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列传选
清史列传选一
清史列传选二
清史列传选三
附录
清史列传选一
郑芝龙
洪承畴
王铎(子无党)
王鳌永
赵之龙
刘良佐
刘泽清
许定国
左梦庚
土国宝
李世熊
张存仁
钱谦益
金声桓
李成栋(袁彭年)
高进库
刘武元
耿仲明
孔有德
徐勇
郝效忠
邓长春
张天禄(弟天福)
吴汝玠
金砺
王永吉
周亮工
胡茂祯
朱克简
田雄
全节
吴六奇
马逢知
刘芳名
锡卜臣
玛尔赛
额楚
梁清标
朱国治
达素
马得功
耿继茂
常进功
吴三桂
耿精忠
尚可喜
尚之信
尚之孝
曾养性(刘秉政)
刘进忠
张国柱(杨遇明、杨富、蔡禄、杨来嘉、王永清)
陈世凯
张勇
郑芝龙
郑芝龙,福建南安人。明末,入海上颜思齐党为盗;后受抚,累官总兵。
本朝顺治二年,大军定江南,芝龙弟鸿逵为明福王朱由崧总兵,守瓜洲;兵败南还,与明阁部黄道周拥立唐王朱聿键于福建,封芝龙为南安伯,晋平国公。芝龙尝亡命日本,娶倭妇,生子森,以厚币迎归;引谒聿键,赐姓朱、改名成功,封忠孝伯。而芝龙以聿键立非己意,日与文臣忤;又以我招抚大学士洪承畴、御史黄熙允与同里,通音问;密谋归款。三年,贝勒博洛师至福建,斩聿键;以书招芝龙降,芝龙喜,率所部降军门。时成功年二十三,阻之不从,遁入海。
四年,博洛班师,以芝龙归;诏隶汉军正黄旗。
芝龙子六:长即成功,先为南安生员,后冒称明裔;次世忠、世恩、世荫、世袭、世默。芝龙入京,惟世忠从。成功纠众得数千人,据南澳;遥奉明桂王朱由榔年号,自称「招讨大将军」。鸿逵据白沙,族人郑彩据厦门、郑联据浯州,互犄角,骚扰沿海郡县。
五年,叙芝龙投诚功,授三等子爵。
是年,成功陷同安,进犯泉州;总督陈锦等以兵援,成功遁。
六年,由榔遣使封成功延平公。七年,成功扰广东潮州,为总兵王邦俊击败。还自揭阳;袭夺彩军;联度不敌,亦避去;成功始据厦门、金门。
八年,巡抚张学圣侦成功复扰潮州,遣总兵马得功袭厦门,攫其赀;成功还,复连陷同安、漳浦、诏安、南靖、平和、海澄、长泰,进围漳州。九年三月,锦赴援,战于江东桥,不利;退屯灌口,为家奴李忠刺死。十月,都统金矿援至,成功败,遁海澄。
先是,芝龙请留弟芝豹及子世恩守其祖栖庭、父士表墓,母、妻、妾及诸子随入京,并请改隶镶红旗汉军;诏允所请,乃官世忠为二等侍卫。至是,上命芝龙书谕成功及鸿逵降,许赦罪、授官,并听驻原地方防剿浙、闽、广东「海寇」,往来洋船令管理。十年,诏封芝龙同安伯、成功海澄伯、鸿逵奉化伯,授芝豹左都督。使至闽,芝豹随母入京;成功不受封,扰如故。十一年,侵漳州;千总刘国轩叛,献城。芝龙请令世忠偕使往抚,成功益骄,要地及饷、不薙发,书词悖慢;命世子济度为定远大将军,赴闽防剿。时成功分所部为七十二镇,伪设六官理事;假由榔号,便宜封拜。
十二年正月,左都御史龚鼎孳疏劾『芝龙蒙豢养者十年,弥桀惊;家仆往来海上,信息频通。子弄兵海壖,父高枕都下;酿祸之根,请早除』。而巡抚佟国器亦获芝龙与成功私书上之。诏革芝龙爵,下狱。八月,成功陷浙江舟山;闻大军南来,遁。十二月,芝龙仆尹大器首其父子交通状;敕芝龙自狱中以手书招成功,不降,即夷其族。
十三年,严禁沿海奸民与彼贩米接济。
