舜井:

  舜井在历城山下,绿床朱绠,妇子牵挽数十步不止也。深十五丈,左圆右方。或弃物于井,则从西出。

倒井:

  诸城县北五十里城阳社井,欹卧斜入,如人攀倒而然。泉甘,冬夏不竭。

圣井:

  邯郸县西北二十里圣井,其水常溢。遇旱取水,祈祷有验。先期斋宿于庙,次日诣城隍庙焚告词,又次日与众步迎城隍如圣井庙。拜讫,令嫠妇洁者七人,各持新帚环井洗箕,以箕扬水如飞雨状,仍各大声云:「东海老龙七个女,刷子簸箕就下雨。」如是者数次,始陶井。时大伐钟鼓,众伏地号呼,如哀如诉。待新泉涌出,取注瓶内,仍徒步捧归。朝夕行香,雨后送入井,谢之。(《邯郸县志》)

丹井:

  四川德阳县江口有许旌阳丹井,江水撼射,井屹然不崩。岁旱江竭,井溢如故。(郭子章《蜀草》)

柳翠井:

  仁和县皋亭山柳翠墓,普济庵有柳翠井。

肃府井:

  甘肃肃王府有井尝涸,秋子果熟以牲祷,井泉溢,煎果作纸味酸,解渴化痰,果尽复涸。又酒泉仓无鼠。(曹县《蓝亚中集》)

火井:

  临邛县火井,夜时光映上照。民欲取其火,先以家火投之,顷许如雷声,火焰出,通耀数十里。以竹筒盛其光藏之,可拽行,终日不减。井有二,水取井火煮之,一斛水得五斗盐,家火煮之得无几也。杜诗「负盐出井此溪女」,正指是井。蜀井大都艰于得盐,而此井独易。

盐井:

  蜀中盐井始于李冰。大都竹井,井形大如竹,仅可容竹也。其凿之甚艰,其入之甚深,其汲之甚苦。水出山石,淡上盐下,有凿至五六十丈而淡出,百丈而盐出。铁焊、漕焊、刮筒、吞筒等器纤悉甚备,不比晋齐燕取水成盐之易也。(《四川通志》)

喜客泉:

  句容茅山喜客泉,阔二丈,深三四尺,清冷见底。客至拍手浩叹欢笑,泉底喷沫如珠串,咥咥向人浮出。相戒默然无言,泉亦沈静。

澹泉:

  海盐尚胥桥北,河中方丈许沸涌,味淡。盖海眼也,或绳探之莫测。土人沈氏偶篙中之,反跃一木为梁。又县城西天宁寺有澹泉,郑端简「澹泉」本此。

酒泉:

  东昌荏平县西北丁家冈,甘泉宜酿。

肥泉:

  《水经》有肥泉,如《括地志》有肥累城,其地在今东垣之境。泉水《诗》曰:「我思肥泉,兹之永叹。」释:「谓卫女思归肥泉,为自卫而来所渡水。」今此水当在邢卫之间。予往经是县,泉水又不多见也,但睹其土壤沃饶,优于邻境。肥之名其以是与?(陈棐《广平府旧志》)

胆泉:

  铅山县西七里铜宝山,有貌平坑,石窍中胆泉流出,浸铁可铜。又鹅湖乡去县治七十里,有沟漕七十所,取本地水积为池,随地开沟,碎铁铺之,浸染色变,锻则为铜。又德兴县北铜山下,一名铜泉,浸铁数日,类朽木,刮其屑锻铜。福建上杭县紫金山胆水池亦如之。宋游经言,胆水可浸铁为铜者,凡十一所。古坑有水处曰胆水,无水处曰胆土。胆水可浸铜,胆土可煎铜。

婆婆泉:

  广西庆远府思恩县北五十里,有水常隐不见。遇行人渴饮,婆婆则涌出,饮足复竭。(《庆远府志》)

燕泉:

  郴州城西有泉,春燕来水盈,秋燕去水平。故何孟春尚书号「燕泉」。

圣泉:

  贵州城西五里,泉出石罅,汇为方池,一日百盈百竭,《弇州录》名「百刻泉」。郭中丞子章往观,倏盈竭。偶雨集井溢,仆夫趣归,言百举成数也。《一统志》称「圣泉」。长史刘汝楫记曰:「宇内名泉,若汤泉、火井、瀑布、趵突诸类,洎陆羽所品次,靡可缕指,特壤界色味稍殊,而无潮汐。惟漳浦蜡湖,侯官潮泉,钟山应潮,建州潮泉,固亦消息有期。而其地濒海,乃缘海为潮汐,泉不得与也。若池阳潮泉,章贡三潮,安宁海眼,乐平凤游,荆门蒙泉,郴州潮泉,吾乡龙驿潮井,去海悬绝,似与圣泉为伍。第彼潮候,仅再至三至,亦未有百刻消长,别具一橐签者。则圣泉之灵且异,在别境宁复有此乎?」

喊泉:

  武夷山喊泉,当制贡茶,太守祷毕,大呼「天子要茶」,泉即溢,复呼「太守要茶」,泉复溢,否则涸。按何乔远《闽书》,建安县御泉,一名凤凰泉,一名龙焙泉,宋上供茶取此。深仅二尺许,有暗渠通溪,泉日夜从渠出。而旧《志》谓喊之则出,造毕则竭,盖神异其说以表美矣。

趵突泉:

  济南府吕祖庙前趵突泉,三穴并涌,高数尺,如隐雷,盖沇水下流也。崇祯己卯正月,济南陷,泉势亦减。

灵泉:

  岐山县东十五里,周公庙东西有灵泉,相传世治则出,世乱则竭,其出必风雨数日。唐太宗二年出,赐名润德,后复竭。雍熙二年复出,金末复竭。元至正十七年复出,其后仍竭。明弘治十五年九月甲子,雷风又作,山泽震裂,泉乃复出。

温泉:

  泉贵甘冽,至于温,异矣。又并泉也,一温一冷,犹是泉也。倏温倏冷,不异之异乎?《博物志》:「凡水源有硫黄,其泉则温。或云神人所暖,主疗人疾。」后周王褒《温泉铭》云:「白矾上彻,丹砂下流,乃知温泉,必白矾、丹砂、硫黄三物为之根,乃蒸为暖流耳。」明广陵御史桑乔曰:「雷火所灼,其气亦硫,岂以云雷之中而亦有硫哉?盖极阳之气也。夫温泉亦极阳所聚,蕴隆如五行变化,奚所不至?萧山之墟有凉焰焉,可云其下有冷石耶?」愚深服其辨,而温冷变换,又所未解。政圣人之不论不议也。概见《一统志》,间有遗采偶汇之,似终未尽。

北京:

  顺天府昌平县西北二十五里,汤洛山下有温泉,又东南三十八里汤山下汤泉。四时常温,浴之愈疾。

  遵化县西北福泉寺山下,宽平约半亩,泉水沸出,温可浴。

  真定府平山县西四十里温泉。

  阜平县西北八十里汤池,俗传昔有吴王经此欲浴,池水忽热,王恶之,旁即有冷泉喷出。至今两泉,一温一冷。

  顺德沙河县西北七十里汤山下汤泉,可愈疾。

  永平府抚宁县东北七十里温泉,浴之愈疾,望之热气氤氲。

  延庆州西北三十里,佛峪山下有温泉。

  保安州城南十五里温泉。

  万全都指挥使宣府城东六十里,汤池山有温泉,愈疥癣。又西南顺圣废县东二里温泉,下流半里渗地。

  赤城堡龙门镇,宣府城东百四十里。北乡赤城寺侧山根涌出,暴热而流。有一冷泉,浴之愈疾。

  云州堡宝济乡暖汤一处,出泉凡七十二眼。

南京:

  应天府上元县东六十里汤山,汤泉六穴,以煮豆谷终日不热,草木灌之愈鲜茂。刘宋江夏王义恭铭曰「秦都壮温谷,汉京严汤泉。炎德资远液,暄波起斯原。」又府城东北四十里,水同一壑,冷热相半。热可瀹鸡,中皆有鱼,鱼交入辄死。民引热水溉田,一岁再熟。又府东南雁门山上,有温泉可浴。

  江浦县西三十里汤泉,一名香泉。其泉有二,相去百余步。南唐韩熙载记其泉能蠲除疾疹。又溧水县西南香泉同。

  卢州府巢县东北十五里,半汤山有二泉,名半汤池,一冷一热,合流。其初冷热仍异,数里之外始相混。鱼自冷泉触热即亟回。

  舒城县西南七里汤泉,冬夏常热,可以烹茶。

  英山县东西皆有汤泉,四时沸腾不竭。

  安庆府望江县,菩提寺北司马龙井,冬温夏冷,可以愈疾。

  皖公山上汤泉,四时如汤可浴。

  徽州府歙县西北百二十里,黄山第四峰有泉,沸如汤,常涌丹砂,浴之能愈风疾。

  和州北三十五里平疴汤泉,其色深碧,沸白,香气袭人,愈疮疥。太子泉即汤泉之一,梁昭明太子尝浴此。

  含山县永兴院半汤泉。

山西:

  太原府定襄县东北二十里,圣阜山有温泉。龙朔中尝赐锦幡李冶,有碑记。辽州东八里温泉,冬寒,热气上腾五六尺。口沁水南一里暖泉,隆冬不冰。

  孟县北百二十里,温泉有三穴。一穴出盘石中尤热。旧《经》云,北齐济南王有疾,于此沐浴遂愈。其水南注滹沱河。一出县东二十里,名温池泉。孝义县西九十里,高唐山之侧温泉,灵液淡淡,和气如熏,经严冬积雪不冰。

  大同府治东北火井,南北七十步,广减尺许,深不见底。炎热上并,常若雷霆。以草爨之,则烟腾火发。又东北去火五六尺汤井,广轮如火井,热势亦同。以草内之,皆沾濡露结,故俗以汤井为日升井。

  静乐县东十五里,北山下石缝中温泉,流入碾河。

  蔚州府西三十里暖泉,夏凉冬暖,可资灌溉。

  岢岚州城南山下温泉,其穴数十,引为水磨。

  永宁州城西崖下,温泉涌出,南流与川水合。

  宁乡县西南百里暖泉村,其泉有气,又名牛尾泉,西北流入黄河。

  五台县东南四十里有温泉,东流入清水。

山东:

  兖州府曲阜县南七里温泉。

  沂州东北郯城县西北俱有温泉。

  青州府安丘县西七十里温泉。

  登州府城南七十里温泉。又栖霞县艾山宁海州蜡山。

  福山县西三里奇泉自石孔出,味甘,冬温夏冷。

  招县城东二泉并出,一寒一温。

  宁海州东四十里龙泉,文登县西七里汤泉,又东北六十里温泉,皆寒温二泉,并废。

  莱州即墨县东四十里温泉,鸟堕辄烂。旁有冷泉。

  辽东都指挥使司温泉凡六,一都司城南五十里,一城东南五十里柳河,一西南七十里鞍山,一曹庄驿东十五里,一宁远卫东南二里,一广宁前屯卫北七十里。

河南:

  河南府城南温泉,冬温夏凉。又新安、渑池、嵩县俱有之。

  南阳府城北二十五里,紫山有水,冬夏常温,曰阳谷。

  裕州历山七峰,山各有泉,冬暖。

  汝州西南六十里,温汤泉有九眼,东南流注广城泽,可疗疾。唐武后尝幸此,有温汤碑。又有寒泉南流。

  汝宁府固始县西南山中温泉,其热如汤,其色绿。

  商城县南温泉,能已疡疾。

  涉县西北三十里温泉,今淤塞不存。

陕西:

  西安府临潼县东南二里,骊山温泉,下乃矾也。秦始皇于此砌石起宇,汉武加修饰,唐时建温泉宫。

  蓝田县西南四十里,石门汤泉。口武功县太乙山有水,沸涌如汤,可疗百疾。凤翔府宝鸡县,太白山有温泉,可治百病。世传清则疾愈,浊则无验。

  平凉府北城之阃有温泉,即古柳河也。深数寻,溢出灌溉诸园圃,冬暖不冰。赵时春《平凉府志》曰,平凉府为川者二十而赢,为泉而冬不冰者以数百,而冰者不与焉。

  镇原县盐池东有泉,冬温。又有泉可植莲,皆东入高平乡。

  隆德县城东百步,温泉出石穴,寒冱不冰,萍草冬青。下有废莲池,围可二里。灵台县保山之阴温冷泉,半温半冷,浴之愈疾。

  静宁州城东五十里有暖泉,冬弗冻。又城东三十里,干硙川有温泉。

  延安府治南泉有七眼,味甘,冬温夏冷。遇大寒,流溢不冻,甚济居人。

  甘泉县南四十三里,温泉山下有温泉。

  陕西行都指挥使司永昌卫城西南三十里,暖泉二穴涌出,四时常温,东北流入水磨川。

  宁夏灵州守御所西南一百余里,山东滚泉自地涌出,高丈许,其沸如汤。

  宁夏韦州暖泉,在盐池西南。

浙江:

  金华府东阳县东南四十五里,夏山上有池,冬温夏冷。

  台州府仙居县东南二十里,黄赤湖修广皆数丈,水四时如沸。夏饮寒浸毛骨,冬饮则如汤。相传宋时尝有龙出没云。

  桐庐县北十五里神泉,冬温夏凉,病者饮之或瘥,祈祷多应。

江西:

  南昌府宁州西黄龙山下,冷暖二泉同出,相去数尺。

  奉新县九仙山,汤泉涌出道间,一温一沸。

  南康府建昌县西八十里,汤泉愈疮疾。

  庐山主簿山,在胡郎庙南数里。山下有温泉,穴口围一丈,涌出如汤沸,冬日恒热。

  建昌府新城县东四十里,温泉有硫黄,气浴之愈疥疮。

  抚州府临川县城西三十里,温泉中有伏石,分为二流,其阴水差寒,其阳水常沸。

  吉安府龙泉县汤泉凡三,一县西八里,一新田院侧,一朱砂砻下。

  袁州府宜春县城南三十里有温泉,泉有鱼,投以生卵即热。

  赣州府温泉凡九,在信丰者一,在宁都者二,在安县龙南者三,皆温如汤,而宁都尤热。

  九江府德安县三十里庐山下,汤泉石池五。南池极热,手不可探。北四池稍温,浴之有硫黄气。

湖广:

  武昌府蒲圻县南五里,汤泉冬夏常沸。

  襄阳府光化县南五里,温水河旧有一泉,其水温暖。今河尚存。

  房县东,汤泉中有朱砂。

  德安府应城县北六十里,京山有温泉,渊静如鉴。闻人声则汤奋发,其热可燖鸡。又应城西五十里玉女泉,其泉热沸。

  隋州城西百二十里,大洪山西北有暖水。

  蕲州城北百四十里,泉沸如汤,有硫黄气。

  岳州府平江县北九十里,幕阜山有温泉三穴。

  长沙府攸县东六十里温水泉,冬温夏凉。又县东百二十里有暖水石泉,宜冬浴。

  衡州府耒阳县平阳五都有二泉,其水春夏温和,冬滚沸。

  永州府零陵县温泉。

  常德府桃源县西北百二十里汤泉,又有冰泉,人曰阴阳泉。

  郴州兴宁县东北五十里石牛山,其巅有雁池,冬月温燠,雁尝食息其中。郴州北二十里平地泉,涌出如汤,沐之愈疾。

  桂阳县北三十里,白芒温泉,冒风者浴之多愈。

  宜章县东二十里温泉池。又县西六十里有桃花汤,其水冬夏常暖。

四川:

  城都府新都县温泉,冬月未至,数里遥见白气如烟。

  顺庆府仪陇县火井,天寒焰从地出。

  叙州府富顺县火井。

  重庆府城西南百六十里温汤峡,泉自悬崖而下涌出,四时腾沸如汤。

  合州东五里温泉。

  夔州府开县三潮溪,冬热夏凉。又县南温井,冬夏常温。

  潼川州蓬溪县西二百里官馆镇之北,伏龙山下火井,地窖若池,以火引之,有声隐隐发地中,少顷炎炽。夏月积雨,停水则焰从水上,水为之沸,而寒如故。冬月水涸,则土上有焰,观者至焚其衣裙也。又邛县西八十里火井。《博物志》云,井深二三丈,以竹木投取火后,人投烛井中,火即灭,绝不复燃。

  东川军民府西南三十五里汤池,水出石窦中,热如沸汤,清彻如鉴。

  四川行都指挥使司温泉二,曰宁番卫城东百四十里,曰越巂卫城东二十里。四时温暖,可愈疾。口都司北七十里热水池,四时常热,流入溪河,合泸水接金沙江。

福建:

  福州府城东崇贤里汤泉,昧甘而性和,热甚硫黄气。谢肇淛《五杂俎》云「吾郡城内外温泉共十五处。」

  汀州府城东四十里汤泉。

  兴化府莆田县城西南大溪中,汤泉有三穴如井,热甚。汉时胡道人弃丹于地,水遂温,浴之多寿。以上见《一统志》。而莆田又锦江西桃源温汤池,又上杭桥西北岸温泉,潮退可浴。余县搜附于后。

  南安县城山,温泉有四,三热一温。

  德化县汤巅,汤泉出焉。

  永春县汤泉二,一在汤边,一在登瀛桥北。

  安溪县汤泉六。

  大田县汤坑,汤热可浴。

  沙县热水池,其水夏冷冬温。

  永安县汤池六:热水口、苦竹村池、仕洋汤池、温汤池、龙峰汤池。

  上杭县温泉二:小拔汤。

  长汀县南何田市汤泉,周数十丈,热能熟生,名无垢泉。又一在县南安仁院,石窦涌出,可溉田。

  清流县温泉三:池溪、嵩口、北原。可以熟卵。

  连城县汤泉。

  永定县汤泉三:大洲汤泉出地中,下洋汤泉出石壁,李田汤泉热能熟物。旁有温泉,可以和之。

  龙溪县温泉,旧西厢城址下。

  漳浦县梁山南北两麓各有温泉。

  龙岩县温泉在涂潭社,四时可浴。一在小溪社,热气尤盛。

  南靖县温泉四:永丰里二,归德里一,清宁里二。

  长泰县汤泉二。

  平和县温泉二:清宁里、新安里。

  宁洋县汤池。

广东:

  广州府清远县东九十里,汤泉有石如钱出,泉热可熟物。

  韶州府城东南五十里,汤泉能熟生物。每霜雪时,泉气上蒸,赤鱼时见,人不能获。又曲江县西北四十里,泉有三穴,四时沸涌,可以芼烹。又乐昌县东北四十里温水,冬夏常温,愈疾。又乳源县西北二里,石穴中温泉。又灵君山周山岭,温泉二。

  琼州府感恩县北七里,温泉夏冷冬沸,能愈风疥瘴气。

  高州府温泉三:曰府城北一百七十里,曰信宜县治南,曰石城县北五十五里。

广西:

  柳州府来宾县西北一百里,双泉冬温夏凉。

  象州东三十里温汤泉,其水常热,可熟物。

  万州城西温泉。

云南:

  云南府安宁州北十里汤池。云南温泉非一,此为甲,色碧如玉可鉴。

  临安府治温泉,每春莫郡人浴三日,谓祛时疫。又西北四十五里,及建水、石屏、阿迷三州,通海、河西、嶍峨、蒙自四县,俱有之。

  鹤庆府城东南温泉,每岁三月浴之,愈疮。

  丽江军民府通安州阿失村有温泉。

  广西府弥勒州西十里,阿欲部山下温泉。

  蒙化府城南甸尾山下温泉,相传蒙纳奴逻母病,浴之愈。

  沅江军民府城西北十五里温玉泉,石间迸出如汤。

  北胜州温泉二:曰州城枯木村,曰州南沙田村。

  马龙多郎甸长官司北五十里,彻崇山温泉,其热如汤。

  寻甸军民府南五十里温泉,俗呼热水塘。

  金齿军民指挥使司城东二十里,哀牢山下有石状如鼻,二泉出焉,一温一凉,曰玉泉。又城西二十里,虎障山下温泉。

  陇州宣抚司,汤泉从石罅出为河,热甚。

贵州:

  贵州普安州温泉有二:一在城东南八十里,一在乐民千户所西,水温可浴。

水异名:

  芮,水厓也。芮之言内也,水之内曰隩,水之外曰鞫。《韩诗》:芮{阝尻}之。即{阝尻}与鞫同,九皋九折之泽也。水隒曰渭。隒,重甗也,水之夷上洒下似之。许氏曰:「岸上面平夷,而其下为水洗荡啮入之也。」水中高地曰坻,水草交曰麇,水会曰潨,一曰水外高有瘗埋之象。

营建

山陵:

  孝陵,应天府朝阳门外钟山,懿文太子祔葬于侧,世称东陵。孝陵后有小阜曰大山,万历间金坛于玉立欲治葬,以科臣论止,空其穴。后诚意伯刘孔昭葬其父荩臣。

  孝陵享殿,太祖高皇帝,孝慈高皇后。左:淑妃李氏,口妃口氏,皇贵妃孙氏,皇贵人口氏,皇美人口氏。右:硕妃,生成祖文皇帝。

  孝陵道中,观音阁后壁,玛瑙石高丈余,衡丈有口尺,光润如玉。出青龙山,永乐间采置。

  长陵,昌平州城北天寿山。自红门进御道凡二十余里,旧名东祚子山。永乐七年卜建,一曰天寿。世传燕山窦氏旧居,无据。千峰万壑,交锁周密,嵯峨森翠,后视高山数十重来跌断。明堂平阔,罗城诸小阜尤密匝。祔葬十六妃。

  献陵在长陵右,祔葬四妃。景陵在长陵左,祔葬七妃。裕陵去昌平二十五里,献陵之西,祔葬十八妃。茂陵去昌平二十七里,裕陵西北,祔葬十四妃。泰陵在茂陵西,无妃祔。

  康陵去昌平三十五里,泰陵之西。九龙池环其前,松园绕其左。

  永陵去昌平十八里,长陵之东南。规制巍厂如长陵,而巧丽过之,俱襄阳白石。兵部员外郎余姚骆用卿所择。祔葬妃三十、嫔二十六。

  昭陵。

  定陵在口陵口大峪岭,徐尚书学谟议择。时通政参议梁子琦等难之,为辅臣申时行、王锡爵等所斥。崇祯初,尚书姚思仁督理,多朽石,宁无罪地脉哉?吾宁陈与郊以给事中巡工,言寿宫五室中三间待驭,四隅维以铁索,各大铜缸注油,左右室通门,待中宫及嗣帝所生母升祔。神庙阅寿宫,自坐石室饮酒。

  庆陵。

  德陵石桥高不五尺,长不五丈,砌石无甚费,而耗二十余万金。享殿宝城尤不赀。且陵地窄甚,仅当西山之脉。在永陵左,相距不百步也。蒋德景云。

  德陵窆日,石梁中断,诸臣亟培土,不敢以闻。诸陵有碑题「口宗口皇帝之陵」,棱恩门内有碑俱无字,闲以木栅。

  思陵在红门西三里,与诸陵隔河。诸陵俱河北,思陵独河南,即故皇贵妃田氏园也。

候气室:

  顺天府治有候气室。每立春,先期五日,奏遣钦天监习占候者二人,往设管实灰,如旧法,占毕还奏。

槐厅:

  全州蒋相国(冕)治第南门外,巨槐一,曰槐厅。

明德堂:

  天下泮宫俱明伦堂,独应天府学明德堂以宋文天祥手书故。

梅熟堂:

  鄞县东北三十里大梅山护圣寺,汉梅子真旧隐也。寺有梅熟堂,先是梅甚巨,称为梅龙。孙权伐而三之,一会稽禹庙梅梁。张僧繇所画龙飞去者,有梅核半,可容粟一斗。正德间盗失。

六老堂:

  南康六老堂,因五老峰祀宋守朱元晦,曰「六老」。

来玉堂:

  王元美弇山园中堂成,适汪伯玉至,名曰「来玉」。董玄宰仿之,楼成,适陈仲醇至,曰「来仲」。

晾鹰台:

  南海子方百六十里,殿旁晾鹰台。台临三海子,渡以七十二桥。

铜雀台:

  曹瞒台于邺水,与西门豹祠相近。今水中隐隐三台址,盖铜雀、金凤、玉井云。二台久沈,一台址稍高。

厄台:

  陈州厄台,孔子绝粮处。崇祯时流寇佯赉诸生其上围斩之,又遗厄也。

主人台:

  颍州东二里岳庙前,元末,每旦彩云腾覆。明兴太祖尝幕其上,天下大定,云散。土人呼「主人台」。(《颍州志》)

鹤台:

  崇祯甲戌,湖广松滋县得石碣,晋羊叔子所书「鹤台」二字。

摩旗台:

  全椒县西北四十里,宋将焦光赞结寨于焦山上,营垒皆石砌,高数尺,围可六里许。东有摇旗台北有摩旗台。雨洗后尝出甲叶铁镞之类,石窖中米麦至今犹不腐。(《全椒县志》)

梳妆台:

  皇城北苑中有广寒殿,相传辽萧后梳妆楼。成祖定鼎北京,勿毁以垂鉴戒。万历七年五月四日楼倾,梁上金钱一百二十文,云"至元通宝」。则楼创于元初,非辽时物矣。(《张居正杂着》)

六相楼:

  四川达县本宕渠故地。建文庚辰进士郴州曹嗣宗丞达县,修六相楼,祀唐李峤、刘晏、元祯、李适之、韩滉、宋张商英。嗣宗终广东按察佥事。

瑞光楼:

  鄞县南二十里栎社。元末永嘉,高则诚避乱寓于沈氏楼,作《琵琶记》。夜按拍而歌,蜡炬二枝相隔,光忽交合,名「瑞光楼」。遗址存。

四雨楼:

  姑苏广福山,周天球治园,有四雨楼。桃李海棠,各栽一面。谓海棠湿透胭脂雨、梨花一枝春带雨、桃花乱落如红雨。其右临水对山,曰「珠帘暮卷西山雨」。

朝天宫:

  南京朝天宫,古冶城也。后殿黄垣,据高垣之上。太祖尝更衣于此,俗传葬其下,非。

铁柱宫:

  南昌铁柱宫,东南隅方丈甃池作石栏,铁柱微露,乃石耳,非铁也。(陆俨山《豫章漫抄》)

双鱼宫:

  钱塘洪侍郎瞻祖游江西玉皇山寺,见石盆中金鱼八枚,游泳必双。异而问,僧谓仅四头。因登席耸视果然,平视又如前。僧曰:「此名双鱼宫,乃旌阳真人所遗仙迹。」《游览志》失载。

白塔:

  四川白塔。初来安县北六十里白塔寺,路通盱眙,有砖塔一座,雷击掣其末三层,遗在泗州境伏虎山,今存半塔。创始雷掣,俱不知其何年月。

镇河塔:

  涿州桑干河中有塔,名镇河塔。嘉靖元年塔崩,内有古钱,皆飞空如蝶。自后河水不时泛溢。(《涿州志》)

应州木塔:

  应州佛宫寺木塔,四层六檐八角,高三十六丈,辽清宁三年田和尚奉敕募建。塔后殿九间,通一酸茨梁。洪武元年四月八日,塔顶佛灯连明三夜。文皇帝北征幸其上,题「峻极神功」。后武庙巡应州,题「天下奇观」。(《应州志》)

  按佛法,佛菩萨塔高十三层,辟支塔应十一层,阿罗汉四层,余随品级减之,此八种塔并有露盘。佛塔八重,菩萨七重,辟支六重,四果五重,三果四重,二果三重,初果二重,轮王一重,凡僧但焦叶火珠而已。后世建塔不原佛制,圣凡相滥,纰谬至多。

虞仲:

  太伯逃荆蛮,自号句吴,从归百余家,立为吴太伯。太伯卒,无子,仲雍立,是为口。仲雍传三世,至周章。武王克殷,大封同姓,封周章于吴,封其弟虞仲于周之北。故夏墟列为流侯,是为虞。司马贞曰:「夏墟,在河东太阳县。」据志书,平陆即古太阳县,至唐开元始更今名,其庙为太伯明矣。或者谓太伯以次而传,至周章是为南之吴,虞仲始受周封于夏墟,是为北之虞。然则虞祖虞仲曷以庙太伯哉?曰不然,武王大封同姓,周公于鲁,召公于燕,叔鲜于管,叔度于蔡。及神明之后,封止一国一祖。而受二封者,惟于太伯见也。武王之意,以荆蛮吴夷,其礼鄙俚,不足事太伯而报其德。再封于虞,得处先圣王之旧邦,且迩中畿之地,得用中国之典礼。其于太伯之德,庶几乎报矣。(明初夏县王翰《平陆县太伯庙记》)

妒女祠:

  平定州东九十里承天镇,俗传妒女,介之推妹也,旧经云介山氏之庙。唐武后幸河东,道出祠下,惧致风雨,欲开道以避之。狄仁杰曰:「一人行幸,风伯清尘,雨师洒道,何妒女之避?」遂止其役。驻跸祠下,风停雨息。

孟母故宅:

  榆次县古城西南隅。盖孟子邹人,其母并人也。其地有三徙乡。

蔺交:

  榆次县东南四十里,相传蔺相如所居故里。当秋深,地无霜,五谷登衍,人异之。

姜女手迹:

  曲沃县西南三十里,侯马镇南河西堰中,世传姜女托堰哭夫,手印于堰。至今土虽屡倾,遗迹犹存。

残苦庙:

  介之推从重耳出亡,追者甚急,之推以其子林代死。重耳入晋,之推妻及林妻寻推,闻焚死于绵山,俱投井死。乡人即其地立庙祀之,曰「残苦庙」,在曲沃西关外。

瓜子缠:

  翼城县东南五十里,北阳阪下曰「瓜子缠」。相传老子食瓜处,子落皆成石瓜子,其形宛然。

大禹庙:

  龙门大禹庙,俗传食豕肉诣庙必风。壁画精工,与岐山周公庙壁画并称。

泰伯庙:

  平陆县泰伯庙。

南岳庙:

  衡州南岳庙,古松百余株。铜香鼎甚巨,不可围抱。铜钟重九千斤,有大祭则钟声先振。

御题祠山庙:

  广德州北五里,横山张真君庙。明初高皇帝南征过之,题曰:「天下英灵第一山,白云为阙石为关。将军幸得来瞻此,暂解干戈动笑颜。」

江神庙:

  湖广鱼镇江神庙有神木。江夏贺相国逢圣归楚,木出于江,苍古挺拔,锁以铁索。

白起庙:

  武安县西关白起庙。正统间,县丞李升以起杀降挟诈,遂毁其庙。

长平驿:

  山西高平县,古长平也,耕人尝得遗镞如绿玉。长平驿,即元平章贾鲁宅,堂三楹,梁柱俱桑木,甚巨。贾氏裔犹存。

暖铺:

  都御史叶成巡抚宣府,于沿边孔道设暖铺,即唐人边铺也。

铁柱:

  云南大理府赵州东南九十里白崖城,蒙氏建极十三年四月铸铁柱,名曰「建极」,又铸笠覆于顶。土人号「天尊柱」,岁贴金其上,祭之邀福。

与言书院:

  去陈州百里曰互乡,介项城、上蔡间,今更曰「洁己乡」,立与言书院。

冰厂:

  苏州冰厂十有六,清人始至,问厂何为,曰藏冰者。谓伏兵也,焚其五,始悟。

鱼骨桥:

  海门县礼安乡,以大鱼骨作桥,长八尺有奇。元至正中溃入江,万历戊戌随沙涨起,吕四场民获之,廖令口移建儒学前。色黝黑,有铁钉痕,毫无朽蠹。(《扬州府志》)

广济桥:

  湖州广济桥,宣德间知府王源建,岁榷税万余金。

皇过此桥:

  崇德县皇过此桥,以宋高宗南渡过此故名。见县志。万历桥北沈望云伐竹得砖葬石,刻「宋宁宗姑墓,驸马黄氏,盐官人」,始知为皇姑子桥。

倒流桥:

  当阳县北漳水上倒流桥,相传曹操追刘先主,张飞据桥大呼,水为逆流,魏人不敢迫。(《承天府志》)

万安桥:

  泉州万安桥,俗呼洛阳桥,长三百六十丈。万历口丹阳姜志礼守泉州,修万安桥,得石刻,曰「同节来修」,即公号也。又鄞县蔡锡,永乐癸卯乡试入胄监,仁庙以学行授兵科给事中,出守泉州。欲修万安桥,发石刊,曰「石头若开,蔡公再来,檄海神遣醉卒自投于海,若有神擎之者。俄易书一醋字,必八月二十一日酉时也。」事载锡家传中。今庙像皂服,行人过,焚草履一辆。

  福州台江大桥,长百余丈。

仙桥:

  云南白崖川,独木桥十余所。木大如指,长三尺,或五六尺,巇险不敢着足。樵人捷足过之,亦不损折其木,非常见之材。每望夜一易,不知其因。明日但见新制,曰「仙桥」。

楹帖:

  直也如弦,纵道边夫复何憾?比而得兽,虽邱陵亦奚以为。(顾清)

静亦静,动亦静,五脏克消夫欲火。荣亦忍,辱亦忍,平生不覆于危机。(翟銮)

徒有寸丹献帝阙,竟无尺素达权门。(翟鹏)

堂上双亲寿,朝中一品家。(严讷)

无毁无誉,三代直道而行。知止知足,四时成功者退。(申时行)

财不求赢,敢为子孙益过。位尝隃分,当思齿角难兼。(陆光祚)

节义重丘山,始不渝,终不渝。功名赴流水,宠不惊,辱不惊。(嘉靖三十二年,沈丘教谕山阴符鹏)

世多君子扶皇极,天放闲人养太和。(郑伸)

偶尔谢上天富贵,归来作平地神仙。(中丞王玑)

头上青天,一点浮云净尽。庭前白日,五更夜气流行。(训导杨传芳子起元)

天无私,地无私,日月无私。风不出,雨不出,寒暑不出。(沈思孝)

得意尝自笑,无音使谁知?(邓以赞)

凡事再思斯可矣,与人三反何难焉。(都谏武安米之韩)

泮水乐饥,读天下书,不谈天下之事。康庄击壤,生圣人世,愿为圣人之氓。(米鸿谟)

出入起居,得罪天地时十常八九。子臣弟友,可对圣贤处百无二三。(吴先生《寓梅日乘》)

见故人而一笑,自有余欢。念生平之百为,亦无可恨。(李庭机)

居深山之中随俗所使,生圣明之世与天者游。(郑元标)

少作书生,未见升堂入室。老为庙祝,粗知扫地焚香。(李贽)

养其气以刚大,尊所闻而高明。(李腾芳)

试看阶前皆树玉,莫嫌腰下未横金。

天上图书分册府,云中鸡犬半仙家。(王恩任)

误攻文字身空老,起贩鱼盐计已迟。(陈元素)

人前屋漏,日里鸡鸣。

每思于物有济,恒愧为人所容。(陈龙正)

自抛官后睡常足,不读书来老更闲。(祝以豳)

质在能还雅,庵成可读书。(先存一府君)

铁牛碑:

  济南府儒学内有碑高三尺,刻曰「铁牛碑」。碑旁地露铁锥不五寸,就侧四掘终如故。或曰铁牛,镇七十二泉者。

宋文贞公碑:

  沙河县宋文贞公(璟)碑断没土中。正德丁丑,县令方思道冶铁二百斤贯而续之。今存,不甚剥蚀。

毛文龙碑:

  平辽总兵官、左军都督同知毛公功德碑,天启四年七月朝鲜立。奋忠赞谟、立纪明伦、靖社功臣、辅国荣禄大夫,兼议政府左赞成判义、禁府知书、筵春秋馆成均馆事、弘文馆大提举、艺文馆大提举金{流食}撰,通政大夫、行曹参议李潇书,崇政大夫、行兵再判书,兼同知成均馆事金尚容篆,嘉议大夫、平安道观察使,兼兵马水军节度使、平壤府尹巡察司李尚奇立石。(碑文不载)。铭曰:噫噫,往岁羯虏造口,耸我清边。鲸吞豕突,急莫之遏。全辽右壤,垒土无坚。狝薙抢攘,厥墟腥膻。公时愤切,忠胆激烈。咬牙张拳,独立一叫。揭义为号,趋者争先。曷投曷倚,俾贼顾忌。以掣以宰,谓我共济。克协大计,鹢首东偏。获丑复镇,口口口口。军声始振,天讨行焉。出入辽渖,形挌势禁。罔或恣前,恫疑缩颈。不敢西逞,关防赖全。瞻彼椴岛,洪涛淼溔。处得其便,洋津妥帖。履坦不跲,就尧如天。激以忠义,其归如市。累累连连,曰公父母。开口望哺,余喘其绵。匪公是任,吾其左衽。长城屹然,得人死力。功章宠锡,褒诏频宣。神旗豹尾,以隆阃寄,节制其专,大业未了。概见其效,四海望延。吾言不失,有待史笔。有贲凌烟,摭实载石。先最其绩,后伫其传。

  兴安县岑山右鱼峰之仙宕寺,有创修木碑,系天顺七年。其声朴朴如古琴,其文斑剥断连,亦如古铜琴文。钱塘黄汝亨贞父云,目中所未见。

定霸城:

  保定有定霸城,宋杨延朗所筑。金时以其砖他用,独其土存。嘉靖中霖雨溃其西北,得人骨数十具植立土中,髑髅各戴兜鍪,旁侍兵仗。石刻云:「活筑惰工百户徐瑾一行兵役」,见者竦然。(《长安客语》)

轩辕陵:

  平阳太平县东三十里,上鲁村东,汾河内有石棺,以铁束之,隐现不同。世传为轩辕棺云。

颛顼冢:

  晋初,乌程得颛顼冢。又衡山崩,见颛顼冢,中有营丘图,九首鸠杖。见颜真卿《石柱记》。濮州东北相传颛顼建都,因有帝冢,故名。

鲧墓:

  剡城县东北七十里羽山,即殛鲧处,有墓。

禹陵:

  会稽城南数里禹陵,窆石高可六尺,形如权,坚栗青色而泽,有白脉隐起,甚细如丝络。偶撼之则动,而不可拔也。今戊子夏毁于盗,三千年神迹顿失其重,闻者惋惜。

唐尧土阶:

  唐尧土阶,故里在临汾县城南十里。帝姓伊祁氏,故里名伊村。村筑土堡。宛然茅茨土阶之迹。唐尧氏陵,在临汾县城东七十里部行里,俗谓之「神林」,又谓之「神陵」。高百五十尺,广二百余步,旁皆山石,惟此地为平,土深丈余。山后有河一道,俗呼「陶唐饮马泉」,有金泰和二年碑记。相传唐太宗征辽曾驻跸此山,因谒尧陵,遂塑己像。明嘉靖间,知县赵统重修。陵东原祀丹朱,西祀唐太宗、统撒太宗像,每岁祭,丹朱祔享,升尧诸臣之上。窃尝考舜巡狩于湘,其陵在九嶷。禹会诸侯于涂山,其陵在会稽。惟尧之巡狩不见经传,此陵为尧陵,相传自古无疑也。然明初诏下访历代帝王陵墓,山东东平州有以尧陵闻者,至今载之祀典。而在临汾反遗,何也?岂昔之搜访未至耶?抑诏下之日而临汾尚属无耶?(邢云鹭《临汾志》)

  尧年十五封唐侯,二十登帝位,寿百十有八岁。《帝王世纪》云,尧葬济阳城阳西北,是为谷林。《吕氏春秋》曰「尧葬谷林」。皇甫谧曰「谷林即城阳」。尧都平阳,于《诗》为唐国。由此观之,城阳即今之平阳也。济水出王屋山,在平阳东南。今之城阳,晋尚属平阳郡,虽去平阳郡百余里,而临汾东亢村所出有沄泉,至今相传通济源。兹言夫岂无据?况济多穴地伏流,千载而上,陵谷代迁焉,知尧之时临汾非源耶?今尧陵在临汾东南,视王屋山实合古之城阳西北,古曰「谷林」。而今尧陵俗名为「神林」,尤一验也。后人乃谓山东东平州济水在焉,而遂以尧陵名,何耶?

