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事记讲义宋 吕中 撰

钦定四库全书

史部十五

宋大事记讲义

史评类

提要

臣等谨案:《宋大事记讲义》二十三卷,宋吕中撰。中字时可,晋江人,淳佑中进士,官国子监丞,兼崇政殿说书,徙肇庆教授。其书卷一论三篇,卷二卷三纪宋太祖事,卷四卷五记太宗事,而卷五今缺,卷六至卷七记真宗事,卷八至卷十二记仁宗事,卷十三记英宗事,卷十四至十七记神宗事,卷十八至二十记哲宗事,卷二十一至二十二记徽宗事,卷二十三记钦宗事。事以类叙,间加论断,凡政事制度及百官贤否,俱载于编论中。所议选举、资格及茶盐改制诸条,颇切宋时稗政。又所载铨选之罢常参、任子之多裁汰、三司之有二司、税茶之易刍粮,皆《宋史》各志及马端临《文献通考》所未备者。至朋党诸人事实及议新法诸人,辨论亦与《宋史》列传多有异同,并足资史学之参证。前有兴国军教授刘实甫序,谓水心以其师讲贯之素,发明我朝圣君贤相之心,则是书乃中平日讲论稿本,叶适等为之编次云。乾隆四十六年三月恭校上。

总纂官 臣纪昀 臣陆锡熊 臣孙士毅

总校官 臣陆费墀

宋大事记讲义原序

予顷游胶庠,有同舎示一编书曰:“此止斋水心之徒以其师讲贯之素,发明我朝圣君贤相之心,所以措之事业,垂亿万年无疆之休者,其槩可见也。”是书年以记大事,一朝之事类之,随朝分类,随事通释,考求源委,显微阐幽,言近而指逺也。大抵论朝廷必归之君心,论官僚必归之宰辅,论良法必归于美意,敌国外患必归于自治,其国食其实者,审其根酌其流者,涤其源也。至于论治体之寛严,谓建隆尚严也,自李文靖焚四方利害之言,所以积而为庆厯嘉佑之缓势。仁祖尚寛也,自范文正公天章阁一疏不行,所以激而为熙丰之急政,且谓王荆公之变法,即范文正公之遗意。文正主于立国,荆公主于利国,使文正之说遍行,则荆公之口可塞,惟文正公之言不遍行于庆厯,故荆公之学乃遍用于熙丰。神宗鋭然有为之志不遇范仲淹而遇王安石,此世道升降之 也。至于祈天永命保民长世之基,则以祖宗之仁意常在于纪纲整肃之中,而纪纲不出于仁意流行之外,故治体似寛柔而实凝,制度似烦密而实正,国势似缓弱而实久,虽中更新法之毒乱,兵革之慿陵,权奸之剥丧,贪酷之夺攘,敢于怨吏而不忍雠吾君,敢于吁天而不忍叛吾国,于是天心之仁爱亦睠睠而不忍释实甫,敛衣端诵,纔竟艺祖皇帝一编,已屡掩卷而三叹也。嗟夫!厌乱之民思治,玩治之民思乱,排患难之胶轕者以安为危,不期于质朴而自不能不淳也;习太平之见闻者,以危为安,不期于奢丽而自不能不薄也。思治而一于质朴者,圣人出而万物覩矣;思乱而竞于奢丽者,虽圣人亦必百倍其功而后可挽也。然则艺祖皇帝之阖辟造化,所以使人人一心事事一寔者,何其盛哉!夫当世道之极变而通之,惟卓然思所以更新者,靡一事一物之可因仍也,故世非承平不得以承平之事为比夸言。庆厯、元佑于非庆厯、元佑之世者,非愚则谀。抑又尝拜观艺祖皇帝问赵普曰:“天下何物最大?”普对曰:“道理最长。”此尧舜之问稷契之对也。我朝所以理学昌明者,其论已兆于此,而国家延洪休所以超轶汉唐者,徒恃有此义理耳!舍义理而言治,非知言者也。此书之作,其有本乎?书肆请以刻梓,且求序之,因书于首编,如此抑嵇叔夜有云野人快炙背,而美芹子者欲献之至尊,虽有区区之意,亦已疎矣。愚则不敢,惟愿与学者审其是而已。淳佑丁未上元前一日,廸功郎前兴国军军学教授刘实甫序。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一

宋 吕中 撰

序论

治体论

古今论治者不过曰寛与严而已。然寛非纵弛之谓也,而世之尚寛者则流于纵弛;严非惨刻之谓也,而世之尚严者则流于惨刻。反是则曰寛,当施之所当寛之地,严当施之所当严之人,遂以为自古之所以得天下者,曰民心也,军心也,士大夫之心也。是寛之所当施也,自古之所以为天下患者,曰外戚也,宦官也,藩镇也,权臣也,是严之所当用也。东周之寛能施于强暴之诸侯而不能及于匪风下泉之民,秦人之严能施于闾左之戍卒而不能正鹿马奸謟之軰,宣帝之严能施于赵盖韩杨而不能施于许史之徒,元帝之寛能用于弘恭石显而不能用于堪猛望之之类,是皆寛于其非所当寛,而严于其非所当严也。其说似矣,而不知外戚宦官强臣藩镇固当律之以严,而军民士大夫之心亦岂徒寛者所能系属哉?盖寛者仁意浃洽之谓,严者纪纲整肃之谓。仁意之与纪纲二者并行而不相离,则不待立寛严之的而治体固已定矣。圣人之治天下,固以仁意为本,而其施之于政,则必有纪纲法制,截然而不可犯,然后吾之所谓仁意者,得以随事及人,而无頺敝不举之处,人之 惠于我者,亦得以广博周遍,而无间隔欺蔽之患,此孟子言“一天下之道”在于不嗜杀人,而至于言仁政,则又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其意正谓此也。我朝治体之所以逺过汉唐者,盖其仁意常浑然于纪纲整肃之中,而纪纲常粲然于仁意流行之地。其待外戚也,未尝少恩,然在内不得预政,在外不得为真刺史,则无吕霍上官之祸。其于宦官也,未尝滥杀,然内侍官不过留后,虽有功不除宣徽,则无易牙专恣之祸。易置节度于杯酒宴笑之间,而籍诸道之一兵一财,无不归于京师,则无山东河北之忧。置 贰以分中书之权,而又置 谏以察政府之奸,则无操懿莽温之变,是其纪纲固严于其所当严之地矣。然至于系属军民士大夫之心者,亦未尝无纪纲以行其仁意也。一赋不妄加,一役不妄兴,一刑不滥及,一遇水旱或发仓廪或出内库而不吝,固所以结民心也。然窃盗者有禁,告讦者有禁,豪猾者有禁,其治民之纪纲为何如?骁勇者升其籍,有功者峻其爵,老弱者亦处以剰员,毎遇一郊降一赦,则与之金帛而不吝,固所以结军心也。然一汰而数万人,一戮而百余卒,士卒之犯将校者有禁,将帅之克士卒者有禁,其御军之纪纲为何如?取士至于及累举,举官至于及内亲,任子至于异姓,拜近臣必择良日,退大臣则曰均劳逸,固所以结士大夫之心也。然礼部有覆试,斋郎有定员,百官非有劳不迁,赃吏虽有赦不原,其所以严士大夫之纪纲又何如?我祖宗岂不知军民士大夫之心乃吾国家之命脉,不可一日失者,而顾律之以纪纲之严何哉?盖使盗贼杀伤之法不严,则是仁于凶悍之徒,而民之寃抑不得伸者,不被其仁,告讦豪横之法不严,则是仁于奸宄之徒,而民之资弱失职者不被其仁;茶盐榷酤之法不严,则是仁于趋利之徒,而民之终岁勤动者不被其仁;是虽日下减租之诏,月颁 刑之令,无益也。使阶级赏罚之法不严,则是仁于骄惰之卒,而将校之用命有功者不被其仁;拣汰搜阅之法不严,则是仁于羸弱之徒,而兵之勇敢精鋭者不被其仁;克剥私役之法不严,则是仁于奸贪之将,而士卒之困悴无聊者不被其仁;是虽日有赐,月有给,岁有赏,无益也;使学校贡举之法不严,则是仁于侥冒之徒,而士之有行有艺者不被其仁;铨选荐举之法不严,则是仁于膏粱之子弟,而寒士之进身无路者不被其仁;赃墨之法不严,则是仁于贪污之吏,而人之苦于繁刑重赋者不被其仁;是虽髙爵以诱之厚禄以饵之,无益也。无仁意,则纪纲固无所本而立,无纪纲则仁意无所辅而行。今世之天下所以被其仁者少而不被其仁者多,仁之所及者小而仁之所不及者大,正以无纪纲以达其仁意。而往往归咎于仁之不足,以为政祖宗立国之意有弊,此正安石之徒所以得容其喙也。世之论者曰:我朝自建隆至于淳化至道之间,则治体类于严;自景德至于嘉佑治平之际,则治体类于寛,故熙宁专欲法太祖之严而深惩仁祖之寛,岂知太祖之所谓严者,纪纲整肃而仁意未尝不流行于其间;仁祖之所谓寛者,仁意浃洽而纪纲亦未尝有所更变,特以国家承平百年之久,则人情玩弛,吏习因循,其间纪纲固有废而不举之处,譬之室焉,岁月既深,旁风上雨,则不能无一木之朽、一墙之倾、一瓦之毁,为工师者,不过杜其隙,补其漏,加葺治之功而已。奈何熙宁大臣不以振起为心,而以更变为心,以少许之阙漏而乃并与四围堂宇而撒之,不惟坏祖宗之纪纲,而忠厚立国之意并失之矣。章子厚则因荆公之所未为者而为之,蔡京则因子厚之所未甚者而甚之。民其敌也,士其雠也,寛恩滥及于貂珰,而峻法反加于善类。髙俅童贯之徒,妄加节钺,而元佑元符之党,不使容身于天地之间,是其寛失之纵弛,严失之惨刻,而又颠倒错谬施之于非所当施之地矣。尝因是而考我朝立国之本末,盖自李文靖抑四方、言利害之奏,所以积而为庆厯、嘉佑之缓势;自范文正天章合一疏不尽行,所以激而为熙宁之急政。吾观范文正之于庆厯,亦犹王安石之于熙宁也,十事之奏,实庆厯三年九月也,始于明黜陟,终于重命令,当时之言稍稍见用明黜陟之法,则以十月壬戌行择官长之法,以癸未行均公田之法,以十二月壬戌行贡举之法,以明年三月行减繇役之法,以明年五月行其余厚农桑、覃恩信、重命令,皆悉用其说,或着为令。行之未及一年,而陈执中之徒已不悦矣。呜呼!使庆厯之法尽行,则熙丰、元佑之法不变;使仲淹之言得用,则安石之口可塞。今仲淹之志不尽行于庆厯,安石之学乃尽用于熙丰,神宗鋭然有志,不遇范仲淹而遇王安石,世道升降之会,治体得失之 ,于是乎决矣。

制度论

先儒尝谓汉大纲正唐万目举本朝大纲正万目亦未尽举夫纲举则目张纲目不可分而为二固也而先儒之言云尔者盖大纲者谓法之规模大意也万目者谓法之条目纎然也汉法疎而易密则规模犹宏阔于唐唐法宻而易疎则其条目特详宻于汉耳汉继秦之后官秦官也兵秦兵也制度则曰袭秦礼仪则曰袭秦其法疎矣然官职大小之相维兵制内外之相制取民不及于农取士不以科目则其意犹宻也唐人六典以建官府卫以寓兵口分世业以授田租庸调以取民其法严矣然政事出于二三士卒疲于番上鬻卖不常而启兼并之柄升降不实而启两税之法则其意何疎也我朝之法大纲之正既过于汉而万目之举反不及于唐何耶盖善革弊者非必尽变前人之法不过修举其大纲而节目随之不善革者必尽变古人之法往往纎悉于其小而阔畧于其大孔子论继周百世之道不过因其所可因而损其太过益其不及者耳孟子论 祭井田之法亦不过言其大畧而为之节文耳世儒有志于复古者必欲采摭古制补缀经典一一与之牵合不知居今之世而欲尽行古之法不惟未见其利而先有烦扰之又事体重大决然难行故自其小不备卒以成大不备而已英雄之君出而建置一代之规模岂如陋儒拘士细碎之所为国初继唐末五代之后此正制作之一机而我太祖剏法立制不务名而务实不变其法而变其意一转移之间事体顿异矣三省为空官而平章分为三等唐之制也而我朝因之然中书取 门下审覆尚书奉行而职守交通无命令壅遏之患尚书侍郎有六部侍从则自礼而户自户而吏常调则自工而刑自刑而兵则资格素严而在位无速化之念进士为一等世赏杂流各为一等秘书监官也进士则迁太常 补则自郎中五迁而后至一前行郎中官也进士则迁太常少卿非进士则迁司农卫尉少卿流品有别而士大夫有激昻之心则官非唐之官我朝之官矣侍卫起于后唐而我朝因之殿前司起于周而我朝因之皇城司□于梁而我朝因之然禁卫之军统于武臣则不出于宦者之手诸道之兵籍于禁卫则不专于节度之权殿前为一司侍卫马步各为一司则有南北相制之意京师之兵足以制诸道合诸侯之兵足以制京师则有内外相统之意兵权制于三卫本之枢府枢府有发兵之权而无握兵之重殿省有握兵之重而无发兵之权而又汰之使极少治之使极严教之使极精则兵非五代之兵我朝之兵矣衙前以主官物里正乡书手户长以督税耆长弓手壮丁以捕盗各以乡户等差充此亦因前代差役之法也然自建隆三年诏差役有不平者许民自相纠察则无不均之患太平兴国四年分民户为九等上四等充役下五等免则无逃亡之患矣以盐铁户部度支为三司使位同三枢目为计相此亦前代理财之法也然转运财赋悉籍三司则在外无横敛内藏所储总之三司则在内无横费而干德又诏三司行移有不便漕臣得以上闻则彼此相临内外相察无隐漏侵欺之弊矣国子监唐制也然屡亲临幸自赞孔颜以文臣知州以儒臣典狱命宰相以读书而有崇儒重道之实矣贡举亦唐制也然及第人不得于知举称门生选或不公加之覆试陶谷之子李昉之子吕 正之子皆不得与则有选贤举能之实矣定刑部详覆法而无五代滥杀之祸禁羡余寛正税而无五代横敛之祸礼止于窦仪之所定乐止于和岘之所造而文物略偹矣此其酌古今之宜 人情之公通世道之变虽曰因前代之法而 铁为金化臭腐为新竒变枯骨为生意岂必尽复古制而后为一代之法哉然天下无百年不弊之法谋国者当因法以革弊不当因弊以立法熙丰大臣所谓不务革其弊而欲变其法者也观其熙宁初年入对一疏而变法之规模尽见于此其论本朝不任信大臣不尽行古制亲细务而循弊法用君子而 小人皆当时士大夫之所知而不敢言者而安石独敢言之学校也贡举也科名资歴也监司郡守也又皆庆厯大臣所尝更变而不敢举行者而安石独敢行之农之贫兵之冗宗室之费上下俱以为困而未有策以处之者安石独敢任之然其言法之弊则是而自为变法则非变常平之法而为青苖变差役之法而为雇役改发运之职而为均输改茶盐之法而为市易坏正兵而为保甲废牧监而为保马以条例司夺三司之权以新经字说变天下学校以经义诗赋变天下之贡举设官则以冗增冗立法则以竒益竒夫以国初继唐末五代之后而且不尽变其法熙宁继嘉佑治平之后乃欲尽变其法何其思虑之不详辨耶盖我艺祖之法则修举其大纲而阔略其节目者也安石之法则纎悉于节目而阔略其大纲者也至元佑时又欲尽变熙丰之法矣熙丰之法则在所当变而必欲尽变之则又过矣盖熙丰之小人不可以不去而熙丰之法则不可以尽变去熙丰之小人不可以不急变熙丰之法则不可以太急青苖均输之法可罢而雇役之所宜独不可乎保马户马可罢而保甲之法则因其已成蠲其租复其役教阅于农隙以省养兵之费独不可乎新经字说固可废而罢诗赋取经义独不可因之以崇经学乎至治之世不能无弊法至弊之法亦必有美意国初惟不尽变前代之法而惟变其意所以为一代慿藉扶持之地熙丰惟欲尽变祖宗之法元佑惟欲尽变熙丰之法所以激而为绍圣以后之纷纭安石不能原祖宗立国之初意而轻于变更章子厚蔡京诸人又不能原安石立法之意而托于绍述法愈更而愈下而中兴以来学校贡举大抵皆蔡京之法而差役雇役之并行经总制钱之立额又王安石诸人之所未为也故尝谓我朝之法自建隆至治平其间虽有损益而其大意皆本于艺祖之公法变于熙宁而极于今日虽其间有更有革而其大意皆不能大异于安石之私世变之升降治道之盛衰人才之得失亦可以槩见矣。

国势论

国之修短当观其治体治乱当观其制度强弱当观其国势殷周治安皆千岁而汉唐享国不及三四百年者治体之有纯驳也汉四百年治多而乱少唐三百年乱多而治少者制度之有疎密也汉唐多内难而无外患本朝无内患而有外忧者国势之有强弱也盖我朝有唐虞三代之治体制度而无汉唐之国势自昔惟患人主之不讲学也而我朝列圣则无一日而不学自昔惟患人主之不好言也而我朝臣子则无一人之不可谏自汉五日一朝长乐宫祖宗以来母后皆朝夕见则有事亲之法汉朝女主临朝姻党专擅我朝髙曹向孟之贤皆为社稷计则有齐家之法母后之族不预政则有待外戚之法宫殿无华侈之饰则有尚俭之法宫中宴居冠服必以礼则有尚礼之法臣下有黜无诛则有寛仁之法此治体之所以多纯而少驳制度之所以似疎而实宻盖其根本之地有可言者而国势之所以不若汉唐者则有由矣盖我朝北不得幽冀则河北不可都西不得灵夏则闗中不可都不得已而都汴梁之地恃兵以为强通漕以为利此国势之弱一也诸镇皆束手请命归老宿卫一兵之籍一财之源一地之守皆人主自为之郡县太轻而委琐不足恃兵财尽闗于上而迟重不易举此国势之弱二也以科举程度而取士以铨选资格而任官将帅知畏法而已不敢法外以立功士大夫知守法而已不敢法外以荐士论安言计动引圣人羣疑满腹众难塞胷此古今儒者之所同病而以文墨为法以议论为政又本朝规模所独病此国势之弱三也故其始也虽足以戢天下之异志终也不足以弭外国嫚侮之骄心譬之长江大河无鼋鼍蛟龙奋翅鼓鬛以激其冲突溃荡之势帖然安静之久人亦得狎而玩之五尺之童且操舟其上矣然太祖规模宏逺谋虑周防虽都四平无险之地而欲都西京欲都长安置内库以赎山后之地积缣帛以靖边塞之烽其志未尝 也虽收诸道藩镇之权而久任边将付以重柄以郭进守西山二十年而西戎不敢犯以董遵诲守北边十余年而北狄不敢侮又未尝不重藩镇也于文法之中未尝抑天下之富商大贾于格律之外有以容天下之豪杰是盖有以助我立国之势转移阖辟之机又非常法之所能拟议者自太祖以来外权愈困内法愈宻以阵法图授诸将而边庭亦如内地支郡各自达于京师而列郡无复重镇加以河东之后王师已罢故虽以曹彬名将而亦不能收一战之功自是而后偃兵息民天下稍知有太平之乐喜无事而畏生事求无过而不求有功而又文之以儒术辅之以正论人心日柔人气日惰人才日弱举为懦弛之行以相与奉繁宻之法故虽以景德亲政之后天下以为美谈而不能不纳赂以为盟虽以仁宗庆厯之治至今景仰以为甚盛而不能不屈已以讲好然景德之约盟非冦凖之志也契丹之增币非富弼之志也元昊之增岁赐亦非韩范之本心也观冦凖数年后戎复生心之言至庆厯而始验观弼请□河北琦请都洛阳仲淹请修京城之计至靖康而皆验诸公方慨然为社稷逺虑更理弊政而不一二年间其身已不能安于朝廷之上矣呜呼使雍熙无轻动之举则中国有可畏之形而景德之师必不敢寇于河北使冦准得尽谋于景德则外国必有称藩之礼尚敢议闗南之地乎使韩富范之计得尽行于庆厯则中国必无增币之耻而宣和间必不召女真以雪愤矣至此而后知太祖之为虑其深且逺哉虽然庆厯以前此一时也熙宁以后又一时也庆厯以前在外之国势似弱而在内之国势实强熙宁以后在外之国势似强而在内之国势已弱盖安石不能改弱势而为强势乃欲因弱势而为强势观其上书于嘉佑之末谓本朝不任人而任法是矣然安石之法其果与贤人君子共事乎谓今之教士大抵诵说课试是矣其新经字说其果能出于文墨之外乎其入对于熙宁之初谓本朝徇有司之细故而安石所为愈烦碎而不足言矣谓君子小人正论邪说之杂用而安石所为则纯用小人邪说矣谓理财大抵无法而安石所理之财愈竭下以事上矣故凡青苖凡保甲凡兵财之政使本末俱弱而已方且外张国势启衅于交趾兴兵于熙河拓境于海山竭中国有用之物以事空虚无用之地夫安石初意不过欲变法耳未敢言兴利也迨青苖既行始兴利矣然种谔绥州之议安石犹未主之也韩绛庆州之役安石犹以为未习边事也迨熙宁四年以后始主王韶章子厚沈起之说矣安石变法之罪小而兴利之罪大兴利之情犹可恕而开边之罪为可诛矣何者元丰小人不过圗禄位耳及其患失则兵困于灵武绍圣小人不过反元佑耳及其得志则兵兴于隍鄯蔡京始谋亦不过钳制上下耳及其求悦则荐童贯以帅西师王黼始谋又不过倾蔡京尔及其势利相轧则必复燕蓟以邀功名是皆安石有以启之也吁靖边塞之烽图山后之郡此艺皇帝之宏规也而熙宁用之则踈取熙河横山剪西人手足此韩范之本谋也而元丰绍圣宣和用之则舛盖祖宗之国势外形虽羸弱而元气强壮于内则外邪有所不能动熙宁以后之国势枝叶虽茂盛而本根槁瘁矣谋国者当以是 之或曰子之三篇皆不满于熙宁毋乃已甚之论乎曰古今治乱之机皆决于君子小人之进退熙宁以前非尽无小人也然祖宗所培植之君子为甚多故维持治体遵守制度振起国势自建隆一阳之复积而至于庆厯则为三阳之泰矣熙宁以后非尽无君子也然安石所教之小人方来而未艾故治体以坏制度以变国势以衰自熙宁一阴之遇极而至于宣和则为三阴之否矣此愚因论本朝之事尤于君子小人进退之际而有感焉。

宋大事记讲义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二

宋 吕中 撰

太祖皇帝

建隆四年

干德六年

开宝九年

即帝位

建隆元年春正月甲辰,上受周禅即皇帝位。

先是,契丹、北汉连兵犯边,周帝命上领诸将御之。士卒服其恩威,军校苖训号知天文,见日下复有一日,黒光相荡,指谓上亲吏曰:“此天命也。”是夕,次陈桥驿,军士议曰:“主上 ,我辈死力破贼,谁则知之?不如先立 检为天子。”或被上以黄袍,上固拒之,不可,乃誓诸将曰:“近世帝王初入京城,皆纵兵大掠,汝等无得复然,事定当厚赏;不然当族诛。”乃整军,自仁和门入,秋毫无所犯。

颕滨谓:孟子不嗜杀人之言,至是又验矣。盖自后唐以来五十三年,天下五易,天下之厌乱极矣,岂真使干戈糜烂不已,而海内无一统之期哉!唐明宗有天生圣人之祝,而太祖实生于是年,则天命所归,不待指日光相荡而后知也。自其掌军政之时,士卒服其恩威,中外同于推戴,则人心所属,不待次陈桥而后见也。汉髙初兴,亦不过是。然髙祖之取天下,出于沛父老之请;太祖之得天下,亦出于军士之拥,廹不得已而为之,其与唐太宗 父于不义以起兵者异矣。抑五代之乱帝王屡易者,莫非藩镇士卒也。矧又有如石守信、王审琦者为将,岂能帖然于下哉!一号令之间,秋毫无犯,不惟救生灵涂炭之苦,亦可救叔季兵戈之祸,自非聪明神武而不杀者,孰能与于此?

处藩镇 收兵权

建隆元年七月,以昝居润,权知镇州。 此初以知州易方镇也。

二年,从赵普之请,复置县尉。 此革上代节度使补亲随为镇,将与令抗礼之弊。

二年四月,初置通判,命文臣知州。 分节度使之权。

又命朝臣知县,时符彦卿久镇大名,专恣不法,属邑颇不治,故特遣强干者往隶之。 革藩镇骄纵之弊。

干德三年,又置转运使。八月,籍诸道骁勇兵补禁卫。 所以收方镇之法。

方镇犹周之封建也,知州即秦之郡县也,今不因方镇立封建而乃立郡县之法何耶?盖古人有处天下之定制而后能享天下之长利后世虽有封建之虚名而反受方镇之实祸以周制考之赋输于太宰则诸侯不得有私财士贡于京师则诸侯不得有私人非牙璋则不得起兵非赐 则不得专征名山大泽不以封其余闲田使吏治之则归地受地柄常在君有功则加地进律无功则削地罚爵则一予一夺柄亦在君岂如唐人不敢谁何而一切行姑息之政哉至于五代其极矣天下之所以四分五裂者方镇之専地也干戈之所以交争互战者方镇之专兵也民之所以苦于赋繁役重者方镇之专利也民之所以苦于刑苛法峻者方镇之专杀也朝廷命令不得行于天下者方镇之继袭也太祖与赵普长虑却顾知天下之源在乎此于是以文臣知州以朝官知县以京朝官监临财赋又置运使置通判置县尉皆所以渐收其权朝廷以一纸下郡县如身使臂如臂使指叱咤变化无有留难而天下之势一矣 论我太祖布置区处藩镇规模髙处

建隆二年闰月解慕容延钊韩令坤兵权七月解石守信王审琦等兵权上召赵普问曰吾欲息天下兵为国家长久之计其道何如普因言藩镇太重君弱臣强莫若削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则天下自安又言石守信王审琦非统御才宜授以它职上于是召守信等饮酒酣曰天子亦大艰难殊不若节度使之乐尔曹何不释去兵权出守大藩择便好田宅市之为子孙计我且与尔曹约为婚姻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不亦善乎守信等明日皆称疾请罢开宝二年十月凤翔王彦超等罢节镇用赵普之谋也上宴藩臣于后苑酒酣从容诏之曰卿等皆国宿旧久临剧镇王事鞅掌非朕所以优贤之意彦超等五人喻上意 请老罢节镇。

禁卫之兵骄方镇之权重五代以下以智力取之而不足太祖以杯酒宴笑収之而有余人徒见其收之易而不知其收之者固自有本也封建非能弱周周自弱也藩镇非能亡唐唐自亡也使平王能复父之雠则勤王之师诸侯毕会天下必无春秋矣使威烈王能正韩魏之罪则齐楚诸国拱手听命天下必无战国矣使唐非有艳妇浊乱于内则渔阳鼙鼓必不启方镇之祸于其始非有宦官根固于内则贼温锋刃必不成方镇之祸于其终太祖之所以能收其权者正孟子所谓为政不得罪于巨室裴度所谓处置得宜有以服其心不然无故而行削权之策岂不动七国之变哉!太祖能服藩镇之心

平泽潞 平淮南

建隆元年四月李筠据泽州命石守信等讨之九月李重进据淮南命石守信等讨之李筠重进自焚

上之入京也韩通率众备御上之即位也李筠泣周祖画像以起兵重进以周祖之甥而起兵虽在周为顽民在商为忠臣然三人者皆不知天命之所归正易所谓后夫凶也。

上既平泽潞遂经略淮南既平淮南遂使诸将习战舰于迎銮以图江南元年十一月

先取泽潞所以通两淮之咽喉次取淮南所以通两淮之门户自此而平吴蜀自此而取荆广混一规模大畧亦可覩矣。

平荆南 平湖南

干德元年正月慕容延钊讨张文表师出江陵髙继冲降荆南平二月延钊至湖南获周保权湖南平

善取天下者先易而后难先近而后逺先瑕而后坚故秦人欲攻诸侯范雎以为先韩魏而后齐楚唐太宗欲平藩镇张和靖以为先淮安而后魏博周世宗欲平天下王朴以为先江南而后河东太祖之规模先泽潞淮南次湖南荆襄而后及于江南广蜀之地诸国既平而后及于河东盖得后先攻取之机矣。

平蜀

干德二年十一月命王全斌等伐蜀命王全斌将兵三万由凤州道刘光义将兵二万由归州道曹彬等副之诏诸将毋得侵暴违者以军法从事时京师大雪上念西征将帅冲犯雪霰即解裘 遣黄门驰驿赍赐全斌且谕 诸将不能徧及明年克剑门孟昶降初诸将辞行上谓曰所破郡县当倾币藏赏战士国家所取惟土疆尔李昊劝昶降昶命草表前蜀之亡也降表亦昊为之蜀人夜书其门曰世修降表李家蜀主。

以剑阁之险太祖取之兵不过五万自发京师至昶降不过六十日何其易耶观其遣将之时先为蜀主治第以待其至又命所破州县倾府库以赏战士国家所取惟土疆尔太祖混一之志固有以知之也诏有司治昶第一区凡五百余间遂以赐之。

初王师之下西蜀也诸将所过咸欲屠戮独曹彬禁止之上闻之喜曰吾任得其人矣赐诏褒之王仁赡自蜀返歴诋诸将独曰清 畏谨不负陛下惟曹彬一人尔上尝问彬以官吏能否彬惟荐沈义伦可任。

初沈义伦为随军转运使比入成都独居僧舍蔬食东归箧中所有纔图书数卷上闻清节过人故擢用之

人言创业之初贪可使也愚可使也诈可使也茍可以办吾事而已是不知师之上六开国承家小人勿用之义也汉髙祖虽得韩彭之力然终受韩彭之祸我太祖平蜀之功赏曹彬而责全斌任义伦而责仁赡或告全斌仁赡在蜀豪夺子女隠没货财上责之盖以曹彬用兵秋毫无犯义伦东归图书数卷而全斌仁赡之功不足以赎其贪酷之罪爱民之仁御将之术两得之矣。

征太原

开宝二年二月命曹彬等伐北汉上亲征三月围太原初上雪夕幸普第曰一榻之外皆它人家也又曰欲收太原普曰太原当西北二边使一举而下则边患我独当之何不姑留之以俟削平诸国彼弹丸黒子之地将何所逃乎闰月大军顿甘草地 暑雨多腹疾诏班师。

太祖之未能收河东犹太宗之未能取燕蓟而太祖之不尽鋭于偏方亦犹太宗之不穷其力于北伐也时之未至圣人不能先时而强为时之既至圣人不能后时而不为此平河东必在于太平兴国之四年见太宗平太原讲义而太宗之规模弘逺迟之数年其终亦必取幽蓟也。

平南汉

开宝三年九月命潘美伐南汉上闻刘鋹奢侈残酷曰吾当救此一方之民明年春二月刘鋹降南汉平上尝赐鋹酒不敢饮上笑曰朕推赤心置人腹中安有此事取其酒自饮之。

以汴梁之地视江南为近视岭南为逺何先逺而后近耶盖闻刘鋹奢侈则曰吾当救此一方之民则先取南汉所以苏民命江南亦有何罪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则后收江南所以一天下。

平江南

开宝七年九月命曹彬伐江南上谓彬曰南方之事一以委卿切勿暴掠生民以匣剑授彬曰副将而下不用命者斩之自王全斌平蜀多杀人上恨之彬性仁厚故专任焉。

八年十一月彬克江南徐铉言李煜以小事大如子事父上曰尔谓父子为两家可乎复言江南无罪辞气益厉上怒按剑曰江南亦有何罪但天下一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乎上因谕彬以勿伤城中人若犹困鬬李煜一门切母加害彬忽诈疾诸将问疾彬曰诸公共为信誓破城日不妄杀一人则彬之病愈矣及还舟中惟图籍衣食而已。

自古平乱之主其视降主不啻仇雠而我太祖待之极其恩礼刘鋹巵酒饮之释疑李煜一门戒无多害故僣伪之豪悉得保全老死于牖下自古攻取之主其视生民殆草菅而我太祖待之曲加存抚江南兴师不戮一人平蜀多杀每以为恨故新集之众不啻如赤子之仰父母仁心仁闻三代而下未之闻也。

命将帅

建隆二年十二月以姚内斌为庆州刺史阙时僣伪未下而西北二边未宾先是周朝已命李汉超守闗南冯继业守灵武何继筠守棣州郭进守洛州上受禅皆因其任又益选将帅之忠勇者于是得李继勲于潞州贺惟忠于易州姚内斌于庆州延州有赵赞原州有王彦升隰州有李谦溥瀛州有马仁瑀通逺军有董遵诲其家族在京师者抚之甚厚郡中筦之利悉予之恣其回易免所过征税许令召募骁勇以为爪牙凡军中事许从便宜由是边臣皆富于财得以募死力具间谍上尝曰朕虽减后宫之数极于俭约至备边费亦无所惜自此无西北之虞得以尽力东南取荆湖川广湘楚之地得猛士守四方推赤心待人之效也继筠居北边二十年惟忠晓兵法十余年不闻有冦边内斌在庆州逾十年郭进在西山二十年御军严上遣戍卒必谕之曰汝等谨奉法我犹赦汝郭进杀汝矣。

人言平江南则曹彬之功平湖湘则延钊之功平西蜀则全斌之功愚以为郭进惟忠等与有力焉使守西北者无其人则东南虽可以进取岂无后顾之忧哉盖古人有封建之法所以无边塞之警太祖既削方镇之权矣然于边将任之久责之专虽无方镇之名而享方镇之利是以西北不敢犯边西北二边久任将帅之功自太宗以后有莫大之兵而受外国无疆之侮亦以外权既轻而边将数易故也。

待大臣

开宝元年贬雷德骧官初德骧判大理寺其官属与堂吏附 宰相擅增减刑名德骧愤惋面白其事并言赵普强市人第宅聚敛财贿上怒曰鼎铛犹有耳汝不闻赵普吾社稷之臣乎?

以判大理寺而敢以言大臣之短不惟养后日敢言之风亦可以无大臣专擅之祸汉髙帝闻萧何多买田宅之污则有械系元勲之辱此汉一代所以有诛戮大臣之祸我太祖闻赵普强市人第宅之事则有鼎铛有耳之责此本朝所以有进退大臣之礼。

宰相

建隆元年正月以赵普为右谏议枢宻直学士初上领宋镇普为书记以佐命功迁

建隆元年二月加范质王溥魏仁浦吴廷祚官普自司徒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 知枢密院事加侍中王溥自右仆射平章事监修国史 知枢密院事加司空魏仁浦自枢密使中书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加右仆射自唐以来世宗三大馆职皆宰相兼之首昭文次监修次集贤国朝皆因焉吴廷祚同二品

周之三相待之不异此殷士肤敏祼将于京之意然太祖入京之时王溥先拜质不得已从之故名臣言行录所以纪质而黜溥也我太祖犹以为前朝宰相范质循规矩重名器持 节无出质之右者但欠世宗一死耳则士君子进退岂可轻哉。

干德二年正月范质王溥魏仁浦罢以赵普同平章事四月置 知政事以薛居正吕余庆为之不宣制不押班不升政事堂盖未欲与普齐也。

开宝七年八月诏 知政事吕余庆薛居正升政事堂与宰相同议政事未 又诏与普更知印押班奏事以分其权天下大任非一身之所可独道故必择相以寄之亦非一相之所能独办故又择一二人以副之是以有伊尹必有仲虺有周公亦必有召公后世既无伊尹周公之才而欲专任一相所以权愈重而事愈非也国初三相并任则未立 政之官自赵普独相而复置以副之其后则同知印押班非惟可以分其权亦必使之共其政也然自宰相之权重为 政者不过签书纸尾而已惟鲁宗道与王钦若相可否唐介与王安石辨是非不负太祖置官之本意矣。鲁宗道唐介尽参政之职

开宝七年八月赵普罢九月吕余庆罢以薛居正沈义伦同平章事赵普独相二十年沈毅果断以天下为己任尝欲除某人为官上不用明日又奏之上怒裂其奏普徐拾归缀以进上悟乃可其奏后果以称职闻又有立功当迁者上曰朕不与迁官奈何普曰刑赏天下之刑赏陛下安得以私喜怒专之上起普随之上入宫普立于门不去上卒从之尝设大瓦壶于阁中凡奏疏意不可者投诸壶焚之其多得 咎由此。

赵中令相太祖之功在于收藩镇之权迟幽蓟之伐其再相太宗之功在于上彗星之疏谏北伐之书而金匮一书尤宗庙社稷之大计也然自唐以来宰相入见必命坐大政事则面议之其余号令除拜赏刑废置但入中书奏可降出即行之国初三相自以前朝旧臣稍存形迹每事具札子进呈至普独以天下为己任故为政专决所以启德骧父子之谤也自是以后居正义伦不过方重靖介自守之相耳。

开宝二年九月以曹彬为枢宻使领忠武节度赏平江南之功初上许彬以使相及平江南还语彬曰今方隅尚有未服者汝为使相品位极矣肯复力战耶宻赐钱五十万。

人言汉髙祖善将将者以不吝爵赏故也然当天下未定而信越诸人爵已王矣一旦固陵之 不至则不免裂数千里以封之此髙帝有杀诸将之心矣国初平江南之功至大然宁赐以数十万钱而靳以使相盖品位已极则他日有功何以处之此终太祖之世而无叛将也。仁宗不以使相赏狄青亦此意

林德颂曰曹彬之平江南吝一使相而不授非食言也虑其品位之极而不吾用也狄青之平岭南欲予以枢密而中辍非忌功也虞其名位之极无以为他日赏也。

中丞久任

开宝四年秋七月刘温叟卒为中丞十二年上艰其代终不许解职及卒上曰必纯厚如温叟者乃可。

一中丞任之十二年及其且卒也则曰必纯厚如温叟乃可国初之不轻用人如此盖其始也择之精其终也任之久择之精则小人不得以滥其选任之久则君子举得以任其职赵中令之相凡二十年郭进之守西山凡二十年李汉超之守闗南凡十七年作坊至卑贱也而曹丕典之至十余年皆久任而成功也。

御史恤刑

开宝六年五月以冯柄判御史 上留意听断专事钦恤御史大理官属尤加选择尝召柄谓曰朕每读汉书见张释之于定国治狱天下无寃民此所望于汝也京城左右院典司按鞫旧选牙校任之上哀矜庶狱至是改用士人以新及第人为司寇 军。

任人而不任法以处他事则可以处刑狱则不可此刑统之不可无也夫律令之明条章之具使罪应其法法应其情奸吏犹且为之轻重况无法乎本朝格式律令皆有常书张官置吏所以行其书耳干德元年颁新刑统窦仪等所定也然有有司所执之法有人主所操之权寛缘坐而严故入命士人以典狱责御史以无寃民此太祖用刑之权也建隆二年严故入法干德四年寛缘坐法书云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此皋陶所执之法宥过无大刑故无小罪疑惟轻功疑惟重此大舜所操之权也有司执一定之法人主得从轻之权此段论恤刑狱

户部主财

开宝二年七月以辛仲甫为三司户部判官上问普曰儒臣有武干何人普以仲甫对上因曰五代方镇残虐民受其祸朕今选儒臣才干者百余人分治大藩纵皆贪酒亦不及武臣一人也。

以酷吏主财则取民必峻以武夫主刑则用法必严此太祖所以命儒臣主财士人典狱也知所以培国脉而重民命欤。

省官 试吏

开宝三年七月省州县官增其俸诏曰吏员猥多难以求治俸禄鲜薄未可责 与其冗员而重费不若省官而益俸。

开宝六年四月严堂后官选六月御便殿阅试吏。

创业之世多责实守成之世多虚文覆试之法欲无一士之不实劝农之诏欲无一民之不实籍记人才欲无一官之不实拣汰骄脆欲无一兵之不实也以庆厯元佑之盛而杜衍之任怨吕大防之尽忠且欲汰吏而不可得况若士若民若兵若官乎是虚文之习难革故也太祖事事责实

论对 章奏

建隆三年二月诏百官每五日内殿转对并须指陈得失直书其事。

国朝之制宰辅宣召侍从论思经筵留心翰苑夜对二史直前羣臣召对百官转对监司郡守建辞三馆封章小臣特引臣民投匦太学生伏阙外臣附驿京局发马递铺盖无一日而不可对无一人而不可言也然太祖诏指陈时政直言其事不在广有牵引太宗令宰执枢宻各述送军储至灵武合发军粮多少举兵深入合用兵机何人将领何人监 直言其事信不必文此皆听言以实也今世不患人主之不求言也而患求之而不及用不患天下之不敢言也而患尽言而无所用岂非病于议论之繁多欤。太祖太宗听言以实

去赃吏

建隆二年正月遣使度民田馆陶令坐括田不实杖流海岛。

建隆二年四月滴河令李瑶按田受赃杖杀后间有寘极刑者。

干德四年八月宴近臣紫云楼下上因论及民事谓赵普等曰愚下之民虽不分菽麦如藩侯不为抚养务行苛虐朕断不容之。

传曰刑不上大夫非谓有罪而不刑也为士大夫者当自爱其身不至于刑也我朝待臣下以礼而赃吏者戕民之斧斤害民之蟊贼无恻隠羞恶辞让是非之心非人也非人类则禽兽耳明主在上则诛之絶之可也熙宁大臣王安石欲法太祖之严而独以赃吏寛之何仁于赃吏而不仁于无告之民何仁于小人而不仁于君子邪。

干德四年知衡州郭玘以赃罪达于上听诏袁仁凤鞫之罪不至死复遣张纯鞫之故置于法。

是年诸仓受纳辅臣以班簿进有工部侍郎文颕中选宰相奏颕清望官不当委以浊务遂授以工部侍郎令致仕。

建隆二年内酒坊火役夫突入省部盗官物太祖以酒坊使左丞规副使田处岩纵酒工为盗斩五十余人丞规处岩亦弃市。

林德颂曰在易之干君象也其德君德也天以刚为德君德而非刚健何以君天下哉太祖之开国也以千百年破碎不可为之天下一举而削平之强者服狠者顺俛首听命惟恐或后处藩镇以环卫而藩镇无异辞授守臣以倅贰而守臣无异意开宝六年差利州知州李铸通判成都府是果何道而得此哉英武自天雄断如神川班妄诉全班尽废雄武肆掠戮及百人注见阅禁兵门役夫突入省部其主将亦寘极法吏黩货贿者斩官辞浊务者黜威令之不可测如此其谁敢忤人主之意。太祖整齐兵将奋发刚断

颁循资格铨选

建隆二年四月罢常 官序迁法旧制皆以岁月序迁上曰是非循名责实之道 监门魏仁涤等治市征有羡并诏增秩自是不以序迁矣三年颁循资格。

干德三年七月陶谷上定选法诏行之自是铨选渐有伦矣又上虑铨衡止慿资歴英俊或沉下僚命取选人堪升擢者上之。

开宝六年十二月颁循资格命卢多逊重修自是铨选益有伦矣又籍记人才应内外官为时所推别籍之以待不次选用。

既罢岁月序迁法矣而复颁循资格既命陶谷定选法矣而又命吏部取选人堪升擢者上之诚以资格固不可拘亦不可废也以资格用人者有司之法以不次用人者人主之权尝考国初有为小官而其望已足为卿相至其久也亦卒为之国初不次用人自铨法一严无有流品无有贤否资深者序进格到者次迁而已然王安石章子厚之徒破资格用小人又不若李公沆王公旦谨守资格之为有得也。李沆王旦守格用人王安石章子厚破格用小人

严举主法择贤

建隆三年三月严举主法去岁太仆少卿王承哲坐举官失实贬至是命常 官举幕职令录近亲充听内举异时有罪连坐干德间命陶谷等各举堪充郡佐者谬举有坐。

内举近亲法何其寛有罪连坐法何其严寛之于始则贤者得以自进严之于后则不肖者不得以自容所举在于未用之先此真宗所以语李至曰举官先择举主也。举主得人则举得其人。

宋大事记讲义卷二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三

宋 吕中 撰

太祖皇帝

正心修身

建隆三年正月修京城修大内上坐寝殿令洞开诸门皆端直轩豁无有蔽塞因谓左右曰此如我心少有邪曲人皆见之矣又尝语宰相曰古之为君鲜能正身自致无过之地朕尝夙夜畏惧防非窒欲庶 以德化人之义如唐太宗受人谏疏直诋其失曾不愧耻岂若不为之而使下无间言哉。

天下之事千条万绪而皆经纶于人主之一心人主之心正则天下之事无一不出于正人主之心不正则天下之事无一得由于正是以人主以眇然之身居深宫之中其心之邪正若不可窥而其着见于外者常若手指目视而不可掩也此尧舜相授所以有惟精惟一之戒以我太祖立国之初规模光大如汉髙帝谋虑深逺如汉光武而正心符印宻契三圣之传于数千载之上朱文公曰太祖不为言语文字之学而方寸之地正大光明直与尧舜之心合信哉斯言。

抑奢崇俭

开宝四年五月废媚川都先是刘鋹于海门募能采珠者三千人号媚川都岁溺死者甚众至是诏罢干德四年五月收伪蜀图书法物皆不中度悉命焚毁孟昶服用奢僭至于溺器亦装以七宝上命碎之曰自奉如此欲无亡得乎?

开宝五年六月禁铺翠皇女尝以铺翠襦入宫上曰主家服此宫闱戚里必相效京师翠羽价髙小民逐利伤生侵广寔 之由又谓之曰我以四海之富宫殿悉以金银为饰力亦可办但念为天下守财耳古称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上躬履俭约尝服澣濯之衣乗舆服用皆尚质素寝殿设青布缘苇帘宫闱帟幙无文彩之饰尝出麻履布裳赐左右曰此我旧所服用也。

干德四年四月禁献羡余。

创业之君后世所视以为轨范也宫闱之地四方所视以为仪刑也一人之奢俭者虽微而闗于千万世者为甚大致谨于服色者虽小而闗于千万里者为甚逺可不谨哉!

幸太学

建隆元年幸国子监二年又幸三年正月幸二月又幸增修学祠自赞孔颜。

干德元年四月幸七月又幸。

当倥偬不暇给之时而独留意于学校此正转移人心之大机也先汉以吏立国故丞相止于次律令御史止于定章程我朝以儒立国故命宰相读书用儒臣典狱以文臣知州卒成一代文明之治自是而后临幸之时有爵命之赏有金帛之赐亦增广延士之美意然太祖当尚武之世而幸学之时多后世当右文之日而幸学之时少何耶善乎吕大防之言曰天子视学常事也金爵之赉后日何可继哉正恐惜费而止耳其中当时之弊欤?元佑六年哲宗幸学吕大防为相或谓曰祖宗视学非有爵命之赏则有金帛之赐今皆无之何也大防曰古者天子视学盖常事也小惠何足道哉吾固欲天子时一幸学金爵之赉后日何可继哉正恐惜费而止耳闻者乃服

严贡举

干德五年二月卢多逊知贡举上复诏 政薛居正于中书覆试初建隆间诏及第不得于知举称门生干德年□令贡举不得用朝臣公荐至是又加覆试贡举条令益宻矣。

开宝元年陶谷子邴登第上曰谷不能训子邴安得登第遽命中书覆试因诏自今举人凡食禄之家皆令覆试。

开宝六年初御殿亲试举人李昉知举八年二月亲试举人上曰向者登科名级多为豪家所取今朕躬亲覆试尽革畴昔之弊。覆试始此

干德五年三月五星聚奎初窦俨与卢多逊杨徽之周显德中同为谏官俨善推步尝曰丁夘岁五星聚奎自此天下太平。

国家治乱虽人事也亦天数也盖风气推移淳漓不同世治则人漓所以治极必乱世乱则人淳所以乱极生治以五代云雾昏曀之久启我宋天日开明之候天降时雨山川出云国家将兴必有休祥五星聚奎固太平之象而实启文明之兆也当是时殴苏之文未盛师鲁明复之经未出安定湖学之说未行于西北伊洛闗中之学未盛于天下而文治精华已露于立国之初矣。

聘隠逸

开宝三年三月召处士王昭素昭素少笃学有志行上闻其名召见便殿时年已七十余上令讲干卦至九五飞龙在天则敛容曰此爻正当陛下今日之事引据援证因示讽谏上甚悦又问治世飬身之术曰治世莫若爱民养身莫若寡欲上书其语屏间留月余素求归乃命以国子博士致仕年八十九卒。

处士非讲官也而得以召见便殿非经筵也而得以讲易太祖之好学如此古今言易者失之拘在陛下则为飞龙在天在臣下则为利见大人善言易者莫如昭素古今言阴阳者失之泥时事未判时属阳已判时属阴善言阴阳者莫如张泳可以暗合伊洛之说矣。

裁任子

干德元年六月定进马斋郎员兵部每岁补斋郎十员礼部补斋郎十五员台省六品诸司五品登朝第三任方得 补。

国初任子之有限员者无诞节之恩无遗表之制无郊禋之例所补斋郎又以三岁覆试试身言诵书其入仕之路至难也故任子之法在三代则为世禄在春秋则为世卿在太祖时则为特恩在【阙】为滥赏矣。

明赏罚

干德四年责授忠武军节度使王全斌崔彦逺为留后初伪主孟昶降诸将 于成都全斌不能正身率下争开官府取金帛及掠人妇女遂致兵师不能戢上闻蜀兵为乱凡使臣至者各奏陈全斌不法事全斌归阙上召行营都监王仁赡面诘之仁赡歴指过失冀以自解上曰纳李仁珪女开德丰库取珠具此亦全斌等耶仁赡惶惧不能对唯言清 畏谨不辜陛下任使者曹彬一人耳。

干德五年正月以曹彬为宣徽南院使彬辞上曰卿有功无过茍有纎介之累王仁赡岂为卿隐耶劝惩国之典可无让也。

天下无难事亦无易事权柄下移则难于登天威令既振则易于反掌晋文公一诸侯耳春秋之世赏罚最为有章城濮之役师还济河反命献俘授馘饮至大赏祁瞒干命则诛之舟之侨先济则赏之晋之所以霸者文公能用其赏罚也至于唐之德宗则昩乎此是时藩镇跋扈贡献不至于朝廷号令不禀于天子则是有可诛之罪矣而德宗则一切不问自初即位专行姑息之政至于诸道出师或抜一县或攻一屯其为劳亦小矣然且奔走献捷张皇其功或一日再赐或一月累封凯歌未遂官品已极唐之所以弱者德宗不能用其赏罚也伟哉我太祖之兴其用兵行师伐叛吊民尤切留意于赏罚之际王全斌曹彬平蜀将帅也曹彬有功无过则擢用而不疑全斌贪恣致乱则贬降而不恤以至克期而献戎捷则节 以宠之白日剽掠都市则掩捕而戮之赏罚如此冝其平定天下取五强国如摧枯拉朽之易也。要论

阅武 水战 炮车 骑射

建隆二年正月幸造船务阅水战二月幸飞山营阅炮车。

建隆三年十一月辛酉大阅西郊甲子又阅。

干德元年四月凿新池习水战幸玉津园阅骑射。

建隆三年九月御讲武殿阅兵。

此与唐太宗习射显德殿之事异矣盖太宗当天下已定之后自逞技痒徒失人君之体我太祖当天下战争之始日练军实以为定天下之资尔故汰之使极少治之使极严教之使极精少则无冗兵严则无骄兵精则无弱兵此京师之兵止十万所以制诸道而有余也以汴梁之地教阅无虚日而诸僭伪之国方且以骄侈相尚以文墨相髙因别为额而隶之将下则今两浙雄节福建广节之类是也五年始排立就粮禁军之下元丰兵令悉以雄节之类升同禁军由是禁军遍天下矣。

干德三年九月御讲武殿阅兵以马军为骁勇步军为雄武并属侍卫司初京师之兵以殿前侍卫二司领之时殿前司领骑兵之额三十七步兵之额二十六侍卫司领骑兵之额三十五步兵之额八十三上命给诸军缗钱俾娶妻王继勲主雄武军不能戢下凡百余人掠人妻女上闻大怒命捕戮之小黄门见而不奏亦杖数十。雄武肆掠者诛

开宝四年十二月郊大赦废川班内殿直郊礼行赏上以御马直扈从特命增给川班内殿直蜀兵百余辈上择为川班援例击登闻鼔陈乞上怒曰朕之所与即为恩泽又安有例哉命斩其妄诉者四十余人遂废其班时内臣李承进前事后唐上问曰庄宗以英武定中原享国不久何也承进曰庄宗好畋猎事姑息威令不行赏罚无节因以兆乱上拊髀叹曰二十年夹河战争取天下不能用军法耶夫此辈纵其无厌之求以兹临御诚为儿戏朕今抚养士卒固不吝惜爵赏茍犯吾法惟有剑耳川班妄诉者戮。

籍禁兵 正军法

干德三年八月籍诸道骁勇补禁卫上亲试之用普之谋也。

建隆中以诸郡本城兵供百役或更戍他郡三司禁旅就粮诸郡亦不得常坐食于京师自列郡各置禁军严差出占籍之令而牢城作院各置指麾由是禁旅无就粮者而厢军亦升为禁军不复戍役矣。

陈平甫曰按祥符天圣编敕诸郡自骑射至牢城凡名额二百二十三总为本城所谓禁兵者皆三司之卒分屯而更戍今之屯驻驻泊之名而钤辖都监监押官所部领者也三边之兵间因事宜升为禁军则所谓四十四处禁军如咸平中升陜西选中保捷庆厯中升河北教阅本城为禁军之类是已此为就粮自元昊叛而西北有保毅王伦叛而东南有宣毅于是列郡稍置禁军嘉佑中诏东南各置威果凡二十五指挥亦无过九大郡熙宁按厢军之籍五十万人而不足以战于是教阅之法起其后以厢军团并为额则令两浙崇节福建保节之类是也此教阅兵国家以仁得天下未始以兵为重也然定都城四平无险其势必资于兵太宗选诸道骁勇者补禁旅太宗取禁军伉健者隶亲军其强干弱枝之虑悉矣不特此也前日之乱皆不逞之人为之太祖聚以为兵畀以厚禄节以军法禄厚则知自爱法重则不敢为非雄武肆掠百卒皆诛川班妄诉全军俱废其制御何严也兵权稍重则易置杯酒之间阶级不峻则耸动一剑之戒其劝惩何明也军士衣不过膝葱韭不得入营无侈心也出戍之日多在营之日少无非念也营在城西者粮在城东营在城东者粮在城西所以劳其力也此国初之兵所以愈少而愈精欤!太宗御兵有法

处冗兵

建隆二年五月置诸军剰员以处退兵令所在拣择升骁勇退老弱。

夫兵之冗不难于汰而难于处藉其力于强壮之时而欲去其疾于老弱之后何以慰其心哉太祖所以能去冗兵者以有剰员以处之也韩琦所以能汰陕西兵者以陕西籍农为兵则兵尚可以为农也仁宗朝韩琦选闗陕禁兵不堪征战者放一万二千余人茍无以处之岂不速之为盗哉!