初,成功令伪将苏茂寇揭阳,败归;恶而杀之。至是,谋仍北犯,留其党黄梧守海澄。梧以茂见杀,惧及;斩伪总兵华栋以城降。诏即封梧为海澄公,驻漳州。梧乃悉发郑氏墓,斩成功所置五官商之为漳民害者。
是冬,济度班师;成功陷闽安镇、犯福州,转扰浙江温、台等郡。
十四年二月,梧荐降将施琅,同击之。琅,晋江人;初为成功部将,后投诚,父及弟侄均被杀。梧知琅智勇,故荐之;于是擢琅副将。三月,梧具揭兵部,请速翦芝龙以绝盗根;诏流芝龙及其家属于宁古塔。梧等谓:『不杀芝龙,成功之心不死,海上诸伪将投诚之意不决』。总督李率泰以闻,上嘉纳之。
是年,鸿逵病死,成功陷台州。十五年,陷温州;由榔遣使封成功延平王。
十六年五月,成功连艘北犯,踰崇明,陷镇江;顺流犯江宁。八月,舟至观音门;值贵州凯旋大军浮江下,败其前锋。成功率水陆众数万围江宁,列巨舰,阻江南北要路;江苏巡抚蒋国柱、总兵梁化凤赴援夹攻,敌大败,阵斩伪总统余新,生擒伪提督甘辉等,俘斩甚众。余党退犯崇明,游击刘国玉等复击败之;成功南遁。十月,命将军达素、总督李率泰分军一出漳州、一出同安,捣厦门;寻以战舰未修,引还。
十七年,命靖南王耿继茂由广东移镇福建;都统宗室罗托为安南将军,督剿。十八年,谕迁濒海民入内界,增兵守边。
成功既自江南败归,又接济路绝;由榔已走缅,少声援:势日蹙,乃觊取台湾以自保。台湾旧为荷兰国红毛番所有,芝龙与颜思齐等骚扰时屯于此,后仍归荷兰。至是,成功舟抵鹿耳门,阻风涛不得入;潮骤涨丈余,遂登岸。荷兰人拒之,成功绐曰:『此地我先人故物,珍宝听尔载归;地仍还我』。荷兰引去,成功入据之。其留守铜山伪都督万仪、万禄等赴梧军降。是冬,芝龙及子世恩、世荫、世默等俱伏诛。
康熙元年,潮州总兵许龙擒成功从弟成赐于厦门。成功之入台湾也,长子锦留厦门;与乳媪通,生子。成功怒,遣伪刑都事洪卯、礼都事黄副杀锦及锦母董氏,且遣伪总兵周全斌尽杀诸伪将留者。于是诸伪将拥立锦为平国公,以兵拒;杀卯、副,囚全斌。成功闻之,恚甚,发狂,啮指死。台湾诸伪将亦以成功弟世袭为招讨大将军;寻为锦所逼,奔泉州降,授左都督。继茂、率泰以成功既死,谕锦降;不从。会锦杀其从伯父郑泰于金门,泰弟伪同安伯鸣骏及泰子赓、伪永城伯缵绪均赴泉州降;鸣骏授遵义侯、缵绪慕恩伯、赓左都督,诸来归者各授爵。
二年六月,诏檄荷兰夹板船同剿厦门、金门两岛。于是,继茂、率泰简投诚军及荷兰船出泉州、提督马得功出同安、梧及提督施琅出漳州。十月,大军克厦门,敌溃;琅以水师同荷兰众进击,斩千余级,乘胜克金门及浯屿。锦与伪忠明伯周全斌宵遁;寻犯云霄镇,总兵王进功击破之。
三年正月,伪都督杜辉献南澳,授左都督:全斌亦降,授承恩伯。锦与伪永安侯黄廷等拥众保铜山。三月,继茂、率泰进攻,梧、琅先后以兵出八尺门,黄廷及伪将军翁求多等率众三万降;遂拔铜山焚之,获仗、战舰无算。锦载其拏渡海入台湾,海上诸岛悉平。七月,上以琅谙海疆军务,特授靖海将军;以承恩伯周全斌及降将左都督杨富为副将,进击台湾。荷兰复以夹板船至,约期攻澎湖。会阻风,不得进。
四年,廷议撤兵,琅乃还。率泰遣知府慕天颜赍诏至台湾谕降,锦请「称臣入贡如朝鲜例」,上弗许。嗣锦阴遣人往来岛上,与沿海民互市,颇接济为奸利;琅密奏「若恣锦生聚,是养痈也;宜速击』。六年,召琅来京,又陈台湾可取状;下部议。以风涛险,制胜难必;寝其事。