关龙逄冢:

  安邑东北三里有双丘,相传夏大夫关龙逄冢,土人云关云长其后裔云。

齐桓公墓:

  崇德蔡新令临淄县,梦贵人绯服传驺而至,揖曰:「公行去邑,当以东壁遗金赠公。」晨起,廨舍东庑圮,坎其地,嶒峵中空,如下天状,掘石版曰「齐桓公墓」。规制深广,石室若王者之居,尸色如生,器具皆黄金。旁金山银山各一,蔡取其山。灯缺将灭,为添油加筑。不三月罢官。《崇德县志》按《史记》,桓公尸虫出于户,安得云尸色如生也?其厚葬或有之。

卫灵公墓:

  相传卫辉府治后卫灵公墓,古有紫金碑,雷轰之。又观城县东南四十二里,高宛县东北二十五里,亦有墓。

双娥堆:

  苏州承天寺门外双娥堆,为吴王夫差爱姬,从孙武子学兵法,为队长,笑而见杀,此其墓也。东北小池,衡不过二丈,长不过五丈,乃锦帆泾故水,伪吴张士诚所浴。

李牧墓:

  平阳太平县西五里孝子村,赵将李牧墓。其子李荣庐于墓侧,称子墓。

陈仲子墓:

  长清于陵仲子墓,张令文龙命彻孔庙大羹一盂及枣栗享之。(《长清县志》。)

介林墓:

  介之推子林墓,曲沃县南三里河底村。

王翦墓:

  王翦墓,富平东四十里。每六月朔望,墓若海市状,城都依然,车马交错。(《关中冢墓记》)

郑玄墓:

  临晋县口三十里,至今荆棘不生,狐狸不穴。

青冢:

  荆门州青冢,土人哀昭君,招魂而葬,因名。实在大同城西北五百里,古丰州滩西六十里。

孙嵩墓:

  安邱县南四十里孙嵩墓。元人于钦作《齐乘》,寓宿太虚宫,梦赵先生入谒曰:「闻君修《齐志》。仆有良友葬安邱,其人节义高天下,今世所无也,请载之以励衰俗。」钦觉而语梅仲升,以为乡人赵伯善。共访之,伯善愕然。及阅《赵歧传》,始悟为孙宾石也。(《齐乘》)

严子陵墓:

  尉氏县东二十里,蔡堡有严子陵墓。

司马迁墓:

  韩城县南二十里,芝水之南,西麓有汉太史令司马子长之墓。墓有古柏,墓土尝开,土人柏根县其棺,因砖封焉。子长《自叙》云「五世皆葬高门」。今去芝水数里,又西北五里,姚庄村有苏武墓,墓柏俱南向。

高陵:

  苏州盘门外三里,武烈皇帝所葬(孙坚)曰高陵。妻吴夫人、子长沙桓王(策)皆祔焉。元至正二十三年,昆山卢熊公武,与同郡沈征君伯熙父访征君,因言予向曾过此,闻父老言,地属沙湖金氏,墓上有木如虬龙然,每阴雨若见物操舟荡漾之状,人或逐之不见。寻伐树掘地得金船,长二尺许,其怪遂息。

黄耳冢:

  松江府治南七里普宁尼寺,有晋陆机黄耳冢。机入洛,有快犬为传家问。后死,人义之,埋此。今殿西北隅有土隆起,古木盘覆,即其处也。明袁海叟诗:「豢养有恩终不背,交游何事独相欺?」

郭璞墓:

  唐干符间,衢州刺史季彀置砦龙山得二石,长六尺许,取置文会阁前。宋淳化间,郡守慎知礼移植于此。积土为峰,岁久遂讹传为郭璞墓。有传璞言「五百年后,太守为吾守墓」。绍圣中,郡守孙贲知非璞墓,发之得二石,移置堂中,宣和郡守高至临复移归故处。相传峨嵋山正对府治,不利于郡,故置此石以压之。因培土为峰,而名以「小峨眉」云。(《田艺衡传》)

太康瓦券:

  万历元年,会稽倪光简冢地中掘得杯及瓦券。券曰「大男杨绍从土中公贾冢地一邱,东极阚泽,西极黄滕,南极山背,北极于湖,直钱四百万,即日交毕。日月为证,四时为伍。太康元年九月二十六日对共破剪,民有私约如律令。」(《玉茗堂集》)按今葬例,买土立券,古人已然矣。

张宾墓:

  内邱县南十三里赵张宾墓,周围皆铁,高三丈余,广十余亩。石勒厚葬,以报宾也。

李太白墓:

  当涂李太白墓,有祠。苇如笔竹,叶皆有金星。

宝峰寺古墓:

  弘治癸丑春,泰和罗鹤子应读书城南宝峰寺。见司礼少监胡善治掘坟寺后山,得古墓,有墓志,仅「元和四年」数字明白,棺椁俱无。惟胫骨尚存,其长过今人十三。古人多长大者,后世气薄,故生物短小。

南汉刘氏冢:

  广州城东北亭洲有土穴,耕人梁台过之,投石空空作声。乃纳以雄鸡,夜鸣,知无恙。于是发之数金人,各重十五六斤。正处金像二冕,坐若帝后,各五六十斤。地若金蚕珠贝筑之。镜一,光照白日;砚一,砚池玉鱼游动,他珍异亡苄。先携镜归,光动邻舍,急碎之。邻人觉而往争,遂闻官,尽搜尽之。内棺掘毁,稍存骨齿。墓碑隐隐可读,南汉刘氏冢也。(陈子壮《练要堂集》)

泷陵阡:

  吉安永丰县有泷陵阡,即欧阳公葬祖父处。国朝口间忽失处落,广信永丰县人怪之。后又还吉安永丰县,时有谣曰:「吉永丰移广永丰,永丰二字适相同。人民城郭依然是,只少当年六一公。」

苏文忠墓:

  郏县苏文忠、文定二公墓。文忠卒常州,尝爱郏之山,移葬此。后文定卒,亦葬焉。明万历甲申有盗发之,县令济南张笃行加封树焉。去墓半里有废冢,石半露,按之则文忠之曾孙妇,亦掩之。俄梦文忠遣青衣致谢,问文忠公何在?曰临汝,至彼可相见也。后笃行以事至临汝,会得先生墨迹一卷,大异之。恍悟前梦,石识其事。(《郏县志》)

  苏颍滨先生子迟守婺州,爱其山水,因家焉。葬颍滨,衣冠于兰溪之灵洞山。迟子简侍郎,简子林,今其家藏颍滨遗墨及四代告身。

琴操冢:

  临安县玲珑山琴操冢残碣,东坡居士书。万历十七年被发。

方腊祖茔:

  严州香山前为狮象石,方腊祖茔处,后毁其石。

铁棺:

  泰兴县南华废寺有铁棺,长九尺二寸,前后挟。相传宋建炎间薛庆尝遣其徒撼之,中有物相触铿然声。以铁椎击数百不损,鼓鞲溶之不液,乃止。(《扬州府志》)

刘刺史墓:

  义乌县南东平山,有宋平昌刺史刘公墓。隆庆戊辰长至日,裔孙尚恭重修墓碑。掘数尺见坟台,台上有碑方尺许。刻晦翁卜墓数,云:「天圣戊辰葬此邱,荫十八纪出公侯。子子孙孙垂不替,绳绳武武永无休。五百四十一年损,十六七岁裔孙修。戊辰戊辰新一石,重修重修千百秋。秘书郎朱熹书。」刊石,吕祖俭为之记。记难具载,其要云:右数八句,为卜刘公之墓,天圣六年十月三日卜葬东平山先茔之原。公讳豪,字有闲,裔出汉光武封太孙于乌伤。国除,因家县治南,遂为乌伤人。逮晋,宁公万章始为王官。唐,曰珊者,翰林学士。南门刘氏,非他族比。公以文学迁平昌刺史,致仕。曾孙辉、熺,同登干道进士第,游东莱、晦庵二先生门,故晦庵卜其祖墓之荫。有裔衍家昌千载之久乎?因识大略而纳坟台上,以俟后日之验云。按天圣戊辰,至隆庆戊辰,年数良是。而长至又值戊辰,仍孙刘公仕龙在宋,赠武节侯。墓修孙果十六七岁。吁,数亦奇矣!(《义乌县志》)

黄元庵墓:

  山东阳谷县景德镇,有黄元庵墓。其墓灵异,土人患疮毒,插花于墓,祭之即愈。(《中河志》)

蕉花女墓:

  长清蕉花女冢。女最孝,母疾思麦,时未登,女向麦泣,移时麦黄,奉母得愈。今冢旁麦先稔。田畔有御制碑,上书《孝经》。(《长青县志》)

张王墓:

  福建兴化县丁溪,草堰间有张王墓。相传张士诚父沿海民灶,咸以正月望前聚祷,因而彼此构斗,胜则一年大利。即至死伤,毋许告讦。近有司严禁之稍戢。

孙一元墓:

  孙太初墓上有《挂飘堂记》,李梦阳撰,刘麟书。

郑晓墓:

  海盐郑尚书墓在句塍山。先是尚书执法削籍,其葬从庶人礼。隆庆初复官赠谥,终不改其旧。予尝拜墓下,叹先辈素风也。

邵湾古墓:

  壬辰春,海盐邵湾山祝氏宅后有积土,坎之得古墓。各砖刻曰:「永安六年,岁在癸未,九月十日,造辟日造,五官郎中山义尉丹阳杨口。」砖面俱有云雷纹,穴颇深广,左右有羡门。予往访之,始征古制。

虚粮冢:

  新野县东三里,近卫河边,乱冢相连数十。传闻前代屯兵之所,曰「虚粮」。

器用

研:

  王官谷西山有秦王研,研大如碾盘,无口,下如尖底硙。春秋秦败晋师于王山谷时所遗者。(司马图记,见《吕泾野集》)

  颍州东六十里,古夷陵也。旧志古列国县君邱垄,土传夷陵县。掘地得砖,作研坚润。(《颍州志》)

  俞侍郎士吉,奉使得研。上篆「永乐二年」,旁书「海东纉{石菐}。」(《说楛》)

古钟磬:

  太原交城县西南汾水上,金大定中汾东山岸崩,得古墓。有鼎十余,钟磬各数十。鼎大者几三尺,凡十有二,其中实物犹存。锺小者仅五寸许,大至三尺,凡十有二,盖音律之次。后世之制以厚薄,而此以大小。其制皆周器,非秦汉以后所作。今器不存,而墓址犹在。

琴:

  高陵魏氏,唐郑公之后,藏有遗琴,后讼失之。(《吕泾野集》)

  礼科公署有书室,琴悬壁间,系旧物。(李乐《见闻杂记》)

  正统末,籍太监王振玉琴,长三尺余。

  四明沈嘉则《丰对楼诗集》云,吴仲足携族子德望所藏铜琴示我,为《赋铜琴篇》口九字。盖予平生耳目所未睹也。

  青铜合体黄金相,轸以白玉排雁行。丝弹蜀茧啼凤凰,谁其作者古帝王。按图考识题大唐,玺文双篆鸣玉方。玄宗协律精宫商,岂当在御乐且康。伊昔抱至置我床,青天拂匝开锦囊。白日倏忽相低昂,翡翠照烁琉璃光。丹砂点漆流星芒,纤指触弦响喤喤。苍梧飞云颓不扬,见者黯黯颀而长。延陵考国推太章,裔孙宝秘什袭藏。明珠大贝俱寻常,荒墟对碛经千霜。抑神呵护不敢伤,天地不得閟厥良,复使人世窥虞唐,我欲荐之登明堂。九原谁再起师襄?夔孔同窒国祚昌,皇帝万岁永无疆。

仙针:

  苍梧县人梁大用,遇异人,授以铁针三枚,并针灸书,遂为名医。永乐中,郡守罗观访其子孙,得一针以进于朝。

铁塔铁镬:

  当阳县玉泉寺铁塔铁镬,俱隋物。青州城内口口寺三镬,大者受四十石,次受三十石,有釜受八石,似瓮而有耳。寺原孟尝君宅。

金斧:

  临潼县南一里,骊山绵亘。而东五十里,东有金斧山,石罅中有金斧。抵之则动,取之不出。

石杯:

  青田县五色石杯,巧工琢造,岁应上官,不啻千百,民甚苦之。古人拔茶树桑,以茶且累民。况石杯于器无益,有一制必贻一害,在司牧者念之耳。

锺:

  大名府谯楼锺,云魏太武物。守洁则声宏,否则咽滞。前守恶之,弃置通衢,且半裂,乐頀莅任适旱,祭而悬之,扣之不扬,頀不怿。梦大众喧于锺所,乃再扣之声宏,裂处寻平。

  正统中河决荥阳,东昌水中大锺二,范县令郑铎得其一,款识永安四年。曹县城门四,各有锺。相传锺悬则大水,遂寘之。崇祯戊辰四月,卢令柱础不听,尽悬之,果大水。乃彻。(《曹县志》)

  欧阳修《归田录》:太常所用王朴编钟,皆不圆而侧垂。后胡瑗改铸编钟,遂圆其形而下垂,扣之掩郁而不扬。今见南京神乐观编钟,形不甚圆。

鼓:

  鄞县东乡金尚书(忠)故居,石鼓二。万历乙卯,石中如虫啮声,翻视之,石多蚀。搜得石蟹一,螯足尚动,观者异之。

  成化初,韩襄毅(雍)南征大藤峡贼。斩峡之大藤,中空鞔革为鼓。置参府前,声甚震,立使某移于行台,扣之无声,归即如故。

圜花錞:

  崇祯元年四月,湖广通山县三都水冲出古铜钟,重十八斤,周制也。有「圜花錞」三字,声极清远。

唐镜:

  唐镜背有字云:「花发无冬夏,临台晓夜明。」见郑以伟《山上山稿》。

辟尘炉:

  钱塘县西山龙井寺,辟尘石炉,不知所自来,近失去。

张三丰食器:

  张三丰尝居颍州迎祥观,遗像一。食器一,容斗许,暑贮肉不腐。混元衣一,久而如新。好事者易其领,辄败。冠一,质古,有摩云态。(《颍州志》)

天启改元:

  魏元法僧、陈萧庄、南诏晟丰佑先已用之。又《太和旧志》:元至天戊戌,红巾徐寿辉、陈友谅陷江西,下吉安、泰和,称天启,则天启之号前代已四见矣。

铜法马:

  万历间,泰和人掘地得法马,形如月,凿十字,重四斤,天启三年造。背镌「吉安路」。郭尚书子章考梁王琳立永嘉王,萧庄称帝改元时,不称吉安,亦不称路。路自元始,岂天启间造法马,至元始续刻「吉安路」耶?

贡金:

  杨升庵《滇略》曰,语云金生丽水,今丽江其地也。其江曰金沙,源出吐蕃,经铁桥宝山永宁北胜以达东川江,浒沙泛金,麸杂之贫民淘而锻焉。日仅分文,售蜀贾,转诸四方,其税属之土府,汉不得有也。朝廷岁贡,滇赋金五千,其直可四分缗,皆蜀贾有力者,先期受直于官,而走四达裒入之。间有逃且死者,累及姻族,桁杨累累,至于黔巫瘴疠,十死一生,又不具论也。

  云南银矿共六十有三,置场委官,岁约二万缗。然脉有盛衰,课随盈缩。

窖金:

  苏州独乐寺额,相传李太白书。万历间重修,得窖金,上覆以钱,石刻唐安禄山物。并入官。

铜冶:

  海内铜山四百六十。唐铸于陕宣衢信,铜冶九十六。宋铸于诸路,铜冶百三十有六,岁课至五百四十九万贯。韶州永通一监,岁造八千万贯。

紫石英:

  诸暨县东五十里,乌带山产紫石英。嘉靖中,县令黎秀命父老,凡上官来取者,皆引至他所。使无得。因呈曰:「合浦之珠以吏贪而徙,暨产石英乃自本职,到任数采无得,此不职之效也。」采者以息,久之遂迷其处。(《绍兴府志》)

铁狮:

  沧州铁狮,周世宗北征契丹驻此地。有罪人善冶,输金铸狮,镇城赎罪。高一丈七尺,长一丈六尺。夜被州人摇去尾,腹铁至今缺之。

铜狮:

  云南都司公署前大铜狮二,极莹净,无点斑。

关将军印:

  景泰中,安州二甲夫得古金印,曰「寿亭侯印」。知州杨集上于朝。(《南宫集》)弘治间,都宪河间张汝器口口开漕河于扬州,得古印四,一「寿亭侯印」,一「镇江府御前住箚都统制印」,一「鄂州筦内观察使印」,一「都巡检使之印」,皆蟠螭纽,制作古雅。程篁墩(敏政)过淮阴,汝器质之。曰:韩世忠尝为镇江府御前住箚都统制,岳飞尝为筦内观察使,都巡检使亦宋官。万历末,乌程沈相国{氵隺}得汉寿亭侯玉印,印中空,可贯纽,下刻「关羽之印」,玉质苍古。舍西湖孤山庙中,尝见之。宋徽宗崇宁五年,仿秦玺虫鱼篆作玺,方四寸有奇,蟠纽。方玺上员下方,名「镇国宝」。

  天启四年九月四日,磁州东八里,临漳县务本村漳河北岸,田夫邢某见岸崩得玉玺,以呈河北道张梦鲸,重百二十两,方各四寸,面一寸二分,蟠纽,高一寸八分,篆「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是玺与至元所献不同,岂徽宗十四玺之一乎?又熊翀所献陕西玺,亦同。

木牛:

  成化二十一年,户部左侍郎、隆庆李衍总督陕西边备兼理荒政,发廪赈饥。作木牛,取牛耕之耒耜易制为五。曰坐犁,曰推犁,曰抬犁,曰抗犁,曰肩犁。可水耕,可山耕,可陆耕。或用二人,多则三人。多者自举,少者自合,一日可耕三四亩。作木牛图布之。

遗印:

  永乐间应州掘地得「金城县印」。应州本汉馆阴县,后改名金城县。今儒学,旧县治也。天顺七年口口口得「行军万户之印」。

  成化六年,兰阳县得「宣差副总兵之印」、「尚书户部郎中之印」。背镌「天兴六年行宫礼部造」。

  弘治十六年,河南府得铜印三百于坏垣,俱元物,诏毁之。

  正德末,铜城府得「勒金长官司印」,篆文八画。

  嘉靖二十年,广平府推官王尧曰,督民于清河县浚城濠,得古印六篆,可识者二,曰「都将领印」、曰「达鲁花赤之印」。上之巡抚,藏于库。

  隆庆三年六月,丰润县掘得「玉田县税课使印」。

  万历二十八年,隆庆州永宁县人筑墙得古印,为金左丞完颜纲物。纲与元人战于缙山,败绩,失之。见《金史》。

  崇祯甲戌,南昌得「统军元师之印」,谓太祖物。推官李嗣宗以太祖初称统军右副元帅,见《皇明通纪》,非也。予按龙凤口年丙申三月,我克集庆,徐达汤和为统军元帅,二公并至南昌,必其所遗。

  戊寅三月十四日,滋阳县浚井,得管军万户府铜印,旁镌「中书礼部造」。

  龙凤五年六月,又蓟州得古印。

  己卯十一月甲戌,固安县甃井,得镇远军节度使铜印。背刻「宣和四年十一月少府监铸」。

藤船:

  南夷船俱缚以藤,用松胶和漆涂之。永安州岁办松胶若干。(张岳《交事纪闻》)

空青:

  空青是黄石子,大如拳。谛视之,肤里沉沉有青色。匠氏以金刚锥锥之,滴翠水如浆。平湖沈长水太史见之。

荒银:

  南夷中多用荒银。

琥珀:

  万历甲午,诏云南布政司取琥珀二百斤,一时骚然。永昌府帑旧贮二十余斤,以上供。搜括数年,竟不能充而止,民破家亡算。

祖母绿:

  孕妇吞祖母绿易产,仍出自儿手。山阴白洋氏验之。

青凤子:

  青凤子状如鹅石,色甚青莹。妇人佩之,能令好颜色。新安杨不弃得之水滨,中易以千金,内为禁中宝重。

蓬莱阁石镜:

  登州蓬莱阁石镜,遇形毕照。崇祯壬申,孔有德兵乱,经火稍晦,近闻复明。

缅铃:

  缅铃相传鹏精也。鹏性淫毒,一出,诸牝悉避去,遇蛮妇辄啄而求合。土人束草人,绛衣簪花其上,鹏嬲之不置。精溢其上,采之裹以重金,大仅如豆。嵌之于势以御妇人,得气愈劲。然夷不外售,夷取之始得,滇人伪者以作蒺藜形,裹而摇之亦跃,但彼不摇自鸣耳。(《滇程记》)

荣植

古木:

  通都交区,巨材连抱。匠石积睨其下,十不寿一。豁谷昧深,垄坻昃阨。木虽专其年,民无得而称焉,亦未始幸也。今采之往牒,据其见存者,或病以漏万,固所不免矣。

北京:

  京师皇城内西苑之高玄殿,古桧一松四,并金时植。嘉靖中封松指挥使,其俸米专饭孤贫。

  皇城西显灵宫之灵官祠,古柏二,雷披一枝,折而不殊,二百年葱葱焉。国子监古松,并元许衡植。

  京师外城天坛柪榆钱。凡榆春钱,天坛榆之钱以秋。

  山川檀偃松,以风拔横枝,距地不三尺,槽以木,人通行其下。

  内城成国公朱氏园,右堂古槐,云四五百年物。身大于屋半间,顶嵯峨若山。

  极乐寺剔牙松数株,斑剥若鳞,大可七八围。

  万寿寺松高数丈,大合抱。

  外城大慈仁寺、报国寺,矬松二。其右尤奇,于数尺,株横数丈。

  外城左安门外韦公寺,西府海棠二树,高二寻,游人最盛。寺南观音阁苹婆一枝,高五六丈,花时鲜冶。

  京城西北十里灵通观,古柏一径,大十围。

  京城外二十里承恩寺,戒坛松二,古穆夭矫,过报国寺。

  大功德寺古木数十章,半朽腐,大可七八围。

  石经山石壁古柏一,长尺有咫,根无寸土。万历初上过之,御书「灵根古柏」。卢师山清凉寺,隋仁寿中卢师自江南来,居崖下。崖上一柏产石面,长尺,不凋荣。是卢手植。

  西山妙高峰下法云寺,银杏二,大数十围。

  香山鲍家寺有松十株,皆数百围。

  寿字川卧佛寺古娑罗树二,根尽出,累瘿露筋,合抱三人有余。

  仰山隆恩寺松一。

  潭柘山,京城西北八十里,潭柘寺。谚曰「先有潭柘,后有幽州」,则潭柘最古矣。今枯柘长不能丈,其枝晚发后凋者也,柘枯而不朽。

  昌平州天寿山古柏,相传窦禹钧家物。树中枵,可布三四席,今称窦家槐。按禹钧,周之谏议大夫也。故居在蓟州城东,而此槐系之窦氏庄,或其余裔耶?蓟州西北盘山,东崖古松一。

  平谷城东延祥观柏,不知所自始。元至正丁亥,真人丘长春至盘山,过观中,见枯柏曰「怜惜、怜惜」。去后,柏仍叶茂至今焉。观东北十五里渔子山,世传轩辕氏陵,或曰轩辕台。

  房山县北马鞍山,松二,其枝覆十余丈。

  涿州西南十五里楼桑村,汉昭烈帝故居。道右大桑高十丈,层荫如楼,其阴百亩。其椹为珍馈。桑侧古庙,唐干宁五年立,并列关羽张飞像,先主王者服。张飞亦涿人,城西五里有张氏洗马潭。楼桑村南三里郦亭,郦道元故居也。

  灵椿寺椿,其影每日中天。虽日月东西,略不移动。

  文安县城东灵集寺后,古桧并峙,云汉人所植。

  保定县柏塘,有古柏数围。倒植河中如桥,旅渡迄今。名「柏木桥」。

  任邱县北三十五里,莫州城又东北三里,扁鹊墓,有古树数株。

  宁津县北三十里,曹氏庄,药王庙前大麻子树,不知植于何时。嘉靖七年居民伐树,掘地下,得石刻云"迤南大麻子下斩廉刚」。刚,廉颇子也。树自战国时已有之矣。

  行唐县西北三十五里柏山,古柏大数十围,柏上铁环。相传窦建德椓以系马者。

  鸡泽县儒学,一槐有两枝,末合为一干,或以为连理。

  清河县龙王庙,左右古槐,枝干曲卷,下垂至地,若龙爪状,人谓之龙爪树。宋太祖尝避暑其下,解衣覆上,其性遂下生。有恶少辈利其财而伐之,斧斤方加,而疾作遂止。伤痕赤津津淋,后渐生根叶,继生成树,无复龙形矣。今堂与树尚存。

  开州口口口古桑,围可十丈,云三代物。

  阳和卫有武宗手植桃。

  辽东广宁卫,医巫闾山有北镇庙,柏甚古。

  万全都指挥使司龙门卫,城西十里大松山有古松,永乐中驻趾其下。

南京:

  皇城西华门外旧丞相府,有五谷树一株兼五种,为五谷丰歉之征。其年麦熟则树发麦芽,黍熟则生黍叶,五谷皆然。

  魏国公徐氏西园括子松,元时物。

  永庆寺即铁塔寺,古梅唐时物。

  钟山西徐达墓有松一,旁结大球,如瓜,最奇绝。

  石灰山百法寺,法堂前有奇树。

  弘济寺府东北四十五里,娑罗树二,永乐中太监郑和携自海外。

  牛首山弘觉寺文杏一,唐懒融大师手植。围可二丈,经火犹活。山东北郑太监墓红豆树。

  祈泽山祈泽寺,摄山栖霞寺,各文杏二,六朝时物,俱数人合抱。

  溧水县东南三十三里仙杏山,其岭有杏林及仙人迹。

  句容县茅山,有许旌阳手植桧。

  苏州阊门外三里半塘寺,银杏大五抱。新安潘之恒曰「龙树」。

  阳山晋柏一,干如龙鳞,大四围。

  光福山山茶一。围可六尺。

  铜井山顾氏园,宝珠山茶一,可合抱。口司徒庙古柏二,又口口文杏口其一围三人。

  洞庭山甪庵山茶一,荫亩余,四季秀发,云甪里先生手植。又黄家堡古桂。

  常熟县虞山致道观七星桧,梁天监中张道裕(道陵十二代孙)手植,今存其三。其雷震风劈者,尤诡异,余皆后人补植。

  华亭县北二十五里畲山,五代朱承进墓,有垂丝柏一株,甚巨。

  华亭县口北禅寺,宋时回先生过之,手植樟于云堂。去后数年樟瘁,回复造焉。问樟公何在,取瓢中药丸一瘗根下,樟复荣,叶俱显瓢痕,始悟吕仙也。

  亭林镇,县东南三十五里,陈侍郎顾野王故居。墨池旁古松,云野王手植。

  锺贾山寿安寺陈氏墓,垂丝桧二,径余四尺,崇郁壮茂。盖数百年物。

  上海县西北十里静安寺,陈朝植双桧于殿前。宋政和间媚臣朱勔图以进,徽宗欲携之。暴风雷,忽碎其一,今殿右尚存。元成廷珪诗:「香骨自来生左纽,苦心未忍弃前朝。」

  明心寺,县西南六十里,古桧二,宋元丰间植。

  江阴县西三十里申浦,季札墓有巨树,三人合抱。产果曰「鸡距子」,以形似名也。止此一本。又扬州口口寺一本,余天下所无。

  宜兴县保安寺,垂柏连数抱而中剖。

  玉女潭(县南三十五里,张公洞西南三里),古榉一株,根柯郁蟠,礧磈如石。唐独狐及诗「日日思琼」,指此。

  善卷寺(县西南五十里)古桧,萧梁物。

  镇江府城西南七里招隐山,招隐寺银杏树,围五人,云齐梁物。

  丹阳东北三十五里,经山寺银杏,围七人。相传晋时植。半枯半坚,遗子所生小株,从中挺出,亦已盈斗。

  扬州府城隍庙银杏一,当门,围四尺。

  兴化县木塔寺黄梅。初治殿,贾人以木筏载梅,植殿旁。胡僧坐其下,忽不见。殿前梅日盛。偶一占年,东盛则上河丰,西盛则下河丰,俱盛俱衰,亦各验。雀啄则有虫鼠之耗。

  通州治西为静海废县之遗趾,有文杏数章,大可四围。

  淮安海州大海中大松,相传三代时物,其状奇异。

  休宁县西四十里,白岳山宜宫古松一,直香炉峰。又石门一楠,其大数围。

  宁国县广教寺柏,黄蘖禅师所植。寺有异行僧,树即开异花数色。

  铜陵县五松山,旧有松,一本五枝,苍鳞老干。

  芜湖县儒学柏,宋宁宗时植。

  滁州琅琊山(城南十里),欧阳文忠祠西一梅,云文忠手植。又琅琊寺(旧开化寺)银杏,大数十围,高十丈。丰山,滁州城西南五里,太仆寺公署,双柏大十围,高数丈。全椒县西北四十八里,龙桧山有桧如龙形,因名之。

  萧县东南六十五里天门寺,有天枣,花实如酸枣,可食。每四月七日,其实皆熟,次日遂空。

山西:

  太原县西北晋原神庙有古柏,桑皮黛绿,云千年物。

  代州城西四十里断影树。汉文帝当迎立时犹豫不决,逐日游移,卧于树下,日过树影不移。今树已朽,而其地建白杨庙,即此树也。

  夏县城南二十里,柏塔山古柏千株。有一柏琦瑰磊独大于众,称曰「柏母」。口如意里戒定寺,古柏一,其身五围,根盘八围,上九枝,俱似龙形。中空处生一槐,大两围,枝屈曲如蛇,盘旋于柏枝九龙之上。五台县五台山之圆通寺,去三珠泉百步,有七宝珠树,高二丈许,干上七枝,复合为一,垂叶四下。

  代州东北五十里,墓侧有古柏五十余株,名郅都柏。

  赵城县东八里娲皇陵,在侯村,松柏围二丈余者百余株。娲皇庙前古柏乔伟,内一株于干上寄生一木,大如臂,俗呼为「时节树」。柏贯四时,彼独随时发射,观者奇之。

  猗氏县城东北二里仁寿寺,大柏四株。都御史河东序扁曰:「万古凌霜」。

  稷山县东北十五里高渠村,古柏一,大七围,荫亩许。有力者每欲取之,辄有龙蛇雷雨之变。

  蒲州东南三卜里,首阳山伯夷叔齐墓,古柏二,其一大二十围,高二丈余,次杀三之,干上交相傍倚。

  闻喜县儒学,相传为商桐宫地。古柏十数株,其大连抱,其枝扶疏多瘿,其叶细而稠,大异凡柏。

  霍州东南三十里,霍山中镇神庙,古松数株,高数丈,枝东向,槎枒诡怪,如青幢铁干。

  沁水县东九十里,磕山大云寺,白松三围,二丈。明评事常伦题壁:「宿此非一夕,游此非一朝。山僧颇解狂夫趣,时储斗酒来相招。殿前长松十围大,我欲绝粒栖云巢。」此诗不见集中。

  大同左卫玄帝宫,老榆盘鼎,日爇日茂,根无所系,挺生于大铁炉之上。相传为神榆。

  汾州府治西,仙槐树久朽如郀舟。金皇统中,有异人出货药投树,复活,因号「仙槐」。

  大同浑源州恒山之紫芝峪,古榆数千章,其最大者名双离树。相传张果老所系榆也。

  蔚州北三十里蜚狐口,两山分张,皆北向,石总无肤。有青松高不数尺,产其骨。

  应州城南小石寺,古龙松合抱,平顶,色极苍翠,相传异僧手植,盖唐宋时物。又城东南文殊寺有古松霜,皮苍翠枝干如龙。

  岚县北四十里,双松山上有双松。口平定州西二十五里,上有古松,松下巨石,盘踞数丈。

  灵石县东三十五里绵山,介子推与母隐此。文公纵火焚之不出,同母抱树而死。其树名黄节,惟此山独有,大小俱半荣半枯。后人即其地立庙祀之,天旱祷雨多应,宋神宗封为洁惠侯。近林人家清明节三日不敢举火。庙中有牡丹数本,枝干硕大,不知何时所种。每开时花皆红色,惟白花一朵,开无定处。土人密识其枝,明岁即易他本。人以为神,不敢轻折。春时花开,四方观者不远数百里。

山东:

  长清县东南九十里,方山灵岩寺古柏,汉时物。三人围之不尽。

  泰安州北五里,泰山御帐坪北,一松奇诡。元方焕题曰「口处士松」。宋真宗驻跸亭松二,秦始皇避风雨其下,封五大夫者也。生石隙中,不甚大。干肤龙鳞,是千年上物。东岳庙文杏一,围三人,中空木枯,枝叶蔽芾。庙左汉柏五,汉武帝时植,四皆连理,其一甚巨。口延禧观唐槐一,大如文杏,亦中空半枯。

  新泰县门内灵槐,元省县入莱芜而枯,后三十年复县,槐荣。

  曲阜县西北八里孔子墓,孔子手植桧在庙门北,高五丈余,围丈有三尺。晋怀帝永嘉三年,枯,历三百九年,隋恭帝义宁元年复荣。历五十一年,唐高宗干封二年又枯。历三百七十四年,至宋仁宗康定元年复荣。金宣宗贞佑二年兵火澌尽,历八十二年元世祖至元三年芽于东庑颓址间。明洪武二年己巳,凡九十二年,高三丈余,围四尺。弘治己未被焚,今直干含生,不朽不摧。口子贡手植楷,高四丈五尺,围一丈,今枯株。茔中树干数,皆异种,相传弟子异国人,各持其方树来种之,不生荆棘。口县东二十里,防山颜子墓,石楠二丈,可三四十围。每冢子生,树生一梯。冢子没,树枯一干。

  邹县东南二十五里,峄山孤桐,夏禹时物,久枯。万历戊子,其左生株。王思任过之,尚见其半。崇祯丁丑詹锺玉过之,无存。或以桐茅数十,篡之县门外。孟子庙古桧三,高数丈,径十余围,枝盘曲如龙。

  曹县定清寺有枯桐一,僧伐之,止存朽根。万历辛卯,有道人手持木尺,礼佛趺坐根上,曰「此树由我而生。」索水噀水,僧不顾也。夜半道人歌曰:「木有根兮根无枝,人有眼兮眼无珠。我来枯树活,我去人不识。人不识,真可惜,上天下地游北极。翻身跨起云间鹤,朗吟飞过蓬莱侧。」明旦起,失道人所在。越三日发萌,逾月枝叶扶疏,围大五六尺许,遂成茂树。

  阳谷县西北四十里孟母庙,大槐四,宋元佑时植。

  恩县西北五十里四女祠。汉历亭傅清,家富无子,生女四,誓终养,同植一槐。今槐存,不甚大,或后补植。

  临淄县西北二十里邮亭,古槐十株,高五尺许。相传宋太祖微时过此,尝挂袍其上。曰「矮槐」。

  黄县东南二十里,莱山寺西北有古木,唐初物。

  栖霞县滨都观枯松柏,相传每百年长一枝。

  即墨县东南六十里,劳山上清宫文杏二,凸处可隐二人。

河南:

  鄢陵县西十五里甘露墓,七枣环植,皆合抱。

  延津县口口口石婆东,唐尉迟敬德造东岳庙,殿后酸枣树一株,合抱,高数丈,岁久不荣,挺然特立。旁产一株甚茂,云敬德系马,挂策其上。按延津古酸枣县也,宋时改延津。冢宰李戴有记。

  密县东五里天宝宫白松。世传黄帝三女,九岁俱辞家学道,后十七年归省,一夕同逝,令葬于此,明年冢上生松,一株三干,干白如雪,大四十围,高八九丈,肤理莹泽,掐文随起。或曰民间女学道不成人仙去,葬白松下。口县东北二十里修德观古桧,杀白松十之一,偃盖左纽铜文。(《密县志》)

  新郑县陉山,郑子产祠前古柏一,陈根之上多生稚叶,青青可爱。

  荥阳县东七里槐一,奇甚。世传汉高祖为王时系马于此。金赵秉文诗:「荥阳县东千古槐,人言曾见汉朝来。不知几觉南柯梦,直到如今唤不回。」

  襄城县南五里,首山西巅有树一株,名金花树,俗呼「{艹沚}树」,大可十围,枝叶秾蔚,数十里外可望及之。崇祯庚辰枯死。或以此树关一县之盛衰,戊子于旧根旁复生二株。又县北二十里,徐君墓有树,相传季子挂剑处,曰「灵树」。

  林县城隍庙银杏树,围二丈,高七丈,老干扶疏,翠叶蒙密。县西二十里娑罗树,其荫及亩,今树毁迹存。口西宝岩黄华寺,古槐荫数亩。口觉仁院狮子峰,其下漏天岩有异木,折干倒植,野人曰「交加木」。口争秀峰西慈明院偃松二。磁州黄花谷内仙母冢,大树九,后汉仙人王津葬母于此。

  辉县西北七里,苏州山百泉书院,古白杨十四株,大可蔽牛,殆数百年物。

  县东二里道旁连理树,两椿同根,一雄一雌。下有双冢,微露其砖,未知葬者何人。口西北七十里,侯赵川之平罗社,为蔺相如墓,有古银杏树一株。

  济源县西八十里,王屋山北天门,古松十数。

  偃师县达磨庵三花树,以凌霄藤附桧而生,口六祖手植柏。方丈寺古槐高十丈,围三丈。宋文彦博诗「五品封槐今尚存」第未知封何日也。

  口县西北比干墓,有木大三围,中空,身根半存,上枝茂盛。剖心视之,生气犹在。

  登封县北十里,嵩山中岳神庙,门内古柏,殆二百口,绝顶止三丈,围六人。石刻「汉武帝封大将军」。次围,可四人,封次将军,又次可三围,俱怪伟。明乔宇曰:「意天下之木殆未有甲于二木者。」袁宏道曰:「汉武至今千七百年,柏在当时已受封,殆殷周间耶?」

  新安县西二十里王乔洞,洞石皆土所成,具木叶之形。洞上二木化石,而复生枝叶,与凡木类。云昔仙人大丹成,土木皆化为石。

  郏县城北十里沟,古姚期庄也。山上一黄楝系手植,千余年,柯叶茂盛。人损之,轻则伤畜,重则伤人。

  新野县北二十里,张门村黑麓庙,前有古杨数株,俱大数围。采青者伐树,血出遂止。迹存。

陕西:

  华山华阴神庙,门内老柏合抱,无枝叶,亦无肤,仅枯干二丈余。吉水李日宣勒石曰「青牛老树,谓老子西来系牛处也」。又北三丈许,老柏空腹,有鸟衔槐实堕其中,生槐,干且合抱,而柏朽裂半存。嘉靖间州守某以铁索合槐柏束之。相传张飞立马看槐处,见于壁刻。

  盩厔县终南山,老子紫云楼下系牛柏,柏下石牛卧焉。又南四五里说经台,古柏一。俗说树死,老子针之活。

  咸阳县北十五里周公墓模木,其叶春青夏赤、秋白冬黑。

  鄠县南八里净土树,俗传西域鸠摩罗什憩此,覆其履土中出。其树三月开如桃花,八月结实,状如小枣壳中皆黄土。

  华州南少华山,苍云岭古松五,号「五将军」。今四株围数人,高数丈。

  成县东柯谷,唐杜甫侄佐居此。所居后为寺,有树称「子美树」。

  泾州王母庙前有古木数株,不肤而滑,莫知其名。

  空同山中峰寺北半里,古松六。

  灵台县至定寺左离山,唐牛僧孺别墅,有银杏,连抱数围,根结二亩。

  郎州北开元寺有白松奇古。明张着诗:「叶堕银钗细,花飞香粉干。山门烟雨里,浑作玉龙看。」

  安定县南六十里,神木山古树千株,樵采不敢入,人以为神。又县七十里,高柏山有古柏。

  中部县北黄帝桥陵多古木。

  神木县西十五里,杨家城内神松二。

  凉州韩东三百十里,松山上多古松。

  庄浪卫东百二十里大松山,山多大松。又东百里小松山。

浙江:

  钱塘县西山上天竺寺长生僧舍,梅二,并合抱。西溪永兴寺,大绿萼梅二。

  海宁县东北四十里洛塘故庙,银杏一,围三人。唐许远手植,华而不实,枝向西北。

  临安县西五十里,天目山断崖塔院大杉一,又华盖松高七丈,中峰大师悟道处。口西南中峰塔院,大杉一本二干。化城寺侧一松,根在崖下,顶高走路仅二尺许。俯视如荠,荫可三亩。牧童戏其上不动。口观音崖,檀树长丈余,悬崖外,历三十年不加长。下覆小观音座,僧云祷雨辄应。

  余杭县西南十八里,大涤山洞霄宫,大杉二。相传唐昭宗景福二年,闾丘先生以盂携自天台者。围二丈,高三十余丈,叶虽凋减,枝益坚。口径山寺门古松,口可荫十亩。又木兰一,并奇古。

  于潜县南四十里,牧岭古松,盘错奇怪。有兄弟各欲讼于有司,夜憩其下,质明相顾而悔,各息。因名「木长官」。

  昌化县西北六十里,千顷山龙湫西,一娑罗树,初夏花开,香闻数里。

  嘉兴县东三十六里圆通寺,银杏二,唐时物。

  海盐县城南永祚寺,银杏二,数百年矣。天将雨辄出云,雨霁云复归。又归安县东口,震泽普济寺,古柏数千年物,能为神。

  长兴县东南大雄寺,陈高祖故宅也。梁天监中手植桧,今中裂为四,枝垂荫半庭,坚如金石。口铁佛寺有六朝银杏树。

  湖州天圣寺六桧,云齐梁物,口再补。

  海盐县西南十八里秦驻山,庙前飘松一,斩而复生,不由栽种。(董谷《碧里杂存》)

  德清县西南天宝桥西左顾亭,孔愉放龟处,二大枯木,可千年,挺立不朽。

  吉安州凤亭乡岳武穆将坛,一橡树,大数围,莫敢犯。

  绍兴府天衣寺,有舞松一株,相传为晋人手植。

  高桥口口口口有古树一本,五大干,倒卧桥侧。项里口口口口项羽所避处,有庙,古树围二人。秦望山(府城东南四十里。)古松一。云门山寺,(城南三十里。)盘古社,木大数围,晋唐间物。