严阶级

开宝五年十一月严阶级法诏禁军将校有带遥郡者许以客礼相见自余厢都指挥使一阶一级全归伏事之仪。

五闰之乱大帅宿将拥兵跋扈而天子之废置如奕碁此国擅于将也偏禆卒伍徒手奋呼而将帅之去留如传舍此将擅于兵也然国擅于将人皆知之将擅于兵则不知也节度因为士卒所立而五代人主兴废皆郡卒为之推戴一出而天下俯首听命不敢较太祖既收节度兵权于是又严阶级使士知有校校知有帅帅知有朝廷矣。太祖制兵有阶级

遣使赈贷 君德 仁政

建隆元年正月遣使诣诸州赈贷。

上以甲辰即位而乙夘遂遣使赈贷岂得天下之初欲以是要誉于人哉惟天惠民惟辟奉天当时之民苦于干戈苦于赋敛苦于刑役为人父母见子弟之饥寒则褰裳濡足以救之此武王下车未 而散财发粟之心也。

蠲租省刑

二月寛商征自唐末藩镇擅利其后诸国分据故征筦尤繁是年诏所在母得苛留旅人非有常算之弊勿搜其箧。

二年二月遣使监输民租时符彦卿在天雄军取民尤悉上更赐公粟以媿之。

建隆三年三月定大辟详覆法初令诸州奏大辟案委刑部详覆又令诸州录事 军与司法掾同断狱上尝读尧典叹曰尧舜之世四凶之罪止从投窜何近代宪纲之宻耶。更见御史门执法

寛征税其意将以利商旅耳亦所以革方镇擅利之定刑辟其意将以轻刑耳亦所以革方镇专杀之遣使监输民租其意将以利农民耳亦所以革方镇擅赋之此兵权所以能收于杯酒之间欤故自商征之寛而后世不敢妄增一额自详刑之审而后世不敢妄戮一人自民租之轻而后世不敢妄加一赋以至仁之一脉而寿吾国之元气此其所以培我宋亿万载之业者盖有在也。

劝农桑 恤刑狱

建隆三年正月诏长吏劝农桑。

自后岁首申劝农之诏始此。

开宝二年五月命诸州恤刑以暑气方盛诏诸州狱叟洒埽洗涤贫者给食而疾病者给药小罪实时决遣自后仲夏申恤刑之诏如此。

赈饥民 视旱田

建隆三年正月赈淮南饥初沈义伦使吴越还言扬泗饥民多死郡储尚多可贷之。

是年四月遣使按河北旱田七月复诏遣朝臣出使还日具民间利病以闻。

干德二年诏长吏视旱田即蠲其租勿俟报。

建业之世文法未详君子得以措手于法之外以任事而小人有所惧而未敢以为奸承平曰久文法益密小人求工于法之外以生奸而贤者拘于法而不获逞国初遣使吴越者得以言淮南之饥又诏朝臣出使者得以具民间之利病有旱蠲租则勿俟报君子不为 尺所拘束而小人之献羡余者则复禁之所以有爱民之实也。干德四年张全藻所言羡余行赏上曰此非掊克民租私减军食何以致之诏禁献羡余自后为长吏者水旱不敢闻亦不以实闻有发廪以赈贷者则曰是沽名也或不待请而发者则曰是专权也君子安得尽心哉然小人之误国者增羡入之数收倍出之赋朝廷亦不问也岂敢于害民而不敢于爱民耶?

寛征税

开宝三年四月除河北盐禁任商旅贸易收其征。

十一月减冶金旧额。

开宝四年四月诏除岭南苛政弛酒曲蘖禁榷盐许官卖以佐州县之费。

七月减广南州耗米右补阙梁周翰上疏请寛民力其略曰西蜀淮南荆潭桂广之地皆已为王土陛下诚能以三方所得之利减诸道租赋之入则德泽均而民力寛矣上嘉其言。

國初京師兵不過十萬歲試進士纔舉數十人士習未盛官簿至寡仙源本支未甚蕃衍内外官職率未詳 内郡庭璫自有定員省部胥吏俱未溢額無冗兵冗官冗吏之費加以太祖崇朴以先天下身衣澣衣殿設葦簾平廣南而廢媚川都平西蜀而碎玉裝溺器見抑奢崇儉門注其儉如此所以不惟可减常賦以寛農民亦可除末禁以寛商賈也。

度民田 作户籍

建隆二年正月遣使度民田上曰遣使度田盖欲勤恤下民而民弊愈甚今当精择其人后坐括田失寔者多免官。

干德元年十月作版籍户帖户钞。

孟子所谓经界与后人所谓经界异孟子以井地不均谷禄不平而行经界后世以民产不均税田不登而正经界也盖民产不均则业归大家而产留下户税钱不登则官失其利而必多取于民国初经界之法未行则度田之使不可以不遣版籍户帖户钞不可以不作也然上之遣使则曰勤恤民隐岂若建武检校垦田多有烦扰者哉。

定役法

建隆二年五月诏令佐检察差役有不平者许民自相纠察此严差役法也。

陈平甫曰差役古法国初循旧制衙前以主官物里正户长乡书手以课督赋税耆长弓手壮丁以逐捕盗贼承符人力手力散从官以奔走驱使在县曹司至押录在州曹司至孔目官下至杂职拣掐虞侯等人各以乡户等第定差熙宁四年始议使民出钱官为雇役谓之免役钱六年又行保甲法置保正副大小保长察盗七年输保丁充甲头催税罢募户长壮丁八年罢耆长令保正保长管干别立庸直雇承帖人隶其下元丰八年有言耆壮之役则归于催税甲头是使民出钱免役而复使执役也后有旨罢绍圣元年复雇役法二年以大保长催税罢差保头以旧耆长钱支保正户长钱支保长壮丁钱支承帖人靖国元年拘收大保长雇钱绍兴二年拘收耆户长雇钱十二年拘收壮丁雇钱盖自保正长承帖人雇钱并起发而充役如故民力于是困矣此其大畧也而其患皆起于以保甲代役户寛狭不均重为民病。

浚河渠 通漕运

建隆元年正月浚蔡渠通淮右之漕命陈诏督之二月浚五丈渠通东北之漕亦陈诏督之上曰河渠之役非获已烦民奉已之事朕不为也后改蔡渠为惠民河五丈渠为广济河。

汴与洛俱河南地也国家不都洛而都汴者以四方辐凑漕运之法逺近俱便故也东南之粟自汴河入陕西之粟自黄河入陈蔡之粟自惠民河入京师之粟自广济河入论四河之所入则东南为多此太祖所以有不出百年东南民力殚矣之忧而欲都西京。恐漕运烦民力

都汴京

建隆元年上初幸西京爱其山川形势宫阙壮丽有留居之意上生于洛阳乐其风土意欲居之

晋王及羣臣晋王即太宗力争上曰迁洛阳未巳当迁长安又曰吾将西迁者无他欲据山河之胜而去冗兵耳因谓左右曰晋王之言固善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殚矣。

國初所以不都闗中而都汴者以靈武燕冀之地未復也然洛與汴皆河南之土洛之險猶可恃而汴則無險可畏也欲為四方有事之 則當都洛陽髙城深池堅甲重兵以杜諸夏不虞之 伐北夷深入之謀若已都汴則不得不以守四夷為説此太祖所以有都西京之議也然都汴固不得已都西京亦不得已也使太祖收靈夏復燕薊則必都長安矣。

置内库 左藏 封桩

乾德三年三月置封樁庫國初貢賦入左藏庫及取荆湖西蜀儲積充羡上曰軍旅飢饉當預為之 不可臨事而厚歛於民乃别為内庫以貯嵗終用度之餘皆入焉。太宗时改封桩库为景福内库别置内藏库

太祖之置内庫即周之内庫漢之少府東漢之别監有唐之大盈也然内府總於太宰屬於外朝其意出於公自東漢至唐率以閹人主之始專為私用矣太祖語左右曰軍旅飢饉當預為之 不可臨事厚歛於民我太祖之意為民慮也又嘗語近臣曰朕聞八州之民久陷夷狄俟蓄滿五百萬緡以贖山後諸郡我太祖之意為國慮也則内帑之立公耶私耶。置内库欲民与国俱利

制礼乐

干德四年十二月初用雅乐上以雅乐登歌命太常寺和岘讨论请以司天台景表石尺为凖取王朴所定尺校之短于古尺四分上乃依古法别造新尺使工人校其艺果下于朴所定管一律遂别造十二律管以取声音始和畅至是用之开宝六年四月行开宝通礼初中丞刘温叟等上开宝通礼二百卷至是卢多逊上开宝通礼义纂一百卷诏付有司施行于乡贡开元礼为开宝通礼并以新书试问。

以汉兴至百年犹未遑礼乐之事太祖当天下未一之时首明礼乐其知所急矣然礼乐废缺已久礼犹可以书传声亡则乐亡故其传尤难于礼也以尺较律则尺有长短以黍较律则黍有大小以声与气较律则声气犹有可求和岘所定惟尺与黍而已安得不启后日纷纷之议哉。

限度僧

开宝六年四月限度僧法诸州僧帐及百人者每岁许度一人。

熙宁以前有度僧而无鬻僧熙宁以后有鬻僧而无度僧度僧则无所利而为之鬻僧则有所利而为之也国初度僧为有限而后日鬻僧无所限徒以助一时费用之急而启游民之害肆异端之祸惜哉。

弭天变 河决 霖雨

开宝五年五月河大决濮阳未 又决朝城决阳武汴水亦决谷熟大霖雨出宫人六月塞决河命曹翰董其役上谓翰曰霖雨不止又闻河决朕焚香上祷于天若天灾流行愿在朕躬勿施于民河决特水塞其道耳太祖乃以为天灾而归诸已至王安石有曰河决以坏民产而天不恤任理而无情也陛下当为天之所为此教人主以不畏天也故陈莹中曰人主晏然不以为虑然后大臣得以如意而有为其诛安石之心欤。

女真贡马

建隆二年八月女真贡马。

干德元年八月女真来贡蠲登州沙门岛居民租税令专治舟船渡所贡马。

女真去京师 千里而贡马中国之盛衰夷狄未尝不知之也然当阳长之时而阴穉已伏矣宣和之遣使亦自于沙门岛度海一路然建隆之贡马是夷狄求通于中国也宣和之遣使是中国求通于夷狄也安得不启中原之祸。

契丹和战

开宝四年十一月契丹冦定州六万骑入冦上命田钦祚曰彼众我寡但背城阵以待之虏围遂城钦祚度城中粮少整兵开南门突围一角出是夕至保塞军中不遗一矢北边传言三千打六万捷至上喜谓左右曰虏数犯边我以二十匹绢易一胡人首其精兵不过十万人止费我二百万匹绢则虏尽矣自是益修边备。

开宝八年三月契丹来聘七月初通使契丹和非中国得已之事也然和出于彼则和可坚和出于我则和易败太祖当南征北伐之始而契丹复与太原相援见太宗平太原门以汉髙帝处此必有平城之忧唐太祖处此必有借助之举惟太祖专任边将来则拒之去则御之且未尝遣一骑以出境亦未尝命一使以通和必待其边臣贻书而后命边臣以答之必待其来聘有礼而后遣通和之使以报之其殆中国之体矣景德之和所以久而宣和之和所以败者以景德之和在彼而宣和之和在我也。和在彼则中国强和在我则夷狄强

平盗贼

开宝五年八月广南獠贼反遣内臣李神佑督战平之岭南初下所在盗起负海为乱尹崇琦击之上遣神佑督战未 尽平其党。

内臣督战始此。

宦官督战此唐末五代之政而太祖未暇革也然但使之督战未使之将兵也淳化五年西蜀盗起命王继恩平贼则使之将兵矣然虽有功而不得为宣徽使也。继恩有平蜀功中书拟为宣徽使太宗曰朕不欲以宦官预政事宣徽执政之渐也至李宪童贯则预政矣呜呼一星之火至于燎原一窦之水至于滔天可不谨哉可不戒哉。李宪童贯神宗徽宗朝

传位

建隆二年六月皇太后杜氏崩后疾革令上传位晋王太祖弟太宗曰若周有长君汝安得至此因命赵普于榻前为誓书藏之金匮

以皇太后而知社稷之至计,盖有圣母必有圣子也。髙曹向孟之贤始此。

宋大事记讲义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四

宋 吕中 撰

太宗皇帝

太平兴国 八年

雍熙 四年

端拱 二年

淳化 五年

至道 二年

即帝位

开寳九年十月即皇帝位,以薛居正、沈义伦为左右仆射,卢多逊中书侍郎并平章事,李汉、超、郭进加观察使。

转运使

开寳九年十一月,令转运以三科察举,分上、中、下三科,岁终以闻。政绩尤异为上

转运置于干德,本以总利权耳,而兼纠察官吏自此始。厥后有判官,有副使,又有提 刑狱,皆所以纠察官吏。此汉部刺史职也。汉部刺史十三州,以六条问事,其五条皆及二千石,考其秩则六百石耳。秩卑则其人自奋,权重则其志得行。至于绥和成帝。更之为牧,秩二千石,其法隳矣。本朝之监司以台、省、寺、监为之,虽宰臣侍从为帅,亦许弹劾,此我宋三百余年无藩镇之患者,盖以此也。

信矣,监司之职其一,道、守、令之观望欤。故监司志于举廉则买犊还珠,郡有贤太守矣。循雉鸣琴,邑有贤令尹矣。监司志于律贪则望风解印,自甘遁迹者矣。故人私恩,难庇二天者矣。此我太宗特重转运以察官吏者,所以不轻于用人也。

三司使

开寳九年十二月置三司副使。以贾琰为之。

三司置副使始此。

太平兴国八年三月,分三司,各置使。上曰:“三司奏事纷纭异同,迭执己见,朕每以理开谕,端拱初欲置判官十二员,罗处约言三司非古制,唐自兵寇相仍,以赋调筦榷之所出,故自尚书省分三司以董之,今则仓部、金部安能知帑藏之虚盈?司田、司川孰能知河渠之逺近?有名无实,积习成常,今宜复旧制。若三司之中,更置僚属,则愈失本原矣。”

淳化二年七月,令三司均节财用。上谓李惟清曰:“夫货财所以济用度,取之不以其道,违惠养斯民之意,岂能召和气乎?其务裁节,毋致厚敛。”

淳化四年五月,并三司置一司,命魏羽领之。诏罢盐铁、度支、户部等使三司,但置使一员、判官六员、推官三员。从马应昌之议。

淳化四年十月,三司置二使,分领左右计。

闰月又置三司总计使,同四年命陈恕领之总计,使判、左右计事、左右计使分判十道,每事三使通议之,恕以为官司各建,政令互出非便。上不听,踰年仍复旧制。初,梁蒋知吉州,上赏其强干,记其名于御屏,至是用其为右计判官。

淳化五年十二月,三司复各置使,命陈恕等领之。上尝题于柱曰:“真盐铁陈恕。”出入三司首尾十八年,言称职者以恕为首。

至道元年十月,并三司勾院为一。上尝召三司孔目官李溥等二十七人,问以钱谷之务,溥等条上利害七十一事,中书参校其四十四事可行,遂着于籍。

国朝以宰相掌民,枢密掌兵,三司掌财,目为计相,其权至重。正使位亚执政,恩数与 枢同,副使位亚待制,廪禄与卿监同。自唐及五代,胄按隶之夏官,磨勘衙司隶之秋官,修造河梁隶之冬官,而地官不得与焉,国朝悉属之。三司职任既专,利权不分矣。然我太祖之时,既分三司各置使矣,又并三司为一使,又置三司总计使,以陈恕为之,分则出纳移用,政令互出,动相违戾;合则钱粮繁剧,非一人所能总,然使三司得如陈晋公之通晓,则合而为一可也,否则不如分之,可以互相稽考也。抑财利之职,必专其权、乆其任而后可。司马温公尝论:先朝陈恕在三司十余年,至今称能治赋者,以恕为首,岂恕之才独异于人哉?盖得乆于其职,故也。陈公恕十八年在三司权专任乆。

宰相

太平兴国七年贬卢多逊,以赵普为司徒,复入相。多逊毁普无立上意,上发金匮遂悟,寻复之。十一月,郊天地于员丘,大赦,有上书引诸葛不赦事,上竟从普言,自后郊赦不书。七年,贬卢多逊崖州。

自赵普复相,多逊益不自安, 普得多逊与廷美交通事,秦王上怒以问伦,遂罢伦。多逊包藏逆节,伦与同列不能觉知,责授工部尚书。

多逊相则赵普出,赵普入则多逊贬,大臣相倾之风已芽蘖于此。然卢邪而赵正,当时邪犹未足以胜正耳。

太平兴国八年十月,赵普罢。置都进奏院。

十二月以宋琪、李昉同平章事。上谓曰:“世之治乱在赏罚当否,当其功罪无不治,或以为喜怒之具,即无不乱。”太宗论赏罚责当在二相观田锡上疏尝言:宰相若贤,当信而用之;宰相非贤,当择而任之。何以置之为具?臣而疑之,若众人也。雍熙元年火灾求直言,知睦州田锡上疏。此虽当时忧治世危明主之言,亦万世任相之法也。西汉之初,相权重则一君之身任相者不过一二人,武帝以后,相权轻,则四十余年之间易相凡十有三矣。

端拱元年二月,李昉罢,以赵普为太保兼侍中,吕 正平章事。普旧德元老, 正晩出骤进,与普同位,普甚推许之。

普又尝称:吕端奏事得嘉赏未尝喜,遇挫折未尝惧,真台辅之器也。普真贤相。

赵普之再入相也,与干德之初入相不同,太祖时。盖太祖时规模广大,故普慨然以天下自任而敢于事,太宗规模繁密,故普不免逺嫌疑、存形迹而救过之不暇。然以年老重望,而推 正之晩辈,吕端之台辅器,人之有技若已有之,此所以能保我子孙黎民欤!吕端乃余庆之弟,淳化四年参政,至道元年平章。

淳化二年正月,赵普罢。

淳化二年九月,吕 正罢,以李昉、张齐贤同平章事。淳化三年七月,赵普薨。普以吏道闻,寡学术,太祖劝以读书,每朝有大议,则阖户自启一箧书,阅之,乃《论语》二十篇耳。未尝为子弟求恩泽。

赵中令欲决大事则读《论语》至终日,李文靖亦曰:为宰相如“节用爱人,使民以时”两句,可终日行之。李沆尝读《论语》,或问,曰:为宰相如《论语》中“节用爱人使民以时”二句,尚未能行。

圣人之言其有益于人也如此。一《论语》也,张禹以之而误成帝,何晏以之而祸西晋,书惟在人善用耳。

淳化四年六月张齐贤罢。

制词云:力不逮心,名浮于实。

四年十月李昉罢,以吕 正为平章事。

上尝曰:昉本以文章进,及用作相,知才微任重,但忧愧而已。

淳化五年十一月,令宰相以下荐士。上尝谕中书可使朔方者, 正以名闻,上不许。他日又问,凡三问不易,上怒掷其奏。既而卒用其人,果大称 。

古之君子有志天下者,莫不以致天下之贤为急,故必旁咨博采,取之于无事之时,而剸烦治剧用之于有事之日。吕文穆之荐人可使朔方,所以三问而三不易者,盖其夹袋有册子,每四方人谒见,必问其有何人才,随即疏之。故朝廷求贤,取之囊中而已。此谓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之意。吕 正尝置册子夹袋中,疏四方人才,时谓朝廷求贤取之囊中。

至道元年四月,吕 正罢,以吕端平章事,时寇凖 政,端初与凖同列,及先居相位,虑凖不平,乃谓宰执,分每日押班知印。

国初置参政,所以贰宰相也。然其初不使之押班知印者,所以正中书之权。其后复令同知印押班者,所以防中书之专。然为宰相者,必如吕端之待寇凖,为参政者,必如王文正之在政府,每事同列必至第咨禀而后行,则有同舟共济之义,推车叶力之风。若荆公为 政,则置中书条例,以夺宰相之权;为宰相,则置中书检正,以夺参政之职,何往而不为私哉?宰相当与执政同心。

至道二年七月,寇凖罢。闰月,诏宰相独押班知印。

台谏

太平兴国六年,解田锡言职,出为河北南路转运副使。时卢多逊专政,羣臣章表不先禀多逊,则有司不敢通。谏官上表章,必令合门吏依式书状,云不敢妄陈利便,希望恩荣。锡贻书多逊,请免书状,逊不悦出之。

国朝敢言之风自田锡始,大臣遏絶人言自多逊始,不敢妄陈利便希望恩荣之语,自后安石、蔡确、章子厚之徒,皆祖卢多逊之遗。

经筵 台谏

太平兴国八年十一月,置侍读官,上听政之暇日阅经史,患顾问阙人,是岁始用著作佐郎吕文仲为侍读。

端拱元年二月置司谏、正言,改左右补阙拾遗为之。上以时多循黙,失建官本意,故更以新名,欲使举职也。

人谓经筵有定员,则人主讲学之时疏矣;司谏有常职,则人主求言之意狭矣,岂知祖宗之世,盖无一时而不可学,无一人而不可谏也。当时田锡且曰:给事中不敢封驳,遗补不贡直言,起居郎舍人不得升陛记言动,御史不弹奏,集贤院虽有书籍而无职名,秘书省虽有职官而无图籍,朝廷辟西苑广御池而尚书无 事,郎官无本局,九寺三监狭室萧然,礼部试士或就武成王庙,此当时官职之可正者尚多,而太宗独先置经筵、台谏之官,其知本矣。兴国元年,田锡为谏官,上嘉其言,赐钱五十万。或谓锡今宜少晦,锡曰:事君之诚,惟恐不竭,矧天植其性,岂以一赏而夺耶?

经筵 史馆 讲学 正心

太平兴国三年二月,置崇文院。更置三院,赐名崇文院,尽迁旧馆之书以实之,南廊为集贤书,东廊为贻文书,西廊四库,分经史子集,为吏馆书。六库书籍正副凡八百卷。

淳化二年,李至为秘书监,进新校御书百八十卷。

端拱元年八月,幸国子监,命博士李觉讲泰卦。上从容谓之曰:“人君勿使嗜好见于外,则奸邪无自入焉。朕但喜读书,多见古今成败,善者从之,不善者改之,如斯而已。读书正心,以逺近习小人。

淳化三年,幸秘阁,命将臣观书。

淳化五年,幸国子监,命孙奭讲说命三篇,意欲切砺辅臣,因叹曰:“天以良弼赉商,朕独不得耶?”

太平兴国八年,置侍读官。上谓近臣曰:“朕每读《老子》,至‘佳兵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未尝不三复以为规戒。”尝禁中读书自已至申。

淳化二年,上曰:“国家若无内患,必有外忧,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此可预为之防,惟奸邪无状,深可惧焉,帝王当合用心如此。”正心以防奸佞。

观我太宗之学,不当观于幸国子监、幸秘阁之时,当观于在禁中读书之时。盖人主亲儒臣之时少,亲宦官女子之时多,一齐众楚,一暴十寒,则学之功辍矣。此太宗于禁中读书自己至申,所以可为后嗣法欤!

翰苑

淳化二年,以毕士安为翰林学士,时范杲献《玉堂记》,请修其职,上恶其躁竞,出之,执政荐张洎,上谓洎德行不及士安。上飞白书“玉堂之署”四字赐苏易简,曰:“此永为翰林美事。”

上重内外制之任,曰:“词臣之选,古今所重,人言朝廷命一制诰,六姻相贺,以为一佛出世,郭贽乏时望,虽命掌制诰,终不入翰林。”

淳化二年,以和 知制诰,其后欲召 为翰林学士,而谓左右曰:“ 眸子眊然,胸中必不正,不可以居近侍也。”四年五月,以张洎、钱若水为翰林学士。上谓侍臣曰:“学士之职,亲切贵重,非他官可比。朕尝恨不得为之。”尝命若水撰赐赵保忠李继捧赐姓名。诰,有“不斩继迁,存狡兎之三穴,潜疑光嗣,持首鼠之两端”之语,上大喜。及继迁纳欵,又命草赐继迁诏曰:“既除手足之亲,已失辅车之势”,上批其后云:“依此诏本极好。”若水家因寳藏之。

翰苑之臣,一文章之士为之足矣,然范杲以躁竞不与,张洎以乏德行不与,郭贽以乏时望不与,盖翰苑乃储才之地,岂可轻授哉异!时杨亿不草册后之制,刘均不草相谓之制,则我朝涵养培植之功亦多矣!

给事

淳化四年八月,命官专掌通进银台二司,寻以给事中封驳隶之,命向敏中、张咏知二司公事。时部署张永德笞小校至死,按其罪,咏封还诏,曰:“不可以小校辱主帅。”

自张咏封还诏书,而后之为给事中者始敢于封驳。自田锡奏事鲠直,而后之任言责者始敢于尽言。讲官振职,自孙奭始;三司振职,自陈恕始。人才虽盛于景德庆厯之时,而实胚胎于今日耳。百官振职始于太宗。

时政记 起居注

太平兴国六年八月,令中书、枢密院録主语。时政记。李昉请先奏御览。端拱二年,令枢密院録主语。

时政记奏御始此。

淳化五年四月,置起居注院,编修左右史之职为起居注。梁周翰请以所撰先进御,后降付史馆。

起居注奏御始此。

修时政记则可,李昉欲以奏御则不可。修起居注则可,梁周翰欲以进御则不可。论时政记、起居注不可使人主目覩。

考课

淳化二年,命近臣兼差院及流内铨。

淳化三年冬,置磨勘院。

淳化四年春,改磨勘院为审官考课院,京朝官属审官,幙职州县官属考课。

唐虞考课之法,先自九官十二牧,成周 计之法,上自公卿下至比闾小吏,是无大小内外之官,皆用考课法也。

我朝上自京朝官、下至幙职官皆有考课法,今世之法详于外而不详于内,行于小吏而不行于达官,徒为文具,亦不过财赋之辨与否耳,何尝课守令以惠养,课监司以刺举哉?今日考课畧于大臣。

任子

至道二年,定任子世官制。先是,五品以上子孙每覃庆皆授摄官,未几即补正员。上以其太滥,诏同学究出身。

用人以世唐虞三代法也,非以豪异俊秀之才,俱出于公卿大夫之族,盖以仁义道德之教素行于圣贤明哲之家,自汉以下,公卿之家法既不如古,而朝廷课教国子之意,一切废弃,此任子之法所以弊、而我太祖太宗与范冨诸人所以裁抑而不恤也。

官吏

太平兴国三年六月,严赃吏法。去歳永丰仓吏八人坐受贿为奸伏诛,是歳中书令史李如古坐受赇出人罪杖杀,至是又诏赃吏配者遇赦勿叙用。

端拱初,少府监言配役人郭冕等皆任京朝官, 赦当叙用,上曰:“赃吏不可复齿仕籍。”止令释之。

淳化元年,蓬州司法郑侣坐受赇故入伏诛。

淳化二年,知晋州祖吉坐赃杖杀。

国初赃吏有置极刑者,今以赃败者惟罢而已。国初赃吏有不复齿仕籍者,今则有赦原之而已。民之疮疾未瘳,而吏之罪恶已涤,吏何惮而不贪耶?赃吏不可赦。

太子侍讲

太平兴国五年九月,置皇子侍讲。杨可法为之。

太平兴国八年,置谘讲翊善侍讲官于诸王及王子府,以王遹、姚坦、邢昺等十人为之。益王尝作假山,既成,召僚共观,坦曰:“但见血山。”王惊问,曰:“坦见州县督税捕人父子兄弟送县鞭笞,血流满身,皆民租所出,非血山而何?”时上亦为假山,未成,闻其言命毁之。

端拱元年,皇子元禧封许王,上手诏戒帝子亲王,先须克己厉精,听言纳谏,每着一衣,则悯蚕妇,每餐一食,则念耕夫,至于听纳之间,勿先恣其喜怒。

侍读官犹朝廷之侍读也,侍讲官犹朝廷之侍讲也,谘讲、翊善犹朝廷之待制候对官也。然必以姚坦、邢昺为之,亦可谓得教导之人矣。盖有其官而非其人,则师傅具员,承弼具数,左右前后皆非正人,王谁与为善哉?今血山之喻,不唯使益王惊问,虽天子亦为之辍役,则国朝侍读之职不虚设矣!

淳化五年,以襄王元侃为开封尹,封寿王。用冦凖之言也。凖自青州召还入见,上曰:“朕诸子孰可付神器者?”凖曰:“陛下诚为天下择君,谋及妇人中宫不可也。惟陛下择所以副天下望者。”上俛首乆之,屏左右曰:“寿王可乎?”对曰:“知子莫如父,圣意既以为可,愿决定。”

至道元年,立寿王元侃为皇太子。杨徽之、毕士安兼左右庶子,乔惟岳、杨砺兼左右谕德,夏侯峤兼中舍,李至、李沆兼宾客,见太子如师傅之仪。

东汉李唐所以有女主、宦官、外戚之祸者,以立天子之权尽出其手,虽李固、杜乔、裴度、郑覃之徒不能正之也。凖之一言,真万世法,不徒见于景德澶渊之一役也。

祥瑞

端拱元年正月,亲耕耤田,上作书赐近臣曰:“国之上瑞,惟丰年耳。累歳登稔,人无疾疫,朕求治虽切,而德化未洽,天贶至是,能无惧乎?”

雍熙元年十月,岚州献一角兽,徐鈜等以为祥,上曰:“珍禽竒兽,奚益于事?方内人宁,风俗淳厚,此乃为上瑞耳。”十一月丁夘,郊奉宣祖配改元,上尝语宰相曰:“今歳大稔,民无疾疫,当与卿力行好事,以荅天意耳!”

黄鲁直《瑞芝亭记》云:“使民田畆有禾黍则不必芝草生户庭,使民伏腊有鸡豚则不必麟鳯在,郊薮黠吏不舞文则不必虎渡河,里胥不追挠则不必蝗出境。”

灾异

淳化二年二月,诏以旱蝗,欲自焚,明日雨。

端拱二年,夏旱録系囚,遣使分路决狱,是夕雨。

端拱二年七月,彗出东井,凡三十日,赵普奏言:司天妄以为妖星,合灭契丹,俱是謟谀,所宜审听。

以妖星合灭契丹,此司天之谀也,普力言之,得大臣格君之道矣。王安石最不信《洪范》灾异之说,乃推彗星于交趾。贤如赵普,诈如安石,其议论邪正,何啻天渊之逺哉!

宋大事记讲义卷四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五缺

宋 吕中 撰

太宗皇帝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六

宋 吕中 撰

真宗皇帝

咸平 六年

景德 四年

大中祥符 九年

天禧 五年

干兴 元年

圣学 经筵

咸平元年正月,召学官崔颐正侍讲。上召至后苑讲《尚书 大禹谟》,赐五品服,自是日赴御书院侍讲。上每旦御前殿,辰后御后殿视事,或阅军士,日中而罢。夜则召儒臣询得失,或至夜分。

咸平元年七月,幸国子监,召学官崔偓佺讲《大禹谟》。置翰林侍读侍讲学士,以兵部侍郎杨徽之、户部侍郎夏侯峤、工部侍郎吕文仲为侍读,国子监祭酒邢昺为侍讲,设直庐于秘阁。侍读、侍讲更直,日给尚食珍膳,夜则迭宿,多召对询访,或至中夕焉。

天禧元年正月,召冯元侍讲,自是听政之暇,率以为常。祥符八年二月,召崇文馆检讨冯元讲《易 泰卦》,因言君道至尊,臣道至卑,必以诚相感,乃能辅相财成。上说,赐五品服。

三代而上,传家之法备,而传心之法为尤详,故不惟人主之成德也易,而子孙之成德也亦易。三代而下,传家之法既略,而传心之法不复续,故不惟人主之成德也难,而子孙之成德也亦难。惟本朝以家学为家法,故子孙之守家法自家学始,此范祖禹《帝学》一书,极言我朝承平百三十年,异于汉髙由祖宗无不好学也。然人君之学,尤在于所共学之人,故在太祖时则有若王昭素,太宗时则有若孙奭、邢昺,在真宗时则有若崔颐正、冯元之徒,皆极一时之选也。讲《易 干卦》,祖宗家学得人。

圣翰

祥符三年三月,上出御制示辅臣,谓王旦等曰:“自北鄙修好,边事不耸,而朕居安虑危,罔敢暇逸。尝着文自警,置之左右。”乃出《贵廪食吟》、《轸田夫吟》、《念农歌》、《自戒箴》以示旦等。

先是,王嗣宗言:“翰林杨亿、知制诏钱惟演倡和宣曲,词涉浮靡。”上曰:“词臣,学者宗师也,安可不戒其跌荡?”乃下诏风励。

《大风》之歌,其髙帝覇心之所存乎?《秋风》之歌,其汉武悔心之所存乎?盖帝王之文,不当以文论,当以心论。以我真宗之本心可知矣,此书不载《庆云》之歌、而载《明良》之歌也。至于下诏戒词臣浮靡,是又以人文化成天下者也,变天下之文自朝廷始,变朝廷之文自人主之文始。人知西昆之体变于欧阳倡古文之时,而不知已源流于此时矣。

正纪纲 杜女谒 抑宦官 裁外戚

咸平元年十二月,严牧守选。秦国长公主尝为其子壻求正除近京刺史,上曰:“牧守,亲民之官,系朝廷公议。”不许。

咸平六年十二月,寿春县主言夫兄绍卿掌刍积被刼,望释其罪,上曰:“损坏官物,自有常刑,不可免也。”

驸马石保吉尝诉仆夫妇盗,上曰:“所司自有常典,岂可为卿故法外加刑?”

鲁国长公主以赵自化药饵有功,请除尚食使兼医官院事,又因雍王求刺郡,上曰:“末技之流,不可任郡命,枢密院戒之。”

祥符六年正月,禁出使内臣干预公事。旧制,凡内臣出使,敢妄奏他事,伏军令。

祥符八年七月,郭崇仁虽外戚,章穆皇后弟。朝廷未尝过推恩泽,自是十年不迁。

朝廷有朝廷之纪纲,宫闱有宫闱之纪纲,欲正朝廷自宫闱始。自古天下未尝无宦官也、外戚也、女子也,然以太祖、太宗之世,亦未尝无乞恩泽者,自景德以后,始有求刺史、求郡守者矣。然抑于天子,不待抑于大臣,抑于内朝,不待抑于外朝,此真宗所以正纪纲也。真宗纪纲正于内朝。自仁宗以人主之威福,寄诸朝廷之纪纲,寄诸中外之公议,于是人主常施恩而大臣常任怨,此又仁祖所以正纪纲也。仁祖纪纲正于大臣。至于熙丰、崇观之大臣安石、蔡京之流能借冢宰总六卿之说,以为专权之地,不能明冢宰总六卿之说,以为正宫闱之本,故有因外戚、宦官而图权宠者,此三百年治乱之根也。

崇节俭 禁奢侈

咸平二年五月,禁泥金铺翠之饰。张齐贤请先责大臣之家。

祥符元年二月,禁销金涂金,进御服物勿以为饰。后宫杜氏尝服之,上怒令出家,于是天下无敢犯者。

咸平二年三月却贡献。

咸平之禁,齐贤请自大臣始;祥符之禁,真宗先自宫闱始,上下各任其责如此。当咸平之申明法禁,所以励风俗。祥符之后,奸臣方以富侈媚其君,而上乃明金翠之禁,则知封禅之侈、天书之诈,皆非真宗之本心也。丁谓小人诈言天书请封禅。

求直言

至道三年五月求直言。直集贤院田锡上疏,略曰:“去年永兴等六州同日地震,此下动之象也。灵州馈运粮草,陜西二十五州不胜困敝,臣以为地震方位既在关辅,岂无在下者輙动乎?万一关辅有变,则臣虑西川复保剑关之危,南方复恃长江之阻。”上出其疏,令详酌行之。监察御史王济上疏,略曰:“守小谨者似德,懐怯懦者似恕,容奸恶者似仁,藴佞 者似恭,恣倾险者似智,好诋訿者似直,植朋党者似义,肆苛刻者似忠。”又曰:“官多则事烦,吏多则民残。欲事不烦,莫若省官;欲民皆安,莫若省吏。”

员外郎刁术上疏,略曰:“私赏无及于小人,私罚母施于君子。母以春秋鼎盛而耽于逸乐,母以血气方刚而惑于声色。”

以王禹偁知制诏。初知扬州,应诏上书言五事,一曰谨边防,通盟好;二曰减冗兵,并冗吏;三曰艰难选举;四曰沙太僧尼;五曰亲大臣,逺小人。

咸平元年四月,旱,求直言。

二年闰月,旱,求直言。朱台符上疏,略曰:“陛下践祚以来,二年之内,彗星一见,时雨再愆。彗星见者,兵之象也;时雨愆者,泽未流也。今北鄙未宾,西羌作梗,荆蛮有猖狂之冦,江浙多饥馑之民。宜设备以御之。”又言:“农者,国之本也,其利在粟;多兵者,国之命也,其功在战胜。方今患在农少而粟不多,兵多而战未胜。农少则田或未垦,兵多则财用常不足。民利尽于国,国利尽于军,所以民困而国贫也。”又言:“不任人无以安边,无以省兵;不省兵无以惜费;不惜费无以寛民;不寛民无以致治。舍此数事,虽有智者不能为计矣。”

咸平三年十一月复转对。

景德三年四月复转对。

咸平四年正月命官详中外封事,冯拯、陈尧叟。诏合门封事画时进入,防稽缓也。

选从官知登闻院,虑壅蔽也。以真宗继太祖、太宗之后,兵未至多,吏未至冗,僧牒未鬻,而缁黄亦未炽也,而王禹偁言之贻谋之初;冗官之员未多,小人之迹未萌,而王济言之当时;私赏未至于及小人,私罚未至于施君子,声色逰逸六事何有也,而刁术言之。岂忧治危明职当然耶?贞观十年以前,諌者何多?贞观十年以后,谏者何少?方谏者之多,虽裴矩之佞变而为忠;及谏者之少,虽房元龄谏用兵之役,亦仅发于垂死之言。景德、祥符以后,王钦若唱神道设教之说,丁谓唱大计有余之议,而天书降矣。当时岂复有禹偁、田锡之言哉?景德以后,上溺于符瑞,故谀言易入。

弭天变 却祥瑞

咸平二年三月絶贡献。

禁献珍禽竒兽及诸祥瑞。上曰:“稼穑虽稔,且得贤臣乃谓瑞也。”

咸平元年二月,彗出营室北。上问宰相曰:“何祥也?”吕端言变在齐鲁之分。上曰:“朕以天下为忧,何止一方耶?”

以丰稔得贤为瑞,此得太宗不喜芝草之心也;因彗变而却分野之说,此即赵普上疏之意也。然自景德以前,一瑞不敢贺,一灾不敢忽,我真宗之本心。景德以来,奸臣初意不过欲排冦公耳,丁谓陷冦公。于是请行封禅以夸示夷狄,虽天书之诈,而士大夫无敢言其非者矣,天禧三年天书降。虽升州之火,而士大夫争奏符瑞者矣。祥符二年升州火。此李文靖日取水旱告其君,刘元城所以称其为真宰相,王文正所以称其为真圣人欤!

祥符九年七月,蝗,执政有袖死蝗以进者,请示于朝,率百官贺。王旦固称不可,于是二府方奏事,飞蝗蔽天。上曰:“使百官方贺而蝗若此,岂不为天下咲耶?”执政指丁谓

灾异非所以爱君也,而董仲舒以为天心之仁爱,盖君之所以自爱,实灾异警之之力也。当羣臣争献符瑞之时,而徐兖之水、江淮之旱、内城之火、京师之蝗叠见层出,非人臣不知爱君而天爱君乎?丁谓贡谀,不知爱君,故天出灾异以儆君。

天书降 羣臣言符命 请封禅

祥符元年正月,天书降,大赦改元。上语王旦、王钦若曰:“去年十一月见神人,云当降天书。”王旦等凡五表请封禅。上以问三司使,丁谓曰:“大计有余议乃决。”待制孙奭曰:“天何言哉?岂有书也?”四月朔,天书降于大内,作玉清昭应宫以奉天书。八月,天书降于泰山醴泉亭。王钦若所奉也。

十月,上如泰山行封禅礼。先是,御史赵湘请封禅,王钦若既以城下之盟毁寇凖,因请封禅,又言:“封禅当得天书。”又言:“天瑞前代盖有以人力为之,陛下谓河图、洛书果有此耶?圣人以神道设教耳。”上曰:“王旦得毋不可?”钦若遂以上意喻旦勉从之,遂召王旦于内,赐以尊酒,归视乃珠子也。旦自是不复持异。

祥符二年四月,升州火。自封禅之后,士大夫争奏符瑞、献贺颂。崔立独言:“水发徐兖,旱连江淮,无为烈风,金陵大火,是天所以戒骄矜也。而中外多上云雾草木之瑞,此犹足以为治道言哉?”立前后上四十余事。是月置修玉清昭应宫使,以丁谓主之。羣臣多言不可,谓对上言“未有皇嗣,故建宫于干地以祈福。”王旦等遂不敢言。知制诰王曽以工役烦费劳民,极陈事之不便者有五,乞减用度,以寛民力。

四年正月,上如河中府。上将西祀,会歳旱,龙图待制孙奭上疏,陈不可者十谓:“陛下纔毕东封,更欲西幸,土木之工,累年未息,水旱作沴,饥馑居多,乃欲劳民事神,神其享之乎?”又上疏曰:“今之奸臣以先帝尝停封禅,故赞陛下以继承先志。先帝欲北平幽朔、西取继迁,则未尝献一谋画一策,而乃卑辞厚弊,求和于契丹,蹙国糜爵,姑息于保吉,谓主辱臣死为空言,以诬下罔上为己任,是使陛下以祖宗艰难之业,为奸臣侥幸之资,此臣所以长叹痛哭也。”时羣臣数奏符瑞,奭复上疏言:“方今野鸡山鹿并形奏简,秋旱冬雷卒皆称贺,将以欺上天,则上天不可欺;将以愚下民,则下民不可愚;将以惑后世,则后世不可惑。”又言:“先王五载巡狩,观民设教,何须紫气黄云始能封岳,嘉禾异草然后省方哉?”奭言切直,至有“国将兴听于民,将亡听于神”等语,上亦不罪也。

二月,祀后土地祗于汾阴。

五年十月,圣祖降。十一月,置玉清昭应宫使。以王旦为之。

十二月,置景福殿使,以刘承珪为之。作景宫奉圣祖。

七年正月,上如亳州谒太清宫。孙奭上言:“陛下封禅泰山,祀汾阴,又将祠太清宫,外议以为陛下事事效明皇。”极言明皇祸败之迹。

五月,刻天书。王旦、王钦若为刻玉使。

天禧三年三月,天书降干佑山中。夏四月,迎入内。寇凖镇永兴军,朱能为都巡检使。能好造符命托神灵,而外附凖,至是奏天书降,盖能使之也。孙奭时知河阳,上言:“朱能奸险小人,天下皆知,能所为,陛下一人不知耳。”乞斩能以谢天下。

至是李文靖之言验矣。上初即位,李沆日取水旱盗贼奏之,王旦以为细事,沆曰:“人君当使知人间疾苦,不然气血方刚,不留意声色犬马,则土木用兵祈祷之事作矣。封禅之议决于丁谓“大计有余”之一言,天书之降成于钦若“神道设教”之一语,虽以王文正之硕德重望,不敢有异议。其后冦凖之入居相府,亦以朱能之天书而入,当时极言其非者,惟孙奭一人而已。天何言哉!此真足以破人主之惑。真宗惑于天书,虽王旦、冦凖不敢諌。当时力攻其非者,惟孙奭一人而已。

郊天费

咸平五年十一月郊,有司言经费繁重,请行谒庙之礼。上谓:“所省几何?非寅恭事天之道。”诏非禋祀所须并可减省,于是省应奉杂物十万有竒。

此景德以前未行封禅之礼,故朝论如此。

理财计 计録

咸平元年四月蠲逋负上前后所蠲三司逋负不一又谓辅臣曰宜悉取民着为条目大事随宜减省小者即为除免。

咸平五年二月禁有司以羡余为课。

咸平六年六月并三司置一使。令寇凖领之。三司使不相总统各求充济以从办为务至于出纳移用均 有无则动相违戾交摭利病至是并为一使。

上尝命三司具中外钱谷大数盐铁使陈恕乆而不进上尝使辅臣诘之恕曰天子富于春秋若知府库充羡恐生侈心上闻而善之。

祥符林特上 计録。

景德二年禁増酒榷。

四年八月丁谓上景德会计録乞以咸平六年户口赋入为额时为三司使。

天禧二年以李士衡为三司使上作寛财利论赐之。士衡方进用王钦若害之。

皇佑之録不上于田况则所出多于所入其谁知之元佑之録不作于蘓辙则一岁之入不足计一岁之。出其谁知之真宗欲知中外钱谷之数而陈恕诺而不进何耶盖时方多事公私殚竭使人君知此则必知节浮费崇俭德一役不妄兴一赏不妄増至于时方承平府库充溢则易以动人君之侈心故丁谓上景德会计録而封禅定林特上祥符会计録而天书成矣至此而后知陈晋公之逺虑也盖尝考我朝之用度所入莫多于天禧祥符之时所出亦莫多于天禧祥符之时且以至道末年计之至道中酒税岁钱一百二十万贯至天禧増至七百七十九万余贯而铁钱不与焉其它关市津渡等税率増倍之至道课盐钱七十二万余贯天禧末至一百六十三万余贯至道中岁铸钱八十万贯景德末至一百八十三万贯则财之所入多于国初矣然国初三岁一郊费五百余万贯景德郊祀费七百余万贯祀汾阴上寳册不预焉至道末所出皆不过二千余万贯至天禧末天下总收二千六百余万贯丁谓林特上 计録所以动人君之侈心总费钱二千七百一十余万贯谷帛不与焉至此益信陈晋公之为君子而丁谓林特之真小人矣。

宰相 执政

咸平元年吕端罢以张齐贤李沆同平章事。

三年十一月张齐贤罢齐贤与李沆同相情好不叶自负有致君之术每敷奏多不真至朝 被酒失仪罢相。

一相独任则有专权之私二相并命则有立党之患然以赵中令权专任重而能与新进之吕 正共事以毕士安德尊望隆而能与使气之寇凖共政不惟无分朋植党之风抑且尽同寅和衷之义而齐贤反与李沆不叶与寇凖相倾何耶君子可以知相业之优劣矣。

四年以吕 正向敏中同平章事。

国初至是三入相者惟赵普及 正焉皆未尝为子弟求恩泽。

十月向敏中罢张齐贤贬。

齐贤不事仪矩颇好治生再入相数起大狱与冦凖相倾世以此少之。

十二月以吕 正李沆兼门下侍郎。

旧制三司三公左右仆射平章事宜兼两省侍郎先是翰林学士宋白梁周翰草二相加恩制书遗忘旧制至是始改正之。

咸平六年九月吕 正罢。

正风眩疾上命驾临问力求罢不许表七上乃得请。

景德元年七月李沆罢。上临问方还宫而沆卒趣驾再幸其第哭之恸。上之初即位也日取水旱盗贼奏之王旦以为细事沆曰人君当使知人间疾苦不然血气方刚不留意声色犬马则土木甲兵祷祀之事作矣此参政他日之忧也上尝问治道所先沆曰不用浮躁新进如梅询曽致尧李夷庚等是矣由是终上之世至仁宗初年多得重厚之士沆自言居位诚无补万分一惟四方言利害未尝一施行聊以此报耳石保吉求为使相上以问沆沆曰保吉因縁戚里无攻战之劳台席之拜恐腾物议沆卒数日乃拜焉冦凖屡言丁谓之才沆乆未用凖以问沆沆曰如斯人才则才矣可使之在人上乎凖曰如谓者相公终能抑之使之在人下乎沆笑曰他日当思吾言。

沆尝读论语,见太祖朝赵普宰相门。

国初立相谋主断国多重厚质实之士而养成重厚质实者之风实沆之力也观其日以水旱盗贼入奏所以格君心至祥符行封禅之时而始验其不用曽致尧梅询轻薄之流所以养成人才至仁宗多得重厚之士而始验其抑丁谓之才所以絶小人至冦凖得贬之时而始验其四方言利害者未尝一施行所以维持治体至荆公轻变之时而始验此国初相业所以为第一流也然朱文公尝谓本朝弊事皆自李沆抑四方言利害者积得来则其遵守太过亦不能无所偏也。中间论李沆贤相料事之明末引朱文公断有抑扬。

邵氏闻见録曰赵普为相于听座屏后置二瓮有人投利害文字皆置其中满则焚于通衢李沆为相凡建议务更张者一切不用每日用此执国呜呼贤相思虑逺矣若王荆公之为相置条例司论天下利害尽变祖宗法益信赵中令李文靖得相之体也。利害文字焚之通衢议论更张一切不用二公真贤相。