十三年,耿精忠叛应吴三桂,据福建,结锦为援;锦乃仍称由榔年号,纠众渡海而西,陷泉州。事闻,上谕总督郎廷佐:以耿逆宜剿、海患宜抚。会潮州总兵刘进忠叛降于锦,锦遂入潮州,执续顺公沈瑞及其孥;精忠复结锦围漳州,梧恚卒,子芳度婴城守,以计佯与锦和,拒精忠。命平南王尚可喜发兵援之。
十四年,芳度计泄,精忠围益急。总兵吴淑等叛,献城;芳度督家丁巷战,力尽赴井死,全家遇害。
十五年,康亲王杰书奉命定福建,精忠降;锦遣伪总统许耀以众二万犯福州,连营乌龙江。康亲王遣都统喇哈达等渡江奋击,克其营;追奔四十里,进兵规复兴、泉、汀、漳四郡。
十六年,副都统穆赫林等克泰宁、建宁、宁化、长汀、清流、归化、连城、上杭、武平、永定十县。喇哈达等克泉州,斩许耀;锦弃漳州遁。
十七年春,康亲王遣知府张仲举招谕,锦不纳;其党复由海澄据玉洲等寨,分犯石码、江东桥,漳、泉复告警。伪总督林英犯泉州,提督段应举击败之于日湖,生擒伪总兵林耀等。叛党吴淑复由石码登岸,海澄公黄芳世同都统孟安击败之,沈其船;副将汪国祥亦败锦子克塽于庙岭。上以余党盘踞厦门诸处,勾结山贼煽惑地方,由濒海民为之接济;诏如顺治十八年例,迁界守边。四月,穆赫林、黄芳世会师湾腰树,御其帅刘国轩,失利;敌遂陷平和、漳平及海澄,段应举、穆赫林与总兵黄蓝皆死之。国轩寻围泉州。命趋诸道军会剿,于是将军喇哈达、赖塔、总督姚启圣由安溪出同安,巡抚吴兴祚由仙游出永春,提督杨捷由兴化下惠安,总兵杯贤、黄镐、林子威以舟师由闽出定海。
八月,大军复平和、漳平、惠安,泉州围解;启圣同赖塔等追国轩至长泰,大破之于蜈蚣山,斩四千余级。九月,复同安,斩伪副将林钦。十月,赖塔败敌于万松关;启圣、捷及副都统吉勒塔布等败国轩于江东桥,又败之潮沟;副都统瑚图败吴淑于石街,尽焚沈其船:羽党遁据厦门、金门。命厚集舟师,取二岛。
十八年四月,以万正色为水师提督。国轩之遁也,启圣遣人入岛招之;弗从。启圣因疏言:『郑锦以台湾为穴,必不降;招抚无益。其伪武平侯刘国轩为彼渠魁,请赦罪,许授公爵;并赦伪将军吴淑罪,许授侯爵。若二人解体投诚,则锦势孤,海上可立平』。报闻。十月,副都统沃申败敌于东石,斩林英、擒伪总兵陈深。
十九年正月,正色请以水师攻海坛;而命兴祚赴同安,与启圣、捷督陆路兵规取厦门。正色寻分前锋兵为六队,逼海坛;亲统巨舰继之。又以轻舟绕出左右并力攻,以巨炮击破敌船十六,溺死三千余;敌悉溃,伪将朱天贵遁据南日、湄州等澳。二月,正色追击至平海澳,与兴祚师会。天贵纠伪将军林升据崇武澳,正色乘风自平海南下,敌迎拒;掩击破之,斩伪总兵吴丙、伪副将林勋,湄州、南日、平海、崇武诸澳悉下,天贵降。沃申击其将张志于大定、小定,连败之。我兵水陆进趋玉洲,国轩走厦门,伪总兵苏堪以海澄降。启圣亦分遣总兵赵得寿、黄大来随赖塔击陈洲、马州、湾腰山、观音山、展旗诸寨,兴祚复同喇哈达等由同安追剿至浔尾,遂克厦门、金门;余党遁还台湾。
八月,命于厦门、金门留兵镇守,康亲王还京。
二十年正月,启圣、兴祚疏请展界,俾沿海民复业;从之。是月,锦病死。五月,上以台湾敌众内乱,仍命琅为水师提督,同启圣克期进剿。时续顺公沈瑞被挚在台湾,与伪行人为傅霖谋内应;事泄,遇害。是冬,启圣与琅议师期,启圣欲用北风,由围头进;琅欲用南风,由铜山进:议不协。
二十一年,琅请简水师二万、战舰三百独任讨击;又言:『不破澎湖,台湾断无取理。臣请先取澎湖,督臣留厦门济饷』。允之。