  曹娥江,(府城东南七十里)曹娥庙,古桧二。又山茶树,千年外。止如拱把之半根奇峰,折取一花者,其手自悬予树,因勒石示戒。

  余姚县口九里,宋石将军庙,樟树可数抱。口岳林寺古柏口口口口。县南二十里,桃花岭下有大桃树,约数围。

  新昌县南,南明山月峡古松,唐人植。

  天台县桑州驿,古樟围十人。口天台山万寿寺古杉十二,各百围,相传罗汉所植。口罗汉岭古桧十余,大数围。口歇脚寺牡丹二本,高丈许,每放五百余花。华顶峰石罅有木瓜,花时一蛇盘其上,至落实,供大士乃去,号为「护圣」。口资福寺怪松,大数围,高不过四五尺,枝叶翔舞于水面,舞状类凤,根盘类龙。万历癸巳年,摧于溪水。口天台山菩提树,相传西天梵修遗种,花叶如柿,结子为珠,十百中必一二颗如罗汉佛头云,他处所无也。口枫树岭上古枫,高二十余丈,大可数十围,其中空可容数百人。

  永嘉县象浦驿古樟,围十人。石羊山穴中枯木,状如石羊,色如黛赭。

  平阳县西南,昆山绝顶二古木,冬夏常青。

  建德县橘山,相传绝顶有罗浮橘一株,熟时风坠,得者云"仙山橘」。

  桐庐县东五十里,严陵钓台崖上香木一株,高丈余,围三寸许,岁长一寸。太监黄敬采买江浙,一日欲犯之,不能得。

  兰溪县口口口古柏,明太祖尝驻师其下。口黄湓大溪古檀一,其大合抱,高十数丈。岁春夏,溪涨始发叶。如涨后不叶,必复大水。

  真觉寺后智者大师塔上松,不下数百年,偃蹇如虬龙。

  东阳县南六十里,淮岩山道旁有岩,可容数十人,旁有连理木,其大百拱。浦江县东明山之梅花泉,有老梅,如龙横蹲泉上。

  开化县口口口口银杏一,其实从干上壅肿处剖出,云胎生银杏。取其旁干接他本,仍实于枝。

  丽水县南十里,白云山丽阳庙古樟,灵根千年,不荣不槁,柯萌时出殿外。

  云和县大杉,尝垣围之,合十九丈,径六丈四尺,远望百里外。

江西:

  南昌府孚应庙古槐,唐崔隐士手植。口翊圣观二松,相去五尺,合为一干,名为「义松」。

  西山咸通寺古娑罗树,其下贮楼三楹曰「枯木楼」,口许旌阳手植桂。

  建昌县北五里,冷水观寿松一,名挂剑松。相传许逊挂剑于此,甚怪崛。宋宝庆初,知县曹豳亭其侧,曰「千岁灵根」。口县治南寿樟,初邑人李左司公懋仕于朝,宋高宗尝问樟公安否?对曰:「枝叶婆娑,四时常青。」(项安世作《寿樟亭记》)铅山县北十里鹅湖山,唐义公道场,手植罗汉松。

  九江府城南二十五里,庐山白鹤观,大松径丈余。口山西大林寺宝树二,一如盏,一如塔,葱郁异常。

  德安县昆仑山元阳观牡丹,根枝连抱云玉仙所遗。

  彭泽县南陶狄二贤祠,有山茶大盈抱,二月三日祭时花特盛。好事者分种之,竟无一活。口县南四十里仲芳湖上,狄梁公庙有柏八株,不肤。相传公被诬,减死贬彭泽令。囚三人,值除夕,许还家,五日就狱。其逾期者,一丧母,一风阻。事闻,天后异而释囚,因率男女五百人祠之。柏八章,相传因劈余枝所生。建昌府城西南十里,麻姑山殿后七星杉,围二三丈,高切云汉,横列七株,故名。

  抚州府城东北清远镇,禅居东山,有寿樟一,干围三寻。

  清江县署古松五。

  安福县东三十里福圣院,唐仙女吴彩鸾来游,手植二树,曰罗汉柏,岁花口实。口县西百里神枫,形如神面目,岁旱封以泥则雨。

  高安县署有偃松口。城西南四十五里集仙观古柏三,许真君逊手植,有丹井。

  萍乡县檀树五,客以六十缗货之,将伐,一夕生龙鳞,遂辍。口县治南宝积寺罗汉松,黄山谷手植。

  万载县口六里慈化寺,普庵道场也。倒栽松,围可三人,根皆在上,枝干下垂,枯枝如铁,风霜不摧,青翠欲滴。

  墨潭下陂有六树同根,各四五围,离立可置二席。

湖广:

  武昌城西黄鹤山仙枣亭多枣,有一树半荣半枯,云古仙所植。

  汉阳城东北大别山,太平兴国寺有柏,俗传禹治水时所植。其根盘曲,直至柏泉寺井下,因名。今柏根尚存。

  襄阳城南七里,砚山有晋柏,其柯干如铁石。

  均州南百二十里太岳太和山,古杉大十围者至成林。口榔梅,相传真武神折梅枝寄榔树上,仰天誓曰「吾道若成,花开果实」。竟如其言。今树存。

  华容县观音寺,玉兰树高一丈余,远望如玉山。

  荆门州灵鹫山祖师洞深数里,有树数株,叶如冬青,实如红柿可爱,名曰「仙果」。观音崖娑罗树,大二十余尺。口太阳山寺,娑罗树一。口东岳观银杏二,大可数抱,嘉靖三十五年伐其一。

  巴东县署莱公柏,寇准为令时手植,三株。

  岳州西南洞庭湖,君山上崇胜寺,古银杏大可数围,腹中半焦。僧云,此秦始皇火树。

  衡山县西二里靖居岩有罗汉果树,口西三十里衡山绝顶有千年松。酃县康乐乡神农氏陵有二杉,一荣一枯,大数围,高不能测,根节如铁石。乃异人所植,莫敢剪伐。又龙爪樟,亦大数十围。

  武陵县德山寺古桂二,各大十数围。

  宁远县南六十里,九疑山舜庙北炼丹观,萧韶杞林两峰间,有松穿石臼而生,枝柯拳曲如伏龙状。又沙树十二,其大七八围,次五围。县官某尝锯其小者,大风雷,死三人。

  沔阳城北紫阳观有三色桧,宋徽宗尝赐金牌曰「圆通神灵老柏」。张来诗:「亭亭古柏不知年,天宝以前耆旧传。」

  郴州城北彬江口曹王寨山,其岭有石若鼎,在大石罅中,岁久石合,两耳出石外,有柏树生贯石耳中。

  桂东县东五十里,万王城内富桃李,就啖之味甚甘,而不可携。或私藏之,必失归路。

四川:

  四川布政司公署,故汉先主遗宫,柏二百本。堂前古桂一,围四人,花时日扫数斛。成都城内西南,江渎庙有六树,传自隋唐。高十余丈,围约三四寻,挺直如矢,无他柯干。巅上生枝叶若棕榈状,肤龙鳞而叶凤尾,实大于枣岁仲冬,有司祭而始采。诸葛武侯庙古柏,围四尺,唐末渐枯,不敢伐。宋干德五年丁卯五月枯柯复荣。

  灌县西二十六里灌口山,有古树围八九丈,上有寄生木,亦大数围,云秦物,土人称紫柏。口县西南五十里,青城山天师栗,似栗而小,独房,可治风挛,相传张道陵手植七十株在上清官。牡丹高十丈,岁周一甲始花。

  彭县玄妙观桂二,四时清阴,覆地十余丈。西浦国宁观,大楠木荫车数百,仙人蘧君手植。

  罗江县吴氏茔有柏,围数十尺,中空外曲若苍龙状,枯而复荣。

  苍溪县东南二十五里,云台山有大柏,中空可坐数人,亭其侧,曰「魁柏」。

  剑州西八十五里延福寺,有巨木一。双羊色白,时来其下,近则香。

  广元县北张道陵祠有伏鬼井,道陵植杖井旁,今为乔木。

  梓潼县北十五里七曲山,文昌祠二晋柏,大几三抱。

  富顺县甘氏园木黄葛,依石而生,方条忽拱。

  永州县有松化为石,今尚有断节及根。

  铜梁县南五十三里巴岳山木连树,高五六丈,叶如梗楠,花如菡萏,出山则不植。

  重庆城东北二百八十里,溪上有古木,盘屈如交龙,曰「交龙」。

  涪州荔枝滩,荔枝十八株,犹唐所进杨妃者。今存其三,围可四人。

  夔州府治东白帝城之西,有木如桂,高三丈。相传公孙述楼柱,斫之出血,枯而不朽。

  眉州治西南三苏祠,古榆一,相传苏老泉故居,所手植,至荣茂。文庙紫荆二,宋时植。

  嘉定州治东九顶山,兑说峰下大楠三株。其麓清音亭,异柏四,曰叶细如剪,曰肤反如片,曰垂丝如柳,曰猬刺如毛。又洗墨池松四,偃盖如车轮。又海棠有香,其本合抱。

  峨眉县楠木口石楠文杏,各大数围,高十丈余。又山半有老僧树,初枯而中空,有僧坐化其内,树复活。

  大邑县西八十里凤凰山,有紫柏十围,根盘巨石上,号「骑鲸柏」。

  邛州有变色木芙蓉花,先白,次练,次绯,次紫。文宫花园有之。

  合江县南五里,榕山上有天符,叶如荔枝,长而有纹,如虫蚀篆,不知何木。或以为刘真人仙迹。

  纳溪县楠木洞二楠,大不盈数寸,高丈余,叶亦扶疏,虽千年如弱植。

  江安县三清观松二,高十数丈。

  黎州安抚司厅东梨一,高九丈,围九人,州人取其枝以接果。相传唐僧三藏游西域经此,植梨杖处,云他日州治在此,果如之。口城东十里龙池祠内,枯槎三株如龙形,触之则风雨暴至。

福建:

  福建布政司后堂有大树合抱,榕樟缠生,郁然干云,曰「嘉树堂」。

  福州壶江在海上,多烈风。而白崖之上有椿一株,翠盖亭亭,榕叶槐身,经年无鸟迹。虽风作不脱其叶,三年结子如红豆,曰「仙椿」。

  闽县东十里东山之松坞有松,宋初物。钱昱题松身曰:「景致福神仙,心幽道亦玄。僧闲出来世,松老不知年。」

  侯官县鸡笼山西为凤冈,并种荔枝,大者十围,高三十丈,皆闽王王审知所植。口城北百八十里,雪峰山蘸月池旁有古杉,闽王王审知与雪峰大师手植,皆数十围。又雪峰道场有枵树,藏楼三楹,曰「枯木楼」。

  罗源县山路旁石岩下覆古树,虬枝荟蔚。其上石刻「苏舜元才翁所赏树名」。永福县东北口口里,方广岩徐君坛,古杉高与岩齐。仙人福州徐登、东阳赵君炳竞术,君炳倒植花林庄,登埋棋子田中,涌土成墩,植牛杖其旁,旋生枝叶。今老树尚存。

  晋江县城北雪山,宋时泉州治在其麓,宋韩国华为守,生琦于此。生时治前榕树悉花,花如攀枝,今树尚在。又城东鹦鹉山承天寺塔植榕树,绝无矢污,榕根盘郁,无复侵出石阑外者。

  南安县西九日山延福寺有无名木,宋时木也,而莫识其名。王十朋诗:「一木苍然老更奇,肯将名与世人知。我来不具知名眼,深愧平生未学诗。」福泉山有徐道庵,庵前檺木合抱,绍兴三年水出其中,或以瘥病。

  永春县乐山东台有橘一本,橘实随人取,袖归即变蛇蝮。人号「东台仙橘」。

  泉州城中承天寺菩提树一本,大十余围,高数十丈。

  建宁行都司,元平章陈友定旧署,多大樟,皆十数人合抱。一树中空,可坐五六人,槎桠下垂俨如岩洞,不知为树也。口城南三里开元寺,璎珞松二。

  建阳县西北七十里,云谷道中有数松诡异。石碣曰「战龙松,朱晦翁书。」

  崇安县圃,宋令赵抃手植梅,邑人碑之。铭曰「召有棠,莱有柏,清献梅,碑以石。」

  浦城县口口村中银杏一株,世传仙人掷树枝于上,其枝垂下生。每果熟,树肿成大块,破之可得二三斗,多至石余,形视凡果差小,味则相同。

  龙溪县西南百七十里分枝岭,界泉之德化,上有大树,南北分向,分县境。

  归化县罗汉寺有树名罗汉,结子如婴儿。

  莆田县福平山凤山寺前有大木,乃甘棠、赤榕、棫朴,三木合为一干。盖其初鸟食二树之实,遗矢一树中,若寄生然,久之合为一树矣。轮囷蔽亏,参汉连午,东西不见。

  仙游县枫亭驿,荔枝树六株皆参天,味最甘。口大旗山石濑有一树,婆娑如榕。国有大故,树辄先悴。人名「知国树」。

  漳州镇海卫榕树,干大如一间屋,荫三十余丈。翠屏山之麓有大小二洞,洞口桃二株,不根土壤,对峙石壁上,高不及三尺,岁结碧桃数十颗。

  光泽会仙岩,石斗岸上有朱桃,熟时即堕,人莫能得。

  平和县三平山樟树,云唐义中禅师初入山,卓锡而立,化而为樟,今尚存。

  福宁州龙泉庵榕树,其中可盘坐五六人,枝梢寄

生,大可数十围。

广东:

  广东城内先孝寺菩提树,梁天监元年梵僧智药三藏自西天竺移植,今围数抱,高十余丈,经冬不凋。叶之筋脉细致如绢,广人每用此为灯为花。

  南雄府城东三里三松台,其地隆然,高阜上有松三株,苍翠如盖。

  潮州府治东金城山,韩文公植一木,今不识其名,但称「韩」。土人视其花之疏密,以卜登科多少。去祠十余步,种之辄死。有题文公祠云"韩木有情空谷暖,鳄鱼无种海潭清」是也。韩木即橡木也。

广西:

  桂林府南门榕树一,唐总管李靖所植。岁久根蟠,分而为二。

  贵县城内陆绩井,干和中刺史刘传古植橘一株。

  庆远府城北山大岩,唐仙人陆禹臣尝手植桃榴于左各一。又净瓶植榕树凡二十四,叶至今不凋。

  横州驯象卫殷指挥园,铁树高三四尺,干叶紫黑,叶小类石楠,周年乃花。花四瓣,紫白色,如瑞香,累月不凋,嗅之草气。(王济《日询堂手镜》)

云南:

  云南府城西南三十里,太华山寺山茶八株,高四五丈。香阁前古椿围二丈,苍干入云,千余年物。府城南昆明池山茶亦大。

  安宁州西岸曹溪寺,昙花一树,相传自西域来。扶疏百尺,绿紫白花,移植他处终不复活。温泉侧有无名树仅四五尺,蟠根石崖,四时不凋,亦不长。杨用修有「瑶草蟠千年」之语。今距用修百年矣,形质如故,不知其何木也。

  江川县北二十里双龙乡有古树,不知其名,春茁叶自南则旱,自北则雨。自东自西则风雨时,禾黍登。四围并发,则饥馑旱涝。验之不爽,亦不知昉于何代也。

  太和县上关和山之麓,有树高七八丈,叶如桂花白色,每朵十二瓣,应月数遇闰加一。相传仙种,更无别本。土人因其地名之,曰「和山花」。

  白崖川口口口菩提树高四丈。临安府口口口荔枝二树,并合抱。

  武定府城西五里,狮山上小池旁罗汉松一,大数十围,霜柯铁干,世所罕见。金齿卫城东北八十五里,澜沧江其南三十里,有万箭树。段氏时,蒲蛮出没,经此过者射其树以厌胜之,至今犹然。高丈余,镞如猬刺。

贵州:

  贵州金鸡驿东十余里松树山,山石如台,高数千余尺,上五松。自汉以来,至今不改柯。(《冯元成集》)

  谈迁曰余辑古木在今者,据地志及文士纪咏耳。秦蜀闽粤滇黔中,地多深阻,历代采木辄致异材,而征文考献,自恨寒俭,诚为寸朽贻笑邓林也。

谷:

  籼稻。宋大中祥符五年求之占城,分给江淮间者,耐早熟。

  江西建昌府产银珠米,宋时太守沈造尝献。

  金华香粳,梁开平中赤松坛道士周口,献松涧西粳米于钱武肃王曰:「此实仙种,三秋穗重香浓,止五十区。鼠则野狸逐之,雀则苍鹰逐之。」王密遣张思敬往视,果然,遂赐紫衣钱帛。明初沿宋制,岁贡香米三十石。太祖曰:「我访知民间,择圆净者用黄绢袋盛贮封护进呈。今后同秋粮送纳,不须岁贡劳民。」自此遂绝。(《金华府志》)

  平凉番麦,一曰西天麦,苗叶如薥秫而肥短,末有穗如稻而非实,实如塔如桐子大,生节间,花垂红绒在塔末,长五六寸。三月种,八月收。(《平凉府志》)

  襄城县土产芒大麦米,大麦亦可酿酒。《汉书》扬州有桃花米,即今泰州红也,为下品。

  米豆,雷州府思灵岛出。枝叶似柳,花如乌豆,一种之后数年生实。淮南子豆之美者有米豆。

  四川山峡产云南稗,一曰鹰爪稗,以形似名。亦播种畦植,与五谷争植,东南所无也。

竹:

  杭州余杭县之洞霄宫,竹叶采之或不露骨,云"无骨箬」。

  严州越王竹,闻人声则缩入沙中。

  延平府剑津西山有朱竹数顷。按朱竹,世未之闻。元时宋仲温在试院卷尾,以朱笔扫之,故张伯雨有「偶见一枝红石竹」之句。管夫人尝画悬崖朱竹,杨廉夫题曰:「网得珊瑚枝,踯躅篔筜谷。明年锦棚儿,春风生面目」。盖画中朱竹,不谓实有之也。

  鄱阳人言山中产异竹,高十余丈,其径盈尺,截而为筒,往往得泉甚甘,山人亦多寿考。(陶安《学士集》)

  袁州苹乡县罗霄山,晋葛洪修炼处,坛生二竹,风动如扫人,谓之「扫坛竹」。又岳州平江县幕阜山,一名天岳山,上有仙坛瑞竹,同本异干,随风扫地,名为「扫坛竹」。

  均州西南薤山孤竹三茎,历三年一笋生。一笋甫成,则一竹枯,代谢不已。

  茶陵州真仙洞,有竹节长一寻,径数尺,名曰「云英」。

  广州增城县东南二十三里,猊山产娑罗竹,围三四尺,性至坚,土人取以为弓。

  衡州衡山有万年竹。

  惠州罗浮山有巨竹十围,节长二丈,曰「龙葱竹」。

  平乐府平乐恭城二县出筋竹,可作衫,充暑服。

  峡州宜都县飞鱼口产红竹,大者不过寸许,鲜明可爱。又有竹斜节如龙鳞,山园中间有之,不多得。

长韭:

  浙江象山县东南百余里,大海中韭山产大韭,遍地为然。

  四川邑梅峒长官司南八里,昔有人遗韭种山顶,韭长丈许,四时茂盛,民多食之。

彭侯芋:

  福建连城县莲峰山产彭侯芋,叶大如盘,冬夏不枯。过年子落崖下,人难取。取以口口亦不能熟。旧传彭侯所种。

甘薯:

  甘薯俗名红山药也。徐玄扈相国曰:「近年有人在海外得此种,海外人亦禁不令出境,此人取薯麻绞入汲水绳中,遂得渡海,因此分种多植,略通闽广之境,俗名番薯,蔓地生形,员而长,味甚甘,山薯为劣。盖中土诸书所言薯者,皆山薯也。今番薯扑地传生,枝叶极盛,若于高仰沙土,深耕厚壅,大旱则汲水灌之,无患不熟。闽广人赖以救饥,其利甚大。」(《农政全书》)

  朱薯产吕宋国,被野连山,不待种植,夷竞食之。万历中,闽人移蔓以归,种之数日即荣。瘠卤沙冈皆可植。粪加之大,泉人资以充饥。何镜山先生(乔远)有《番薯颂》。

荔枝:

  弘治壬戌,沈石田有《白茆顾氏种荔枝成树诗》。云常熟顾氏自闽中移荔枝数本,经岁遂活。石田使折枝验之,翠叶芃芃,然不敢信也。以示闽人,良是。因作《新荔篇》。

  按吴地荔枝难种,往闻吾西湖马太仆三才墓舍有荔枝树垂实,为俗子伐去。偶见沈氏诗,后人独不为继美耶?

  龙眼荔枝二种,广东止于韶州,南雄则无。福建止于福州,至延平则无。大都近海之郡则生,不近海不生。闽俗女子将嫁,男家先一年送荔枝红。

独本葱:

  马湖府产独本葱,宋真宗罢献。

罗汉菜:

  南昌西山罗汉菜,因灵观尊者自西域持至,叶如豆苗。蕲州三角山亦出,杂以荤,即无味。

人参:

  辽阳东二百余里,山深林密,不见天日,产人参。采者以夏五月入,裹三日粮,搜之最难,或径迷毙人。

  万历中,辽东李都督如松尝馈某侍郎一本,重十六斤,形似小儿。海盐姚叔祥记。

地黄:

  怀庆地黄,盖藉济水灌畦而肥也。不知密县东北一带旅生实繁,苗时怀人用青蚨贸去,每斤值五六文耳。计其所获,亩鬻十金而饶。(《密县志》)

琪树:

  琪树垂条如弱柳,结子如碧珠,三年子乃一熟,每岁生者相续。一年绿,二年碧,三年红,缀条上,璀错相间。产天台桐柏宫石桥等处。

佛手柑:

  佛手柑,一名飞穰。纽滔母孙琼,与定夫人书:「此中果有胡桃、飞穰。」

蔷薇露:

  蔷薇露出大西洋国,花如牡丹,花露晶莹,芬芳袭人。泽体腻发,经年不减。

大内瓜子:

  大内多异物,岁一阅视,出之于廷,有瓜子长五六寸阔称之,不知何地所产。其瓜当大于屋,此古来史册所未闻也。袁贵妃父佑记。(《玉堂荟记》)

文林郎:

  济南文林郎果,《本草》云出勃海,如李、如林檎。其树自河中浮来,得之者为文林郎,故云。

不灰木:

  柽子,经野火烧死,根不灰,色白类龙骨。(《诸城县志》)

  万历己丑春,诸城东乡人言,卢山东麓崖塌出龙肉,又曰龙骨,无数。邑人惊愕,后识者曰「不灰木」也。其长莫竟,满涧皆是,色白而软,非木也。可以燃灯,类于龙骨,故讹传耳。《齐地记》曰,东武城东南有卢水,二侧有胜火木,方俗音曰柽子。其木经野火烧死,炭不减,故东方所谓不灰之木也。

君子树:

  君子树似松,曹爽树之于阶。(《广志》)

木威:

  广西宜州木威似栟榈,叶间有实,穟生似橄榄。广东盖号为乌榄,邕贵间谓波斯橄榄。其叶两广人用作雨衣,柔韧密致,胜青油也。

血树:

  血树似芭蕉,叶如血,根干紫黑色,高者七八尺。云南临安有之。

塔松:

  峨眉山塔松,状似杉叶而圆细,亦不见高,重重偃蹇如浮屠,山顶尤多。

椿实:

  巨野县郊外红树一枝,盖椿实也,与余者不同。(杨士聪《静远堂集》)椿木实香可啖。

阴阳柏:

  海盐横山崔孝廉培元家,厅事前二柏,殆百年,专左花右实。予闻而特过之,真奇种也。按陈继儒《太平清话》,南渡时高丽进阴阳柏二株,仅二尺许。高宗以赐王陶,陶种之永怀寺,高与殿齐,每岁左花则右实,右花则左实。

红豆树:

  南京牛首山东北郑太监墓,有红豆树。

顺棘:

  长清县丰齐镇北古城棘刺,皆顺而不钩。世传宋艺祖微行过此。(《长清县志》)

{艹狼}草:

  《山海经》曰,大騩之山,其阴多铁、美玉、青至。有草焉,其状如蓍而毛,青花而白实,其名曰{艹狼}。服之不夭,可以已腹病。今亦存其名耳,并美玉、青垩,皆乌有也。(《密县志》)

松羔:

  秦地松树弥望,山中尤多。其小者曰松羔,以木称羔,与羊羔之羔义同。(杨士聪《玉堂荟记》)

金刚纂:

  天目山金刚纂树,长不满三四尺,多屈曲,虽春夏亦无叶。每触其枝,曳裾不前。夷缅国有是种。相传剉其末以渍水,水必毒,饮者立死。(《安吉州志》)

  云南大侯州产金刚纂,其色青,状如刺桐,性最毒。

赤藤:

  赤藤产缅甸,朱色,可为杖。

孝陵海棠:

  孝陵海棠独结实,外香中酸。指甲花:指甲花五六月开,花细而黄,类木犀。中多须菂,香亦绝似。叶染指甲,其红过于凤仙,稽含《南方草木状》:胡人自大秦国移植南海。(《日询堂手镜》)

婆树木花:

  婆树木,叶似海桐,又似杨梅,花红白色,三四月盛开,备红紫白诸色,丛蕊并蒂,大可尺许。出四川峨眉山。

木莲:

  峨眉山木莲,四季葳蕤若续。

  旱金莲,五台山出。瓣如池莲,较小一围,而色如真金,挺生堕地。相传是文殊胜迹也。

娑罗树花:

  天台山娑罗树花,一名鹤翎,出华顶峰。以多经风霜,树不高大,树数十枝,枝千余头,头六七叶,经冬不凋,花如芍药,香如茉莉。唐天宝初,安西道进娑罗树。

唐婆镜:

  唐婆镜,一名羞天花,一名倒垂莲,《本草》所谓鬼臼也,其花背日,与蜀葵相反。

薝卜花:

  牛首山郑太监(强)墓,有薝卜花。

滇茶:

  御史邓炼论滇茶十德:色之艳而不妖,一也;树之寿经二三百年者犹如新植,二也;枝干高竦有四五丈者,大可合抱,三也;肤纹苍润,黯若古云气樽罍,四也;枝条黝纠,状似麈尾龙形可爱,五也;蟠根兽攫,轮囷离奇,可冯而几,可藉而枕,六也;丰叶森沈丛茂,七也;性耐霜雪,四序常青,有松柏之操,八也;次第开放,近月方谢,每朵自开至落可历旬余,九也;采入瓶中,水养之十余日颜不变,半含者亦能自开,十也。

  昆明池山茶,见吴人葛一龙《四忆诗》。

玉女花:

  沁水县韩王村玉女祠有树,每岁再花,春赤秋黄,人不之识。张大理五典载之《县志》,大理长孙都督道浚,遂名曰「玉女花」。盖今人耳目短隘,或他处有是花,具其名,未可知也。曹县青山之土神祠,《县志》云,树古不知其名,郗秀才元谓南人过之,云朴也。夫朴为下材,犹隔于浅识,况其它乎?孔林之楷,子贡所植,即吾乡黄楝。嫩叶可茹,俗名茶娘也。予年五旬,因过丹阳,摘芽同舟人语及有省,否则终其身不知楷为何木矣。

劳山牡丹:

  胶州劳山明霞洞宫,白牡丹一本,非近时物。豪家匡氏移去,而匡氏败。有白衣人见梦于道士曰「我今来矣」。果旧坎复蘖,至今存,匡氏之种萎。高相国记。

  延安府肤施县南四十里牡丹山,曰花原,山多牡丹,樵者以为薪。又县西牡丹川,牡丹特盛。又宜川县东二十五里牡丹原。

沈万三牡丹:

  南京都察院河南道署中牡丹单红,为国初沈万三物。

延州红:

  延州杜甫川西三十里,曰花原头。其山高五里,口二十里,千余年来土人种牡丹几遍,至折为薪,故名花原。《牡丹谱》所谓延州红也。

海棠:

  大足县古昌州也,海棠独香,故又名棠国。唐有大足年号。郡邑以年号名者种种,如仁寿、崇庆之类。(郭子章《蜀草》)

金莲宝相花:

  南京鸡笼山五显庙金莲宝相花,一曰优钵罗花,开必四月八日,至冬而实,如鬼莲蓬。去衣,其核中则金色佛一尊。

紫金莲:

  登封县嵩山法王寺,紫金莲开中秋一月。云神光说法时,从地涌出,移他处即槁。

轿顶花:

  随州大洪山有岩花菜、轿顶花,他方所无。(利瓦伊祯《大洪山记》)

普舍树:

  施州普舍树,四时开百种花。惟覃氏子教歌舞其下,花乃自落。

素馨茉丽:

  陆贾《南行记》:南越五谷无味,百花不香。独有二花不随风土而变,谓素馨茉丽也。

特产:

  闽中红茉莉,蜀中紫绣珠,楚中红梨花,燕中黄石榴,天台黄海棠、白海棠、白紫薇、碧桂花、白玫瑰,洛阳黄芍药,皆特产,他地所无。

  《益都方物略》记有赤鹯芋,止言可口岁,不言其花。予里佃人偶种得花,开以日中,花成条,若簇小粟,香如莲,色如百合,亦若葵而稍淡,先有台,如荷包之花,绽而台破。见郑以传诗中。

  袁石公盛称湘湖莼菜美,不知湘湖无。莼皆从西湖采去,以湘湖水浸之。莼菜经宿则愈肥,凡湖泉水皆可浸,不必湘湖也。今人但知湘湖之莼,又因石公言,谓非湘湖浸不佳,皆耳食者耳。见李流芳集中,有《莼菜歌》。

卢山紫芝:

  晁无咎《鸡肋集》旧说卢山有紫芝田百亩,人莫得见,偶于开口栖贤林中,步二日,各得一枝,正枝如玉云云。噫,紫芝可植,所少晁无咎其人耳。

木瓜:

  木瓜出汲县,《尔雅》曰楙木瓜也,卫人所赋木瓜即此。

芍药:

  滦阳芍药芽代茗饮,曰琼芽。先朝进御,见黄溍集中。

不出宫菊:

  宋徽宗艺菊有小朵银色者,不令分种于外,禁中名曰「不出宫菊」,《谱》所谓「御爱菊」也。

菊实:

  盛弘之《荆州记》:穰县芳菊被崖,水极甘美,菊茎短葩大。太尉胡广恒汲饮此水,又收其菊实传植京师,穰,今内乡县。(《楚宝》)

菊谱:

  赵俊谷先生时春《菊谱序》曰,菊之为华,冬培根,春艺苗,孟夏分植,仲夏而迄,季夏再取其肄又植之,终夏而止,至秋大盛。伐其条肄,以培其花,迄秋而大成,初冬大发其美。既欲其久存,或苫覆之,帷幕之。盖终一岁之勤焉。其名著于《月令》,餐于灵均,纪于《本草》,盛于南阳。陶潜篱之,杜甫丛焉。幽人骚客率以发咏,至宋人谱之而大备,色之殊者或如墨,或崇及寻丈,色品繁阜,宜隰及圃。中者宜原野,下者蔓衍丘陵,皆华而不实。其植以根,枝荫之,根成而畅,晚乃见其白面,内苞作筒。外瓣单者,香甘宜酹酒,却风湿,养老寿,《本草》、杜甫诗所谓「甘菊」也。开以伏日而色紫绀,结子即种,而不根荄,世号「六月菊」,今吾郡及雁门西河高山多有之。菊之赘也,华之不植,而灌栵者或万数,仅如大小钱,但可酿面,不足称也。爱培植而艺工者,子其身,保其叶,翘然上生,其端有微叶乃三之。而又子其枝,保其叶,倏然扶摇,其端有微叶,又三其巨莩。而伐其细苞。三三以应阳九,亦菊性也。率以微叶冒端者为征,否即囚纠,艺者必审于此。故花大及二寸余,小者犹当十钱,三三之而不可遏者,或至再倍。身洪大者如大小指可杖,单者犹二三尺高,率及人肩眉,菊之最盛者也。粪必熟薄,而函数均平之,溉以三五日。阳地以凉溉,阴地以温溉,温泉洪河之波,溉最良。良兽之腥尤宜溉,骼之陈油宜粪。分植而未根荄宜阴,或盖冒之,树荫之。溉以叶舒为征,拳既溉之,或以壶水如针孔者雨之,俟可肄宜移诸阳,皆上品也。其下者亦居阴寒,冬除其霜霰。或曰此北方平原法也。寒甚失阳,上品花或否。南方炎洲有雪乃开,或至中冬。大抵菊凌霜耐寒,亦禀中和之气焉。粪生米汁辄生虫,脑麝六畜之贱,艺工动作之疏,率能败菊,于法当除。黄,中央土,正色,菊本黄。上品。大黄菊(正黄),金鹤顶(黄幅赤心,二品,畏寒雪,多覆之),赤金盘(黄赤),玉绣球(淡黄),黄鹅毛,御爱黄(俱千叶夹黄,中品),火炼黄(黄幅缬焦),佛面黄(俱千叶),蜂窝黄,一名金荔枝,一名万券书(叶筒幅,单黄),大金钱(单黄),金簪顶,一名远枝娇(幅单缬黄,下品,硬干)。赤,南方火,正色。绛红紫以浅深别也,非如服之间色也。上品,绛红袍(正紫),红鹉毛,海东红(早紫,俱千叶。初紫,晚作茄花色)。中品,状元红,一曰旧朝服(初红,晚黯黄)。下品,金眼回(单红幅,黄筒缬)。白,西方金,正色。凡色白者皆靓洁而香,菊为甚,皆可酿酒入药。上品,平白(双幅,黄缬半),青心白(千叶缬,微青),白鹅毛(千叶,细尖),白蜂窝(即甘菊),银鹤顶(单白幅,淡黄),金盏银台(单白幅,正黄筒缬)。粉色得人之正色,青且丽者也。上品,银鹤顶(红缬,白幅),荔枝红(白缬幅,渐作浅深),大粉息(千叶)。中品,玉兰友(小粉息,千叶),虞美人(双幅,粉黄筒缬),八月菊(粉翻,千叶),八月蜂窝(粉幅筒缬)。

兰:

  兰有紫黄碧三种,又四川雾中山产,赤兰曰冬蝉,黄兰曰玉蝉,紫兰曰金蝉。宋末郑所南画兰,不根土,曰「今日此土非我有也。」虽愤语,而天台山产风兰、鹿角兰,俱不土而活。

  宋政和五年正月,密州产兰,弥漫山谷,或附木石,或出平地。有一本数十花,层迭高丈余,五色咸备。(《密县志》)兰有蒲兰线兰各种。(《保定县志》)

棉花:

  颍州志:红棉花青棉花俱间产。

  《禹贡》:兖州厥燕檿丝,厥篚织文。扬州厥贡岛夷卉服,厥篚织贝。注谓兖地宜桑织文者,绵绮之属。卉服,今木棉,而织贝为木棉之精好者。曰桑丝,曰木棉,维兖与扬之岛夷作贡,彰矣。古之所谓绵者,丝绵也。古之所谓布者,枲布也。故唐人税法,每丁岁输绢或绫絁共二丈、绵三两,输布者麻三斤。宋林勋作《本政书》:「匹夫之贡惟丝与绵,非蚕乡则贡布麻。」夫以绵而系之绢,以布而系之麻,则绵为丝绵,布为枲布也明矣。元学士王盘序《农桑撮要》之书云,木绵种于陕右。《辍耕录》云闽广多种木绵,纺绩为布。盖木棉出于南夷、西域,宋元间始传闽广、关陕,至明时乃盛。

茅:

  苞芽出沅江,一茎三脊。

  瀛州青茅草可为笔。

  河南新乡县鲁包村仙茅,世传西域僧所献,唐明皇服之有验。至今江南人呼娑罗参。

  严州钓台地止生白茅,无他产。郎瑛诗「乾坤留节气,草木显清风」。

仙草:

  云南蒙自县有仙草,叶圆枝细。其叶干之一二年,醮以井泉,或气呵之,复鲜茂如故。

不死草:

  柳州产苴草,俗呼不死草。状如茅,高一二尺,食之令人多寿。署月置盘筵中,蝇蚊不近,物亦不速腐。《战国策》「楚人献不死之药」,即此。

真仙洞草:

  茶陵州真仙洞深十里许,有草一本,枝高三十丈状如芭蕉。

观音篦观音烛:

  延平尤溪县之双峰山,生异草二种。一如妇女束发篦,名观音篦。一如桦烛,可灌油照夜,名观音烛。

俱那卫树:

  俱那卫树高七八尺,枝脆,叶狭而长,花红根似玉簪花而小。曾师建《闽中记》:南方花有北地所无者,阇提、茉莉、俱那卫,皆出西域,盛传闽中。北地虽植,莫能活也。

梦花草:

  绥宁县产梦花草,其茎如藤,其花黄白,丛条如线。有畴昔得梦而遗忘者,纽之即寤。见《一统志》。嘉兴包公剡先生(汝楫)令绥宁,尝访之土人,不知也。

虞美人草:

  四川雅州和夷坝生虞美人草,歌曲,其草自舞。

罗汉绦:

  衡山天掌峰,生草两茎相缠,垂头如绦,俗名「罗汉绦」。

通灵草:

  成化时,邑人孙暲守浔州,断藤峡有草名大药,治金创扑损神效,猺人珍之。孙归,移种而萎,弘治三年三月忽生后圃。孙曰:「思之二十年,不图复见。」名「通灵草」。今不传,或有之,无知其名者。

相连草相离草痴汉药:

  贵州青浪卫山间产相连草,苗妇于高山长歌连日,歌淫心荡,有草飞来入怀置衣袂间,令人相思欲死。相离草投饮食中,令夫妇参商。又草名痴汉药,淫妇以食其夫,如醉梦,绝无妒心。(徐尚书良彦《随风录》)

茶:

  国家岁贡,宜兴县芽茶百斤内二斤上南京礼部。六安州芽茶三百斤。广德州芽茶七十五斤。建平县芽茶二十五斤。

  浙江长兴县芽茶三十五斤。纳南京茶出顾渚,即岕茶也。近时僧大方制法,剪去尖末,号「大方茶」。按宋朱长文《吴郡图经续记》:茶,长洲县生洞庭山者,与金时蕲州味同。近年山僧尤善治制,谓之「水月茶」,以庵为名也。颇为吴人贵之。

  嵊县芽茶十八斤。会稽县芽茶三十斤。永嘉县芽茶十斤。临安县茶二十斤。乐清县茶十斤。富阳县茶二十斤。

  慈溪县茶二百六十斤。县西南六十里,宋宝佑间丞相史嵩之治墓,建开寿普光禅寺。其山颇产茶,殿帅范文虎因置茶局进贡。元明皆仍之。

  丽水县芽茶二十斤。金华县茶二十二斤。龙游等县芽茶二十斤。临海等县芽茶十五斤。建德县芽茶五斤。淳安县茶五斤。遂安寿昌二县各茶五斤。桐庐县茶五斤。分水县茶一斤。

  江西南昌府芽茶七十五斤。南康府芽茶二十五斤。赣州府芽茶十一斤。袁州府茶十八斤。临江府茶四十七斤。九江府茶一百二十斤。瑞州府茶三十斤。建昌府茶二十三斤。抚州府茶二十四斤。吉安府茶十八斤。广信府茶二十二斤。饶州府茶二十七斤。南安府南康县茶十斤。

  湖广武昌府芽茶六十斤。岳州府湘阴县茶六十斤。宝庆府邵阳县茶二十斤。武岗州茶二十四斤。新化县茶十八斤。长沙府安化县芽茶二十二斤。宁乡县茶二十斤。益阳县茶二十斤。

  福建建宁府建安县芽茶千三百六十斤。内探春二十一斤,先春六百四十三斤,次春六百六十二斤,紫笋二百二十七斤,荐新二百零一斤。按何乔远《闽书》,建安县凤凰山之麓曰北苑,所焙茶最知名,曰「社前」,次曰「火前」,又次曰「雨前」。火前为寒食前,雨前谓谷雨也。凤凰山旁曰壑源,曰沙溪,皆产茶之地,而壑为冠。

  崇安县茶九百四十一斤。内探春三十三斤,先春三百八十斤,次春百五十斤,荐新四百二十八斤。

  计天下贡茶共四千二十二斤,而建宁茶名为上。宋元时所贡,必碾而揉之,压以银板,为大小龙团。明初以重劳民,罢造龙团,惟采其芽以进。

  自贡茶外,产茶之地各处不一,颇多名品。如吴县之虎丘,钱塘之龙井,最着。考南宋苏州茶额六千五百斤,元无额,明纳钱三百十九万三千有奇,惟吴县长洲有之。

  成化三年,秦淮南京供用库岁用芽茶坐派池州府二千斤,徽州府三千斤;叶茶徽州府二千斤,苏州府二千斤,滁州二百斤,徐州二百斤,广德州三百斤。(《南京户部志》)

  四川茶园,十株取一,征茶三两。茶四十斤,易番人马一。李文忠以茶五十余万斤,易马万三千五百十八匹。今茶课,本色十五万八千八百五十九斤,系石泉、建始、长宁等县,并建昌、天全、乌蒙、镇雄、永宁九姓土司办纳。

  陕西茶课今五万一千三百八十四斤系兴安紫阳、石泉、汉阴、西乡岁办。

  陆羽《茶经》曰,杭州下,苏州又下,建州未详。郭子章曰,今三州名甲宇宙,岂山川清淑之气,当竟陵时未茁为茶也耶?