景德元年六月以毕士安冦凖为平章事。

上欲用凖乃先置宿德以镇之尝谓士安曰凖好刚使气奈何士安曰今北戎尚跳梁若凖正宜用之。

景德三年二月冦凖罢以王旦为平章事。凖罢为刑部尚书出知陜州契丹既和凖颇矜功王钦若深害之曰城下之盟春秋小国犹耻之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而谓其有功何也由是上遇冦凖衰。讲又见契丹门。尝除官同列屡目吏持例簿进凖却不视曰宰相所以器百官进贤退不肖焉用例旦入谢上曰冦凖以国家爵赏邀求虚誉无大臣体王旦父王佑知其必至公辅手植三槐于庭以为识及钱若水言旦有德望堪任大事上曰此固朕心所属也。

我朝善守格例无若李沆王旦王曽吕夷 富弼韩琦司马光吕公着之为相破格例者无若王安石章子厚蔡京王黼秦桧之为相考其成效验其用人则破格例者诚不若用格例者之为愈也。设疑。然寇凖以公心行之故破格例而用君子也王安石诸人以私心行之故破格例而用小人也抑安石尝置中书条例司马光讥之曰宰相以道佐主茍事皆检例而行之胥吏可为宰相何择也如温公所言则安石亦欲循格例乎盖温公亦未知安石用心之所在徒见其编修条例则谓之检例耳不知安石正以用例为非而尽破旧例以立法温公以言讥之是助之耳此又不可不知也。安石作条例正所以破旧例与李沆王旦诸贤相用格例大异。

上命寇凖知天雄军北使道由之谓公曰相公望重何以不在中书公曰皇上以朝廷无事北门鎻钥非凖不可。

君子内则小人外小人内则君子外当冦凖之主亲征也恐钦若有以阻其议则出于天雄军及钦若之用国事也恐冦公有以夺其计则亦出于天雄军然君子在朝廷则朝廷重在边郡则边郡重此冦公所以起虏使敬畏之心。虏使闻冦莱公声名。

祥符四年幸吕 正第因问 正卿诸子孰可用曰臣子皆豚犬耳有侄夷简宰相才也。

景德四年闰月立中书枢密院互报法事关军机民政者必互相关报时中书命杨士元通判凤翔府枢密院又令监香药库不相知也。

中书主民,枢密主兵,三司主财,各不相知,故财已匮而枢密益兵不已,民已困而三司取财不已。国初宰相都提举司发运使又以宰相兼枢密使其意 矣自王显用事一日六召中书不闻于是有岐沟之败至是中书用杨士元通判而太宗朝枢密雍熙三年事。见太宗朝契丹门。

国初立相谋主断国多重厚质实之士而养成重厚质实者之风实沆之力也观其日以水旱盗贼入奏所以格君心至祥符行封禅之时而始验其不用曽致尧梅询轻薄之流所以养成人才至仁宗多得重厚之士而始验其抑丁谓之才所以絶小人至冦凖得贬之时而始验其四方言利害者未尝一施行所以维持治体至荆公轻变之时而始验此国初相业所以为第一流也然朱文公尝谓本朝弊事皆自李沆抑四方言利害者积得来则其遵守太过亦不能无所偏也。中间论李沆贤相料事之明末引朱文公断有抑扬

邵氏闻见録曰赵普为相于听座屏后置二瓮有人投利害文字皆置其中满则焚于通衢李沆为相凡建议务更张者一切不用每日用此执国呜呼贤相思虑逺矣若王荆公之为相置条例司论天下利害尽变祖宗法益信赵中令李文靖得相之体也。利害文字焚之通衢议论更张一切不用二公真贤相

景德元年六月以毕士安冦凖为平章事。

上欲用凖乃先置宿德以镇之尝谓士安曰凖好刚使气奈何士安曰今北戎尚跳梁若凖正宜用之。

景德三年二月冦凖罢以王旦为平章事。凖罢为刑部尚书出知陜州。契丹既和凖颇矜功王钦若深害之曰城下之盟春秋小国犹耻之澶渊之役陛下不以为耻而谓其有功何也由是上遇冦凖衰讲又见契丹门。尝除官同列屡目吏持例簿进凖却不视曰宰相所以器百官进贤退不肖焉用例旦入谢上曰冦凖以国家爵赏邀求虚誉无大臣体王旦父王佑知其必至公辅手植三槐于庭以为识及钱若水言旦有德望堪任大事上曰此固朕心所属也。

我朝善守格例无若李沆王旦王曽吕夷 富弼韩琦司马光吕公着之为相破格例者无若王安石章子厚蔡京王黼秦桧之为相考其成效验其用人则破格例者诚不若用格例者之为愈也设疑。然寇凖以公心行之故破格例而用君子也王安石诸人以私心行之故破格例而用小人也抑安石尝置中书条例司马光讥之曰宰相以道佐主茍事皆检例而行之胥吏可为宰相何择也如温公所言则安石亦欲循格例乎盖温公亦未知安石用心之所在徒见其编修条例则谓之检例耳不知安石正以用例为非而尽破旧例以立法温公以言讥之是助之耳此又不可不知也。安石作条例正所以破旧例与李沆王旦诸贤相用格例大异。

上命寇凖知天雄军北使道由之谓公曰相公望重何以不在中书公曰皇上以朝廷无事北门鎻钥非凖不可。

君子内则小人外小人内则君子外当冦凖之主亲征也恐钦若有以阻其议则出于天雄军及钦若之用国事也恐冦公有以夺其计则亦出于天雄军然君子在朝廷则朝廷重在边郡则边郡重此冦公所以起虏使敬畏之心。虏使闻冦莱公声名。

祥符四年幸吕 正第因问 正卿诸子孰可用曰臣子皆豚犬耳有侄夷 宰相才也景德四年闰月立中书枢密院互报法事关军机民政者必互相关报时中书命杨士元通判凤翔府枢密院又令监香药库不相知也。

中书主民枢密主兵三司主财各不相知故财已匮而枢密益兵不已民已困而三司取财不已国初宰相都提举司发运使又以宰相兼枢密使其意 矣自王显用事太宗朝枢密一日六召中书不闻于是有岐沟之败雍熙三年事见太宗朝契丹门至是中书用杨士元通判而枢密又令之掌库正犹熙宁初赵德明与西人战中书赏功而枢密不知此盖不相通之患互报之法不可以不立也。仁宗朝范镇言欲令中书与枢密院三司量其出入以制国用亦与此意同。

祥符五年四月以向敏中平章事六月令密院修时政记。从王钦若之请。

敏中再掌留任以厚重镇静人情帖然上嘉之故复相。

五年九月以王钦若陈尧叟同平章事枢密使。

儒臣领枢密院使相始此。

国初密院多以武臣为之故与中书分文武为二府判军民为二政今以儒臣领之此中书密院互报法所以可行也。

二月以丁谓参知政事。

王钦若所荐也钦若与丁谓刘承珪陈彭年林特交通踪迹诡秘时号五鬼。

初王旦欲令李宗谔为参政故事参政谢日赐物几三千缗钦若密奏旦欲得宗谔所赐物以偿己债上遂不许。

祥符七年六月王钦若罢。倾巧矫诞枢密副使马知节薄其为人每奏事必懐数奏以己意称上 行之知节曰懐中奏何不尽出。

是月以冦凖为枢密院同平章事王旦荐之也旦又荐夏竦为判数有正论及为枢宻副使即附 邪说侥幸求进。

使丁谓止于转运王钦若夏竦止于判官则未必不以君子目之三人言事其始为小官皆好后乃变节。事实见察刑狱蠲逋负门。不幸官至政府德薄而位尊反使小人之名遗臭于万世惜哉。

祥符八年四月冦凖罢上问旦谁可代卿张咏马亮何如皆不对旦曰无若冦凖上曰凖性刚褊更思其次旦曰他人臣所不知也旦每见上必称凖之才而凖数短之旦曰臣乆在相位阙失必多凖无所隐此臣所以重凖也及凖自知当罢使人私于旦求为使相旦曰使相岂可求且吾不受私请凖深恨之及是罢为武胜军节度同平章事凖入见上具道旦所以荐凖者凖始愧出曰王同年大度如此。

魏能性刚则用张鋭善熟以济之。见阅武门。冦凖任气则用毕士安王文正宿德以镇之真宗善于用将相也如此。先是凖恶林特之邪奸数与忿争特方见宠上不悦。

祥符九年正月以张旻为宣徽南院使兼枢密副使旻时为任马军副指挥使被 选兵下令大峻兵惧谋变上密召二府议之王旦曰若罪旻则帅臣何以御众急捕谋者则振惊都邑莫若使旻解兵柄则反侧者自安上喜曰王旦善处大事真宰相已。王旦善处军变。

天禧元年秋七月王旦罢。以疾求罢职荐可为大臣者十余人。薛奎尝为江淮发运辞旦旦云东南民力竭矣奎退曰真宰相之言张士逊为江南转运旦谓曰朝廷利至矣故士逊所至未尝敢兴利。

当祥符天禧之间宫室之役兴祷祠之事起则惟患天下之财不足以供国家之用而王旦且戒发运以东南民力竭转运以朝廷榷利至矣其真宰相之体欤。

八月以王钦若同平章事先是上欲用王钦若旦言祖宗朝未尝使南方人当国虽古称立贤无方然必贤士乃可上遂止钦若曰为王子明故使我作相晩却十年。

康节在天津桥上闻杜鹃声曰朝廷将用南人为相天下自此多事矣南人当国自钦若始不待安石而后见也国初三阳方长则南不足以胜北熙宁一阴濳萌则北不足以胜南南北风气推移人才消长之候也。

九月王旦薨旦性冲淡寡欲奉身至薄不为宗戚求官柄用十八年为相二纪接物若和易而风格峻整咸平初旦闻李沆之言固未信及见王钦若丁谓所为欲谏则业已同之欲去则上遇之厚乃叹曰李文靖圣人赵德明尝乞粮西夏李继迁子赐姓赵。旦曰已敕三司在京积谷岂弗可遣众来取德明受诏曰朝廷有人刘承规求节度旦曰典故所无不可听也后将有求枢密者边肃尝宦官坐赃贬向敏中谓旦曰边同年责已久牵复可乎旦曰为近臣坐赃岂得更复用耶必欲用须旦死可也。

旦匿名迹逺权势后史官修真宗实録内得出奏章乃知朝廷上多旦所荐。

尝究观国朝自天禧以前一 一契之謡未兴也大范小范之名未出也四贤一不肖之诗未作也君子小人之党未分也而张咏孔道辅马知节之徒自足以养天下之气节胡海陵之学未兴也安定先生。穆尹之古文未出也穆伯长尹洙。三苏父子之文章未盛也苏洵苏轼苏辙。二程兄弟之学业未着也程灏程颐。而杨大年王元之之文自足以润色国家之制度盖自李文靖王文正当国李沆王旦。抑浮华而尚质实奬恬退而黜奔竞是以同列有向敏中之清谨政府有王曽之重厚台谏有鲁宗道之质直相与养成浑厚诚实之风以为天圣景佑不尽之用虽缙绅之议论台谏之风采义理之学科举之文非若庆厯以来炳炳可观而纪纲法度皆整然不紊兵不骄财不匮官不冗士不浮虽庆厯之盛亦有所不及也。

天禧三年王钦若罢。人有言其受金又与道士善禁书者往来故罢。以寇凖同平章事丁谓参政尝 食羮污凖须谓起拂之凖笑曰参政国家大臣乃为长官拂须耶谓甚愧之由是倾诬自此萌矣。

王钦若罢则寇凖用此君子小人不可两立也以寇凖为相而丁谓为参政此又君子小人不可共政也然凖当是时不可出矣方其始召也门生有劝凖者曰若至河阳坚求补外此上 倘入见即发干佑天书之诈次也朱能献天书凖素不信。朱能与言官周懐政书劝凖与能合后丁谓并发天书事诏捕朱能能拥众叛穷蹙自杀凖坐能叛再贬道州司马。最下则再入中书其为凖谋则善而凖不悟何耶?

四年四月冦凖罢七月以李迪为平章事冯拯枢密使同平章事丁谓平章事曹利用加同平章事是月冦凖贬时上尝不豫凖尝请间言太子人望所属愿传以神器谓不可以辅少主既而被酒漏言谓等惧力请罢凖初内侍周懐政尝与上谋以太子监国及凖谋泄懐政谋杀谓等遂诛懐政贬冦凖有欲并责太子李迪曰陛下有几子乃为如此计谓等并发天书事捕朱能凖坐贬再至道州言笑自如若初无廊庙之贵者三绌皆非上本意岁终上忽问左右曰吾目中乆不见冦凖何耶左右皆莫敢对上崩乃贬雷州。

至是李文靖之言验矣冦凖屡言丁谓之才李沆曰如斯人才则才矣可使在人上乎。当君子用事之时则常有不忍尽絶小人之心至小人得志之时则其去君子必尽其力而后止此凖所以重得贬也虽然凖可贬而凖之心则不为之少贬。

十一月李迪罢谓复相谓既擅权至除吏不以闻迪语同列曰迪起布衣十余年位宰相有以报国死且不恨安能附权臣为自安计乎谓欲以林特为枢密副使迪争之引手板欲击谓谓走得免乃各降秩一级罢相制书。未出谓入对乞留因赐坐谓始传诏召刘筠草复相制是月诏两府 议资善堂诏令取 事如故自余常事委太子与两府 议施行讫奏初议欲令太子总军国事丁谓以为不可迪曰太子监国非古制耶。

十二月赐辅臣手书谕以辅导储嗣之意太子虽听事事皆决于后钱惟演后戚也王曽说惟演曰太子幼非中宫不能立中宫非倚皇储之重则人心亦不附后厚于太子则太子安太子安乃所以安刘氏也惟演以白后两宫由是益亲。

当时变危疑之冲钱惟演用事于中丁谓擅权于外而冯拯曹利用亦相与为党所幸君子之朋党植犹多也冦凖李迪之徒虽争之不胜而所恃以砥柱其中者又有曽在卒之窜丁谓而相仁宗太平之治者王曽也。

干兴元年二月上崩于延庆殿皇太子即皇帝位尊皇后为太后军国事权取太后处分时中外汹汹曽正色独立朝廷頼以为重曽请太后坐左皇帝坐右垂帘听政既得后 而谓独欲皇帝朔望见羣臣大事则太后与上召对辅臣决之非大事悉令雷允恭传奏宦官。

曽曰两宫异处而柄归宦者祸端兆矣谓不听是月冦凖李迪曹玮窜出凖雷州司户迪卫州团练使玮知莱州。皆丁谓之谋也王曽疑责太重谓熟视曽曰居停主人恐亦未免耳盖曽尝以第舍假凖也。

六月内侍雷允恭伏诛丁谓罢用王曾之谋。

初王曽以计绐同列请独对直言谓包藏祸心令允恭移皇堂于絶地太后大惊欲并诛谓冯拯为之请乃止行降职寻贬谓崖州司户。皇堂即擅移陵寝也。

宋大事记讲义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七

宋 吕中 撰

真宗皇帝

制诏 翰林

至道三年四月,梁周翰知制诰。故事,入西阁皆中书召试,制诏三篇,各二百字,一篇一百字。惟周翰不召试而命焉。

十一月,以王禹偁知制诏。禹偁词意敏赡,锋气峻厉,极谈世事,臧否人物,以直躬行道为己任,虽履危困,封奏无辍。

咸平四年三月,以杨亿知制诏。上欲用梅询,李沆言于上曰:“询险薄不可用。”亿七岁能属文,年十一,太宗召试,特授秘书正字,令就秘阁读书,每为文挥翰如飞,不加 窜,门人传録,疲于应命。

祥符六年六月,杨亿罢。初议册皇后刘氏,上欲得亿草制,使丁谓喻 曰:“大年勉为此,不忧不富贵。”曰:“如此富贵,非所愿也。”不草册后制。时钦若骤贵,亿素薄之。陈彭年方以文进,亦忌亿名出己右,日相与谮之。上谓王旦曰:“亿性峻直,无所附会,文章学问无及之者。”王旦曰:“如刘筠、宋绶、晏殊辈,相继属文。”有正元元和风格者,自亿始也。

天禧五年正月,刘筠为翰林学士,见丁谓乆擅权,不草谓复相制,曰:“奸人为相,安可一日居此。”乃求外任。

国家创造之初,则其大体必本于忠,风俗涵养之乆,则其大势必趋于文,故吕文穆、王文正以诚实朴厚之风镇宇内。吕 正王旦。而杨大年、刘子仪軰,其文章格力皆足以润色王猷黼黻云汉矣。然西昆之体未变也,必至孙泰山、石徂徕而后经学盛,必至欧阳公、尹师鲁而后古文兴,必至伊洛、关湖而后道学明,是岂一日之积哉!而刘、杨虽文士,观其性质刚介,臧否人物,册后之举富贵可立俟也,而不草刘后之制,拜相之麻,权要可趋媚也,而不草相谓之制,又岂可以文章之士待之哉!刘子仪、杨大年知制诰称职,亿字大年。

史馆

祥符五年六月,令枢密院修《时政记》。

故事,枢密院月録附史事送中书编于《时政记》,至是王钦若请别撰。枢密院时政记始此。

天禧四年十一月,编《圣政録》,命钱惟演等取《时政记》中盛美之事别编之。

令枢密院修时政记犹可也,而别编盛美之事则不可。

诏钱若水修《太宗实録》。时李宗谔预焉。上曰:“自太平兴国八年以后,皆李昉在中书日事,恐子为父隐,何以传后?除宗谔不可。”

以李昉之子宗谔而修《太宗实録》,真宗犹虑其隐父之事;以章、蔡之修《神宗实録》,乃用王安石《日録》,则神宗末年之悔,与安石不尽之奸,皆无所考矣。此陈茔中《尊尧集》所以作也。陈瓘《尊尧集》:蔡卞用王安石《日録》修《神宗实録》,薄神考而厚安石,尊私史而压宗庙。

宗正 玉牒

祥符六年正月,以属籍为玉牒,寻置宗正寺修玉牒,名《皇朝新谱》,曰《仙源积庆图》。

台谏

天禧元年二月,増谏官御史六员,每月一员奏事,或有急奏非时入对。

咸平四年三月,命御史正名举职。先是三院御史多出外任,风宪之职用他官兼领,乃诏本司长史,自荐其属,俾正名而举职,乃以张巽为监察御史,从新制。

越明年夏,御史知杂田锡又言:台官共有二十一人,皆差使在外,请令三院御史各归本职。

御史纪纲正自此始。盖监司为外台,御史为内台,外台之风采振而州县肃,内台之风采振而朝廷肃,以内朝而出外,不惟侵外台之权,似无以振内台之纪纲也,故自太宗令转运兼按察,而后外台正;自真宗令御史正名举职,而后内朝正。内外台纪纲。

咸平六年十二月,田锡卒,出处二十年,未尝趋权贵之门,上见锡色必庄,尝目之曰:“此吾之汲黯也。”

东坡尝序奏议曰:“田公古之遗直也,其尽言不讳,盖自敌己以下,受之有不堪者,而况于人主乎?吾是以知二宗之圣也。自兴国以来至咸平,可谓大治,千载一时,而田公常若有不测之忧,何哉?古之君子必忧治世而危明主,明主有絶人之资,治世无可畏之防。夫有絶人之资,必轻其臣;无可畏之防,必易其民,此君子所甚惧也。方汉文时,刑措不用,兵革不试,而贾谊言曰:天下有可长太息者,有可流涕者,有可痛哭者。后世不以是少孝文,亦不以是甚贾谊。由是而观君子之遇治世而事明主之法,当如是也。谊虽不遇,而所言已畧施行,不幸早世,功烈不着于时,然尝建言而使诸侯王子孙各以次受分地,文帝未及用,歴孝景至武帝而主父偃举行之,汉室以安。今公之言,十未用五六也,安知来世不有若偃者举而行之欤?愿发其书于世,必有与公合者,此亦忠孝臣子之志也。”东坡发明田锡忠谏之心。

监司 定监司举主赏罚

咸平元年六月,命近臣举转运。上尝语参政李至曰:“凡举官,宜先择举主,以类取人。今外官转输之任最切卿等,可先择人而令举之。”

越明年,河南转运使宋博经制馈饷以干治称,朝廷难其代,凡十一年不徙。

咸平四年正月,诏议转运使赏罚,从秘书查道之请。道乞令使回具任内曽荐才识者若干,绌贪猥者若干,朝廷议其臧否以为赏罚。从之。

景德元年九月,令转运察所部官能否第为三等,公勤廉干为上,干事而无廉誉、清白而无治声者为次,畏懦贪猥为下。

大中祥符二年四月,定监司举主赏,诏运使提举所官,如后五年无过有劳干者,特奬举主。又谓宰臣曰:“举官犯赃则连坐,而举得其人者,赏亦弗及,非所以为劝。”故有是诏。

分天下为郡县,总郡县为一道,而又总诸道于朝廷,委郡县于守令,总守令于监司,而又察监司于近臣,此我朝内外之纲纪也。故欲择守令,必责之转运;欲举转运,必责之近臣。既严连坐之罚,又定举官之赏,而失察者又有罪,赏罚行而纪纲正矣。然赏罚但行于已举之后,举官当择于未举之先,盖惟正知正,惟邪知邪,善恶各以类至此,真宗所以先择后举也。择举主。

馆阁

天禧五年十二月,置同勾当三官秘阁,以内侍皇甫继明为之。咸平中命内臣刘宗超监馆阁图籍,至是丁谓改曰勾当公事,内臣遂与学士同职。

王文正用则刘承规不得为节度,宦者刘承规求为节度,王旦曰:典故所无,不可听也。丁谓相则内臣学士同职,盖君子与小人异,而小人与阉官为一体也。

祥符三年四月皇子生,后宫宸妃李氏所生也,是为仁宗。八年十二月皇子冠,封寿春郡王,进封升王。寻置寿春郡王友,以张士逊、崔遵度为之。初,大臣欲以二人为翊善纪室,上曰:“翊善记室,府属也,王皆拜受,故以王友命之,令王每见荅拜,示宾礼之意。”张士逊尝对王旦称:“王学书有法。”旦曰:“公为王友,职止是耶?”士逊愧谢。

九年十二月,诏以王子就学之所名资善堂,上作记刻石于堂中。

天禧元年,宰相王旦以疾求解职。上曰:“方以大事托卿,而卿疾如此,奈何?”因令王子出拜,旦言:“皇子盛徳,必任陛下事。”遂荐可为大臣者十余人。

二年八月,立升王为皇太子,赐以元良箴,谒太庙日,有左右珥,黄云捧日。

《文王 世子》一篇,所以教为世子之道也,其言曰:“凡学,世子及学士必时。”即世子与学士同其学读《书》、读《礼》,同其书乐、正司成,同其师齿于学,则又所以同其礼。夫为君之子而下与士齿,无非所以养成德性,陶毓气质,以为异日天下国家之宗主,是故学问聚辨之功,非骄逸易纵者所能为,而富贵崇髙之地,非学问已成者未易居。此古先帝王皆讲学成德于未为君之日也,后世徒知国本之当尊,而不知徳性之当养,世子得以臣其宫之僚属,而辅翼东宫之官,如与僚属无异,此真宗不置翊善、记室,而以二人为王友,盖官属则有君臣之义,王友则有师友之义。君臣之分既立,则学问之功难施。师友之义既明,则骄贵之习自革。此作圣功夫,必以诚敬为入门也。

贡举

咸平元年三月,赐举人等。自淳化五年停贡举至是举行之。是年始诏知举官亲属别试。别院试始此。

三年三月,亲试举人,上临轩三日无倦色,得进士陈尧咨以下四百九人,并诸科所擢凡千八百余人。其中有天福随计者,较艺之详,推恩之广,近代所未有也。

四年四月 制科。三人。

五年三月,亲试举人,得进士王曽以下三十八人,九经诸科百八十人,陈恕知贡举,所取甚少,诸州举送官被黜责甚众。

景德二年三月,亲试举人,得李迪等二百四十余人,特奏百余人。先是,迪与贾边皆有声扬,渥及礼部奏名而两人皆不与,考官取其文观之,迪赋落韵,边论“当仁不让于师”,以师为众,与注疏异,并不令就试。王旦议落韵者失于不详审耳,舍注疏而立异论不可輙许,恐士子从今放荡无所凖的,遂取迪而黜边。当时朝廷论人率如此。

四年十二月,令礼部糊名考校,陈彭年与晁逈等更定条制,设关防,不复拣择文行,虽杜絶请托,然置中科者多非人望,自彭年始也。

祥符八年三月,亲试举人。是岁礼部初置誊録院。

天禧三年亲试举人,鲁宗道言:诗赋不近治道,诸科对议以念诵为工。乃诏进士兼取论 、诸科能明经者别与考校。郭桢匿服赴学,连坐同保,有司欲脱王洙,洙保之不愿易也。

太祖之世,进士不过三十人,诸科五十人,太祖在位二纪,登科近百人。真宗时一岁至有千八百余人,当世道寛平之时,法令简约,上之人虽不多为之涂以开其纷争之习,亦不狭为之涂以抑其好进之心,是以考察之法,虽不求详而自不容于畧也,收取之门,虽不求寛而自不容于狭也。自糊名之法始于景德誊録之法,始于祥符同保连坐之法,严于天禧,法令虽密,所取非人望矣。陈彭年知举。然犹未至尽委之法。贾边之背经 以立异黜之,李迪之偶失韵以越格收之,朝廷议论质实如此,故王洙宁受同保连坐之罪而不辞,则人心风俗其淳厚,尤可想也。

景徳二年秋复贤良等六科。

汉置贤良四百年,得一董仲舒而已。唐置贤良三百年,得一刘蕡而已。我朝此科多得大才,其后也废贤良而置宏词,惜哉!

求隐逸

咸平五年九月,授种放官。先是诏赴阙,命为右司谏、直昭文馆,明年复还山。有讥放循黙者,上曰:“放为朕言事甚众,但外庭未知耳。”因出所上时议十三篇。

祥符三年正月,遣使存问隐士李渎、魏野,皆隐居不仕。上之祀汾阴也,或荐其隐操,特命使召见,并辞以病,上复遣中使存问焉。

祥符五年六月,赐隐士林逋粟帛。

当天下无道之时而隐者,此当隐而隐者也。当天下有道之时而隐者,此不当隐而隐者也。若种放、林逋诸公其,不当隐而隐者也。岂生于野者,不愿为公侯?国初风俗淳厚若此乎?然当人主求贤下士之时,而卓然有髙士清风义概,岂不动人主欣慕之心?一四皓不仕,可以植西京节义之风;一严光不出,可以植东都节义之风,孰谓隐士无益于世哉?

建学

祥符二年二月,诏许曲阜先圣庙立学,赐应天府书院额。

州郡置学始此。

阅武

咸平三年十二月,籍河北强壮。以李继迁扰边。

咸平四年九月,置陜西保毅、保捷军,诏陜西民家出一丁,号保毅军,凡得六万八千余人。其縁边军士先选中者,并升为禁军,号保捷。

咸平六年九月,募近京强壮补禁卫,诏殿前髙琼阅习阵势,上覩行伍整肃甚喜,顾琼曰:“昨日村民皆为鋭旅。”擢材武特异者三十人。

咸平六年六月,出阵图示辅臣曰:“三路大兵悉 定州,冦来坚守勿逐。”又曰:“魏能性刚,张鋭善熟,故使鋭佐能;孙全照好陵人,取其尝所荐者同事。”余皆类此。

置陜西之军以防西鄙,置河东、河北之军以捍北鄙,募近京之兵以壮本根,此国家之常事,而便殿阅试之,乃太祖、太宗之旧典也。自此以后,不复有阅试之法矣,故景徳之时,虽有西北之警,而中国无后忧;庆厯虽以元昊称臣,北边讲解之后,而中国常若有旦夕之警,亦兵冗而不精也。太祖太宗阅试武技。

马政

咸平三年九月,置郡牧司,以陈尧叟为制置使,掌内外廐牧之事。上曰:“国马戎事之本,宜得大臣总领。”

元禧元年七月,散监牧马,时仍岁旱蝗,向敏中言:“国家监牧马数万,广费刍粟,若令出卖散于民间,缓急取之,犹外廐耳。”

国初之马市之于戎而养之于官,自天禧以后向敏中建议不欲养之于官而养之于民,夫市之于戎则中国 其利,养之于民则生民 其害,今养之于民,固外廐也,然惜一时之费而忘百年之备缓急,将何所恃哉?不惟有害于民,而且无益于官,此说一行,王荆公所以有保马、户马之法也。向敏中养马于民之说,所以开王荆公保甲户简马之论。

方田

咸平六年十月,静戎军王能奏于城东开方田,广袤相去五尺,深七尺,以限戎马。诏镇戎顺安威卤军界并为之。先是,陜西转运刘综亦请于镇戎军城四面置屯,曰:“无冦则耕,冦来则战。”

恤民 置仓 蠲税 免丁 决囚

咸平二年十月,置福建惠民仓,令诸路转运司申淳化惠民之制,太宗年号。丰则増价而籴,歉则减价而粜。福建路仓至是始置。

咸平三年四月,蠲橝州地税等征,从知州李允则之请也。 岁饥欲发官廪,先振而后奏,转运司以为不可允,则请以家赀为质,乃得发廪贱粜,赐诏嘉奬。及还,连对三日,上曰:“毕士安不谬知人。”

祥符四年七月,江淮水,免闽浙湖广身丁钱。丁谓言:东封及汾阴赏赐亿万,经费不给。上曰:“国家所务正为泽及下民,但端本抑末,节用谨度,自然富足。”

祥符六年七月,除农器税。初,知濵州吕夷简请免税河北农器,上曰:“务穑劝耕,古之道也,岂独河北哉?”乃诏诸路并除之。

景德三年四月,録系囚。自是每岁上必亲临审问。率以为常。是月,遣使抚闽蜀江浙,所至存问父老,踈决系囚。

此我朝爱民之家法,而真宗又从而广之也。讲又见太祖太宗仁政门。

常平仓

景德三年正月,置常平仓,每州计户口量留上供钱,择清干官主之,委司农总领,三司母得移用,岁余万石止于五万石。

察刑狱 蠲逋负

咸平元年四月,旱,遣使分诸路察狱蠲逋负,用三司判官王钦若之言也。凡除逋欠二千余万,释系囚三千余人。上前后所蠲三司逋负不一,又谓辅臣曰:“宜悉取民弊,着为条目,大事随宜减省,小者即为除免。”

咸平五年正月,以丁谓为 州路转运使。时洞溪蛮入冦,谓至即命罢兵,自入其所居,从吏不过二三人,蛮人服其恩信,请归所掠汉民男女万余人,峡之诸州地尤近蛮,食常不足,而道狭难馈,有盐井之利而亦难致,故售者少。谓乃毎三十里置铺,铺卒三十人,使往者负粟,以次达施州,返者负盐,以次达巫山,于是施州得粟与他州等矣。

汉唐之小人易知,我朝之小人难见。熙宁以后之小人易知,熙宁以前之小人难识。盖自古小人之所以误国者,聚敛也,严刑也,用兵也,而我朝之指目为小人者,自钦若、丁谓始,然钦若则请蠲负、释系囚,丁谓则请罢兵、抚蛮冦,自今观之,与君子之处事何异?惜其入政府以后,患得患失之心生而改节易行矣。故为判官之时一钦若也,为参政之时一钦若也。为转运之时一丁谓也,为宰相之时一丁谓也。钦若、丁谓始为君子,终为小人,故当时知二子之奸也,王旦、李沆而已。上欲用王钦若,王旦言祖宗朝未尝使南人当国,冦凖屡言丁谓才,李沆曰:“如斯人,才则才矣,可使在人之上乎?”

行磨勘

咸平四年四月,罢郊恩迁官,行磨勘京朝官法。旧制,每郊祀推恩百僚,多获序进,谏官孙何请罢之。

京朝官磨勘始此。

景徳四年七月,立京朝官磨勘,限三年方得迁官。

祥符五年,陈克咨判流内铨,士有孤寒不为人知者,特陈其状,擢之京官。

景德元年六月,引对羣臣升擢,上密采羣臣有闻望者,得边肃等二十四人,皆引其对升擢之,时号为“二十四气”。

三载考绩,岳牧皆预,岁终废置,羣吏咸在。后世徒纎悉于小吏而阔畧于公卿大夫,今罢郊祀之恩而行磨勘之法,于选人则举孤寒无援之人而擢之京官,其寛于小而严于大可知。至于采闻望而用人,则又不待行考课之法,此又真宗之 权也。

减冗吏

咸平四年六月,减冗吏,诸路计省十九万五千余人。

去国初之逺而吏之冗至于十九万五千余人,何其多耶?太祖去在京之吏,真宗去诸路之吏,然自是而后,吏愈冗而愈不可去矣。此识者有官无封建,而吏有封建之说也。

西夏

咸平四年九月,李继迁陷清逺军,杨琼拥兵不救,罪当死,上赦之,流琼崖州。

咸平五年正月,以张齐贤为邠宁环庆等经略使。齐贤请募江淮荆湖丁八万,上谓扰动人心,且使南人戍北鄙亦非便。田锡上言:宰相不练兵事未委,果能不负任使否?未几灵州陷。

三月,李继迁陷灵州,裴济死之,饷道孤絶、救援不至故也。

咸平六年,李继迁死,德明袭位。

景德元年二月,李德明请降,知镇戎军曹玮上言,继迁擅中国要地,今其国危子弱,不即图之,后更难制。不报。

景德三年九月,赵德明纳欵,以七年诏谕之。德明献灵州。

太祖之待李彛兴,不过世袭之边将耳,见太宗西夏门。李继捧来朝,朝廷不能行太祖收方镇之法,遽欲使之内属而收其故地,所以启继迁之叛,其失一也,太平兴国三年,李继捧来朝,愿尽献其地,其弟继迁遂叛。然继迁之叛,其始亦不过边庭叛将耳,自其赐以国姓,名以保吉、保忠,名不正言不顺,愈以启其骄心,其失二也。然屡叛屡服,未至于中国并立而为夷狄也。自朝廷力不能制,乃使保吉复入夏台故地,自保吉既降,朝廷复赐以五州,夏绥银静宥五州,并见太宗朝西夏门。无故而与之重地,所以启其入冦之心,其失三也。控制西夏三失。

弃灵州 筑绥州

咸平四年十一月,诏议弃守灵州,右仆射张齐贤、知制诰杨亿力言弃之便,辅臣多谓灵州必争之地,不可弃,独李沆与杨亿意同,奏曰:“若继迁不死,灵州非朝廷有也。莫若密遣使部分军民,空垒而归,则关右之民息肩矣。”明年,继迁陷灵州,裴济死之。

咸平五年四月,罢筑绥州。初,边城有请城绥州以遏党项者,朝臣互执利害,上命洪堪等按视,还言其便,乃诏孙全照往经度之。全照言筑之非便,复命知天雄军钱若水按视,若水既往,罢其役。初,若水率众渡河,分军布伍,咸有节制,上闻之曰:“若水儒人晓武事,深可喜也。”

灵州之议,当以辅臣之言为是,而李沆、杨亿之言为非。李沆杨亿不当言弃灵州。绥州之议,当以孙全照之言为是,而以洪堪之言为非。洪堪不当言城绥州。盖绥州不可城,灵州不可弃也,故何亮上安边书曰:“灵武地方千里,表里山河,舍之,戎狄之地广且饶矣,一患也;自环庆至灵武凡千里,使西域戎狄合而为一,二患也;冀北马之所生,自匈奴猖獗,无匹马南来,咸取足乎西戎,既剖分为二,其右乃西戎之东偏,实为夏贼之境,其左乃西域之西偏,秦泾兰渭之西北,诸戎是也,如舍灵武则合而为一,夏贼杰黠俾诸戎不得货马,则未知战马从何来,三患也。请筑博乐、耀徳二城以通河西之粮道,灵武居絶塞之外,不筑此二城为之唇齿,与舍灵武何异?”后韩魏公以亮之言为然。

西蕃

祥符七年三月,授唃厮啰官。渭州蕃族首领也。

祥符九年九月,秦州属羌冦边,曹玮败之。先是,翰林学士李迪曰:“玮知唃厮啰欲窥关中,故请益兵,非怯也。”上因问:“关右兵几何?”对曰:“臣向在陜西,以方寸小册书兵粮数备调发,今犹置佩囊中。”上令自探取,具疏某处当留兵若干,余悉赴塞下。上顾曰:“真所谓颇、牧在禁中。”未几果犯边,秦州方出兵,复召迪问曰:“玮战克乎?”对曰:“必克。”及捷书至,上谓迪曰:“卿何料事之审也?”曰:“唃厮啰大举入冦,使谋者声言以某日下秦州 食以激怒玮,玮勒兵不动,坐待其至,是则以逸待劳,臣用此知其决胜也。”

唃厮啰、李继迁均之为西蕃首领也,惟朝廷与继迁以国姓则继迁骄,与厮啰以官则厮啰叛,盖无驾驭之道而徒施羁縻之术,所以长其骄而速其叛也。若曹玮者,可谓良将耳,能知厮啰之必叛,策明德之可图,料元昊之必反,此其知岂徒决兵家之胜负而已哉!

契丹

咸平二年十二月,契丹入冦。上亲征,时十一月郊,栁开上书:“郊礼毕于五七日间,速起圣驾。若进河北,契丹自退。”先是,镇定军都部署傅潜尝拥兵八万,畏慑自守,骁将杨嗣等屡请战,傅潜不许,战胜又抑之。上怒,下潜狱,法当斩,诏特贷,公议愤惋。

景徳之役,冦公决策亲征,以万乗临危事,亦至难也。然试考之太祖之平淮南、平泽潞,太宗之伐太原、伐契丹,未尝不自总戎,盖是时天下多事,君臣上下不得髙枕而卧,身属槖韬,足履行阵,耳聆金鼓,盖常事耳。然我真宗咸平二年,契丹入冦,固已亲征至大名矣,则冦公后日画谋挫敌,而冦公之功亦不止于亲征之一决而已。论冦凖后日画计射杀鞑览,使之屈膝请和之不暇。

景德元年闰月,契丹大举入冦,同其母萧氏大举冦边。

陈尧叟请幸蜀,王钦若请幸江南。凖曰:“谁为陛下画此策?臣欲得献策之人斩之以衅鼓,然后北伐。”又以钦若多智,恐妄有疑惧白上,出之判天雄军。十一月,车驾亲征至澶渊,凖固请渡河,殿前都指挥使髙琼亦赞之,琼谓冯拯曰:“何以不赋一诗咏退敌耶?”敌骑将达兰中弩死。

十二月,契丹请和。韩杞入对,以闗南故地为请,上谓辅臣曰:“所言归地事极无名,若必邀求,朕当决战耳。”又面戒利用以地必不可得,利用请岁赂金帛之数,上曰:“必不得已,虽百万亦可。”冦凖召语之曰:“虽有勅 ,汝所许不得过三十万,过三十万将斩汝矣。”利用至虏,果亦如数,戒约而还。初,虏使来议和,凖欲勿许,且画策以进曰:“如此则可保百年无事,不然,数十岁后戎且生心矣。”是役也,惟雷有声赴援,威声甚振。

凖在澶州,每夕与制诰杨亿痛饮戏谑,諠哗达旦。上使人觇之,喜曰:“得凖如此,吾亦何忧?”

景德二年正月,选河北守臣李允则知雄州,马知节知定州。是月,省河北兵,二月,减上供紬绢,立 边入粟补官法。

陈茔中曰:当时若无冦凖,天下分为南北矣。然冦莱公岂为孤注之计哉?观契丹之入冦也,掠威卤安顺军,则魏能、石普败之,攻北平塞则田敏系赴之,攻定州则王超等拒之,围岢岚军则贾定走之,冦雄州则李延渥败之,攻天雄则孙全照却之,抵澶州则李继隆御之,兵将若此,则亲征者所以激将士之用命。然所谓亲征者,在景德行之则可,而议者当靖康时有请用真宗故事则不可,盖亲征之行必兵强可也,财冨可也,将能擒敌可也,若此则分画明纪纲,法度正,一有不然,则委人主以危事。曰:天子所在,兵无不胜。“此书生之虚论,可言而不可行也。冦凖之功不在于主亲征之说,而在于当时画策,欲百年无事之计,向使其言获用,不惟无庆厯之侮,亦无靖康之祸矣,我宋之安,景德之役也,靖康之役,亦景德之役误之也。景徳王师一动而诛鞑览,契丹不能渡河也,遂使靖康坐守京城而觇敌之不渡河;景徳不战而和欲和者,敌也,遂使靖康坐视敌之深入而独意和好之可乆。景徳既和,诏边郡无邀敌归,所以示大信也,遂使靖康敌人议割吾之三镇而犹纵敌不追,其守不足以为谋,其和不足以为信,其纵不足以为徳。凖之言至是验矣。国势强而后可知靖康之时与景徳之事势大别。

范仲淹曰:王文正公旦为相二十年,人莫见其爱恶之迹,天下谓之大雅;冦莱公澶渊之役而能左右天子不动如山,天下谓之大忠;枢密使扶风马公知节慷慨立朝,有犯无隐,天下谓之至直。

至道三年八月,西川戍卒刘旴叛,攻掠蜀汉等州,益州钤辖马知节招安,使上官正讨平之,自起至灭凡十日正。初无出兵意,张咏以言激正,将行举酒,属诸校曰:“此行亟殄贼,不然则此地还为尔死所矣。”

咸平三年正月,益州卒王均反,以雷有终讨平之。有终既平贼,诛杀不已,转运使马亮全活甚众。

初,张咏自蜀还,闻冕代已,曰:“冕非抚众材,其能绥辑乎?”知益州朱冕寛弛无政,故卒王均反。

咸平六年四月,以张咏知益州。民闻咏至,鼔舞相庆。公知民信,易严以寛。上遣使谕 曰:“得卿在蜀,朕无西顾之忧。”

李顺之党方息,而刘旴兴;刘旴之徒方平,而王均起,何蜀人之好乱耶?盖其民勇悍而又狃于僣伪之乆,故易诱以乱耳。然安李顺之党者,张忠定也;平刘旰之乱者,亦张忠定也。代以朱冕则王均反,牧守其可非人乎?张咏,太宗朝化李顺贼党为民,见宦官降盗门。

张咏使蜀者再,真宗曰:“得卿治蜀,无西顾忧。”赵抃便【虚和按:便,使之误】蜀者三,神宗曰:“闻卿入蜀,一琴一鹤自随,为政简易,亦若是耶?”此为蜀择咏,非为咏择蜀也;此为抃择蜀,非为蜀择抃也。

宋大事记讲义卷七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八

宋 吕中 撰

仁宗皇帝

天圣 九年

明道 二年

景佑 四年

寳元 二年

康定 元年

庆厯 八年

皇佑 五年

至和 二年

嘉佑 八年

即帝位 御经筵

干兴元年二月即皇帝位,皇太后同听政。三月定视朝及讲读日,只日视事,双日召近臣入侍讲读。

十一月初御讲筵,召侍读孙奭、冯元讲《论语》,侍讲学士利瓦伊、晏殊与焉。

初,诏双日,至是虽只日亦召。侍臣讲读,王曾以上新即位,宜近师儒,故令孙奭等入侍。上在经筵,或左右瞻瞩,则奭拱立不讲,每讲,体貌必荘,上竦然退听。

天圣二年八月,幸国子监,谒文宣王,因问待制冯元三代制度,元悉引经以对,上嘉叹之。

四年闰月,召辅臣侍经筵崇政殿,宋绶録《孝经》、《论语》、《要言》及唐太宗《帝范》、明皇《圣典》、《君臣政理论》上之。奭尝掇《五经》切治道者为五十篇,号《经典徽言》。

天圣九年闰月,宴孙奭于太清楼。奭时为翰林学士,年髙视昏,或阴雨即移御座于阁外,奭每讲前世乱君亡国,必反复规讽,上竦然听之。尝画无逸图以进,上施于讲读阁。

景佑元年正月,置崇政殿说书。初,上问孙奭谁可代讲说者,以贾昌朝为对。

二年正月,置迩英、延义二阁。盛度、贾昌朝讲读经史。昌朝诵说明白,上多所质问。杨安国请书“无逸”于后屏,上曰:“朕不欲背圣人之言,当置之于左。”

四年三月,置天章阁侍讲,以贾昌朝、杨安国兼之。又御迩英阁讲《唐书》、《春秋》,上曰:“丘明文义极博,但其间诡异则不若《公》、《榖》之实。”安国尝讲《易》至“山下有泽,损君子以惩忿窒欲”,上曰:“人之情欲,皆生于阴阳,而节之在人。”对曰:“臣以为人有六情,喜怒哀乐好恶;天有六气,阴阳风雨晦明,故人之生也,天命之谓性,言情则性之移也,语欲则情之肆也。”上善之。又尝讲《周礼》“大荒大礼则薄征缓刑”,因进言曰:“岁歉持兵取民廪食,一切寛之,恐无以禁奸。”上曰:“不然,天下皆吾赤子,迫于饥莩,起为盗贼,州县既不能赈恤,乃捕而杀之,不亦甚乎?”

庆厯二年,召御史中丞贾昌朝侍读。故事,台丞无侍经筵者,上以昌朝长于讲说,故特命之。

是年林瑀撰《周易天人 元记》。瑀言:“上即位,其卦直需,臣愿陛下频出晏游,极水陆珍好之美,则合卦体。”上骇其言,斥之,罢侍讲。

四年,赐近臣御书一曰“遵祖训”。上尝谓辅臣曰:“近讲国风,多刺讥乱世之事,殊得以为监戒。”

寳元二年,赵师民上书曰:“帝王治典与品庶异,天下无事,右文之治于是乎在,天下有事,经武之图于是乎出。今中外小有事,臣等不进见二年矣,无乃以为先王之遗籍,可以讲于无事之日而不足赞于有为之时乎?”

皇佑四年,内出欹器以示讲读官,太宗作此器,真宗着论后世不复述焉。

庆厯四年,着《危竿论》一篇分赐近臣。

祖宗好学,世为家法。盖自太祖幸国庠、谒先圣、劝宰臣以读书、戒武臣以知学,其所以示后世子孙者,源逺而流长矣。自太平兴国开设经筵,而经筵之讲自太宗始;自咸平置侍讲学士,而经筵之官自真宗始。干兴末,双日御经筵,体务亦不废,而日御经筵,自仁宗始。于是崇政殿始置说书,天章阁始制侍读,中丞始预讲席,宰相始预劝讲,旧相始入经筵以观讲,史官始入经筵以侍立,而经筵之上,文物宪度始大备矣。然是特其制耳,君子将观其实焉。自古奸臣欲昬人主心术者,眩以性命道徳之髙谈,而不使之观史,逮其末流,讲《诗》则置国风,讲《书》则置汤武,稍可以警惧上心者,则抑而不进。而我仁祖所讲之书,上自六经,下至诸史,虽以国风讥刺之事,且以为鉴戒,又安有经筵之上,不讲《春秋》、不讲《礼记》而专进王氏之《新经》、《字说》者哉?自古经筵之官,非天下第一流不在兹选,盖精神气貌之感发,威仪文词之着见于讲磨丽习之间,有熏染浸灌之益,此岂謏闻单见之士所能办?而我仁祖所讲之人,则皆孙奭、晏殊、贾昌朝之徒,至林瑀需卦晏乐之说,则必却,又安有崇观奸臣倡“丰亨豫大”之说得以投其隙哉?然圣学之所以成就者,又有自来矣。盖自真宗不置翊善、记室而置王友,有以养其徳于濳龙之时。仁宗时为太子真宗不置官属而置王友。自孙奭入侍,上或左右瞻瞩,则拱立不讲,有以格其心于即位之日,格心有人。典型在前,邪佞自退,使旁无重徳以导其敬畏之源,则玩狎之意萌,恭逊之实衰,圣学之本不立矣,何以新我宋守文之治功哉!

正纪纲 抑内降

天圣元年,钱惟演为枢宻使,未 ,冯拯言惟演太后姻家,不可预政,遂罢之。惟演意图入相,御史鞠咏言其奸险,若遂以为相,大失天下望。太后遣所侍赍奏示之,惟演犹顾望,咏曰:“若相惟演,当取白麻裂之。”

天圣四年,驸马柴宗庆求使相。王曾曰:“先朝石保吉、魏咸信皆歴行阵,方除使相。”不许。

明道二年,王徳用签枢宻。初,徳用为副都指挥使,太后临朝,有求内降补军吏者,徳用曰:“补吏,军政也,敢挟此干军政乎?”不与。

景佑元年,谢绛请罢内降诏令,皆由中书、宻院,然后施行。

康定元年十月,诏内降执奏,上性寛仁,宗戚有求内降者,或不能达,故有是诏。

皇佑二年九月,大享明堂。时张尧佐觊执政,内侍求节度使,御史彭思永言:“外戚秉政,宦官用事,非宗社福。”申严内降执奏法。

庆厯四年九月,杜衍为相,务裁侥幸,每内降恩,率寝格不行,积诏 至十数,輙纳上前。上谓谏官欧阳修曰:“外人知杜衍封还内降耶?凡有求朕,每以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于封还也。”

我朝立国以仁意为本,以纪纲为辅,太祖太宗之纪纲,总于人主之威权,故太祖太宗之世,无干谒之门,无幸求之路。自仁宗不自揽权,不尚威令,以仁厚容养臣下,是以宫闱之请求,燕闲之私昵,皆其所不免者。然当时有求内降者,圣训以为杜衍不可,后宫或有过制,圣训以为台谏不汝容也。国势莫寛于仁宗之时,而纪纲亦莫振于仁宗之时,盖有朝廷之公议在也。主意。故惟演为枢宻使,宰相冯拯以为不可,欲图相位,御史鞠咏以为不可,柴宗庆求使相,宰相王曾以为不可,内侍求节度,御史彭思永以为不可。不惟杜衍得以抑内降,而王徳用之武臣亦不从干军政,则当时公议可知矣。然为杜衍、彭思永者易,为冯拯、鞠咏者难;处明道以后之事易,处天圣以前之事难。盖当人主听政事、权归一则其抑内降也易,当母后临朝幸门易开,则其抑内降也难。断案。

逺女宠 裁外戚

景佑元年八月,尚、杨二美人有宠,谏官王素言及王徳用所进女口,上曰:“已在朕左右。”素切谏,即命宦臣各赐钱押出东门,上为之泣下。

四年,王曾罢。太后姻家通谒,曾多所裁抑,进退士人,莫有知者,曰:“夫执政者,恩欲已出,怨将谁归?”范仲淹叹服其言。

庆厯八年,上语二府,以张贵妃有扈跸之功,枢宻夏竦昌言,求所以尊异之礼。张方平言:“皇后在而尊贵妃,古无是礼。”执中在相位,竦然敬听其言。抑妃尊后。

夫人臣召怨于天下,不一端也,减任子则公卿怨,汰冗兵则卒伍怨,核军籍则主帅怨,退滥赏则胥吏怨,限民田则豪民怨,抑外戚则宫闱怨,杜内降则祈恩泽者怨,严荐举则处选调者怨,精考课则怠职业者怨,诚使人皆避怨而免祸也,则私爵赏以媒誉,借国法以市恩,天子谁与任事乎?任事则当任怨。

尊太后 抑外家

天圣五年正月朔,上皇太后寿,晏殊罢。殊尝论张耆不可为枢宻使,颇忤太后 ,罢知应天府。殊至府,大兴学校。范仲淹居母忧,殊延之以敎诸生。自五代以来天下学废,兴自殊始。天圣六年,刘随罢谏职,时太后未归政,随请军国常事,专取上 ,太后不悦。

天圣七年十一月,范仲淹罢为河中府通判。时上率以冬至上皇太后寿,仲淹奏:“天子有事亲之道,无为臣之礼;有南面之位,无北向之仪。若奉亲于内,行家人礼可也。今顾与百官同列,亏君体,损主威,不可为后世法。”晏殊召仲淹,诘之,仲淹抗言曰:“不意今日反以忠直获罪门下。”殊初荐仲淹充馆职。复作书遗殊,申理前奏,又请太后还政。九年十一月,解曹修古言职。初,太后兄子刘从徳以外家恩宠无比,从徳死,推恩禄姻戚及僮仆 八十人,修古上言太滥,当太后临朝,权幸用事,人人顾望畏忌,而修古遇事輙言,无所回挠,寻卒。于官贫,不能葬,宾佐赙钱五十万,季女泣曰:“其奈何以是累吾先人也?”卒拒不纳。上思其忠,赠右谏议大夫,赐钱二十万。

干父之蛊易,干母之蛊难,以太后亲政之时,而晏殊、仲淹、修古之徒,敢于忤 ,则直言之风,虽奋发于庆厯之时,而实胚胎于天圣之初矣。

明道元年,宸妃李氏薨。生仁宗。初,皇太后以上为己子,太后刘氏。而李氏嘿处先朝嫔御中,人无敢言者,至是薨。吕夷简奏礼宜从厚,太后矍然曰:“宰相亦与宫中事耶?”有顷曰:“卿何为问我子母?”对曰:“太后他日不欲全刘氏乎?”于是三司发哀成服,备官仗葬之。

二年三月,皇太后崩。四月,追尊宸妃李氏为皇太后。右司谏范仲淹曰:“太后保佑圣躬十余年,宜掩小过以全大徳。”戒中外无得言垂帘事。

四月,上始亲政,诏宗戚毋得于禁中通表祈恩,凡内批有司未得行者,审取处分,中外大悦。吕夷简諌八事,曰:正纲纪,塞邪径,禁货赂,辨佞士,絶女谒,疎近习,罢力役,节冗费。上与夷简谋以张耆、夏竦、陈尧佐、范雍、赵稹、晏殊皆太后所任用,悉罢之,以李迪同平章事,焚垂帘仪制。五月,诏从御史龎籍之请。籍又奏:“陛下躬亲万 ,用人宜辨邪正,防朋党,勿使受恩人主,归感权臣。进擢近列,愿采公论,母令出于执政。”孔道辅尝谓人曰:“言事官多观望,宰相意独龎君。”可谓天子御史。

天圣之初,此一时也;明道二年之后,此又一时也。天圣之初,政在东朝,太后。天下犹未见人主之徳。自明道二年四月亲政之后,抑内降,正朝纲,摈斥张耆、陈尧佐、夏竦之徒,而擢用范仲淹、孔道辅、龎籍辈,天下骎骎向治矣。呜呼!明道二年之亲政,积而为庆厯、嘉佑之盛;元佑八年之亲政,变而为绍圣、元符之纷纷,人主可不谨其 乎?东朝还政则一,而仁宗、哲宗亲政则异,人主可不于用人而谨其 乎?