二十二年春,国轩贻害启圣,请如琉球诸国例,称臣入贡;启圣以闻,上弗许,趣琅进兵。时国轩拥众二万余,据守澎湖甚坚。六月,琅军发铜山,入八罩屿;乘南潮,攻澎湖,斩伪将军沈诚等七十余。复以大鸟船五十六分八队奋击,沈其船二百,斩伪官三百余、兵万余;国轩乘小舟由吼门窜去,余众悉降。七月,克塽遣伪官郑平英等乞降。琅请颁赦招抚,上敕谕郑克塽、刘国轩、冯锡范等曰:『帝王抚御寰区,仁覆无外;即海隅日出之邦,无不欲其咸登衽席,共乐升平。尔祖、父自明季以来,出没海洋,盘踞岛屿。本朝定闽,尔祖郑成功窃据海隅,甘外王化。以及尔父郑锦,勾引奸徒,窥伺内地;屡经剿抚,顽梗怙终。尔方童稚,妄思效尔前人窜伏台湾,恃为窟穴,倚险负固,飘突靡常;以至沿海居民,时遭兵燹。朕念中外兵民皆吾赤子,何忍听其久罹水火!故特命提督施琅选将练兵,出洋进剿;旋奏报澎湖已克,台湾指日荡平。总督姚启圣以尔等降疏奏闻,又据来使呈乞恩赦;朕体上天好生之德,特颁敕旨前往开谕。尔等果能悔罪投诚,率所属伪官、军民人等悉行登岸,将前罪尽行赦免;仍加恩安插,务令得所。尔等其审图顺逆、善计保全,以副朕宥罪施仁至意』。克塽既奉敕,遣伪官冯锡珪、刘国昌赍送降表;琅令侍卫吴启爵持榜示入台湾,谕军民薙发。八月,琅率大军入鹿耳门,至台湾;克塽及伪武平侯刘国轩、伪忠诚伯冯锡范率伪文武官迎降。收伪延平王金印一、招讨大将军金印一、公侯伯将军银印五,其地设府一曰台湾,县三曰台湾、凤山、诸罗。自郑氏据台湾二十余载,至是始入版图焉。
是年,克塽至京,授公爵,隶汉军正红旗。克塽死,爵除。
--见原书卷八十「逆臣传」。
洪承畴
洪承畴,福建南安人。明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天启时,任浙江提学道,迁布政使参议,又迁陕西督粮参政。
崇祯二年,流贼王左挂掠宜川城堡,承畴剿之,俘斩三百余人,遁去。三年,授延绥巡抚。王左挂既降复叛,承畴诛之;寻与总兵杜文焕败流贼张献忠于清涧县。四年,擢陕西三边总督。五年,同总兵曹文诏、贺虎臣等剿贼庆阳、平凉,击斩贼渠可天飞等,降其将白广恩。文诏复蹙贼耀州锥子山,贼党杀独行狼等以降;承畴戮四百人,余皆散遣。七年,监督河南、山、陕、川、湖军务,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时贼聚陕西至二十余万,高迎祥最强,自称「闯王」;李自诚属焉;蹂躏巩昌、临洮及陇州。承畴檄总兵贺人龙、左光先合击,破之;贼众窜陷灵宝、汜水、荥阳。八年,承畴出潼关讨贼,次信阳,诸将毕会;贼见河南兵盛,复分路奔还陕西。张献忠亦掠凤翔,与高迎祥合,副将艾万年、柳国镇战死。文诏请行,承畴谓曰:『非将军,不能灭此贼。吾兵已分,无可策应,将由泾阳趋淳化为后劲』。文诏乃自宁州进真宁,参将曹变蛟败贼于湫头镇,乘胜逐北,不及顾;文诏遇贼伏,转战数里,声援绝,自刎死。承畴方追贼泾阳、三原间,未至淳化,贼势益炽。时有言承畴统辖太广,势难兼顾者;乃以卢象升总理江北、河南、山、陕、川湖军务,督理关外兵;而承畴专督关内兵。值高迎祥掠武功、扶风以西,李自成掠富平、三原以东;承畴率兵蹑自成,大败之渭南、临潼。别遣将击迎祥,亦败蹙东走;寻为巡抚孙传庭擒送京师磔死,贼党推自成为闯王。十年,自成陷宁羌,入七盘关,分三路寇掠;承畴令总兵曹变蛟等赶援,由洮河转战,自成败窜西羌界。