  宋贡茶首称北苑龙团,而武夷石乳之名未着。至元,设场于武夷,遂与北苑并称。今但知武夷,不知北苑矣。明朝不贵闽茶,即贡亦备宫中浣濯瓶盏之需。贡使数赍金抵京,买而纳之。即间有采办皆延平产,非武夷也。(延平人呼制茶者曰碧竖。新茶下,崇安令例致诸贵人黄冠,苦于追呼。)尽斫所种,武夷真茶久绝。

金丝烟:

  金丝烟出海外番国,曰「淡巴菰」。流入闽粤,名「金丝烟」。性燥有毒,能杀人。天启二年,贵州道梗,借径广西,始移其种。叶似薤,长茎,采而干之,刃批如丝。今艺及江南北,崇祯十六年敕禁,私贩至论死,而不能革也。

经劫草:

  茶陵州云阳山有草高三十丈,一本千枝,一枝万叶。百年而开一花,已开不谢,阴卷晴舒。名曰经劫草。(《茶陵州志》)

赜动

兽异名:

  兽之异名者:曰舍利,能吐金。曰貙氓,能化虎。曰甝,白虎也,一名素威。曰虪,黑虎也。曰蟃蜒,似狸,长百寻。曰象舆,其背可坐。曰狾胡,似猕猴。曰飞遽,天上神兽也。日禺禺,能知生死,饮其血则见血。曰猾裹,音如斫木。曰山{犭军},其行如风,见则大风。曰{羊柬}{羊柬},状如羊,一角一目。曰吉量、文马,乘之寿千岁。曰{足求}踢、曰屏逢,皆左右有首。曰鹄苍,异犬也。曰惊帆者,快马名。曰飞燕,马也,张平狗亦名飞燕。曰觟{角虒}者,一角羊也,能触罪人。曰仓光,水兽也,一身九头,善覆舟。曰破镜,恶逆兽。曰不来,狸也。曰邛邛距虚,比肩兽也。曰花鹊,王铎卑脚犬也。曰天鹿,即天禄,纯灵之兽。曰角端,日行万八千里,晓四夷语。曰{鹿余},幽隐兽也,能避灾害。曰鸡斯,散宜生赂纣马也。曰荼首,两头鹿也。曰瞿摩,帝牛也。曰驒騱,距虚类。曰蒙贵,状如猱而小,善捕鼠。曰贙者,出大秦国,似狗,多力,犷恶。曰{虫八}{虫夏},水兽也。曰白{减木}、逾输、山子,皆骏马名,山子又名五明,又名叱拨。曰野子,即腾犴也。

禽鱼异名:

  鸟之异名者:曰毕方,能衔火作灾。曰鵔鸃,鷩雉也。曰属王,似鸭而大。日鵁鶄,似凫而脚高,皆辟火灾。曰庸渠,凫也。曰焦明,似凤。曰帝江,天山神鸟也,能歌舞。曰钩星,衣毛为凫,脱毛为衣,能收小儿魂魄。曰{尚鸟}{付鸟}者,出墓山,如鸡,三首六目六足三翼,食之无卧。曰瞿如,白首三足人面。曰橐靟者,冬见夏蛰,服之不畏雷。曰鸪鹍者,出小侯之山,食之不瞧目。曰鸩者,出女几山,雄名运日,雌名阴谐。曰鴂鴀,雏也。曰鹘鸼,班鸠也。曰巂周,子规也。曰须鸁,鷉也,膏可莹刀。日春鉏,鹭也。曰鹳鷒,如鹊,一名鶝鶔,一名{隋女},羿人射之,则衔矢射人。曰希有,昆仑大鸟也。曰{口睪}啁,楚鸠也。曰{虫高}{虫希},即鸠也。曰晨风,鹯也。曰博劳,恶鸟,即鵙也,又名伯赵。曰商羊,雨禽也。曰鶃鹣,比翼鸟也。曰谢豹,杜宇也。曰训狐,怪鸱也。曰鶃河,泽鸟,相视而生。曰阿滥堆,骊山鸟也,明皇取其声为曲,又作鷃滥堆。曰迦陵频伽,妙声鸟也。曰僧娑,雁也。曰秦吉了,能言鸟也。曰鳷鹊,出条支国,高七尺,解人言。曰干睪,鹦鹉也。曰脰鸟,燕也。曰鸀,山鸟也。曰鹲{童鸟},水鸟也。曰鸧鸹,即青鸟也。曰批颜,即鹎鵊也,催明鸟。曰麋鸹,九头鸟也。曰韩朋,鸟双飞,即韩凭所化。曰漱金鸟,魏时昆明所献,吐金屑如粟,铸之可为器也。曰冠凫,石首鱼所化,水族之异名者。曰鯸鲐,状如斜斗。曰鱕{鱼昔},有横骨如鼻前,所击无不中断。曰鲎鱼,如便面,雌负雄行。曰蝞,似虾,益人颜色。曰鲼鱼,如圆盘,口在腹下。曰三蝬,似蛙蛤。曰虾江,似蟹而小。曰蝊蜗,小螺也。曰{虫巢}蛣,腹中有蟹。曰水母,有智识,无耳目。曰龙鲤,一角陆君。曰文魮,状如覆铫。曰蟕蠵,大龟也。曰吉吊,龙卵也,龙生二卵,一为吉吊,其脂治聋。曰地甲,龟也,一曰神屋。曰芘蠃,紫色螺也。曰活师,即科斗也。曰仲明,鲔鱼也。曰鱴刀,鮆鱼也。曰魁陆,蚶也。曰人鱼,鲵鱼也,其膏可为烛。曰水唐,如小儿,鳞甲如鲮鲤,好在碛上自曝。曰元绪,神龟名。曰彭越,海中小蟹也。曰鲦钵者,浮阳鱼也。曰鲽,比目鱼也。曰鱁鮧,即乌鲗鱼肠也。曰{鱼舀}鱼,鱼之生母也,凡诸鱼欲产,辄以头冲其腹。曰印颊鱼,即东坡诗通印子鱼也。曰禺禺,扬州鱼也,又名解隃。曰沈虎,虎头鱼也。曰潜鹿,鹿头鱼也。曰奔{鱼孚},一名瀱,懒妇所化。曰白发鱼,出滇池。曰妾,怪鱼也,出博白。曰鳛,如鹊而十翼,捕之可以御火。曰燕,魟鱼也,出福州。曰{虫节},蟹也。曰百足,亦蟹也,长九尺,四螯,前为胶,谓之螯胶,出善苑国。曰黄腊,即横鱼。夜有光如烛,虽为炙不灭。曰骨雷,鳄鱼也,一名忽雷,能化为虎。曰螃{虫会},傍海大鱼,其溺甚毒。曰系臂,如龟,入海捕者,祭之则出。(冯时可《稗谭》)

龙:

  龙生九子:蒲牢好鸣,囚牛好音,螭吻好吞,嘲风好险,睚眦好杀,屃赑好文,狴豻好讼,狻猊好坐,霸下好负。又《博物志》:宪章好囚,饕餮好水,蜥蜴好腥,{虫蛮}{虫全}好风雨,螭虎好文彩,金猊好烟,椒图好闭口,虭蛥好立阴,鳌鱼好火,金吾不睡,皆龙种也。

  嘉靖初,海门县牛渚潭产龙无数,傍崖近水处皆龙窟,舟过其下亦不伤人。偶黄龙起,杨氏射之,中一目,黄龙遂以杨氏舟挟宾山巅,迄无害,余数十舟覆没。

  嘉靖七年,宝应知县闻人诠,以射阳湖水患奏开月河,试筑纪功方类地祇举事。二龙戏水上,鳞角毕露,众惧而寝。时大雨绕四野,独不及工所,咸称其异。(以上《扬州府志》)

  南昌熊太仆口口,以比部郎谳狱永平。大雨三日,雨中若列千万炬,自西北至海。及霁,有大木三十,长十丈,遗永平城下。土人曰:龙王采木,数十年一见。

  诸城县海边人家有室女及笄者,夏雨以手掬檐溜。后右手拇甲内若有红线寸许作盘屈之状,年余不灭,亦无所苦。女伴戏而恐之曰:「得非龙乎?」明年夏雷雨,女出其手于窗外,忽震雷碎訇从窗间起,有龙出拇甲中,腾空而去。但甲分裂,余亡恙。

  沁水张忠烈(铨)以御史巡视陇右茶马。某地巨鱼半露,人脔食之。明日又半露,仍脔之。日露日脔,旬余大雷雨,龙上升,而脔食之家俱漂没。(忠烈子道浚说)

  阳城县刘村刘氏,夏雨跣坐,拇指掣动。顷之破肤而出,长三四寸,腾云顿长数十丈,指微痛不觉。(张藐山先生说)

  峨眉山前为龙穴,游人至,僧钵盛之如蜥蜴。尹伸曰:「此下方蛇医,何龙也?」僧指示首爪特异。僧舍有碣,昔有误汲入釜中,顷刻雷电大作,昼晦,诸僧不知所为。老僧曰:「得毋煮龙子乎?」亟发釜出之,立霁。

  伏牛山泉,游人祈龙现形,可三四寸,鳞角蜿蜒,盛钵中,云佛受记。(以上临海王恒叔《游记》)

  曹县苗家寺佛像,指出龙,财三寸,倏数尺,首向佛,歘忽透空数十百丈,赤光闪指。今佛指痕存。(曹县郗开宗记)

  平湖徐在中,以工部郎中分司张秋。张真人舟过,侍儿清丽,徐时谑之。真人曰:「先生可自重,此某地龙也。」不信。命进盘水,侍儿忽入之,即雷雨。

  万历己卯,行人谢杰使琉球。航海飓风作,大雷雨,有龙三挂于舟上,见其头角。一长年曰:「此来朝玺书」,急挟杰起,书「免朝示」之,即退。

  崇祯丙子,沁水曲底村山崩,露龙骨,首如五斗盎,角长三四尺,齿广寸许,爪甚长。人多拾之,藏于家。

  龙三停九似。自首至膊,膊至腰,腰至尾,皆三停。角似鹿,首似驼,眼似甲,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龙涎香,出苏门答剌国。其国西有龙涎屿,峙南巫里洋之中,群龙交戏其上,遗涎焉。国人驾独木舟伺采之,每一斤值其国金钱百九十二枚,准中国铜钱九十文。嘉靖三十四年,下户部取香百斤,遍示京师不得。下诸藩司采买,广东购每斤千二百金,仅得十一两,进内验不同,姑存之,亟取真者。广东狱囚马那别的贮有一两三钱上之,黑褐色。密地山夷人继上六两,白褐色。细问状,云黑者采在水,白者采在山,皆真不赝。寻有密地山商再上,通前共十七两三钱五分,次年进内,辨验是真,许留用。自后夷舶闻上供,稍稍挟来,定价每两售百金。龙涎之为用也,入香合和,能收敛脑麝清气。虽数十年香味仍在,焚之翠烟袅空不散。或言涎沫有三品,曰泛水,曰渗沙,曰鱼食。泛水则轻泛水面,善水者伺龙出随取之。渗沙则凝积多年,气渗沙中。鱼食则化粪,散于砂碛。惟泛水者可入香用。又鱼食亦有二种,海旁有花若木芙蓉者,春夏间盛开,花落海,大鱼食之。若腹肠中先食龙涎,花啮入,久即涨闷,昂头向石上吐沫,干枯可用。惟粪者不佳。

蟒:

  《尔雅》:蟒者,大蛇也。蟒无角无足,龙则具角足。今织蟒俱龙,非礼。见弘治元年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边镛奏禁。

蛇:

  京师西山潭柘寺有青蛇二,岁四月八日,僧函示大众施钱,手摩之祈免死。

  梧州火山有蛇庙,佛炉上蛇时缠之,大小不等,少则百余多,至四五百枚。盗狡不服,予蛇捻之,是盗则啮,否则绝不伤人。

  天启初,福清叶相国(向高)应召。道淮阴,苦清口涸,祷于金龙大王庙。或作神语:「此地属张将军,当问之。若外河,吾当护送。」夜果水涨达清口。是日蛇附于柁,薄暮升柁楼,忽不见。相国勒记庙中。

  崇祯口口大旱,某县有三蛇,金背白腹,长三四尺余。有司设酒殽祭之,一蛇跃上台案吸酒尽,须臾不见。(《陈眉公集》)

  脆蛇出昆仑,闻人声即自寸断。人伺其断,钳取之,须寸各异处,待风干入药。若少须无人声,寸寸动跃,仍续而蛇也。主治色劳,以惊疑丧胆,惟此可续命。《本草》方书不载。(《玉镜新谭》)

石鱼:

  苏东坡曰:《倦游录》云,陇州地名鱼龙,出石鱼,掘地破石得之,多鳅鲫之形,鳞鬣皆具,一如描画。鱼龙古之陂泽也,岂非鱼生其中,山颓塞久,土凝为石,遂留形迹耶?

  莱阳聚溪出鱼鸟石,云鱼淤沙土,久之化石。(《文大青集》)

飞鱼:

  国初杜侍郎寅(彦正)云,有人航海得飞鱼于黑水之阳,其长二寸,颐两鬣,各广长寸余,张为两翅,海风发作,从波涛飞船上,如燕雀。既止,则不能飞。意者爰居海鸟,亦此类与?庄周所谓「鹍化为鹏」者,荒诞也。

五色鱼:

  陇州鱼龙水潭深不测,产五色鱼,俗以为灵,莫敢采捕。

狼山鱼:

  崇祯元年八月十三日,狼山兵人喻棠布罾于港,夕得鱼,可三尺,巨首细尾,体甚重,投笭箵中,忽太息曰:「我游白海上,乃受制乎!」棠骇之,即移归。渐缩作鲋,三其尾。棠惧,掷杀之。

{鱼巴}鱼:

  云南百夷中有小孟夏江,产{鱼巴}鱼。食之,日御百妇。故夷性极淫,贵贱俱有数妻。山中又有弯姜,饵一刀圭,终身断绝人道。土人以饲牝马,不宦也。(《滇程记》)

{鱼帝}鱼:

  《四川通志》:荣经县生{鱼帝}鱼,状如鲵,有四足,大首长尾,声如婴儿,缘木弗坠。

通州鳓鱼:

  通州人葛原六,魁梧豪侠人也。以布衣献鳓鱼百尾,时用法严,或阻之,原六笑曰:「尔不上食父母耶?君犹亲也,庸何伤。」及至,上召问之曰:「鱼羹何如?」对曰:「臣未进,不敢尝也。」上大说,命赐酒食,仍还其一,曰「劳汝、劳汝」。斯后岁进至九十九尾,着为令。

画鱼:

  重庆府龙门山寺,吴道玄画鱼篮观音,池鱼五色,类篮中物。相传佹失之,鱼水顿竭,既获即如初。(陈周蝶《庵存稿》)

石花鱼:

  保德黄河之鲤,肥美甲天下。产处仅三十里,以食石花而肥,曰「石花鱼」。

银鱼:

  宝坻县银鱼,每岁霜降,银鱼自海溯流而上。县设六厂,各渔户百七十人,每岁中官下厂督捕,进贡七次。

鲫鱼:

  南京朝贵,惟胡惟庸故府,每岁于玄武湖中敕赐打鱼三日,名「饭鱼」。

  滁州城濠产鲫,岁贡一千四百尾,以元日冬至分进留都。南京后湖滦洲河并产鲫。

  西宁卫西五百余里,青海方数百里,一名卑禾羌海,有鱼皆负黑点。汉末王莽讽卑禾羌献西海地置郡,即此。

蛙:

  峨眉山天乐池中有蛙,游人鼓掌,则一鸣,群蛙次第相和。将终,则一蛙大鸣,群蛙顿止。宛然一部鼓吹。

玉蟾:

  杨城李瑛从宦葭州,署后圃见白虾蟆甚大,如莹玉。呼家众视之,已失所在。

蝗:

  蝗腹下有梵字,自忉利天梵天来西域,作天坛禳之。(《酉阳杂俎》)

  江中鱼化为蝗而食五谷者,百岁为鼠。(《述异记》)

萤蝉:

  环庆无麦秋,大梁无萤无寒蝉。然寒蝉萤北京有之矣。地之异耶?冷使然耶?(《李梦阳集》)

金蚕:

  无锡邹迪光《金蚕说略》曰,金蚕闽中有之,形似蚕,色黄。其说不见于诸书。闽人云,蚕所在,有金焉,或过而拾其金,蚕必与俱之家,若不令与俱,辄营营然缘足而上。扑之复起,旋扑旋起,延及身手,胶手掣足,聩耳窒鼻,两目眊眩,颊无色泽,四肢百骸,惝怳若失,而死迫矣。即不与俱,而还其金,亦由首企踵,逌然下地。而不然者,果死矣。既已之,家必倍其金以嫁于道路乃出,否则不出也。而所居家日杀一人,亡论亲疏怨德,触之必死,死必其日所首触者。其毒盖寓于盘食饮食间。故闽人有不知而偶拾其金以归,及已知而苦无金倍送者,或虽知且有金而性贪以忍者,往往育是蚕云。(《郁仪楼集》)

  蛊虫,北海所无。独西南方有之,闽广滇贵延绥临洮俱有。闽字从虫,谓金蚕也。

野蚕:

  《梦溪笔谈》:《禹贡》「莱夷作牧,厥篚檿丝。」《史记》作「酓丝」。《尔雅》曰「檿山桑」。颜师古曰:「山桑之丝,其韧中琴瑟之弦。」苏氏曰:「惟东莱为有此丝,以之为缯,坚韧异常,莱人谓之山蛮。《尔雅》曰蟓,桑玺,仇由,樗茧,棘茧,栾茧,玩萧茧。今莱阳之山茧绸,盖樗茧也。《枚乘》七发,野蚕之丝以为弦,殆所谓蟓茧而韧坚者与?」(《文太青集》)

  永乐时,山东进野蚕丝制衾,荐之太庙,群臣称贺。今东齐山谷有之,与家茧等。蚕月浴种出蚁,蠕蠕然,即散置槲树上。槲树初生时,猗猗不异柔桑,听其眠食。食尽,即枝枝相换,树树相移,皆人力为之。弥山遍谷,一望皆蚕。其蚕自能壮大,生而习野处,风日雨中不为罢。然或伤水暵,畏雀啄。野人饲蚕,必架庐林下,手长竿逐树按行,为之察阴阳,御鸟鼠,其稔也,与家蚕相后先。其穰者,春夏秋岁三收焉。茧大者二寸,非黄非白,色类土,浅则黄壤,深则赤埴,坟如果赢,繁实离离缀木叶间,又或如雉鸡鷇也。蚕食槲名槲,食椿名椿,食椒名椒。蚕之小者,作茧坚如石,大才如指,在深谷丛条间,不关人力。樵牧遇之,收曰山茧,缣不加染,黯而有章,敝不易色。宋王禹偁《小畜集》云:「野蚕自成茧,缫密为山绸。此物产何许,莱夷负海州。一端重数斤,裁染为亵裘」云云。读是诗,则知宋时未始珍也。且曰「裁染」,不几于漆方竹杖乎?

凤尾:

  正德中,武陵陈洪谟守漳州之三年,海上田者见大鸟飞过,遗羽一于水涯,长七八尺,五采炫焕,众以为凤尾。来献,命藏库中。后镇阉来取,答以焚弃。陈洪谟字宗禹,弘治丙辰进士,兵部左侍郎,所著《高吾诗集》。

碧鸡:

  歙县许文穆相国(国),孝廉时读书宣城石山寺,偶见二青鸟,飞鸣移时乃去。僧曰:「碧鸡也。传闻唐时李翰林自蜀中携来者,我明惟舒梓溪状元一见。」因出所藏图卷示之,许作《碧鸡篇》缀其后。

鸡足山异鸟:

  宾川州鸡足山有金鸡泉,日有异鸟饮之。鸟来必双,至二十双而止,四时皆然。鸟无增减,水无盈缩。

石燕:

  零陵石燕,相传能飞,飞即风雨。唐诗「石燕拂云晴亦雨」是也。谢鸿云,向在乡中山寺为学,见高岩上石有如燕状者,因以笔记之。石为烈日所暴,忽有骤雨过,石即冲起,往往坠地,盖寒热相激而迸落,非真能飞也。(《五杂俎》)

朱鹭:

  《密县志》:红鹤大如舒雁,羽白而咮朱,声最浊,食鱼巢树。疑汉朱鹭此也。

海雕:

  正德末,有鸟黑色,大如像,舒翅如船蓬,飞入长安门内大树上,啖人鹅如拾蛆虫然。数月方去,人以为海雕也。

石鹅:

  万历庚子七月,山东任城县浚河,于石中剖得二小鹅,大如拳,能行动。一老工曰,三十年前曾得一。

白蝙蝠:

  《李太白集》:荆州玉泉山多乳窟,中有白蝙蝠,饮乳水而长生,其大如鹅。

鹤:

  万历庚寅,夏臣谟入朝,偶见苑中五色鹤,异之,有诗。

  山东泰安州,甘露寺林鹤,每六月朔去,腊月朔来巢。

  辽阳多鹤,尝千百盘空。《列仙传》所云「辽阳鹤」,不虚也。

  淮安海州,产鹤于滨海萑苇之区。捕者深入,必折苇记径。或得其卵,蒸置故处,七蒸七伏,因剖为杯注酒,气形而上如鹤。

鹳:

  鹳有长水石,故能于巢中养鱼而不涸。鹳取矾石周卵,以助暖气。

鹧鸪:

  弋阳汪少宰(伟)尝赴中官席,饭仅半瓯,香滑而膏,异于常产。问所出,则蜀中岁进,其米生于鹧鸪尾上,每尾止取二粒,放去,来时仍可取也。

鹦鹉:

  万历三年乙亥,黄克悔北征。道出九江,同知洪乐卿告曰,元年癸酉正月二十五日,中使自西域取二鹦鹉归,一红一白毛羽鲜丽,盖人所未睹者。自言逾蜀始得之,至楚而穆皇已宾天矣。有诗纪感。

沙鸡:

  万历间,京师市上有鸟大如鹧鸪,毛色浅黄,足五指,有细鳞如龟纹,名曰沙鸡。云自塞外至者,其味亦似山鸡。(《五杂俎》)

  沙鸡,西北边鸟也。虏骑数扰沙鸡无止,冬月薄暮,群飞过都,如风成阵,后飞止江北,食禾稼。凤阳守臣奏异鸟。崇祯七年事。(陈子壮《南宫集》)

  壬申,沙鸡入京。每来则边警,盖古突厥雀也。丙子,虏入宣府,举朝未闻。上从宫中传谕本兵,始知其事。(杨士聪《玉堂荟记》)按唐高宗甘露元年秋,鸣鵽群飞入塞,人呼鸣鵽。突厥雀南飞,戎马必至,已而泥孰匐反。至春群飞出塞,多堕灵武间死,视之无首,后泥孰匐亡。噫!以古准今,昭若左契矣。

绿矾采鸡:

  诸暨有货药毒人者,问于郦暖。郦曰:「汝欲其急死乎?」曰然。曰:「亟死祸将及身,不若缓之,使其人不知,可自免也。」其人善之,乃易绿矾与之,约有数月始应。至期又问曰:「汝欲其必死乎?抑尚可解也。」曰:「吾昔有甚怒,今稍解矣。」曰:「前与者绿矾也,不能杀人,殆缓尔怒耳。」其人悔谢而去。是年母鸡抱卵,三日羽毛变五采,头距易状。遍邑人来观,曰凤雏也。恐非地方利,夜纵之长山上。钱德洪有《绿矾采鸡传》。

鸡:

  鸡昏呜,俗所异也。崇德曹广远思,崇祯庚辰登第,其家鸡昏鸣,诘朝捷至。

  《元氏长庆集》云,元和十五年,奉宣庙令采同州双鸡五联,各重四斤,频年采取,一联不获。自臣到州询问采捕人等,皆云二十年采得一联鸡耳,昨旬日之内并获两联,斤两轻重悉符诏旨。今同州鸡无闻,止称泰和鸡、莱阳鸡。

鸦:

  广东无鸦。又四川龙安府,鸦至四月终,有鸟群啄之,鸦俱匿影。华亭包长明守罗定所说。

罗雀:

  桐城左遗直(光斗),万历庚子,离馆里许有白雀巢园飞集环数百雀。江南老人指示土人曰「此巍科之应」。左即登乡榜,飞去。丁未会榜,又来巢,榜发又飞去。后官中丞归,被逮。公子往宿寿州,居停夸言罗有白雀,视之左翅有黑点,仍庚子丁未巢馆园者。问其罗日,曰三月二十九日,即中丞被逮日也。为之嗟叹,购之随身至宿州,羁宿公馆未发。中丞问状,曰「白雀为罗,命也夫!」缘其毛羽为虞人所损,附归善饲,俟其满纵之。中丞父甚爱护,七月二十四夜忽遇猫害,中丞父惨然,知非佳兆。后凶闻至,果二十四日也。

抵诡:

  卫辉府治前石兽曰抵诡。《说文》云,此兽其性忠直。

桃拔:

  西域诸国乌弋有兽桃拔,一云符拔,似鹿长尾。一角者或为天鹿,两角者或为辟邪。安息有大鸟爵,其颈身似鹰,蹄似橐驼,色苍,举头高八九尺,张翅丈余,食大麦。曾以大鸟卵献汉,即此鸟卵也。条枝亦有大鸟,卵如瓮。大月氏出一峰橐驼,谓脊上有一峰也。

毗耶:

  琼州临高县西市毗耶山,有兽似犬,里人呼为「毗耶」。

裴休:

  眉山有兽,送客,呼以「裴休」则应。

腾犴:

  广东肇庆府西北十五里,腾犴岭,以产腾犴故名。腾犴,沐猴类,头正方,貌类人。发长尺余,尝覆面。欲有所睨辄摇头,以两手披之。

狮:

  天顺中,西番献狮子。道死,献其皮。锦衣卫指挥佥事喜信使其人上书,求通开西域。

  西苑狮日食一羊,西域胡人主之,白布缠首,带衣绿,支正三品料。

鹿:

  南京灵谷寺,太祖手书「第一禅林」。鹿百十为群,其悬铜牌者,国初所畜。

犬:

  云南县南二十里木山寺有木犬。贵客至,木犬自吠。

  俗说犬豕独产不利,《尔雅》:犬生三猣、二师、一玂,豕生三豵、二师、一特。郭璞注:猪生子尝多,故别其少者之名。又《致富奇书》:犬生一子,其家三年内大发。

羊:

  山西羊有八角,至四角六角为常。

  松潘出六角羊,土人云:羊与鹿交,故六角。

白兔:

  虎鹿兔皆年千岁,满五百岁者其毛色白。万历中,有舶商自暹罗携白兔归闽,售四百金,每季而育,其种日蕃。盖另一类,生即白色。崇祯中,浙直遍有之,直三四金。

鼠:

  《诗》: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陆机云:「河东有大鼠能人立,交前大脚于头上跳舞,善鸣。」相,地名。按地志,相州与河东相邻,则知相州有此鼠,诗人盖取譬焉。又密县开旸山周围三里产香鼠,惟经人行之路,则抱蒿茎棘枝而死。或樵牧者偶遇之,亦不能多得。黄花镇礼鼠,色如貂毛而浅,冬聚榛实于穴,作岐穴贮之,多至三斗。其榛实皆美好倍常,山氓多掘取之。鼠失榛实,牝牡皆笮脰树枝,悬死若缢。镇将闵之,虽厉禁,不能止。

麟:

  麟,《尔雅释》:麇身,牛尾,马蹄,一角。春秋所获麟也,大麃,一角,牛尾,即汉武郊雍所获麟也。不角者麒。宋仁宗嘉佑二年,交趾所进二麒麟,牛身象耳,狗足鱼鳞,所食草木,皆中国无有。

豪彘:

  《山海经》:华山西七百里曰高山,出豪彘。今平凉羌高山六盘是也。豪彘状如彘,毛似刺猬而大,可以为簪,黑上白下,甚美,弩之能射物以自卫。嘉靖以前多有(《平凉府志》)。

马:

  平凉苑马寺置二监,监七苑马政,开城苑,荒熟地三万六千四百七十顷四十三亩,纵一百二十里,横八十里,碑标二十九树,额军七百人,原马并驹二千六百三十八匹。

  广宁苑荒熟地二万五千八百八十顷五十三亩,纵五十里,横一百里,碑标十五树,额军五百人,原马并驹千二百五十六匹。

  黑水苑荒熟地万一千六百二十七顷九十六亩,军民地相交,碑标十五树,额军二百七十六人,原马并驹一千四百匹。安定苑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七百匹。

  清平苑荒熟地二万五千九百一十顷三十一亩,纵七十里,横四十里,碑标二十二树,额军五百四十二人,原马并驹二千四百七十四匹。万安苑(原缺)。

  武安苑荒熟地二千九百五十七顷四十三亩,额军四百四十六人,原马并驹千九百四十九匹。

  长乐监,辖广宁、开城、黑水、安定四苑。灵武监,辖清平、万安、武安三苑。共(以下原缺。)[中集终]

枣林杂俎和集 明盐官谈迁孺木着

幽冥

东岳:

  《博物志》:东岳主召人魂魄,其始不过谓东岳属木为魂,盖以五行象类言之耳,非有他也。昧者不之察,遂谓人死魂皆归东岳,岳神将治其生时善恶而罪福之。

文昌:

  俗云南斗注生。北斗注死,故以北斗为司命。而文昌者,斗魁戴匡六星之一也,俗以魁故祠文昌,以祈科第。因其近斗也,故亦称文昌司命云,傅会甚矣。至以蜀梓潼神为文昌化身,又可笑也。(《五杂俎》)

  梓潼神,清河张户老之子,名亚,字儒美,周后七十三代,世为大夫,未尝酷民虐吏。西晋末丁未岁二月三日生,载《化书》。庙在剑州梓潼县。

  梓潼县有善卷祠,一曰恶子。民岁上雷杼十枚,岁尽不复见,云雷公取去。

三官:

  三官之名,古不经见,始见于《张鲁传》中。鲁以三官教行于蜀之鹤鸣山,凡人有所祈祷,则书其事状为三。一焚于山上谓达于天官,一瘗于山下谓达于地官,一沈于水中谓达于水官。其祝日,以正月之望为上元节祝天官,七月之为中元节祝地官,十月之朔谓下元节祝水官。后妄人撰为《三官经》,谓陆氏子娶龙女,生三子,俱有神通,一天官,一地官,一水官。

罗者洞:

  枝江县西南罗者洞,即春秋罗子再迁之地。居民罔知,托以神怪。(《楚记》)

灵济昭烈王庙:

  广德州城西横山有祠山庙,神吴兴张勃也。一云武陵龙阳人,生西汉末,游苕霅之间。自长兴之荆溪凿河至广德,功半遁于横山,人祝之。夫人李氏,庙在州东二里,曰昭妃庙。

  《象山县志》:唐末忽有一石香炉立而附于人曰:「吾姓庄名穆,祠山昭烈大帝也。当庙食此山,以福斯民。」众惊讶。教谕梁宗明率众立庙祀之,今曰庄穆庙。噫!一祠山昭烈也,姓名互异如此。

崇善王陈顼:

  钱塘皋亭山下为半山祠,崇善王会稽陈顼,晋时使卜断臂不屈,卜壮而归之。历仕四州,食邑会稽,葬皋亭山。有女弟避寇山洞,不欲乞食,绝粒死,屡有灵显,或曰碧霞元君。碑云,弘治时遣使祭之,穆宗祷祠兹山。

支明夫人:

  天台山东壁岭车支明夫人庙,周显德二年建。神本妇人,曩尝见怪,配以支明,龙王遂释。

疟使司:

  疟鬼姓彭,兄弟三人,游于广漠之野,古帝王裔也。凡运劣者遇之辄病,病时直呼其名即止。今太原郭守询,呼之有验,作《疟使司记》。

轮回所:

  天启乙丑,沁水故县镇萧味道疫死,再日苏,云冥司误摄,司日轮回所,其嫂变黄牛,其协白,偿何腾蛟谷八斗。寻嫂没,何氏产犊数月毙,售皮得谷八斗。

碧霞元君:

  汉明帝时,西王孙宁国奉符县善士石某妻金氏,于中化元年甲子四月十八日子时生,名玉叶。貌端而性颖,三岁解人伦,七岁闻法,礼西王母,十四岁感母教,入山得曹仙长,指入天空山黄花洞修道焉。天空盖泰山,洞即石室处也。三年丹就,元精发而光显,遂依于本山焉。

  李谔《瑶池记》:黄帝建岱岳观,尝遣女七人,云冠衣羽,修奉香火,以迎西昆仑。繇是考之,则玉女必黄帝遣七女中之修而得仙者,后世因之祠于山。高诲《玉女考》。

  岳顶玉女池侧故有玉女神像,泉源壅浊。宋真宗东封,泉忽涌澈,故祀之。马端临通考,又稗史:汉时仁圣帝前有石琢金童玉女,至五代殿圯,石像仆。至唐,泉泐,玉女沦于地。至宋真宗泰山还次御帐,涤于池内,一石人浮出水面。出而涤之,玉女也。命有司祀之,封天仙玉女碧霞元君。后祠日加广。

圣女祠:

  林县东南三十里,下洹村圣女祠。相传高欢之女,母尝养病于此,母亡,其女三人愿殉其葬。天彰其德,以为洹水神。每灾害,祷之辄应。

玄武神:

  黄帝之子昌意娶蜀山氏女,生高阳氏,陶七河之津,是为玄帝也。役御百神,召至雷电,乘结元之车,周旋八外,铸羽山铜为宝鼎以献于神峰。陶贞白与杨许诸仙往来,亲得其说而纪之。(朱公安《游太和山记》)

  太和山巅真君殿,殿可三口许,俱铜质,沃以黄金。栋柱门屏题甍并具,其像于四天兵皆铜,精工逾土木。

汉寿亭侯:

  江东刻《关庙会文》五十篇,侯灵批评为序。论文以抽发性灵为主。(陈明卿《无梦园集》)归安毗山关侯庙,潘少保印江(季驯)建。门额曰「武安王庙」,殿额曰「汉寿亭侯关公庙」,旁署羽书,出鸾笔。又题柱曰:「昭昭与日月争光,悠悠共乾坤不老」。

  海宁吴尚书(中伟),先任贵州学使。公署前有侯祠,以其障而徙之,加闳丽焉。已吴坐堂上,有银甲三人,直入不为动。俄子妇痫疾死,第无如尚书何也。(沈太学《世泊说》云尚书面语者)

  崇祯丙子二月朔,流寇攻桐城。卜于关庙,不利,褫神衣,斫其右臂。及攻城,斫者死焉,贼完像忏罪。

  壬午十一月十九日夜,淄川翰林侍讲孙之獬梦神御北兵。及兵至,知县史能仁巡南门,父老言神像汗如雨,事闻于朝。

  癸未正月朔,河西务关庙僧梦神御敌久,马生虮虱,求整刷,验之良然。吾宁南门内关庙扁「未了英雄」,出鸾笔。

  丁亥正月三日,仁和临平镇戍主寓东大桥之关庙久矣,是日小卒忽作神语,责数其罪。戍主怖谢,请修庙。小卒素不知书,至是手疏里人名,醵建揭旗以募,或书国号即裂之,但书神号而已。戍主因避他舍。其事予友人目睹。

周凯:

  东瓯周凯,吴晋间人。时横阳、永宁、安固三邑地皆斥卤,凯开导三江悉注于海。因射箭退潮而没,民为立庙,曰「仁济庙」,至今有司岁祭。

雷庙:

  予友姚荣夫,为高州幕官。高去雷阳三百余里,自言亲至其地,见所谓雷公者,为予言甚详。云其地雷声特异,虽时小殷,屋瓦皆震,如近在檐宇间者。若迅雷,必连击数人。雷之神曰陈文玉,有庙甚威,犯者必死。庙门建二高标,每欲发声,或享祭时,必有红白二鸟飞集标上,怒气勃然,无不沮丧。庙中人云,庙后山有所窟也,皆藏中吉,出则行天。其言如此。荣夫曰,一日郊行,忽数夫舁一物至,状类豚,体有斑点文。问之,曰此所谓雷公也,俗谓之土猪儿。舁将何之?曰往瘗之耳。(董谷《雷公传》)考雷庙在雷州城西南八里,陈大建二年,州民陈氏亡子。家畜异犬九耳,每猎,卜其耳动多少为所获数。一日九耳皆动,既而猎得一卵,围尺余,捧归舍。忽震雷劈开,得一儿,两手有文,左曰「雷」,右曰「州」。及长,名陈文玉,登第,为本州岛刺史。没后灵大着,州人祀之。自五代至国朝皆加封,祈祷无不应,其名「雷州」。自唐贞观元年,或曰城南十里许有擎雷水,州因以名。

白眉神:

  教坊供白眉神,朔望用手帕针线刺神面,祷之甚谨,谓撒帕着人面。则或溺,不复他去。白眉神即古洪涯先生也。(《花锁志》)

李卫公庙:

  安吉州李卫公(德裕)庙,宋政和二年三月四日,庙中陨石,云岁丰之兆。熙宁甲寅,嘉定己卯,元泰定己丑三月乙巳,明成化辛丑八月甲辰,俱陨石,殿像无一陨。(《安吉州志》)

诸葛武侯庙:

  洛川县诸葛武侯庙,规制闳丽。相传宋曹武惠(彬)过之,以偏霸撒其庙,阈下石不可去,刻云"知吾心腹事,惟有宋曹彬。」武惠神之,下拜,烝尝加虔,石置龛中,并祀武惠。又田者得复瓦,修尺有一寸五分,博四寸,形如常瓦,独两层中空。枕之,值更辄鸣,怪而碎之。内篆「孔明行军枕」,字径寸。高平冯吏部养志时宰洛川,藏瓦之半。

岳武穆庙:

  山阴王方伯(泮)尝过汤阴,勒诗岳祠中,意寓微讽,还里以示郡守萧良。久之,邻人某被冥摄,见籍注方伯「毁谤先贤,萧良为证,夺寿,亡子孙」,墨书。其它善事朱书也。邻人惊晤,走语方伯,果然。乃改前诗驰刻汤阴之祠。虽寿终,亡子。(白洋朱氏说)

  嘉靖初,钱宁死后魂游崔驸马家,作声曰:「谋反非罪,许宸濠宴驾迎立。虽然,数也。秦桧欲杀岳飞,不合助言,冥司问七次凌迟,今三次矣。」问在宋何人,不肯言,召天坛道士遣之去。(王文禄《庭闻述略》)

晏公庙:

  晏真人,名北海,宋元佑时晏坊人。牧牛至旗面山,遇二仙弈石上,侍阅良久,各授桃食之。后羽化,乡人立真源堂奉焉。凡蝗蝻水旱,祈之有应。(《归化县志》)

  临江府清江县北三十里,清江镇晏戌仔,宋初为文锦堂局长,因疾归,登舟即尸解。人以为神,立庙祀之,有灵异于江湖,国朝封平浪侯。按两晏公,今郡县多祀,晏公或清江晏氏耶?

萧公庙:

  新淦县北四十里,大洋洲人萧伯轩,宋咸淳间死为神,立庙,元朝以其子祥叔合祀,本朝遣官谕祭。永乐中,其孙天任卒,屡着灵异,亦祀于此,诏加封水府灵通广济显应英佑侯(《临汪府志》)

  泰和萧兰芳殁,乡人奉为小神。永乐中裔孙天任复以神显,啖白石一拳,坐逝,遗骸贮木桶中,置庙东庑,江湖榜人崇之。太监郑和下西洋,奉神命封平浪侯(《烟霞小说》)。夫英佑侯一人耳,名籍互异如此,曷从而订之?质叔向以台骀,问贾生于宣室,当有其人。敬识于末。

宋相公庙:

  富阳县红山宋相公庙,宋口宁宗时尚书,弃官修道,咸淳二年成神,今其后人皆习禳厌之术。

利济侯:

  金元七,前元长洲民。世出一人,生有神助,专拯垫溺之患,年四十上下死,辄着灵异。今其地曰金家庄(陆采览《胜记谈》)。一日有二子痘夭,因愿没身为神,救危痘,七月七日赴周泾河死。显口国初,金元七总营,万历初封,专管痘司。

东华洞仙:

  东华洞主人郭维贞,固始人。宋季隐莆田之壶公山,不仕元,杜门学道,因葬焉。其家奉一仙曰郭东华,极灵。后莆田周吉,崇祯庚辰进士,授怀宁令。左兵充斥,仙为书符篆却之。问后福,书云"此人乃岳武中宫长七子降凡,日后有封侯之职。」是仙能书画。

宫亭神:

  宫亭神甚灵。有婢名如愿,客有所求,叩如愿即获。又能于湖心分风,使上下各得顺风。故刘刚诗云:「回舻乘派水,举棹逐分风。」

神树:

  正统二年六月乙亥,云南晋宁州学正杨茂上言,城外塔墩有大树颇怪异,居人祈祷应,因号「塔墩圣母」,目曰神树。永乐中大风折其树,军人陈福海锯以为板,内有神像,戴冠执简,容貌如画,人皆惊异,立祠以祀,加封号。上以淫祀非礼也,禁止,弗听。(《实录》)

雪冤纪异:

  祭酒汪伟曰,南台侍御萃亭沈霁子公,正德戊寅秋七月奉命按视屯田于江北。未至全椒三里,县人手讼牒随而诉者几辈。君点数而目识之,既而失其一。诘诸左右,左右谩应曰盖讲而散者也。至县座行台,诉者入,沈见三人焉,随宜处分之。末一人蓬首跣足衣敝甚,乃道中所见而复失者。君问之若何许人?应曰全椒。何名?曰小羊。讼何事?曰有冤也。有牒乎?曰无有。沈叱之使起,因忽不见,急索之弗获。然是时照君独见之,而与之言,左右莫见也。君知为妖,大骇雨汗,呕痢交作。县令孙赟入问疾,君语之故。因询之曰,县中得无有冤乎?对曰,往年有顾景祥者,为其弟景原、景昭所害,及计子计儿,事适败露。殆非是耶?意景下有小,祥字半为羊耳。君疾随亦良已,遂竟其狱。则小羊者,景祥乳名也。岂不大异哉!