教宗英 立储嗣

嘉佑元年八月,韩琦为枢宻使,乞内建书院,择宗室贤者升于内学,听断之暇,特赐临幸,以观器识。

是年十月,解范镇言职。先是,知谏院以上春秋髙而未立储嗣,又不御朝者累月,曰:“天下之事,尚有大于此者乎?”即上疏言:“太祖舎其子而立太宗,此天下之大公也;真宗取宗室子养之宫中,此天下之大虑也,愿陛下以太祖之心行真宗之故事,择宗室贤者,异其礼物而施之政事,俟有圣嗣,复遣还邸。”累上不报。上泣曰:“朕知卿心,卿言是也,当更俟二、三年。”章凡十九上,待罪者百余日,须发尽白。由是卒解言职,朝廷知不能夺也。

嘉佑三年,范镇知制诰,每因事未尝不以储嗣为言,冀上心感动,曰:“陛下许臣三年矣,愿早定大计。”后司马光复见上曰:“小人无逺虑,特欲仓卒之际援立所厚善者耳。唐自文宗以后,立嗣皆出左右之意,至有定 国老门生天子者。”上大感悟,曰:“送中书。”光见韩琦曰:“诸公不及今定议,异日夜半禁中出寸纸以某人为嗣,则天下莫敢违。”韩琦等皆曰:“敢不尽力?”

嘉佑六年十月,皇侄起复知宗正事。英宗。上在位四十一年,皇嗣未立,韩琦取《孔光传》进曰:“汉成帝即位二十五年无嗣,立弟之子定陶王为太子。成帝中材之主,犹能之,况陛下之圣哉?”遂与曾公亮、欧阳修又极言之,明日复请,上曰:“决矣。”时皇侄宗实方服濮王服,乃诏起复。嘉佑七年八月,立宗实为太子。琦至中书,召王珪草诏,珪曰:“此大事也,后不可悔。”上指心曰:“此决自朕懐,非由大臣之言。”其议遂定。

嘉佑定嗣,决自朕懐,非由大臣之言者,见之定也。绍兴建储,出于朕意,非因臣下建明者,谋之决也。绍兴十一年上曰:“普安郡王甚贤,可议除少保傅。”复曰:“此事出于朕意,而非因臣下建也。”

宰相 执政

干兴元年,内侍雷允恭伏诛,丁谓罢。谓庇雷允恭擅移陵寝,王曾以计絶同列,请独对,直言丁谓包藏祸心,太后大惊,谓寻贬崖州,京师为之语曰:“欲得天下宁,当拔眼中丁;欲得天下好,莫如召 老。”七月,以王曾为平章事,吕夷简、鲁宗道同知政事。宗道常于真宗前曰:“臣在谏列而谏,奈何以数厌之?”御笔题殿柱曰:“鲁直”。后判流内铨,患铨格烦宻,及知吏奸,多匝革之。

逺小人之法不可以不严,而去小人之 不可以不宻,故来郑朋、杨兴之奸者,陈蕃失于不宻,遂激为朋党之变。唐甘露白马之祸,李训、郑注皆蹈事 不宻之戒也。丁谓之奸,真宗晚年欲去之矣, 准被酒漏言,失于不宻,反有崖州之行。至是谓之烽焰愈炽,内倚宦官雷允恭、贵戚钱惟演为奸,外与曹利用、林特等为党,势若拔山矣。而曾一旦去之,其 宻也。故虽以计倾之,而当时公论亦不以为祸焉。王曾去丁谓,其 宻,诸子勤【虚和按:勤。勒之误。】停三第,降黜,朝论称快。

天圣元年九月,冯拯罢。拯气貌严重,以病去位。以王钦若同平章事。

闰月, 准卒于雷州,归葬,道出公安,人皆设祭,折竹植地,挂纸焚之。逾月,枯竹出笋,因为立庙号“林竹 公祠”。天圣三年,以张知白同平章事,六年二月薨。

天圣七年正月,曹利用罢。以使相判邓州。初,太后临朝,威震天下,中人与贵戚稍能轩轾为祸福,内侍罗崇勲得罪,后使利用召戒之,利用去其冠帻,言斥良久,崇勲耻恨。 利用从子纳为赵州监押,州民诉其不法,奏上,崇勲请徃鞫之,即受命,昼夜疾驰,鍜成其狱。纳既诛,利用贬房州,至襄阳,为内臣杨懐敏道今【虚和按:今,令之误】自尽。

前辈谓李斯 韩非于秦,非死之后,斯亦不免,而斯之遇祸尤惨于非。鲍髙譛穰且于齐,且死之后,鲍髙之徒亦不免,而髙之遇祸尤惨于且。利用与丁谓譛 莱公有不臣议,准既南迁,而二子相继贬黜,丁有朱崖之行,曹有襄阳之祸,天之报应,有甚于影响,非自取与。古人有言:好谋之士败于谋,好辨之士穷于辨,道徳正直之士为无穷,斯言得之。

三月,张士逊罢。利用之荐也。利用冯宠自恣,士逊依违其间,时人目之为“和鼓”。

是月,以吕夷简同平章事,夏竦、薛奎参政。

明道元年,以张士逊同平章事。

明道二年四月,上始亲政,吕夷简罢。郭后罢之,出处见尊太后门并讲义。

以李迪同平章事,王徳用签枢宻院事。

是年十月,张士逊罢,以吕夷简为平章事。夷简尝奏令参知政事宋绶类《中书总制》,景佑二年上之,凡四百二十九册。夷简语人曰:“自吾有此例,一庸夫执之,皆可为宰相矣。”是年,谋废皇后郭氏。夷简以前罢相,怨后,乃曰:“古亦冇之。”【虚和按:冇之,应!“有之”,意义正反。】

景佑元年八月,王曙卒,以王曽为枢宻使。曽为人周宻沉静,辨博有余,言国家事,或日至旰不出,不道省中语,每大朝 ,盛服正色,郎谒者视进止如有尺寸,未尝过阙。

前辈谓:霍光出入殿门,进止有常处,郎仆射视之,不失尺寸,其资性端正如此,故能辅少主,政自已出,天下不疑;其专诛乱臣、废昌邑,天下不以为擅;拥昭立宣,不动声色,而天下晏如也。王沂公为相,王曾。每大朝 ,盛服正色,郎谒者视进止如有尺寸,未尝过阙,亦光之遗风,宜乎当国七年,天下和平,万物各得其所者,设施亦无歉于光也。古之人有行不由径而为天子所取者,亦取其端方正大之情,而无险诐邪枉之行。若二公者,亦何愧于古人哉?

景佑二年二月,李迪罢。庆厯七年薨,上篆其碑曰“遗直”。以王曾为左仆射、平章事。

四月,吕夷简、王曾罢。夷简位王曾上,但任事日久,多所专决,论议数不合,曾不能堪,遂求罢,因对,斥夷简纳赂市恩。

一仲淹也,王曽力荐之,夷简力斥之,则不相协之根在此矣。

是月,以王随、陈尧佐同平章事。

寳元元年二月,王随、陈尧佐罢。时灾异数见,随等无所建明,尧佐亦援汉故事求免。

是月,以张士逊、章得象同平章事。得象入谢,上曰:“卿忠清无所附,且未尝干请,今日用卿。”盖由此也。

康定元年五月,张士逊罢。元昊 边,军务填委,士逊无所补。以吕夷简为平章事。范仲淹改陜西都运使,遇阙,上为仲淹与夷简释憾,仲淹谢曰:“臣间论国家事,于夷简何憾也。”

庆厯三年七月,以吕夷简兼判枢宻院,章得象、晏殊兼枢宻使,殊乃平章。初,富弼建议宰相兼枢宻院,上曰:“军国之务当悉归中书,枢宻非古官。”然未欲遽废,止令中书同议枢宻。及张方平请废枢宻,上乃追用弼议,而有是命。

西事方兴,因富弼之言而以张士逊同议枢宻院;北势方横,因方平之言而以吕夷简兼判枢宻院;边事孔棘,则以相臣而谋兵政,谁谓我朝之兵民不相和耶?范镇知谏院,言:“中书主民,枢宻主兵,三司主财,各不相知,故财已匮而枢宻益兵不已,民已困而三司取财不已,中书视民之困而不知,使枢宻减兵、三司寛财者,职不在中书也,愿使中书、枢宻通知兵民财利大计,量其出入以制国用,则民庶 少寛矣。”

庆厯三年三月,吕夷简罢。先是,陜西转运孙沔言:“祖宗有天下垂八十年,未尝以言废人。景佑以前纪纲未尝废,犹有感激进说之士。观今之政,是可痛哭,无一人为陛下言者,由宰相多忌而不为正人地。夷简在中书二十年,三冠辅相,言听计行,有宋得君一人而已,乃今以柔而易制者为腹心,以奸而易使者为翊羽,是禹不独生于汉,而林甫复见于今也。”书闻,上不之罪。夷简曰:“药石之言,恨闻此迟。”人服其量。至是以久疾求去。

夷简之罪,莫大于因私憾而预瑶华之议。孔道辅、范仲淹言:郭后不当废,夷简以为当废,故郭后遂入道,封冲妙禅师官,名瑶华。因边事而忌富弼之能。富弼再使契丹,夷简欲害之,注见契丹门。夷简之功,莫大于释仲淹之宿怨,容孙沔之直言。君子论人,功不淹罪、罪不掩功可也。

景佑二年四月,以韩琦、范仲淹为枢宻副使,杜衍枢宻使。

八月,以范仲淹参知政事,富弼为枢宻副使。

庆厯四年九月,晏殊罢,以杜衍为平章事兼枢宻使。

五年三月,杜衍罢,为相纔百二十日。以贾昌朝为平章事兼枢宻使,王贻永枢宻使。四月,章得象罢。得象在中书八年,畏逺名势,宗党亲戚,一切抑而不通,然亦无所建明。以陈执中为平章事。

十月,诏宰相免枢宻。从贾昌朝、陈执中之请。

庆厯七年正月,贾昌朝罢,以夏竦为枢宻使。

谏官言:大臣和则政事起,竦与执中论议素不合,不可使共事。

八年闰月,以文彦博为平章事。五月,夏竦罢,以宋庠为枢宻使。

皇佑元年八月,陈执中罢。河决民流,灾异数见,言者屡攻之。以宋庠同平章事。庠为相儒雅,遇事輙分别可否,及再登用,遂浮沉自安,曰:“遂诈恃明,残人矜才,吾终身不为也。”

三年三月,宋庠罢。十月,文彦博罢,以龎籍平章事。

四年五月,以狄青为枢宻副使。中丞王举言:“青出兵伍,为执政,本朝所无有,恐四方轻朝廷。”

五年二月,复以狄青为枢宻副使,兼宣徽南院使。五月以狄青为枢宻使。

上欲狄青为枢宻使,同平章事龎籍曰:“昔曹彬平江南,太祖亦赐钱二十万。青虽有功,未若彬之大,若赏以此官,富贵极矣,异日更立功,将何官以赏之?”故有是命。

闰月,以陈执中、梁适为平章事。执中在相位虽无所建立,然每事皆依公论,尤爱惜名器以止侥幸,中书尝有佳缺,其友壻求之,执中止之曰:“此非房奁中物,安可图求?”时议伟之。然不由第进,故专抑儒生。

至和元年三月,王贻永罢,以王徳用为枢宻使。契丹使语译者曰:“黒王相公乃复起耶?”初,孔道辅死,或谓徳用曰:“道辅害公,今死矣。”徳用曰:“中丞以职言,岂害某哉?朝廷无一忠臣,可惜也。”

七月,梁适罢。八月,以刘沆同平章事。

至和二年正月,晏殊薨,谥曰元宪。殊虽早贵,而奉养清俭,善于知人,范仲淹、孔道辅皆出其门,而富弼、杨察乃其婿也。

六月,陈执中罢,以文彦博、富弼同平章事。是日宣制,士大夫相庆,以为得人。上语彦博曰:“朕用二相,人情如此,岂不贤于梦卜乎?”龎籍曰:“陛下既知二臣之贤而用之,则当信之坚,任之久,然后可以责成功。若以一人言进之,未 又以一人言疑之,臣恐太平之功未易卒致也。”上曰:“卿言是也。”

上尝问王素曰:“大僚中孰可命以相事者?”素曰:“陛下命相,臣何敢言?”上曰:“姑言之。”素曰:“惟宦官、宫妾不知姓名者可充其选。”上怃然曰:“如此,则富弼耳。”素再拜曰:“陛下得人矣!”

宦官宫妾便于小人而不便于君子者也,后世人主除拜大臣,不询于外朝而询于内朝则过矣,故石显者,贡禹、玄成之所倚也,梁冀,胡广、赵戒之所托也,髙力士者,杨国忠之所倚也。此自古小人未尝不与宦官宫妾外戚为一者。议论正。我朝所以无内朝之患,以外朝之除拜在内不得而知,内庭之请谒在外可得而知之也。小人多倚宦官宫妾之势。

嘉佑元年八月,狄青罢。判陈州。以韩琦为枢宻使。

十二月,刘沆罢。

三年六月,文彦博罢,以使相判河南府。

六年三月,富弼罢。以母丧去位。

四月,以包拯为枢宻副使。嘉佑六年八月,以曾公亮同平章事,张升枢宻使,胡宿枢宻副使,欧阳修参知政事。时韩琦为首相,法令典故之事问公亮,文学之事问修,百官奉法,循礼称治。吕文穆以事权归同列,而但喜用人,自谓真宰相事。韩忠献以凡事问集贤,而自决大事,人皆谓得宰相体。大臣不白用而用人。文穆即吕 正。

宋大事记讲义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九

宋 吕中 撰

仁宗皇帝

台谏

天圣元年四月,令近臣举官充台谏。

天圣元年,先是,钱惟演意图入相,御史鞠咏曰:“若相惟演,当取白麻廷毁之。”惟演闻之,亟去。

五年九月,以程琳为御史中丞,宰相张知白最器琳,当除命,喜曰:“不辱吾笔矣。”

明道元年七月,置谏院,先朝虽除谏官,未尝置院,至是从谏官陈执中之请。

二年十二月,严选用台官法。先是,宰相李廸除张沔、韩琦为台官,言者谓台官必由中 ,乃宗祖法,上曰:“祖宗法不可壊,宰相自用台官,则宰相过失,无敢言者矣。”

是月,废皇后郭氏。孔道辅率谏官、御史孙祖徳、范仲淹等十人伏合奏,门者阖扉,道辅扣环大呼,言:“后无过,不可废。”吕夷简以当废状告之美人尚氏,有侵皇后语,后批其颊,上救之,误批上颈,上大怒,且曰:“废后,固汉唐故事。”道辅曰:“人臣当道君以尧舜,岂得引汉唐失徳为法耶?”夷简奏言,伏合请对,非太平美事,有诏出道辅知泰州,范仲淹知睦州,祖徳等罚金。杨偕言:“愿得皆贬。”时河阳签判富弼言,朝廷一举而二失。后近臣有献诗百篇者。执政请除龙图直学士,上曰:“是诗虽多,不如孔道辅一言。”遂命道辅,因知前日之斥,果非上意。

景佑元年二月,置御史里行,以张宗诣、孙沔为之。御史里行始此。

御史台辟石介为主簿,介论赦书不当求五代及诸伪国后,忤上意。欧阳修责中丞杜衍曰:“介一介贱士,用不用当否,未足害政,可惜中丞举动耳。”

景佑三年五月,罢范仲淹,禁越职言事。集贤校理余靖言:“陛下亲政以来,三逐言者,恐非太平之政。”馆合校勘尹洙言:“仲淹尝荐已,不可苟免。”皆贬。欧阳修乃贻书,责髙若讷曰:“仲淹刚正通古今,班行中无此,今以非辜逐,君为谏官,不能辨,犹以面目见士大夫,是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耶。”若讷忿,以其书奏,贬修为夷陵令。蔡襄作《四贤一不肖》诗,四贤指仲淹、靖、洙、修,不肖指若讷也。

庆厯三年三月,増谏官员,命王素、欧阳修知谏院,余靖为正言。

蔡襄以诗贺素等,言多激劝,素以诗奏之,遂命知谏院,当时谓之“四谏”。

是年八月,诏谏官日赴内朝,从知制诰田况之请。况言:“臣前在谏院,每闻一事,皆诸处采问,比及论列,或至后时。”

十一月,复监察御史里行。景佑初置,既而又阙不除,至是复除,以李京、包拯为之。拯前知端州,岁满不持一砚归。

四年八月,诏毋以辅臣所荐充台谏。

十月,蔡襄罢。五年正月,孙甫罢,论陈执中不可执政,于是两人俱求出。

五年正月,复言事御史,以梅挚、李京为之。唐制御史不专言职,故天禧初始置言事六员,后不除,至是复除。

八年,翰林曽公亮荐赵抃可充台谏,召为殿中侍御史,弹劾不避权贵,号曰“铁面御史”。

皇佑三年十月,唐介贬。张尧佐侄女有宠,一日迁四使,宣徽、节度、景灵、羣牧四使。介引杨国忠为戒,不报。又介与谏官包拯等论列,卒夺宣徽、景灵两使。介又劾平章文彦博为间金竒锦,因中人献宫掖,得为执事。上怒,贬介,彦博亦罢。唐介弹大臣,并以吴奎、包拯为宰臣党,帝欲出奎知宻州,彦博乞留奎供言职,上曰:“介言奎、拯皆阴结彦博,今观此奏,非诬也。”吴奎罢。

四年三月,包拯罢。

五年八月,以唐介为御史中丞。介贬不二年复召,议者谓优容言事之臣,自古未有也。

十月,解唐介言职,改直集院,欲以全安之也。

十二月,以吴中复为监察御史中丞,孙抃所荐也。抃未始识其面,曰:“昔人耻为呈身御史,今岂荐识面台郎耶?”

至和元年七月,解马遵、吕景初、吴中复台职,时并为御史。初,梁适之得政也,中官有力焉。遵等极陈其过,左右或言御史羣攻宰相,自今谁敢当其任?适既罢,左右欲并遵等去之,皆坐谪。知制诰蔡襄以三人无罪,封还词头不草制,付他舎人,亦莫敢当者。遂用熟状降勅。

二年六月,张昪为御史中丞,上书言时政。昪忠直可任风宪,富弼初入相,欧阳修为翰林学士,时号为三得人。八月,置台谏章奏簿,从范镇之言也。所以知言者得失,而殿最之。

嘉佑元年十月,解范镇言职,因言储嗣未立,章凡十九上,待罪百余日,须发为白。详见定储嗣门。

十二月,中丞张昪论刘沆,凡十七章上,以昪指切时事无所回避,罢刘沆。

三年六月,以包拯为御史中丞。拯言:“太子天下之根本也,根本不立,祸孰大焉?臣行年七十且无子,所以乞建太子者,为宗庙万世计耳。”

六年五月,以司马光仍知谏院,上谨习疏。

皇佑五年五月,孙抃为御史中丞。谏官韩绛言:“抃非纠绳才,不可任风宪。”抃即手疏曰:“臣观方今士人趋进者多,廉退者少,以善求事为精神,以能讦人为风采, 给若啬夫者,谓之有议论;刻深若酷吏者,谓之有政事。谏官所谓才者,无乃谓是乎?臣诚不能也。”上察其言,趋令视事。

国初,官以定俸,实不亲职,有谏议大夫、司谏、正言,特以寓禄耳,故赴谏院者方得諌官,则諌官之权犹未重也。国初三院领外任而不任风宪,兴国中任风宪而不领言事,则台官之权亦未重也。端拱初,以补阙为司谏,以拾遗为正言,所以举谏官之职。天禧中置言事御史,所以举台官之职。然当时台谏之官虽重,而台谏之职未振也。自仁宗即位,刘中丞令台属各举纠弹之职,而后台谏之职始振。干兴元年刘筠为中丞,令台属各举纠弹之职。自孔道辅、范仲淹敢于抗夷简,唐介敢于抗彦博,一梁适之用事,则马遵率数人言之,一刘沆之得政,则张昪凡十七疏论之,而后台谏之权敢与宰相为敌矣。事实并见本门。是何台谏之职在国初则轻,在仁宗之时则重;在国初则为具员,在仁宗之时则为振职,何耶?盖仁祖不以天下之威权为纪纲,而以言者之风采为纪纲,故其进退台谏,公其选而重其权,优其迁而轻其责,非私之也。盖以立国之纪纲,实寄于此。百官除授,自执政以下皆付大臣进拟,而中丞、谏官必出于人主之亲擢,虽李迪、吕夷简之亲,亦不敢进拟谏官、御史,所以公其选也。自安石执政,以京官王子昭除御史,又以选人李定除谏官,则台谏皆出于宰相之除矣。台谏言事,许以风闻,不得穷诘,虽以执中、夏竦之佞,亦不敢与台谏争曲直,所以重其权也。自安石执政,行青苖之法,始命李常分析,举朝争之以为不可。助役之法行,又命杨绘分析,执政以为不可,则宰相得以夺台谏之权矣。台諌之权常存体貌,自唐介之外其余无贬斥者,不一二年,亦复召用,所以复其迁而轻其责也。自熙宁之初,始有罚金御史者。安石秉政,御史言事皆责其监当,而台谏之受责,自此始矣。仁祖以言者之风采为纪纲,而安石乃以大臣之威权为纪纲,甚矣!仁祖之心天地之寛,安石之心潢潦之量也。两朝台諌不同形容仁祖朝事纪纲甚振。

景佑二年,贬孙沔。先是,上疏言:“自孔道辅、范仲淹被黜之后,龎籍、范讽置对以来,凡在缙绅尽懐缄嘿,为监察御史以言废后事贬者,非仁祖之本心也,而夷简实赞之。諌官伏合,乃仁祖美意也,而夷简力沮之。此夷简入相之初,而国论为之一变也。”

嘉佑六年,欧阳修言,景佑中范仲淹言宰相吕夷简贬知饶州后,至今二十年,台谏未闻有规諌人主而得罪,臣故谓方今谏人主则易,言大臣则难。

范文正公以忤吕申公贬,而申公亦以文正罢;唐质肃公以忤文潞公贬,而潞公亦以质肃罢,仁宗退大臣以伸言者之气如此。然异时申公不惟不敢憾于文正,而西事之兴且与之戮力;出处见元昊门。潞公不惟不敢憾于唐质肃,而还朝之日必与之俱召而后敢入。大臣之能容言如此。圣君贤相仲台諌之气,唐介劾宰相文彦博,其后再入相,首荐唐介,复召用焉。

给事中 起居舎人

景佑三年十二月,严宣勅银台法。时宣勅札子多不经本司,李纮言:“若此,则封驳之职遂废。”乃诏宣勅非银司不行。

庆厯元年,以富弼知制诰。初,因侍臣刘从愿妻以后族出入禁中,一日削其国封,久之还封。富弼当草制,遂封还词头。后张可久自转运使改横行,欧阳修援弼例封还后,遂为常。

至和元年七月,解马遵、吕景初、吴中复等台职,知制诰蔡襄以三人者无罪,封还词头,改付他舎人,亦莫敢当者,遂用熟状降勅。中丞孙抃累疏争之,翰林学士吴宿因召对,亦乞留遵等,皆不报。

皇佑元年,杨懐敏除副都知,知制诰胡宿不草制,封还以闻。上疑宿职不当言,谓宰相曰:“有此故事否?”文彦博曰:“近来富弼以封还。”上意解。

司马光言:唐制诏书有不便者,门下得以封还。今门下虽有封驳之名,而诏书一切自中书下,非所以防过举也。

给舎主封驳,台谏主论列,其职均也。然给舎献替于先,台谏追救于后,命之未下,其正之也易;命之已下,其夺之也难。此给舎所以为重也。盖自庆厯间,遂国夫人之命,富弼当草制,封还词头,给舎之封驳昉于此矣。至其后胡宿援弼之例而驳杨懐敏、欧阳援弼之例而驳张可久,盖自是而其职与台谏均矣。给舎封驳于其先,其职尤难于台谏也。

嘉佑五年八月,苏洵试校书。初,欧阳修上洵所著书,韩琦善之,召试舎人院,再以疾辞。至是赵抃又荐之,乃就除。祖宗法度寛简,上之所作成激励者,有在科目之外,下之所以洗濯磨染者,亦不尽出于程文之中,故起孙明复于太山而处之胄监师儒之地,拔苏洵于眉山而处之容台礼合之中,起程颐于西洛而置之广厦细旃之上,则其所以特出一二以耸动天下者何如哉?此人才所以盛也。

两制

欧阳修在翰林,仁祖一日乘间取御合春帖子,读而爱之,问左右曰:“欧阳修之词也。”乃悉取帖阅之,叹曰:“举笔不忘规谏,真侍从之臣也。”

嘉佑六年六月,以王安石知制诰。去冬,除安石及司马光同修起居注,光五辞而后受,安石辞至七八月乃受,从是径迁知制诰,安石不复辞矣。

授以馆职而辞馆职,授以起居注而辞起居注,人皆服其逊。初授馆职、三司度支判官,因辞,命修起居注,又辞,至于嘉佑之除制诰、熙宁之除学士则不复辞。辞其小而受其大,人遂以前日之辞官者,荆公之诈也;今日之不辞者,荆公之奸也,未为深知荆公者矣。盖荆公以天下自任之志不减于范文正,而自是其规模广大,又非一官一职之所能尽,迨嘉佑之末,其实行已,足取信于人,熙宁之初其虚名已足以取信于君,固将以大有为于斯世,独惜夫志大而学非也。诛心之言。初,王安石名始盛,欧阳修亦善之,劝洵与游,洵曰:“吾知其人矣。”作《辨奸论》。

史馆

庆厯五年十一月,《国朝 要》成,王洙编修,自建隆至庆厯四年,凡一百五十卷。

嘉佑四年,欧阳修为更撰奏云:“比年以来,具员而废职,其所撰述,简缺遗漏,百不存一,至于事闗大体,皆畧而不书,欲乞岁终命宰相亲至史院检 ,纪録事迹内有不勤其事,隳官失职,奏行赏罚,其《日厯》、《时攻记》、《起居注》乞更不进命。”

馆阁

天圣六年,宰相张士逊请以其子为校勘。上曰:“馆阁,所以待天下之英俊,不可私授。”鲁宗道曰:“馆阁育天下英才,岂纨袴子弟得以处耶?”欧阳修告英宗曰:“今两府缺人,必取于两制,两制缺人,必取于馆阁,馆阁辅相育才之地。”

天圣六年,以范仲淹为秘合校理,尝移书执政曰:“周汉之兴,圣贤共理,使天下为富为寿数百年,则当时致君者功可知矣。周汉之衰,奸雄共起,使天下为血为肉数百年,则当时致君者罪可知矣。我宋之有天下,经营长育,以至太平,然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不知变者,其能久乎?倘相府思变其道,使天下为富为寿数百年,相府致君之功也;若使为血为肉数百年,亦相府负天下之过也。”

天圣三年,范仲淹为大理寺丞,上书请救文弊、复武举、重三馆之选、赏直谏之臣、革延赏之弊,且曰:“自古王者,外防夷狄,内防奸邪。夷狄侵国,奸邪败徳,奸邪之凶甚于夷狄之患。伏惟圣明,常好正直以杜奸邪,此至理之本也。”仲淹少有大节,慨然有志于天下,尝曰:“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其所有为,必尽其力。”曰:“为之自我者,当如是,其成与否,有不在我者,虽圣贤不能必,吾岂敢必哉?”王曾见而伟之,及知仲淹乃晏殊客也,于是殊荐人充馆职。曾谓殊曰:“公实知仲淹,舎而荐此人乎?”

范仲淹之于庆厯,亦犹王安石之于熙宁也。仲淹革弊之规模,已具于天圣《上宰相书》及《上皇帝之书》;王安石变法之规模,已具于嘉佑中上书、熙宁初入对之日也。今观仲淹所言,穷则变,变则通,即安石变法之言也。其言兵久不用则武备不坚,即安石强兵之说也。其言士未曾教则贤才不充,即安石所谓教之非其道之说也。其言中外奢侈则国用无度,即安石所谓理财大抵无法之说也。其言百姓困穷则天下无恩,即安石所谓优恤农民之说也。其言人主纳逺大之谋久而成王道,纳浅末之议,久而成乱政,即安石欲法尧舜而不法太宗之说也。其言刑法之吏知丝发之轻重,钱榖之司举锱铢之利病,则徃徃谓之急务,或有条政教之源流议风俗之厚薄,陈圣贤之事业,论文武之得失,则徃徃谓之迂说,即安石所谓出而亲事不过有司之细故,未尝如古之有为之君,学士大夫讨论先王之法以措天下之说也。把仲淹、安石对说,二人上书并见名臣言行録,以后转处说仲淹规模与安石大异。然所谓固邦本者,在于举县令、择郡守而已,非有遣使者置提举之扰也;厚民力在于复游散、去冗僣而已,非有青苖市易之扰也;重名器者,在于谨选举、严教育而已,非有新经、字说之谬也;备戎狄者,在于举将才、实边郡而已,非有置保甲、置将官之扰也;杜奸雄者,在于朝廷无过、生灵无怨,非有人言民怨之不足恤之议也。范仲淹移书执政中五事,彼其布置施设,皆有预定之规模,其与书生漠然不着于用者逺矣。由其所学有偏正,故所以用于天下者不同也。

庆厯三年九月,开天章阁令辅臣条对,赐坐给笔札,使疏急务。是时,帝方鋭意太平,范仲淹、富弼、韩琦等每进见必以太平责之,仲淹语人曰:“上用我至矣,然事有先后,且革弊于久安,非朝夕之所能也。”至是,仲淹退列十事奏,一曰明黜陟,二府非有大功不迁,内外官须满三年,在京官须满五年乃得磨勘;二曰抑侥幸,任子法弊,冗滥日增,请罢少卿以上干元节恩泽,正郎以下若监司遣任,须在职二年始得 子弟,大臣不得荐子弟任馆阁;三曰精贡举,诸路州军学皆置教授,其取士科进士,先论 ,后诗赋,兼通经义,发解者不封卷首,参考履行无阙者以名闻;四曰举官长,刺史县令多不得人,请委二府先选转运、提刑、大藩知州,次委二制、三司、卿史、台谏、监司举知州,知州举知县;五曰均公田,外官职田不均,吏禄薄不能安 ,请均其入而第给之;六曰厚农桑,请下诸路,令吏民言农田利害,选官治之,别定劝课之法,以减漕运;七曰修武备,请约府兵法,募畿甸强壮五方为卫士以助正兵;八曰减徭役,请省县邑,户少者为镇,其不应受役之兵悉归之农;九曰推恩信,蠲除逋负,而所在废格主恩,违者置于法;十曰重命令,百司建立法度,率尔颁行,旋复厘正,请先委政事之臣参议可以久行者,删去烦冗,裁为制勅。

富弼言契丹得燕蓟以北,拓拔得灵夏以西,其间豪杰皆为之用,我当视为劲敌,庶几可御。乃别为安边十三策,大畧以进贤退不肖、止侥幸去宿弊、及易监司之不才者。仲淹取班簿,视不才监司一笔勾去之,弼曰:“勾之甚易,焉知一家哭矣。”仲淹曰:“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

是年十月,严监司选,此用仲淹、富弼之言也。定迁株格,此用仲淹所上十事“一曰明黜陟”也。

十一月,定馆职格,更补 法,此用仲淹所上十事“二曰抑侥幸”也;限职田,此用仲淹所上十事“五曰均公田”也;四年三月,诏州县立学,更定科举法,此用仲淹所上十事“三曰精贡举”也;五月减徭役法,此用仲淹所上十事“六曰减徭役”也。并系仁宗用仲淹之言。

四年六月,仲淹出宣抚陜西河东,八月富弼出宣抚河北,避夏竦之谤而出。时按察使多所举劾,人心不安, 子恩薄,磨勘法宻,侥幸不得,而朋党之论滋起矣。

九月,诏戒按察使苛刻,则是包拯言之也。十月,诏戒朋党苛刻。

五年二月,罢京朝官保任取迁法,从御史刘元瑜之请也。罢 补限年法,从余靖之言也。其庆厯三年制勿行。

三月,复科举旧制,制诰杨察言前所更令不便。

十月,转运罢兼按察,时执政攻范仲淹、富弼行事,故因肆赦以其过为烦扰无益事体罢之。

自李文靖、王文正当国以来,庙堂主安静之说,而弊事不革,积而至于庆厯,此当变之事也。自韩、范、富公之志不尽行,积弊相仍,极而至于熙宁,此又当变之时也。今观仲淹所上十事,与安石所变之法,合而论之。熙宁二年,遣使察农田水利,亦欲厚农桑也。熙宁三年,立更戍保甲法,亦欲以修武备也。四年更贡举法,亦欲以精贡举也。四月定选人改官条制,亦欲以明黜陟也。十月定奏补注官法,亦欲以抑侥幸也。以至行募役法,亦欲以减徭役也。建三舎法,亦欲以重学校也。均诸路田法,亦欲以均公田也。此是仲淹、安石同处。然国家自艺祖、仁宗,虽有漏缺败壊之处,而未有熟烂腐败之形。庆厯诸公之本 ,杜一隅、补一隙之智也。熙宁大臣,则以一隅之损而颓其四围,以一隙之漏而侵及于堂奥也。安石纷更,惜夫仲淹去则法变,而安石自罢相之后,熙宁七年罢相。安石之身虽去,而安石之法未尝不行。仲淹之法未及一年而变,安石之法至崇宁、大观而愈不变,仲淹得政之浅,而安石得君之专也。仲淹所引之君子未尽用,而安石所教之小人根固盘结而不可去也。妙论。

三司使

景佑元年五月,以程琳为三司使,诏自今三司在职未久,毋得非次更易,琳尤谨出入,禁中有所取,輙奏罢之,内侍言琳专,琳自直于上曰:“三司财赋,皆朝廷有也,臣为陛下惜耳。”上然之。

庆厯二年,王尧臣为三司使,始受命,言于上:“今国与民皆弊耳,在陛下任臣者如何,请自择僚属。”于是辟杜 十余人为判官,后果办治闻。

是岁,取三路未用兵前及用兵后出入财用之数 计以闻。

皇佑二年十二月,三司使田况以今财赋所入多于景徳而岁之所出又多于所入,因上《皇佑 计録》。此段讲义见真宗 计録。

嘉佑四年,以包拯为三司使。初,拯为中丞,弹三司,张方平罢,遂代以宗祈。拯复论祈,以拯代之,避位久之方出。

钱谷之职,非他官比。国初为三司使者,必选计相居之,位亚执政,自为计相,下而副使,又下而判官,至于子司之属,皆通知钱榖,而后除副使;位下待制,恩数同大卿监,各置判官二员,视转运使资序。又有三司判官六员,谓之子司,如磨勘司、冯由司之类。

当时三司皆得自择僚属,三司缺则以副使补之,副使缺则以判官代之,判官缺则选外之转运为之,所以专其职也。自元丰官制既行,户部尚书即昔之三司使也,左右曹侍郎即昔之三司副使也,户部及诸司之郎官即昔之三司判官也,然皆以为迁官之地,簿书之弊,犹不能救,不过按其数而督之,视其籍而収之,况望其较诸道有无、制国用之多寡哉?仁宗朝专其职,熙、丰主财之官迁变不常,更见真宗朝三司讲义。

嘉佑五年五月,以王安石为三司度支判官。安石献万言书,畧曰:“方今患在法度虽多而不合先王之政,所谓法先王之政,亦法其意而已。先王之于人才,教之养之,取之任之,皆有其道。今州县有学而不能长育人才,大学之教诵说课试而已,故虽白首庠序,而不知从政之方,此教之非其道也。方今制禄皆薄,州县之吏月所得钱,多者八九千,少者四五千。今天下常以困穷为患者,殆亦理财未得其道,而有司不能通其变耳。诚能焉,虽增吏禄不足以伤经费,此养之非其道也。驱天下之士使为贤良进士,固有时而得才,然不肖者茍以此进,亦至乎公卿,因使推其类而聚之朝廷,所以多不肖之人,此取之非其道也。今取既不以其道,至于任人,不问其徳之所宜,而问其出身之后先,不论其才之称否,而论其歴任之多少,以文学进者,且使之治财,又使之治狱,又转而使之治礼,宜其人才之难也。夫在其位非其人,而恃法以为治,自古及今未有能治,此任之非其道也。夫教之养之,取之任之,一非其道,则败天下之人才,况兼四者而有之?朝廷有所施为变革,一有流俗侥幸之人不悦而非之,遂止而不敢为。夫法度立则人无独 其幸者,陛下诚有意于天下,则臣愿断之而已。”

安石变法之规模,亦畧见于此书矣,其大意则以立法度、变风俗为急。然安石谓先王之政法其意而已,而安石所立之法,则一一牵合于周礼而畧闗雎、麟趾之意,则其意果合先王乎?安石谓今之人才教之养之、取之任之皆非其道,而安石乃以《新经》、《字说》壊未用之人才,以《检正》、《习学》壊已用之人才,其果能得其道乎?至谓朝廷有所施为变革,一有流俗侥幸之人不悦则止而不能为,此后日勇于去君子、勇于塞人言、勇于任民怨,而为行新法之根本也。

庆厯八年三月,诏翰林学士、三司使、知开封府、御史中丞皆给笔札,即令坐以言时政。

幸龙图天章阁,此即九年三月开天章阁之意也。然至是富公、北范公、西韩公亦在外,时政之所急者,莫急于召此三人而已。

宗正司 睦宗院

景佑三年七月,置大宗正司。前年作睦宗院。

古者大学、小学,合亲疎而并教之,故祖宗世臣兼同姓、异姓而参用之。自汉世无教养之术,而刘徳、刘向之徒为权臣所忌而不用。至魏晋之朝,幽闭宗室,使人不得闻见,麦菽不辨,然后其心始安。可痛也!吾宋亲贤用仁,冠絶前代,然皇族鲜有闻者。置大司正特以统之也;作睦宗院特以亲之也。此安石所谓宗室无教训选举之实,未有合先王亲疎隆杀之宜。熙宁新法,议者纷纷,而置宗室一事,独无异议,其以是与?

宋大事记讲义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

宋 吕中 撰

仁宗皇帝

朋党 君子 小人

景佑三年五月罢仲淹禁越职言事时夷简秉政进者多岀其门仲淹忤夷简以天章阁待制知开封府旋贬饶州初仲淹因论建都事谓洛阳险固而汴为四战之地太平宜都汴有事必居洛阳夷简以为迂阔仲淹自还朝言事愈亟宰相使人讽之曰待制非口舌任也仲淹曰论思侍臣职余敢不勉乃命知开封府欲挠以烦剧处之弥月京邑肃然五月罢知饶州禁越职言事仲淹上百官图因指其次第曰如此为序迁如此为不次如此为公如此为私不可不察人曰汉成帝信张禹不疑舅家故终有王莽之乱今朝廷亦有张禹壊陛下家法指夷简。夷简辨于上前且诉仲淹越职言事荐引朋党离间君臣仲淹以文章辨折辞益切仲淹出知饶州独龙图学士李纮集贤校理王质饯之。

御史韩缜希宰相 请以仲淹朋党榜朝堂戒百官越职言事上从之。

集贤校理余靖上言陛下亲政以来三逐言事者尹洙言仲淹尝荐已不可茍免皆贬欧阳修贻书责髙若讷不能辨修亦贬详见台谏门蔡襄作四贤一不肖诗四贤指仲淹余靖尹洙欧阳修一不肖斥若讷也。

寳元元年十月诏戒朋党初夷简逐仲淹踰年吕亦罢士夫为仲淹言者不已事涉朋党。

此仲淹之所以言事去也此夷简为相而国论为之再变也。

昔欧阳修言于仁宗曰自古人臣进谏有难有易人主不欲自闻其过而乐闻臣下之过大臣侧足畏罪于下于此之时諌人主者难言大臣者易若寛仁恭俭之主则动遵礼法自闻其失则从谏如流闻臣之过则务为优容言事者未及言而怨仇已结于其身矣于此之时谏人主者易言大臣者难自仲淹贬饶州后至今凡二十余年间逐台谏者多矣未闻有规谏人主得罪者臣故谓方今谏人主则易言大臣则难然嘉佑之前谏人主固甚易言大臣亦岂难哉仲淹以言夷简去而彦博亦以唐介罢介犹御史职也仲淹乃以待制知府而敢于言大臣则当时容养敢言之气可知矣。仁宗之时容养直言故敢于言大臣。

庆厯三年四月吕夷简归第蔡襄论之夷简罢相以枢宻使召夏竦寻代以杜衍同时富弼韩琦范仲淹在二府欧阳修等为谏官凡十八疏上乃罢竦。

石介作庆厯圣徳诗曰惟仲淹弼一 一契天实赉子衍长府兵事乃母蹶琦有竒骨可属大事重厚如勃惟修惟靖含中履洁并为陈言正色在列众贤之进如茅斯 大奸之去如距斯脱大奸指竦诗出孙明复曰子祸始于此矣时仲淹琦适在陜西还朝道中得诗仲淹抚股谓琦曰为此怪儿壊于事琦曰天下事不可如此如此必壊后石介卒竦言不死请发介棺。

七月范仲淹宣抚陜西先是谏官欧阳修言仲淹有宰相才不宜局在兵府愿罢王举正以仲淹代之上欲用为参政仲淹曰执政可由谏官得乎固辞不拜愿与韩琦迭出行边上因命仲淹宣抚是冬还阙以仲淹为参政弼为枢宻副使上使人谕弼曰此朝廷特用非以使虏故也。

四年六月范仲淹宣抚陜西河东始仲淹以忤夷简放逐数年士大夫持二人曲直交指为朋党及夷简罢仲淹自陜西还朝天子倚以为重中外想望其功业而仲淹以感激眷恋以天下为己任与富弼日夜谋虑兴治太平然规模阔大论者以为难行闻天章阁上十事。而朋党之论滋不可解先是石介奏记于弼责以行伊周事夏竦怨介斥已又欲因是倾弼等乃使奸阴习介书改伊周曰伊霍撰废立诏仲淹弼始恐惧不安适有边奏仲淹因请行乃有是命。

仲淹出按西北边过郑州见吕夷简曰君此行正蹈危机仲淹未喻其 。

八月富弼宣抚河北避竦之谤以欧阳修为河北转运按察使上曰事茍宜闻无惜奏牍。

九月晏殊罢杜衍平章事。

十月谏官蔡襄罢出知福州荐进士周希孟为教授至学舎执经讲问为诸生率。

十一月治进奏院狱罢黜集贤校理苏舜钦等舜钦乃仲淹所荐其妻又杜衍女也少年能文章议论稍侵权贵 进奏院祠神舜钦鬻故纸公钱召妓女同席 宾客王洙宋敏求王益柔等或言益柔戱作傲歌于是王拱辰讽其属鱼周询等劾舜钦放肆狂率诋玩圣贤王洙等皆得罪拱辰方自喜曰吾一举网尽矣。

五年五月杜衍罢为相百二十日谏官孙甫罢二人皆为陈执中所譛以杜衍庇仲淹弼。

十月诏访石介存亡夏竦谓介诈死乃弼遣介结契丹起兵请发介棺以验杜衍在兖州保其必死提刑吕居简曰介死必有亲族门生 葬及棺殓之人令具军令状保之亦足应诏。

庆厯君子之盛固石介一诗发之也庆厯小人之祸亦石介一诗激之也何者君子小人之实不可以不辨而君子小人之名不可以太分有用君子之名则为小人者岂甘小人之名哉正人既指邪人为邪则邪人亦指正人为邪石介以大奸指夏竦所以激为朋党之赤帜也观仲淹之始去也夷简以朋党目之而诸贤以逐仲淹之再去也夏竦以朋党目之而诸贤亦为之再逐然仲淹始为夷简之所斥诸贤尚有左袒及为夏竦之所斥诸贤尽为倒戈盖夏竦用心惨于夷简实激于庆厯圣徳之诗也。

庆厯四年上与执政论及朋党事参政范仲淹曰方以类聚物以羣分自古以来邪正在朝未尝不各为一党在圣鉴之下耳诚使君子相朋为善于国家何害。

皇佑四年五月范仲淹薨仲淹内刚外和为政忠厚所至有恩邠庆之民皆画像立生祠其卒也哭如父。

初羣盗剽劫淮南将过髙邮知军晁仲约谕富民出金帛具牛酒徃迎之盗悦径去不为暴富弼议诛仲约仲淹宥之上卒从仲淹言弼曰今方患法不举法而方沮之何以整众仲淹曰祖宗以来未尝轻杀臣下夫人主以诛杀他日手滑虽吾辈不能保弼终不为然及弼自河北出使还国门不许入未测上意比夜彷徨不能寐遶床叹曰范六尺真圣人也先儒论宋朝人物以范仲淹为第一观其所学必忠孝为本其所志则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其所有为必尽其力曰为之自我者当如是其成与否有不在我者虽圣贤不能必此诸葛武侯不计成败利钝之诚心也观其论上寿之议虽晏殊有不能晓尊太后门寛仲约之诛虽富弼有所不能知而十事之规模虽张方平余靖之诸贤有所不能识天章阁条十事。仁宗晚年欲大用之而范公已即世矣岂天未欲平治天下与。

严铨选

景佑二年二月杜衍判流内铨为中丞先是选补科格繁冗主判不能悉阅吏多受贿为奸衍既视事即勅力取铨法问曰尽乎曰尽矣乃阅视具得本末曲折明日晓诸吏母得升堂各坐曹 行文书铨事悉自予夺居月余声动京师后知审官院如判铨法。

天圣元年抑势要是岁引改官人李师锡荐主凡三十余人上知其为王徳用甥曰但荐势要使寒士何由进止令循资其后胡旦子宗尧以磨勘保官多亦止循资。

至和元年八月以贾黯判流内铨时太平日久乐于因循而铨衡徒具文而已黯始欲以风义救其弊泽在蜀三年不知父丧黯言于朝终身废归田里李亢入钱得官已而有私罪黙引去后应举及第积十岁乃自首黯言此律所谓罔冐也罢之。

景佑三年五月范仲淹上百官图曰任人各以其才如此则为序迁如此则为不次不可不察。

嘉佑二年五月诏举行磨勘法诏文武旧臣皆陈乞磨勘有伤廉节自今岁满令审官三班院举行之。

天圣二年吏部引对选人贾积善十四考无公私过失虽无举主特与改秩天圣元年县尉王得说多书考而无保任特与大理寺丞。

人言我朝任法而不任人信吏而不信士大夫然吾观贾积善无公私过失虽无举主特与改官李师锡以王徳用甥虽荐主凡三十人止令循资是铨选有定法而未尝拘于法也贾黯判流内铨则有三年不通父问而废归田里者杜衍权典铨选则裁制如法而文吏听行文书者是铨法受成于吏而未尝尽委于吏也故当时苏绅上疏审官之职宜择主判官付以事权或有异材许别论奏如 准判铨钱若水等三人以选人迁朝官此又不可以常法论而真得法外之意也。

试制科 行贡举

天圣七年闰二月复制举等科以待京朝官又置书判拔萃科以待选人髙蹈丘园沉沦草泽茂材异等三科以待布衣武举以待方畧勇力之士然后天子亲 。

八年六月亲试书判拔萃科及武举得余靖尹洙及武举十二人七月 制科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何泳茂材异等科富弼。

寳元元年八月 制科武举考官晏殊上贤良方正科田况张方平各六论田况与张士逊连姻报罢。

嘉佑四年八月 制科汪辅之入等言者以辅之无行罢之。

六年八月 制科得王介苏辙辙言极切直胡宿黜之上曰以直言召人奈何以直弃之天圣二年三月赐举人第得宋祁叶清臣以下以 擢第自清臣始庠祁俱以词赋得名太后不欲弟先兄乃擢庠第一。

八年三月亲试举人得王拱辰以下八百人庆厯二年二月亲试举人赐杨寘以下四百余人及第出身公卿相贺得人后寘未沾禄卒富弼言省试有三长殿试有三短。

四年诏州县立学更立科举人范仲淹所谓精贡举之 也天章十事中所献宋祁等言今教不本于学校士不察于乡里则不能核名实有司束以声病学者专于记诵则不足尽人才莫若使士皆土著而教之学校则学者修专矣先 论则文词者留心于治乱矣简程序则宏博者得以驰骋矣问大义则执经者不专于记诵矣乃诏州县立学三场先 次论次诗赋。

皇佑元年取进士依景佑四年以四百人为额特奏名罢之。

二年三月亲试举人殿试免黜落先是文士以怪僻相尚钩章摘句浸失浑厚修革其弊务求平淡典雅举子皆造言谤之然文自是变矣。

国初进士无糊名誊録之法无同保连坐之法上之人犹未以绳尺待士故所得者多名实之人而为宰相为执政者皆自此科出也自进士之法既宻而擢甲科多非人望故自太祖以来则进士得人为盛仁祖以来则制科得人为盛书判 萃余靖尹洙茂才异等富弼而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在天圣则得何泳在寳元则得张方平在嘉佑则得王介苏辙苏轼可谓盛矣仁宗朝制科得人岂当时制科足以得人而进士科不足以取士耶盖朝廷之文法有疎宻人主之意向有轻重也然则欲重进士之科必有如欧阳修之变古文则文体正矣必有如胡安定之立学。

法则实材出矣必有如范仲淹精贡举之条先行而后文先论 而后诗赋则天下无弊法矣贡举学校得人以行是法则真才出。

苏公轼尝议学校贡举曰君相有知人之明朝廷有责实之政虽因今之法臣以为有余君相无知人之明朝廷无责实之政虽复古之法臣以为不足然则论取士之法者亦在乎责实而已当祖宗时论者皆欲先策论而后诗赋马亮言之于太宗冯拯言之于真宗范仲淹富弼欧阳修复以是说而言之于仁宗亦尝施行之矣庆厯之诏有曰先 论则辨理者得以尽其说简程序则宏博者得以见其才此已行之法也苏公轼言仁宗之世号为多士三世子孙頼以为用固有自来矣吾观仁宗当取士之际焚香上祷愿得忠孝状元则其所以谨厚之意可谓切且至矣人才之盛宜哉。