十一年,自成谋犯蜀;承畴檄总兵马科、左光先等扼之,乃东遁。曹变蛟设伏潼关之南原,大破贼,自成遁高雄。兵部尚书杨嗣昌劾承畴纵贼往来秦、蜀,逾久无功;削宫保、尚书。十二年,授蓟辽总督。是年冬,我朝兵征明锦州及宁远,总兵金国凤拒战于宁远城北山冈,偕其三子俱没于阵。承畴疏言:『国凤前守松山,兵不满三千,卒保孤城;以事权专、号令一而人心肃也。迨擢任大将,兵近万人,反致殒命;非其才力短,由营伍纷纭、人心不一也。自今设连营节制之法:凡遇警守城及出战,惟总兵官号令是听,庶军心齐肃矣』。十三年,总兵祖大寿以锦州围困,告急。承畴出山海关、驻宁远、疏请调宣府、大同诸镇兵,俟俱集合关内外兵十五万、又必刍粮足支一岁,乃可战可守。十四年三月,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密云总兵唐通各率兵至,与玉田总兵曹变蛟、蓟州总兵白广恩、前屯卫总兵王廷臣、山海总兵马科、宁远总兵吴三桂--凡八大将,合兵十三万、马四万;朝议以兵多饷难,令职方郎中张若麒趣战,乃进次松山。八月,杨国柱战死,以山西总兵李辅明代之。曹变蛟营乳峰山冈、诸军列七营于松山城北,屡出兵,战辄败却。既而伺我大兵归营,复来犯;望见太宗文皇帝张黄盖、亲督大兵布阵,皆披靡退遁。大兵遵上方略,度明兵乘夜出犯,分路堵截奋击;遂穷追,悉歼殪之。曹变蛟率步骑犯镶黄旗汛地者一、犯正黄旗汛地者四,复8夜突御营;连败却,身中创,奔还松山,王朴、吴三桂、唐通、马科、白广恩、李辅明相继走。大兵由杏山西边及高桥发伏冲溃,自海滨至桑阿尔齐堡又为分驻大兵掩杀,诸总兵仅以身免,张若麒匿渔船遁;承畴先后丧士卒五万三千七百余人。太宗文皇帝以敕谕承畴及所属将士曰:『朕率师至此,料尔援兵闻之,定行逃遁;遂豫遣兵围守杏山,使不得入。自塔山南至于海、北至于山及宁远东之连山,一切去路俱遣兵邀截;又分兵各路截守。尔兵逃窜,为我兵斩杀者积尸遍野,投海溺水者不可胜数。今尔锦州、松山救援兵已绝,朕思及此,乃天意佑我也。尔等宜自为计!如以为我军止围松、锦,其余六城未必即困;殊不知时势至此,不惟六城难保,即南、北两京,明亦何能复有耶!朕昔征朝鲜时,围其王于南汉山;朕诏谕云:「尔降,必生全之」。及朝鲜王降,朕践前言,仍令主其国。后围大凌河,祖总兵来降,亦不杀之:尔等所素闻也。朕素以诚信待人,必不以虚言相诳;尔等可自思之』!九月,承畴谋突围出,悉出城中步骑,夜犯镶黄旗骁骑营、正白镶白两旗汉军营;败还,伤毙千人。十二月,闻关内援兵三千赴援将至,复出兵六千夜犯正红旗护军营、正黄旗蒙古营;为矢炮所殪者四百二十人,从杏山遁。伏发,截杀者五百七十余人;败退城下,因门闭不得入,投降者三千余人。关内赴援兵竟驻宁远,终不进;承畴欲战则力不支、欲守则粮已竭、欲遁不敢成队而出,与曹变蛟、王廷臣、巡抚邱民仰、兵备道张斗、姚恭、王之桢等坐困城中。越一月,副将夏成德遣人赴大军通款,以其子舒为质,相约内应。大兵夜树梯登,城破,斩曹变蛟、王廷臣、邱民仰等;生擒洪承畴,送盛京赡养之。祖大寿知承畴就擒,因率锦州诸将以城降。明讹传承畴已死,予祭十六坛;建祠都城外,与邱民仰并列。庄烈帝将亲临奠,俄闻承畴降,乃止。