贞妇着灵:

  正德丁丑岁,黄岩结讼者夜泊清风岭下,内数人妄议贞妇。因诵诗词,以资谤谑。实时风雨暴作,舟覆而死。续有亵冒者,遂有奇祸。(见蔡潮《重修清风祠记》)

百老屯:

  正德十三年,车驾出居庸关驻跸。有白须翁百人迎驾,近则无所见。因名屯曰「百老」。

刘兆元:

  上海刘兆元,任怀庆推官。卧疾,见女子旁侍,以家婢令取茗,恍惚不见。遂引告,卒于家。嘉靖间事。

曾铣:

  江都曾石塘(铣),诸生,构文苦思,尝步入丛冢间,见岸鬼语河鬼曰,若何时得脱?曰明旦菜佣代我矣。石塘明日候之,果菜佣将浣足,阻之。夜闻鬼语曰,本得代,奈曾砍头误我。

杨继盛:

  嘉靖戊午四月,三殿灾。人见杨椒山青巾缟服,双眸炯炯,冯午门西角槛,若指挥扑灭状。逾时方隐。

王秋英:

  嘉靖甲子,福清诸生韩梦云瘗石湖山遗骸。夜丽人至,云王秋英,字澹容,楚人,元末从父官,值寇扰崖死。感德相就,辄数日一至,多吟咏。明年寒食祭墓,即出见,同归生子。万历癸巳,以缘尽泣别。

土神阴谴:

  吾宁石井村某怙讼,寓杭城十三弯巷,醉而溲土神祠前,已悔而礼谢。及讼胜,赛饭而酣,谓「神费我,爇一札于炉,当诉汝城隍庙」,盖戏也。夜梦神曰:「汝自亵自禳,于我何预?即诉于城隍可也。汝狂悖,关公行挞汝二十矣。」明日惧不出,晚巷见辇上人传呼,过者避入酒肆,所悬牌适触之堕辇上。怒之,逮酒家,误及某,挞二十。则通判关世教也。

尸蹶:

  洛川县某死,戚属夜侍,各假寐。尸忽蹶起,遍吸诸人口。其一惊走掩户,尸追出,格于户,相抵。诘旦人集,噀以犬血,尸始仆。不浃月,受吸者相继没。高平李养志吏部说,吏部婿见语。

  海宁袁花镇祝俊卿父没,宗戚方酌奠,尸忽跃起,诸人越日俱死,父尚在。孝廉朱近修说。

周如砥:

  即墨周砺斋祭酒,少读书东郭精舍。旧有祟,公独宿不惧。夜忽一缟衣少艾立灯下,久之不去。叩以功名如券,且期末年一见。及卒之前岁,往往遥见之。

萧观察:

  江右萧口口,任浙江按察使,亡子而毙。其应嗣者,有戚友来候。径三衢,其故嗣求附行,虽知其鬼,不能却也。因入杭之官舍,出曰大门见拒,乞楮钱若干。许之,见其隐鼓中。亡何,萧下世。嘉兴沈德先主事记其名。

陈梦璇:

  闽人陈梦璇官粤东,江隘,来舟误触。蒿工跽恳,陈氏悍奴遽推溺之。行里许,晴空忽晦,有神如雷公状立舟上,责奴曰:「尔宿愆深矣。尝一事善,得延喘。今枉溺人,难逭也。」捽岸上灼死,舟人大怖。神又谕以亡恙,且曰兹地许某善人也,可访之。遂霁,梦璇如其言访许某。

延安地饭:

  万历壬辰,修延安府城,坎地多盂饭,人啖之亡恙。

王立谷:

  万历戊午,新淦令临海王立谷入观。十月十八日宿荻港,二青衣夜摄至帝所,冕旒正坐,旁席二人,侍卫狞悍。主坐曰:「尔丙辰八月命尽,今犹斋戒力也,尔何违之!」示以簿,详注年月,至丙辰八月而空。即下狱,在坐者起,请勘其破戒后事。阶两巨簏,俱县牍,并平日戏笔在焉。各腾气,青黑赤不一。吏简聚之先青黑,次白。白聚而青黑色渐缩,次聚赤则青色隐,黑色寝微。主座视赤者,所刻《金刚般若好生编》及社仓卷也,余不尽见。主座曰「当损明延年」。狞使抉目而寤,闻鸡鸣,家人守视。不能举目,即乞休,持诵岁余日愈。王自有记。(立谷,丙午贡士。)

杨铎:

  嘉兴杨铎,始万历壬午榜俞廷让也,登庚戌进士,任吉安司理,在迁免归。癸丑卧疾,梦冥召,恳以对门易铎代,冥隶许之。亡何易铎死,始大怖,赒其丧而火之。亡何,易氏妻呼市中,谓「我易铎也,为杨氏借陷,今返魂无归所矣,奈何!」杨闻之,度不免,命髡缁以殡。

沈婿鸟鸣:

  海盐沈某,贫亡赖。听野鸟啁鸣,各效之酷肖,人因以侑酒。有徽贾挈之姑苏,偶鸣于线店中。富子遣僮市线,久不至。诃之,曰:「肆主听人禽鸣,故迟我,我非迟也。」富人问所为禽鸣者,述其状,亟召试之,大悦,留家监所。有空舍素多鬼,以寝之。明旦未起,家监抉户入,沈某犹鼾也。曰夜若白衣人,谓尽以遗物相付。家监大骇,坎室中,窖金俱镌沈某及富人女名。盖富人亡子,止一女,遂以婿沈。

苇舟:

  崇祯乙亥,予馆海盐横山张氏。其邑寓李洪宇,先年莫趋横山,中道有舟鼓帜而来,求附载,登之。行里许心动,亟登岸。因足抵其舟半覆,疑之,遂他宿。或曰此安得舟也?旦往视登处,则巫者缚苇为舟,列鼓帜半覆者也。李迄今亡恙。李又云,贼曹李,恃勇亡赖,尝于西盐仓击私盐者,始而角,已舟渐缩如鸭,异之,抱归。时妇暴卒,移刻而苏。问之,云我登舟为恶少年所嬲,幸夺免也。

朱大绂:

  崇祯庚午,李水心司理(嗣京)预闽闱,比舍郎同年郭梦言口,于二十一夜同闻户外哭声,冤抑呜呜,不能出诸口。明日搜朱大绂卷,其表有「鬼哭非无因」语,惊为异事。李自有记。

娄东冥判:

  太仓徐坤素斋诵,崇祯癸酉六月二日,梦摄冥府事百日,每夕鞫问,九月二十日事竣。刊有《娄东冥判》。

沈招远:

  癸酉,仁和沈招远、桐乡钱汝迈并麟经,出金华令项人龙之门。招远力薄,寄径钱氏。遂抑二佳卷于乙榜,其一忿死。而招远疾,时若对簿状。寤而走钱氏曰:「事发矣。第向诒兄,实千金附进。今被阴谴,兄坐累斥,弟与项师不可活也。」明年果并没,汝迈以他事除名。

张耀采:

  乙亥正月望日,口口口参政张耀采卒于刑部狱中。甲戌是日,吏部考功员外郎弓省矩自缢,适满岁。耀采目见之。

神灯:

  己卯正月念二夜,神灯见海宁郭店镇,可二十刻。

郯城神诳:

  辛巳,山东旱蝗。郯城有神降曰,七月二十二日水至,八月望寇至。及七月果水溢,人因信寇至,扶挈南走宿迁,迄八月无恙。

徐铭:

  华亭徐铭口,乃进士徐铭经之兄。辛巳疾没。且殡,忽开目曰:「异哉!有阳必有阴」云云。口遂苏,人问其故。曰吾至冥司,见来牒为公勾事,后计开有罪犯人七名,首陆彦章、张侍郎鼐,次开应死平人口百口十口名,身预焉。名上书「圣门弟子」,凡诸生皆然。人名著某人子,或着某人弟,防误摄也。末名唐铉,亦华亭人,时游关中。从卒欲往摄,主吏曰:「客死最重,此人当没于家,宁俟之耳。」主吏冠服如驿宰状。铭口未几下世,唐铉闻之不敢归,越口口还里,果卒。(包长明记)

丰县逃鬼:

  壬午北兵陷丰县,有二人被创狂奔。或叩之曰,城破以诉城隍神,问神安在。曰逃沛县,时沛县坚守。

邯郸鬼:

  崇祯五年,流贼犯邯郸,杀童祀神。后冤鬼宵啼,路鲜行人。或曰:「生畏贼,死犹是也,以贼吓之可止。」后复啼,众大呼曰「贼至矣」,自是寂然。谚云"鬼怕恶人」,岂其然欤?

蒋国华:

  江阴蒋国华,花塘里人,性质朴。先是天启丙寅,年二十六,梦青衣童子引谒城隍神及岳相东平王,随诣东岳庙,地皆青碧。至今庚寅三月十八日,经蒋家桥,见大父呼之赴冥司摄事,急归浴而卧。土神促程,鬼卒掖上马,马跃而醒。亡何仍往,经大城坊,曰幽冥桥。渡桥入东门,曰善庆关福德门。至东岳都相东平王府,曰都察司,入揖,至岳庙,即丙寅所见者。殿左右七十二司,造册所曰监录司。册有六:曰善恶,曰生死,曰杀僇,曰无端,曰荒芜,曰瘟疫,册各四帙。每司造册吏十二人,总管十二人。因朝帝,令覆册,分诣各司,国华领左箱第十三宪察司,天下郡县城隍神俱金幞头候门,冥官仍进贤冠青锦袍。册书顺治七年。国华派册讫,因谒阎罗天子,命判官检国华寿,尚二十一年。阎罗则宋韩魏公琦也。辞出,童子送之登舟,及岸而醒。二十日早又见大父促册期,二十七日入冥如期,二十八日则荒芜、瘟疫、无端三册竣。江阴城隍神蔡口奏县重困不堪疫,帝不许,又限生死、善恶、杀僇三册,五月十一日竣。至二十九日复苏。五月朔又入冥印疫单,在东平王处,名氏下详疫状,印讫下城隍神,三日复苏。

顾旷:

  邑诸生顾旷,住横泾河。丙戌九月馆陈氏,午倦憩,摄入冥司,阅籍乃唐谢小娥后身也。其籍青函钤印,详载履历,近迹十五岁不注。旷原名义,年二十二。时蠲吴氏子钱,增岁一。明年讳女子某私事,增福一岁。又明年收粮重其衡,减岁一。其增减类如此。凡不经意之事悉载焉。寤以语人甚详,予别有记。

  《临江府志》:谢小娥,不知何许人,父为广州兵官,部押金银入京,携家附舟过萧滩二里许,遇贼被害。小娥溺水获免,旦附鱼舟而出,行乞于市,后为盐商李员外家佣奴。娥见其酒器皆父物,悟向盗乃李也,心衔之。俟生日,举家酣醉,持刀尽杀之。事闻,命以官不受。愿为尼,乃建寺居之,即报恩寺是也。(相国李绅有传)

朱之琦:

  东里朱之琦,同予补诸生,膺贡,训道海盐,丁亥十月卒。戊子十月降箕云,以八事见录天曹,成小神。问休咎,多奇中。今其家立祠。

郭基:

  金陵郭基无坏,性戆直。崇祯戊寅应试句容,有檄以玉兔山司瘟庙阙都总,公代之,辞不往。檄者求暂允,徐往可也。试讫回家,语家人治后事而没。是夕庙之钟鼓有声,示梦羽士塑其像。

张生:

  仁和张生口父玄,有家学,好《牡丹亭》、《西楼梦》等剧。馆桥司镇妖师东家,尝外酒归,听击竹声,启之见艳女携灯,相狎将曙,珍赠而别。生有诗「半庭新月青灯外,一种私情翠幙中」,记其实也。后考之,盖越女停柩其所,赠皆殉具。

歌鬼:

  嘉兴某生,月下清歌,忽后有和者,同调契洽。延之家饮,仍歌如初。夜分而寝,鸡鸣其人即去,不及别。又扣门诘之曰:「我实非人也,乱后如我辈甚多,今后毋宵行放歌,或妨他辈耳。」

  庚寅六月,或征优于嘉兴城,晚舟行二十里抵舍,座客四集。演剧数阕,优觉寒色。有识上客故编修屠象美、给事李毓新诸公者,俱前没。骇之,亟振金鼓,则四无居人。乃故相吕文懿公墓,庖鳖三四头尚悬松上。

说鬼录:

  张真人家有《说鬼录》。

丰沛鬼:

  丁酉夏秋间,丰沛萧砀多鬼,衣冠杂途中。或相问答,语即引去迷死,闻者戒途。

黑龙潭神:

  张秋镇北黑龙潭,其水深绿。有工人三,中夜闻呼声云,某宅修偶门,先付银五钱,可即往。乘月行,有二人先候之。及潭侧,谓吾当挟汝勿碍也。正挟时堕潭中,觉衣履不濡。宫室伟丽,引入后堂,修辑掖门。有老人深目长须,布帽绿衣,出问之,各劳一金。凡半月毕工,又赍千钱,遣前二人送出。天明,行人见三人卧沙上,语其家,各挟归。

城隍神:

  南京城隍神孙策,北京城隍神于谦,杭州城隍神周新。

松潘尺骸:

  萧山来宪副口口云,松潘浚城隍,得人数千百,皆长一尺许,衣冠自三代以下皆具。

岳婿:

  《汉·郊祀志》:大山川有岳山,小山川有岳婿。山岳而有婿,则岳可以谓之妇翁矣。世俗之称谓,未必不以是,又因岳山而转太山耳。(元黄溍)

子路:

  成化间,河内县学,居民于文庙棂星门内及先师殿前牧,日聚其中。忽见一人欣而黑,手持木器怒而责之,即入殿中,随视乃十哲中子路也。后其人竟疾不起。旧有碑记,今剥落不可读,而断碣尚存。夫以圣贤妥侑之地,为愚民畜产之场,诚不得逭其罪。然子路乃显灵而朴之,意当时刚毅之气,历千百世未歇,而亦以见鬼神之英爽不可亵也。夫敬而远,圣人训之矣。(《河内县志》)

  太原高自卑太学,嘉靖十四年知咸县。尝丁祭斋宿,夜梦仲夫子持戟入庙受享。临祭忽闻一主覆于龛,高曰此必仲夫子主也。视之果然,一时咸惊。

蔡元定:

  建阳县象岩山蔡季通诵书处,堂曰「显庆」。绍兴辛巳,季通于堂中推演子孙世数,末有「数终轮奂,犹有代御史尹仁为政嘘」之句。成化丙申,巡按尹仁入闽,夜梦一老人来见,叩姓名蔡元定也。至建阳,访蔡家谱,见显庆堂推演诗,不觉竦然,即捐俸为建传心堂。晋江蔡元伟曰,周子出则知数学者邵尧夫,朱子出则知数学者西山。

  山西诸生某丁酉临闱,其仆病。生初场出,病仆曰:「主人且捷,我在场相周旋也。」生未信,病仆言闱舍事果不妄。次场亦知之。生曰:「果捷,某人有女,吾当以配若。」病仆曰:「吾隶也,彼则温室,何能诎之?」生曰:「果捷,吾力能得之尔,何虞焉?」至末场出,病仆曰:「主人除名矣。盖望日天神考阴骘,谓主人设心恶,已更他人名也。」果验。

妖异

藏经志怪:

  厕之精名曰椅,衣青衣,持白杖。知其名,呼之者除,不知其名则死。又筑室三年不居,其中有满财长二尺,见人则掩面,见之有福。又筑室三年不居,其精名忽,长七尺,见者有福。又筑室三年不居,其中有小儿长三尺,见之则掩鼻,见之有福。又火之精名曰必方,状如乌,一足,以其名呼之则去。又木之精名鼓侯,状如黑狗,无尾,可烹而食之。又千载木,其中有象,名曰贾诎,状如豚,有两头,烹而食之如狗肉味。又上有山林,下有川泉,地利之间生精名曰必方,状如乌,长尾,此阴阳变化之所生。又玉之精名岱委,其状如美女,衣青衣,见之以挑匕刺之,呼其名则得之。又金之精名曰仓{口唐},状如豚,居人家,使人不宜妻,以其名呼之则去。又火之精名曰罔象,其状如小儿,赤目黑色,大耳长爪,以索缚之则可得,烹之吉。又故门之精名曰野,状如侏儒,见之则拜,以其名呼之宜饮食。又故泽之精名曰冕,其状如蛇,一身两头,五采文,以其名呼之使取金银。又故废丘墓之精名曰亡,状如老役夫,衣青衣,而操杵好舂,以其名呼之使人宜禾谷。又故道径之精名曰忌,如野人行歌,以其名呼之使人不迷。又故车之精名曰宁野,状如韫车,见之伤人目,以其名呼之,不能伤人目。又在道之精名曰作器,状如文口,善眩人,以其名呼之则去。又故臼之精名曰意,状如豚,以其名呼之则去。又故井故渊之精名曰观,状如美女,好吹箫,以其名呼之则去。又绝水有金者精名侯伯,状如人,长五尺,五采衣,以其名呼之则去。又台屋之精名曰两贵,状如赤狗,以其名呼之使人目明。又左右有山石,水生其涧,水出流千载不绝,其精名曰善,状如小儿,黑色,以其名呼之使取饮食。又三军所战之精名曰宾满,其状如人头无身,赤目见转,以其名呼之则去。又故水石之精名庆忌,状如人乘车,盖一日驰千里,以其名呼之,则可使入水取鱼。又丘墓之精名曰狼鬼,善与人斗不休,为桃弧棘矢羽以鵄羽射之。狼鬼化为飘风脱履捉之,不能化也。又故市之精名曰问,其状如囤而无手足,以其名呼之则去。又山之精名{负歧},状如鼓,以其名呼之则去。又夜见堂下有儿披发走,物恶之,名曰滑,以其名呼之则无咎。又百岁狼化为人女曰智女,状如美女,坐道旁,告丈夫曰「我无父母兄弟」,若丈夫娶其妻,经年而食人,以其名呼之则逃走去。又故溷之精名曰卑,状如美女而持镜,呼之知魂则去。

鲁汶:

  全椒鲁汶,髫年读书于学宫东庑,夜有美姝唤开门,注用剑斩姝,遁松树下。后发藏视之,乃毙狐也。后膺贡,任万年主薄,锄强扶弱,卓有政绩。(《全椒县志》)

金龙邵氏:

  嘉兴初,盱眙县石坝集邵氏,尝有妖窃饔水,每伺之不得。一日晨起,见中溜大光烨烨,欲腾而上。主人以田器击之,铿然坠地有声。视之金龙首,大于五斗釜,乃惊愕,急以布数十裹而瘗之。祷神毕出之,赤金也,其身尾俱铜钱。其家今富。(《盱眙县志》。)

龙女:

  海宁许村南五里龙王塘,初有女汲于河,得浮卵吞之,因娠,仍生卵。弃之,化为龙去,复时候其母,留龙须为笔。遇旱以笔书符,投龙王潭中,其符浮于临平山之巅,立雨。后令君取其笔,遂绝响。

毛女:

  袁州萍乡县东五里毛仙山,昔有人过此山,逢一人遍体有毛,言词异常,后不复见。宋朱晦翁尝问驿吏,云狐魁所为。遂题诗云:「人言毛女住青冥,散发吹箫夜夜声。却有游童解端的,向侬说是野狐精。」

潼关老人:

  潼关兵巡道署,制颇宏壮。后墙丛篁茂密,尝有老人深衣博带,出与人交语,人不为异。嘉靖中,南充王南岷廷口任其地。一日呼入书室,语以尔既出见人,若非精灵,必系神怪。知我未来事乎?答曰:「公名位在某架第几册书内,公检视之。」则浚川王公廷相集也,公异之。乃迁署潼水西,以其地为察院。其年洪水,堂宇漂尽,无复丛篁,异不复见。王公果总宪。(朱明虹说)

舟叶:

  广西宋君佐,署当阳县学。云沙洋市人偶见水中一舟,载人远来,可二三十,登岸则舟乃大荷叶也。人方骇之,而舟人至一大家求食与钱,不应,毁瓦画墁。与之角则自残其体,其人终不能伤。遂沿门扰之,官府亦无如之何,月余不知所往。(《承天府志》)

龙眼怪:

  秀水屠宪副叔方,孝廉时见二髑髅流内室,侍女皆怖。屠跃起执之,为龙眼核。(屠用明记)

琵琶亭怪:

  嘉兴沈昭明德,宿九江之琵琶亭。午月浸空,同辈五六十人。有眇丈夫抠衣露臂,遍印诸人之面,惟不及孝廉明经。沈手拒之,觉腥滑。次夜衷刀以待,越再宿刀中其臂,血流奔岸。亡何,面印诸人皆疟。

关扬:

  大同公馆相传有祟,使客多寓外舍。县令关扬不信,夜列卒爇炬。迨夜分,一妇步月阶下。关叱曰:「果冤乎哉?宜诉我。」妇忽自空入,缟衣领缘间簇针如猬,炬顿灭,仅荧一蜡。妇逡巡欲前,遽麾之即隐。关就寝,席为针刺,屡拂如故。起移床,而壁间纸动,揭之则复壁也。关引刀秉炬而入,有物相扑,刀举炬熄,旦见白狐死壁下。

妖履:

  桐乡严简津,读书苕上。深夜独坐,有丽人扣户入之。诘所自,云宅眷也。严疑其祟,凝坐至漏尽始去。明日告归抵舍,夜梦丽人贻以弓履,果得之枕上。双绣红灼,尝出之示客。

赣榆妖:

  吴兴朱口,司理淮安,署赣榆县事。暑夜,命僮摩足。俄若针刺,视之非僮也,少妇也。佯任之,且摩且寐,刺渐深,醒又僮也。仍寐,且丛剌,惊起,又老妇也。朱命烛,又丛剌,怒甚,见老妇入壁。破其壁,老妇立自如,朱折几撞之,相格斗。稍倦,妖倚墙而立,朱举椅抵妖于墙,不可脱,僮刃其背,白毳如线,盖狐孽也。

丘志充:

  山西怀来道右布政诸城丘志充公署有楼多祟,闭久矣。丘特登之,积尘累寸,其妖冠进贤,服金绯,凡六七人,或排衙鼓吹,或宴乐,如此不一。尝简丘称都台。其墨淡,留数日字灭。丘计迫,纵射之。妖拍案笑,接其矢。乃纵猎犬,发铳毙数十人,冠绯者预焉。妖虽绝,而丘以通贿营开府,事泄下诏狱。弃市。

鲁府童子:

  崇祯癸酉夏日,鲁世子以派,忽见一童南髻蓝衣朱履行日中,杳不见影。世子急尾之,忽歧为二,相盼即失之。邑人吴大行本泰使鲁府,有诗。

素娥诗:

  长安镇人某读临平山中,昼值歌伎,作歌伎琵琶诗,吟诵不已。俄缟丽叩门,询之曰素娥。留坐,叹其佳咏。某愧谢,求和。素娥即吟曰:「歌侧云鬟尚带羞,声声犹唱八甘州。歌来无力眉常敛,弹至伤心指半柔。肠断花前丝续怨,魂销月下梦陪愁。惹人无赖轻归去,今夜谁能伴锦裯?」某戏请伴,笑许之。拉往其处,室具俱白。宿数夕,送之曰:「如念我,可时至也。」某自此诗思目进,秘不示人。(赵昌龄说)

鱼妖:

  湖州乌程董威,故尚书份之裔。苍头某颇饶,庚寅夏有物空中求饮食,违则见祸,惧而享之。则黑气如云,饮嚼甚壮,屡索不已。某以告威,威乱后好养生家言,禳以羽士,俄掷砖石诟怒。而洞庭山隐士施亮口生有道行,召治之,虽遁而不绝。某乃诉之城隍神,诟怒如故。威言于乌程令刘玺口,清执最有声,遂斋沐告城隍曰「阴阳各有所司,何得纵妖扰民?」妖月余来,云"我求食无大罪,今城隍释我矣,尔其奈我乎!」威因检《道藏》,有曰凡妖魅为符咒所不及治者,制桃弓柳箭,伺其至射之。如其法,始绝。盖太湖鱼妖也。

徐氏妖:

  邑诸生徐仁振,故太守伯征子,家西乡。庚寅七月朔,步庭除拾书曰:「岁在戊子仲秋中秋月,予坐书斋,见月缺纱窗,玩赏无已。几无何,不觉困惫,为睡魔缠扰。梦至徐似翁家,直入新楼下,见其室灿烂,徘徊久之。少选主人出,叙论握手,揖我与坐。主人东向坐,予西向坐,相与道宾主之谊甚欢。主人因言曰,予宅非凡地,下有玉鲤鱼,金鳞而赤尾,其泉直通大海。予先君以为善,卜居于此。予闻主人言,方且惊且异,且信且疑,俄而地裂,有鱼出焉,化为黄龙而去。是时予骇甚,始信其言之不诬。忽闻户外喧然猛然而至,询之则诸公子射也。予亦起入人丛,视决胜负。但见诸儿操弓挟矢,其仲子速发十矢,合式者三焉。旁有鸣锣者,七声缓三声亟。于是诸宾客亲邻观者盖如堵云,欢笑倍常。予亦惊觉,已月转中庭矣。特予自思之,予之与似翁素无相识,且不通姓氏,无故而遇我以寤寐,岂其后予与似翁终非陌路,而姑于今日天作之合耶?抑予之后有与者,而姑借似翁示显应耶?否则,似翁家之事无关于予,予何故而得此南柯一梦也?予亦不询其事之有无,姑记以为后日之验。应思发矢之人,似翁太守号也。仁振以呈太守,谓黄龙句虑祸,毁之。弟谊振手录焉。是月十三日谊振卒,或龙飞去,十矢三中其兆云。而妖记特奇,从太守婿吴口口寄示者。

浮提国:

  海外浮提国,其人皆飞仙,好游行天下。至其地,能言土人之言,服其服,食其食,极意与人同乐。欲返国,顷刻可万里。万历间,叶侍御按江西,有司言市上一群狂客善黄白,极饮娱乐,市物甚侈,多取珠玉绮缯,赏之过其直,满用金钱不甚惜。及抵暮忽不见,诘其逆旅,衣囊俱无。有请大索,侍御不许。召至前,果能江右土语。手持一石如水晶,可七寸许,举之案上,上下前后物物入镜中,照极毛芥。又持一金镂小函,中有经卷,乌楮绿字,如般若语,览毕则字飞。愿献此二者,侍御却而遣之,明日遂不复见。(平湖《沈长水先生集》)

宋氏乌巢:

  兰溪山何宋氏,乌巢于樟,其鸣似云:何相传树应越州。有男子探巢得千金。谓越州者,绍兴也。因贾绍兴,投逆旅,解装饭于市,且纵步,忘逆旅姓氏,失其处,仅腰微赀而返。则乌啼如初,仍探之,得大镪五十金。上有字:「此金赠与送金人。」男子又持往绍兴。来年余矣,值旧逆旅,出其故囊。男子曰:「此天以赐若,吾自有五十金也。」备道其事,缔好致富。(首行疑有误)

豕言:

  仁和桥司镇,村人畜豕,将召屠,令妻饲其余豕。忽闻人语声,察之一作徽人音,一作萧山音,一作松江音。妻惊却,告其夫。夫走听果然,其家亦亡恙。

瘗孩复苏:

  泽州原天顺,八岁被市人殴死,讼官验瘗数日,有狼衔出,仍活。

鸡子中鱼:

  嘉兴项氏口家,剖鸡子,中有鱼,跃于地,忽不见。

鹊衔兑马:

  云南黑井盐课提举司,灶三百五十三丁,每丁带耗费,月纳银三两八钱一分九厘。司官婪甚,每丁加一兑马,重三钱一分八厘,上官不问。万历六年,新安汪云秀来提举,如前例。忽一鹊衔兑马飞去,复置一马又衔去。云秀惧而欲裁之,僚吏不可。因循半载,事发抵罪。

天书:

  崇祯丙子,西安县市人王氏忽雷雨中偶触产室,雷雨遂霁。阶上有天书「二子不孝,他日重治」八字。似行书,径二尺余,似以积沙成之,涤不能去,顷之自灭。

象山妖异:

  嘉靖三十七年三月,有妖祟六人,一老妪,四为媳,一为女,至邑之梁氏托宿。举家俱所见,惟一幼子妇见而迓之,相与叙礼,延入内室,问答唧唧有声。供茶毕,妇启曰:「尊客宅居何处?」老妪答曰:「家居不远,世与宅上有旧戚。今岁各当遣女,翁往嘉苏贸物,家乏主,特来相倚。」妇唯唯,备告于姑,姑疑妇为崇所惑,具牲醴赛之。老妪等怒,责之曰:「事急依人,吾非鬼祟为祸者,何以生物食我!」令妇热而进之,盘盂尽空。夜邀妇同宿,无异生人。如此者半月余,始去。既而人诘其妇,云老妪虽耄,而容仪修洁不凡,其妇女数人则世间所绝见者,竟不知其为何怪云。

  隆庆二年九月五日申时,有红鹰将叶明家十岁儿自东门攫至天字号观风亭上。其父急祷赵元帅,奔追获归。及询其故,儿荷赵元帅铁简击鹰,始得活。

  万历三十年五月二十二日,县城中妙华堂忽有异人胸背各悬一镜,手执红棍,肩负红袱,儿童争视之,遂化青烟而去。(以上俱《象山县志》)

阳武泣声:

  嘉靖三十二年三月,阳武县西北门外,白昼无人,闻有如悲泣状,凡三日。时云鬼哭。是岁河溢,其旁厉坛,冲漂朽棺枯骨不计其数。(《阳武县志》)

雷神书:

  万历十五年六月,获嘉辛丰里人王好仁妻帅氏抱儿乳哺,忽雷震死,所存仅皮,骼胔辄消尽。儿无恙也,皮有雷神书二行,乡人莫识。

业赘

沐英:

  沐英祖籍饶州乐平县,李姓,先墓在大汾潭。洪武二十八年,沐春乞遣将代镇,亲诣乐平致祭。八月进封春黔国公,不许擅离。

  兰溪金训道口口云,沐英祖徽州绩溪人,专棹舟。岁莫值地师失路求渡,因问其沦落状,闵之,留于家。春初雪,地师偶步,奇其地。归问沐氏,曰:「此族人某山也,若得之易之耳。吾屋三间彼欲之,索直三百金,故不果。如售屋,则山归我矣。」于是成券,果得山,且为择葬,瞩曰:「行当有大祸,愿不发也。」寻争渡毙人,戍定远。

徐达:

  徐中山祖在丰城同曹水南向,曰「二八居士墓」。

  中山王墓在钟山,不封土,云细竹下即是。像白皙而厚,面目不甚雄伟。

李文忠:

  李岐阳墓规制逊于中山,石马一,存其左蔓草间,尚未毕工。

替身出家:

  本朝自太子诸王降生,俱剃度幼童替身出家,不知何所缘起,意者沿故元遗俗也。(《野获编》)

翰林官:

  翰林叙衔在官下,元时即然。他官品在官上,词林称阁臣「堂翁老先生」。阁臣不论首次俱绶,翰林学士班佥都御史上,出道双棍,值政府不避。讲读学士班佥都御史下祭酒上。日讲官软靴短衣,便于洪对。展书官短衣跽御案西,大司礼立案左,先展书,以案高,展书官不便也。

良乡带:

  京官俱绣服,惟行人司在京青素角带。出至良乡易补服银带,号「良乡带」。

御枪:

  高皇帝御枪二,藏南京午门楼上。大者几盈握,修可丈六尺。小者修杀四之一,围杀亦如之,盖马矟也。

多学:

  平凉华亭县多学,洪武间监察御史,巡按山东,其子孙改为党氏。

从征日记:

  巢县俞通源,初以亲军宿卫,出入行间,终巩昌卫指挥使,世袭,年六十二。着《从征日记》四帙,藏于家,未刻,述国初事异于常闻。山阴朱燮元备兵陇右,得录本,今佚。

僧道不衣绫罗:

  洪武二十八年正月,校尉赖谦见神乐观道士陈(丑)道衣青纻丝袄子,在街上执之。以僧道止许穿绸绢,不许穿绫罗也。有旨以神乐观乐舞生释之,予两匹官绢压惊。

镇海卫指挥:

  常遇春幕客上官口,专掌书记。遇春薨,上思及上官氏,召其二子入,分姓。上口授镇海卫指挥,官口授山西口卫指挥。

  又常遇春红旗千总薛口,从征陈友谅,以三百人受围。上高望救出之,薛首已陨,犹执红旗不仆。上拍其背曰「好儿子,甚苦」,始仆。(常熟许子洽记)

蒲寿庚子孙:

  太祖禁泉人蒲寿庚子孙世不得齿于士,盖罪其先世导元倾宋也。宋端宗至泉州,招抚使蒲寿庚来谒,张世杰分淮兵二千五百人,命寿庚将海舟以从。寿庚闭城门拒命,与州司马田真子上表降元,帝遂如潮州。

绿帻:

  蔡邕《独断》云,汉武帝幸馆陶公主家,召见董偃,偃着青褠绿帻。按明制,绿帧最贱,系教坊人所戴。或董偃本卖珠儿,从其贱也。

叶好文留犊:

  洪武五年,山西叶好文任交河令,治行为时第一,升知定州。初以一牛驾车,抵任后产一犊,比去任,留犊与民。

徐呆厮:

  洪武间,指挥徐呆厮出兵河套,地名梧桐树。一日午间,有大星坠于河中,火发延岸上营中,军有伤者。后徐氏父子以事被诛,果徐氏独应之也?抑别有所应而不知耶?

敕主薄:

  洪武十一年三月二十九日,敕闻喜县主薄祁伯祥曰:县属府州,于民为切近。必得上循国法、下悉民情、长于抚字者以任佐贰之职。祁伯祥今授将仕郎、平阳府解州闻喜县主薄。尔尚恪尽乃心,使政平讼理,民安物阜,斯为称职矣。尔其懋哉。

丧麻:

  丧服用麻布,取其贱恶,古未有棉布也。棉布始自汉,北方麻布贵,棉布贱。又丧家虽隆冬必以麻,非礼也。

畲客:

  盘瓠之余,错处于虔漳潮之间,以盘蓝雷为姓,汀人呼为藩蓝篓、藩篮篓,汀人称之曰畲客。

学录直讲:

  国初,上幸太学。学录象山应元征进讲《大学·平天下章》,赐锦衣白金。

黄麟题联:

  「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相传解学士题殿门者,非也。洪武中,莆田黄麟伯厚,以文学荐对大廷,称旨,赐第一人,授翰林应奉。冬至,祀圜丘,御制门联云"大明日月光天德,洪武山河壮帝居」。麟佯狂踢仆之,上怒。麟奏曰:「此陈后主句,天朝效之,不既羞乎?」上曰:「尔便易之」。麟口占曰:「乾坤一统归洪武,日月双轮照大明。」上称善。

六鳌县误:

  俞宪《登科考》:弘治己未科三甲进士林文焕,福建六鳌县人。按漳浦县二十三都立镇海卫,辖陆鳌、玄锺、铜山三千户所,则县字误也。又《海宁县志》:永乐十二年贡生沈常,铜洒县丞。今铜洒县无考。

胭脂匠:

  宋元来胭脂匠,其法黄蜡火化注水中,澄数次,绝无渣滓方用。远近无能造者,日货十数金。后为仆人传方,始广有焉。(《安阳张氏风范》)

南京不打五更:

  宋时大内五更绝,梆鼓遍作,谓之「虾蟆更」,以禁开而百官入,所谓「六更」也。

  明初南京不打五更,云太祖常梦人求还地,许之五更头,遂迟其刻。

外道留敕:

  往时布按二司如提学备兵屯盐分守分巡,俱不缴敕,得传其子孙。近例事竣始缴。(郭子章《蜀草》)

崖山纪功石刻:

  元张弘范崖山《纪功石刻》,题灭宋年月。明广州守闽县林洋改刻曰「宋太傅枢密院使张世杰死节于此」。

  成化中,广东提学佥事、晋江赵瑶诗:「忍夺中华与外夷,乾坤回首不胜悲。镌功勒石张弘范,不是胡儿是汉儿。」

伪夏陵宫:

  宁夏贺兰山之东,数冢累累然,即伪夏所谓嘉裕诸陵是也。其制度仿巩县宋陵而作。人有掘之者,无物。

  贺兰山崖壁险峭,延亘五百余里,上有颓寺百余并夏人故宫遗址。自来为居人畋猎樵牧之场,弘治八年始禁之。(以上俱《宁夏镇志》)

  宁夏镇大城,宋景德间赵德明内附,迁兴州,即今城也。周十八里,高三丈六尺,池深二丈,广十丈,城楼六,角楼四。壮丽雄伟,可容千人。韦州在灵州城南四十里,蠡山城西二十里。

库喝:

  延安宜川县西北,川南为汉,北为蕃。蕃通汉人,以香火为库喝。

邢冕:

  新野邢冕,洪武初进士,除江宁主薄。励志清苦,妇张氏躬执杵爨。太祖微行,至其宅亲见。翌日朝召冕出班加赏,因开其军伍。

乘马石:

  北人门外俱列乘马石。《战国策》赵武灵王云"践石以上」者,今同。

尺:

  周一尺,当今浙尺八寸,当织染所钦降金星牙尺六寸四分。

知县本贯:

  《金华府志》:永康知县吕兼明、吕文燧,俱本县人。《仙居县志》:洪武四年邑人任继先除仙居知县。时法令严峻,继先畏之,六年归隐于下黄。其教职任本贯颇多,不载。

获嘉麦秋:

  获嘉县麦秋时,男子樵麦中野,以网包盛之。毋论乡城妇女及邻境老幼,率尾樵者后,竞拾遗穗,多获者至斗计,莫禁也。独从网包中探取谓之抱包,即甚少,立见谇语。此大有古风,盖诗人所谓「寡妇之利者」,此也。

实录:

  高庙实录一百八十四卷,诸臣列传特详。文庙实录一百三十卷,载诸臣字里科甲转历如由状略。见其为文,善者无大褒,恶者无深贬,而劝惩之意亡。

漕艘:

  相传国初漕艘,太祖命焚其一,秤得铁钉若干。按宋许元初为发运判官,舟多报破钉,鞫之数,盖陷于木中不得称盘,故可以为奸。一日元至舡场,命拽新造之舟纵火焚之,火过取其钉鞫称之,比所破财十分之一,自是立为定额。

苏松田额:

  苏州各属田土九万二千九百五十九顷五十亩五分三厘,秋粮米二百三万八千三百二十三石五升一合七勺。松江各属田土四万二千四百七十七顷二亩三分八厘,秋粮米九十三万九千二百二十六石二斗三升二合七勺。

潘阳三使日本:

  浦城潘阳三使日本。永乐中以行人出使日本,回献《德化书》。《永乐大典》成,升礼部郎中,转鸿胪少卿,再使日本,还升江西参政,落职。洪熙初起南兵部主事,宣德间复除鸿胪少卿,复使日本。

张泌:

  永乐初,光禄寺卿颍州张泌最被宠遇。清江彭铭以画名,上命绘泌像。开面方具,亟命取视之,赏其肖似,首肯至再。今其家藏有赐像,并角端图。(《颍州志》)

状元母:

  马驿母卓氏,李骐嫡母叶氏先亡,继母黄氏,俱封安人。

御史乘骡:

  旧制,御史陆路止乘骡。宣德十年九月壬辰,行在兵科给事中朱纯言,巡按边方或遇警,与总兵镇守等官会议,不免迟误,乞予马匹,以便其行。从之。

经筵:

  凡天子初御经筵,例阁臣二员进讲,并《大学》首章,或《易》、或《尚书》之首条。

审录:

  凡内臣曾奉命审录者,墓辄画壁写像南向,法司堂官隅侍,御史与曹郎引囚听讯,以为荣观。

声锺:

  本朝帝后初丧,每寺各声锺三万杵。

学魁:

  凡儒学辄书「魁」字。庐陵县学明伦堂前刻宋文天祥所书魁字,方广丈余。

安南试录:

  安南试录四场:制义、论、策、诗赋。

展书官:

  程伊川先生《论经筵第三箚子贴黄》:窃闻讲官在御案旁以手指书,所以不坐,欲乞遣一人指书,讲官稍远御案坐讲。按本朝经筵日讲俱有展书官,又司礼监内臣持牙签指讲处。

北狩:

  大同曹安家有巨几一座,英宗北狩还时所御也。舁此至阳和,总兵曹安易以舆,留几于家。

王越:

  潘城威宁伯王越,父邑掾也。年七八岁,值县丁祭,见笼兔者,因窥兔,兔逸。时越称神童,县官责以诗。矢口曰:「我今放汝上广寒,慎弗遗迹到人间。殷懃寄与嫦娥信,丹桂留枝待我攀。」

  鄞县屠中丞大山子本畯,作中丞年谱,某月日访故威宁伯王越于山中,即日遁去。夫襄毅讣闻,遣余姚王伯安治葬,今日蝉脱羽化,虽未及赤松,视韩擒虎之为阎罗多矣。闻襄毅薨后,或遇之于太山。后其孙往太山迹之,晚遇老人指曰,去此不远,从灯竿下往可也。望灯竭蹶良久,夜半抵家矣。则向之老人,盖即襄毅也。

  万历中醒神翁诡王越,又天启初方士诡罗洪先。燕齐怪诞之习,岂足信乎?崇祯时,术者某游燕齐,有壮色,捧茗瓯者子也。反白首,谓不好道易老。或伺之,则白首者父耳。

董朴:

  麻城董损斋(朴)少鲁纯,日不能数行。邻人惜之,语其父曰:「郎君不慧,奈何苦之,曷不令牧耶?」父忿之,命工画牧竖于座右。苦志力学,比长而慧,登成化甲辰进士,终江西布政司口参政。

杨守陈金坡稿:

  鄞县杨文懿守陈《金坡稿》中,《无锡华孺人墓表》口志。又言孺人卒时,其族谓孺人之行备矣,盖节以一惠,而以贤孝称之,于是志之。书题与为传者皆如之,独予不能从。盖节以一惠者,周人之谥法也。在《礼》生无爵,则死无谥。爵为大夫是也。鲁庄公诔县贲父,《檀弓》载之。曰士之有诔自此始,记失礼之由也。后世士而私谥,若陈文范、陶靖节,君子犹或议之,而况妇人乎?妇人从夫之爵而已。谥惟后、夫人得之,虽大夫之妻未闻有谥,而况士民之妇乎?然则族称妇人而节以一惠,过矣,宜予之不从也。

陆氏占产:

  鄞人张瑄总督漕运时,常席卧邮舍,语侍吏曰,若等有异闻乎?吏曰,里中陆氏奸而横,侵其邻郑氏,尽其产,撤其居,立园宅,所余惟嘉树一本。陆氏晚得子而喑,数岁游于庭,忽指树曰:「树乎,尔犹在耶?」家人大惊。已而复喑不语,间诱之不出声。稍长,荒淫戏傲,靡所不为,家罄乃死。(张文定《环碧堂集》)

端宏名宦:

  当涂端廷赦,巡按两浙。其大父宏,故浙左辖,诸生议举名宦。杭州守娄志德曰:「此厚道也。顾其孙将以巡方至,而吾侪举之,如公论何?行俟去后图之。」及去竟寝。(《杭州府志》)

  崇祯丁丑,闽县陈瑄守嘉兴。其大父日休以贡士司谕海宁,在万历初。事远声杳,诸生追祠之名宦。此与端宏事正类,时无娄守,见古今人相去多矣。又天启中,潘汝祯抚浙。潘旧令瑞安,及瑞安令来谒,问吾旧祠何如?令出不意,强对曰:「小民感佩,庙貌日虔。」出语人曰:「旧祠不知在何所,今惟有重创耳。」

应声病:

  弘治间,杭人裴师召颇有文行。一日腹语事颇验,师召耻之,数月不出。遇山东人言其实,其人曰:「向病此求死,道见异草即拾之。忽值一草,腹语之勿食,吾竟吞之,物即洞下而愈。」遂觅草得之南高峰,将食,果腹止之。食刻许,腹雷鸣,下大虫如矢,状如蛇,疾良已。(《杭州府志》)

  冯盖斋给谏,每发言腹中辄有声应之,遂告病,卜居南京。杨守极用小蓝煎水饮之,即吐其虫。(《金陵琐事》)

先辈书刺:

  弘治间,邑人祝虚斋(萃)以主事佐治吴淞水利。华亭侍郎顾清来刺,云"辱与顾清拜」。单刺,博二寸,纵四寸,字大如指,微黄,有花影。又虚斋寄人书亦黄折,柬式如前,面有花纹。二事并目睹。又嘉靖间许给事相卿寄弟书,直名「十弟」、「相卿」。

武宗微行:

  应天金明府应祥,家长干里。武宗南巡,值迎春日微行,见其家大树集乌,突入而弹之。诸臣皆微服以从。

朱氏书问:

  宝应《朱氏家乘》有《书问录》,载正嘉间友人所遗凌溪、射陂两先生书。称号连牍,不作零柬。如杨一清自名「石淙病叟一清拜,升之先生道契」,盖先辈也。景前溪司成,竟称「赐顿首凌溪先生年大执事。」今荐绅通问,名刺尺牍外,又有骈启,万历末骈启外又小启,其词略简,凡三副楮,一全简,浮饰之极。士大夫专觅人供应,如百函并发。刘穆之直当疲死,何暇理他务耶!