变文体

嘉佑二年欧阳修知贡举先是进士习为竒僻修痛加裁抑榜出嚣薄之士羣聚诋斥或为祭欧阳文然文体自是亦少变。

初士人刘 骤为险怪欧阳修恶之 公主文有一举人论曰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公曰此必刘 也榜之既而果 也后公为御试考官有一论曰主上收藏精明于冕旒之下公曰吾得刘 矣既黜乃萧稷也时尧舜性仁赋有曰静而延年独髙五帝之寿动而有勇形为四罪之诛及唱名乃刘辉人曰此刘 易名公愕然因成其名。

唐之文体至韩愈而古本朝之文体至欧阳修而古谓欧阳今之韩愈非溢美耳然唐文三变非唐文之变也乃韩栁自变于下耳故当时惟韩栁之徒与之俱变而天下之文体不为之变以其变之之权不出于上也我朝氶五季之乱盖风俗文章屡变之下流而人心学术一新之都 也自我太祖太宗留意文治而真宗复戒励词臣之浮靡仁宗复进好古笃行之士以矫文弊是其斡旋天下之大势转移风俗之要枢盖自上始则文体之变虽在于嘉佑之时实萌于天圣之初矣唐文变于韩栁我朝之文虽倡于欧阳而实变于仁宗。

置太学

命讲官庆厯二年十一月以孙明复为国子监直讲明复隠于太山学春秋着尊王发 郡人石介以下皆师之介既为学官语人曰孙先生非隠者也于是范仲淹富弼皆言明复有经术故命为直讲。

庆厯四年三月诏以湖州教授胡安定瑗学法着为太学令庆厯中方尚词赋独湖学以经义时务学中有经义斋治事斋人各治一事如边防水利之数。

春秋之学前乎此凡例而已自孙太山治春秋明于诸侯大夫功罪以考时之盛衰推见王道之治乱而天下始知有春秋之义学校之法前乎此科目而已自胡海陵之学经义治事各名其斋边防水利随习而处而天下始知有体用之学瑗明体用之学是知穷理尽性全体大用虽未及于伊洛之精 然自孟子而下其有此学乎此皆我祖宗涵养之力也。

州县院 五书院

庆厯二年三月诏天下州县立学衡州石鼔书院徙而为州学书院之迹遂荒废而不治漕臣王总之特授岳麓书院山长国家肇造之初州县不暇留意于学校而凡天下之为书院者五曰嵩阳书院曰石鼔书院曰岳麓书院曰应天府书院曰白鹿书院亦足见人心之学不容泯也今嵩阳应天书院邈不可考而石鼔书院淳熙中得潘侯时而复兴岳麓白鹿书院又得张朱二先生主之。南轩张栻晦庵朱熹。回视州县之学不过世俗之文进取之 其相去岂直千百驿而已哉朱文公初乞复白鹿书院朝野諠谓州县已有学校不必烦费文公之议曰先王礼义之宫与异端鬼道之居孰邪孰正孰利孰害今佛老之宫大郡以千计小郡不下数百至学校教养郡县一置焉而附郭之县或不复置者引彼形此其盛衰多寡之相絶至于如此则其利害邪正之际亦已明矣今有司不能有所正于彼反疑有所干请于此不知其何说也。议论端的石鼓书院衡州岳麓书院潭州白鹿书院南唐。

减 子 行磨勘

嘉佑元年四月减 补额定选举法龙图直学士言立法先自贵始则人无怨心乃诏两省谏台共议至是议上诏二府及御史以上并罢干元节奏 恩于是入仕差减矣。

二年五月诏举行磨勘法诏文武官旧皆陈乞磨勘有伤廉节故自今岁额满令审官三院班举行之。

此富弼为相日举行庆厯三年天章阁所条之事也。

庆厯三年十一月更 补法。

此范仲淹天章阁所上十事其二曰抑侥幸也诏畧曰今之 补推恩太广疎宗稚齿并皆仕进其着为令使冡嗣先禄以笃为后之体支子限年以明入官之重设考课之格立保任之条。

五年三月罢 补限年法。

庆厯元年孙沔言今臣寮之家皇亲母后皆得奏请不限贤愚槩居禄仕未离襁褓已列缙绅乞立人数用分等级。

李清臣言三岁取士入京秩者一人而资 入京秩者数百人。

古者将用人之才必先养人之心后世虽用人之才亦徒富贵其人之身而已古者有教国子之法故凡嫡子皆可以继世为卿而诸子之官又集其庶子而教之所以凡列皇朝左右者无一而非可用之人也后世徒以一夫官爵之所至茍应法令则不限贤愚并皆禄仕未离髫龁已纡青紫以为恩则滥以为法则弊此范仲淹所以抑侥幸至道间所以欲世禄之家自成均而出也。

严赃吏 戮败将

天圣元年十一月严赃吏法知涟水军邓余庆等四人坐赃决配岭南而后不尽録寻诏犯人之赃母入亲民。

天圣二年李应机知袁州贪墨除授将作上曰外台耳目所系当职不言转运提刑赎铜。

康定元年正月元昊宼边鄜延都监黄徳和引众先遁刘平石元孙被执贼围延门七日徳和既走使人诬奏平叛命御史文彦博鞫之尽得其实斩徳和于河中府。

大舜之仁于诛四凶见之孔子之仁于两都之诛见之盖去不仁乃所以为仁去不善乃所以为善也以汉文之仁欲严盗环犯跸之罪重薄昭新垣平之诛以我仁祖之仁而赃吏者诛败将者杀盖不如是则是以不禁奸邪为寛大以纵释有罪为不苛是特姑息而非仁也彼王安石毁汉文以轻仁祖岂真知贤主之用心哉。

汰冗吏

嘉佑二年二月汰三司吏上患吏员猥多命中丞杜衍与三司使副择其能否而升降之有欲中衍者扬言于外曰衍请尽黜诸吏于是相率仅千人诣夷简又诣王曾又诣衍宅投瓦砖肆丑言于是窜十余人衍罢中丞。

太祖尝汰吏四百人真宗又汰诸路吏万有余人何其易而景佑欲汰三司吏反失国体何邪论者皆以为势之弱至此不知当时韩魏公尝汰兵数万人不闻有为乱兵且可汰况于吏乎是小人之欲害君子先唱尽黜诸吏之先声以中衍也。

汰冗兵

庆厯六年二月汰陜西边兵遣户部陜西副使夏安期如陜西市马及议省边费安期奏省吏汰边兵之不任使五万人。

皇佑元年十二月汰诸路兵时天下患兵冗于是文彦博与枢宻院龎籍同议省兵议者纷然彦博籍奏曰公私困竭正坐冗兵果有患二臣请死之。

国家自建隆以来官尚实绩士尚实才兵尚实籍财尚实数而中外之数徃徃皆实故自景徳咸平以来官守格例之虚名士逞浮靡之虚词连营坐食而兵有虚声版籍侵欺而财有虚籍中外之事多出于虚文迨至庆厯诸臣兴滞补弊以回天下之习吏之庸也范公一笔而罢十兵之冗也韩公一汰而去数万任子可减减之奔兢可抑抑之浮靡可去去之议者患兵籍之生变也田况曰去年韩琦汰兵岂闻有为乱者至此将帅又以减兵致怨文潞公与龎荘敏曰果有变二臣请死之诸君子任怨而不恤者盖以革虚文之弊也。

募土兵

康定元年正月募陜西强壮兵止令防 城守不刺手面除阅习外毋得他役。

六月增募河陜京东西弓手强壮。

王拱辰言契丹不畏官军而畏土兵元昊不畏东军而畏土军盖两河陜西之风土习勇悍长战斗茍上之人优其田畴安其室庐使力耕死战世为边用则可以减屯戍省馈遗为不易之兵制也强壮之兵始者不过鸠集乡闾后至抽赴京师又后刺为正军矣得役之兵始者无异编民后至刺手黔面又后运粮戍边矣至三路弓手之兵刺充宣毅或刺充保 皆永为禁军矣自处正籍终身失业自处连营仰给县官此张方平所以歴言于庆厯之时也。论陜西土兵可用茍刺为正军则民失业。

漕运额

天圣四年闰五月定江淮岁漕额六百万石景徳中岁漕额不过四百五十万石后增至六百五十万先是发运司请于六路计民税可更得三百万石上不许曰常赋外增量籴是重扰吾民也。

汉初运闗东漕以给中都官不过数十万石自武帝以后山东漕百余万石河漕益四百万石唐初闗东之漕不过十万及明皇天寳以后每岁二百五十一万石何其省于初而广于后耶盖汉以用兵而费财唐以养兵而蠧财也昔太祖谋迁西京曰吾欲循周汉故事汰冗兵省东南民力然太祖之兵不过二十万召募之日广供馈之日增盖端拱雍熙以后之事此岁漕所以日增而日广也惟我仁祖为定额故熙宁大臣增茶税之说倍酤之征而漕运之法则不敢有一毫之增则亦前朝有定额故也。仁祖立漕运额虽王安石不敢妄。

庆厯三年江淮岁漕不给京师乏粮储大臣以为忧范仲淹言许元可独任汴运事擢元为发运判官元至命濒汴州县留三月粮余悉发之引千余艘转而西自后京师足食。

嘉佑元年张方正画漕运十四 上善其 后京师有五年之蓄。

户口数

寳元二年诏三司上户口数上尝御迩英读真宗所撰正说养民篇谓侍臣曰今天下民籍 何梅询曰先帝作此盖述前代帝王恭俭有节则户口充益赋敛无度则版图废衰因诏检阅以闻前汉千二百万后汉千六百万魏九十万晋二百万宋九十万后魏北齐后周三百万隋八百万唐九百万太祖二百五十万真宗八百六十万寳元一千万云。

户口之数有盛必有衰有成必有壊天地消息况于人乎自古养民诚未有过于一千万户唐明皇之世 之矣繁伙既极旋复衰耗是可付之数也然尧舜禹汤太平凡三百余年文武成康亦太平三百余年养之既至教之亦备无夭折扎瘥及兵革之祸父祖子孙数十世为太平之民此又可以数言乎国家户口至寳元亦一千万可谓极矣然庆厯嘉佑之盛踵接于其后何至如明皇始盛而终耗耶。明皇末年天实之变民失其养而户口耗。

差徭役

至和二年四月定差役衙前法罢里正衙前以赀产差排乡户特命官形势占田无限皆得免役衙前将吏得免里正户长而应役之户困于繁数知并州韩 言每乡被差疎宻与赀力髙下不均富者休息有余贫者败亡相继请罢里正衙前只差乡户衙前选物力最髙者为之蔡襄亦以产钱多少定役轻重遂更着法下三司颁焉民甚便之。

此革差役之弊也盖差之法莫重难于衙前之一役官物失陷则令人出纲运费用则责之供令罢衙前之役则乐于差之之法使荆公而知此则不行募役之兵矣以乡户衙前选物力最髙者为之使荆公而知此则虽行雇役之法亦不当及于下户矣。韩琦差役便民安石雇役扰民可合累朝参看并冇段讲。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一

宋 吕中 撰

仁宗皇帝

省财费 崇节俭

天圣元年正月议省浮费置计置司从三司使李谘之请盐铁判官俞献卿亦言今稻苗未生而和籴桑叶未吐而和买天禧以下日甚一日宜与大臣议救之乃命中丞与三司取景徳一岁用度较天禧所费省其不给者诏三路军储出于山泽之利比闻移用不足遂置司领以枢宻参政。

寳元二年六月省乘舆官掖浮费从谏官韩琦之请时贾昌朝言西夏不足虑而民困为可忧计江淮岁运六百余万仅充期月之用三分二在军旅一在冗食愿取景徳景佑之数约以旧制乃命韩琦等议之琦言减省浮费自官掖始乃诏乘舆服御及宫掖所须务从简约。

是年冬起居注宋祁上疏曰今朝廷大有三冗小有三费更役数十万众以事夷狄可谓无谋甚矣何谓三冗天下有定官无限员一冗也厢军不任战而耗饮食二冗也僧道日多而无定数三冗也何谓三费一曰道场斋醮无日不有二曰京寺观多设卒置官三曰使相节度不莅藩要日取公用以济私家又闻人不率则不从身不先则不信陛下若躬行至俭风示四方衣服醪膳无溢旧观请自乘舆始锦绣珠玉不得妄费请自后宫始。

庆厯二年四月议省冗费时西兵不解财用益屈张方平屡乞迁官与三司较国用岁计之数量入以为出又曰救兹交急特在陛下身先率下事事樽节而已上乃诏内侍较近岁禁中用度增损外则命中丞贾昌朝谏官田况张方平与三司议裁省寻减宗室妇郊赐之半于是皇后嫔御各上俸钱以助军费宗室刺史以助公使钱之半。

嘉佑七年司马光言祖宗置内藏以备饥馑兵革非常之费非以供陛下奉养赐予之具也今内藏专以内臣掌之不领于三司出纳之多少积蓄之虚实簿书之是非有司莫得而知也若以奉养赐予尽之一有饥馑兵革臣所廪廪也。

财之所以蠧者一曰冗费二曰浮费官吏有冗员而任子之法未易除兵卫有籍而老弱之籍未易去百官六师有赏而郊赉之赐未易裁此冗费也后宫嫔妃供进御是矣而动以万计给事房闼供洒扫是矣而动累百计宫室非陋而土木之工兴服御非俭而靡丽之文盛此浮费也而水旱之备夷狄之赂不与焉于是数者而节之则有不可胜节者然一朝而行之则拂天下之情激议者之喙天下之事自有先后欲去冗费先去浮费文帝身衣弋绨而邓通赏至巨万明皇初焚锦绣而末年织绣之工供妃院者七百人节用之源无大于此。浮费不可不节。人君抑情窒欲则先身后民之诚孚于天下谁敢不听夫然后财之蠧于贵戚蠧于冗吏冗卒次第节约何所不可此省费之 韩琦请自舆服宫掖始宋祁请自后宫乘舆始而张方平亦请自陛下之身始也然我仁祖天性恭俭必不妄兴一役妄费一物又何待诸臣进节用之说盖我朝之财始蠧于天禧祥符再蠧于寳元庆厯自祷祠之事兴宫室之役起内之帑藏稍已空竭则省浮费之 不得不申明于天圣之年也自元昊叛于西契丹扰于北外之财用不免告匮则节冗费之说不得不条画于庆厯之时也。

天圣元年十一月置益州交子务初蜀人以铁钱重私为劵谓之交子以便贸易富民主之后富资稍寡不能偿所负争讼数起祥符末薛田为转运使请官置交子务以权其出入议久不决至是始诏置务官主楮币之行始此。

此楮币之始也然其有钱以行楮有楮以权钱子母均通而无偏重之患故民视钱犹楮视楮犹钱今则为是币而初无是钱以虚驾虚宜乎楮币之不行。

寛盐禁

天圣八年十月除解盐禁行通商法蒲解之民皆作感圣恩斋自是虽贾商流行而岁课入官者耗矣。

庆厯元年九月增江湖路盐酒价于是岁课三十万六千余缗。

庆厯三年六月诏诸路条苶盐利害初议欲弛茶盐之禁范仲淹言茶盐商税之入但分减商贾之利耳今国用未省既不取之山泽及商贾必取之农与其害农孰若取之商贾。

六月罢河北榷盐三司使张方平见上问曰河北再榷何也上曰始立法非再也方平曰周世宗以盐课均之两税盐铁是也岂非再榷乎遂罢之河朔父老相率为佛老 七日以报上恩且刻诏书父老过其下必稽首焉。

除解盐禁而蒲解之民乃作感圣恩斋罢河北盐而河朔之民为佛老 以报上恩仁矣然河北之盐不可榷而解盐之禁不必除盖河北之盐已均于两税而解盐所以资陜西之军储故解盐一罢则商贾虽通而岁课已耗谋国者又当权其轻重也。有当罢有不当罢。

罢青苖钱

天圣五年十月罢陜西青苖钱先是陜西籴榖岁预给青苖价钱至是罢之自是不复给。

皇佑三年正月特以戍兵多食苦不足陜西转运李参视民阙乏度榖麦之入预贷以官钱榖麦熟则偿谓之青苖钱数年兵食常有余其后青苖法盖取诸此王安石始知明州鄞县尝以是法行。

青苖法非自安石始也但其始也官给以钱而民入以榖则免和籴之扰合常平之法而不至强民以所难至荆公则直取二分之息而责之以劳此所以可行于一邑而不可行于天下也。

常平仓

景佑四年八月诏三司漕臣勿以常平钱粟移用。

康定元年诏以常平钱百万缗助三司给军费自景佑不许移用数年有余积。

庆厯元年九月复义仓干徳初置未久而罢明道复之不果集贤校理王琪上疏引隋唐故事请复置之已而众论以为不便复罢。

嘉佑七年十月赐常平籴本钱诸路凡百万缗。

常平义仓均之为荒政良法也然义仓之置自干徳始亦自干徳而止自庆厯置亦自庆厯而罢何耶盖常平出于官义仓出于民出于官者官自敛之官自出之其弊也虽不足以利民亦不至于病民出于民者民实出之官实敛之其弊也不惟民无所出而官从而病之此祖宗之亟行亟罢非为一时虑也为异日虑也若夫常平之法自景徳祥符而始立固已纤悉曲尽拨上供以充之防扰民也经度隶司农而不属三司防移用也沿边不置虑其妨边籴也经二岁则以新易陈虑其有腐粟也减价而籴仍不得过本钱虑其失陷籴本也加以仁祖之恭俭爱人其所积愈久而愈多矣然孰知嘉佑常平之利民反移而为青苗取民之本与。

税茶法

天圣元年三月行贴射茶法初茶法屡更然不能无弊上诏二府大臣经度乃命李谘更定其法请罢三说法官不给本钱使商人与园户自相交易一切为中估而官收其息必辇苶入官随商人所指而与之给劵为验以防私售故贴射之名始此。

五月行边郡入中刍粮见钱法旧法商人入粟边郡等请茶与犀象缗钱虚实三倍至用十四钱易官钱百及谘变法以实钱入粟实钱售茶二者不得相为轻重既行而商人果失厚利怨谤蠭起。

天圣三年罢贴射茶入中复三说法初李谘贴射茶法行之朞年豪商大贾不能为轻重而论者谓边籴偿以见钱恐京师府藏不继争言其不便 江淮计置司言茶有滞积壊败者请焚弃之朝廷疑变法之弊谘等因条上利害谓计置司请焚弃者特累年败壊不可用者耳然论者不已乃命孙奭夏竦同究利害奭等因言十三场茶积而未售者六百余万斤盖许商人贴射则善茶皆入商人其入官皆粗恶不时故人莫肯售又奸人倚贴射为名强市盗贩而侵官利宜其弊后有建议更茶法者上问三司使 瑊曰河北入中兵食皆仰给于商人若官尽其利商人不能行而边民困于馈运矣上然之因诏辅臣曰茶盐民所食强设法以禁之致犯法者众但縁滥费尚广未能弛之安可数更其法。

庆厯八年十二月行四说法加以盐为四说每粮草一百贯在京支见钱三十贯香药十五贯在外支南盐十五贯茶四十贯自是三说四说之法并行于河北。

皇佑二年正月行入中对贴法自庆厯末河北行四说盐居其二而并边刍粟皆虚估数倍劵至京师反为商所抑盐估稍贱商人以钱付受劵取盐不复入钱京师帑藏益乏王尧臣请令入钱于京师乃聴兼给谓之对贴。

景佑三年二月复入中见钱法令商旅入钱于京师者给南方茶入刍粟于边者给京师及诸州钱从前枢宻使李谘等请。

嘉佑四年二月弛茶禁请罢给本钱纵园户贸易而官收其租从议臣之言也。

榷茶之法多矣而其法有二曰官鬻也曰通商也二法俱弊始不得已而均其赋于茶户焉贴射之法始行于淳化至李谘复请之此通商法也三说之法始行于咸平至孙奭复请之皆官鬻法也笔谈旧传茶有三说见钱为一说犀角香药为一说茶为一说此乃三说法予在三司求为三说乃是博籴便籴直便为三说博籴者极边粮草便籴者沿边粮草直便者商人取便于沿边入阙纳见钱于京师请领自虚估之利入于商估而后行贴射之法自边籴偿以见钱府藏不继而后复用三说之法贴射之法虽通商而官受其利三说之法虽官鬻而商受其利二法均弊而后以岁课均之茶户焉夫一岁之赋均赋茶户恣其买卖所以均民力也所以惠商贾也官则无烂朽腐败之弊茶则无草木尘煤之杂其法善矣然向时摘山者受钱于官今使之纳钱于官向时冐法贩茶者被罚今均赋于民不得入刑亦及之向时商贾贸易州县收其税今商贾不行则税额不登国用亦乏夫其法行于嘉佑之四年而其害已见于嘉佑五年刘敞之疏又其后也茶税犹故榷法复生此杨中立所以痛心于崇宁之变法也。茶禁既弛论者以茶户困于输钱商贾利薄贩鬻者少刘敞请收前诏择其利害变而通之。

赈饥民

明道二年六月赈京东江淮饥民陈执中范仲淹分路抚时仲淹为右司谏奏使所至开仓廪赈乏絶禁淫祠奏蠲庐舒折役茶河东丁口盐钱又以为东南一饥公私空竭其病在于用度不节条上八事上嘉纳之。

庆厯七年定州岁大歉知州韩琦发廪活饥民数百万是年河北京东西大水大饥人相食知青州富弼择所部丰稔者五州劝民出粟益以官廪随所在贮之择公私庐舎十余万区散处其人官吏待阙者皆给其禄使即民所聚遇老弱者廪之山林河海之利有可以生者听流民取之其主不得禁官吏皆书其劳约为奏请使以次受赏于朝凡活五十余万人募为兵者万人上闻之迁其秩弼曰救灾守臣职也辞不受弼立法简便周至天下传以为法。

救荒以政不若救荒以人一定州之政足以活数百万之饥民青州之 足以活五十万之饥民先正诸公纯以为公故适遇灾变不啻犹已之饥溺矫诏开仓虽罪不恤出粟贷民家资不计遡其用心其有瘳否乎此固先正爱民之心亦祖宗之世郡县常有余蓄所以易于用力而随见其效也。

恤流民

天圣七年三月给契丹流民田契丹饥流民至境上上曰皆吾赤子也可不赈救之诏给以唐邓州闲田仍令所过州县给食。

人君者天地万物之宗主也茍有一夫之失所且引为己责而况于夷狄乎此仁祖所以一视而同仁也然必如是而后可谓南北一家中国一人之意茍当国耻未刷之时而借是说以自安者此又茍安之规模也。

裕民力

嘉佑元年先是范镇知谏院言侬智髙冦岭南前后遣将遣兵不知其 皆相继奔溃陛下亲遣狄青而卒取胜者蕃落数百骑耳此兵不在众也臣愚以为备契丹不若寛河北河东之民备灵夏莫若寛闗陜之民备云南莫若寛两川湖广之民备天下莫若寛天下之民民力寛则知自爱知自爱虽有外虞人人可用为兵用人人自爱之兵以御外虞何徃而不克。

有有形之险有无形之险有形地利是也无形人心是也人心茍固则忠信可以挞兵甲道徳可以为藩篱众心成城何畏乎夷狄哉不然巨桥之积虽富莫遏乎前徒倒戈之众阿房之役未巳随激乎匹夫揭竿之怨然则欲备契丹莫若寛河北之民欲备灵夏莫若寛闗陜之民范公镇言真知本之论。

城水洛

庆厯三年十月初徳顺军之西南二百里有城曰水洛川平土沃环城杂民种数万帐又有水输银铜之利曹玮在秦州时常经营不能其后静边塞主刘沪宻使人说城主铎斯那令内附 陜都部署郑戬行边言若就筑为城可得蕃兵三五万人共捍西城从之韩琦言臣宣抚陜西开修水洛城颇为未便盖其功以百万计又须三四千兵守之乃诏罢戬改知永兴军而戬又极言城之便命刘沪董士廉督役如故知渭州尹洙亦以为不便乃命盐铁副使鱼周询相其利害卒是戬请。

城水洛之役当以郑戬刘沪之言为是而韩琦尹洙之言为非以韩琦谙练西民知取横山之便而不知城水洛之益便亦犹赵普能与太祖收藩镇兵权而异时复以夏台之地赐保忠也。李继捧赐姓赵名保忠。

忧敌患

庆厯四年八月欧阳修言朝廷有惧虏之色而无忧虏之心夫忧与惧异忧者深思极虑而不敢暂忘惧者临事皇惑而莫知所措今边防之事措置多失其机者惧虏之意过深也自国家困于西鄙用兵常虑北戎合谋乘隙而动及见二敌相失而交攻议者皆云中国之福夫幸其相攻为我之福则不幸使解仇而复合岂不为我祸。

弭盗贼

庆厯三年五月沂州卒王伦叛讨平之获于和州斩之。

欧阳修言近日四方盗贼寖多可为腹心之疾为今计者必先峻法令法令峻则人知所畏余靖亦乞严为督责实罚等法从之。

庆厯八年正月讨贝州贼王则平之初王则未平文彦博请行初以明镐宣抚夏靖恶镐所奏多从中沮之惟恐其成功至是彦博请以便宜从事。

韩琦戢定州兵初明镐引诸州兵平贝贼独定州兵邀赏出怨语琦用兵律裁之察其横军中尤不可赦者斩军门外士卒死次圉赏其家恩威既信效古兵法教习由是定州可用人视山中隠然雄镇声动虏人时京师发龙猛卒戍保州在道窃夺至定留不遣曰保州极塞岂可杂以骄兵易素教者数百人以徃而所留卒未数日亦皆就律禆佐如狄青辈熟闻公曰见其施为后可为名将。

庆厯八年闰正月禁卫叛卒伏诛是夕崇政殿从卒四人谋变为卫兵所诛。

司马光疏曰窃以国家治乱本于礼风俗善恶系于习赤子之啼无有五方其声一也及其长也言语不通饮食不通有至死莫能相为者是无他所习异也是故上行下效谓之风熏蒸渐渍谓之化沦胥委靡谓之流众心安定谓之俗及夫风化已失流俗已成则虽有辨智弗能谕也强毅不能制也重赏不能劝也严刑不能惩也三代习民于礼及其衰也虽以秦楚之强不能蔑视王室晋平公之世以公子服回曰晋之公室将遂卑矣六卿强而奢傲因是以习习实为常能无卑乎其后韩魏赵氏卒分晋国习于君臣之分不明故也今自景徳以来务行姑息之政胥吏諠哗斥逐中丞辇官悖慢废退丞相有一夫流言于道路而为之变今推恩者多矣于是元帅畏偏禆偏禆畏将校将校畏士卒懦怯之臣至有简省教阅使之骄惰保庇羸老使之繁冗屈挠正法使之纵恣诋詈粟帛使之愤惋彼既为之则此效之下既言之则上从之前既行之则后袭之长此不已日滋月益民之耳目习而安之此何异于唐之季世乎后魏姑息军人而髙欢宻结客祖宗苦身焦思以变衰唐之俗而陛下髙拱熟视以成后魏之风温公之言其箴砭当时之良剂乎夫庆厯嘉佑之间天下至今号为太平亦乌覩盗贼之能为患而范富诸公不忧外 而忧内 不忧夷狄而忧盗贼诚以天下之习于玩者不可不畏也四夷敌国犹邻人之侮也盗贼奸宄犹僮仆之侮也此曷为而至哉是固诸公之所畏也以司马温公谨习疏发明仁祖时盗贼习于为奸者以积寛积弱之过任一狄青而岭南平拔青于行伍者执政龎公籍也擢一种世衡而西师 置世衡于募府者参政范仲淹也得一明镐而贝州平荐明镐以讨贼者相臣文彦博也。

皇佑四年五月侬智髙陷邕州围广州六月以狄青为枢宻副使九月命狄青讨智髙初命孙沔余靖犹以为忧于是青上表请行。

五年狄青败智髙于邕州或以为智高已死贼尸有金龙衣者青曰安知非诈乎宁失智髙不敢诬朝廷以贪功 至上喜谓龎籍曰青破贼皆卿执议之力。

贝州之役以明镐不能成功者以夏靖居中有以挠之也智髙之败虽曰狄青之功而亦荘敏执议之力也盖有张仲孝友于内然后方叔能任征伐于外而赵髙用事于中则章邯虽握重兵而长史奏事三日不得入见矣。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二

宋 吕中 撰

仁宗皇帝

弭灾异 修君徳

雨雹火灾

景佑三年大雨震电太平兴国寺灾朝议修复崇政说书贾昌朝言易震卦之象曰洊雷震君子以恐惧修省凡六爻之 以能自戒惧乃免咎责春秋传天火曰灾近年寺观屡灾此殆天谴告可勿缮治以示畏天威爱人力之意从之。

天圣七年六月大雨震电玉清昭应宫灾荥阳尉苏舜钦上疏曰积阴生阳阳生则火灾见乘夏之时发泄于昭应宫。

明道元年七月大内灾中丞滕宗谅言国家以火徳王天下火由政失其本。

庆厯七年三月旱求直言上祷雨于太乙宫日方炎赫上却盖不御及还而雨大降。

旱蝗

庆厯四年六月京师旱蝗上谓辅臣曰方岁旱而飞蝗滋甚百姓何罪而罹此嘿祷上帝愿归咎于渺躬。

星变

景佑四年七月有星数百西南流。

嘉佑五年正月大星陨东南范师道曰宜简将帅练士卒诏天下为备。

日食

康定元年正月朔日有食之谏院富弼请罢晏彻乐。

地震

是年十二月京师地震直史馆叶清臣曰天以阳动君之象也地以阴静臣之象也天动地静主尊臣卑易此则乱地为震。

赤雪地震

庆厯三年十二月河北雨赤雪河东地震凡五六日不止孙甫上疏曰赤雪者赤 也人君舒缓之应晋太康中河阴降赤雪武帝怠于政事荒宴后宫故招赤雪之怪终致晋乱地震者阴盛也阴之象臣也后宫也戎狄也三者不可过盛唐髙宗本封于晋及即位晋州地震宰相张行成言恐女谒用事大臣阴谋宜制于未萌其后武昭仪专恣 移唐祚今陛下救舒缓之失莫若自主威福时出英断以□奸邪救阴盛之变莫若外谨戎备内制后宫此应天之实也。

水患

庆厯八年十二月河北京东西大水时富弼知青州赈饥民五十余万。见赈饥民门。

皇佑二年十二月河北水诏蠲租出内帑钱四十万缗细绢四十万匹下本路便籴粮运且谕宰臣曰朕宫中不妄费一钱惟以寛民岂可惜费。

三年八月京东淮河等七路饥谏官吴奎言水不润下盗贼横起皆阴盛所致重以内宠骄恣近习回挠夷狄桀骜 邪交伤阴阳如此宁不致大异哉。

读文帝太宗记则多灾异读武帝宣帝记则多祥瑞然日食地震一旱三蝗不足以损文帝太宗之治而白麟赤雁黄龙神雀亦何异于武宣之徳哉然吾朝之治莫盛于仁祖而灾异之多亦惟仁祖之世为屡见惟我仁祖减膳彻乐旱而撤盖雨而徒跣其祈祷之切至露立于坛陛其训词之切至移灾于朕躬是以天鉴其诚民感其仁而庆厯之灾异转为四十二年之和气王安石论仁宗之为君仰畏天俯畏人所以获天助以王氏倡为祖宗不足法之言而仁宗之所格天者岂奸言之所能掩哉。

却祥瑞

庆厯三年十二月禁献祥瑞是月澧州献瑞木有文曰太平之道欧阳修曰此瑞木乃误事之妖木耳上嘉纳之诏诸祥瑞不许进。

皇佑三年无为军献芝草上曰朕以丰年为瑞贤臣为寳至于草木鱼虫之异焉足尚哉。

此即圣经稼穑惟寳所寳惟贤之意仁祖得此以为瑞也。

抑尊号

寳元元年十一月郊羣臣五上表请上尊号上曰唐穆宗云强我懿号不若使我为有道之君加我虚尊不若处我于无过之地朕每爱斯言。

骄淫矜夸人主之侈心也抑损退托人主之谦徳也谦徳之形治之根也侈心之私徳之贼也太祖以燕晋未平而不敢称一统仁宗以四夷未服而不敢言至治此上尊号乃唐人之弊政而我朝抑之也自时厥后上以制诰谀其臣下以表谀其君而相规相正之风冺矣。

仼明武

嘉佑六年七月司马光入对除同知谏院进三札一论君徳有三曰仁曰明曰武仁者非妪煦姑息之谓也兴教化修攻治养百姓利万物此人君之仁也明者非烦苛伺察之谓也知道义识安危别贤愚辨是非此人君之明也武者非强悍暴戾之谓也惟道所在断之不疑奸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之武也故仁而不明犹有良田而不能耕也明而不武犹视苗之秽而不能耘也武而不仁犹知获而不知种也三者兼备则国治强缺一则衰缺二则危三者无一则亡自生民以来未之或改也其二论御臣有三曰任官曰信赏曰必罚其三论拣兵上以其一留中其二送中书其三送枢宻院又进五规曰保业曰惜时曰逺谋曰谨 曰务实。

范文正辅庆厯之规模尽见于天圣上皇帝之一书司马光辅四朝之规模尽见于嘉佑入对之三札然仁宗以君徳之札留中以御臣之札送中书以拣兵之札送枢宻院可谓有听言之实矣。

仁徳

仁宗在位四十二年天下安乐唯仁治而已唐介以是进言于英宗则愿其善继仁宗丰功盛徳不可名言而所可见者五事所以为仁范祖禹以是进言于哲宗则愿以为法。

明国法 严赏罚

景佑二年二月王曾平章事先是杨崇勲常进王曾白事直登阶曾劾之上请释之太后问其故曰崇勋武人不知朝廷之仪举劾者柄臣所以振纲纪寛释者人君所以示恩徳。

王曾之劾崇勋犹申屠嘉之折邓通所以正朝仪也仁宗之请释其罪犹文帝之持节赦通所以重相权也然崇勋武人犹可恕而邓通宦者岂可不正其罪哉。

直史官叶清臣上疏曰王者之所以撡制六合抚有万民者在握刑赏之权不授人以柄而已故举一善有爵禄之赐黜一恶有斧 之诛使人尊如天亲如地仰如日月畏如雷霆今则不然有一进擢则曰宰相某人之亲旧也常游其门而善者也被一废黜则曰宰相某人之嫌隙也迹疎而不被其遇者也爵赏刑罚不自陛下出而由宰相得非臣阴之盛而易天地之序者乎。

恤刑狱 行赦宥

天圣四年夏五月诏大辟疑者以闻其后奏请多得贷议。

五年十一月郊丁谓更不原赦。

古之赦者赦无罪今之赦者赦有罪祖宗郊恩虽厚赃吏有赦不原奸臣如丁谓亦不原赦则非赦有罪也至崇观奸臣及其锋而用之而元佑元符之党不以赦原矣。

谨号令 明赏罚 责功实

庆厯二年诏三馆言事司马光言朝廷有三大弊一曰不谨号令二曰不明赏罚三曰不责功实夫言多变则不信令频改则难施今出令之初不加审择行之未久寻又更张以不信之言行难从之令旦夕之间果然又变此不谨号令之弊也古今用人之法不过赏罚而已然赏及无功则恩不足劝罚失有罪则威无所惧虽有人不可用矣此不明赏罚之弊也兵额空多可用者少此有教兵之虚名而无训兵之实效铁刃不刚筋胶不固此有器械之虚名而无器械之实用故事无大小悉皆卤莽此不责功实之弊也。

议钟律

景佑二年二月命李照定乐承平日久上留意礼乐之事照言王朴律凖视古乐髙五律视禁坊胡部乐髙二律击黄钟则应仲吕击夹钟即应夷则是冬兴夏令春召秋炁盖五代之乱雅乐废壊朴剏意造不合古法用之本朝卒无福应昔轩辕氏命伶伦截竹为律复令神瞽叶其中声然后声应鳯鸣请依神瞽律法试铸编钟一簴可使度量权衡叶和诏许之仍请下潞州求上党县山秬黍及下懐州取葭莩然其声犹髙乃用太府帛尺为法乃下太常声极下乐工知其不可而不敢非之三年二月申命阮逸等定乐先是诏天下深达钟律者以名闻于是知杭州郑向言镇东推官阮逸范仲淹言布衣胡瑗皆通知古乐遂诏诣阙乃命学士马元与逸瑗定新乐九月诏罢议用司谏韩琦之言琦言祖宗以来通用王朴之乐天下无事垂八十载顷因李照至阙谓其音未谐许之改作暨阮逸胡瑗继至盛言照乐穿凿再令造律则又围径乖古内侍邓寳信续上新尺复长广未合不若穷作乐之原为致治之本使政令平简民物熙洽斯则治古之乐可以器象求乎又西北二陲久弛边备缓兹求乐之议移访安边之 然后将王朴及逸瑗寳信三法别诏稽古之臣取其多合典制者以备雅乐固亦未晚学士丁度等详定度谓逸所陈乃古人弃而不用之说度等又泥于汉书脱文卒不能正。

皇佑二年十一月置详定大乐局房庶非一黍为一分之说而增益班志八字范镇是之曰李照以纵黍累尺胡瑗以横黍累尺是皆以黍生律庶乃以律生尺司马温公数与之论难以为弗合。

律吕散亡其器不可复见然古人制作之书犹可考也太史公言黄钟始于声气之元班固言吹以考声列以候气皆以声之清浊气之先后求黄钟也盖律长则声浊而气先至极长则不成声而气不应律短则声清而气后至极短则不成声而气不应欲求声气之中莫若且多截竹为管权为九寸度其围径如黄钟之法更迭以吹则中声可得浅深以列则中气可验声和气应则黄钟之为黄钟者信矣黄钟者信则求之律度量权衡者得矣后世不知出此而惟尺之求晋氏而下则多求之金石梁隋以来则又参之秬黍至王朴则专恃秬黍矣夫金石真伪固难尽信然古人先得黄钟而后实之以黍非律生于黍李照言轩辕氏命伶伦截竹为律令神瞽叶其中声是矣至其自为律法则以黍为之而其声犹髙继以尺为之而其声极下乐工已非之胡安定以九寸为方寸而破径三分之法是矣然所定之律一取之秬黍故其度量权衡皆为不合房庶以径三分周围九分累黍容受不能相通遂废一黍为一分之说而增班固八字以就其说范蜀公从而信之过矣得于此者不能无失于彼是以晦蚀纷拏无得定论近世蔡氏律吕新书先求声气之元而因律以生尺则所谓卓然者后世必将审音协律以谐神人受诏典领之官求之此书可也若夫明作乐之本则当以韩魏公之言为正。

元昊西夏 继迁生徳明徳明生元昊

寳元元年冬元昊僣号命夏竦范雍经畧西夏竦知永兴雍知延州复以竦知泾州上令龎籍就竦议西鄙事竦言元昊畧有河外之地非继迁比也天下久不见兵革一旦遽议深讨未知全计也愿陛下令诸将遇虏入冦毋得与战彼其絶中原赐予又丧沿边和市可坐待其毙谨上十 后多行之。

寳元二年十一月元昊冦边狄青等败之青功最多时为巡检司指挥使。

康定元年元昊攻延州刘平石元孙死之初范雍闻元昊将攻惧甚奏请济师未报而元昊诈遣人乞和雍信之不为备元昊声言取金明寨李士彬严兵待之夜分不至士彬解甲而寝翌日奄至士彬父子被擒遂抵延州雍先以檄召平与元孙还救平元孙皆被执贼围延州凡七日城中忧沮不知所为 大雪贼解去。

二月韩琦安抚陜西乞召范仲淹知延州诏近臣陈陜西攻守 陈执中言边兵少屈皮肤之伤边民既穷腹心之患请广土兵减骑卒。

五月宰相张士逊罢军务填委士逊无所补吕夷简为相徙知越州范仲淹知永兴军未至又改陜西都转运使至是仲淹过阙上谕仲淹与夷简释憾仲淹曰臣向所论国家事夷简何憾也置陜西都部署兼经畧安抚招讨使夏竦为使范仲淹韩琦副之仲淹言今边城有五七分之备闗中备无一二分为今之计宜严戒边城使持久可守实其闗内使无虚可乘若冦至使边城清野不与大战闗中稍实岂敢深入既不得大战又不能深入二三年间彼自困弱此上 也五年元昊陷安逺等寨寨主王继元蔡沂等死之。

八月范仲淹兼知延州贼相戒曰无以延州为意小范老子胸中自有数万甲兵不比大范老子可欺也大范盖指雍也。

九月元昊冦镇戎军三川寨杨保吉死之又陷干沟三堡韩琦命任福攻白豹城克之鄜州判官种世衡筑青涧城右捍延安左可致河东粟北可图银夏仲淹奏用其 。

十二月命泾原鄜延路讨元昊以正月上旬出兵庆厯元年初官军不利有诏切责于是竦上攻守二 令琦取决于朝廷夷简欲用攻 杜衍以为侥幸出师非万全计知延州范仲淹言正月雨雪大寒我师可忧万有一失噬脐何及春深渐暖方贼马痩人饥其势易制此得天时之便又可扰其耕作且元昊谓国家太平忘战边城无备是以桀傲今边备渐饬贼至则系颈许臣稍示以恩信或可招纳徐图举兵据其要害屯兵营田为持久之计则横山人户必挈族来归拓疆御边莫大之利上用其议于是仲淹固守鄜延。

庆厯元年正月元昊遣人还延州请和仲淹见其无章表不以闻自作书抵之上曰贼多诡计欲懈我师耳乃诏诸路益严备之上以仲淹不当与元昊通书降知耀州。

二月元昊 渭州韩琦命任福御于好水川战败福死之将佐军士死者六千余初夏竦令尹洙趋延州与仲淹议出兵而仲淹固执前奏营田为持久计琦坐任福败降知秦州王尧臣言范韩皆忠义智勇不宜处闲散地。

十月分四路置经畧按抚招讨使以韩琦王沿范仲淹龎籍分领秦鳯泾原环庆鄜延四路先是夏竦陈执中同节制陜西议论不合罢之。

庆厯二年仲淹上攻守二 其畧曰议攻者谓守为示弱议守者谓攻必速祸今臣思之攻有利害守有安危盖攻其逺则害攻其近则利守以土兵则安守以东兵则危。

正言吴育言元昊名为藩臣尺赋斗租不入县官。

庆厯二年正月诏北边严备知保州王果言闻契丹与元昊相结将谋兴师请豫为备是岁契丹求闗南地闰。

九月元昊冦边葛懐敏死之于是贼长驱直抵渭州仲淹自将庆州兵来援滕宗谅大设牛酒迎桥上闻之喜曰吾固知仲淹可用也。

三年正月元昊请纳欵称男不称臣琦仲淹皆言不可许四年五月元昊称臣。

元昊所以敢于凭陵者人皆以为寳元康定积弱之故而不知其志已萌于徳明中国易马之时徳明常以马转易中国其息 徳明子年十余岁已有异志子即元昊所以终于帖服者人皆知一韩一范之功而不知其为夷简仲淹韩琦御西夏边上謡曰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骨寒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盖当夷简未入相之前张士逊在政府王鬃在宻院夏竦师泾州范雍师延州为相则无补军务而不免韩琦政府养病之讥张士逊。本兵则不习边防而忘曩时曹玮元昊必反之言。曹玮告王鬃元昊十年后必反。为帅则师久无功而徒以堕虏人诈和之计,夏竦范雍。当夷简既入相之后与仲淹释憾于朝廷而协力于西北前日之蔽贤固可罪今日之补过不可忘此仲淹所以乐为之用也自夏竦未罢帅之前师惟不出出则致败冦惟不来来则伤残刘平之败范雍夺节钺任福之败韩琦罢经畧而竦为四路统帅三岁拥握大师未尝身履行阵自夏竦既罢帅之后付秦鳯于韩琦付泾原于王沿付环庆于仲淹付鄜延于龎籍分为四路各任经畧声势相援此元昊不复有深入之谋也夷简善区处西夏与夏竦不同与韩琦所上攻守 其意则主于攻故不免有好水川之败至于仲淹所上攻守 则言攻有利害守有安危攻宜筑近边城取其近而兵势不危守宜开屯田用土兵图其久而民力不匮是则攻不至于轻战守不至于示弱而舒徐以待其毙也然至于协谋以取灵夏之地则韩范同此心也惜乎志未遂而二公归矣,仲淹韩琦欲收复灵夏横山之众。先儒谓刘平败于延州任福败于好水懐敏败于渭州贼声易振然所以复守巢盖鄜延路屯兵六万八千环庆路五万泾原路七万秦鳯路二万七千有以牵制之故也。

契丹

庆厯二年二月契丹使来求闗南地遣其使萧特黙刘六符来求石晋所割瓦桥闗十县命知制诰富弼为接伴入对便殿叩头曰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上为动色。

四月富弼使契丹时吕夷简任事人莫敢抗弼数侵之益以为恨于是集贤校理欧阳修引颜真卿使希烈事奏留不报而弼受命不少辞。

七月富弼再使契丹先是弼至契丹与敌人徃返难论力拒其割地意及见辽主名宗真。弼曰两朝继好垂四十年一旦求割地何也辽主曰南朝违约塞雁门增塘水治城隍籍民兵意将何为羣臣请举兵吾止之故遣使求地而已弼曰北朝忘章圣之大徳乎章圣真宗。澶渊之役若从诸将言北兵无得脱者且与中国通好则主専其利而臣下无所获若用兵则利归臣下而主受其祸故欲用兵者皆为身非为国计弼又曰晋髙祖以卢龙一道赂契丹周世宗复伐取闗南皆异代事若各求异代地亦岂北朝之利哉今主上命使臣则有词矣曰朕为祖宗守国必不敢以其地与人北朝所欲不过利其租赋耳朕不欲争地多杀两朝赤子故屈己增币以代赋入若必欲得地是志在败盟假此为辞耳朕岂得以独避用兵乎澶渊之盟天地鬼神岂可欺哉辽主感悟遂欲求婚弼对婚姻易以生隙不若岁币之久也本朝长公主赍送不过十万缗岂若岁币无穷之利哉辽主曰而且归矣弼既归复命再徃请增岁币誓书三事毋广増淀增屯兵骑容受叛亡録副以行中使持誓书进授之时夷简欲害之弼恐书词异同宻启视之果如所料入见曰执政欲致臣以死地臣不足惜如国家何至辽增币二十万争献纳二字甚力而朝廷卒从纳字寻以弼为翰林学士弼辞曰与辽和非臣本意也特以方讨元昊未暇与辽用兵尔于功何有敢受赏乎时契丹顾惜盟好特为虚声以动中国宰相夷简等持之不坚许与过厚辽既岁得金帛五十万因擢刘六符为显官云初范仲淹知开封时建议城洛阳以备难及契丹将渝盟言事者请从仲淹之请吕夷简谓敌畏壮侮怯遽城洛阳无以示威必长敌志且建都大名示将亲征以伐其谋诏下仲淹又言此张虚声未足恃也城洛阳既弗及请速修京城议者多附仲淹议夷简曰此囊瓦城郢计也使虏得渡河而固守京师天下殆矣故设备宜在河北遂以大名府为北京。

前辈谓读国史至富弼郑公奉使一事未尝不私切惓惓也方契丹拥重兵压境使者之来词意悖慢上命宰相择所以报聘之人满朝嘿嘿无敢行者独郑公毅然请徃入对便殿忠激于心义形于色仁祖亦为之改容遂用为报聘使乃单车入不测之敌庭诘其君折其口而服其心无一语少屈郑公所以能为是者人皆谓其博洽多闻之功余独有取于入对便殿数语壮矣哉主忧臣辱臣不敢爱其死之言凛凛乎与秋霜烈日争严推是心也事求其必济功求其必成虽鼎镬在前而有所不避虽甘言重币而有所不能诱郑公惟能如是故能拒辽主闗南十县之请却辽主请婚公主之求请勿许辽人献纳之二字皆徃复辨论不啻数十百语其见于奉使録之数篇至令契丹君臣晓然知通好用兵之所在伊公之力也呜呼虽古之使何以加诸。

吕夷简当西都多事之时而能释憾以用仲淹者此夷简之功也当契丹求地之时而欲用计以陷富弼者此夷简之过也契丹自景徳讲和之后知冦边之不利不如得赂之无悔故庆厯慢书张求地之虚声而我遽以实利遗之使其果有大入之谋又岂增赂之所能止惜乎夷简持之不坚也然观富弼请备河北韩琦请都洛阳仲淹请修京城岌岌乎危亡之在旦夕至其建议既不行于时而北边卒以无事由是论者以夷简为有谋以富韩范为过计三君子识天下之大势向使庆厯增币之后北戎之谋我不已则三君子之言验天下亦不敢忽其言而可以无大忧矣夫惟不验于庆厯是以验于靖康不验于契丹是以验于女真也。政和九年童贯请结好女真夹攻辽国遂北伐徽庙以燕蓟未可下王黼为太宰再主兴师女真既伐辽遂冇靖康之变。

传位

嘉佑八年二月上不豫三月上崩于福宁殿。

夏四月朔皇子即帝位范祖禹曰仁宗爱人 物之心在位四十二年未常一日而忘其诚之所及上及于天下达于地内则诸夏外则夷狄山川鬼神草木无不及者诚之至也契丹至嘉佑中以其三世画像来求圣容曰思见而不可得故来求圣容而见之也北狄自黄帝以来为诸夏患未有于中国之君如事天与祖考者书曰至諴感神矧兹有苖其谓是矣仁祖爱元元之意未常稍释于懐遗制下虽在深山穷谷莫不奔走悲号而不能止岂非徳泽涵养之至耶庙号曰仁不亦宜乎。

我国家之有天下强不如秦富不如隋形势不如汉土地不如唐所恃者人心而已太祖基之太宗真宗培之至我仁祖四十二年深仁厚泽渗漉天下刑以不杀为威财以不蓄为富兵以不用为功人才以不作聪明为贤以寛厚待民以恩礼待士大夫而以至诚待夷狄故熙宁以后民不敢怨靖康之时民不忍叛者皆我仁祖之功苏文忠所谓社稷长逺终必頼之者诚确论也。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三

宋 吕中 撰

英宗皇帝

治平四年

即帝位

嘉佑八年四月即皇帝位上不豫诏请皇太后权同听政上初以忧疑得疾举措或失常度左右共为 间遂成隙太后对辅臣常及之韩琦因出危言曰臣等只在外见官家内中保 全在太后若官家失照管太后且不安穏太后惊曰相公是何言自家更切用心司马光言皇帝非太后无以君天下太后非皇帝无以安天下万一奸人离间者当立行诛戮治平元年五月上康复韩琦取十事禀上上裁决悉当琦即诣东殿覆奏太后毎事称善琦请太后撤帘即称前代如马邓之贤不免贪恋权势今太后能复辟诚马邓所不及八月窜内侍任守忠酝造语言交鬬两宫一日琦出空头勅一道命欧阳修赵槩签之琦坐政事堂立守忠殿下曰汝罪当死谪蓟州安置取空头勅填与之即日押行琦以为少缓则中变。

当国家危疑之日大臣所以能任事者一曰徳望二曰才智有才智而无徳望以镇之则未足以服天下之心有徳望而无才智以充之则亦不足以办天下之事故曰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君子人也韩魏公不动声色垂绅正笏而措天下于太山之安者盖自庆厯嘉佑之时可属大事重厚如盘石介诗美琦其徳望服人心久矣至于处事应变动中事 胸中才智又足以运用天下此其所以正英宗之始与在真宗之初则有吕端在仁宗之初则有王曾其皆安国家定社稷之名臣与。