本朝崇德七年四月,都察院承政张存仁上言:『臣观洪承畴欣欣自得,侥幸再生;是仰慕真主,思效用于我国者。宜速令薙发,酌加任用』。五月,召见崇政殿;承畴跪门外,奏曰:『臣将兵由松山援锦州,曾经数战,冒犯军威;圣驾一至,众兵败没。臣坐困松山,糗粮罄绝,人皆相食;城破被擒,自分应死,蒙皇上矜怜不杀而恩养之。今令朝见,臣自知罪重,不敢入』。上曰:『彼时与我军交战,各为其主;朕岂介意!朕之击败十三万兵,得松、锦诸城,皆天也。天道好生,善养人者斯合天道;朕故恩沾及尔。尔但念朕抚育之恩,尽心图报可耳』。寻命隶镶黄旗汉军。
顺治元年四月,睿亲王多尔衮征明,承畴从。师次辽河,闻流贼李自成已陷京师,洪承畴因陈进兵策曰:『我军之强,天下无敌。宜先布号令,示此行特扫除乱逆,不屠人民、不焚庐舍、不掠财物;其开门归降及为内应立大功者,破格封赏。法立令行,此要务也。向见流贼遇弱则攻,遇强则走;今闻我军至,必遁而西。宜从蓟州、密云疾行而前,贼若走,则以精骑追之;若仍据京城以拒我,则破之更易。至入关路隘,我兵皆不便履险,恐贼伏精锐邀我;宜改骑为步从高觇之,俾步前马后。比入边,则步卒皆马兵也。抵京之日,连营城外,以断西路诸援兵;则贼可一战而歼矣』。五月,大军击走流贼,定京师;承畴奉旨,仍以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原衔入内院佐理机务,遂为秘书院大学士。
二年闰六月,豫亲王多铎定江南,明福王朱由崧就擒;上命承畴往驻江宁,铸给「招抚南方总督军务大学士」印,赐敕「便宜行事」。承畴既至,疏列降顺之明南京翰林、科道、卿寺部属等一百四十九人,请令赴部录用。是时,明唐王朱聿键自号「隆武」,据福建;其大学士黄道周引闽兵出浙江开化。明御史金声家居宁休,受聿键部院职,募乡兵十余万屯绩溪;明鲁王朱以海据绍兴,高安王朱常淇据徽州;蕲水王朱术■〈车岂〉次子常■〈巛上水下〉冒族兄樊山王旧称,结寨英山、潜山间。又有朱由■〈木产〉冒称金华王,据饶州;朱谊石冒称乐安王、朱谊泐冒称瑞昌王,分据溧阳、兴化、金坛乡村,联结江南北党与,谋犯江宁。承畴檄提督张天禄、总兵卜从善、胡茂桢等分路进征,擒金声于绩溪、擒黄道周于婺源,先后解至江宁;谕降不从,斩之。明故官荆本澈、李守库、徐君美等据崇明,承畴檄总兵李成栋征之,斩守库、擒君美,降其城;本彻窜入海。三年正月,承畴查知江宁人有叛应朱谊石、朱谊泐者,于距城五十里之西沟池,捕斩万德华等五十余人;又闭城搜捕五十余人,鞫实郭世彦、尤琚等三十一人,诛之。未几,朱谊石、朱谊泐合众二万来犯,火攻神策门;我兵先分出朝阳、太平二门堵截,乃启神策门冲击,大败之。追至摄山,擒斩无算。寻檄总兵马得功、卜从善等剿潜山司空寨,斩守寨头目石应璧等,生擒朱常■〈巛上水下〉;搜婺源严杭山,擒朱常淇及其监军道江于东、职方司许文玠等;复擒朱谊泐及其经略韦尔韬、总兵杨三贯、夏含章等于句容、丹徒,擒朱由■〈木产〉及其族人朱常洊、朱常沘、朱常涫于饶州鄱阳湖,擒朱谊泐之弟朱谊贵及瑞昌王下军师赵正于宿松县之洿池:并请旨斩之。明给事中陈子龙家居华亭,潜结太湖溃众,遥附朱以海;承畴遣参领索布图往捕,子龙投水死。四年四月,驻防江宁总管巴山、张大猷奏:柘林游击陈际可擒贼谢尧文,获明鲁王封承畴国公及其总兵王(黄)斌卿致承畴与巡抚土国宝书有「伏为内应杀巴、张二将,则江南不足定」语。上奖巴山等严察乱萌,而谕慰承畴、国宝曰:『朕益知贼计,真同儿戏。因卿等皆我朝得力大臣,故反间以图阴陷;朕岂堕此小人之计耶』!