新城王氏:

  山东新城王氏,先世有王叟,与其妪力田,稍自给。有贫措大夜盗其廪,扼其吭而烛之,故某斋长也。怜之曰:「勉旃,勉旃,吾夫妇终不暴君之短。」因出黄粱与之,人无知也。

  新城王氏上世祖鳏居。一日天大晦冥,良久既霁,于尘坌中得一好女子,年十八九。云外国人也,乘车遇风,忽然飘坠,遂为夫妇。今王氏百年科名,贵盛无比。(谢肇淛《五杂俎》)

  《金史》有国子学斋长,予少时犹见广文呼廪生曰「斋长」。

字说:

  嘉靖前,诸公文集多有某人字说,盖犹行冠礼也,故以字重。其后虽渊儒硕学,见之字说者寥寥。古道陵夷,亦其一端。

原洁:

  胙城原洁,成化辛丑进士,历官户部郎中。督饷大同,以羡余还所司,忌者以药瘖其音,因致仕,蔬布以终。

林济民:

  汝阳林济民,弱冠时母病笃,命娶妇,入门而母卒。济民哀毁逾礼,葬庐于墓,服阕始合卺,乡里称之。成化丙午乡荐,教谕漳浦,以身率人,升赣榆知县。

密箴:

  晋江蔡清《密箴》:欲为一世经纶事,止熟数篇紧要书。口格天之功,兴于衽席;溺身之悔,误于词章。

虎枕铭:

  江西左布政使岳池冯驯,正德二年进士,尝任兴化知府。作「虎枕铭」。太守抵方壶,适多警,虎三日两授首,鼠狗足评乎?太守征其方之将,请裁髅作枕,而寝其鞹。铭曰:非尔髅吾何枕?非尔鞹吾何寝?起视海岱,吾安吾朕。(中疑有误)

余祎令箴:

  鄱阳余祎,正德口口贡士,任清流知县,升建宁府同知,寻卒,清流人立去思碑于东门。其作《令箴》曰:先王制爵,子男同位。嬴秦变法,县邑是设。千室其民,百里其地。上应天皇,下分王治。孔门称口,路勇求艺。汉室传贤,循良岂弟。卓彼先觉,犹或难之。抑余何人,而忝职斯。坐堂鸣琴,盛德无为。德既不足,劳瘁奚辞?片言折狱,至明所推。明既不逮,详慎是宜。抚字之实,恻怛至诚。赫赫洋洋,得非虚声。

薛天华左戒右箴:

  广东右布政使晋江薛大华作《左戒》曰:毋通要路书,以务养节,则俯仰不渎。毋预尘纷事,以务养寂,则外内不扰。毋徇末俗态,以务养高,则志行不羞。毋受非礼馈,以务养廉,则彼己不失。毋妄结宾从,以务养交,则戚党不弃而善汇集。毋苟出言语,以务养德,则静操不爽而口过息。毋逐恋嗜好,以务养神,则和倪不伐而天气全。毋厌薄迟钝,以务养量,则机心不炽而真性得。毋讥讪世短,以务养福,则不忮人以见直而鬼责消。毋虚邀时誉,以务善诚,则不恕己以见贤而潜德进。毋妒嫉隽能,以务养才,则不设阱以诬善而有奖籍之功。毋欣羡汰靡,以务养啬,则不竞侈以蠹俗而有由礼之渐作。《右箴》曰:遇暴上,思以礼临之,则不可犯。临顽民,思以仁悟之,则不可仇。御群小,思以严远之,则不起侮。统列属,思以正率之,则不伤威。寮友有过,思隐规而公掩之,则忠不失厚。庶民有议,思修静而密弭之,则谤不至丛。受纤介之私,思以欺君为惧,则勤公益至。叨一分之禄,思以报主为心,则举职益谨。怨者人所易愠,思精白以任之,则廷有分谤之士。难者人所易避,思口质以徇之,则朝有仗义之臣。即有口喜,思畏义以制之,则无佚实之赏。设有暴怒,思观理以忘之,则无溢法之罚。

易刻:

  伏羲氏八卦,象各三画,三代因而重之为六十四卦。文王命名作彖,周公作爻,孔子十翼,说叙杂彖传象传系词文言也。宋朱元晦始定今易,爻次彖,象次爻,文言次乾坤,分上下篇,终系词说叙杂传。国初易刻今程子《易传》朱子《本义》。成化口,奉化教谕成矩单刻《本义》,今遵之。

张孟元:

  安阳张孟元,天顺乙卯贡士,终南京职方郎中。孟元还里,徒行访人,不敢乘马。云城中冠带乘马者,自廉使贾公迎凭始。副使马公卿劝乃翁乘轿,曰宁步行,不取人耻。(《张氏风范》)

祠广文:

  广文例不祠,而崔后渠《洹词》有《威县重修陈教谕祠记》云,陈子名燧,莆田人,成化丙午以诗来教授。着讲义,日励士师圣贤,却其束修之问。凡四年,迁教国子云云。

十老会:

  弘治初,夏邑有十老会。参政金酝,副使杨德,知县刘恭、朱鉴、刘铨,县丞刘安,教谕闪贤,口官朱理,医官王淳,口官徐铭威,每会奕棋弹琴赋诗,时形图绘。(《夏邑县志》)

女饰:

  弘治正德初,良家耻类娼妓。自刘长史更仰心髻效之,渐渐因袭,士大夫不能止。近时冶容,尤胜于妓,不能辨焉,风俗之衰也。(安阳《张氏风范》)

犒市:

  北边犒贡胡,茶一斤直六金,布一匹直四金,缎纻直三十金。

  太仆市马专给京军,互市马给边。凡官市皆驽,骏足必私买。

总督体统:

  藩宪见巡抚都御史有常仪。自韩雍总督两广,极威重,三司官至庭跽伏谒,唐珣继之,仍其礼。左布政龙溪林同曰:「公昔为福州府守,且长揖上官,况方伯耶?」亦长揖,珣不怿。以事挫之,不为动。云南三天子:云南人谓沐国公「中天子」,抚台「东天子」,按台「西天子」,以公署相次也。土人尊其土司多称天子,或呈守令云"天子爷」、「千岁爷」,夷习如此。昔田州岑猛,播州杨应龙,上官辄责其帝制,亦拘于汉法,未谙其俗也。华亭包尔庚守罗定州,有投牒云"千岁爷」,杖而遣之。

香税:

  泰安州泰山碧霞元君祠,均州太和山真武祠,俱官征香税给诸司俸。涿州娘娘庙亦有税。

北新关税:

  宋黄震东发志《提干赵宗英墓》云,淳佑九年秋,予始居行都北新关税,田君穆骚人也云云。观此,今杭州城北新关税虽始成化时,南宋亦有之矣。

武庙赐诗:

  武庙南巡至镇江,幸杨一清第,作七言绝句,见《车驾三幸录》。又王九思作《刑部左侍郎咸宁张鸾墓志》云,戊辰三月廷试进士,充读卷官。是时纂修《资治通鉴》成,得赐,又御制《写怀》、《回文》诸诗。

朝仪:

  外吏入观,春正月天子郊祀毕,越旬日,御奉天门视朝,诸司始奏事。方岳守令咸趋御桥南跽,免冠俛伏待罪。刑部尚书率左右侍郎上御街北,跽读弹文。继而科道皆有弹文,各推老成一人,北面跽读。大意言方岳守令等若弗能事事,宜寘之法,以示惩劝。天子咸口出德音,特宥之,以勉图后效。于是各顿首谢,呼万岁,出。翌日早,具公服谢午门外,然后吏部以黜陟上阁闻。

  御史出差,以都察院题定。命下之日,必两人并跽,传制云"东边的起去」,盖国初台班听特主。今虽题定,犹徇其例。外官候吏部注选考科,堂吏曰「进士官打躬,举人官不许打躬。」于是,乙榜闻之深自色沮。此例或起嘉靖间,意以前科贡掾史并用,何轩轾乃尔。又吏部直房有坐杌,止坐甲榜。如乙榜群集,一甲榜至,并起避,不且班役呵之矣。

行人司藏书:

  翰林院、国子监虽藏书,俱不及行人司。以行人出使,例携书归,各输公署。

萨琦变俗:

  闽县侍郎萨琦廷圭,上世色目人。至侍郎丧葬遵朱文公礼,变其俗。

观场儒士:

  嘉隆前,学使临场大考诸生,又大考儒士,录之入闱,不售,得附学。其不愿者弃去,故人称「观场儒士」。万历犹大考儒士,然鲜中弃者,后大考儒士绝矣。

古醋:

  延平府城东北报国寺,五代唐时建。初开山僧尝留醋一缶,经数百年色味不变。

酒:

  桑落酒,秦人讹桑为丧,改称秦酒。徐宗伯学谟曰:「予忆十五年前,京师贵人席最珍丧落酒,当是时已多避忌,亦未闻避桑作何称者。而今秦酒之名,为俑者谁哉?痛乎人情,盖习软媚,世江河下矣。且桑落酒名极雅,本无所触犯,而且易之,又何有于他事哉!可发一噱。」(《海隅集》)

  琼州人酝酒不用曲蘖。有木曰严树,捣其皮叶,浸以清水,以粳酿和之,或取石榴叶花酿酝之,数日成酒,能醉人。

杜进:

  嘉靖初,临颖杜宏任九江通判。于三年夏四月朔,见两头蛇不杀,曰修短岂彼尸之哉。越十四日疾卒。见崔后渠《墓志》中。

陈紫峰论学:

  晋江陈紫峰先生琛,子思献,蔡文庄高第也。官南京吏部考功郎中,归养母,起历贵州、江西提学佥事,并不赴。西方从学甚众。其言曰:道一也,无高深大小显微远近精粗常变同异。自吾人所见,则有高深大小显微远近精粗常变之殊,此所以有难知易知,有可以语有不可以语。苟能一日豁然,则刚风上抟不为高,南极下入不为深。茫茫载地不为大,涓涓穿石不为小,鬼神屈伸往来不为微,草木荣悴开落不为显,经济乎四海九州岛不为远,致慎乎阖门衽席不为近,圣贤制礼作乐之本不为精,童子洒扫应对之节不为粗,周公诛兄不为不弟,石碏杀子不为不慈,大禹之家传不为德衰于尧舜,汤武之放伐不为得罪于夷齐,陆象山之主静不为枯寂,朱晦翁之分析不为破碎,周濂溪专受太极于二程不为私学,二程不授太极于诸子不为吝教。盖太极浑然,事事物物无不各具。吾人耳目所见有常有不常,心思所测有得有不得,此高深大小显微远近精粗常变异同所繇分。而学者之进入,不容无难易。教者之指引,不容无差等也。

陈祠仆像:

  丹阳宋陈少阳(东)先生祠,铁铸汪伯彦、黄潜善赤体跽庭下,长可三四尺,泥苔灭膝,推不可动。嘉靖戊戌,南安郑普以无锡令为南户部郎。舟泊祠下,登堂瞻拜毕,守祠者出纸笔求联句。普题云:「一片忠肝,千古纲常可托;荒庭虏膝,平生富贵何为?」二像应笔而仆,头抵顽石,石为断。时张黄门选,黄二守希雍在焉,咸骇异之。

劣考称师:

  洪侍郎朝选督学四川,寘大宁谭启劣等。启登嘉靖壬戌进士,知晋江县,至则修弟子礼甚恭。后巡抚劳堪诬执朝选按察司狱,启时正为副使,叹曰:「吾师被构,吾不能救,而尚仕哉?」即解组归。

相国父不祀乡贤:

  晋江王遵严先生作《同安杨宪副逢春墓志铭》云,在昆山邑有故相,尝欲奉其父祀于乡贤祠,邑子论有异同,君持之,故相滋不悦。按故相则顾文康鼎臣也,位极鼎轴,乡议难徇。今半纶崛起,辄靡然趋之。万历中,钱塘机户傅时冒锦衣百户,其先人某祀乡贤,时败,追夺。崇祯中,吾宁吴中彦先以布衣纳赀武英殿中书舍人,其大父璧故赠御史,亦祀乡贤,中彦败,追夺。二赠君虽未丛垢,然瞽宗之祭,政自宜慎。

方太古:

  王阳明先生过钱塘,山人兰溪方太古享之脱粟野簌,明日阳明报如山人。方曰:「野人为野人固当,公彻侯而野具,得毋非情耶?」阳明为笑谢。

胡僖神助:

  兰溪胡副使僖,性恶杀生。嘉靖口省试,寓潘氏园,群蚁数十万聚于室,童子欲火之,胡不忍,徙于他所。暨入棘,三书义至乙夜而就,蚁戢戢笔端不可逐。久之始别构四经义,思忽坌涌如泉注,蚁亦绝不见,遂高荐。主司谓公四经义殆神助也。

詹杰:

  休宁詹杰松山,年八十二,属末疾。晨有黄冠叩门曰:「吾欲游白岳,愿一见而翁。」杰见之,则曰:「吾有药可以益之子七龄,而子未能服也。」命取盂水置案,出瓢中末少许内之水,忽涌热,凡百余沸,而药自团为二,如梧桐子颗,抟之坚于石。复盂之,曰扃家庙七日而发也。赠以一缗钱二袭衣,不受,出中门忽不见。满七日启扃,则异香袭鼻,水半耗矣。将服之,疑其非常,复扃之。后十余日疾大发,更启药失矣。

季宗道:

  常熟西门内虞山言子游墓,或嘉靖时明府季宗道瘗鹤。以子游土人,不可无抔土,故饰之。

  言子游婿申详,同子游子口仕卫。(以上俱许子洽说)

藏金变石:

  诸暨骆增锄山中,得大镪可五十金,镌有字。方晨卧,见四人奔,语曰「非尔物也。」问所归,曰「汝兄物也。」时兄对寝,急授其兄,兄亦枕卧。明晨兄弟谋禳于神,视金色渐变如石,其字如藓。以示市人,犹大镪也。

三过郧阳:

  泰州徐蕃孙女适沈良才,徐沈并郧阳巡抚。从大父、从父、从夫,凡三至郧阳。父嵩,湖北按察副使、都御史。

王恩民弃妖书:

  云南临安王得民买屋城外,庭凿鱼池三尺许,起石版有小方塘,四周砖甃,一小几,几上有书一小册,开视兵书也。末载采战、引魂二方,得民试之殊效。其引魂方,于妇人则咒一物与食,其妇夜即至,于女子则得其生时咒之,无不验。其弟诸生恩民,借阅溺之。恩民戊辰进士,位中丞,人谓弃此书之功也。

盛端明同邻:

  广东揭阳盛尚书端明起宅,邻人质成。辞曰:「我先世旧邻,一旦舍我去,何所称兄弟乎?」

曾氏谱:

  嘉靖初山东曾氏,口合谱江西过杭州,宿仁和严氏,疾卒。严氏得其谱,改冒曾。今立先贤曾子祠。

庆成王百子误:

  晋府庆成王锺鉴,子四十四,长子(奇浈)袭封外,一早夭,二废庶人,余四十人封镇国将军。女四十九人,孙百六十三人,曾孙五百十人,见《玉牒》。王元美《皇明盛事》述云"庆成王百字」,误也。锺镒谥温穆,《献征录》误端顺王奇浈。

张太宰逊弟:

  仁和张元洲(瀚),其弟濂先发解登第。尝赴人席,时辈群向濂揖,元洲笑曰「舍弟年长。」又元洲妇初怒其以斥场屋,未免室谪,元洲走灵隐寺僧舍,倦卧一榻。时僧新没,方接散无费,故其徒暂出,而元洲不知也。须臾鬼入视,呼曰「此人乃张天官耳」。

故宦优免:

  华亭顾文僖宗伯(渍)曰,乡先辈任公勉之没,未葬,里长编其子弘为养马夫。教授张公以白太守上虞叶公冕,叶大书榜于门曰:「今后均徭,故官子孙一例优免。」

严世蕃养子:

  严世蕃,分宜相嵩之螟蛉子。见赵时春作《王与龄行状》。

总兵挞知县:

  嘉靖丁酉,梁震为陕西总兵,之平凉迎刘都督。知县王诩素廉能,谒惟长揖,震棰之二十。诸学生哄与震辨,震纵僮搏之,各毁发败面。(《平凉府志》)

骆文盛:

  嘉靖辛丑,编修武康骆文盛分考礼闱。其从兄孝廉锦以屡困公交车,欲编修免入,庶得应试。编修不听,锦引避,恚甚,寻卒于家。勉其子力学,安知后人不词林也。锦孙从宇,万历甲辰进士,历南京礼部尚书。

张烈:

  华亭张烈,官都水主事。微时作《三字铭》:不能诈,宁守之以直。惟其然,故无悖于德。不能谄,宁守之以贞。惟其然,故无伤于诚。不能贪,宁守之以廉。唯其然,故无愧于天。(宝日堂)

张二郎辞官赏:

  上海张二郎,勇戆善泅水。嘉靖末,太守方廉募之侦倭斩级,赏银寄库,支酒食。事平录功,世百户,赐官妓。并辞不受,行乞宿岳庙。廉后抚吴,召予库釜,仍辞,以乞终。(《上海县志》)

  功成不受赏,长揖大将军。如张二郎鹑结乞食,尤奇。

金杰弃官:

  嘉靖戊午,江宁令兰溪金杰由贡生,性恬澹持正,不事鞭朴,裁省供亿,致忤上官。任半载,一夕谒上官,授吏以印,竟去,不知所适。家人号泣,仓皇而归。后闻隐九华山学仙。(《江宁县志》)

张承:

  安阳张承伊嗣,教谕南宫。善诗,与卢柟、谢榛善,所著《石湖集》。柟尝题四溟书舍云,石湖诗如苍山老人,奇丰峻骨。四溟诗如金闺冶妇,杂缯错锦。张承曰,丁巳余教谕魏县,卢仲木写诗,余告以词画俱弱;戊午与谢子献写诗,予讶词画更弱。呜呼!岂知二兆为死之兆,前言为仲木之绝笔也哉?

孙思聪:

  嘉靖四十五年春,甘露降项城县,典史孙思聪宅槐树甘香殊常,未几思聪卒于官。

东洋行县:

  福建东洋行县,在宁德县十五都。嘉靖辛酉倭难作,东洋民乘乱恣掠。以其地僻民顽,设一县。县令林时芳,申建行县于周墩,分主簿一员驻札其处,赋税就其征收。

朝鲜慕王元美汪伯玉:

  朝鲜吏曹参判尹根寿子固,同子进士昭,至京云:「小邦极慕王元美汪伯玉集,即童子皆能授读。」随有诗怀两先生云:「大海雄文回紫澜,齐盟狎主有新安。平生空抱投鞭愿,怅望南云不可攀。」

十友:

  武康编修骆文盛《两溪书》款山寺十友:苍髯翁(松),抱节君(竹),冰雪主人(梅),晚香居士(菊),怀素子(水仙),碧菜道人(菖蒲),秋江逸客(木芙蓉),月露主人(梧桐),幽芳处士(兰),云华仙(莲)。嘉善钱塞庵相国(士升)传十友:茶醒友,鸥闲友,雪洁友,菊贞友,石介友,松高友,兰芳友,香清友,竹篆友。(其一)莲花净友,蒲团禅友,麈尾谈友,柱杖老友,青毡旧友,纸帐梦友,孤鸿远友,落日西友,寒蛩吟友,枫叶红友。(其二)

田千秋葬像:

  蒲州田千秋,好学善击剑。尝铸铜像,镌己名氏葬之。语人曰,使千百年以后人得之,即神仙也。

海盐烟火:

  海盐人善制庭燎,元夕特盛。吾县硖石西山广福寺,有宋碑,勒名曰「监海盐县澉浦镇兼烟火公事某。」夫庭燎,细事耳,见于带衔,亦见前代综核处。

汀人善舟:

  汀州九龙滩险激,舟人世居滩上,习水性也,精其业。舟人入滩,例倩最能者为护,护一舟下,反护其次者。世业亦数姓,又仅数人,誓不外传也。

贩海:

  闽粤人颛贩海,今延及浙直。自太仓、崇明出洋,载淡水,人日给六瓯,泊岛亦可汲或未易泊。抵日本对马岛,或早弥岛,将至舟声三炮,岛人出迓,登货于邸主。延款一日,听岛主定直。华人多杂居者,亦好花木书籍。

王希周自刎:

  嘉靖辛酉,和平知县闽县王希周莅事三月,有东坝张德杰所寓人已行,通判王佳以纵盗迫德杰死。曰以东坝人薮盗欲屠之,希周不听。夜勒开门发兵,希周度不能止,拔剑自刎,佳乃已。

吴承恩报仇:

  吴江吴邦栋,大司寇讱庵公(山)之幼子,以诸兄联第,意营秋试,为怨家所讦,少年惶急,饮酖死。邦栋仲子承恩,壮而愤其事,誓必报。阴结力人某刺杀之,人无知者,数年后力人与妇诟,妇呼曰「尔不尝以吴王孙杀某氏乎?」邻人讼于官,承恩下狱,论后得释。虽事不以正,其志足矜也。

汪在前:

  歙县汪在前父炎,丞平湖,忤太守徐口口,下之狱。在前以诸生视橐饘,日伏谒求解,不为礼。是年丁卯,在前举南闱,戊辰成进士,任嘉兴司理,其去橐饘时未隔岁也。太守郊迎,素好货,至是廉洁。士民传诵,为一时之奇,士固不易皮相哉。徐败官去,在前迁南京刑部主事而止。盖两相构云。

丁宾:

  嘉善丁清惠(宾),嘉靖甲子乡试,隆庆辛未进士,名稍后。乡同年支大纶先登第,性矜倨。至丁所,见进士扁,曰四十名外不成进士,答曰尚有下第诸公。筮令句容,父戒之曰:「汝此行,纱帽人说好,我不信。吏巾说好,我益不信。即青衿说好,亦不信。惟瓜皮帽子说好,我乃信耳。」治句容六年,入觐。谒江陵师相于朝房,师相曰闻吏绩甚着,答曰更三年尤好,师相曰迂阔。吏部因不考选,江陵见单曰句容不当遗,选御史。

钱若赓:

  鄞县钱若赓太守初乡举,家人烹鸡,失其首。及联捷,烹鸡立候,又失之。时以为异。自临江守下狱论死,家人召箕,判曰:「若要出,待天突。」果天启初释。

梁邦瑞:

  驸马都尉梁邦瑞,尚穆宗永宁安公主。素患衂血,选时潸然血下。司礼冯保受贿,礼部尚书徐学谟阿其意,俾病夫进选,陷公主孀居。见通政司右参议梁子琦疏中。

丘橓遣子妇:

  嘉靖庚戌进士,诸城丘侍郎橓之子早夭,嫁其妇。华亭陆给事树德问及骇之,侍郎曰:「噫!《柏舟》之咏,录于圣人。怀清之台,筑于天子。此河岳间气,可概望之人人乎?」

高仪尊师:

  钱塘高仪文端相国,父业染。儿时戏污染籍,手录不遗。吾宁朱舜臣适见之,勖以力学,因受业焉。踰冠登巍科,终身事师甚谨。有苍头至朱氏稍恣,时舜臣教谕金坛卒矣,文端方大宗伯,遗书教谕子,痛自刻责。

陆树声:

  华亭陆平泉先生,以侍郎予告南还。值孝廉舟竟前,其僮曰:「我相公官不止此。」陆徐呼其僮入舟,谕曰:「相公他日不为我官,但我前日曾经为相公官。」

江陵票簿:

  万历初,江陵张文忠票簿,岁积寸许,旨极简切。嘉善钱塞庵史官时特汇录之,后入相,颇得其力。

刘台:

  临川汤显祖,甲申见递北驿寺诗多感。故侍御刘台附题其后:「江陵罢事侍郎出,冠盖悲伤并一时。为问辽阳严谴日,几人曾作送行诗?」

汤显祖:

  汤义仍举隆庆庚午乡试,以文着。乡人姜口宰宣城,万历丙子义仍过访,宿口寺,识梅鼎祚禹金,得交沈孝廉懋学,尝同课寺中。有楚客角巾葛衣通候,问里氏,曰江陵张某,今相国父行也。疑之,然不敢忤,留饮且赆焉。客辞曰,二孝廉入京,相国期一晤,意颇懃切。至期并寓燕,前客果来劝谒相国。各未决,客曰,第访我相国,自屏后觇之耳。沈独往而退,客又至,语沈曰,相国善足下文,谓福薄耳。招义仍,终不往。寻沈隽南宫,对策进士第一。义仍下第,然深服江陵之知人能下士,为语常熟许子洽云。

禁杀牛:

  万历初,巡城御史杨四知禁杀牛,榜宣武门外。多回夷世业,万家鼓噪,总宪亟令收榜乃定。夫禁杀牛未为非也,群习难改,故善治者贵因势而利导,毋咈众以就功。又彬州猺人,虽窃一鸡必抵命。嘉靖末某官欲改行汉法,猺人立表倡变,太守南安陈学伊檄仍其俗,乃靖。

申其学:

  日照申其学,由明经令睢宁,呈开府李世达筑城,未得决。亡何开府经其县,城且半就,惊其何自。对曰,不费官,亦不烦官。开府诘之,曰令来时,邑故多沮洳茭稿也,而务闲无事,与厮徒饱食坐卧,废弃可惜。日课之樵,久之茭稿山积,无所用。用之陶,得甓以巨万计。度为城有余,独少灰与工食,今卖茭及甓,就矣。开府太息,助米千石。再过之,楼橹具备。事在万历癸未。

王国光:

  万历壬辰,前太子太保吏部尚书阳城王国光里居,有嫠妇李氏,或劝国光娶之,未行。时国光年高,亦不介意。会有他故,氏自刎。阳城令口口口故嗛国光,谓其偪胁死,实非也。巡按乔璧星疏闻,削国光籍,所树百坊俱糊名,不敢露。北人遵令如此。南人虽削籍,门额坊表如故也。钱塘太常少卿陈三谟,以江陵党削籍,又坐杀人罪城旦。其赐一品服坊,则吏科都给事中时也,至今存。

姚弘谟迎事生母:

  秀水姚少宰弘谟继文,嘉靖癸丑进士。父训导口卒官,母更适。依祖母刘氏,至成立。登第后,迎母归养,克尽孝道,人方之范希文。

元辅家干:

  张居正奴游守礼,(原缺二十一字)申时行奴宋九原,京卫经历,不曾仕一日,即貤封。

海瑞:

  海忠介巡抚江南,华亭徐文贞(阶)家居,子仆积横,讼牒山积,谋于珥笔,并不称意。昆山某年十九,最后至,见各案俱不视,第曰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文贞闻而善之,询其策。对曰,相公柄国久,愿假尺一之书,走长安故人足矣,勿与此曹子角胜也。即如其言,致书冯保,又贿给事嘉兴戴凤祥等,劾罢中丞,徐氏之讼熄。操缦既熟,其后凡异彼者,俱以孔方挠之。乌程董氏亦然。

周天球:

  长洲周公瑕先生,师事文太史征明,设像中堂,岁祀之。万历乙未九月卒,年八十二,无子。

邵虎庵:

  钱塘邵山人虎庵,善吟绘,读书山中,有隐操。郡丞新建喻枫谷(均)欲见之不得,怒夺其山。虞淳熙诗:「老作闲民不负租,不濠不涧路应迂。叩门双骑传呼急,一片红尘山已无。」按枫谷擅声艺苑,倾慕缁衣,而事同伐木,所以凿坏踰垣之寥寥也。

续吴都文:

  宋季洞庭山郑虎臣,选《吴都文萃》,积四帙。虎臣即杀似道者。万历时,吴郡钱谷续《吴都文萃》凡二十帙,未付梓,今佚不存。

吴稼竳:

  孝丰吴稼竳翁晋,父维岳,巡抚贵州,世称诗人。尝访仁和沈工部伯含朝焕,有「解带对山人」之句,嗛之。因谒选,授南京光禄寺典簿,迁云南口州判官,晚号玄盖山人。易箦日,命服山人之服如故,官非其志也。

严讷:

  常熟严文靖相国家居,有老儒候之,谄相国曰「先生自视与孔子何如?」相国骇逊,老儒曰:「非谓道德也,第论名位。」相国曰:「宣尼仅鲁司寇,仆忝冒多矣。」老儒又曰:「老先生何如周公?」相国益骇逊,老儒曰:「当周公初造,又值流言,不如老先生作太平宰相。」又曰:「老先生何如伏羲氏?」相国骇不能答,老儒曰:「今日某卜祈伏羲氏,闻相国召,舍之而来,真过之矣。」相国大笑。

杨春元:

  驸马都尉杨春元,固安人,尚荣昌长公主,极有家范,贵而能孝,富而能礼。每召客,亲视鼎俎。子光夔,锦衣卫,带俸任都督。光皋、光旦,俱锦衣都指挥使。并读书守礼,有父风。父卒于京,哀毁不胜,扶榇归葬,徒步百余里,庐墓。母丧,七日不食,衣不解带者三月,竟羸瘠而亡。

王述古笏记:

  禹州王述古,万历己丑进士,官刑部员外郎。作《笏记》示归德沈相国鲤,欲于祝寿日对仗宣读,以免矿税然后起。归德不可,令述古作奏自上,述古难之。鄞县相国沈一贯改作揭进,不报。

陆平泉论风俗:

  棠邑许绳斋(维新)侍郎,前守松江,问风俗于陆宗伯平原。宗伯曰无风俗,许讶之。宗伯曰:「公倡于上为风,吾侪效于下为俗,天下岂有风俗?」

彬州象裔:

  万历初,贵池蔡太守言,彬州古有庳葬处,林木蓊蔚,犯即见祟,守岁祭。问之土人,云某姓为象夫人之后,及冠未替,侑祀祗役,称姑祖陵,数千年荒裔,犹叨国惠。

耿楚侗冯慕冈讲学:

  或问耿楚侗先生(定向)以天命之性,先生方欲拟解,其人曰,意公自言其性耳。先生为之惧然。冯慕冈先生(维京)会友于白下,凝然相对。或曰冯公何无讲?座下曰,此人浑身是讲。

林兆恩:

  莆田林兆恩,以艮背之法教人疗病,从者云集。博极群书,着《三教会编》若干卷。老得心疾,颠狂逾年乃死。今金陵有祠二,盖其徒崇奉之也。兆恩尝师作小仙。

祝世录:

  江右祝世录无功,解褐当涂令。有马指挥家墙坏,见窖金甚富,相传故宋贾似道遗园也。窖衡三丈,长口十丈,深若干。事闻于官,丞尉等争往,无功独不至。后按台侈其事,上之朝,知无功不往,独荐及。

  谈迁曰,吾因祝无功事而有感于近日也。崇祯壬午冬,有贾舶私贩日本,携人参值十万金,登吾宁海岸,将赴嘉兴。土人利之,告邑令刘宪模往捕之,尽收其橐,囚私贩者数人,不以闻上官。贾人诉各台,宪模报数先后多寡不一,又分参馈上官。如司理宋璜即百二十斤,实不能半。而初时捕役者干没不与焉。其贾多晋人。阳城张藐山先生时以大司农改总宪,或求先生柬浙抚董象恒为诸贾地。先生不可,曰利至十万金,势必上闻无疑也,吾不敢预点墨。已而抚按果奏上,宪模免官。前予在坐,亲聆之先生,叹服其远见,政与祝无功事同。

朱中丞误奏反诗:

  朱鸿谟开府吴中时,关白多警。太仓王士騄等群习弓矢,或讦其反。搜捕手札「君实有心追季布,蓬门无计作朱家」为左据。鸿谟奏上,事下兵部。兵部口口口口口伍袁萃,告尚书石星曰:「此《拜月亭传奇》中语,何得作反案?」出坊本示之,尚书释然。

冯少墟会约:

  万历丁酉十二月,长安冯少墟先生关中会约云:冠婚丧祭,当以《会典》家礼为主。至于冠礼,久已不行,尤望诸公亟倡之。士大夫于每年正月六日,各携饼果四器、酒一尊,同至公所,拜一拜再。二拜以见相答,已会申散。有年高步履不便者,公除饼果四器、酒一尊,送至其家。非不得已事,不可不到。一,彼此往拜,正用单帖。后辈于前辈用折柬,前辈用单柬答后辈。途遇前辈,下车立道左,候过方登车。一,彼此往拜,务相见,不可概以不在辞。如谈久,随便出一饼一果,不必设宴。一,彼此称呼,或字或号,不必称翁。惟后辈于前辈,仍用翁字。

梅衡湘论友:

  公安袁小修(中道)客长安,以学道未契,汲汲求友。麻城梅中丞衡湘国桢寄书曰:「贯城之旁,有日中之市焉,虽无奇瑰异物,而抱所欲者各恣取以去。求友亦若是耳。公欲于物处求友,显灵宫古柏婆娑,委地作虬龙形。东便门外奈子花如锦幄,可容二十余人。晋阳庵中有唐铸观世音相,沙窝水葛道士球,顺城门守门老中官射,亦不佞数十年内所得友也。公倘欲之,便以相赠。」

朱氏世祀主司:

  蕲水朱康侯,口口进士。大父方伯(衿)口口嘉靖壬子乡举,房考滁州学正全州李口口,总裁衡州知府德清蔡汝楠,监临御史绩溪胡口口。癸丑成进士,房考吏部主事泰和杨口,主考大学士华亭徐阶,侍讲学士高安敖口。康侯兄知府期至,嘉靖甲子乡举,房考承天推官绛州县口口,总裁宪副汲县潘口,监临御史长垣徐口。万历甲戌成进士,房考兵部主事昆山陈口,主考大学土全州吕调阳,侍讲学士尚昌王口。从兄口万历壬午乡举,房考武昌推官长洲褚口,总裁按察佥事上海王口,监临御史常熟钱岱。康侯举万历己酉,房考行人蕲水郭口,主考左谕德龙溪蒋口,右谕德河津赵口口。庚戌成进士,房考洗马渭南南口,主考侍讲学士宣化萧云举,侍郎王图。并世祀于家。

赵御史论囚:

  万历壬辰进士赵荩庵口,以庶常改御史,尝论囚有禁卒以狱逸代死。先一日获囚,刑部不及闻,御史临决。问同年李胜芳云何,李曰,当疏明其事候旨,庶不枉不欺。竟阻于同事,杀禁卒。亡何,御史死。

郭达:

  密县郭达伯羽,万历丙子贡士,历官真定同知。幼聘姚氏,偶失明,议退婚。达指天誓曰:「我不娶,彼何归?」遂完娶,生子六。

萧如熏杜文焕:

  万历时,萧如熏杜文焕并西陲名将,能诗,有集行世。聊纪其一:「新秋呈霁色,寒草正丰茸。杞树珊瑚果,兰山翡翠峰。出郊分虎旅,乘障息狼烽。坐乏舒筹策,天威下九重。」(萧如熏《秋征》)「朔方才喜净胡尘,又见边声急震邻。杂虏横行如烈火,诸军坚壁似云屯。缨冠义切宁违命,蹈刃心雄肯爱身。独捷三师先报阵,保全疆场报枫宸。」(杜文焕《定西捷诗》)

盗侠:

  沁水窦生,以父尉迁安往候,遂还,出天津值盗,剖箧见残简,薄之。生曰:「迁安尉,安能厚耶!今且何以归也?」盗感悟,引还家,贻百二十金。赠小黄帜,令道警出示之。自是畏途示帜,彼悍少曰「自大兄所来乎?」生得返里。其兄游河南,语此事于逆旅老人。老人曰,后辈草草何足道。因叩之,老人曰:「少作此伎俩,今发种种矣,无足问也。」随问客能射乎?客引强弓面且赤。老人拓弓如轻绵,射飞鸟命中,客骇服。老人曰,平平耳。更截柳梃各二尺置树端,发矢铲必中裂。又立木寸余,矢捭木平过,又不仆。老人投弓而叹:「休矣。日薄西山,可奈何?客今后如道警,第述某名氏,犹及免也。」

昙阳子:

  王文肃家干,曰五、曰七,通敏敢任,并致厚赀。文肃女字徐少参廷栋子,未行,子夭。时王家有白狐出没,作廋语云篆,或静室枯坐,诸真骈降,非无因也。文肃迂而神之,侈言其事,闻于两宫。俄而狐隐不复出,灵响遂绝。母朱夫人计穷,而王七献计,为绍兴某生密捐千金,以女归之。某归后,单门骤侈其橐,且女容止不凡。邻人挑之不可,或胁以无端,女吐实曰「我太仓王相国女也,」闻于朱夫人。相国族父孝廉,号曰兼吾,其人强忍自任,朱夫人即召其女置孝廉家,而通书相国。亡何相国报命,第闻孝廉室内泣声,俄寂如也。又累月,绍兴某生来,同至者五人,亦延款,亡何并不见其出,则孝廉意也。王元美作《昙阳太师传》,仿唐人《南岳魏夫人传》。四明楼熄指其妄,鄞县屠仪部隆上城隍神诅之,后昙阳子祠为雷击毁。

王世贞:

  王元美先生,每夙兴,烛下盥栉,辄阅诸行状,随草一志传,又成一诗。出报谒,肩舆颇厂,旁列书供览。所坐书室设大缶四,随事札记分投之,经月一理。夜客,四人尝侍饮,有某别号忸怩,尝投簪求题,云伎所赠者。先生即曰「郁陶思君尔。」其捷趣类此。

  王冏伯(士骐),先生之长子也。先生与王文肃非同宗,特契洽,尝共读恬澹观中,两家子弟比于雁行。万历壬午,冏伯解额第一,成进士。文肃子辰玉(衡)尝过之,值其内栉不即出,意不快。会选庶常,文肃当国,谓琅琊素不以词林重,冏伯遂不预。虽文肃无所私,实辰玉意也,故冏伯怨望。即文肃还里,伺其起居,辄示东林诸公,絓于群口矣。

司汝霖:

  巡抚福建右副都御史江陵司汝霖,本汶上张林子,数岁失母。江陵司镗,督运过汶上,与林善,乞为子。年二十二登隆庆戊辰进士,历文选郎中、太常卿,镗再受封。后复姓,改名汝济,卒年五十三。遗书曰:「开府非卑僚,半百亦长世。惟生我之劬劳,吾惭负于天地。」

文在兹:

  万历陕西初场,督学口口口阅诸生试卷,揭何龙图第一。文在兹呈七义,谓文宗误矣,必我也者,非龙图也。督学深然之,果在兹第一。乙榜首龙图,次举龙图又第一。

无赖妄奏:

  万历口口,丹徒张昱奏其叔占收第一祖宗高宗驸马陪赐物,又第二祖蔡京丞相女奁物,并发吴庆封濞子冢宗物万万。汤显祖《若士诗》:「天帝诙谐一字闻,宣和遗事莫纷纷。独怜千载椎埋客,不到延陵季子坟。」按《金史》宣宗兴定三年十月癸未,平阳判官完颜阿剌左箱,讥察霍定和发宋蔡京故居,得二百万有奇,准格迁赏。秽相封殖,祗供后人官帑,又供后人诖墨。何不将六州铁,铸其身于铜山金穴间耶?