宰相枢宻嘉佑六年韩琦曾公亮并相至治平四年八月韩琦免凡七年。

嘉佑八年五月以富弼为枢宻使同平章事上始亲政七月初临殿。

英宗享国之日浅然自临政以来所用之臣皆君子而无小人以参之处宰执之地则首得琦次得弼与参政之列则前有修后有槩居经筵则有公着有刘敞擢谏议则唐介为中丞吕晦为知杂范纯仁吕大防为御史我朝用君子之盛惟治平为然至此然后知庆厯嘉佑涵养作成之功。

台谏

治平元年闰五月以唐介为御史中丞上谓介曰卿先朝有直声今出自朕选非左右也。

三月以吕晦为御史知杂晦以常言中丞贾黯辞职黯奏曰御史人主耳目一时公言非有嫌怨且其人方正谨重若得与之共事必能协济诏以谕晦晦乃受命。

六月亲擢御史以范纯仁为殿中侍御史吕大防为监察御史内出名而命之。

此即仁宗言台谏必由中 诏毋以辅臣所荐充台諌之意也盖谏臣乃人主之耳目出于宰相之进拟则为宰相之鹰犬也今皆由内出其名以命之而非出于左右之所举此治平台谏之权所以重也此治平台谏之争所以激也。

治平三年正月解吕晦范纯仁吕大防等言职晦累疏乞从王珪等议早定濮安懿王追崇典礼皆不报乞免台职又不报遂劾韩琦专权导谀畧曰琦请议濮王礼用汉宣光二帝故事称皇考本非陛下意皆琦导谀之过也又与纯仁大防等合奏论参知政事欧阳修首开邪议妄引经据欲累濮王以不正之号陷陛下于过举之讥韩琦饰非傅 曾公亮赵槩备位政府茍且依违伏请下修于理及正琦等之罪三月解傅尧俞等言职与吕晦言濮王事家居待罪司马光言臣等六人共论濮王典礼今尧俞等皆补外独臣尚留乞早赐罢黜凡四奏不从。

自庆厯以来台谏之职始振自治平以来台谏之权始盛盖庆厯言者直攻大臣深斥其过畧不为之掩 而元老宿望受之亦不愠也以为台谏之职当如此迨至治平濮邸之事不过议制礼耳台諌执政交相争辨欧阳修又以称亲为礼而不改是皆不为茍同而为君子之争也然台谏争之不得气激词愤遂诋为小人而修不堪其忿亦以羣邪诋之即一时之礼议而遂诬其终身之大节使人主从修言而逐台諌是逐君子也使人主从台谏言而恶修是亦逐君子也甚至政府台谏之相攻自治平始而熙宁其流弊也安石之辨逺胜于修而诸君子席治平台谏之势以临之安石恶其如此故以濮邸之议称亲为是又以为台諌政府相攻之风不可长也安石力诋诸贤为流俗小人岂真以诸贤为流俗小人哉而台谏攻之畧不掩 亦岂真以安石为小人哉恶声至必反之此闾里尚气之态而朝廷之上亦为之宜乎二党之不可合也。

经筵

嘉佑八年十二月初御经筵召吕公着侍讲论语刘敞侍读史记。

越明年四月上谕侍臣曰方日求讲论侍对未食必劳倦自今视事毕不俟进食即御经筵。

治平元年九月诏日御经筵吕公着司马光言陛下始初清明宜亲近儒雅讲求治术愿不惜顷刻之间日御讲筵从之。

此即仁宗夏日亦御经筵之意。

濮邸亲族

治平元年六月增置宗室学官睦宗院都讲谓宗室当以亲族尊卑为序与讲官分宾主。

宗室学官正讲席自此始。

二年四月诏议崇奉濮王典礼。英宗所生之父。宰相韩琦等奏请下有司议司马光奋笔立议畧云为人后者为之子不敢复顾其私亲孝宣不加号于卫太子光武不加号于南顿君至于哀安桓灵自旁亲入继皆称其祖父此犯义侵礼不足为法至是又言尊以髙官大爵称皇伯王珪勅吏以光手藁为按欧阳修言珪议非是中书奏汉宣光武皆私父为皇考太常范镇率礼官上言既考仁宗又考濮王其义未当于是台官自中丞贾黯以下各有奏知杂吕晦亦言陛下入继大统皆先帝之徳当从王珪议为定。

人之言曰濮邸之议当以称亲为非称伯为是以欧阳修之言为非司马光之言为是然以礼考之称亲固非矣称伯亦未安也程子曰为人后者谓其所后者为父母而谓其所生者为伯叔父母此天地之大义人生之大伦不可得而废易也然所生之义至尊至大虽当专意于正统岂得尽絶于私恩是以先王制礼既降其服以正统绪然不以正统之亲疎而皆为齐哀朞以别之则所以明其至重而与诸伯叔父不同也观程子之言则欧阳修称亲之议其失礼固已甚矣而称伯者又不能推其所生之至恩以明尊卑之正礼乃欲奉以髙官大爵但如朞亲等属故事则亦非至当之论也要当揆量事体别立殊称若曰皇伯父某国大王而使其子孙袭爵奉祀则于大统无嫌疑之失而在所生亦极尊崇之道矣。

史馆

治平三年以苏轼直史馆上在藩邸闻轼名欲召入翰林知制诰韩琦曰轼逺大器也在朝廷培养使天下畏慕降伏今骤用之人情未必为然上曰与起居注可乎曰记注与制诰为邻不若召试馆职上曰未知能否故试若轼有不能耶琦不可乃试而命之他日欧阳以告轼轼曰韩公所以待轼乃君子爱人以徳也。

敬天变

治平元年五月亲出祷雨始幸相国寺醴泉观。

二年八月三日大雨上降诏责躬夜批出言淫雨为灾专戒不徳。

前辈谓祖宗爱民勤政未尝有所游幸就或有之非幸天章阁以观书即幸寺观以祷雨意不在于燕乐也宜其朝无缺政民无失所此皆忧勤之所致与。

募民兵

治平元年十一月刺陜西义勇韩 奏唐置府兵最为近古今之义勇河北 十五万河东 八万勇悍纯实而有物力资产即唐之府兵也今刺义勇止刺手背不复刺面甚便乃命徐亿等徃籍陜西五户三丁之一刺之总得十五万六千余人司马光言议者但怪陜西无勇军而不知陜西之民三丁巳有一丁充保 矣既敛农民之粟帛以赡军又籍农民之身以为兵至中书与琦诘难琦无以对其后十年义勇运粮戍边卒以为常如光之言矣。

庆厯之时诏刺陜西义勇方平曰不可韩公曰可治平之时诏刺陜西义勇温公曰不可韩公曰可夫以祖宗之至仁大臣之尽忠而籍民为兵犹莫之免良以省费而用足也然弓手之刺率市人不可用而宣毅骄甚所至为冦何韩公之虑不及张公耶义勇之刺其后运粮戍边率以为常何韩公之虑不及司马公耶曰张公司马公之虑诚是矣而韩亦未可深贬也石壕之诗公盖诵之久矣彼诚见汉唐调养之弊故欲收拾强悍者养以为民兵则良民可以保其相聚之乐公之虑及此又安得以一时之见尽非之哉。

治平二年正月遣使募京畿淮南兵司马光言边臣之请兵无穷朝廷之募兵不已仓库之粟帛有限百姓之膏血无涯臣愿断自圣志罢招禁军训练旧有自可备御养兵以自困多兵以自祸不用兵以自败未有甚于此者。

此荆公所以欲行保甲法而尽废正兵也。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四

宋 吕中 撰

神宗皇帝

熙宁 十年

元丰 八年

即帝位 亲政事

治平四年二月上始亲政韩维言天下大事不可卒为人君设施自有次第惟当谨重。

寛仁之主常失之不为刚果之君常过于有为是时安石未召也而维之言及此矣观仲淹在庆厯之时犹以为事有先后革弊于久安非朝夕可能况当神宗有鋭然必为之志。

持心 治国

治平四年以吕公着司马光为翰林学士光辞上疏论治心之要三曰仁明武论治国之要三曰用人信赏必罚曰臣常以此六事献仁宗其后以献英宗今又以献陛下平生所学至精至要者在是。

二公皆元佑之首相然不一二年而光且死矣使其预相于神宗有为之日则移元佑之治于熙宁之时嘉佑治平之盛有接续而无间断矣。

尊重臣

治平四年王陶罢中丞陶奏韩琦专权不赴文徳殿押班上命光与陶两易其职光曰言职人所惮臣不敢辞但论宰相不押班未行而罢则中丞不可复为俟宰相押班即受诏矣。

有权臣有重臣二者其迹相似其心实异天下之人知恶权臣之专而重臣亦不容其间夫权臣者天下不可一日有重臣者天下不可一日无徒见其外而不察其中见其皆侵天子之权而不察其所为不类亦已过矣国家置台谏以察政府固所以防权臣然韩 之在当时乃重臣非权臣也宰相不押班其事久矣王陶遽劾其专权何哉。

选监司

治平四年罢监司长吏选上曰朕见祖宗百战并天下念一州生灵付一庸人常痛心疾首。

熙宁未改元之前则选监司长吏所以为民也安石既得政之后遣提举长平使者所以扰民也。

参政预宰相省阅文书自唐介始。

熙宁元年以唐介参知政事惟宰相省阅文书介曰介备位政府而文书不与知上若顾问何辞以对公亮乃与阅视遂以为常。

祖宗置参政以贰宰相而已太祖患赵普之专权虽令知印押班以分其权而薛居正终不敢与普抗坐王钦若在政府鲁宗道常与之争事钦若曰王子明在政府时不尔也宗道曰公若能为王文正宗道安敢不服盖钦若以奸邪当国非宗道敢抗宰相也故掖参政之职者前有宗道后有唐介然当时为宰相者幸有曾公亮也至安石为参政则夺宰相之权为宰相则夺参政之权矣。

正官名

元丰二年九月正官名初建官多循唐制宗省长官虽除侍中亦预政而以平章事为宰相之任六曹不厘本务给舎不领本职諌垣不专谏争史馆不修记注总计有司封驳有司而审刑各有院几台省司监徃徃以他官兼领故议者多以正名为请李清臣亦言官与职不相凖差遣与官职又不相凖勋阶爵秩又皆不相凖乃置详定官制局于中书命张璪张诚一领之诏曰今欲使台省司监之官实领职事空名者一切罢去而与之阶因此以制禄改侍中中书令平章事开府仪同三司左右仆射为特进吏部尚书为金紫光禄大夫五尚书为银青光禄大夫左右丞为光禄大夫六曹侍郎为正议大夫给事中中书舎人为通议大夫左右谏议为大中大夫秘书监为中大夫光禄卿至太少府监为中散大夫太常至司农少卿为朝议大夫六曹前行中行后行郎中为朝请朝散朝奉大夫凡三等前行后行中行员外郎为朝请朝散朝奉郎侍御史左右起居舎人司谏亦如之凡三等左右正言太常国子博士为丞议郎太常秘书殿中丞著作郎为奉议郎太子中允赞善大夫中舎洗马为通直郎著作佐郎大理寺丞为宣徳郎宣徳后改为宣教光禄卫尉寺将作监丞为宣义郎大理评事为承事郎校书正字将作监主簿为承务郎开府仪同三司至通议大夫以上无磨勘法大中大夫至承务郎并应磨勘待制以上六年迁两官至大中大夫止承务郎以上四年迁一官至朝请大夫止俟朝议大夫有缺则补其朝议大夫以七十员为额选人磨勘并依吏部法迁升朝官依新定例。

国家惩藩镇之弊朝官文臣出外领寄郎曹卿监皆为虚名特以是寓禄秩班位序而已太祖之意大要假其名而责其实责其实而畧其名元丰官制归昔日之名于实而取前日之寄焉盖祖宗官制之实其系于大体者有一其闗于节目者有三国家宠任宰相非他官比虽置参政而居正等终不敢与普抗则三省之事 归于一天下钱榖自铢粒以上悉三司自新制之行每省各有一班可否不相预闻命令之下殆遍歴三省凡数日方至上前神宗已厌其稽缓元丰末首用吕公着之请使三司同班奏事分省治事而后向之散为二三者始合为一此其纲维之不紊其系于大体者如此旧制尚书侍郎有六部其迁不等今六部尚书以一银青光禄统之六部侍郎以正议大夫统之是十二官并为两官矣此其资格之甚严其闗于节目者一也旧制进士为一等世赏为一等杂流为一等且进士出身应屯田世赏迁虞部杂流迁水部今以一朝奏该之矣此其流品之无别其闗于节目二也祖宗时天下之官在内为主判出外为奉使非罢免则皆奉朝请给其官之俸则逺官不衣食于州县自新制之行削去主判奉使之日而京官之罢免者始衣食于州县而州县之财始耗斁于廪稍之供亿矣此其俸禄之滥其闗于节目者三也纲维不紊节目随举则虽循唐五季之名而无害于善治纲维茍失节目随壊则虽仿成周之制而无补于天下之事亦惟其实而已。

定官制

元丰五年四月官制成改平章事为左右仆射以王珪蔡确为之仍兼门下中书侍郎改参知政事为门下中书侍郎以张淳张璪为之置左右丞以蒲宗孟王安礼为之。

建官之制不惟其名而惟其实不惟其官而惟其人君子观元丰五年官制之成左右仆射之名初正也而以王珪蔡确为之则有忝于左右仆射之名矣观正和三年官名之正太宰少宰之名初立也而以何执中蔡京为之则有忝于太宰少宰之名矣。

建储

元丰七年资治通鉴成初官制将行上自为图帙定未出先诏辅臣曰欲取新旧两用之又曰御史大夫非司马光不可又曰来春建储以司马光吕公着为师保。

此神宗悔熙宁之失而开元佑之机是则确珪为相而师保之任欲付之司马光吕公著者贻厥孙谋之意深矣。

求直言

元丰三年求直言王安礼上疏大臣是非好恶有不遵诸道乘权射利者不察主上惠爱元元之意用力殚于沟瘠取财究于园夫殆有以召天变祈禳小数贬损旧章恐非应天以实者上嘉叹他日上曰王珪必欲使卿条具所以朕谓大臣当倡导下情不应沮格人言以壅蔽人主今以一指蔽目虽太华在前不之见也近习何以异此朕今信卿卿苐言之。

熙宁之初言者何多熙宁四年以后言者何少当七年因旱求直言也郑侠以监门而敢抗宰相犹有争新法之风故当时罢保甲停青苖退安石而侠之言犹得而入也至八年因彗星而求直言安石先倡天道逺之说而人言不能入矣彗星复见直言之诏复下当时敢言者安礼一人而已且为王珪所沮直言之气塞矣。

熙宁七年旱求直言熙宁八年十月彗出轸。求直言讲义并见后。

地震

治平四年京师地震公亮曰天裂阳不足也地震阴有余也臣者君之阴子者父之阴小人者君子之阴皆宜戒。

国家自建隆以至治平犹一阳之复而渐进于正阳之月也自熙宁以至靖康犹一阴之月而渐进于纯阴之月熙宁之初其阴阳升降之 与曾公亮因地震之变而进阴阳之说愚以为小人之阴夷狄之阴皆胚胎于此矣。

九月韩琦罢。

河决

熙宁元年河决。恩冀等州。至和二年修六塔渠河入横陇故道欧阳修言贾昌欲复故道李仲昌欲开六塔臣皆谓不然复故道上流必决开六塔上流亦决今堤下流若不浚使入海则上流亦决朝廷卒从仲昌议盖文彦博富弼主之修又言修六塔者竒 也然役不可成而为害愈大言顺水沿堤者常谈也然无大害明年六塔渠决李仲昌编置至是宋昌言请修六塔旧口并二股导使东流徐塞北流初商河决自魏之北至于海是谓北流嘉佑末河流自魏恩东至于徳沧入于海是谓东流乃命光相度二年光入对卒用昌言说。

当时安石主遽塞北河之说知温公异议矣漳河滹沱之役始此。

水患

元丰四年河决澶州复北流上曰水之就下者性也今以州县为碍致遏水势若以通观则水未常为患但州为水之患耳顺其所向徙城邑以避之复有何患。

河决之议当从东流而北流为非不知东流决则转而东流其势未有已也至谓河决之议当以神宗之圣训为是盖禹之治水所以能行其所无事者以不与水争地也河出大伾以二千余里之地疏为九河此即徙城邑以避之之意也。

星变

元丰三年彗出太 垣占者以为京城有兵。

京城之祸虽见于靖康而其兆已见于此日矣亦不待验之天也吾观安石之所教小人日新月盛新变之法日增月益安得无中原之祸哉。

兵将

熙宁七年九月团并诸路将兵上谓辅臣曰祖宗之兵卒是二三年一出戍相属于道故将不得専兵不为将用以革藩镇之弊承平日久不可战至是乃部分诸将总隶禁旅使士知其将将练其士谓之将兵河北府界京东京西凡三十七将陜西五路四十二将元丰四年又诏团练东南路诸将为十三将总天下兵卒九十二将按兵志元丰之籍禁军六十万有竒厢军二十二万有竒。

司马光曰州县者百姓之根本自古以来置州牧必严其武畧长吏必盛其侍卫非以重其权骄其人也乃所以安百姓卫朝廷也国家以来置总管都钤辖都监为将帅之官凡州县有兵马者其长吏未常不兼同管辖盖知州即一州之将知县即一县之将今建议别置将官使之专切训练州县总管以下皆不得闗预夫设官分职上下相维今为州县之吏为总管等官于所部士卒有不相统摄不得差使万一有非常之变州县长吏何以号令其将哉此置将官之弊也。

兵费

治平四年种谔复绥州司马光上疏极谏取绥州凡费六十万西方用兵盖始此。

此安石未得政府之时犹未主开边之议也史臣曰祖宗务广徳而不务广地初开并门非疚非棘北弃幽都西捐朔方四夷咸頼熙宁始务开拓未及改元种谔先取绥州韩绛继取银州王韶取熙河章惇取懿洽谢景温取 诚熊本取南平郭逵取广源李宪取兰州沈括取葭芦等四寨虽以河东边七百里之地与辽人而安石盖曰将欲取之必姑与之绍圣遂乘势取讨自三年秋迄元符二年冬凡陜西河东建州一军二闗三城九寨二十八堡十崇宁始任童贯王厚更取湟鄯廓三州二十余垒陶即夫锺传邢恕胡宗曾孝序之徒凿空驾虚驰鹜乎元符封域之表迄于宣和立靖夏制戎制羌三城虽西事粗定北事踵起最后建燕山云中两路甫及五岁祸乱遽作中原板荡故疆沦丧矣

财用

元丰元年置景福殿有恢复幽燕之志御自制诗以揭之。

元丰三年十一月置封库财用旧有三司自安石始持冡宰制国用之说遂分三司权凡税赋征榷常贡之利归三司而摘山煑海盐场坑冶絶户没官禁军缺额皆号朝廷封桩储积赢羡是年于司农寺南剏元丰库贮之以待非常之用。

安石以常赋归三司而厚储蓄于司农安石何见哉我神宗亦有私藏之地也盖自太祖积藏之金帛以为复幽蓟之谋此其志至子孙不忘也上自初即位种谔取地而无功韩绛用兵而失利上亦愤西戎之桀傲而虑财用之不继安石知其意故置条例司讲求财利厚蓄邦计而为用兵之地所以新法之行人言不能入盖安石有以入上心故曰安石之兴利亦得以开边用也。

周濂溪之学

熙宁六年周敦颐卒初授分宁县主簿县有狱久不决一讯立辨为南安司理程珦知其道命二子颢颐徃受学南安狱有囚不当死王逵欲深治之敦颐往告逵弗聴委手板出曰如此尚可仕乎杀人以媚人吾不为也移郴及桂阳皆有治绩知南昌县人迎喜曰是前辨分宁县狱者盖不惟恐以抵罪为忧实以污善政为耻有太极图通书传于世黄庭坚诗以序之曰茂叔人品甚髙胷中洒落如光风霁月知徳亦深服其言。

朱文公曰道之在天下未常亡惟其托于人者或絶或续故其行于世者有晦有明是皆天命之所为非人智力之所及也孟轲没而此道之传不续更秦及汉歴晋魏隋唐以至于我宋艺祖受命五星聚奎开文明然后气之清者淳判者合清明之禀得以全付于人而先生出焉不由师传嘿契道体建图属书撮极理要当时见而知之者有程氏遂广而推明之使夫天理之明人伦之着事物之众鬼神之幽莫不洞然毕贯于一呜呼盛哉非天之所畀其孰能与于此。

邵康节之学

熙宁十年九月赠邵雍官雍卫州人刻厉为学夜不枕席者数年玩心髙明观天地之运行阴阳之消长以达乎事物之变然后沛乎其顺浩乎其归后徙于洛雍之学得于李挺之挺之得于穆伯长至于纯一不杂汪洋髙大乃其所自得程颢尝曰颢接人多矣不杂者三人子厚尧夫君实也。

濓溪之心学得于太极图而通书所以发太极图者也尧夫以易之数推古今之治乱存亡及人之灾祥休咎无毫厘差谬盖其器识弘逺学问渊源胸襟洒落有得于中者甚大故思致如是之幽逺真命世之人杰也此章子厚邢和叔之徒欲传其学而卒不授之宜哉。

张横渠之学

熙宁十年十二月张载卒康定用兵时年方二十上书谒仲淹仲淹曰儒者自有名教因劝读中庸载犹未足于是访诸释老之书尽究其说知无所得反而求六经嘉佑初见二程子京师共语道学之要乃涣然曰吾道自足何用旁求上嗣位之二年召见问治道以渐复三代为对退居横渠危坐一室左右简编俯读仰思有得则识之立言谓之正 学者有问多告以知礼成性变化气质之道尝慨然有意三代之治曰仁者必自经界始。

斯文未坠正统未传实濂溪导其源横渠浚其流先生之学以乐天知命为本以尊礼贵徳为用以大易中庸为宗以孔孟渊源为法其宗且逺者既得其要明井田宅里之制陈学校之法与夫定婚祭之仪裁古今之礼其近且粗者又极其备体用该本末具吕大防谓其善发明圣人之遗 张顺民谓其学际天人罔不究通皆有见而云耳抵掌谈兵初志实鋭一旦幡然名教之乐屏居讲授敝衣蔬食脱屣于利禄之场力行自信不负所学以针砭新法之谬维持正道不溺他好以障堤神怪之妄秦汉而下其有能臻斯理者乎。

司马光资治通鉴

熙宁元年进读资治通鉴光曰仪秦纵横所谓利口覆邦家者元丰元年资治通鉴成御制通鉴序。

自昔师保之臣未常不陈前代之得失以为人主鉴者故曰我不可不监于有夏亦不可不监于有殷下至汉唐进言者借秦为喻以隋为监自经筵之上读史读治而不读乱故前车覆辙后来并辔而不悟国朝石介祖禹各有唐鉴不若通鉴集一千七百年之事为备也赐名曰资治通鉴以其善可为法恶可为戒资其益于治道通百代之龟鉴云耳故熙宁元年进读因苏秦而论利口之覆邦家则事辨给以欺人主者得无愧乎熙宁二年进读因曹参而论守法则以祖宗为不足法者得无愧乎熙宁三年因贾山而论从谏则以人言为不足恤者其无愧乎事事而亲之物物而释之公之有助于当世者亦可知矣然人主之所不喜小人之所不便也崇宁奸臣请毁唐鉴苏黄文集又欲毁及此书所幸有御制在也。

富弼遗表

元丰六年闰六月富弼薨遗表言选辅弼议论之臣贪宠患失柔从顺媚之徒岂可比而近之又言天下之大非智力可周惟诚意可通也若夫要道则在陛下圣心之所存与所用之人君子小人之不同耳弼名闻夷狄辽使每至必问其出处安否忠义之性老而弥笃。

观富弼言天下之大非智力可周惟诚意可通此伊周辅相之要道而管商之所未闻也一言兴邦是诚在此。

安焘条诸司格式

元丰六年七月以安焘同知枢宻院焘尝条上诸司格式。

上曰设于此而逆彼之至曰格立于此而使彼之效曰式禁其未然谓之令治其已然谓之勅修书者要当知此若其书全具政府总之有司守之斯无事矣。

诸老君子致仕投闲

熙寜六年三月文彦博致仕时判河阳府与富弼等用白居易故事就弼置酒相乐尚齿不尚官已而图形妙觉僧舎号洛社耆英 司马光年未及六十亦与焉。

此皆仁宗所养之君子至是告老矣升降消长之 过此甚可畏也。

苏轼以诗为小人诬谤

元丰二年太皇太后曹氏崩贬苏轼坐轼诗出罚张方平司马光以下二十八人李定言轼自熙宁以来作为文章怨谤君父吴充见上曰魏武猜忌而能容正平陛下法尧舜而不能容苏轼何也上曰朕无他意行且释之。

摭苏轼之诗以为怨谤君父此小人攻君子之常态至于复摘蔡确之诗以为毁帘帷何耶此缙绅所以受无已之祸也。

礼乐

元丰五年十一月景灵殿成初行酌献礼。

胡致堂以叔孙通请立原庙谓为启人主致严于原庙而简于太庙此言所当考也。

元丰六年正月朔御大庆殿用刘凡新乐。

国朝至是凡三议乐王朴定于干徳而声太髙李照胡瑗阮逸议于景佑而声 下至是知礼院杨杰条上旧乐之失乃以秘书院监致仕刘凡议乐而用李照乐加四清声其后反复更革卒不能正王朴之旧善乎韩琦之言曰乐音之起生于人心不若穷作乐之原为致治之本使政令平简海内击壤鼔腹以歌太平斯乃治古之乐也。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五

宋 吕中 撰

神宗皇帝

论安石才学

治平四年以王安石知江宁府曾公亮曰安石真相才吴奎曰臣尝与安石同领郡牧备见迂阔用之必乱纪纲以安石为翰林学士奎曰安石文行诚善上曰当事何如奎曰恐迂阔上不之信初公亮荐安石唐介言安石好泥古而议论迂阔如后使为政必多变更以扰天下还谕公亮曰安石果用天下困扰诸公自此当之耳安石参知政事初上问孙固曰安石可相否固曰侍从献纳其选也安石为人少容恐不可为相安石为执政士大夫以为太平可立致中丞吕诲论之光曰命下之日众喜得人奈何论之诲曰安石好执偏见轻信奸回喜人佞已观其言则美施于事则疎为从官犹可登政府则天下必受弊疏奏罢中丞。

司马温公曰常叹先见不如吕献可然献可疏安石于参政之时不若吴奎唐介之见于熙宁初召之日矣吴奎唐介见于熙宁又不若苏老泉之见于嘉佑也然安石之心不惟诸公知之仁祖知之矣盖安石之法可以用之于一县而不可行之天下安石之才可以备侍从献纳之选而不可以为参政宰相者也。

论安石坐讲之制

治平四年十月开经筵王安石侍讲因论礼记之非诏勿讲故事讲官得坐自孙奭以仁宗尚幼因请立讲明年公着安石请如旧制龚鼎言侍臣见天子应对顾问不得安坐。

坐讲之礼安石建议之第一事也元佑复以程颐之请而议者不以为是范祖禹进第学书亦言安石坐讲之议为是盖世儒以尊君为说而不暇于自尊耳儒者固不当自尊而在朝廷则尊君在经筵则尊道亦各当其理耳苏颂等议今侍讲说旧儒章句之末非有为师之实吕诲之说曰执经在前非传道也夫人主问经于儒非求其解章句而已设是官者固将以待天下之有道也虽一时儒生未有可师之人而是官固所以待天下有道者可师之位不可以宰相非伊周而待之以常僚也安得不为安石所笑而谓之流俗哉然而安石所以告于人主者则大异矣春秋万世之大法而安石以为汉儒之书是以不讲春秋矣礼记先儒之格言而安石以为破碎之书是以不讲礼记矣当时经筵之上所闻一经之所说周官六典之所谓赋敛财贿者徃徃饰其文以讲于上前若是而曰传道可乎故必若程颐范祖禹而后可以无愧于坐讲之议矣。

安石变法

熙宁元年四月,王安石入对。上曰:“方今治当何先?”安石曰:“以择术为先。”上问:“唐太宗如何?”对曰:“当以尧舜为法,太宗所为不尽合先王。尧舜所为至简而不烦,至要而不迂,至易而不难。”上曰:“卿可谓责难于君。”安石曰:“愿以讲学为事。”退而上疏曰:“伏惟太祖躬上知独断之明,而周知人物之情伪,故能驾驭将帅,训齐士卒,外折夷狄,内平中国,除苛赋,止虐刑,废强狼之藩镇,诛贪赃之官吏。此所以百年无事也。仁宗之为君也,仰畏天,俯畏人,寛仁恭俭出于自然,忠恕诚悫始终如一,未尝妄兴一役,未尝妄杀一人。断狱务在生之而持恶吏之残扰,宁屈已弃财,于夷狄而终不忍加兵,刑平而公,赏重而信,纳用谏官御史,公听并观,而不蔽偏听之说,因任众人耳目,拔举疎逺而随之以相坐之法,盖监司州县无敢暴虐,擅发调以伤百姓。自夏人顺服,蛮夷遂无大变,逺人得免于兵死,而中国之人安逸蕃息以至于今日者,此未尝妄杀一人、妄兴一役而不忍加兵之效也。大臣贵戚左右近习,其自谨厚,或甚于闾巷之人,此刑公而平之效也。募天下骁勇横猾以为兵, 至百万,非有良将以驭之而谋变者輙平,聚天下财物,虽有文籍,委之府吏,非有能吏以勾考。讥其理财无人也。而窃盗者輙发,凶年饥岁,流者填道,死者相枕。讥其恤民无政。而 攘者輙斥,此赏重而信之效也。大臣贵戚左右近习,莫能大擅威福,广私贿赂,一有奸慝,随即上闻,贪邪横猾,间或得用,未尝得久,此纳用谏官御史公听并观而不蔽于偏听之效也。自县令京官以至监司台谏升擢之下,虽不皆得人,然一时之所谓才士,亦罕蔽塞,而不见收者,讥其未能尽去小人,讥其未能尽用君子也。此固因任众人耳目拔举疎逺而随之以相坐之法之效也。升遐之日,天下号恸如丧考妣,此寛仁恭俭忠恕诚悫之效也。此褒仁宗而实贬之,然仁宗大徳,安石自不能掩也。然本朝累世因循末俗之弊,而无亲友羣臣之议,讥其不任大臣。人君朝夕与处不过宦官女子,讥其讲学具文。出而亲政不过有司之细故,讥其亲细务。未尝如古大有为之君学士大夫讨论先王之法以措之天下,讥其不复古制。一切因仍自然之理势,而精神之运有所不加,名实之间有所不察。讥其循弊法。君子非不见贵,而小人厕其间,正论非不见容,而邪说亦有时而用。此流俗之所以发。以诗赋记诵求天下之士,而无学校养成之说;更学校贡举之法自此发之。以科名歴叙朝廷之位,而无官司课试之方;用人者取新进自此发之。监司无考察之人,守将非拣选之吏;分遣使置提举自此发之。转徙之亟既难于考绩,欲定考课之法而游谈之众亦得以乱其真,故冇国是之论。徒养望者多得显官,而独立营职者或见排沮,故上下偷惰,取容而已。此庆厯治平诸公所以逐也。农民扰于徭役而未尝特见优恤,此免役法农田令之始。又不为之置官以修水土之利;故遣使修水利。兵土杂于疲老,而未尝申勅训练,并营自此始。又不为之择将而久其疆场之权;置将官自此始。宿卫则聚卒伍,无頼之人而未有以变五代姑息覊縻之;治置保甲自此始。宗室则无教训选学之实,而未有以合先王亲疎隆杀之宜;宗室补外官自此始。至于理财,大抵无法,此一句安石变法之大意也然特见于其后安石之深谋有在矣故上再三诘之而终不对也。故虽俭约而民不富,虽忧勤而国不强,既非夷狄昌盛之时,又无尧汤水旱之变,故天下无事,过于百年,虽曰人事,亦天助也。其后纷更政事皆本于此。”

安石祖宗不足法之论始于此然安石尝谓如太祖刚健能断大事不牵流俗众议此所当法也其后因论并营事安石曰五代兵骄太祖所见与常人同则因循姑息终不成大业论劾官吏事曰太祖敢于诛杀论人主作威福则曰太祖尽诛川班所以消人臣悖慢之气而长人主威权则安石所谓祖宗不足法者大抵指仁宗而言而犹欲法太祖之刚断也然太祖变五代之法特变其大意而事体顿异今安石但言太祖之刚断而不知太祖之大意但言削藩镇驭将帅之威权而不知结民心伸士气通下情培国本使建隆之剏造亦如熙宁之纷更则事无可成者矣法太祖当法其大意安石则言其雄断而已论仁宗者当论其大徳安石则言其弊政而已夫祖宗之法既行久不能无弊学校贡举也科名资歴也监司郡县也考绩课试也农之贫兵之冗财之匮官吏之贪者庆厯诸事之所欲变而不遂者至今以为恨况其后世又数十年其弊当益甚议者以为当变安石之变法不可谓非其时而论本朝之弊亦可谓当其情也以其撡率任意而不能熟讲精思故其所变之法但纤悉于节目而尤注意于理财之一事此其所以祸天下也然安石布置施设亦有素定之规模随用而随施之此其所以能悞圣明而欺君子也。

书生得君自安石始

熙宁元年四月上问施设之方安石不对但曰讲学既明则施设之方不言自喻矣安石与上论天下事曰陛下宜先讲学使于臣所学本末不疑然后用之庶 粗能有成上曰人皆以为卿知经术不可以经世务对曰经术所以经世务也。

三代以来书生得君自安石始其始见神宗也直以文帝太宗之不足法者为言复以诸葛亮魏征之不足为者自任此其智识之卓然又皆秦汉以来诸儒所未闻者所谓择术讲学之方虽孟子告君殆不过是人主安得不信其知道哉神宗诘其施设之方而再三不条对者盖其所施设之方止于青苖助役之类而遽条陈之则人必不我信故粗言一二而不肯録进欲使人主之深听而后举朝听其所为也未 读吴申谨奏成宪之疏于是谓成宪不足道人言不足听劳民非所恤严刑非所缓人主当示人以好恶当与人以不测且谓劳民重刑三代亦然而安石施设之藴理财之法变法之心尽露矣。

役法行募役法皆惠卿所定见十六卷末

治平四年议差役法光言其自罢里正置乡户衙前而民力愈困。役法之议始于此。

浚河

熙宁四年浚漳河患财用不足文彦博曰要丰财须省事如漳河累年不开何所妨河不在东边即在西边安石曰若使水行地中则有利无害若或东或西利害一也则禹何须浚川初熙宁三年安石主塞河流之议乃诏刘彝与程昉相度以闻十一月遂诏调兵夫六万浚之初三年韩琦乞减大河之役钱浚御河六月成功故程昉以功迁遂董漳河之役五年王珪曰漳河人户数十万人经待漏院谢九月昉等论功迁官安石欲除昉押班上不许七年上谓安石曰昉修漳河岁岁决修滹沱河又不成安石言昉开漳河有功无害十年河大决诏北京东西淮南等路出夫赴河役去河所七百里外免纳丁夫钱。

本朝世受河决之患河入中国行大行西曲折由山间则不能为大患及出大伾走东北赴海更平地二千余里禹疏为九河之地禹迹既湮河并为一而特以堤防为之限秋霜霖潦常多陜隘而河道多变移不一有司之所以备河者置堤以限之而已凡岸泊则易摧故聚刍藁薪条支实石而缒之合以为堤其费动用缗钱数百万累朝备河之 不过如此循河势之所趋塞河决之所冲不敢尽人力以为之也至和中以决河商议塞之以开横陇回大河于故道欧阳修以为故道巳平而难塞安流已久而难回至熙寜初河决冀遂分为东北流司马光以为河分则为患小而安石主塞北流之议北流既塞其决如故然犹曰河决之不可救也程昉以塞河已开矣漳河开未毕役而河复决卫州矣水官俱得罪而程昉独无罚反使董塞河之役安石且为昉下而主之益力矣甚者造杷爪以浚川以为禹之设法而置浚河司使行之浚河之役方兴而河又大决于澶州矣安石初不知河事特信一程昉耳岂念河北之民哉安石以为开河劳民乃圣人毒天下而民从之使一路之民竭于一宦官之手费蠧国用所不论已甚而决汴河之水以淤田而国家漕运之法废矣由是观之塞而变之罪大变汴河之罪小而信任宦官之罪大异时童贯梁师成浊乱天下人以为始于李宪之用事孰知起于安石之主程昉乎然至于元佑君子亦主回河之议安石尚何怪哉。

遣使察水利

熙宁二年遣使察农田水利程颢等八人充使。

范仲淹十事之中所谓厚农桑者亦以兴水利辟田畴为急其与安石之意岂有异哉虽当时未遣使者如安石之纷纷岂知小人奉行风 而至于穿凿新意汴河乃京师之司命安石信小人之狂言谓决水于田可以省漕食甚至河北塘泺乃北边设险而安石以塘泺为无益数欲废之本朝恃河以捍虏恃汴以通食恃塘泺以安边而安石乃于本根之地数出髙竒之 以动之此安石之罪大而遣使之扰特其细耳。

开边自此始

熙宁四年以王韶为秦鳯安抚议开熙河仁宗朝琦弼为相凡言开边者不纳王安石用韶上平戎 谓欲平西夏当复河湟五年以内侍李宪为河北边安抚五月置通逺军以古渭为通逺为开拓之渐闰七月命章惇察访河北议开梅山蛮猺开通迎得其地八月王韶复武胜军改为镇洮军十月置熙河路以王韶为经畧安抚等使十一月开梅山置安化县。

六年二月韶克河州九月王韶克洮岷等州上以熙河役兵死亡甚多顾辅臣恻然久之曰此何异以政杀人自开熙河岁费四百万缗安石率百官贺上解带赐安石。

七年正月熊本平庐夷得地二百四十里又秦州地五百里十二月以王韶为枢宻副使其后安南之役韶争之以为贪虚名而受实祸臣本意初不欲令熙河作路河岷作州也韶本定计开边骤跻政地乃以动兵费财归过于朝上由是不悦之自安石秉政首用王韶取熙河以断西夏左臂又欲取灵武以断辽人右臂又用章惇以取湖北 峡之蛮于是言者谓交趾可取。

九年十二月命李宪措置秦鳯熙河边事诸将并听节制邓润甫曰岂可使国史书以中人将兵自陛下始。

元丰四年六月命内侍李宪经制熙河七月命李宪分道伐夏国蔡确谓珪曰上久欲收西夏患无任责者公能任责则相位可保知院孙固曰伐国大事也而使宦者为之谁肯为用李宪于兰州建为帅府十一月韶李宪班师泾原兵出塞者五万七千有竒归者不二千人上谕孙固曰若用卿言必不至此又曰兵民疲弊如此惟吕公着为朕言之。

元丰五年夏人陷永乐城徐禧李舜举李稷死之番汉官二百三十人兵万二千三百皆没上览奏痛哭曰永乐之举无一人言不可者在内唯吕公着在外唯赵卨言用兵不是好事耳安化蛮冦边马黙上平蛮方畧上曰向者郭逵击安南昨来西师兵夫死伤皆不下二十万有司如失入死罪其责不轻今无罪置数十万人于死地朝廷不得不任其咎。

熙宁八年北人遣使议地界安石曰将欲取之必姑与之于是韶于分水岭南画界东西失地七百瑞安石变法之中亦有三变焉其始欲立法度以变风俗不敢言兴利也青苖均输之法诘之犹不行而况市易免行之琐屑乎此安石之初意也迨青苖既行始兴利以理而前日汲汲于使更者反徐徐而议矣然种谔绥州之议安石犹未之主也韩绛庆州之役安石犹以为未习边事请勿预议也自翰林以来未尝一日言及于用兵况主王韶之说而侵宻院之权用章子厚沈起而为交趾南蛮役乎此乃安石初意之所不喜而中间之所未暇也故安石兴利之罪大于变法开边之罪大于兴利变法者所以为兴利之地而兴利者又所以为用兵之地自李宪而后童贯之徒出矣自熙河用兵而后章蔡得志皆从事于湟鄯之地矣西事初定北事踵起宣和起衅于燕云自安石取与之说启之此岂非遗祸于后日哉。

理财之意始露

熙宁二年十一月郊治平间南郊费七百余万至是费九百余万曾公亮辞郊赉光等乞减半数月光为王珪安石进呈郊赉札子光曰国用不足郊省冗费且自近始听之为便安石曰国家富有四海大臣郊赉所费 何惜而不为未足富国恐伤国体国用不足由不得善理财者耳善理财者民不加赋而国用饶光曰此乃弘羊欺汉武之言天地所生财货百物只有此数不在民间则在公家此言岂可据以为质。

郊赉之辞不辞未系国家之大体而安石兴利理财之意始露其端于造膝言论之中此条例司之所以置而青苖均输免役市易之造端也安石始对本朝之得失特致意于理财无法之一辞而初不言其法之事岂一言之后不复语及此哉盖初不言安石恐为上下之所揺动也必上决意任之而始昌言之夫以节用为伤国体然至于放债而取二分之息均输而罢商贾之利市易卖生苗杂货免行算商户笼利其伤国体不既多乎安石茍知国体则必不以朝廷之尊而求小人之利矣必不以大臣之重而夺小臣之卑职矣必不以庙堂论道之体而下行商贾之污赋矣。

鬻爵鬻牒

熙宁二年行入粟补官法初鬻度牒。

安石理财之 畧见一二矣然徒以启冗官游民之祸也。

壊风俗

熙宁二年王安石参知政事上问施设何先对曰变风俗正法度最方今急务礼义廉耻之俗成而中人之不变为君子者少矣礼义廉耻之俗壊而中人之不变为小人者亦少矣。

安石之言当矣然所谓变风俗者亦以士大夫循常袭故随事是非此流俗之不美耳乃凡礼义廉耻之仅存者皆新法壊之又何以为变风俗之具哉台谏有言则与之敌是大臣无进退也台谏同已则诱以美官是小臣无节操也开庶官谒见之门长新进奔竞之路选人授任授以堂除无出身人擢之馆选调改官处之台谏故当是时得显官者非言利以刻下则兴狱以陷人也非生事以扰民则开边以希赏也仁宗以来四十五年养成忠厚之气尽为新法所沮抑礼义廉耻之俗皆为安石壊之而其言乃如是哉。

三不足之说

熙宁五年九月曾公亮罢公亮阴助安石而外若不与同者然安石犹以公亮不尽阿已数毁之十月陈柬之罢十二月以韩绛王安石同平章事司马光罢出知永兴军初上谕安石曰闻三不足之说否安石曰不闻上曰陈荐言外人云今朝廷以为天变不足惧人言不足恤祖宗不足法馆职 问指此三事是何理盖 问光所为也光屡请外至是乃有永兴之命。

安石三不足之说巳露于读吴申奏疏之时然三者亦有次第盖其始也不决于前朝之政事则为祖宗不足法也其中也不决于贤人君子之议论则以人言为不足恤其后变形于上则又以为天变不足惧此言非独一时祸万世乱也又至于暑雨怨咨之言出而民怨又不足恤矣初行青苖坊市乡村之愚民但以得钱为喜歌笑醉饱未知鞭笞追扰之在后也故士大夫之议论多而百姓之怨谤独少及修漳河之役畿县之民来诉其害而有司抑遏助役之行畿民突遮宰相自言而犹且 蔽当是时朝廷士大夫之议论惟知青苖之纷纷而民怨助役保甲之甚于青苖安石无以为辞是谓民怨亦不足恤矣。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六

宋 吕中 撰

神宗皇帝

王安石逐谏臣

熙宁元年知谏察吴申奏祖宗法不可变安石诋之罢谏职。

安石入朝之初即劝人主逐谏臣其本意如此。

罢谏院

熙宁二年钱公辅营救滕甫遂罢谏院公辅乃安石所荐也上问罢之如何安石曰吴申亦直罢。

古谏台未有直罢者自安石始上罢吴申复以吴申例罢公辅自是人不附已者始挤之矣。

排中丞

熈宁二年孙觉既降官言去岁有罚金御史今兹有贬秩谏官又移牒阁门称论邵元滕辅奸邪安石恶辅为人竟排之时安石为执政也。

安石初入翰苑即逐谏官入中书即逐中丞不待行新法之后也。

罢中丞 贬御史

熈宁二年吕诲数安石十罪罢中丞。安石之行新法始急。刘述请留诲曰陛下践祚方三年已罢中丞不报诏御史有阙委中丞奏举不拘官职高下令兼权。始有擢用新进法。于是吕公着为中丞依诏荐张戬王子韶程颢皆京官也八月御史刘琦钱觊言均输法奏劾安石坐贬台官刘述亦论安石出知江州谏官范纯仁遂极论安石之罪。始以兴利诋之矣。

又言琦等一言柄臣遂落职当时若言君父之过则将以何法待之纯仁求罢司马因对言台谏言执政者皆逐之尽易以执政之党臣恐聪明有所蔽也三年御史程颢谏官孙觉与李常又言王广亷行青苗取二分之息安石怒。

时朝议未有力诋其法者自韩琦条上青苗之书上始疑之而言者始力矣。

罢旧相 用新进

熙宁二年二月以富弼同平章事弼闻安石于上前言灾异皆天数非人事所致叹曰人君所谓性天若不畏天何事不可为又言中外之事渐有更张此必小人喜动作生事今所进用多刻薄小人害事坏风俗为甚上问何事弼曰陛下且二十年未可言用兵十月富弼罢。

安石之变法始于韩琦之罢成于富弼之罢神宗始初谦恭敬畏元老大臣之威权太重虽司马光亦谓主威不立相权稍专琦罢而安石至矣然犹以弼为相者葢由国家之事必谋元老而安石虽贤然终亦新进也弼既求去而圣意始不知所倚矣累朝家法用有才者必以重德叅之太宗眞宗用 凖必藉吕端之重望毕士安之清德以鎭之使当时若琦若弼尚在安石虽有更张之失国家大体屹然泰山矣。

获奸党

熙宁二年知谏院孙觉论邵元不才因言陈升之宜为枢宻诏不当引大臣命降官王安石以觉为无罪。

当时王安石未变法之时犹有正论也然觉尝言积弊不可不革安石意助之故力为觉请。

引用奸人

熙宁三年十月以陈升之同平章事光曰闽人狡险楚人轻易今言安石奸邪则毁之太过但不晓事又执抝耳惠卿奸乃非佳士上曰应对明辨亦似羙才光曰江充李训若无才何以动人主。

昔邵康节闻杜鹃声于天津桥上曰朝廷将用南人为相天下自此多事矣夫钦若当国亦南人也岂自安石始也葢天禧天圣之时南方之气未盛所用者钦若一人而已自安石为相所引者皆惠卿之险巧升之之轻易宰相叅政皆用南人此固温公之所虑而康节之所先知也。

创制三司条例 置举常平司

熙宁三年创制置三司条例司议行新法初安石言当修泉府之法以收利权以吕惠卿苏辙为条例司检详文字辙论青苗曰钱入民手虽良民不免妄用及其纳钱虽富民不免违限十一月置提举常平司。

国初有三司干利权之法而无大臣总财利之意安石制置三司条例虽有大臣总财计之法而夺有司之利权则非矣夫使条例三司总其纲于大臣而责成效于有司选三司副判官选诸路发运转使副均节有司之用度量邦计财之出入则何害乎制置条例哉而安石乃夺三司之利权以归司农则一司之权分而为二夺转运之利权以归常平使者则一道之权分而为二天下之财三司主经费而司农专于聚敛一道之权转运主上供而常使者专于掊克三司转运常有不足之忧而司农提举司独善有余之利安石葢以天下之事惟出于我者为是而天下之财惟出于新法者为已之私有朝廷既得此财又不寛以邦国之经费反谋藏之以为剰余之物而为异日开邉之用耳当时诸公所以辨之者不过执政不当治财大臣不当称司三司使副之治财今经百年未尝阙事夫冡宰治国用则何害于治财名曰制置何害于称司以为三司未尝阙事则庆厯以来用度不足已久岂足以塞安石之辨哉。

置检正五房并习学

熙宁四年四月置中书检正五房公事以邓绾为之乡人皆笑骂绾曰笑骂从他笑骂好官须我为之先是安石言中书乃政事之源欲治法度必先中书急先择人办编修条例于是令惠卿与李常看详中书编修条例自此始上批中书所书条例问已于册遇事如何省阅以中书条例曾布为检正布毎事视安石即行之或谓布曰当叅政布曰丞相已议定何用 为俟勅出令押字耳。

六年中书五房始置习学。

时议者皆言三司条例司不当置而中书条例一司罕有论其非者惟司马光与惠卿辨于经筵因言中书当以道佐人主焉用区区之条例更委官看详茍事事检例则胥吏可为宰相矣司马光所言特以动安石耳不知安石之意正欲尽破旧例以立法也然三司条例司兴财利者也中书条例司立法度者也凡青苗免役保甲方田免行市易农田水利始则属于三司条例司后则属于司农寺凡考课铨选学校贡举 补磨勘试刑法者州县编类始则属于中书条例所后则属于检正五房当时诸正方与争论财利故三司条例一司论者纷然不一而中书条例司乃法度之所自出议者不知言其非也始制编修中书条例而宰相具位后置检正五房而执政具位后又置检正习学而小臣分大臣权矣此苏公进 谓有司失职犹其小者而其大臣中书失其政也。

增京观官

熙宁四年增京观官诏毎限员。

此安石欲以处异议者。

行保马户马法

熙宁二年河南北分置监牧使诸监牧田寛衍为人所买占议者请收其余以资增广赋入自是请以牧田赋民者纷然而请监寻废。

此安石所以行保甲戸马之法也。

熙宁五年行保甲法八年行戸马法。

养马于民在成周未尝不行在祖宗未尝不用然成周四甸之地而出马四匹得无扰民听民畜牧市以本直祥符制也诏能畜马与免一丁嘉佑令也如是民何惮而不牧之夫何熙宁大臣急于兴利一槩取民始不堪矣迨至于民病已极国用复阙于是求之戎狄而设茶马之职马市于戎虽不及牧之于官不犹愈牧之于民乎。

行均输法

熙宁二年七月行均输法命发运使薛向领之内库钱五百万缗米三百万石。

均输者即桑弘羊法也所谓输于官者有令输其土地所饶平其所在时价官吏于他处卖之输者既便而官有利故谓之均输桑弘羊之法与平凖并行安石均输之法与市易并行以发运为通货之商贾均输以通之市易以鬻之此新法之最先行者而论之者舍青苗而议均输舎均输而议青苗夫孰知发运司括东南之利为天下根本之忧哉。

行青苗法

熙宁二年九月行青苗法初安石出青苗法以辙言不便而置已而王广亷乞度僧牒数千为本钱与安石意合。

三年二月行青苗钱禁抑配又委提刑按察司敢阻遏当议者亦如之时韩琦上疏上袖琦疏以示执政曰不意害民如此且坊巷安得青苗而使者强与之安石曰抑配诚有之但绌责一二人则此弊自絶上曰须要尽人言安石还称病求分司。

知山阴县陈舜俞自劾不散青苗。

熙宁四年司马光奏灾伤地分所欠青苗钱许重迭倚阁知言不用乞判西台留台不报上章言臣之先见不如吕诲公直不如范纯仁程頥敢言不如苏轼孔文仲勇决不如范鎭又欧阳修出知蔡州修言云云见后。

均输以夺商贾之利犹可言也青苗则困天下之农矣此当时所以言均输者少争青苗者多也彼徒见夫陜西行之仅足军储而行鄞县又尝有效不知一州一县之于天下逺近广狭耳目所及固已大异安石可暂行之县县可暂行之陜西一路而遂以可行之天下乎况民之所急者糓也贷民以钱固民所易费之物于农民下戸尤有害今贷之以其所易费而督之以其所罕得虽官不抑配吏不取吃其伤农已多矣官之贷之既易常平见存之米民之纳之又鬻其田家所敛之粟贷纳以钱最青苗之大弊也善乎文公曰其及之也以金而不以糓其处之也以县而不以乡其主之也以官吏而不以乡人士君子其行之也以聚敛亟疾之意而不以恻隐忠厚之心眞知青苗弊根之所在也。

行交子法三行三罢

熙宁三年河东行交子法以搬运铁钱劳费也明年漕司言盐矾不售害入中粮草之计诏罢之四年复行于陜西罢市钞或言不便罢之。

条例司所建之法终不肯改惟交子之法三行而三罢其始也行之河东乃阅月而罢其后复以钞法有害边籴而复行之二岁以无实钱为本复罢之夫熙宁行交子之时犹必以钱为本然后行非但挟空劵以为弊而伪拆阅之患在当时犹未闻也中兴以来钱币亦少交子遂不可一日废徒挟空劵初无见钱遂为大害然则熙宁之屡废而不可行者在今一日不可废之法也。

行保甲上畨法

熙宁四年十二月立保甲法上问安石以省用安石对以减法惟鼓河北陜西三路百姓习兵可省赵子几逢安石意请先行保甲法于几县五年七月更定保甲上番法六年曾布修成义勇保甲及养兵修三卷诏颁之。

安石欲省养兵之费自熙宁二年并营减额断在必行士卒无敢哗者然安石欲议徙冗兵于淮南卒以众汹汹而止于是行保甲之法而阴以正兵是也然安石始知兵之不胜养不悟藉兵之不必多知民兵之当教不悟五日一教之扰古者民百家纔出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今二丁取一诸路保甲至四五十万是农民半为兵也古者三时务农一时讲武不妨稼穑今特置使者以阅之毎一丁阅一丁供送虽曰五日一教然保正日聚教场得赂则纵之否则留之是稼穑已尽废也然保甲固一时之扰使行之得其人则亦可。

壊常平法 鬻广惠仓

熙宁四年鬻广惠仓田。

为常平本故也常平所积尽散而为青苗不惟常平之法坏而广惠仓赈济之意亦坏矣。

更科举法 新经 字说

熙宁四年二月议更科举法罢诗赋明经诸科经义论 试进士韩维请议大义十道以文觧释不必全记注 此新经字说所以立也苏轼欲先士行而后文艺去弥封誊録之法。

苏轼曰使君相有知人之明朝廷有责实之政则胥吏皂隶未尝无人况贡举学校乎虽因今之政而有余使君相无知人之明朝廷无责实之意则公卿侍从无人况学校贡举乎虽复古之法而不足上以孝取人则勇者割股怯者庐墓上以亷取人则敝车羸马恶衣菲食无所不至自文章言之则 论为有用诗赋为无益自政事言之则诗论策赋均为无用然自祖宗以来莫之废以为设科取士不过如此也。

行李定三舎法

熙宁四年建大学立三舍初邓绾言治平百余年未尝建大学只假锡庆院数十间设改锡庆院为大学时养士未有论选升降之法至是中书亦言初入大学为外舍升内舍内舍升上舍以李定常秋同判监选用学官陆佃黎宗孟叶涛曾肇沈季良安石妹婿涛其侄婿佃门人肇布弟也佃等夜在安石斋授口议旦至学讲之。

安石上书于嘉佑之末谓今教士非其道矣然安石所教者新经字说果合于道乎谓今之取士非其道矣然安石之所取士不过文章利禄果合于道乎仲淹更学校之法则取湖学之法行之安石更学校之法则以李定三舍之法行之学所以明人伦也定不服母丧得罪于名教犹可以立学校法乎。

行市易法

熙宁五年三月行市易从草泽魏继宗之请也凡货之滞不售者平其价市之欲市于官则度其抵而货之行抵当收息之法以吕嘉问提举寻以权货务为市易吕嘉问奏言众行愿出钱乞均税法。

年鎭定州民有所卖屋木以纳免行钱者上因役钱市易免行钱之扰安石难之。

市易均输之法相表里也安石兴利之法其罪亦有轻重青苗均输助役世以是为安石之大罪犹可恕也何者安石之始学在此而始谋出此也市易免行征利及于琐屑此皆小人附安石者为之而安石亦以为王政将孰欺乎?