十月,巴山等以察获游僧函可、金腊等五人携有谋叛踪迹,牒承畴鞫讯;承畴疏言:『函可,乃故明尚书韩日缵之子,出家多年。乙酉春,自广东来江宁,印刷藏经。值大兵平江南,久往未回。今以广东路通,向臣请牌回里。臣因韩日缵是臣会试房师,遂给印牌。及城门盘验经笥中有福王答阮大铖书稿,字失避忌;又有「变纪」一书,干预时事。其不行焚毁,自取愆尤;与随从之僧徒金腊等四人无涉。臣与函可世谊,应避嫌,不敢定拟。谨将书帖、牌文封送内院』。得旨下部议,以承畴徇情私给印牌,应革职;上以「承畴奉使江南,劳绩可嘉」,宥之。承畴以江南湖海诸寇俱削平,又闻其父已卒于闽,请解任守制;乃调宣大总督马国柱为江南江西河南总督,命承畴俟假满仍回内院任事。五年四月,至京;六年,充「太宗文皇帝实录」总裁官,充会试正考官。遇恩诏,加少傅兼太子太傅。
八年闰二月,命管都察院左都御史事。寻甄别诸御史,分为六等;拟差用魏管等二十二人、内升陈昌言等二人、外转张煊等十一人,又王世功等十七人外调、降用、革任有差。五月,张煊疏劾吏部尚书陈名夏植党行私诸款,有「嘱承畴庇其门生李嵩阳留任御史」及「太仆少卿黄徽元因承畴姻戚骤升正卿」等语;并劾承畴不请旨私送其母回闽,又屡与名夏及尚书陈之遴聚集火神庙,屏左右密议逃叛。下王、贝勒大臣集质,名夏辩释。承畴以送母回闽未奏明,自引罪;至火神庙会议数次,则皆御史因甄别商酌应差用及升调、革降者也。吏部尚书谭泰坐煊诬陷逃叛,绞死。未几,谭泰以他罪伏法。上鉴煊由谭泰党庇名夏冤死,优予赠荫;革名夏任(详见名夏传)。承畴复自引罪,得旨:『聚议不必悬揣;送母回闽未奏,为亲甘罪,其情可原。仍留任,以责后效』。九年五月,丁母忧。命入直如故,私居持服;赐其母祭葬。九月,钦天监奏:『太白星与日争光,流星入紫微宫』。时大臣议请驾往边外迎达赖喇嘛;承畴同大学士陈之遴疏言:『日者,人君之象;太白敢与争光!紫微宫者,人君之位;流星敢于突入!上天垂象,诚宜警惕。且今年南方苦旱、北方苦潦,岁饥盗起,处处入告;非圣躬远幸之时。达赖喇嘛自远方至,则遣一大臣接迎,已足见优待之意,亦可服蒙古之心;何劳圣躬亲往』!疏入,传谕曰:『卿等谏朕勿往迎喇嘛,此言甚是;朕即停止。嗣后国家一切机务,详明敷陈,毋有隐讳』!
十年正月,调弘文院大学士。五月,调国史院大学士。时明桂王朱由榔居安隆,流贼遗党一只虎、郝摇旗、孙可望、李定国等俱假封号以招集散亡、联结枭建,踞黔、滇,掠楚、粤;上命承畴经略湖南、广东、广西、云南、贵州,特晋太保兼太子太师、兵部尚书、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谕之曰:『湖南、两广虽渐底定,滇、黔阻远,尚未归诚。朕将以文德绥怀,不欲勤兵黩武;而远人未喻朕心,时复蠢动。必得夙望重臣晓畅民情、练达治理者相机抚剿,方可敉宁。朕遍察廷臣,惟尔允当斯任。前招抚江南,已有成效。兹命绥静南方,听择要地驻札;俟滇、黔既定,善后有人,即命还朝,以尉朕眷想』。承畴奏言:『臣年逾六十,理宜退休,乃荷特授经略之任。伏愿时谕吏、户、兵三部仰承圣意,俾臣得竭力展布,剿抚中机』!上即命内院以「特假便宜」条款详列敕书,传示内外遵行。并允承畴奏荐,以原任大学士李率泰为两广总督,与平南王尚可善、靖南王耿继茂驻守广东;改拨土贼未靖之江西省属承畴,铸给「经略湖广、江西、云南、贵州内院大学士」印。