有司重听:

  嘉兴推官段镤重听,巡台尝问几令郎,曰外郎二十四人,满堂笑之。又无锡知县谒学使,学使曰盐台于贵县有说,答曰已喻。明日进砚,问其故,误盐台为「砚台」也。寻免官。

双乳:

  嘉善钱士晋守大名,有诸生兄弟四人,貌各相似。问之,同乳。二人生正月,二人生腊月,俱岁内。记其发偏全。

徐大相论鲁绶:

  万历口吏部郎徐大相,先以国子助教论税监鲁绶不报。绶内惧,进瑶异若干,列几上,上欲受之。适中宫至,问所自,中宫曰:「国子先生论人当不差,奈何受之?」上即麾出。中宫去,旋受之。

许会元稿:

  周安许獬子逊,辛丑南宫第一。先是下第南还道匮,桐乡祈某在昆阳,适值之,赆五金,子逊贻制义三百首。内《食不厌精》全稿,祈应试录之,拔高等食廪。又《易义》售姑苏酒家六瓿。后冠礼闱,梓人购得之。

梅花诗百首:

  屠仪部隆长卿,求友人侍儿,令即席赋《梅花诗》百首。长卿援笔立成,因归之。长卿佻达不羁,先因宋西宁家狎饮罢官。尝游西湖,泊舟西陵桥,词客满座。语及前事,忽曰「宋夫人真绝色也,」众为之匿笑。又曰「吾一夜可度男女十人。」歙县吴德符充时在座,为予言之。

赵文懿墓铭:

  昆山顾文埈开雍,志兰溪赵相国志皋墓,简峭严洁,大有古法,不似谀墓之习。铭曰:「公初激昂,时宜勇也,公晚委蛇,道宜渐也,公学至伟,巍科犹细也,公用未究,久相犹促也。生焉显灵,没永宁也。」

张九德:

  万历己酉,松江守张九德、同知杨勋,俱宁波人。张守尝出郡治门,见治前大书一「酉」字,毕满一场,骇而返。杨问其故,以实答,并不解其故。后四十年乙酉,松江陷。

虎入城:

  万历丙辰七月晦,虎夜入杭州钱塘门,旦逐之,踰城出,不能获。汤邻初先生(焕)曰,虎反爪为虐,虎入城主酷吏肆威。

偶然咏:

  韩求仲太史(敬)尝入内,问妾今日何衣绯?曰偶然。何更换一书?曰偶然。两言可念。姚叔祥(士邻)遂赋一绝:「袖里红绡裹一编,偶然应答语新鲜。若教更问郎何似,嫁得郎来亦偶然。」

冥衣:

  嘉兴通判某,北人也,尝过市,见纸神等,问之,曰冥衣也。心怪之,邑邑成疾。传吏卒取冥衣来,隶卒以呼名医也,召刘巽峰。通判曰「焚了」,时以为笑。

榜丰县:

  孝丰县令,其讳孝宗,每榜示曰「丰县」。又福建龙岩县北四十里孝山县,官始至,则祭之,谓孝凶名,或莫乃入。知县黄廷圭改曰「寿山」,自是不祭,而皆无恙。

槜李诗人:

  万历间,槜李诗人颇盛。姚叔祥起佣书。丘遂本天宁寺僧空梵也,逐于岳氏,走补嘉善诸生,仍被斥,以诗游荐绅间。陈无功本龚郡守,勉侍史积资,官泉州府经历。沈藻明德本吴氏舍人。并能诗,不讳其所出。明德家设「恩主思我吴公之神位」,每遇人辄自称名。殷东皋口口本村农,车水,手一绵纸书,陈眉公过问,则《后汉书》也,因勉之成名。

卑称:

  府卫州县佐贰首领官,见通判以上皆称老爷,与奴仆无异。万历间,济南岁贡生王之翰,选口口主簿,见上官,一呼老爷,遽感心疾。见人辄曰「孝子慈孙,百世不改也」,竟死。赵州选贡宋弘业选口州同知,上疏求与州县正官俱称上官为大人,奉旨下部准通行。弘业见巡抚遂称老大人,巡抚怒而笞之十五,愤恚病死。见冢宰赵南星疏中。

许令典:

  邑人许太守同生(令典),万历丁未进士,尝徙官淮安教授。壬子分考四川毕,出游,见都人婚车余从白衣冠,问其故,曰孔明卒时蜀人俱服素,远者遂以为俗,不之更也,曰「孔明孝。」

  太守往庙湾周氏,适新进生盛服纵挤许塍下,从者指为太守也。许叱曰,此处安得有太守!问其故,曰:我不代伊父母教他。

陈心得:

  万历己未冬十一月,崇德知县陈心得廨舍失火。延爇军器库,伤于火药,卒,今立祠。

臂纹:

  秀水陈居一太史(万言),尝欠伸,左臂隐隐有文,旋肤理若动出,文中起寸许,长过之,乃玉筋篆一「进」字。即以朱涂其文,用楮印倒篆数纸,钩画宛然,晡而稍平。见太史自记。

印绶放花:

  鄞县董侍郎光宏,筮仕口口。退食案上,印绶忽开放如清莲花,良久始合。寻右迁,凡三放花至侍郎。

赵南星:

  赵侪鹤太宰,以叶相国孙口上书言事,对人曰:「叶台山有孙,魏见泉无儿。」时魏广微来访,辞之。魏曰:「我即人可轻,家亦可轻乎?」亡何,魏因失庙祀见攻。

魏广微:

  魏广微父元贞,以清直名。广微虽世学,经术疏略。同乌程朱文肃(国桢)在阁,河南上玉玺,拟圣谕一道,各具草。魏云"人君得天下易,得玉玺难。」文肃讽其改,魏曰「某得意在此。」末年媚珰之旨,骈四俪六,多元城黄立极、平湖施凤来二公笔。

陈长祚:

  长乐陈尚书长祚,以叶相国之师致八座。相国解印,或规其引退。陈曰:「虽年迫悬车,而少子求荫叙,欲少慰之。辟如驴马非不愿息,无奈人鞭其后耳。」

汪文言:

  歙县汪文言,以侍儿事县令施天峻,见幸,充库吏。蚀帑事败,逃入京。久之夤缘太监王安,安时直东宫,因善中书舍人嘉善魏大中,侈附羽翼。自云本武生,大中转掖垣,于诸公前诧为异人。密托访,随委随应。盖上交冠盖,下接胥吏,故于投合益巧,而借援正类,感慨以发舒其意,车马如市,苞苴日进,转应星回。大中中书善傅櫆,大中劾櫆。而吏科都给事中关原许、阮大铖同县,左光斗恐其反复,仍计出之,改用大中,各致隙。(大中中书两句疑有误字。)

括铜:

  天启初太仆寺少卿徐卿伯,括南都废铜四十七万余斤输北京,二十九万八千余斤留铸钱,俱大内各官铜灶铜沟等物。

黄尊素:

  余姚黄御史白庵,微时有友人丞某悬馆致之。夕尝酣歌,令君曹谷闻之,问于丞,丞言其实。命戒之,后勿复尔,黄酣歌自如。丞去联捷,已曹进御史,党逆魏,败名。

银钱分定:

  建德铁工某欲往池州,过七井山,其上旷寂,忽见白金无万数,作四堆。某熟视骇异,叩首曰,虽神贶,如只力何?且迫暮,先袖二镪,行十余里宿村舍,告之,约共取。晨往,俱垒土也。袖金入池州,寻罄矣。

  嘉兴李同知芳,家梅溪里,赀甲邑中。偶门外遗一钱者,类秽物,心疑之。俄行者拾去,遣问则一恶钱也。同知叹以我之富,一恶钱亦不可妄得。令易之,以示后人。

  天启初,海盐横山张氏苍头杨随龙春日锄麦,得瘗金若干,俱刊杨随龙名。其主征之不应,被榜自经。讼及主人,大挫其产,亦累死。以阿堵物,主仆俱毙,故知管宁挥锄不顾者,有以也。

佞佛殊报:

  硖石镇屠者口渡海礼普陀洛迦山,同舟客某,虽积虔,以眩疾不辍荤,数卜于神不许,因循者六旬。元旦卜之利,至是登舟,谓风疾,备脯少许。俄触风,长年遍诘诸客,其人无以应,奈何以吾故贻患诸君乎?但乞登岸,从之。时抵暮,荒山榛莽分必死。良久见山上有灯,意人迹,穷其所往,值途人告之故。途人谓我舟便,挈抵普陀。迅帆乘风,昧爽告泊,礼佛下山,而前舟方至。骇问其繇,则佛力所佑。屠者能说客姓名。

  天启丙寅,太仓王氏航普陀且至,风覆之尽溺。

  崇祯口口正月,大风雪,寒甚断舟,香客或饥冻死。

  丁丑口月,杭州天竺山香舍夜火。吾县斜桥口氏旅宿,以钥其门,焚死。

名剌:

  词林以两雍为外任,祭酒通刺司业称寅弟,还词林不复称寅。

  给事谒内阁,投刺称晚学生,答称知生。御史称职名,答称友生。万历末,叶向高入相,并答知生。崇祯末,左都御史李邦华奏改御史投刺如给事。盖闻之黄澍云,奉旨不知果否。

  平湖赵无声先生(维寰)《侍教辨》曰:世俗士大夫投剌书名,但系京秩即止,称侍不用教字。于是有以铜臭挂名京衔,而目不识一丁者,公然效尤,以豪于乡里,则曰「京官体应如是。」予谓不然。侍以分言,臣于君则侍,子孙于祖父伯叔则侍,子弟于师则侍。其在交游,惟于达尊称侍则可,平等交何侍为?若教则无往不可,自圣贤以及蒭荛工瞽,苟有一言合道,一事可法,虽王公大人亦将折节请益。而以区区腐鼠,遂为天下无可受教见解,亦何陋也。此例想起于隆万间,吾宗约之兄云,郑淡泉先生官铨部时,通剌吾相,称侍教生,不称眷,以非至戚也。先生去今未远,要见尔时古道尚存。今同省皆称眷,眷未足,又益以通家,而独靳一教字。盖骄浮日炽,古道荡然矣。此不当责之诸铜臭,咎在吾党。志复古者,请违众独持之何如?

通家子弟:

  万历乙亥,留都部曹诸人极一时盛。且修先辈故事,易子而课,旬为一会,各因所至,考其最殿而摩砺之。礼部蒲州冯竹坪公子撝谦年十六,劳谦才七岁。兵部则兴业何铁桥公子右雍,获鹿曹嗣山子应征、庆名,名年十四,征年十二,而雍与劳谦同岁。河源李斗野子树桢年十岁,武进史禹门子志实,少树桢二年。而吏部泾阳雒泾坡孙献瑞亦七岁矣。又状元俞邦揆年十八,羽林前卫李承忠年十七。盖诸公教诸子,馆客之子也。(骆问礼《万一楼集》)

书法:

  邯郸淳《曹娥碑》真迹,今在太仓王文肃家。(包长明说)

  陈叔度与曹能始论书曰,有友工书,尚未绝俗,奈何?曰笔未拙耳,拙则不俗。嘉兴助教李曙岩(原中)曰,凡人书法,浓笔多夭,淡笔多寿。

茅笔:

  陈白沙先生自制茅笔,作大小书传于世,人莫能效之。

产异:

  万历丁未,吴县石湖陈某妻吴氏产白鱼,后又过期不产。一日请治平寺僧诵经祈佑,忽产一胞,剖之,一铜法马也,重十两,镌「万历二十六年置。」

  徐州吴端妻,初生子,历五十四日忽呕三角物数十,涤之乃银二钱四件。五六日连呕数斗,合之得大钱七十五,皆有年号。

朱国盛朱积递诮:

  天启时,工部郎中华亭朱国盛党逆魏,历加尚书衔。魏氏败,国盛除名。乡人朱积因宿怨,同陈子龙辈上书刺之,辄称「逆党」。积登崇祯癸未榜,选庶吉士。从李自成,逃归,国盛诮为「顺党」。题楹曰:「宽着肚皮包世界,挣开眼孔看时人。」

沈{氵隺}:

  乌程沈文定相国,南司业时,魏忠贤以事至,重其才辨,厚礼之。且荐于同年巡抚口口,赠遗过望,忠贤感之。天启初,口相口科给事中惠世杨以太学门生来谒,劳阍人沈光一缗,三日终不为通,世杨恚,首攻文定去。

熊廷弼:

  辅臣丁绍轼、冯铨,上私刻像辽东传,因杀熊芝冈。丁卒时,见熊索命。又王化贞同熊临讯,在道辄贿市人颂王詈熊。

朱国祚:

  王司寇纪论沈{氵隺}削籍,初朱文恪拟旨未苛,上自改重。时旨出,人多疑文恪修怨。司寇曰,秀水长不至是,乃乌程构我耳。

毛文龙:

  天启丙寅六月,金人遗毛文龙书曰:「古国家兴亡,皆天运循环。其将亡也,必灾异屡降,各处兵起。其将兴也,必天然护佑,动而成功。南朝运终,死数未尽,天使丧亡,将军岂能捄之乎?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韩信陈平弃楚而归汉,刘整吕文焕弃宋而归元,此皆默识天时择主而事,名垂后世。自古天生帝王,不念仇隙,祗论功德。管仲,桓公之仇也,不杀用相之,遂成霸业。敬德,太宗之仇也,不杀而将之,以有天下。今将军纵竭力办事,君臣皆迷,反受祸患。南朝气运已尽,时势已尽,悔之不及。」文龙不报。

董应举屯田:

  董应举奉屯田之命,给帑金若干。亟于成事,出价买田,业主包租。董去任即废。盖垦荒可久,今本熟田,何以永赖?钱相国塞庵说。

顾秉谦:

  顾相国宴魏忠贤,穷珍极异。觅奇错四十盘,令吏四十人顶献,上红佥书某味出某地。又自捻其须曰:「本宜认子,但不用我白须儿。」命二子台硕、台砥称孙。立劳二百金,寿忠贤文自称「通家晚生」,二子称「门孙」祝。

樊良枢:

  天启丁卯四月,浙江学使南昌樊良枢自口口还杭州,登江岸失印,三日或得之司前石狮口中。寻出试衢州,投劾去。

箕仙:

  天启二年五月,杞县赵太守彦复游百泉书院,有客召箕云淮阴侯也。以辽事判曰:「好将国事与君筹,将士无心欲解谋。幸得天心犹未泯,还看英武定神州。」又问又判云云。其自咏曰:「当年初构未央愁,日月无光水倒流。敢谓汉恩原自薄,已令楚客作俘囚。青山不掩英雄骨,白日难销天地忧。我欲为君论往昔,青衫湿透泪还流。」

  戊子,山阴白洋朱氏以乱召箕问避地之所。在乡乎?曰不可。在城乎?曰不可。然则城乡间乎?又不可。历问其故,曰不在劫中人,无可无不可。

魏忠贤:

  太监魏忠贤籍没后,崇祯二年七月晦,吏科给事中李遇知巡视内库,同各省估诸物,抵文武官俸。有花梨木、乌木、雕花彩、黑彩漆、黑漆螺甸各项大椅二十五,上有龙文凤彩万寿等字。问之内监云,神宗皇帝宝座,逆贤家籍出。又诸臣上寿锦幛,崔呈秀《祝寿文》二篇,顾秉谦《寿六十寿文》一篇,张瑞图《庆荣寿序》一篇,黄立极《迭承恩纶序》一篇,冯铨《祝上寿上公俚言》百韵,沈惟宝《生祠记》一首,张宏德《祝嵩寿诗》一篇。冯铨诗曰:德禀乾坤秀,身依日月光。惟山宽嶻嶪,瀛海大汪洋。甲代名方大,于功性自昌。岳灵生伯甫,苗裔出高阳。文武人称杰,经纶世待匡。器含矞采润,胸富甲兵强。伟略高伊吕,雄才压管商。枌榆超汉苑,运会际轩唐。已识天颜喜,还知梦赉良。枫宸心膂切,禁苑姓名彰。玉佩趋长乐,金貂传未央。袍分仙仗彩,袖惹御炉香。疏附明离照,周旋互震阳。前星初熠熠,幻海已泱泱。羽翼商山手,鹰扬渭汭祥。龙飞时放蛰,鹏运遂抟羊。博望真师友,承华赖赞襄。风云应契合,鱼水恰相当。辅导归仁术,谟谋得智囊。鼎湖龙再起,玉几命重扬。尧舜当我世,皋夔佐吾皇。瑞图星宿合,令誉斗山昂。晓日通丹陛,春风满玉堂。儒臣开竹简,元老展青箱。雉尾云排扇,鸳雏笋列行。同占卿月皎,共仰客星芒。剡表尊公望,帷筹仗子房。谟猷规圣学,纪法震干纲。大有时方泰,中兴众所望。英才初汇拔,宵小或颠狂。簪笔希鸣凤,盈廷起沸螗。玄黄将易色,同异各胥戕。不有风雷震,几令宇宙荒。烛龙开朗耀,魑魅息披猖。求旧存耆耈,维新洗肺肠。辟门等上圣,重治法前王。黔首沾膏润,穹玄赐福禳。苞鸾仪颍洛,宝玺见临漳。部奏清河瑞,家藏栖亩粮。天人同叶应,中外体安攘。文若擎天柱,灵鳌驾海梁。纯忠扶社稷,壮志扫欃枪。时下修刑政,军兴只糗粻。雁门无豕牧,雉堞固金汤。挟纩从天府,投胶自上方。律师遵豹略,骄虏敢鸱张。九载逋逃冠,一朝思启疆。羽书连上苑,烽燧达长杨。更有机关巧,番来辇毂旁。虺蛇生肘腋,胡越隔萧墙。宄计潜相应,枭心未可量。公交车频硕画,黼坐独彷徨。非得宗臣力,焉能薄海康。运筹先俎豆,决胜溢疆场。太伯随旌指,昆吾早剑铓。有奸皆鼠詟,无贼不踉跄。麟阁分彪炳,云台共激昂。有功必上赏,口口德宜偿。胙土口家业,分茅在帝乡。山河延奕叶,阀阅尽冠裳。兴汉推降虏,平拜实破羌。匪夷来弁服,瓯脱化蚕桑。九塞威灵赫,三朝典盛襄。梯航归玉帛,瞻视肃岩廊。顾视茅茨地,宁容荆棘口。经营劳劈画,撙节备周详。桐梓共梃桷,梗楠在栋梁。子来仍勿亟,农事更无妨。宸极端兖冕,中天起阖阊。百灵咸受职,万国尽趋跄。口口龙蟠去,斯干虎拜扬。嘉猷高旦奭,大国阐姬姜。带砺申盟誓,威仪异璧璋。上公崇特进,七庙俨蒸尝。玉纶褒优渥,雕弓颂什煌。尊庸先后意,史册万年芳。畏垒多尸祝,江渍遍芾棠。承恩宏甲第,开宴沃春觞。嘉瑞生芝圃,轻裘解鹔鹴。摄陬贞孟月,晴旭送余凉。译国余玄雀,瑶池下彩凰。上台辉煜煜,南极映苍苍。鼎熟珍羞味,壶倾沆瀣浆。大官颁御馔,笙响振幽篁。雅乐登歌绕,和声系占镗。玳筵青玉案,丹饵紫琼霜。王母蟠桃日,安期大枣瓤。添筹勤海客,托戟列朝郎。壮志千秋树,箕畴五福章。群情劝九锡,独坐引双黄。元宰无穷寿,朝家有道长。嗟予才朽落,念我学口凉。樗散原无用,枌榆徒自抢。明公垂顾盼,沟断被青黄。知己称奇遘,禔躬窃慷惶。有怀惟镂结,消渴欲膏肓。虚负云天义,安能寝食遑。衔环恩莫报,结草德难忘。斋沐通鱼雁,虔诚戒筥筐。愿言千幻寿,长进九霞觞。

黄汝亨:

  杭州西湖立魏忠贤祠,赐名「永恩」,浙抚潘汝祯倡之。祠始成,郡人黄宪副汝亨卧疾不可起。魏氏败,有奏汝亨以入祠戆论,被诟辱忿死,则流闻之误耳。中书舍人新安吴怀贤幕客程于古,偶阅邸报,涂抹之,苍头怨怀贤,讦于东厂,捕下狱。怀贤承之,掠死,崇祯初赠官。祸不自蘖,殁预其荣,人事真不可测。

余煌:

  会稽余太史(煌),事亲笃孝。既显贵,父幼美自期进取,不拜封命。俄岁试下等,太史适家居,令赴学使代朴,勉如命,宗戚中阻,改令少子往。自是谢逢掖,受章服之荣。

天鉴录:

  锦衣口口胡岐山,太监胡良辅从子也,寓京口,往来吴越刺探阴事。德清蔡奕琛以海宁中书吴忠彦家,嘉兴岳和声、虞廷陛合谋作《天鉴录》,谓东林枉做小人,不嬴东林,得为君子。列名分注,凡五百七十人,品目三日夜,书成。托浙抚后墙把总口密致之逆贤,以把总其心腹也。又五千金,托岐山寿崔呈秀,谋荐起忠彦。

郭之琮:

  蒲州郭之琮,万历丁未进士,历宣大总督,尝述夙生轮回之苦。本蜀人,读书山寺中,拨炉灰得二十五金,盖老僧所藏,致憾死。书生亦没,罚作马,其主富人,即老僧也。被骑箱胁,痛过鞭棰。后转生某氏,出胎方浴,自喜为男子,舒手连声曰:「好」,其家怪之,立溺死。又生郭家,念前死,九岁不言。偶读一寿文,父骇问,因详其故。自是夙谙经史,居官记前因,劝人惜马。

孙承宗:

  先帝好修饰言貌,孙恺阳相国尝面论兵饷,云"肚子里饱可战」,上曰「何其粗也。」间引疾,温旨宣谕曰「好出来了」。

阁揭:

  阁揭,万历前不数进,事关重大,命元辅秘启,多所嘉纳。先帝时屡渎,视为故事,不复经意。

先帝俭德:

  午日例赐诸臣蜀扇,崇祯时寝之。

  待漏向憩内臣直房,供饭例酬一缗,上禁之。俱露坐松林下,赐大臣上樽,发之或江南白酒。盖中宫苏人,故多吴酿。

周彧:

  嘉定伯周彧朴谨,诸子粗鄙,虽贪恣,大不如田氏。尝饮吴骏公太史,太史问宫中异兆,曰有之。少时某妪来,命出拜之,某妪遽仆地。今想之,或不足当其拜耳。

田弘遇:

  左都督田弘遇,故博徒亡赖。走淮安,纳中军官,为御史房可壮所挞,免归天津。多养女,御史吴阿衡巡城时纳其女,云贵妃女弟。阿衡坐事下狱论死,因田氏力得释。杨嗣昌本兵,迎合田氏,推阿衡边才,历总督蓟辽。饮酒好妇女,戎备弛废。嗣昌言其不可,阿衡疏辨,有云"臣继妻即皇贵妃之胞妹也」,又云「臣阳痿不举」云云。给事中葛枢,纠其借援宫掖,语极秽亵。亡何,敌入墙子岭。是日总镇太监邓希诏诞辰,阿衡及诸帅各往贺,不及备。甫宴,万骑踰岭矣。阿衡起坐,率裨将出御,势莫可遏。走一村堡,被围数十重,越二日而陷,其家在岭亡恙。弘遇挟势黩横,朝贵造请,权出嘉定周氏上。辛巳来江南,过金陵收子女珍异亡算。故太学吴兴茅元仪妾杨宛,本吴娼也,善琴书。弘遇至茅氏,求出见,即胁以归。壬午道临清,几陷敌,潜免。八月贵妃薨,稍敛戢。明年奏进其少女,年十四,有殊色,从杨宛学琴,曲不竟授,先帝纳之,数日不朝。弘遇善诱致富人斗叶子,接坐决胜,左右阴为地。富人心慑手博,竟大负至数千金。弘遇立置马厩下,责进不少贷,凡倾数十家。金陵太学某误饵其术,一日罄产五千亩。亡何弘遇卒,明年长安陷,田氏逃民间,今为贵家妾。

陆完学:

  大司马太仓陆完学,协理戎政,再荫锦衣。时太监曹化淳提督,或问其方略,曰「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专事唯诺,竟得善去。费县张四知代之,郊饯,请教,曰:「有四字相赠,行所无事耳。」费县初不以为然,已悉如其言,所批牍,辄曰「照行。」一日语吴骏公太史曰:「行所无事,贵乡陆叶翁见教,甚得力。」吴曰:「国之大事在戎,口何云行所无事?」费县无以对。未几入阁。

周道登:

  吴江周相国性木强,不好矜饰。一日侍朝默笑,先帝见之诘其故,不对亦不谢。既出,华亭钱相国尤之,曰已笑矣,奈何?上自此寝疏。讣闻,仅祭一坛,予半葬。典礼虽薄,犹同官干护之。

纶命:

  百官貤封告勑属词臣,赠官告勑属中翰。崇祯初赠高攀龙诰命,许士柔擅撰,被免。

  凡京营河漕抚按镇巡等勑书,俱累朝成稿,不易一字。或当增改,经阁臣题允始得命。长山刘相国鸿训,以惠安伯张庆臻提督京营勑书擅增数字,下狱,戍代州。

张鼐:

  华亭侍郎张侗初(鼐),学行著称。夫人陆氏颇妬悍,侍郎苦之。沙门达观有道术,侍郎以夙命问,令持咒口口口虔诵半载,当自悟也。至期恍觉前生恋伎某,登第负之,转生陆氏。

起居注:

  上初命史官纪注,后召对渐任喜怒,虑未可示后,罢之。口日讲六人,专司起居。已执政多奉密谕,不欲外闻,仍起居注。

钱谦益:

  常熟张汉儒,本县簿佐史也。陈侍郎必谦筮仕初入幕,后忤意,榜曰「革退张汉儒,不许复入。」汉儒耻之。已邻人失鸡,詈及汉儒。以邻屋为翟给事式耜也,汉儒通剌自白,瞿不纳,曰「陈氏逐客,何刺为?」汉儒恚甚,入京欲讦必谦。会邑人陈履以家累逃京师,怨钱侍郎谦益,速其讼,语汉儒曰,陈益吾无大瑕隙,宜先及牧斋也。又讼师单良臣尝上牧斋六字诀,曰款曹、和温、胁张。款曹谓司礼太监曹化淳也,和温指乌程相国,胁张指汉儒。良臣随自泄于履之子,履因改为激温、胁朱。朱盖抚宁侯国弼也。抚宁方参乌程,即上揭化淳。化淳大惧,不欲居款,遂尽发乌程怒牧斋事,而下汉儒、履,并武举王番,立枷死。番屋本陶氏,复归钱氏,纳价又折之,恨极诉京师。

何吾驺:

  香山何象冈相国,以未腰玉不如意。钱塞庵曰:「毋妨。虽未腰玉,人视之同为阁老,何犀玉之异?」

  岭南巨宦何太宰熊祥,黄宗伯士俊,何相国吾驺,陈侍郎子壮,并巨富,于桑梓不堪称也。香山专贩海,侍郎至窟盗。御史李云按劾子壮,朝议不悦,例转云鸿。

程国祥:

  程国祥清望素着,入相后颇迎上意,启其琐屑,始搜民间房税。

虞山后辈:

  常熟杨子常(彝),初以太仓张采、张溥谒钱牧斋,时同社薄其文。已采登第,溥又出宜兴周相国门,牧斋反因之通相国。

李长庚:

  李梦白太宰朝罢,例揖阁臣。时方更选法,太宰述近意倪鸿宝云云。温相国(体仁)曰:「此事老先生自主,与倪鸿宝无涉。」

傅冠:

  崇祯戊寅六月,刘宇亮、傅冠直内阁。是日直经筵,傅敷陈剀畅,进退详雅。上退入暖阁,诸臣尚伫立,传上方酌定枚卜诸臣。及出门,知傅等大拜。

杨嗣昌:

  武陵相国本兵时,丁丑观政进士二十六人,各受以《杨襄毅(博)集》,示方略。尝曰:「今日盗炽,须十面埋伏法歼之。否则我东驰西骛,徒团走见困。而欲增兵先议饷必加派,殚一二年之力庶可荡平。」进士歙县洪天擢曰:「老先生策甚善。虽民力有限,果一二年荡平,有何不可。若犹未也,民力坐困,将若之何?」本兵色动,大不怿。

  平岛刘兴教兵溃,上中夜召本兵问计。对曰:「毛文龙迁制建州,有名无实。文龙死,留岛兵无益,不如撤之。今未撤而溃,于我非有损也。」明日本兵以语朝中。

  翰林编修杨廷麟,论杨嗣昌庸臣非奸臣,嗣昌大恨之,谓奸犹可也,乃庸我乎?出廷麟兵部主事监军,谪。(末句疑有误)

戎备:

  戊寅烽火彻于京师,大司马登城,见单骑驱难民二三百人绕城而走。命开门发兵擒之,将献俘,讯之则胡妇也。职方口口郎笑曰,且未献俘,待吾辈用过始吐气。

  工曹缮械日不给,忽命备狗簏一千。时有言狞犬最警,令登城司夜,不虞掩袭,从之。宋以罗江狗为笑,世故未尝乏也。

  中府佥书谢弘毅尝侍班,召对词臣,某遽出奏火器不可不备。上恚曰,朕未尝问及,尔对云何!某叩谢。

作文法:

  粤东某生谒太仓张太史溥,其历试草曰《因缘簿》,游涂所著曰《山水志》,俱就质,旦恳作文法。太史曰,毋炫奇也,如《因缘簿》仍名《历试草》,《山水志》仍名《南游草》,斯得之矣。

王思任:

  山阴王思任,恃才傲物。崇祯口口冬谕停刑,是日会徐九一汧于朝房,九一笑曰:「此盛德事,可谓瑞冬。」(王号遂东)王答曰:「此亦九死一生。」乡人张汝懋,其门生也。过其家闻鞭朴声,张曰:「命奴市鸭子,云主人不在,鸭子安得有主人?」王笑曰:「箕子为之奴,鸭子独无主人乎?」

梦有字:

  崇祯癸未五月,上梦有一人书「有」字。以语内臣,或曰此大有之祥。俄会极门上疏,言陛下梦后,诸臣某某以为祥,臣窃以为非利。盖「有」字,则「大明」去其半矣,云云。上怒甚,下兵科郭口迹其人不得,又下锦衣卫帅骆养性迹之不得。霍达曰,此即贼奸细也。

武备:

  崇祯时,杭州各城轩厂,抚臣某命两旁各砌三尺余,陿其翻,苏州城涂以石灰。以是言备,徒供识者一噱。

张次仲:

  张元岵曰,今人沽名钓誉,辇金舆帛,竭精殚智,终无所成。而古人或一事之误,一言之出,往往流传于后,反或不磨。所以人贵自立耳。

  元岵论乐之实手舞足蹈,如伍员鞭尸,黄香扇枕,老莱子戏采,皆是此意。

心窍:

  庚辰山西大饥,人相食。剖心,其窍多寡不等或无窍,或五六,其二三窍为多,心大小各异。

周延儒再召:

  宜兴再召,都督杜文焕日章趋其家告曰:「相国闻命例疏辞,而今事亟矣,寇胡交讧,势不两顾,其关系在松山之师,稍有蹉跌,大事去矣。相国疏辞,即宜附密奏撤师松山,回守关门,蓄力并锐,犹可支也。若待相国入朝而图之,度行程三四月,则松山隳矣,关门岂能独御哉?上待相国厚,言之必听,幸速为计。」宜兴漫应之,殊不致意。及入朝,东师果溃,而九塞之精锐尽矣。都督以语吴骏公,深用追叹。日章博通经史二氏,善五七言律。

  吴骏公太史尝请事宜兴,如兵食河漕等当若何,宜兴但曰有督抚等任之,并无他语。滑县魏照乘、井研陈演,接朝士并曲谨,未尝涉时事。井研即琐语,辄左右顾始发,实皆寒暄酬应语也。

孙传庭:

  中丞孙传庭,勤王独不召见,自疑惧,托耳聩求免,上不许。阴令抚按道府侦之,各称其聩。先是过易州,所部兵颇恣横,辱学正口口之弟。适按臣委学正伺报,于是学正报某日接某人与某人,非聩者,按臣以实闻。下传庭狱,抚道府诸臣俱落职。

曹文衡:

  蓟辽总督曹文衡既削职,树坊于里,忤县官,手抟其面。县官大怒,杖之二十,下狱。

阮正中阴德:

  丙子海盐训导口口阮正中,恬洁白励,署桐乡县事。三月积千金,为吴给事麟征所重,得补寿昌。浃岁殆四千金,意觊温州同知,时巡台金坛邓{金弘},出寿昌邻宦某之门,以八百金寿邻宦某。邓{金弘}许之,寻卒,未及荐。正中尝候邻宦某,某为其索负,苦无措。正中曰:「某非求偿者,虑丈人介意,特相慰藉。事之不谐,命也,愿勿再及。」某宦原乙榜,穷老止一孙,命出叩谢。俄巡台来,又某门生,泣告其事。巡台曰,此足征寿昌贤。特疏荐,微拜口科给事中。正中辞巡台,巡台曰:「公隐德,非人所及。」始知某宦之力也,又饷以三百金,不受。

白楹园石:

  聊城进士白楹,治园于临清。辇二石致自章丘,颇幽丽。德州谢太宰升求之不与,谢方典铨,补楹卢氏令,被寇死。济宁杨士聪诗:「兴寄烟峦粗适意,祸胎花甸杳归魂。」

科第阴德:

  随州程铎,崇祯戊辰进士,授惠州推官。庚午分考闽闱,撤棘语门人曰:吾辈读书虽藉文字,而积德尤为之本。予记公交车时,舟泊一渚,是夕北岸某家失火,有妇裸奔投水,予呼僮救之入舟。恐僮辈有他意,坐守彻夜,解衣衣之,凌晨归其家而行。是妇见疑于夫,谓幸生,逐之,适怀妊不能明也。还母家,后举子,岐嶷可爱,少即补诸生,隽乡榜,戊辰同礼闱。初场稿毕,拍案叫绝,俄烛蕊烬其角,自度不中格,未誊真。步于号房,见隔坐老孝廉枯坐,举稿授之。记其名,乃程铎也。铎因得隽成进士,少年来访,恳问素履,漫以前事应之。少年泣拜曰:「公真长者,吾母长诵其事,无路访觅。今借以七艺报,于愿足矣。」乃述母见逐之故,其冤始白。故知阴德灼灼不爽也。备叙颠末,以为门人训。

  鄞县邵仲陟,己卯馆袁化祝氏。赴秋闱,寓妇意挑之,仲陟不应。侍女间馈茗饵,悉却之。或妇自至,避不接,且戒祝氏童勿以语人。仲陟竟登榜。

吴培昌:

  华亭吴培昌宰仁和,黩货。时岁饥,借完漕贷富民五万金,半私其橐,营荐五千金,内召,还里即被豸绣,谓西台直掇之耳。兄事槜李吴昌时,同舟而北,志意骄溢。癸未四月,河南道御史吴履中,同嘉兴曹溶、给事中长沙廖国遴、松江杨枝起、平湖马嘉值等集松棚下,履中曰,将来匪人玷台矣,公等何不纠之?问其人,曰吴仁和也。各言其黩货,以邻近示便纠,国遴又他对。时侍御史大兴宁承勋,以堂考次等当调,国遴讽履中耸惥之。履中遂语承勋曰,君授职来曾被考乎?曰前被考,未实授。履中曰,君能论吴培昌,则台端生色矣。承勋唯唯,云渠事未详。枝起、溶请任之。枝起列事状,溶草疏,以承勋名上。得旨:下培昌抚按勘理。培昌道德州见报,骇惧亟反。昌时怒言路,谓此非逐培昌,乃逐我也。兼程入京,侦其事,阴代宜兴揭言路,喜中人,往往不识面借陷。如吴培昌事,宁承勋何曾稔之?实枝起、溶等嗾使。陛下试召问,则立破矣。上寻召府部大臣对讫,手勅召承勋,承勋不知所出。上曰,尔纠吴培昌,能诵其奏乎?承勋惘然。上曰,即未全诵,事可悉也。承勋勉叙一二。上曰,奏不自出,当指其实。承勋服而退,各责回奏。承勋趣枝起、溶商之。承勋回奏,培昌秽迹甚着,臣谊当纠,第路远未详,访之枝起、溶,非有他也。章上不问。枝起、溶亦回奏,不问。而昌时憾三人甚,托给事中常熟时敏伺三人起居。三人谓敏同土,倾心告之,且求为昌时地,不知敏卖三人于昌时也。会推孙晋大同巡抚,昌时嗾宜兴揭国遴等有私,国遴、枝起下狱,溶解官听勘,而三人尚乞援昌时,其见卖久矣。

熊开元:

  嘉鱼熊开元、莱阳姜采,言事下锦衣狱。密旨:欲令都督骆养性死之。养性私语同乡廖国遴,国遴阻之,毋杀言官,行疏救之矣。明日疏上,果缓其狱。月余,国遴与同官曹良直饮酒,语及之。良直曰,骆受密旨,安得少泄?不佞且以闻。国遴初不为意,良直果疏上,留中。养性闻劾大恐,几欲自裁。已绝无耗,一日上手书诏勋武射,并及都督,骆养性益大恐。射得三矢,赐茶,养性不敢受,奏臣服罪久矣。因述前事,上不问,始自安。

董象恒:

  云间董中承象恒抚浙,有绥静之德,坐累被逮。甲申三月许囚纳赎,董购浙省在京者疏救。既输金,旨未下,辄出狱。又浙人焚香迎于司寇门,其人争金相诟。东厂伺得之,欲以闻,董即夜潜入狱。

兵疫:

  癸未夏秋间,畿内大疫,营兵半空。大司马以饷匮,竟不补,至误国。

蝗虫秀才:

  庚辰辛巳间,山东大蝗。许收蝗五十石补诸生,时呼「蝗虫秀才」。

佛灾:

  庚辰二月十九日,杭州钱塘门昭庆寺火,铜像烁尽。东庑伽蓝三像,土偶如故。屋虽毁,神制无一损,岂佛之灵不及伽蓝耶?殆有不可解者。初万历间赐《大藏经》,嘉兴尚书岳石帆元声见经签零落,奉入嘉兴金明寺,求善手整之,得不毁。

吊沈何山诗:

  秀水朱侍郎大启,吊乌程沈尚书演。尚书亡子,客至不具宾礼。感赋一绝:「术士俱传不死方,临期一着费商量。无生无死原无用,莫向留城学子房。」

武塘诗:

  嘉善进士徐远,负钱相国子钱,因责进,远致相国书,附以诗:「得好休时便好休,芦花满地燕飞秋。黄鹂唱晚日西落,几见门前水倒流?」相国返其书,题曰:「冯君满用一帆风,波复推波满眼中。莫笑寒岩无暖气,三春花柳总成空。」

孝陵碑石:

  辛巳孝陵重立神烈山碑石,户部给石价四千金。石出宜兴山中,实七百金。

刘宗周不捐俸:

  刘念台先生工部侍郎时,乌程倡百官捐俸助马。先生独否曰,朝廷以此养廉,不宜自薄。

市荫:

  乌程朱文肃相国(国桢),同年佥事朱汝器,雅相厚,非族也。文肃薨,少子中书舍人绅,利汝器子谦之金,许荫叙。而绅以劾郡守朱大受疏六上,大受发其私。又文肃祖墓在长兴,守者朱国彬盗宰木见罪,冒族父名讦绅市荫,下绅刑部狱死。绅尝买伎俞楚烟,以榇归。

借尸脱囚:

  崇祯五年,高平典史张口口悦囚妇许氏,借丐妇尸为许氏,阴匿于官舍。秩满还富平,隶人发其事,逮张至抵死。

南内盗:

  辛巳十二月,南京大内西宫火。以盗利其铜,火之。

  壬午四月,盗秘色磁器五百件。

收生妇:

  庚辰九月癸未,收生妇王氏(孙男)李化龙、王化侄、钱天佑,俱着与官,带总旗,兵部知道。

清丰义士:

  壬午北兵陷清丰,执知县马中骥,诸生(某)力救之:「非令君也,乃歌者。」中骥果以歌免,某被杀。

沈允临书屏:

  姑苏参议沈长倩(允临)幼子与徐太史勿斋(汧)议姻,或恶长倩,以徐馆选,必绝婚得之。长倩拈古事书屏曰:长庆中王起知贡举,欲以白敏中为状元,嫌其与贺拔惎往还,密令亲知致意。敏中跃出,悉以实告曰,一第何门不可致,奈何轻绝至交?相与尽醉。起闻之曰,我比祗得敏中,今当更取贺拔惎矣。

梁州杰:

  粱州杰,故嘉善丁清惠公宾,奴产子,朱姓,入塾补诸生,以黠滑忤主除名。出亡遇山西梁(某),父事之,挈归,冒梁氏籍。登辛未进士,历咸阳、曹县令,好货,谪死扬州。州杰初第刻稿,瞽瞍北面而朝之。其文有曰「谨具田间大老,奉申天子亲家。」时以为笑。

陈美发:

  上虞陈木生太史,居乡豪逞,贾怨闾里。壬午家大疫,止一幼孙。召余姚医者史继烛,史至门,若神鞭其背,谓彼黩横不当疗也。因仆地而苏,幼孙殇绝。

陆员外赠妾柬:

  嘉兴梅溪里李明岳无子,平湖陆员外嗣端(澄源)赠以燕姬。柬曰:北地佳人盈盈甫笄,东方才士鬑鬑有须。割我下陈,侍卿中幄。鹅柳之长条初折,梅溪之远黛方新。红拂善相李郎,庶几俊眼。黄衫侠助霍女,洵是奇缘。拜姑嫜身乍分明,叙姊妹心休见别。豪岂同于换马,喜或媲于乘龙。晓发棠舟,只合漫歌河畔柳。夕开油璧,想应欢见画中人。陈媛咏旧宫诗,我不更逢山下。杜老赋《新婚别》,君其倦问水滨(时欲游粤)。聊采微芹,以充合卺,愿言种玉,用慰推云。

王介人还妾:

  乙酉九月,梅溪里王翃买妾张氏,盖难妇也。明年丙戌夏,还其故室。作《满庭芳》词,题帕赠之:九月冰衾,三春香袖,客游多负蛾眉。一魂自守,掩抑待归期,私惜闲情半枕,宵征肃星影相宜。残酒口,柔声附耳,片刻倩郎陪。

  窥窗今未几,旋伤迁次,对眼看离。念堂前去燕,故垒重栖。珍重红楼小帕,沾余屑,檀气维闻。新词与,能将好梦,寄我数行啼。(中多误字)

江南边声:

  癸未春夜饮,张藐山先生留署中。闻行歌者,叹曰:「此边声也,乃在江南乎?」今思其言,即早有伊川之料。

三区方略:

  南昌黎博庵(元宽)督学两浙,癸酉七月大考诸生,策问三区方略,多不能对。盖吾浙参将四,各分一区:曰浙西,曰宁绍,曰金衢,曰温台。时浙东悉海盗。

马玉:

  燕伎马玉,擅美北里,山阴余状元煌欲娶之。偶朱锦衣席上侑饮,歌《琵琶记》中「满城中,许多公与侯,何须羡状元」,余意顿阻。

陆澄源刺党:

  山阴都谏陈尔翼,党逆魏除名。于钱塘西河候陆员外澄源问近况,云有甥女。陈曰:「君遂作公公矣。」员外漫声唱曰:「公公一日登九五,福自天来大。」此刘瑾《传奇》语,陈惭而去。

荐侑:

  崇祯末,士大夫苞苴辄千百金,苦于赉重,专用黄金美珠人参异币。时都门严逻,而径窦愈广。癸未大计,锦衣卫南镇抚司佥书山阴朱寿宜,为乡戚寄进,累羡余八千金,世事可知矣。

都谏娶娼:

  云间许都谏誉卿娶王修微,常熟钱侍郎谦益娶柳如是,并落籍章台,礼同正嫡。先进家范,未之或闻。

巡台私从:

  巡按向独身赴任,祖制行李八十斤,出不马,食不鹅。今遗规渐尽,惟单行如故。崇祯丁丑,邑人葛征奇按广东,携一庖人。弘光初沂州彭遇{风岂}按浙,至携全家。

郑芝龙:

  郑芝龙,少亡赖,走日本,小名凤姐。年二十一,从李旦还闽,航海行劫,啸聚颇众。同辈二十余人,莫适为长,各约投瓯于海,不没者为雄。独郑芝龙投瓯不没,众因推戴。尝值飓舟覆,及风息,舟之货俱在。按宋福州郑广以海寇授职,对郡寮吟曰:「郑广有诗上众官,文武看来总一般。众官做官却做贼,郑广做贼却做官。」满座惭噱。不谓今郑氏万倍于广也。

诵经灭蝗:

  本兵杨嗣昌请诵《法华经》灭蝗。

追封母后菩萨:

  崇祯十三年,追封孝元贞皇后曰「智上菩萨」,孝纯皇太后刘氏曰「显仁九莲菩萨。」

癸未选馆:

  癸未九月望,廷试贡士。传胪讫,以守令阙人,命进士减观政一月。阁臣请馆选,奉高皇帝位于阁中,示其无私,非制也。嘉善沈浤预选,俄易魏学濂。魏学濂壬午举南榜,树旗于门:「顾孝廉之名义,绍忠节之家声。」私印曰:「一门忠孝。」

  海盐陈梁吊子一诗:「扁舟吊子一,无言意黯然。手持一端葛,为致阿母前。子一曾过我,贻我绝命篇。竟口置不读,一读泪涌泉。初念死即死,转念谁能坚?责人莫太苛,子一亦优焉。不如子一者,高车何轩轩。」

  华亭李雯吊子一诗:「乱世身名可自由,恨君不及郑台州。剧秦新论何曾草,月旦家评总世仇。」

钱币:

  崇祯时钱法日坏,薄小如鹅眼荇叶。南京礼部右侍郎钱塞庵入相,携户部夹铸钱若干欲上之,为乌程所阻。

  癸未冬,钱法侍郎口口,请禁万历泰昌天启钱,止行崇祯钱。而崇祯钱少,一时苦之。都市常曰「拿崇祯来」,或应曰「崇祯能有几日!」识者知其非祥。

降级:

  崇祯末,中外官降级甚多,仍升迁如故,带「降级」字。惟守令必开复得转,咸叹淹滞。巡按山东监察御史陈口降九级,书奏云"巡按山东监察御史降三级、又降三级、又降三级臣某。」松江知府方岳贡,历十四年历降三十口级。夫御史七品降九级,郡守四品降三十口级,几无容地,而犹衣豸横金也。章服不足荣,功令不足畏矣。六朝时,降罚白衣领职,岂谓是乎?

训储:

  先帝好学不辍,其训储亦然。一日宫中有庆暂假,语阁臣曰,东宫又荒疏四五日矣。见忠节麟征《家诫要语》。

阅武:

  先帝力能开劲弓,外解弓弩多驳回。所颁行间皆不能用,造甲每利矢陷之,驳回。于是甲或厚一分有余,过重难堪。(《玉堂荟记》)

孝陵树:

  崇祯十年修孝陵,凡树万有二千九百五十七株,删枯树五百八十六株。

后湖:

  崇祯四年,修后湖册库,柱刊匠人名氏。十年不坏,始免议。

陈际泰:

  临川陈大士深于经术,尽日可草制义三十首,选贡。庚午举于乡,甲戌成进士,授行人。年六十五,犹善酒御内。辛巳送金溪蔡相国之丧,卒于家。

  抚州人因大士之教。生徒立业,俱尚迅敏。辛巳,嘉定侯广安(峒曾)视学江右,正考儒童讫,仍大收,限试七义,稍欠则加杖有差。他郡少者数人,多或数十人,惟抚州九百余人。患其众,特简七目:曰日月星辰,曰鼋鼍蛟龙,曰鸟兽鱼龞,曰干戈戚扬,曰麻缕丝絮,曰江淮河汉,曰梓匠轮舆。共录四十人,以额实不胜收也,其减责者仅二人。

凌駉:

  李建泰王锡衮丙子主南畿试,时各省卷磨勘,各有停革。建泰等计必不免,遂自语礼部,以凌駉、桑芸停科。芸年二十二,駉稍长。命下,駉除名,停芸三科。駉不能还,诉建泰:「生虽不敏,奈何以駉塞责也?」建泰语阻,许馆之,殆百金,且任其完复。庚辰不复,至壬午收籍,癸未成进士。建泰出师,上问赞幕者谁也?举駉任兵部职方主事。建泰为顺贼所执,伟其貌,知李姓,拜称皇叔,闭深殿中。贼去,清人入大内,开殿得建泰,仍相之。与涿州不合,引去。而建泰之督师也,山西口口为裨将,几被僇,憾之。至是诬告建泰通叛,逮入京,鞫之不实。某坐诛,建泰得宥。駉事弘光朝,拜御史。巡按河南,至归德,度不支,夜自经。

王汉:

  峄县王汉,丁丑进士。尝与同年包长明访陈大士云,先兄已无辜,恐身亦不良死。大士曰,曹操赤壁之战,足下且为荀文若何也?(王应豸其兄)

丹银:

  沁水张都督道浚好方术,谓丹客俱绐人。偶平阳人传方试之并验,都督欲授余,余不应。又有小方,日得一镮。吴兴茅止生(维)请其法,遂广作之。谓余不妄作者传之,日佐薪水可也。余辞曰:「寒士命厄,正惟是半菽不充,藜藿无措。若日享一镮,则腹且果,然岂上天见困之意哉?尝见《稗官家言》,吴人某好丹,偶延方士某试作黄白殊验,特宴之,方士某才举箸颐脱。此事往往多阴谴,仆虽长饿,不愿闻也。」

金箔:

  宋杭人周承裕私铸金为箔,郑仁泽市千枚,转鬻他州,事败,全家徒配。转运使陈尧佐言,仁泽情同罚异,不可惩奸。乃定转卖者,减造者一等,着为令。(田汝成)

  按秦汉以前,馈赐多黄金,江左后白金盛行,宋人谓黄金之耗在于佛像,夫佛像固足耗,而今日之耗,莫大于屏幛榜署笺箑器饰之类,岁耗不可胜计。如金陵苏杭制扇遍天下,其縻金箔何限?恐佛像不足当其十一也。推此一端,律以宋事,庶乎有警。

时敏:

  初余杭大涤山洞中,有异人寓焉,不知其年月,云吴人也。尝出游值笔贾,为吴中故人。相话旧云,能见访入洞,初黝暗,勿自阻,即得达矣,当有以少报。久之,笔工寻山洞,如其言深入,划然天开,见异人坐石床,延接甚至。谓子贫,或外人托问未来事,可以助给朝夕也,于是屡往来焉。常熟时敏子求,亦托笔工致问,云功名历历。第甲申三月十九日切勿在京师。敏成进士,除海宁令,对所善诸生若辈游宦,亦嘱以甲申三月十九日切勿在京师,因述前指。敏调安阳,又调固始。邑婺妇某拥赀数十万,居乡时寇警,招之入城,令捐助,先后不赀。迨寇逼,驱妇出城被难,因籍其家。已迁口部主事。给事吴昌时求预考选召对,上临门手注御史。出语人曰,猫头补子,岂人所著。则宜兴密揭,改兵科给事中。甲申正月调金华守,上书自明,又得留。寻从贼,除巴县令。御史苏京除四川防御使。敏即修谒,盛饰短后衣,长跪,已遁归。昔郑相如告郑虔曰,天宝十三年,逆臣僭乱,当得伪官,愿守忠节,时开元三十年也。后安禄山反,虔陷贼,署水部郎中。虔念其言,称疾求摄,事平,虔减死,贬台州司库。夫天宝十三年,与今之甲申三月同,二子独不能预避之耶?亦何贵于前知。司户亡论,敏且外迁,适当其幸。至上书乞留,岂非溺于津要,附宜兴未足,转于附贼矣。

吴之俊五议:

  南渡初,口口诸生吴之俊,上史相国五议:漕粮两石而运一石,今湖广山西顺流而下,浙直一水之便,俱数日可达京仓。漕粮在湖广,令楚镇抚对支,在徐泗淮扬,与淮扬镇抚对支,在九江安庆,与江西对支。某地镇抚在某地对支,或对支邻近,盈余即解京仓。在昔水耗,缘途运维难。京仓存积数年,故有鼠雀朽腐之额。今粮本年支销,所存京仓几何?过夏加一之耗足矣。对支可无耗也。浙直兑例,每舡正米三百三十石,凡百加九石八斗十斛三尖。一舡月粮四十金,行粮十六金,每石芦席车脚茶果常例之费二钱有余,而湖广江西耗有加六加七之异,使费倍之。岁舡小修三年,大修五年,大造又外带六十石,每石水脚一钱五分,耗米加一之五,更无他费。则今日四省运粮京仓,途近军便,较之辽粮,可以类推也。

  白粮三石而运一石,独苏松太嘉湖五府有之,共二十万十七石。例耗米三斗,舂辨二斗六升。本色四斗,折色四斗,折银二两。嘉湖水脚每石六钱,杂项之费不与焉。今奉旨,明年改折,二年正额外,即余米十万有零,以佐军兴。

  九边已绝,开中来年,南京概给新引。两淮仍五钱六分,两浙每引四钱,浙盐计四十万引,淮盐正浮额八十余万引。除湖广河南残破,少行约三四十万引,每引又库价二钱三分,淮浙可得四五十万,补正供之不足。

  松江紬布,三匹而致一匹,今宫寺不过数百人,所需几何?官布亦便,紬布十有余万。编番解户,谅助贴价,折可十万。

  十派改造,祖制十年一派,系浙直福建十八府并广德州,供织上用。如金花缎大红锦每匹至二十余金,又铺垫一两九钱,共计十八万匹。又细造六千匹,如虎豹缎每匹七金,铺垫一两二钱。口口口口口皇上登极,例有口口团花,亦应动支二十余万。更有龙袍妃服,绫纱黄白绢并铺垫等项,共三百万之额,或动支于四司料价,或动太仓料价,或出正倍额办,不一而足。

  再如天启间题加辽饷七百六十万,剿练二饷,浙直广福江西五省亦约一百四五十万。而駉马折价,河工,见存典税、杂税、金花,及十库茶腊颜料药材,谅酌上供,犹可变通二百余万。东南财赋,现在千万有余,而漕米几三百万不与也。

顾锡畴:

  昆山顾宗伯瑞屏,乙酉九月父被难,航海至温州,入闽隆武朝,加太子太师,仍礼部尚书,命联络浙直士籍。十一月复至温州,因募兵乏饷欲征鱼税。巡抚卢若腾,总兵丹阳贺君尧,争鱼税成隙,而君尧部下殴诸生,致诸生汹汹,宗伯遂疏参卢、贺两公。丙戌三月宗伯复命,宿江心寺,君尧夜遣人杀之。

赵庾:

  吴江赵庾,字涣之,崇祯癸未进士。隆武时文选主事,遭乱祝发为僧,远游天台,习禅学,毫不顾家者二年,子遣候。或言其子应省试,曰此多事,已乡举,曰又多事,终无所嘱。时吴江某村庙流言武当真武之神驻节焉,香火骤溢,改创神宇,其僧积镪数万。赵氏子孝廉澐利之,讦于巡台秦世祯,谓有张角之孽,事下苏州同知。口或走天台邀庾还家,阻其子,庾不得已同二僧来。过平望值风舟覆,救出庾,俄坐逝。(陆禹畴记)

独足鸟:

  新安陈文远,崇祯中游于山陕间。西北有鸟大如鸠,独足,千百为群。每集处,不旬日流寇入寇,号为「吾家鸟」。时射食之,味腴。又尝见空中飞银,大小不一,相击撞有声,人以石中之亦堕地,余不知所往。

朱积离魂:

  华亭朱积,以庶常逃南。尝疾甚,魂冉冉自榻出,升屋上。若前列双烛,身东向,烛即东。身西向,烛即西,竟日魂徐下,人所寝之东南隅见身隔于榻,并榻卧者不知为何人也。如是三日。忽欲溲,借卧者溲焉。时扶掖甚苦,久之魂登榻并卧,又不相属。少间同年某移饮榻次,约明年灯夕偕游。答之曰,我愿甚,但未知彼许我否。同年骇别。魂离二十七日始合体而愈,因历历为包长明述之。

修志:

  范石湖《吴郡志》成,欲刻。时有求附其事于籍而弗得者,哗曰是非石湖笔也。守惮莫敢辨,亦弗敢刻,以书藏诸学宫。见汴人赵汝谈序中。崇祯初,海宁教谕平湖赵无声(维寰)以修我县志见忌。滨行,柬予曰:「不佞故以痴癖,为不知者所诟厉,不意世间亦复有如不佞者,亦更有如不佞之知兄者。德不孤,必有邻,信矣。」

佣养:

  有贾江北者,募二佣背其装先行,各与一金。尝午饭旅舍,忽失二佣。意其遁,出佣券示舍主。舍主曰:「无妨,彼非佣也,本兄弟,俱诸生也。」俄至问之,值母生日,资力金为寿,上一觞耳。惜失其名氏。(周公贞记)

逸诗:

  丙戌六月七日,槜李屠用明走幽桥村,值木铎老人挂太祖高皇帝圣谕牌,因絮语道侧,雪涕而别。似毗陵人,舟泊有儿鼓枻,用明诗纪之,不载。

  学使李际期试金华诸生,或题牍曰:「满州衣帽满州头,满面威风满面羞。满眼干戈满眼泪,满腔忠愤满腔愁。」

诞日疏:

  戊予正月,嘉善钱相国诞日,释衍门(正志)备斋疏曰:窃以久莫久于无量寿,奚夸上古之椿。永莫永于一剎那,好纳须弥于芥。盖谓仁者必静,静则有常,吉士多求,求止于道。若夫善颂善祷,总属虚誉之事,不骞不崩,亦是过情之愿。斯尚不可质诸正人君子之前,又曷敢昭告大觉世尊者耶?但愿身虽幻有,借假可以淆真。时虽驶流,不迁即是常住。仲尼之欲无大过,犹须假我数年,颜子之殆其庶几,政在不违三月。况乎黑业多而白业少,尤宜更事忏摩。人心危而道心微,颛用克勤精一。孰谓延龄非进德之基,而摄生非薄德之地也。兹者岁添一算,乃宜喜宜惧之交关,事且百丛,觉为人为己之相间。人则庆乡老而兼国老,我则忧未解天下之倒悬,人或庆爵尊而暨齿尊,我则忧难慰苍生之觖望。略弛刻责,便堕自宽,财失思维,遂怜昏弱。由是希良马之视鞭影,直尔长驱,效野牛之去尾牙,猛然大奋。幸尔落日之方可想,会且形就而神和,观河之见不殊,何妨年变而月化?伏愿自今已后寒威彻骨,梅花识天地之心。和气满怀,谷种播圣神之德。已用诸河之水,不消口吸西江。既睹夜半之星,何俟身藏北斗。试看春风澹荡,象牙点点云雷华,秋水澄清,珊瑚枝枝海波月。

人瑞:

  归化县晏景,生洪武壬戌年,百有二岁。

  合州杨小彭,年百三十岁。喻尚书(时)有诗。

  永康徐伯敦,嘉靖戊午百有三岁。郡守李口问其故,曰无他,第寡欲耳。

  莆田林贵,生宣德丁未,卒嘉靖己丑,年百有五岁。朱永崇,吴大猷,陈居竣,各年百岁。

  义乌陈世泰,万历戊寅年百有六岁。或题其门:「寿域天开,眼见六朝盛事。老人星现,躬逢百岁中秋。」

  长乐郡庠后圃者,生弘治癸亥,年一百岁,老亡子。(《五杂俎》)

  慈溪刘伯祥,嘉靖辛酉乡举,隆庆辛未进士,历江西按察副使,年百有八岁。尉氏赵宗年,百有二岁。

  密县樊福,年百有十四岁。

  丹阳刘伯渊,嘉靖戊戌八月生,戊午乡荐,己未登第。知海澄,忧去。起补临川,又忧去。历什邡、湘阴、宁阳、余杭,屡罢屡任,不满十月,以生母沈氏告终养。崇祯十年伯渊百岁,兵部侍郎王业浩以闻。命补近县,满岁即褒封。于是授英山县知县,三月即貤封。

  余姚杜一,年百三十八岁,尚为人赁舂,万历口口有司存恤。

  崇祯三年四月,詹事口黄士竣言,亲龄望百,求省侍。许之,仍令有司存问。

  崇祯丁丑,休宁孙元新年百三岁。见陈眉公像赞。

  丁丑五月,进士邬明臣言,其祖必信嘉靖戊戌生,今百岁,令下部旌礼。

私谥:

  泰和萧尚仁,洪武中以贤良召。卒,门人私谥贞固先生。

宣城贡信之,一名悦世,称南湖先生,私谥贞恪。

汤溪胡荣希华,居家孝友,门人私谥文庄先生。

浦江郑洧,尝代兄濂死,私谥贞义处士。又郑渊仲涵征君,私谥贞孝处士。

昆山殷奎孝章,咸阳教谕,私谥文懿先生。

东阳马濂原清,官山东按察副使,乡人私谥孝廉先生。

宣城陈迪,礼部尚书,殉难,郡人私谥靖献先生。

瑞安卓敬,户部侍郎,殉难。宣德中刘球作传,私谥忠贞。

鄞县王用宾,举文学,授休宁训导。太祖试《钟山雨霁》及《豢鹤》二赋,命供奉翰林,以教授卒。门人私谥贞恭先生。

义乌王稌,有学行,门人私谥孝庄先生。

金华刘履坦之,洪武中私谥贞恭先生。

昆山龚翊大章,以金川门卒,避靖难去之,门人私谥安节先生。

黄岩应宗祥尚履,诸生也,好学工诗文,门人私谥文贞。

吉水解晋,私谥文毅。见胡俨祭文中。

仙游郑照孔昭,正统间以监生令安远,韩巡抚雍称廉官第一。卒,乡人私谥清介。

兰州段坚可久,景泰甲戌进士,南阳知府。成化甲辰卒,年六十六。门人私谥文毅。

华亭张璚仲圭,黄县训导。子口贵,赠尚书,学者私谥贞孝先生。

无锡秦旭景旸,父尝读《论语》「君子以敬」,曰此万金良药也。行己接物,一以为准。及卒,友人李舜民等私谥贞敬先生。

海宁祝萃口口,成化甲辰进士,广东左参政,门人私谥文慎先生。

福宁刘铎彦振,成化中岁贡生,训导仙居,归养。母丧葬如礼,有雁来巢。及卒,学正闵鹗私谥曰贞孝。

福宁盛仕春仁仲,弘治中训导泗州。耽书至忘食,淹贯百氏,有失则悔,书以自艾。年八十一,乡人私谥文抑先生。(抑字疑误)

闽县何廷议,南安府同知,乡人私谥夷穆。

闽县郑余庆,定海知县,卒官,定海人私谥曰恭孝。

泰和王翦九达,文端公直五世孙。少游王文成之门,嘉靖中教谕莆田,本师说而不遗格物,卒官,门人私谥贞穆先生。

高要崇德子修,早出陈白沙之门,廉介有气节。举于乡,知沙县,谕民十事。邻士就教,延礼之,广诸生额。卒官,士民聚哭,私谥古廉先生。

海宁卫指挥使王佐,私谥康毅。(见徐咸《谥议》)

金华陆震汝亨,正德口口进士,兵部郎中。谏南巡,杖卒,门人私谥忠定先生。华亭何震汝元,官口教谕。嘉靖中有司祠之,私谥口口先生。

华亭冯海,性至孝。母浦氏疾累月,每夜吁斗求身代,母获瘥而海以瘁卒。里人私谥苦孝先生。

吴县杜琼用嘉,笃孝纯德,有司屡荐辄辞,年八十余,门人私谥渊孝先生。

吉安曹屿东石,正德戊辰进士,官建昌知府,门人私谥文节。

江都葛涧,以诸生编国朝人物若干卷,私谥正学先生。

庆阳李梦阳卒,门人私谥文毅先生。

南阳王鸿渐,口口口口进士,官四川按察使,私谥贞惠。

山阴汪应轸子宿,口口口口进士,官江西按察佥事,私谥清宪先生。

尉氏左国玑,正德丙子贡士,有文行,门人私谥贞孝。

鄢陵郑友谅诚甫,膺贡,麻哈州知州,门人私谥简定先生。

无锡王问子裕,嘉靖戊戌进士,广东按察佥事。退居湖上,翰墨自娱,门人私谥文静先生。

汉阳张绪文伦,嘉靖进士,南京吏部员外郎,家居讲学,友人私谥介肃先生。

瑞州胡用宾其佐,门人私谥诚行先生。以子维霖贵,赠浙江按察使。

慈溪颜鲸应雷,嘉靖丙辰进士,官太仆口,乡人私谥正道先生。

海盐徐州德安,才识超卓,所著《匡章论》、《均田议》、《华山移赋》,私谥颖发先生。

王来子长,力学性刚,早卒,私谥直敢先生。(《王文禄集》)

海盐吴昂德翼,官口左布政使,私谥文悫先生。

口口徐献忠,官奉化知县,王文美私谥曰贞宪。

铜梁李口,号柏山,膺贡,任奉新县丞,好读书,友人张佳胤私谥恭懿。

庆云杨粹夫,岁贡,任玉田训导,卒官。门人私谥靖节。(庆云县志)

高要黄秉石,福府左长史,口恭王甚礼之。父可大口推官,恭王私谥顺德先生。

南城邓元锡,口贡士,荐授翰林院待诏,门人私谥文统先生。

阳城张慎言,万历庚戌进士,太子太保南京吏部尚书,私谥端懿。

嘉善钱士升,万历丙辰进士,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私谥文贞。

嘲钱牧斋:

  或题虎邱生公石上《寄赠大宗伯钱牧斋盛京荣归》之作:入洛纷纷意正浓,莼鲈此日又相逢。黑头已自羞江总,青史何曾用蔡邕。昔去幸宽沈白马,今来应悔卖卢龙。最怜攀折庭边柳,撩乱春风问阿侬。

  钱公出处好胸襟,山斗才名天下闻。国破从新朝北阙,官高依旧老东林。

梦卜:

  国初龙溪林弼元凯,元至正进士,授郡幕,洪武二年征修《元史》。旧名唐臣,以国禁改。出知丰城,诬逮。次湖口,梦木人口眼俱动,意恐不免。后御笔「休问」,休于字为木人,而问字草书如动像。弼终登州知府。

  黄岩林侍郎一鹗,任江西布政。中元日昼寝,梦享妇人祭。觉所享尚在喉间,并里舍历历在目。命隶迹访,果某坊老妇祭夫也。问祭品及妇忌辰所服,具如梦中,忌辰即公生日也。

  弘治中口赵琥计偕,梦得诗:风光在阆中,谓必登第。竟乙榜,授阆中教谕。

  余杭李春芳,通经力学,梦廷对第一,颇自负,竟困秋闱。明年丁未状元,兴化李春芳也,同名氏。

  兰溪赵志皋久潦公交车。偶梦唐状元汝楫、程探花文德来访,俱乡郡先达也,妇笑其老孝廉妄觊。隆庆丁卯北上,邑令饯诸孝廉,独赵不速。明年戊辰,榜眼及第。

  嘉善丁宾,梦谒拜程明道先生。后宰句容,入上元公署拜折竿祠,果如梦中。又隆庆辛未成进士,初过济宁,榜人殷勤加等。云夜梦人呼我迎工部,惊寤无所见,已梦乌帽者登舟,其公乎?果历南京工部尚书。

  福清叶相国向高,少时祷于石竹山,梦人语之曰「事君能致其身。」不省所谓,再求明示,遂再语曰「腰系是白玉带。」

  仁和锺化民,父梦其官至洛阳桥。初令惠安,修洛阳桥,得旧碣曰「维新」,即公字也,意应之,后开府河南卒。

  上海夏景华,万历辛卯秋试毕,梦人令裹银五分出东门,值某色衣者阴投之,求捷。景华虽不以为然,姑戏之,所裹银纸,书姓名求捷。果值某色衣者,投其袖中,彼不知也。其人晚解衣得银云云,亦笑而置之。其人适书榜,主司拆卷云夏景华,未定也。其人遽书上,遂不易。又阳城李养蒙,丁酉山西登榜,亦略同。俱戏为之,非有意也。

  万历癸卯,漳州陈口梦福州林汝椿榜三十一名,己次之。初场连席。因告之,汝椿果隽,陈不录。丙午登第,俱三十一。

  泌水张铨,计偕时梦判事,历大马司而止。既司理保定,梦官舍曰两是亭,设座三,为杨贞肃继宗,许忠节逵,揖公曰「虚一以待,然须他日,今少有疑事相烦耳。」出案牍判毕,目送于门曰「后会有期。」醒而记有鬼诉人杀之,判曰「鬼杀人,人杀鬼,足相当矣。」擢御史,以屯马按汉中,修诸葛武侯祠。未及勒石,公子道浚梦武侯求纪。以告公,撰记财半,稿未就。

  阳城张慎言,万历庚子夏,忽梦社友王仁同捷,以仁入棘而非其才。丙午张登榜,值报者王仁,因悟前梦。庚戌廷试,梦有「怜君千里桃花客,愧我三家村里人」之句,果第三甲出身。御史时,忤珰戍肃州,梦红梨花为归期。崇祯初赐环。道河东,兵使饯之,演《红梨花传奇》,不觉追叹。

  上虞周梦尹中丞,微时祷仙姑洞,梦赠绝句「三年到此愧无功,栽得桃花满院红。任罢不堪收拾去,一齐分付与东风。」后令永新,署壁前令刊所作。

  嘉兴高斗光,梦捷报其名。方自幸,报者又云:「非也,君乃道素,当在后。」因改名道素,己未进士,同榜嘉祥高斗光。

  平湖徐在中,祷于少保祠,梦少保语以关圣同宫。后守广州,逮入京,五月十三日弃市,相传关侯诞辰也。

  嘉兴张骏征,梦入宫阙如王者,则阎罗天子也。出见作礼,求师其子,辞母老不听。乃以公子治《春秋》,非我习也。召吏按藉,始责摄者,慰骏征出。甲戌成进士。

  肥城书佐刁守宗,梦阎罗王取八十人写七省轮回册,分黄黑,总数十万人,八旬而毕。送莱州,谓中丞从治,四月二十日巳刻莅任。守宗以驴往,城门千人,部校三四十人,惟阙正将旗鼓,军容甚盛。导马八匹,入公署见中丞于内室。几列二书,剑一研一,中丞报书治装,饮绿豆汤,即檄丰都之任。各神郊迎三十里,进台投册。守宗以语人,不信。四月十六日午刻,中丞中炮卒。

  蒲州韩承宣,筮仕历城。邀其姻王衷一往,衷一梦韩印其衣领。及济南陷,韩以人杂,果印其衣领逃归。

  沁水王廷瓒,崇祯庚辰进士。初梦蕙花置席,又同故仆王斗语,不以为意。及登第榜,鸿胪寺报名,见左如兰、王斗生次之,始悟。

  鄂县包文烨,崇祯庚午初场偶倦,梦韦驮神曰文虽佳,以啖牛炙,投文厕中矣。恳救,许迟三科。壬午始捷,以遗才第一领试牍,为风扬去无可迹。欲另誊卷,方过他所,有老妪从树上拾之。妪梦神语此贵人物也,完好如故。

  沁水孙如玉秀才,梦壬午天榜,首阴骘科三人,行德科四人,才用科、屯田科各若干人,详着素履,仓卒间止记第四人韩姓。又榜暴戾恣睢若干人,贪淫无度若干人,详着如前,或朱笔书修字,如玉列贪淫中。惊寤,是科第四人果韩姓。

  济宁陈孟修,家关将军庙侧。崇祯时回子数十人谋毁其庙,厚市旁屋,孟修独不受。谋复之,被殴辱不自觉痛,旬余体平。梦周仓曰,与尔二羊皮。及起,伤目始瞭。嗣后孟修弟卧庙旁,闻将军语周仓曰,尔砺刃,我将僇诸囚。亡何,诸囚以他事斗死。乙酉清人开科,孟修梦周仓促试,果联捷。

  嘉善陈舒,癸未岁梦神付七题,而身所衣衣冠非所制也。清朝己丑南宫,七艺俱出宿构。

  万历夏六月戊午,予赴都试,道宿舟中。梦入大朝,帝临殿,东宫、皇孙以次左立。问安边之策,或请南迁。予方欲争之,俄飞尘蔽天,云京城陷。顷刻溃散,不知所向。晓以语同人,各笑其妄。甲申闻变,追忆前梦,虽草野不足道,未始无验也。朱墨预兆:东阳赵明钦,万历己酉乡举,明年成进士,归娶。乙卯主试贵州,还途闻邻妇哀恸。旦迹之,其夫故诸生忌日也,下世年月日正赵生期。怪问其所遗书,出其稿,即赵联捷之试墨。

  广德戈应试,崇祯庚午登科。归拜舅氏,才没。见悬梁遗稿,启视与朱墨不异。后应试易名简,辛未进士。

  《夷坚志》:温陵叶文凤,登进士,官天台簿。遇生日于邸舍假寐,梦人请吃麻糍。既觉,闻邻妇啼哭。问之,曰亡儿忌日,作麻糍祭享,感泣耳。文凤问其所业,曰业诗。命取其旧业视之,与叶及第程文一字无讹。因拜妪为生母,奉之别所。今再见于赵氏云。

排调:

  平湖某输粟纳盐,且买姬。或戏之曰:「偏房花烛夜,银榜挂名时。」

  丰吏部南禺(坊)游妓馆,题曰「虫二」,谓风月无边也。

  余同麓文敏,过苏申瑶泉文定家,留饮,设鱼羹。戏曰「这鱼有丁」,文敏笑而颔之。已侍儿趣别,余曰「且住,待申时行。」各隐其名以戏也。

  吴瀛海礼嘉,沈大若一中,同年相善。瀛海邀沈观灯,沈指鲤灯曰:「此鲤虽佳,恐非瀛海中物。」俄沈求去,吴引满劝曰:「水酒不堪大嚼,再进一锺。」

  平湖沈萃祯少所狎羽童,补功曹,历长沙卫经历。沈历苏州守。陆员外嗣端改唐诗嘲之:「鹤氅云冠宫样妆,春风一曲度为娘。师公见惯浑闲事,恼乱苏州刺史肠。」

  海盐吴少白刊诗一帙,序曰:先君号少白,既不能文,又不能诗,曷足少哉?予之少也,非少先君之白也,乃少太白之白也,云云。有《苏州雪诗》:玉皇昨夜买私盐,故把鹅毛细细旋。今日虎邱山上望,一个苏州通面煎。题虎云:胡他胡他又胡他,两眼铜铃怕杀他。

  婺人有县丞行四十,秀才行二十七,子行三十六。聘启云:四十县丞,非廿七秀才之所敢仰。二八娇娥,正卅六新郎之所宜求。(上三句疑有脱误)

  平湖令刘士瑗,以匠诉冤不之直,被斧伤指。邑绅候问,曰:乐只君子,民之父母。

  万历壬辰状元侯官翁正春,由龙溪教谕。或增《四喜诗》曰:十年久旱逢甘雨,千里他乡遇故知,和尚洞房花烛夜,教官金榜挂名时。

  嘉兴朱仲莪《嘲尼诗》:不惜风流世所传,一生随处觅姻缘。超升已出平康巷,解厄还登波若禅。节按木鱼移此日,歌翻虎凤想当年。一心未绝红楼梦,春夜犹思醉管弦。

  海宁陈某楹帖:三十步聊葺以居,一二件足耕而食。或改之曰:三分钱聊曰生财,一二妾足称好色。

  太学某访伎,通刺「眷侍教生。」伎报剌「眷侍教旦。」

  予友王介人,有招饮者,视其剌则「王介臣」也。仆误报之。介人赋一绝句云:君是胡须我面麻,姓名举止不曾赊。西家受柬东家醉,只为当年一字差。

  海盐朱同知学忠,口口进士,题天宁寺僧舍曰「存通堂」。或请其义,笑曰「贼秃转音也。」

  乌程沈圣岐,万历口口进士,游狭邪间。题「香筭堂」。友人问所出,曰「千人日,个个弄。」

  读杜工部诗「入门高兴发,侍立小童清。」此君亦有外癖。为之一笑。

  人有咏杜诗「子璋髑髅血模糊」之句而愈疟者,乃子美有「三年犹病疟,一鬼不消亡」之句,岂其诗不自灵乎?郑以伟《杜吟》。

  锺伯敬诗「桃花少人事。」吴门朱隗曰:「李花终日忙乎?」谭友夏诗「秋声午夜真」,朱隗又曰:「甲夜乙夜,秋声尚假乎?」

前定:

  龙潭龚某贩参辽东,寓抚顺城。万历戊午四月,临发待治一金壶。逆旅知建州当有变,趣之南邻,酒饯醉甚,宿焉。诘旦城陷,南邻客俱杀,本邸独全。而龚某以宿南邻不免矣。盖建州之谋预定,北邸以大驵与之通也。

  乙酉闰六月,北兵破嘉兴,大杀掠。缝人吴某居城隍庙前,同三人夜伏神座下,见侍像进簿唱名,某人被某杀。至吴某云杀于黄伟,骇甚。质明兵入,迎谓来者非黄伟乎?首兵曰我非也。次日黄伟因获吴,问何以知我,告之故。叹曰:「我徐州人,于尔或宿业,若甘心焉。冤报何时已乎?」即神前解之,拜称兄弟而去。

  山阴范明隆,贵州副总兵,罢归值鼎革。张存仁镇浙,以明隆父任边东都司,时同明隆读书。丙戌下浙东,聘至,论旧不异畴昔,令通谒。巡抚萧起元方杀南将,忽记明隆亦浙东人,立召斩之。明隆实非南将,又忘为存仁故人也。存仁大恸,赙三百金。使不因存仁夙好,何至误罹其网哉。

  澉浦所百户王云逵,遭乱同妇磨菽乳自活。弟某无赖,以百户名官浙东。浙东败,张存仁按名捕百户,斩于市。妇某氏给配营卒,义不从,自经。其弟尚存。

同庚:

  永康程京兆正谊,义乌虞御史怀忠,同嘉靖庚子九月四日子时生,同隆庆辛未进士,同司李内召。怀忠入西台,忤时宰,出守袁州,仍谪潜山,邑邑死。正谊以刑曹历大京兆,年八十。

  万历癸丑会元宜兴周延儒,天启乙丑会元无锡华琪芳,崇祯戊辰会元嘉善曹勋,俱生万历某年某月某日,其时地小异,先后冠南宫,亦奇。

内承运库:

  正德三年,睢州刘淮以孝廉入太学,历事兵部。时同年詹伯龄,亦历事内承运库。述库中有象牙二,长三丈,重七百余斤。虾须二围如鹅卵,长三丈。东方朔桃核半枚,大如人掌。麟皮一,大小珊瑚树八九枝。次日余同詹进观之果然,麟皮已蛀,阔可七八尺,桃核中镌「东方朔桃核」五大金字。(刘淮《闻见录》)

朝鲜使臣夷人写早朝诗:

  正德四年元日候朝,辰时上还未出。时有朝鲜、日本、安南三国陪臣候朝,其一人画地作字云"花迎佩剑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干。」又一人书云"日色才临仙掌动,香烟欲傍衮龙浮。」余同刘宗敬观之,良久宗敬曰:「此夷人写早朝诗,有意笑中国嵩祝之晚也。」众憬然。(刘淮)

南曲:

  海盐腔始元澉浦提举杨氏。昆山腔始邑人魏良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