立宗室应举法 立宗室补外官法

熙宁七年立宗室应举法又立宗室补外官法。

熙宁变法惟宗室一事合于人心上问安石曰宗室事何以不纷纷此圣明独见也而安石巧词以对曰比大臣同议而陛下不疑耳即宗室之事以观之则可知言者非流俗也安石变法宗室一事为当其次则并营之事亦军法之所当革者但为之不渐耳又其次学校贡举法亦当更改但不合作为新经字说以驱天下同已耳然此三事议论者少人情不甚相逺也。

役法之行皆惠卿为安石所定

熙宁四年十月行募役法令人出免役钱官戸女戸单丁未成丁而免役亦出助役钱皆惠卿所定也。

有田则有产有身则有役此君使民民事君之义也然差役之法上等户更互充役有时休息募役之法虽女戸单丁亦使之出钱此所以病民也而况于庸钱不除差役如故者乎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六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七

宋 吕中 撰

神宗皇帝

议新法者罢

熙宁三年二月司马光辞枢宻副使言先帝尝出内藏百万缗助常平仓作籴本前此常平钱谷共及一千余万贯石今无故散尽他日欲立常平法何时得及此数乞罢除条例司追还常平使者还九辞诏收还勅诰叅政赵抃言财利于事为轻而民心得失为重青苗使者为小而禁近耳目之臣用舍为大未几知杭州三月孙觉程颢罢颢上 曰天下之事本于易简则无不成险阻不足以言智吕公着罢中丞七月徙欧阳修知蔡州言田野之民安知泉府为何物但见官中一百文要二十文利必使天下知非为利则但纳本钱不纳利并不支俵次料谢景温劾轼贾贩司马光乞知许州曰忤安石如苏轼辈皆毁其素履中以危法臣不可以不去十月范鎭致仕言青苗不允罢一可去荐苏轼孔文仲不见用二可去负二可去重以衰病其可已乎又言李定避免持服而欲以为御史御史台为之罢陈荐舍人为之罢宋敏求李大临苏颂谏院为之罢胡愈王韶上书欺罔以兴边事败则置而不问反为之罪孔文仲则遣之边任以此二人况彼二人孰是孰非言青苗则曰岁得缗钱数十百万此钱非出于天非出于地非出于建议者之家一出于民民犹鱼也财犹水养民而尽其财何异养鱼而竭其水张商英为监察御史。子厚荐之于安石也。蔡确为监察。亦惠卿子厚所荐也。

五年八月贬知谏院唐垧初垧为北京监韩琦爱其才一日上书请斩琦等以行新法安石大喜至是请陛对上殿读疏乃论安石也凡六十六条慷慨不退慑故有是命张商英罢御史特奏枢宻院庇使人枢宻使文彦博不入院故也。

自青苗之前台谏虽为安石所厚者是犹安石之公论也自争青苗之后台谏虽有不尽附安石者大抵皆安石之私人也青苗之事举朝争之助役之事争者二人而已。杨绘刘挚。保甲市易免役之事复有言之者及至熙河用兵朝廷亦无以为不可葢自是台谏乃安石之私人也故尝谓庆厯元佑之盛台諌为之也治平熙宁之事亦台谏为之也然则台谏治世之药石而乱世之簧鼓也大臣公则其言公私则台谏所逐者君子得其人则朝廷之疾愈非其人则适以生疾矣自熙宁以前台谏之力争犹足以见立国之泽熙宁以后则台谏为大臣私人而立国之泽渐不足恃矣如必欲立万世之方而不为大臣行私之地则人主所当亲择以尽复祖宗之故事不然未见其益也。

严刑狱以报私雠

熙宁五年七月治秀州狱贬祖无泽安石以私怨讽监司诬其过自后多举诏狱矣四年富弼阻格青苗而亳州之狱起七年诏台狱窜郑侠八月诏台狱又窜郑侠惠卿曰上郑侠前后所言皆冯京使安国道之乞付狱穷治京罢政事安国勒归田里。

元丰元年诏台狱停陈安民等官初曾充在执政府数乗闲言政事非便安石罢充遂相欲便更 堂后官驳相州杀贼徒三人为失入死罪安民为相州判官求救于充之壻及甫而充之子受嘱蔡确穷治其事狱成确嫌充之子罪太轻上曰子弟为亲戚请托不得已而应之此亦相州事卿等但欲攻吴充此何意也。

祖宗不以言罪臣子不以责加勲旧不轻用一刑不妄兴一狱葢其家法如此自安石严刑峻法之意一行其祸遂至于绍圣崇宁之极也幸而神宗圣心寛裕毎不俯从安石而安石欲违祖宗之大意则虽屡言而不听甚至挟持揺撼以必其听而上意屹然不动也安石请重贬纯仁而上命予之大郡欲重贬富弼而上命落使相熙宁士大夫贬逐之祸岂安石之无意哉神宗之盛德至矣使安石得其行至于熙宁则章蔡而下又当何如幸而若此他日犹不胜其祸使熙宁尝杀一人则元佑元符之人无遗育矣此皆神宗之赐也。

谤法者罪之

熙宁五年正月置京城逻卒察谤议时政者罪之。

此商鞅议令之罚而安石亦为之只今未可轾商鞅商鞅能令必行观此时则知其心矣葢当是之时士大夫之议论少而民之怨讟多安石不有以平其怨反有以抑其怨天下之口可遏而天下之心其可遏欤。

司马留台后不敢言新法

熙宁四年以司马光判西京留台上章曰臣之先见不如吕诲公直不如范纯仁程颢敢言又不如苏轼孔文仲勇决不如范鎭固请留台自后絶口不言新法。

安石之法大抵以兴利为急然其初则曰变风俗立法度而已二月置条例而九月始行法至于三年而后言理财葢安石好名之人也其始亦畏人之议也变法非恶名也安石当之而不辞兴利非美名也安石忍之而不遽发其所施行之法常激怒于人言因吕诲一言而行均输因范纯仁一 而行青苗范鎭诋之以盗贼之法辱之以课场之名祗激怒其行耳惟吕公着程颢司马光知其为人之情性公着以故交为安石所厚者也颢以至诚为安石所敬者也光以异论为安石所惮者也论者方攻安石之言利而公着之辞甚婉曰今所施行惟财用一二事而已向之所议风俗法度亦可择而行之安石置条例人皆以为非而明道独不辞其属官而争新法之时独能使之心感意动温公虽安石所忌而人主敬之则义不可去言不可以太切无益于事而去无益于国故独恳恳言之而不为激切峻直之语至于众方力争之时又若黙而不言者其言曰又疑因臣之言激怒建画之臣使行之更力由是闭口不复敢言可谓善处安石者矣因辞枢副之命以感动人主之心又不欲为茍去如悻悻然者熙宁间于道无憾惟此三人余皆气激辞愤邵雍程颢所谓吾党有过者也陆象山所谓平者未一二激者已七八新法之罪诸君子固已分之是矣。

诸君子与安石争论新法

熙宁二年安石求去甚切御史王子韶程颢谏官李常请对言不当听安石去位葢犹望安石出而改之也人不知颢者以为安石之党初吕公着为安石厚颢与子韶皆公着所厚者虽司马光亦以颢等为党安石也李常素与安石善安石荐之及公着言罢条例司安石遂不悦安石既出而持新法益坚人言不能入矣于是争新法始急李常上疏安石请为分折李常不奉诏公着又言孙觉程颢张戬陈襄不当贬韩琦乞罢青苗而戬尤诋安石之非上因谕安石台谏言不可失人心安石云所谓得人心者以有义理义理乃人心所悦也今独流俗不悦耳公着出知颕州安石引韩维代之维辞遂以冯京为中丞以李定为监察御史宋敏求封还词头言未有自幕职官处紏 之地苏颂李大临并缴还谏官胡宗谕复论之陈荐又劾定不服所生母丧新法之行言者多以台官用小人其汹汹如此颢论新法言顺气和亦不甚怒次日张戬厉色抗声安石笑戬曰叅政笑戬柰天下笑叅政何。

此皆争论新法之台谏也台谏之盛始于庆厯台谏之争始于治平台谏之衰起于熙宁而熙宁之初乃其极盛将衰之世也其极盛也皆庆厯涵濡灌溉之积治平波涛汹涌之余也其将衰也此熙宁销铄沮退之渐绍圣坏烂息 之源也自治平以前为大臣者皆以台谏之言而去治平以后为台諌者皆以大臣之怒而去而熙宁四年之后为台谏者皆大臣之私人也然安石初引故人所厚者在言路其素无士行亦在不引也吕惠卿最为腹心然不过为条例司属官安石之意可见矣所荐引者不附已于是惟引谀佞者荐之而李定谢景温之徒出矣。

王安国非兄安石所为

熙宁四年以王雱为崇政殿说书雱尝作 三十余篇皆安石辅政所施行者王韶言洮河事亦雱素志也故安石主之以王安国为崇文院校书常非其兄所为屡谏不听召对上问以安石秉政如何对曰但恨聚敛太急知人不明耳。雱安石子也。

安石之学尚不能同其弟况天下同已乎雱以父之道光于仲尼安石以子贤为崇政殿说书子圣其父父贤其子而谓他人皆为流俗宜哉。

数安石十罪

熙宁二年吕诲数安石十罪罢中丞。讲义见前卷。

郑侠图献新法不便奏乞罢以销天变

熙宁七年旱求直言韩维言动甲兵危士民匮财帛于荒夷朝廷行之甚锐至于蠲租税寛负逋以救愁苦之良民则迟而不敢发望陛下自奋英断行之过于养人犹愈过于杀人也河东北陜西饥民流入京城监门郑侠畵其图且上书曰陛下南征北伐类皆以胜 之势作图来上料无一人以天下忧苦父母妻子不相保迁移困顿皇皇不及之状为图而献者陛下观臣之图行臣之言十日不乞斩臣以正欺君之罪安石固乞避位不许乃诏韩维孙永体量免行钱曾布体量市易又发常平仓于商税而青苗免役亦权罢羣奸切齿治侠擅发马逓诏劾其罪司马光自判西京留台絶口不言时事至是读诏下泣复陈六事言青苗市易免役开边保甲水利四月权罢方田又放免编排保甲是日雨。

新法不合众论众论可以流俗排也不合旧制而旧制可以弊法诋也不合民心而民怨可以常情忽也至于天变形于上则非安石口舌所能强下故其后以天变为不足恤矣曩时争新法之臣退斥闲地行新法之人盘据要津流民之图仅见于监门之小官亦可以见祖宗涵养忠厚之气非新法所能阻抑也虽台狱之起只以伸报复之雠而权罢青苗体量市易放免保甲天子自是有悔心然后安石遂非之愈坚矣。

神宗悔新法之非

熙宁七年诏留常平钱糓先是诸路旱伤有司不能赈济上曰若前世法度不问利害如何一一更变岂近理耶?

神宗悔变法之非也元佑诸公不能原神宗之悔心以改法乃以母改子之说所以启后日之纷纷也。

罢市易法

熙宁七年曽布罢三司使市易之建布实同之既而揣上意疑市易有弊遂急治吕嘉问市易违法竟坐不实黜吕惠卿乗此挤之也。

当安石变法之时以重德元老为安石所忌者韩琦富弼文彦博也以雅望隆眷为安石所排者欧阳修司马光张方平也始同终异者曽公亮与升之吴充也力与之争者唐介也争而不力者赵抃冯京也枢府不与其谋者吕公着蔡挺也托故依违不言者王珪不与安石异者宰相有绛执政有珪台谏有惇而已而惠卿曾布之徒皆叛安石者也。

罢官卖盐法

熙宁十年二月立盐法贴纳法三司言盐法之弊由熙河钞益额故价贱而刍粮贵今盐法当改官卖当罢请先收旧钞印识之旧制河南漕濮以西皆食解盐仁宗时官不复榷熙宁初市易司始榷。

安石巧于进退

熙宁五年六月安石求退不许先是安石乞一郡上曰自古君臣如卿与朕相知极少朕鄙钝初未有知自卿在翰林始闻道德之说心稍开悟卿朕师臣也又求去上曰朕自知制诰知卿属以天下事如吕诲比卿少正卯卢杞朕不为惑安石曰陛下以郭逵诞谩故许其辞秦州既而逵谮王韶亦从之诚能照奸而断以义则无人敢如此六年十一月安石求退不许时有不辅新法者安石欲深罪之上曰可。

自古所患者人主不能信其臣而神宗可谓能深信其臣矣自古人臣常患不得君而安石亦可谓得其君矣葢安石之虚名实行足以眩人使不用于世天下后世将惜其冺没以为当世人主之过矣天下之望归安石神宗以天下用之既已用之则自当无所疑贰此用人之法也然安石以法之行否为身之去就葢其为人质虽清介而器本褊狭志虽高逺而学凡近足已自圣而挟以为高故其于天下事既以【□ 】率任意而失之于前又以狠愎狥私而败之于后是则安石上负天子非天子有负于天下也。

安石虽退而附党者进

熙宁七年太皇太后皇太后流涕为上言新法不便且曰安石便乱天下久旱百姓流离上益言新法不便欲罢之安石不悦求去罢知江宁府以韩绛同平章惠卿 政安石荐之也时号綘为传法沙门惠卿为 法善神下诏云今法行已见其效而吏或不能奉承朕终不以吏或违法之故輙为变法。

仲淹用则仲淹之法行仲淹去则仲淹之法改安石之身虽退而安石之法卒不可变何耶葢安石变法之罪小用小人之罪大变法之祸止于一时而引用小人其祸无穷惠卿祖安石之意而行之蔡京又祖章惇之意而行之其为祸百年不止也。

惠卿行手实法 又行方田均税法

熙宁七年惠卿行手实法言免役出钱不均出于簿书之不善乎手实者令人具其丁口田宅之实也隐落者容告。

观当时行手实之法可以见免役之弊矣然手实法实太祖戸帖戸钞之法也方田法即太祖度民田之意也然国初行之则为利民熙宁行之徒见扰耳。

安石复相

熙宁八年二月安石同平章事初惠卿恐安石复入出安石私书有毋使上知之语又与绛忤绛白上请复相安石安石闻命不复辞自金陵七日至阙下。

安石初入相之心与再入相之心不同其初入相急于变法急于兴利不过行其所学耳未知法之弊也至再入相则明知其弊而遂非矣故文公以为天下之事既以 率任意而失之于前又以狠愎狥私而败之于后当矣然安石之法犹出于安石之所见至小人之行新法者特以附安石耳及安石失势则叛之此小人之常态也司马温公知之久矣。

安石托交趾以文天变

熙宁八年十月彗星出轸求直言安石言晋武五年彗出轸而在位二十八年天道逺所当信者人事而已富弼言愿尽取郡奏择其众说所合者力赐施行张方平言人为天地心天地之变人心实为之愿其事有不合于民者尽罢之十月交趾露布言中国作青苗助役之法穷困生民我今出兵欲相拯救安石怒草诏天示助顺既兆布新之祥人知悔祸咸怀敌忾之气安石最不信洪范灾异之说乃推之于交趾。

司马光言安石有三不足之说由今观之实有四不足之说然神宗之于安石真以众论为流俗以旧制为弊法以人怨为常情皆勉强从之而天变常数之论安石竟不能惑葢圣性严恭根本于天性而源流于祖考如长江巨涛虽万折必东已安石知上之不可惑故令州县不得奏灾伤以蔽聪明而旱暵彗星又不可掩故七年之旱安石以常数对而上不之信此安石常数之论不敢发也遂托言交趾以解之虽不明言天命不足畏而微意可观矣自绍圣至政宣奸臣误国之论尽出于安石而天命不足畏之说流祸尤酷灾异不言而羣瑞輙书甚者腊月之雷指为瑞雷六月之雪指为瑞雪其视天变若童稚之可侮痛哉。

惠卿叛安石 安石复罢相

熙宁九年十月安石复罢相退居钟山尽元丰不复召用晩于静室中多冩福建子三字初司马光以书谕之曰忠信之士于公当路时虽龃龉可憎必徐得其力謟谀之士于今诚有顺适之快一旦失势必有卖公以自售者毎对客覆王氏者必惠卿也。

自治平四年九月安石之召至熙宁九年十月安石之去凡十年之国论皆安石变法之国是也安石之法其始似君子其卒为小人当时之论或以其始而葢其终则谓之君子或以其终而没其始则谓之小人二者之论皆过也安石异端之学耳其始如此其终亦如此岂有始君子而终小人哉葢异端之学其始用也似君子其既用也实小人安石亦告子之不动心者故力执其说力行其意虽天地鬼神不能使之易也其断然有所主者不可以富贵诱不可以口舌揺不可以威武胁此亦君子也惟其以老佛之言为妙道而以礼法事变为粗迹离内外判心迹不能明理以胜其私故生于其心害于其政者遂如此自古异端之学未尝得尽施于政使杨墨之徒得君专政其害岂减此哉异端之学亦不动心者能守之故谢上蔡曰今人不能养气安石却能之当时虽多君子而知君子之道者鲜故皆以安石为正学至于用之不效遂谓安石弃所学而从管商夫安石前日何所学今日何所弃哉其言市易事至琐屑也安石犹 然以为所学在此且曰臣不敢负所学为天下立法故也圣明安得不为之惑哉。

以王珪吴充同平章事。

元丰八年三月上崩寿三十八在位十九年。

皇太子即帝位。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七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八

宋 吕中 撰

哲宗皇帝

元佑 九年

绍圣 五年

元符 三年

即帝位

太皇太后同听政元丰八年三月上即位太皇太后同听政上甫十岁临朝庄严。

废罢新法等事皆从中出

元丰八年三月罢京逻卒罢开河役夫罢造军器工匠四月罢戸马寛保马限罢成都府利禄买马罢在京东西泗州物货场罢市易抵当汴河堤河岸司地课放市易常平免役息钱罢赁地出限罚钱罢免行钱罢提举保甲钱罢钱粮提举保甲官罢方田罢鄜延团将罢增置铸钱十四监十二月罢后苑作坊院。

初诏司马光吕公着于外未至遣中使迎劳太皇后手书问以今日设施所当先光未及条上已有 散遣修京城夫役止御前工作出近侍之无状者敇中外无敢苛刻暴敛废罢等事皆从中出大臣不与。

母后临朝三代之所未有高曹向孟之贤亦汉唐之所无也而宣仁圣烈皇后又母后之圣者与太任太姒匹休矣人皆谓新法之改出于司马入相之时而不知公之未至也凡废罢等事皆从中出非章惇蔡确之所抑亦非有待于司马光吕公着之所教也。

罢置等法

元丰八年司马光言新法之弊陛下微有所改而逺近皆相贺不可从三年无改父之说保甲免役钱将官三事当今之急务厘革之所当先也。

元佑元年立三司同取 法立戸部总财用法罢提举常平官复差役禁科举用字说置春秋博士八月复常平法罢青苗钱。

初进说者以三年无改于父之道欲稍捐其甚者光乃毅然争之曰先帝之法其善者百世不可变若王安石惠卿所建非先帝本意者改之当如救焚救溺也况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众议乃定或曰元丰旧臣有以父子之议间于上则朋党之祸作矣光起立拱手厉声曰天若祚宋必无是矣。

变熙宁之法者改神宗本年之悔太皇初年之盛心天下人心之公论也司马光谓先帝之法善者虽百世不可改者若安石惠卿之所建非先帝意也改之当如救焚拯溺也此正孔子三年无改于道之意也然谓太皇以母改子则他日章惇之徒必以子不可改父之说进者此绍述之论所由起也当时吕公着之言曰保马之法先朝已知有司奉行之谬市易之法先帝尤觉其有害而无利福建江宁等路配买茶盐俱非朝廷本意一切罢去则是当变之法皆出于神宗末年之意推此意而行之则无绍述之患矣吕公着又谓青苗之法但罢逐年比较则百姓自免抑勒之患充役之法少取寛刺之数则无下戸虚纳之患保甲之法只此农隙教习则不至有妨农之患更张之际当须有术不在仓卒此亦所谓在所当改而可以无改者耳推此意而行之则无反复之虑矣故曰熙宁之小人不可以尽去而熙丰之法则不可以尽变去熙丰之小人不可以不急而变熙丰之法则不容以太急青苗均输所可罢而雇役之法未可以遽罢也保马戸所可罢而保甲之法未可以遽罢也新经字说可废而取经义先论策之意不可废也然司马光之变法如救焚拯溺四患未除死不瞑目至于言朋党之祸则曰天若祚宋必无是事此又司马光至诚至公之心质之天地而无愧也后世闻公之言可以流涕痛哭矣。

复差役法或又言不便

元佑元年复差役法惟衙门一役用坊场河渡钱依旧法募人不足计差苏轼言免役差役各有利害免役先帝本意使民戸专力于农决不可变光不悦轼曰日者魏公刺陜西义勇公为谏官言之甚力岂今日作相不许轼尽言耶苏轼范纯仁马黙皆以复差役为不便蔡京知开封府即用五日限光曰人人如待制何患法不行乎台谏累 报罢安石罢相在金陵闻变其法夷然不以为意及闻罢役法愕然失声曰亦罢至此乎此法终不可罢安石与先帝议之二年乃行无不曲尽后果如其言。

世率吴蜀之民以雇役为便秦晋之民以差役为便荆公温公不用周知四方风俗故荆公主雇役然差雇二役轻重相等利害相半非闗于民土地然也葢尝推原二法之故矣夫差役之法行民虽有供役之劳亦以为有田则有租有租则有役皆吾职当为之事无所憾也其所可革者衙前之重轻耳官物 失勒之出官纲费用责之供农民之所不堪茍以衙前之役募而不差农民免任则民乐于差之法矣至雇役之法行民虽出役之直而阖门安坐可以为生生之计亦无怨也其可去者寛剰之过敷耳实费之用所当出额外之需非所当诛茍以寛之数散而不敛下戸免需则乐于雇之说矣因其利而去其害则二法皆可行也然士大夫进用于熙宁之时以雇为是进用于元佑之时以差为得公心不立随声是非可叹也善乎邵氏之言曰苏轼范纯仁温公门下士以差役为未便章厚荆公门下士以雇役为未尽虽贤否不同各不私其所主若蔡京则贤如温公暴如子厚皆足以欺之眞小人耳信哉斯言。

立科举十法

元佑元年七月立十科举法从光之请也曰行义纯固可为师表曰节操方正可备献纳曰智勇过人可备将帅曰公正聪明可备监司曰经术精通可备讲读曰学问该博可备顾问曰文章典丽可备著述曰善听讼狱尽公得实曰善治财赋公私俱便曰明习法令能断奏谳。

古人非无全才也然垂共工则不责以 之乐稷知播种则不任以契之教因所长而用之终其官而不徙此尧舜三代所以代天工也后世不以科举取人始则一空言进之一旦命以狱讼已而畀以财赋已而责以礼乐任将帅则欲其为卫霍典州郡则欲其为龚黄一人之身无官不可也世岂有此人哉此司马光所以有十科取士之法也。

立户部总财用法

元佑元年立戸部总财用法光言戸部尚书旧三司使之佐左曹尚书右曹不尚书天下之财分而为二乞令尚书兼领之三月以李常为户书或疑常文士少吏干光曰使此人掌财计天下知朝廷非急于征利掊克之风庶几稍息以尚书兼领左右曹还国初三司之职也。

以李常为户部尚书此还国初用儒臣有才干者掌邦计之法也盖自熙宁变法以来司农与三司变而为二司农之财多于三司之所蓄三司掌邦费司农掌聚敛遂使元丰官制之行分戸部为左右曹左曹即前日三司也右曹即前日司农也故温公谓天下皆国家之财而分张如此无专主之者谁谓国家通融措置公共爱惜者乎故令尚书兼领而诸州钱糓隶提举三司者亦具报申戸部则天下利权一矣安石之分为二者葢以司农储非常之用崇观亦分而为二者葢以右曹奉君上之欲此温公之虑也。

置理诉所以通下情

元佑元年置理诉使熙宁得罪者自言。

此固所以通下情伸寃枉也然熙宁以来所以得罪者不过言新法不便之人尔朝廷以诏一伸雪可也何必置理诉所哉置其自理诉所而元符间又有详理诉局得罪凡八百人国家前日之屈固所以为今日之伸孰知今日之伸反所以为异日之屈者哉。

复茶盐法通商赈饥恤贫

元佑元年复茶盐法许通商四月赈淮南饥赐上供米十万石蠲旱伤租二年出禁钱赐贫民。

此祖宗以仁立国之意暂息于熙宁而复续于元佑也使元丰绍圣相传袭中间无元佑数年之泽则靖康岂至后日而始见哉。

絶内降

元丰八年严内降复奏法王岩叟言杜絶内降不可不防微太皇曰卿言极是然决不至有此。

章献治朝之时内降之法正于外朝之纪纲宣仁临朝之时内降之法正于内朝之纪纲不待正于外朝故为天圣之大臣难为元佑之大臣易。

回国论 疏陈十事

元丰八年诏公着侍读逹先帝意用之入见陈十事一畏天二爱民三修身四讲学五任贤六纳谏七薄敛八省刑九去奢十无逸。

熙宁之臣以天变不足畏人言不足惧祖宗不足法民怨不足矜谓暴虐为无伤谓厚敛为有益谓多欲不足害治何等议论如此观吕公着一 十事所陈眞可以回庆厯诸公之议论矣。

求直言

元丰八年诏求直言从司马光之所请也先是五月诏求言其中有曰若乃因有所怀犯非其分或扇揺事机或迎合已行上则徼幸希进下则 惑流俗则出罚之行是亦不得已也光言人臣惟不上言上言则可以六事罪之矣是始于求谏而终于拒谏也乞改前诏乃下诏许中外实封言事。

自安石排旧臣而旧臣不敢言逐台谏而台谏不敢言编管监门而小臣不敢言置京师逻卒而亡卒不敢言下情不通久矣司马光入相之初以开言路为第一义固所以痛扫十余年言路之荆棘所以为改新法之根本也使言新法之不便者出于天下之公而非出于一人之私庶可以无后日之患故范纯仁之言曰郡县之弊守令知之言路之弊监司知之茶盐利局民兵刑法差役之弊提其局及受其寄者知之军政之弊枢宻及将领者知之邉防之弊守边者知之各使条陈某事利人可以兴行某事劳扰可以简省某事蠧害公私可以厘革葢惟其能尽天下之情斯能变天下之法以当天下之心也。

荐贤才

元丰八年吕公着曰必欲实利及民莫若任人为急于是荐孙固方正有学识范纯仁劲挺有风力可充谏议大夫等官李常清直有守可备御史中丞刘挚性资端厚可充侍御史苏辙王岩叟并有才气可充谏官言事御史又荐刘挚赵彦若傅尧俞范纯仁唐淑问范祖禹六人或处台谏或侍读必有禆益。

元丰之末上自朝廷之执政下至州县之小吏非王吕之旧人则章惇之私台也故司马光吕公着之改新法也既以开言路为先复以召正人为急葢正人既召则新法不患其不改吾观元佑之人贬窜于元符绍圣以后禁固于崇观之间而英风义气至死不衰君子之泽未尝斩皆元佑培植之功向使元丰之后即继以绍圣则其不待靖康而后见也。

三 宰相

元丰八年五月王珪薨时号三 宰相上殿云取圣 既奏云领圣 出外云得圣 也。

相重臣

元丰八年以蔡确韩緽为左右仆射章惇知枢宻院司马光门下侍郎温公居洛十五年田夫野老号司马相公妇人孺子亦知其为君实也赴阙卫士以手加额曰此司马相公也争拥马前呼曰公无归洛留相天子活百姓所在民遮道聚观焉太皇闻之遣内侍劳公问政所贵乎大臣者非以其有过天下之才智也必其有服天下之德望也王安石所以变旧法之易者以其虚名虚行足以取信于人司马光所以改新法之易者以其居洛十五年天下皆期之为宰相也然安石权臣温公君之重臣矣。

侍大臣

元佑元年以司马光为左仆射。

仲淹之事所以行之而遽变者以章德象为相而仲淹为叅政也司马光所以能变新法于数月之顷者以光为左仆射而其权重也使天假之年得以尽行其志则岂有后日之祸哉二年以吕公着为左仆射。

定官制

元佑元年立旦三司同取 法四月文彦博平章军国事序相臣之上。

国初相臣同心共济进退百官经理大政皆与闻之自元丰官制既行维中书取 其权独重葢出蔡确之私意自吕公着请三省同班奏事而后三省得同取 矣国初宰相平章事有至三相者自元丰官制既行惟置二相元佑初司马相公欲起文彦博居已之上乃以师臣之礼待之此元佑兼用祖宗之制也元佑行之非不善而继之者有假是以行其奸章子厚任左仆射则废分班奏事之制以为先帝之意故终不置右相此元佑之制而偏重左相之臣者也至京以太师总三省之政号为公相而使宰执居其下此又元佑之制而偏重公相之职者也法一而已君子用之以济其善小人用之以济其奸此愚所谓建官之制不惟其名而惟其实不惟其官而惟其人信矣。

序官爵

元佑三年诏文臣繁御分左右自朝仪以上进上为左余为右明年诏朝仪以下并分左右绍圣罢之惟朝议以上如故崇宁又诏朝议中散正议光禄分左右两资应转者先右而后左。

元佑之分左右所以别晋品崇宁之分左右特以序官爵耳。

举谏官

元丰八年诏举谏官时已除范纯仁唐淑问朱光庭苏辙范祖禹为谏官章惇曰故事谏官皆两制以上举然后执政拟今除目自中出不知陛下何从知之得非左右所荐此门不可启太后曰此大臣所荐非左右也。

熙宁初年之台谏不同葢熙宁四年以君子而攻小人也四年以后以小人而攻君子也至元佑初年之台谏则以君子而攻君子也惟君子自相攻此所以启绍圣之台谏以小人而攻君子也愚故曰熙宁以前朝廷受台谏之福熙宁以后朝廷受台谏之祸者此也。

重监司

元丰八年十一月以鲜于侁为京东转运温公曰欲救东土之弊非子骏不可安得数十子骏布天下乎

外台正则州县之纪纲正故范仲淹革弊于庆厯之时首汰监司之不才者司马改法于元佑之初惟先择转运使而已此可革前日提举常平之扰而察青苗等之为弊也。

崇节概之士

元佑二年四月授陈师道官师道徐州人传尧俞谓秦观曰吾将见之惧其不吾见也子能介我于陈君乎怀金欲馈之及覩其貎听其议论竟不能出留都不逾年章惇欲一见不可得。

张来秦观黄廷坚陈师道四君子游于苏氏之门一世文章之杰然张文章之士耳秦之论事犹不及于三子则亦徒文章之士也而陈之节概犹过于黄是各有优劣也。

崇道学之臣

元丰八年六月程颢卒尝曰一命之士茍存心于爱物于人心有济熙宁初除监察御史里行前后进说大要以正心惩欲求贤育才为先荐数十人以父表弟张载弟頥为首尝赴中书议事安石方怒颢徐曰天下事非一家私事愿公平气以听安石愧屈又曰但作事顺人心谁不愿从安石曰此则诚是颢章数十上其尤系教化之本原者则论五覇及正学礼贤等篇是也竟以言常平法不便出知扶沟县为沟洫之法未及兴功而去曰以扶沟之地尽为沟洫必数歳乃成吾经画十里之地开其端后人知是利必有继之者吾于扶沟兴设学校亦几成而废百里之地至狭也而道之兴废闗焉尝曰新法之行吾党激成之当时自愧不能以诚感悟上心遂成今日之祸吾党当与安石分其罪可也。

道之不明天实悯之笃生贤哲资禀特异元气之 浑然天成天意固有所属矣居言路十年充养备至人见其辞气肃然不敢即也而和气充浃见面盎背遽色厉辞无有也人见其接物粹然若可易也而望之崇深截乎规矩凖 之不敢慢也局度清越世故若将凂焉而克勤小事虽鄙贱猥琐弗惮也立言路言近而易知叩之则无穷出之则愈新也人随其所见者不一而不知先生道积乎中固纯乎而不杂也尝究先生所以用力之地谓心不可以一事留学不可以一善止有适有莫戒其非天地之全客气未消防其非义理之胜去新学之支离非释氏之不相联属忌学者先立标凖斥记诵者之玩物丧志游其门者如羣饮于酪各充其量故得先生之教者如显道之诚笃公扶之端厚得先生之和者如惇夫之安恬中立之简易随其所得固已自足名世矣元佑羣贤悉起散地先生独有忧色使之协济于朝以施调一之功安有绍圣报复之祸哉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八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九

宋 吕中 撰

哲宗皇帝

经筵

元佑元年以程頥为崇政殿说书上三札子其一乞选贤徳之臣以劝讲常留二人直日夜则一人直宿以备顾问其二传徳义者在乎防见闻之非节 欲之过保身体者在乎适起居之宜其三曰经筵臣僚侍者坐而讲者立于礼为悖又上疏曰周公作立政举常伯至于缀衣虎贲为知德者鲜一篇丁宁在此一事而已后世无复如此则谓人主就学所以习书史覧古今也若止如此则能文宫人可以备劝讲知书内侍可以充辅导何用周公当日辅成王使伯禽与处臣欲择臣僚家子弟十歳以上十二岁以下端谨颕悟者侍上所读之书亦与之读又曰今读讲共五人四人皆兼要职乃无一人专职辅导者夫告于人者非积诚意不能感人也臣两得进讲未尝不斋戒潜思觊动上心若使营营其职事纷纷其思虑侍至上前然后善其辞说以颊舌感人耳文彦博平章军国重事一日两赴经筵六日一朝因赴都堂二年命讲官轮讲汉故事苏颂编类赐名迩英要覧五年四月诏经筵官留二人对近迩英阁七年范祖禹上帝学八篇。

人主之学非徒渉书史而已凡宫闱之中九重之 无非学也讲学之人非徒师保而已凡侍御仆从缀衣趣马无非正人而后可也是以古先圣王兢兢业业虽在戎马倥偬幽隠独知之地而所以精之一之如对神明如临深谷虽身居禁宻之地而凛然若立乎宗庙之中朝廷之上虽以天子之尊周旋讲读之间而视之如师父之临前此学之所以成也伊川经筵之说其古今圣贤之根本乎。

圣学

元佑六年二月以刘挚为右仆射王岩叟为签书枢宻院事王岩叟尝从容劝上读书上曰如何得入道深对曰须将先圣之言一一着心承当便知先圣专为陛下说此事则承当得有力善者受之以为法不善者受之以为戒便如终日与先贤说话则圣学日新矣。

此人主读书之法也程子尝谓学者读论语要将孔门弟子所问为已所问圣人答处作今日所闻方有益此亦学者读书之法也葢善学者已与书为一不善学者已与书为二。

君德 治道

元丰八年太皇问为政所当先者司马光言宜首开言路寻上 畧曰人君之德三曰仁曰明曰武致治之道三曰信赏曰必罚曰任贤昔以此事仁宗又以此事英宗今又以此事陛下。讲义见前朝。

边防

元佑元年夏人来议疆事请兰州数寨先是神宗于熙河置兰州鄜延路置门等五寨司马光皆以为弃之大便大防以为不可弃三年复洮州擒鬼章致阙下夏人冦边安寿言为国者不可好兵亦不可畏兵绍圣二年八月罢熙河等路分画地界时布惇谋用兵故也元符二年泾原路建西安州及天都等寨七月置 水军十月诸羌复叛于是青唐道路复不通自经营鄯湟死伤又倍于安西之役闗中民由此大困。

章子厚之用兵鄯湟由安西熙河之役启之也然元佑不好用兵反有鬼章之 绍圣小人喜用兵而诸羌叛反徒以扰闗中陜西之民故史臣记吐蕃裔守 西寨为不侵不叛之臣固尝宣力王家夺击夏卤而熙宁元符崇宁间三用师于其国始也安石主王韶取熙河中而章子厚主王瞻夷靖康末而蔡京主王厚复鄯湟唃氏子孙无罪而就覆灭及金人得秦陇乃求后而续其血食孰谓夷狄无人哉。

兵政

元佑二年复府界河陜路马歩军先是纯仁请罢畿内保甲王存言先帝为之已就绪兵籍益消如废保甲非根本久长计纯仁与存同执政议多以为未可遽罢也。

水患 河决

元佑三年四月以吕公着为司空同平章军国事宋兴以来以三公平章军国事者四人二人者吕公着父子也吕大防范纯仁为左右仆射议回河初大河东流元丰中河决遂北流先帝知故道不可复因道之北流时回河之议文彦博吕大防安石主之范纯仁苏轼以为不可曰令范百禄赵君锡相视四年范百禄赵君锡见东流高北流下知河决不可回范纯仁请罢之八月复修河司纯仁既罢相都水监又请塞北流祖禹尧俞力谏不听王岩叟终以东流为是五年十月罢修河司苏辙上 云大河流自来东西移徙皆有常理葢河水所至輙淤淤填既高必欲下而决。

论河决之言当以苏辙之言为正去河决之患当以神宗之言为正而东流北流皆未有定论也。

减荫补恩 裁省冗费

元佑三年减荫补恩太皇太后曰本家恩泽亦当裁省要自上始闰十二月裁省冗费戸部宫掖之费乞内侍裁减以报有司从之。

减荫补恩自上始此仲淹所以行于庆厯裁省冗费。

自宫掖始此韩琦所以行于寳元者而太皇太后行之于元佑岂非圣人乎。

郊祀 分祭合祭之异

元佑七年五月纳皇后孟氏六月以苏颂为仆射十一月冬至郊复合祭苏辙主合祭之议从之者五人刘安世主分祭从之者四十人从之者多寡亦可以见分合之是非。

以周礼冬至祀天夏至祀地之事观之则分祭为是而昊天有成命之诗谓郊祀天地此乃序诗之误不可信也故分祭者先王之正祀合祭者后世之权宜或谓社祭即祭地也此理当考。

家法

元佑八年正月范祖禹上仁皇训典先是上帝学八篇曰今人有宝器犹且爱惜之况祖宗百三十年全盛之天下可不务学以守之乎。

我朝以学为家法故欲守祖宗之法当务祖宗之学此帝学一书极言我朝百三十年海内承平由祖宗无不好学故也至于上仁皇训典又曰一祖五宗畏天爱民后嗣子孙皆当取法而仁宗在位最久德泽最深宜专法仁宗葢汉唐而下言家法者莫如我朝我朝家法之粹者莫如仁宗是意也元佑诸臣知之熙宁不知也绍圣不知也独契丹与其宰相议曰南朝专法仁宗故事可勅燕京留守戒吏毋生事夷狄犹知为臣者独不知之乎。

始亲政

元佑八年七月范纯仁为右仆射九月太皇太后高氏崩太皇顾大防纯仁辙雍等曰九年间曾施恩于高氏否大防曰陛下以至公御天下何尝以私恩及外家太皇曰只为至公一儿一女病死皆不得见故欲对官家说破老身没后必多有调戏官家者宜勿听之公等亦宜早退令官家别用一番人明年社饭时思量老身也八年十月上始亲政范祖禹言上初覧庶政乃宋室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基天下治乱之端生民休戚之始君子小人进退消长之际天命人心去就离合之时不可不谨也太皇太后至公无私焦劳刻苦凡皆为赵氏社稷专心一意保佑陛下也今必有小人进言曰太皇不当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此乃离间之言不可不察当陛下即位之初臣民上书言政事不便者以万数太皇因天下人心之欲改与陛下同改之非以已之私而改之也且有罪当逐陛下与太皇亦以人言而逐之其所逐者皆上负先帝下负万民天下之所共疾也太皇何有憎爱于其间哉顾不如此则天下不安耳召内侍刘瑗等十一月杨忠思入对十二月复章惇吕惠卿王忠正官姚勔不草惠卿中正诰词皆不听。

当明道亲政之时范仲淹呈太皇保佑圣躬十余年之大徳而仁宗为之戒中外毋得言垂帘事惟劝章献尽母道及仁宗亲政惟劝仁宗尽子道其亦逆知有今日之事哉惟明道二年亲政之后无异天圣之时而元佑八年亲政之后忽转而为绍圣此其理乱之机全系于君子小人而君子小人进退之机实系于人君呜呼元和之君子所以无泰和 昌之害者以其权出于宪宗也庆厯之君子所以无熙宁绍圣之忧者以其权出于仁宗也。

去小人

元佑元年二月蔡确罢汪觌言执政八人奸邪害政者相半极言惇确韩缜张璪朋邪害正刘挚朱光庭苏辙累数十 四年五月窜蔡确先是知汉阳军吴处厚言蔡确所作登车葢亭诗称唐郝处俊指武后事渉讥讪太皇怒范纯仁言不宜置确死地退谓大防曰此路荆棘八十年矣奈何开之吾曹正恐不免耳州西隅有一亭曰车葢。

朱文公曰元佑诸贤忧确之不可制欲以诗语挤之固为未当范公乃欲为自全之计是亦未免于自私皆非天讨有罪之意也其论诸公忽反尔之言违好还之戒尤非正理使后世见无礼于君亲者拱手坐视而不敢逐则必此言为之也且舜流四凶为皋陶者亦殊不念反尔之戒何耶邵伯温曰公卿大夫当知国体以蔡确奸邪投之死地何足惜然尝为宰相当以宰相待之范宣公范文公余风知国体者也故欲薄确之罪确死南荒岂独有伤国体哉刘挚梁焘王岩叟刘安石忠直有余然疾恶已甚不知国体以贻后日缙绅之祸不能无过也葢君子小人相为消长能使君子在上小人在下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各安其分足矣岂可杀而絶之哉一吴处厚以前宰相诗为讥谤非所以厚风俗罪之可也蔡确故大臣不问以愧其心可也朝廷当治确及其党妄贪定策之功令同时执政各具立皇太子事使诬罔之迹晓然以诏天下后世罪其造谋者可也诗不当罪也呜呼绍圣之初亦贤者可以有为之时也而章惇之凶暴蔡卞之奸邪用之一时轻躁险薄之徒皆进使宣仁被谤哲宗致疑离间骨肉祸患几五十年不觧卒致靖康之乱悲夫。

元佑君子

元佑元年司马光薨为政逾年病居其半诒书吕公着光自病以来以身付医家事付康。光之子。国事未有所付今日属于晦叔矣。晦叔着字。

天将禄人之国必先祚君子天将以元丰为元佑则使司马光获相于初元天将使元佑为绍圣则不使司马光憗遗于数歳当是时新法已多变矣然君子未尽用也小人未尽去也公薨于今日而党议已兆于明日使光尚在则君子尚有所立必无朋党之祸必无报复之事一身之存亡二百年治乱之所系也。

宋大事记讲义卷十九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二十

宋 吕中 撰

哲宗皇帝

诸君子自分党 洛党 蜀党 朔党

元佑元年诏苏轼傅尧俞等供职初轼与程頥同在经筵轼喜谐谑而頥以礼法自守轼每戏之朱光庭贾易积不能平乃力攻轼所选策题讥仁宗胡宗愈劾中丞尧俞御史岩叟右光庭吕陶右轼惟谏官汪觌之论得其中曰学士 词失当小事也使士大夫有朋党之言大患也二年解张顺民等言职以彦博恶其有用兵之意也梁焘岩叟尧俞等累数争之相继罢七月韩维自门下侍郎出知邓州吕陶劾之曾肇不草制公着言维有人望八月贾易罢左司谏易言吕陶党轼兄弟而文彦博主之太皇怒程頥罢为西京国子监孔文仲言頥乃五鬼之魁故也三年吕大防损吏额置吏额房于尚书都省一日内降报可误送至中书刘挚为中书侍郎作録黄士大夫趍利者交鬬其间谓挚大防二人有隙而党起矣六年苏轼知颕州贾易知庐州易言事辙兄弟帘前宣论曰易排击人太深须与责降大防曰不若两罢十一月中丞郑雍论挚威福自恣岩叟三十人皆挚党侍御史掦畏亦论之人以为附左相吕大防云。

卲伯温曰哲宗即位宣仁同听政羣贤毕集于朝贤者不免以类相从故当时有洛党蜀党朔党之语洛党以程頥为领袖朱光庭贾易为羽翼蜀党以苏氏为领袖吕陶等为羽翼朔党以刘挚梁焘王岩叟刘安石为领 而羽翼尤众是时既退元豊大臣于散地皆含怒入骨阴伺间隙而诸贤者不悟自分党相毁惟吕大防秦人戅直无党范祖禹蜀人师司马光不立党在绍圣间以为元佑党尽窜之岭外可哀也哉尝谓自古朋党多矣未有若元佑之党难辨也盖以小人而攻君子此其易辨也以君子而攻小人此其党亦易辨也惟以君子而攻君子则知也难且我朝冦丁之党为冦者皆君子为丁者皆小人吕范之党为范者皆君子为吕者皆小人其在一时虽未易辨也详观而熟察之亦不难辨也而元佑之所谓党何人哉程曰洛党苏曰蜀党刘曰朔党彼皆君子也而互相排轧此小人得以有辞于君子也程明道谓新法之行吾党有过愚谓绍圣之祸吾党亦有过然熈寕君子之过小元佑君子之过大熈寕之争新法犹出于公元佑之自为党皆出于私者也。

小人借经之说以欺君

元佑二年张商英上书言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公着不悦。

圣经之义不明而奸臣徃往窃其说以误国者多矣当熈寕变旧法之时则惠卿借周礼读法之文以盖其纷更之实及元佑改新法之则章蔡商英之徒窃三年无改之说以唱绍述之论不知三年无改之意亦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耳如其道虽百世不改如其非道何待三年司马已辨之矣。

小人诬君子有调停之说

元佑四年二月吕公着薨六月范纯仁罢仆射司谏吴安诗正言刘安石交章攻纯仁党蔡确十一月范祖禹与刘安石上 言宫中求乳母皇帝年十四未纳后无溺所爱而忘所戒后章惇蔡卞诬元佑大臣尝有废立议指二人之言为根。

元佑五年八月解梁焘朱光庭刘安石等言职当以翰林承 召邓温伯故也时大防与刘挚欲引元豊党人以平旧怒谓之调停苏辙言谢安之于诸桓亦用之于外未尝引之于内又谓此人若返必将戕贼正人渐复旧事以快私忿人臣被祸不足言所惜者宗庙朝廷也自是兼用小人之说稍息是年六月也岩叟言自古君子小人无参用之理。

元佑之所以为绍圣者始于朋党而成于调停夫以君子而攻君子固必为小人所乗以君子而与小人共事终必为小人所攻当时梁焘论用人曰臣等累奏邪正不可并用陛下深以为然是知邪正之必相攻也今并用矣臣等又谓使邪人在外正人在内则可治陛下亦以为然是知邪人在内则害正也今邪人在内矣臣等又谓使邪人少正人多则可治陛下亦以为然是知邪人之多交相朋党损正人之道也今邪人多矣以在内众多之邪人在外已寡之正人并用势自不敌岂能乆安乎其言发于元佑六年六月某日则绍述之不待绍圣而后见也。

小人攻君子

元佑六年刘挚罢右仆射郑雍论挚及岩叟党二十人侍御使杨畏亦论之人以雍为附大防云八年初杨畏攻刘挚意谓必用苏辙而朝廷乃相颂畏与来之卲又攻之苏颂罢乃相纯仁杨畏来之卲复攻之纯仁不报。

人皆谓元佑之去小人失之太过愚以谓元佑之去小人失之未尽使当时吕范之徒能尽黜章蔡之属则所以接续庆厯之宏规尽革熈寕之弊政岂不尽善奈何徒知异已者之非君子而不知同已者未必非小人是以患起于腹心之间卒以助成仇之势司马光已为蔡京所欺刘挚又为清臣所欺吕大防又为杨畏所欺身在元佑心在熈寕何君子之不悟也已。

小人进而君子退

绍圣元年二月以李清臣为中书侍郎邓温伯为尚书左丞绍述之说清臣唱之温伯和之先是杨畏入对首叛大防言绍述神宗 列章惇安焘吕惠卿邓温伯李清臣等行义乞召章惇为相三月吕大防罢苏辙罢门下侍郎四月苏辙降知英州曽布请复先帝故事请改元张商英五年不召及为谏官故攻元佑大臣不遗余力范祖禹罢章惇为右仆射以王安石配享三年追赠蔡确常安民罢监察御史以论蔡京奸邪也。

羣而不党君子之道也而主子瞻者攻正叔主正叔者攻子瞻非君子之党乎和而不同者君子之道也而差役法行同已者喜之异已者斥之非君子之同乎矜而不争者君子之道也而回河之议苏轼与大防争贬确之事范纯仁又与刘安世争非君子之争乎易事而难说君子之道也司马光悦于蔡京苏公悦于杨畏非君子之说乎凡是数者皆以君子无以自别于小人故始为小人所悦终为小人所 其极至于为小人所污而不能自辨矣人皆谓元佑之失在于分别之太过惟朱文公谓元佑之失正坐于决择之未精此未亲政之时小人之势已足以胜君子况于已亲政乎。

小人乱国是

绍圣元年三月亲试举人赐毕渐及第考官取策多主元佑杨畏覆考专主熈豊故毕为首 问乃中书侍郎李清臣拟奏于是国论遂变元佑之人相继得罪。

科举之文本不足为世轻重也然王安石初变法之时议论未定也自蔡祖洽之 一出而变法之议遂定章子厚当绍述之初议论亦未定也自毕渐之策一出而绍述之议遂定其有闗于世道升降之机如此熈寕之考官本以蔡祖洽为第五等而陈升之乃擢之第一绍圣之考官本当主元佑而杨畏乃以渐为首此可以观人心公论之所在特夺于国是之私耳。

小人废复法例

绍圣元年复元豊免役法初蔡京司马光行差役法至是京白曰臣取熈寕元豊法施行之尚何议焉闰四月复常平提举等官罢十科六月除字说禁七月复免役钱九月废广惠仓罢制科十二月河东盐复官卖法二年四月置律学博士四年罢春秋科。

安石之法自行其所学之偏所见之蔽犹有素定之规模至绍圣诸人不过借绍述之名以报私怨耳初不知熈豊元佑之法孰非孰是孰利孰害也然安石变法之罪小引用小人之罪大使其罪止于变法则安石之身既去安石之法皆可得而变为其罪在于引用小人则引用之人无穷而法亦与之无穷虽其身已退于元豊之末而其人未尝不用于绍圣之后也。

绍圣元年正月罢进士习赋立宏词科。

自豊寕以经义选士也固患天下为习词赋之浮华而不适乎实用绍圣号为追述熈寕既禁其未仕者不为词赋而反以羙官诱其已仕者使为宏词士何所折衷哉。

小人掩过

绍圣元年重修神宗实録曽布言请贬安石实録参照。

修神宗正史而以安石私史为照证则神宗末年追悔之意与安石不尽之奸皆不可得而见矣然其迷国悞朝之事亦终不可掩也。

小人 君子

绍圣元年六月贬黜吕大防等大防随州刘挚黄州辙袁州轼安置惠州吕希纯知懐州梁焘鄂州安世南安军朝川坊州孙升房州吴安诗监光州税又窜大防等诸州居住十二月论修史罪范祖禹赵彦若黄庭坚并安置二年九月范纯仁上 言乞因赦文入大防等许于外军州取便居住降知随州三年纯仁贬永州八月范祖禹安置英州坐元佑人非上意也十二月梁焘卒于化州蔡京遣使谋令杀元佑人许将言祖宗未尝诛杀大臣十二月刘挚卒先是治文及甫等所告事将大诛戮 九月五日星变上怒渐怠已而焘挚卒众皆疑二人不得其死先八月蔡京安惇治同文馆狱而文及甫彦博子除都司为刘挚论列又挚尝论彦博不可除三省长官及甫与邢恕书因为躁忿诋毁之辞谓挚等有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至是大府寺主薄蔡渭告之乃治狱程颐贬管涪州元符元年置看详元佑诉理局自是重得罪者八百三十家又言郑侠诬谤朝政除名勒石十月范祖禹卒于化州。

天将祚人之国必祚其君子观其君子之众多如林则知其国之盛观其君子之落落如星则知其国之 观其康寕福泽如山如河则知其为太平之象观其摧折顿挫如湍舟如霜木则知其为衰乱之证是故国有祸福其君子必与焉熈寕以前百余年间何君子之多获福也绍圣以后五十年间何君子之不获佑也其故可知也司马光尝曰天若祚宋必无此事盖归之天也为国者不念天爱君子之勤既不能为天爱之以自爱其国谋国者不念天生君子之难又不能为国爱之以自爱其类或沮之或困之使不得为全人而后已然诸君子可杀可辱而英气义槩千古常存绍圣小人虽一时得志窃取富贵而奄奄如泉下人则是非邪正之天未尝不定也。

小人攻小人

绍圣元年吕惠卿徙知大名府韩忠彦曽布曰惠卿在朝善人君子何以自立因言章惇擅权时布已有倾惇之意矣二年安焘罢焘与惇旧相好及为门下侍郎浸多驳惇恶之排 无所不至三年杨畏知号州县孙谔论畏天下之人谓之杨三变四年李清臣罢十月以邢恕为御史中丞惇毎疑元佑人复用谋诛絶之知恕青任此事故不以序迁时惇已与卞不叶元符元年出邢恕知汝州章拟其倾已。

元佑之时小人失势则相比绍圣之后小人同利则相攻此小人之常态也然用一小人攻一小人崇寕大观之后小人所以相接而不已也。

小人害君子而自有公议在

绍圣二年常安民罢监察御史奏京之奸足以惑众辨足以餙非巧足以移夺人主之听视力足以倾倒天下之是非又言今大臣为绍述之说其实皆借此名以报怨耳商英在元佑时上吕公着诗求进其言无取近为谏官则乞毁光公着神道碑周秩在元佑为太常博士亲定光谥为文正近为正言则论光公着罪乞斫棺鞭尸朝廷凡事不用元佑例至王珪家 孙乃引元佑例三年罢左正言上疏言役法无以元丰元佑为鍳要使元元无不均之患以谔为助元佑诏补外四年火入鬼舆太史奏主贼在君侧上诏问之对曰谗慝之人皆贼也惟进正人修德乃所以偹之九月大赦求直言通判李深上书今蔡卞执政其兄蔡京得荐台官被其兄之荐者能不私其弟乎章粢为泾原师乃用其壻刘何摄曹事前日粢筑平夏城为贼所抄而奏报不到陛下闻之乎吕嘉问闻之乎取王雱之女骤为女骤为西制张赴妻乃举妻弟超为邉帅蔡卞为安石壻有邓绾者尝荐卞今绾之子询仁校书郎询武修史讨检此惇卞之报私恩也京为役法罪人粢为邉防罪人天下共怒而不敢言者特以卞惇之兄也兵权之重河北莫如雄州陜西莫如泾原用宰相之兄熈河用宰相之妻弟张超指挥邉事但用私书而已元符二年正言邹浩等言仁宗既废郭后不旋踵并斥二羙人所以公也诏除名新州羁管浩过颕昌见其友田画临别出涕画正色曰使君隐黙官京师遇寒疾不汗五日死矣岂独岭海之外能死人哉愿君毋以此举自满士所当为者未止此也浩曰君子赠我厚矣。

公议犹元气也未尝一日不流行于天地间以绍圣之小人敢于逐正人诬圣后而当时言事者敢于直谏如此可以见公议之在人心不容冺也可以见祖宗含飬士气至今不衰也可以见哲宗能容人言而逐诸贤于岭海之表非其本心也。

小人私废置

绍圣三年九月废皇后孟氏上亦悔曰章惇壊我名节元符三年九月立贤妃刘氏为皇后。

郭后之废夷简固主之孟氏之废章惇实导之观后日之悔可以见仁宗哲宗之本心已。

戒小人偏狥

绍圣四年太常博士陈瓘罢初惇以宰相召道遇陈瓘访以当世之务瓘曰请以所乗舟为喻偏可行乎惇曰司马光奸邪所当先辨瓘曰此犹平舟而移左以置右也元丰之政多异熈寕则先帝志固已变矣温公不明先帝之志而用母改子之说行之太骤所以纷纷。

自朋党之论起而后吕大防范纯仁皆主调停之说虽陈了翁告章子厚于入相之初亦不过曰絶臣子之私情融祖宗之善意消朋党持中道若以熈寕元佑而不至于偏尔岂知熈豊元佑之法犹可以损益而参用而熈豊元佑之人决不可均调而并立况章子厚不得至于元佑则必欲报复于绍圣斯言又乌足以感其听哉杨龟山尝谓茔中言乗舟事最好然元佑舟不知为甚装载得重及绍圣时不知却如何亦偏多载了据此舟所载因何物得重今当减去何物则适乎茔中之言乃其初年之见也。

小人诬太后

元符元年惇卞请追废宣仁圣烈皇后时皇太后皇太妃切谏上感悟取惇卞奏就烛焚之明日再奏上曰卿不欲朕入英宗庙乎诏前窜内侍张士良赴狱惇列旧御药告及刀锯谓曰言有即还旧官言无即死士良仰天哭曰太皇不可诬天地神明不可欺。

惇卞初意不过欲报元佑之人耳而至于变元佑之法又虑元佑之人复用也而至诬以废立之罪甚而请追废宣仁滔天燎原可畏也哉宣仁不可诬天地不可欺章子厚虽欲胁士良而士良不从亦犹安民不肯列名党碑也是是非非之心在人不可冺如此。

诸贤罢黜元符二年九月邹浩以言得罪蒋之竒吕嘉问叶洽等二十六人各落职停罢坐与邹言语交通及以钱银遗浩也。

传位

元符三年正月上崩寿二十五在位十五年皇弟端王即皇帝位皇太后权同听政尊皇后为元符皇后尊皇太妃诸氏为圣瑞皇太妃复废后孟氏为元佑皇后夫人王氏为皇后。

宋大事记讲义卷二十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二十一

宋 吕中 撰

徽宗皇帝

建中靖国 一年

崇宁 五年

大观 四年

政和 八年

重和 二年

宣和 七年

即帝位

元符三年正月即皇帝位。

黜陟大臣

元符三年三月以韩忠彦为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李清臣门下侍郎十月以韩忠彦为左仆射曽布右仆射布之相也中丞豊稷欲牵 属论之遂迁稷为尚书建中靖国元年李清臣罢门下侍郎李清臣与布有隙故也崇寕元年五月韩忠彦罢六月曽布罢布于元豊末欲以元符兼绍圣而行故力排蔡京上意有所向又力排韩忠彦引京以自助至是又为京所排七月以蔡京为右仆射二年以蔡京为左仆射四年三月以赵挺之为右仆射挺之罢京与挺之争权挺之屡陈京奸恶五年二月蔡京罢挺之为右仆射大观元年正月以蔡京为左仆射三月挺之罢二年蔡京进太师三年六月蔡京罢以何执中为左仆射四年六月以张商英为右仆射政和元年四月张商英罢二年蔡京复太师六年何执中致仕蔡京搃治三省事五月郑居中为太宰刘正夫为少宰十二月刘正夫致仕七年八月郑居中罢十二月郑居中太宰余深少宰重和元年闰九月郑居中罢宣和元年正月余深太宰王黼少宰二年六月蔡京致仕十一月余深罢以王黼为太宰五月加太傅搃治三省事六年九月白时中为太宰李邦彦为少宰十一月王黼致仕十二月蔡京落职致仕领三省事七年蔡京致仕。

国之理乱观其相可知矣相君子矣而小人参之始虽治而终必至于乱相小人矣而君子继之始虽乱而终必治惟一于君子一于小人治乱安危界然判矣故观杜文韩范富之为相则可以知庆厯之治观司马吕范之为相则可以知元佑之治是其相继皆君子也若建中靖国以后皆以小人而继小人安得不速靖康之祸哉当时有谓因蔡京而治乱分不知建中靖国之初范纯仁不至而治乱分矣又谓建中之更化皆曽布之奸恶固非柔懦之忠彦所能正而又以李清臣参之则不待绍述之诏而天下已知其意矣自忠彦既去之后小人相继秉轴而蔡京王黼又小人之尤者推其所为则又托熈寕之迹以为奸者也置讲议司于都省因中书条例之弊而甚之也以宰臣领应奉司因三司条例之弊而甚之也籍元佑党人即以诸贤为流俗之意而甚之也用童贯梁师成即命李宪经制之意而甚之也复湟州复燕山即开横山熈河之意而甚之也履霜坚氷其所由来者渐矣。

君子小人进退

元符三年二月复邹浩等官范纯仁等并收叙凡二十余人以龚夬为殿中侍御史陈瓘邹浩左右正言曽布言言路得人但惇卞不乐耳大赦以皇长子生也纯仁叙复五月追复文彦博司马光等官凡三十二人七月召纯仁未几听归颕昌蔡卞罢陈瓘言之也瓘言章惇前日所为卞教之以绍述神宗为名以纂绍安石为主立私门之好以为国是夺宗庙之羙以归私史任伯雨曰如诬罔宣仁保佑之功傅致元佑皇后疑似之罪作理诉所而士大夫得罪者八百三十家蹇序辰编排章 以语言得罪者数千人皆卞之为也贬邢恕陈瓘言之也贬蔡卞中丞丰稷言京身为禁从外结后族乞黜之侍御史陈师锡言若果用京则治乱自此分矣又言蔡卞同恶诬国乞正典刑龚夬言京卞表里同恶陈瓘言裴彦臣等交通内外太后怒左右请推蔡京执政以解太皇怒建中靖国元年三月以江公望为左司谏解任伯言职时绍述之论已兴伯居职纔半歳上一百余 六月罢陈佑右司谏七章论布故也公望曰临御以来易三言官逐七谏官六月范纯礼罢右丞自此朝廷硕彦之士相继逐矣七月江公望朱绂罢以言蔡邸邓铎事也先是公望言从禽非万乗取重于天下之道上悉纵之惟一白鹇畜乆颇驯以尘杖逐之不去乃刻公望姓名于杖头以志之安焘罢枢宻时焘宻奏绍圣元符以来用事者持绍述之虗名以诳惑君父八月陈瓘罢十月李清臣罢十一月丰稷罢崇寕元年五月再夺司马光等官籍党人凡五十余人窜张来以缟素哭苏轼故也九月籍元佑末上书人为邪正等中书籍姓名后皆黜陟有差刻御书党籍于端礼门凡一百十九人二年论抵诬罪窜任伯雨等十二人蔡卞追雠元符永言者故也二月窜黄庭坚四月程頥除名八月张商英入元佑党籍诏诸州立党籍长安石工安民乞免鑴安字于石恐得罪于后世三年复位党人及上书邪正等刻名文德殿门凡三百九十人五年彗出西方刘逵劝上碎党碑寛上书系籍人禁乃夜遣黄门至朝堂毁石刻。

自皇极有不协不罹皇则受之之文也而论者皆以皇极为并包兼容不分善恶之名于是元佑有调停之说建中靖国有持中道之说岂知君子之于小人固不当为嫉忿然决无交和之理皇极之所谓皇则受之者盖将化小人而为君子岂用君子而参小人哉故当时任伯雨之言曰人才固不应分党然自古无君子小人杂然并进可以致治者二者并用终于君子尽去小人独留此元佑八年所以变而为绍圣而建中来一年变为崇寕也然元佑之党与元符之党不同也元佑欲参用小人以平宿怨也元符末年欲用一二君子以文奸也任伯雨江公望之徒固无愧于元佑之谏官而曽布张商英陆佃杨畏之徒亦得以与于党籍君子盖无以自别于小人矣然万世之公议论不以一时之私是非而改易观安民辞刻碑之役当时士大夫其眞无人心哉。

小人任事

元符三年斥郝随刘友端以先朝禁中修造华侈也陈瓘言裴彦臣等交通内外十月蔡京罢上曰瓘有言论其交通近习之状却有简与裴彦臣崇寕元年童贯知杭州监制噐二年王厚童贯合诸道兵十余复望州十二月置措置邉事司以王厚及童贯领之四年童贯为熈河等路经畧安抚制置使大观四年加童贯节度使内侍臣建节始此其后梁师成等皆踵之复洮州贯自此恃功稍擅军政选置将帅不闗朝廷政和元年童贯使辽四年童贯领枢宻院事时贯遣人使海上约女真宣和元年朱勔以花石纲媚上太学生郑肃进十诗二年加师成太尉凡号令御笔皆出于梁师成王黼以父事之三年童贯请讨方腊四年命童贯廵邉五年童贯入燕上之即位其始因修造事而斥内侍郝随刘友端其后则以童贯监制器以朱勔领花纲其始因陈瓘之言察裴彦臣交通内外之迹以罢蔡京其后则以童贯而用蔡京以梁师成而用王黼则知人君之心未始有不善而小人惑蛊其心者其罪多矣一童贯也使之监制器之役犹可也蔡京乃使之领西师西事未毕而北事复起既命之使辽以觇其国适为辽人所觇又纵之通女眞反为女眞所侮甚至于方腊不能讨命童贯以讨之是一童贯可以任内修外攘之功矣夫宦官者腹心之患也边塞者手足之患也宦官者根本之祸也边塞者枝叶之祸也当时任伯雨之言曰朝廷为阳宫禁为阴中国为阳边塞为阴君子为阳小人为阴徳为阳兵为阴愚谓崇观以来阴气盛矣哉小人宦官边塞同一气类也此有所感则彼有所应必然之理也纵使当时无边塞之祸亦有宦官之祸也。

小人变法

元符三年蔡京言绍述事上揺手示京曰朕尽解此独母后之意未听姑待言诏増损役法下绍述诏畧曰朕于为政用人无彼时此时之间斟酌损益惟义所在嘉与有位共圗绍述之羙自今有曲学偏狥妄意改作规害国事者当与众弃之罢平凖格以王绩为翰林学士绩以上鋭意图治任事者不如以达孝之义开说因 武王周公之达孝者又谓神考作法于前子孙守之于后然时异事殊理须损益亦神宗之意也建中靖国元年曾布以禁中宻 谕赵挺之议绍述挺之自此击元佑旧臣而国论一变矣曾布初以熈丰之法乆当补弊已而背前议以其法不可改上欲两存以问徐绩曰天下之事有是与非朝廷之人有忠与佞不考其实姑务两存未见其可邓洵武进爱莫助之之图言欲继志述事非用蔡京不可崇寕元年六月曽布罢布于元丰末欲以元佑兼绍圣而行故力排蔡京崇寕初知上意所向又力排忠彦引京以自助七月焚元佑法罢春秋博士复绍圣役法更茶法更盐法三年复方田更科举法并由学校升贡政和二年禁史学宣和三年复元丰保甲旧制五年禁元佑学术六年科免夫钱。

人皆以建中靖国为更化之始时而不知绍述之诏已下于元符之末而禁中之意曽布蔡京已知之布在熈寕之时则附王安石惠卿之议至绍圣之时乃诡请荐陈瓘黄庭坚軰又请毋毁吕公着碑至建中之时初知上有消朋党之意乃排蔡京而主元佑及知上有绍述之意则排忠彦而主绍述甚至蔡京者其奸又过于布在熈寕则奉行熈寕之法在元佑则奉行元佑之法在绍圣则奉行绍圣之法国论三变而蔡京乃与之俱变此小人不足责而引用小人自安石始然安石之心与章子厚不同章子厚之心与蔡京诸人不同盖安石之法犹出于所学章子厚之法将托安石以报私怨耳至蔡京则又托绍述以奉人主之侈心耳愈变愈下所以致中原之祸也。

小人妄主国是

元符三年安惇罢惇奏邹浩是先朝所弃不当复用国是所系不可轻改陈瓘言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圣人以百姓之心为心故朝廷所谓是非者乃天下之公是非也是以国是之说其文不在于二典其事不出于三代惟楚庄王之所以问于叔敖者乃战国一时之事岂圣时宜用哉惇乃极天下之公议所非以为是是极人臣不改之孝以为善述。

国论之无所主非也国论之有所主亦非也国无定论固不可以为国然使其主于一说则人情视此以为向背人才视此以为去就人言视此以为是非上之政令下之议论且迁就而趋之甚矣国是一言之悞国也夫国以为是即人心之所同是也又安有众之所非而自以为是使人皆不得越国是之外者此特孙叔敖之妄论唐虞三代之时孔孟之明训初无是也秦汉至五代其言未尝闻也本朝自建隆至治平其说未尝有也自熈寕王安石始有是论而绍圣之蔡卞崇寕之蔡京皆祖述其说而用之熈寕以通变为国是则君子为流俗矣绍圣以绍述为国是南岭之间皆逐臣矣蔡京之国是又曰豊亨豫大之说而已则立党刻党碑凡所托以害君子者皆以国是借口曰此神考之意安石之说也缙绅之祸多歴年所岂非一言可以 邦乎。

小人塞言路

元符三年韩忠彦言先帝尝诏求直言天下实封言事者以千百及章惇既相乃置局编类摘取其语以为谤讪乞罢编类局崇寕元年九月籍元符上书人为邪正等中书籍记姓名后皆黜陟有差二年蔡卞追雠元符末年言者窜任伯雨等五年彗出西方求直言三月罢求直言以星变已消也大观元年九月论崇寕五年上书人罪择其尤者窜李景直四等人此安石人言不足惜之实患也夫祖宗所以恃以立国者通下情伸士气耳而忍戕贼其根乎当元符末许人上书矣未及一年则籍元符上书姓名当崇寕五年因彗星而求直言矣韩忠彦以一君子而对众小人虽柔弱不能大有所为然观其乞罢编类局使其志得行亦不至于召靖康之祸也。

善类日凋

建中靖国元年范纯仁薨遗表劝主上清心寡欲察邪正毋轻议邉事易逐言者辨宣仁诬谤七月苏轼卒于常州大观元年程頥卒宣和三年张商英卒于荆南商英初以宣仁比吕武京强置党籍中天下既恶京商英与京异论以故天下反翕然推重之及卒陈瓘叹伤乆之曰张非粹德且复才踈然人时向归之今其云亡絶人望矣近观天时人事必变革正恐虽有盛德未必孚上下之听殆难济也六年二月陈瓘卒初或问纯仁所储人才荅曰陈瓘问其次曰陈瓘自好也盖言瓘独当天下之重也宣和末人忧大厦之将頺或问游酢以当今可济世之人酢曰了翁其人也安世勉瓘以医自辅云天下将有頼于公瓘尝为试院主文五名前悉取谈经及纯用王氏之学者五名下往往皆博洽之士尝曰随时所以救时不必取快于目前也七月刘安世卒。

国之将兴也其贤德才俊之士无不在前后左右之列无不膺耆艾寿臧之祉故能消除祸乱于朕兆之中维持社禝为无穷之计及其衰也罔或耆寿俊乂在厥位既无老成典型亦废惟奸邪庸妄之人则康寕寿考为国家不可去之奸此靖康之祸所以难救也吾见司马光为相不及二年吕大防梁焘刘挚皆沦谢于绍圣之末天将使建中为崇寕不使范忠宣复相于初元天将使宣和为靖康不使刘陈二忠肃憗遗于数岁虽以张商英元佑之罪人晩年稍与蔡京异论而天下人心亦归向之空国而无君子可知矣独蔡京乃十八九年而未死夭哉。

小人聚敛

崇寕元年蔡京为仆射倡丰亨豫大之说视官爵财物如粪土九月陜西通行交子蔡京请更茶法法令客人于在京榷货物入纳请长短引赴诸埸交茶贩易四年罢茶场入市易务令客人赴官请引自于园买茶赴官盘秤纳息钱批引贩卖又重加于初御笔卖茶引限满并令拘收増私贩法二年请更盐法盖欲括四方之钱实中都以夸富盛而固宠凡木盐铁尽令商人絶私市钞法始行一日务官申入纳三百万缗四年诏以陜西旧钞易东西末盐每百贯以见钱三分旧钞七分方听换易然见行之法方通輙复变之旧钞皆勿得用富商巨贾或至流丐政和二年诏豊豫盛时毋得裁损计宣和三年置应奉司初方腊乱王黼承上意罢造作局内侍复以言动黼黼大惧失权乃自领应奉司。

自古小人误国者必教人主以 刑以重兵以聚敛以穷奢极侈其途若出一輙而聚敛者又三者之祸根也安石欲为开邉计则置条例司行青苗市易等法蔡京王黼欲开人主之侈心则置应奉司屡变茶引盐钞传曰与其有聚敛之臣寕有盗臣圣贤之言法律之断例也。

小人欺君

崇寕三年罢转般仓旧例发运司常有六百万石米百余万缗之蓄迨改为直达胡师文作羡余献之而一年之储无有矣。

国家以东南之粟载于真泗转般仓江船不入汴汴舡不入江人以为便也今纲运直至文移星火而弊壊之舟不及修整矣始者以船回盐以盐偿费人以为利也今盐法既变絶无锥刀而回船之失多有逃移矣始者稔岁以发运収籴公私俱济也今公帑垂罄籴不得増外郡告荒粟无所取办将何以堪耶蔡京之罪也。

戚里宗属

崇寕二年诏自今不复援韩忠彦例以戚里宗属为执政者为令甲。

毋以戚里充执政此祖宗之法也然特为忠彦而废则亦私意耳异时宦者亦知枢宻院此岂祖宗之法哉!

宋大事记讲义卷二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二十二

宋 吕中 撰

徽宗皇帝

小人创御笔之令

崇宁四年行御笔手诏羁上书见羁管编管人还乡御笔手诏始此八月御笔更制军政三司枢宻院同奉御笔始此。

大观三年御笔旧制诏令皆中书门下议而后命学士为之至崇宁有内降手诏违者以违御笔坐之。

祖宗纪纲之所寄大畧有四大臣总之给舍正之台谏察内监司察外自崇观奸臣创为御笔之令凡私意所欲为者皆为御笔行之而奸臣之所自为者又明告天下违者以违御笔论于是违纪纲为无罪违御笔为有刑台谏不得言给舍不得缴监司不得问而纪纲坏矣昔有劝仁宗揽权者上曰措置天下事正不欲从中出此言眞为万世法。

小人窃复古之名

崇宁四年作大晟乐旧制礼乐掌乎奉常至是置大司乐典乐礼乐始分而为二。

政和二年改官名为左辅右弼太宰少宰易侍中中书令左右仆射之名旧以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至是复古三公三孤之名三年颁五礼新仪鼎俎笾豆之属精巧殆与古埒颂新燕乐乃古征招角招君臣相悦之乐五年建明堂其制取上世周室九尺之。

汉官名礼乐之正不见于高文而见于成哀之世唐明堂之制不见于太宗而见于武后之时人非复古之人治非复古之治徒以窃虚名饰美观耳。

小人通敌

大观四年有星孛于奎娄犯帝座者再其后金人再犯阙矣。

政和元年九月郑允中童贯使辽贯尝自请觇国寻李良嗣来献取燕策诏赐姓赵。

重和元年初通使女直约夹攻辽女直称帝金使来二年赵良嗣同金使来面约攻契丹取燕云约不赍国书九月金使来议歳赐许契丹旧数约女直自平地松林趋古北江南朝兵自白沟夹攻不然难依已许之约马政使金。

三年五月金使来时童贯讨方腊候贯回议之使者留阙下三月余方遣阿固达意朝廷留之。

四年与辽人战不利贯再修旧好金人闻贯举兵恐失约或南朝径取燕则歳赂不可得遂遣使来朝廷再举兵辽郭药师以涿州易州来降药师闻袭燕而败我师溃于芦沟河贯收再举不能下燕恐无功获罪宻遣其客嘱金人令围之。

当天下太平之日无以娱悦人主耸动天下惟有恢拓一事耳故用事之久则必至于用兵生事蔡确欲固其宠则兴灵武之师王珪患失其位则赞永洛之。

役章子厚之于湟鄯蔡京之于青唐洮河皆是谋也然皆求请于西而未尝启衅于北也贯攸何人哉敢以蚊负山耶然致靖康之祸不在于取燕而在于不能取燕使契丹至今犹强社稷犹固我将伸宿愤劳累战矣虽得燕蓟而民怨财竭内溃外叛若此而谓致靖康之祸在于取燕可也今天祚地丧于外位夺于内窜在夹山死在旦夕其国 矣因时拯乱汤武之业也疆理天下舜禹之政也纪律颇严将帅颇厉乗时以取全燕合汉唐之遗民何为不可然契丹以燕辽全燕之力而 于金人崛起之兵我以闗陜骁悍之师而败于契丹垂尽之将遂藉金人纳贿以巨百万计所买者山前六郡之空城耳是全燕之地吾不能取彼能取之吾既不能取而吾又从而有之此彼之邀求所以无已也故靖康之祸不在于取燕在于取燕之非人得燕之无道而不能取燕也。

邉备

元符三年四月弃鄯州五月筑宁川堡曾布曰外议多谓湟州难守臣谓若并弃之则必为夏贼所有取轻戎敌遂筑堡崇宁元年论弃鄯州罪追贬韩忠彦等九人行打套折钞法打套有三折钞套乳香套香药套以偿各商官钞钱商曰此章相公开边时此曾相公罢边时用所合三百七十万缗朝廷不能偿而罢弃地之费乃过于开邉故行是法三年复湟州十二月置措置边事司。

三年四月复鄯州廓州夏人冦边斥京卞弄权故京卞必欲讨之四年西羗夏人冦边高承年败死大观四年复洮州。

安石变法之时交址露布言中国作青苗助役疲困生民京卞用事之时夏人言持缴言京卞弄权小人乱国本无闗夷狄之事而国有小人反以为夷狄之资至于相司马而辽人相戒无生事不有君子其能国乎。

又曰取横山熙河此韩范本谋也而熙绍崇观用之则踈何耶若谓韩范之谋为是则安石章惇曾布蔡京之谋未可为非也若以成败论之是庆厯而非熙宁以后之小人又安能正小人开边之罪哉葢安石犹与韩范之心同而章蔡诸人之心则与安石之心异韩范安石之所以谋取横山者所以断西夏之右臂而欲为都闗中之地特韩范欲持之久而安石欲取之速耳至于章蔡所为又欲恢拓境土以华饰太平张本此又与安石不同也故尝谓安石谋取燕熙河之过小而取蛮地图交趾之过大章蔡取熙河之心是即安石取蛮地图交趾之心也。

宣和四年金使来议割燕山地初朝廷但求石晋故地初不思平营滦三州乃刘仁恭以遗契丹故金人不肯割约良嗣曰平滦等州若必欲取并燕京不与汝家矣又索燕租税曰燕租六百万止取百万又欲迁其民并求犒赏诸军。

五年四月金人来归燕京六州且索米二十万石童贯蔡攸入燕赦两河燕云路初朝廷惟信赵良嗣等虚词谓金归我云中故曲赦并及山后地然时实不得山后地也。

宣和奸臣知取燕而不知取燕之险葢燕之所以重以有闗后之蔽也得燕而无险之可守与不得燕何异燕之险敌有之燕之民敌取之燕之赋敌得之则燕山空城何为哉纵使敌不冦郭药师亦必为侯景也初祖宗时北使至待遇之礼有限不示以华侈且河朔近都邑故迁其途皆防微杜渐之意也及王黼之遣良嗣与其使人限以七日自燕山到阙下凡三四往返每至夸之必富盛金人邀索不已黼遂许以辽人旧歳四十万之外更添六州代税钱一百万缗又许犒赏二十万燕山之地有数闗而平州之东乃渝闗实金人之来路凡此数闗葢可以限蕃汉也而一夫守之可以当百朝廷割地若得之则燕山之境可以保矣朝廷初谓燕山之路尽得闗内之地殊不知闗内之地平州与燕山异路后金人自平州入冦此当议割燕山不明地理之误也。北戎入闗燕有三闗之限松亭闗古北闗居庸闗。

辽张 以平州来降金人 平州得朝廷所赐 诏自是归曲朝廷。 犯讳改名觉。

宣和六年金人攻 应蔚等州八月童贯宣抚燕山金人以纳张 为词又借粮许之不与遂絶山后六州之议七年十二月金人分道入冦斡里雅布自燕山犯河北尼雅满自河东趋太原童贯自太原逃归斡里雅布 燕山郭药师叛降之引兵向阙以药师为先驱尼雅满 朔武代忻等州围太原府。

世之言宣和之失者曰辽不可攻金人不可通燕山不可取药师不可任张觉不可纳然皆非根本之论也葢庆厯景徳之时敌势方强故未有可乗之机至天祚失道内外俱叛实已有可取之衅则攻辽非失 也金人固不可遽通然以方张之势毙垂尽之敌他日必与我为邻则通金人亦未为失 也全燕之地我太祖百计而不可得太宗百战而不能取今也兼弱攻昧可以收汉晋之遗黎可以壮闗河之大势则燕亦在所取也郭药师以涿易来降则以燕人守燕亦可也不知中国之见轻于戎敌久矣金人初未知中国之虚实吾之使者泛海屡至而遂为其所辱则既轻于始矣及议山后地尼雅满犹曰南朝四面被邉若无兵力安能立国如此强大自郭药师已降之后辽人垂灭之国亦足以覆官军观金人告马广之言曰刘起庆一夕而遁汝观我家用兵有走者否则中国之见轻于金非一事使当时不通金人不攻辽国不取燕山不任药师不纳张觉其能保金人不入冦乎葢当时之变不在外而在内不在金人而在中国小人之用事自熙宁至宣和六十年奸幸之积熟矣星犯帝座祸败在目前而不知冦入而不罢郊祀。

恐碍推恩冦至而不告中外恐妨恭谢冦廹而撤彩山恐妨行乐是小人之夷狄也童贯使辽也辽人笑曰大宋岂乏人乃使内侍奉使耶金人将败盟朝廷遣使者以童大王为辞尼雅满笑曰汝家更有人可使否是宦官之夷狄也敌至燕而燕降至河北而河北之军溃至河南而河南之戍散此兵将之夷狄也置花石纲而两浙之盗起科免夫钱而河北京南之盗起此盗贼之夷狄也自古未有内无夷狄而 外夷狄之祸者景徳之冦庆厯之冦所以不能为深入之谋者以内无夷狄应之也宣和之间在内之夷狄不一则金人固有所负而至耳纵使当时无夷狄之患亦必有小人宦官兵将盗贼之祸矣。

修国史

元符三年蔡京复翰林承 布力排之太后欲令了神宗史时徐绩亦与修史乃言正使久未成书由元佑绍圣史官好恶不同祖禹等祖司马光家藏记事京兄弟用安石日録宜尽取大臣家藏司记録考校是非陈瓘言蔡卞夺宗庙之大美以归私史又言蔡京在先朝请 刘挚等族所以不行者哲宗之大虑也而蔡京之修史自谓有反平之功始则为生事以复私雠今则归过先朝自图身利建中元年重修神宗实録初贯言安石日録绍圣史院专据此书追议刑赏遂使裕陵之羙皆为新史所攘十月范致虚言乞诏实録以朱墨本进在元佑所修则于墨本上以雌黄涂之谓之墨本绍圣所修阙。

大观四年再窜陈瓘瓘初谓安石日録葢着于钟山怼上热中之时乃着合浦尊尧集以日録诋诬之罪归于蔡卞其后北归复着四明尊尧集痛絶王氏以发扬熙宁用舍宰臣本末之绪以自明区区改过之心葢以神考为尧以皇上为舜以助舜尊尧也。

修史之大弊有二一曰隐諱二曰竄易以史法律之隐諱之罪小竄易之罪大安石日録猶出於隐諱而章蔡之修史則直竄易之而已隐諱之迹雖可欺於一時而人心天理隐然於言語文字間終不能自欺至於竄易則以私筆為國史矣嘗即安石日録而考之凡安石所惑亂神宗之聰明而變移其心術使不得遂其大有為之志而反為一世禍敗之源者甚隐微深切嘗聚此書而觀其詞鋒筆勢縱横押闔煒 譎誑又非安石之口不能辨非安石之手不能書而諸公之所辨者不免有避就至謂是蔡卞接造之書固無是理况其見諸行事深切著明者又相為表裏亦不待晚年懟筆有所增加而後可為罪也然使當時用其垂絶之智舉而焚之則後來載筆之士於其帷幄之中深謀宻計雖畢力搜訪極意形容勢必不能得之如此之悉傳聞異辭虛實相半亦不能使人無溢惡之疑且如勿令上知之語世所共傳終以手筆不存故使陸佃得為諱隐雖使元祐衆賢指陳之力争辨之口而不能有以正也何幸其徒自為失記出此眞蹟以 其惡於天下便當摭其肆情反理之實正其迷國誤朝之惡而以安石為誅首是乃所謂自然不易之公論不惟可訂已往之謬而又足以開後來之惑奈何乃以畏避疑忌之故反為迂曲回避之言指為撰造增加誣謗偽詆之書而欲加刋削以 其後迹乎當建中崇寧之間了翁猶以日録為蔡卞所托其後合浦尊堯之書亦未直攻安石也。

大观四年而后四明之论始作虽谓天使安石自冩诬悖之心而犹有怼笔增加归过神考之言则终不免于有回曲避就也。

二程之学

大观元年程頥卒程颢尝谓异日能尊严师道者吾弟也若接引后学随人材成就则予不得逊焉頥既没门人高弟多已先亡无有能形容其盛美者然尝谓张绎曰我昔状明道先生之行我之道葢与明道同异时欲知我者求之斯文可也。

朱文公曰明道徳性寛大规模广阔伊川气质刚方文理宻察其道既同而造徳各异故明道尝为条例司官不以为凂而伊川所作行状乃独不载其事明道曾谓青苗犹可放过乃孔子之猎较而伊川之二理 乃孟子之不见诸侯此亦何害其为同耶但明道所处是大贤以上事学者未至而轻议之恐失所守伊川所立虽高然中人皆可跂及学者正当以此为法则庶可寡过矣然又当观用之浅深事之大小裁酌其宜难执一意此君子所以贵穷理也。

传位

上内禅以道君号退居龙徳宫。

皇太子即皇帝位。

宋大事记讲义卷二十二

钦定四库全书

宋大事记讲义卷二十三

宋 吕中 撰

钦宗皇帝

靖康一年

即帝位

宣和七年十二月即皇帝位。

求直言

靖康元年正月诏求直言自金人犯边屡下求言之诏事稍终则阴沮抑之当时有城门开言路闭之说。

天下无事则公卿之言轻于鸿毛天下有事则匹夫之言重如泰山缓急之势异也国家自熙丰绍圣言路之不通久矣然终不能禁絶人言也葢天下知我朝无诛戮言者之事也自党籍之禁钳乎其前御笔之约东乎其后人知言之未必有益而有祸风俗寖成瘖然而往往不能言矣通金人之始即降御笔天下师臣监司不许干预违者谓之违御笔至王黼坚意取燕又以违御笔之法不足以禁天下有降 妄议此事者必罚无赦惟宋昭一人开陈祸福遂至重窜兴师之日犹有必罚无赦之文未足以杜人言也于是诏以议者斩而无一人敢言此事者矣今女直深入危亡旦夕茍有建一议献一智者当重之如泰山而奸臣犹视之不啻如鸿毛之轻积习成矣故虽日日下求言之诏终不足以回数十年沮抑 蔽之习也。

学校公议

靖康元年窜逐王黼朱勔李彦皆赐死初太学生陈东等伏阙请诛六贼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贼于内李彦结怨于西北朱勔结怨于东南黼贯又结怨于金时天下皆知奸臣误国而用事者多受其荐引莫肯为上明言窜逐蔡京父子及童贯。

六贼之论不发于在廷之公卿而发于太学之诸生此忠义之所激也金人之始退师必非诸生伏阙力也而奸臣卖于金且欲诛诸生之伏阙者可谓安其危而利其菑者矣然自古奸人之误国未必不身受其祸丁谓章惇曾布邢恕蔡卞蔡确之徒无不罹窜逐之祸况京黼之大奸者乎葢小人之不利于国必不利于家不利于人必不利于己此亦可以为小人误国者之戒。

迁幸

靖康元年定守城 以李纲为新征行营使初白时中请上出狩吴敏曰京城百万生灵奈何弃之纲曰六军之情已变彼父母妻子在都城岂肯舍去万一中道归散陛下孰与为卫且敌骑已廹彼以 马疾追何以御之。

金再入冦唐恪请避敌孙觌请迁幸。

当金人之入冦也人共谓车驾不当守京城使其从行幸之计可以无 尘之祸乎曰靖康之祸在于无偹而不在于守与避也为靖康计者固当避敌而亦非仓卒之可避也使其早从幸闽中之谋乗敌未至则车驾行幸犹可以达否则早从上皇治兵两京之训集天下勤王之师京城或可以守金兵既迫而始谋避敌乗舆一出禁卫闻之而四溃矣此李纲所以不主议也。

大臣轻重

靖康元年白时中罢李邦彦太宰张邦昌少宰都人呼邦彦为浪子宰相二月李邦彦罢以张邦昌为太宰唐恪为中书侍郎时朝廷诏徐处仁代唐恪人皆贺独给事中谢克家曰州郡失一良守朝廷得一憸人其后附 耿南仲乖谬有不可述者靖康之初首为宰相而因循失措置者吴敏与处仁巧奸自营废国家堤防者恪与聂昌也处仁吴敏罢以唐恪为少宰耿南仲专主和议请罢两相复左右仆射唐恪罢何 为右仆射。

靖康之际使元佑诸贤尚存举手挥之而散免胄示之而却矣以四海之大无一人可以系天下之望而大臣多出蔡京父子童贯梁师成王黼之门其素行已不足以信天下徐处仁唐恪聂昌何 孙博亦靖康之善人徒以平日进退未尝有以自表于流俗积为众人之所轻金既得以无人侮中国天下亦以无人轻朝廷自太学诸生以至于军民百姓无有不轻蔑宰相之心此靖康所以败也李纲一人独为众所归附者亦岂纲之才畧尽贤于靖康之臣亦以纲平时论事不茍合得罪奸臣其名稍重故尔是以为中国必有重臣国无重臣则无国矣金人虽不知礼义然其入冦中国也敬韩琦之庙礼司马光之裔重苏轼之文如此数公负天下重望既没数十年犹足以起敌之敬况吾国实有人乎?

中国无人

靖康元年遣使分督援兵癸酉斡里雅布犯京师治京城数日粗毕遂抵城下初金人取小舟济河凡五日骑兵方絶金人曰南朝若二千人守河我岂得渡哉尼雅满 隆徳府进兵攻太原分兵而南既踰南北闗仰而叹曰闗险如此而使我过之南朝无人矣。

人言都下无险可守不知随地各有险也宣和之臣徒知取燕而不知取三关之险靖康之臣徒知守京城而不知守闗河之险此金所以起无人之叹也。

朝廷用人不专人臣主谋不一

靖康元年李邺郑望之相继使金求营和斡里雅布以攻城不克遣王汭偕来索犒师金银归燕云之人在汉者割中山河间太原之地且欲宰相亲王为质时李纲言金帛当量与之三鎭不可割遣使则言宰相当往亲王不当往彼以孤军入重地势不能久种师道及平仲以泾原秦鳯路至曰女直不知兵岂有孤军入人境而善其归乎请缓给金帛禁游骑不得逺略候归北而殱诸河执政皆易其言元年二月平仲宵攻敌营为敌所败师道又言刼寨已误然今再遣兵攻之亦一竒也李邦彦等畏懦不果用废亲征行营司罢李纲以谢金太学生陈东及都人数万人请用纲。

自女直叛盟以來朝廷乍和乍戰人才乍賢乍否何以洶洶多變之甚也冦至之初始謀避敵以李綱所言而更為城守之計既已堅守又以李邦彦一言為卑辭之請師道既至又以師道一言而為不和之謀師道方請堅守不戰以困敵未 以姚平仲一言而為急擊之舉姚平仲既敗又以李綱种師道為誤國而罷之諸生赴闕又以李綱种師道為可用而復之及其後也又以臺諫之言而逐之李綱方議備邊師道亦請防敵我朝廷之議畧定曾未再閲月而吳敏耿南仲謝克家孫覿又以三邊為可割和議復行矣吳敏本主和議未幾復信敵使結遼舊人又以為金人藉口之資矣金兵已分道入冦朝廷尚集議者問以三鎭存棄之便不便金人將至則下清野之令未 言金人猶未至則又令清野不施行戰者不决於戰和者不一於和至於城已破禍已至而議猶不一心猶不忠終始一歲之中多變若此大抵上下之心稍急則恐懼而無謀稍緩則遲而又變其謀靖康之禍其坐此也慶厯元祐專任小人而仇君子靖康之際君子小人兼用焉嗚呼可不戒哉。

朝廷无定议论

靖康元年金师退种师道请邀击之李纲亦谓檄取誓书复三鎭军半渡而击之并不从纲又谓用澶渊故事 送之李邦彦立大旗于河东北有擅出兵并依军法诏河北坚守命种师道援三鎭。

靖康君子皆主不弃三鎭之说而金人卒叛盟然则不弃三鎭之说非欤曰靖康未始不弃三鎭特有不弃之说耳使眞不弃金安能不为我患使早以三鎭与金金又能安盟约乎河东河北天下之心腹此断不可弃也吾诚不弃固当外为弃之谋以不怒金人而阴为援之实以救三鎭此忠臣义士也今一人言弃之便不复念军民守国之忠一人言不弃便则下尺寸不可与人之诏而未尝遣一人一骑为之援是其所谓不可尺寸与人者徒以激敌之势而反以孤忠臣义士之心河东河北无一人负朝廷而朝廷之负其民多矣自古葢未尝有数十万不叛之民而不能守其国者河东河北之民死不忍忘君父自宣和迄于绍兴殆十年宁不肯降敌祖宗沦肌浃髓至矣使其合十万以为守谁能 之所以不能守者特以权轻兵寡势孤力分迄为金人所困耳朝廷坐视其困其为弃师弃民大矣犹可谓之不弃三镇乎尼雅满已据太原斡里雅布已 真定两河咽喉已塞矣而朝廷至是犹集议存弃三闗地孰便臣下尚相持弃不弃之说甚矣其痛也金人尝谓吾使曰待汝议论定时我已渡河矣大抵国家之患在于多虚文而少实效多议论而少成功安得不为敌所侮乎。

金师退朝廷不为豫备之计而治不急之务

靖康元年除元佑党籍禁追封范仲淹司马光张商英官以杨时兼国子祭酒置详议司以徐处仁吴敏李纲三人领其事又择检讨分六房期以半年去一切之政群臣以为与熙宁条例司崇宁讲议司相似处仁谓条例司欲变祖宗法欲制礼作乐以文太平欲令破觚斵雕以济艰难寻又罢详议司诏吏部考核滥赏凡由杨戬李彦之公田王黼朱勔之应奉童贯潭稹等西北之师孟昌龄父子河防之役与 蜀湖南之开疆闗陜河东之改币吴越山东茶盐陂田之利宫观池苑营膳之功后苑书艺局文字库等费一裭夺之寻诏罢左正言程瑀争之不听杨时请罢安石享配孔子。

六年下戒厉诏先是谏议冯澥言有公论有中道公论天下所同而中道万世不易祖宗之法与元丰之法择其可者行之诸经古注与安石新议择其善者而从之何必此之是彼之非诏榜朝堂御史李光驳之不听又正言崔鶠奏冯澥乃熙丰人才之一也自绍述一道徳而天下一于謟佞矣绍述同风俗而天下同于欺罔矣绍述理财而公私竭矣绍述造士而人才乏矣绍述开边而胡尘犯阙矣此用熙丰人之才也于是降诏。

七月除元符上书邪等人禁。

自二月金人退师至十一月金人复入冦凡十阅月宜上下协力以救旦夕危亡之急而朝方争结立党与谏台方追论前事士大夫争法之新旧称党之邪正鼓为烈熖张洪波而已夫敌之退师非吾徳以感之特以孤军深入未必胜恐为勤王之师所乗耳故退以误我使吾志怠而师散然后彼可以得志而一退之后吾之上下相与称庆迎上皇于东南散西师于闗陜勤王之师尽归诸道宰执台谏之论其号则不弃三鎭其实则不救三鎭也其辞则以为内修政事自可却敌人而其实则徒借口以治不急之务也国家待敌大抵急则谋之缓则忘之岂独靖康哉!

大臣文天变

靖康元年彗出东北拂帝座扫文昌大臣谓此乃夷狄将衰。

国之将兴必有休祥将倾必有妖孽所谓休祥非天地之善端也人谋合乎天心顺乎四时其为祥莫大焉所谓妖孽者非必灾异之 至也人谋反乎常理其为妖莫甚焉彗出东北未定为妖大臣谓此乃夷狄将衰此正妖之大者也。

小人以和误国

靖康元年耿南仲唐恪主和可以决成乃诏宣抚司不得轻进兵徐处仁吴敏罢时耿南仲专主和议请逐两相诏止援兵时张叔夜钱葢各统兵赴阙唐恪耿南仲专欲议和止两道。

宣和之时奸臣以为得燕拓北书功进爵乃其身一时之大利女直叛盟在于异日尚可偷其身之不及见也当其欲生事也固知民之必祸国之必危以为茍胜而有功固不计他日之害不任他日之责也此生事者偷其身之不及见也奸人之求为无事则可以偷旦夕之安而屈社稷辱国家垂丑千古者亦为之岂不知盟之必败国之必困吾茍幸安无事则他日之用兵他日图之他人之忧固吾不必忧其忧也此又主和者偷其身之不及见也故误宣和者小人之魁误靖康者小人之积习也戎敌已入中国小人不复有功之可邀而惟幸和之可成故其谋则有和而已败国则有降而已遇败则有走而已前日之开边衅者则今求和之人而今日之求和者则他日之降敌卖国者也此小人以和误国尤甚于女直之以和误宋也。

南 太原

靖康元年尼雅满 太原凡二百六十日固守不下至是始破。

国初削平僭伪河东独后亡葢亦太原前后闗扼其势然也靖康河东之 靖康之未能守也以靖康之外无备内无人当金人之冦疆小入则小 大入则大 而太原以至危之孤城无蚍蜉蚁子之援羸兵饥民尚二百五十余日而后 非河东险固可守之谓乎金人之始至代州虑其难取严备器甲以为必有数战童贯既去而冦至太原并无一人一骑为御者此河东之始 非金人之能克也尼雅满虽善战至于围太原则以琐城困之春夏之后复往避暑而姚古拥重兵于河东初不知尼雅满之已归此太原之围非金之能克也种师道一败榆次姚古复溃盘陀解潜又败于南闗张颢继败于天水四败之余太原垂急此太原之 非金之能克也河北之 人以为河北无兵以守之也若以河东言之援兵非不多良将非不用而竟不能救太原者何哉朝廷威令不严将帅纪律不一大臣之议论不和此靖康之三败也。

金人犯京师

靖康元年十一月乙酉斡里雅布犯京师时有炮五百余座皆为贼用兵部则曰属枢宻院枢宻院则曰属军器监或谓驾部当收驾部则曰库部当收张叔夜帅师入卫诸道兵无一至者尼雅满犯京师丙辰京城失守先是有卒郭京者能用六甲法尽令守御人下城初何 率都民欲巷战闻者争奋敌曰是敛兵不下遂伪倡和议则割地而已金人自攻 太原以来即以讲和割地为言李邦彦吴敏耿南仲唐恪遂堕其计何 孙传以为地不可割金人志不在割地朝廷由是任之城破乃反倾意讲和夫不信于造谋之始乃反信于破城之后幸天下之安致乗舆播迁由惑于讲好而战守不固也金帅请上皇相见上曰朕自当往上至自青城括金银遣使如两河割地二年正月上如青城二月太上帝后如青城范琼逼上皇出宫时汉图籍印板敌却安石经义印板曰此宋氏亡国之书也敌廹上易服李若水死之金人曰大辽死义者十数南朝惟李侍郎一人刘韐死于金营初欲用为尚书仆射韐手书片纸于其子曰忠臣不事二君此予之所以必死也三月金立张邦昌邦昌僭号楚丁巳太上皇北狩四月庚申上北狩。

癸亥元佑皇后复居延福宫。

庚午垂帘听政邦昌僭位至是三十三日。

靖康之祸视石晋亦无以异然契丹之入中国而三败契丹极力以攻之而晋人亦极力以御之晋之力虽疲而契丹亦毙矣观潭州之战虏乗风纵火以廹之而晋军饥渴之余乃大呼而求战倘使于靖康时则望之而走矣若非杜威之降虏晋未亡也契丹之败晋以百战之力而靖康之取两河再渡河再廹京师未闻有一战之劳皆小人之庸妄始终实悮之也其始开衅以招祸其后也又必欲速和以免祸靖康之卖国降敌即靖康主和之人也靖康之主和即宣和开衅之人也宣和开衅即熙宁绍圣用兵之遗孽也履霜坚氷至其来有渐矣!

宋大事记讲义卷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