十一月,承畴疏言:『湖广有孙可望抗拒于南,郝摇旗、一只虎等肆毒于北;彼或由澧州而犯常德、或截岳州以犯湘潭,则我腹背受敌。广西有李定国眈眈思逞,距桂林二百里,惟附郭之临桂县与灵川、兴安二县及全州未为所踞;我兵若由桂林进剿,而彼自靖、沅乘虚潜袭,则我首尾难顾。宜防守严密,乃可随机援剿』。上命宁南大将军陈泰率八旗兵往湖广,与承畴商驻要地;又诏继茂移镇桂林,以联声援。十三年(?)二月,上谕兵部曰:『前以湖广寇氛未靖,殃及生民,曾有言增遣满洲兵携家口驻防武昌。今念沿途水陆居民及驿递必至骚扰,所驻之地又须拨给房屋、田土,其为民累更有不可胜言者。近闻五省经略辅臣洪承畴在彼操练兵卒,军威殊壮;招徕抚辑,民情安悦;无须增置携家口兵。前所遣兵,仍照常更换』。六月,可望遣其党刘文秀、卢明臣、冯双礼等分犯常德、岳州、武昌,承畴与大将军陈泰遣兵邀击,大败之;明臣堕水死,双礼中创遁,文秀窜贵州。八月,诏颁赏承畴及所统将领有差。十二月,承畴以宝庆府震雷彻夜,具疏自劾;上慰谕之。十三年二月,谕曰:『日者贼渠孙可望等猖狂犯顺,夜袭常德;尔同大将军陈泰遣发官兵水陆追剿,大获全胜,良由筹划有素、调度合宜,用能张挞伐之伟略、杜窥伺之狡谋。已颁懋赏,仍赐特谕,彰朕嘉悦之意』。是年,考满,晋太傅,仍兼太子太师;荫一子入监。十四年十月,孙可望率所属官百余、兵数千自贵州赴长沙纳款;上命承畴同宁南大将军贝子洛托相机收取贵州。十五年二月,疏言贵州地势情形及三路进取云南机宜。寻与洛托会师常德,由辰州、沅州进征,檄偏沅巡抚袁廓宇招降靖州并苗兵,赴镇远西二十里山口堵御;沿途擒斩、收降甚众。四月,抵贵阳;城中文武官俱先遁。承畴疏言:『自常德、辰、沅至镇远、贵阳,重关高岭,石径尖斜;大雨将及半月,泥泞三尺。满洲兵谓「从来出征,未有如此之难;马匹疲毙,未有如此之甚」。然皆不顾艰险,奋勇当先。汉军绿旗兵紧随而进,不五十日,剿逆抚顺,贵州全省底定:皆皇上德威遐畅之所致也」。上命信郡王多尼为安远大将军,率师之贵州与四川、广西兵会期进取云南。六月,承畴疏言:『臣前有「三路进取全局」一疏,冀不致兵众拥集,争粮乏食。及至贵州,见各府州县卫所仅留空城;即有数百、数千石米榖,八旗兵陆续经过,二、三日辄罄尽。惟省仓存米七千余石、稻谷四千余石,足供一月食用。臣所统兵皆分布镇远、偏桥、兴隆、清平、平越等处,各自买米并寻野菜和米充饥;投诚官兵暂驻三、四日,即改发天柱、会同、黔阳等县及沅州以就粮。贵州山深地冷,收获皆在九月;臣遣官劝谕军民、土司、苗民预纳本年秋粮之半,接济满洲兵月米。今四川一路兵驻于遵义乌江休息,有旧日遗粮处;广西一路驻独山州,兵亦可就近购粮。又闻信郡王大兵自六月初旬自荆州进发,所需口粮尤多数倍,臣已檄催沅州粮米速运镇远积贮;令随征各官分路采买,令长沙、常德各道府制备布口袋二万余并棕套、木架、绳索解送镇远;又于天柱、思南、石阡、思州、平越各府州县卫所及土司苗人募夫役、给工食,逐站递运至平越及新添卫所,可不误师期矣』。九月,改内院为殿阁;授承畴武英殿大学士。是月,承畴奉诏赴平越会议:信郡王由中路过关岭铁索桥抵云南省,计一千余里,解饷银三月、携粮十五日、运炮汉军携粮二十五日;平西王吴三桂由遵义过七星关抵云南省城,计一千五百余里,先中路兵十日起行。征南将军卓布泰因南宁有贼屯踞,离远难以兼顾;议沿贵州、广西边界平浪、永顺、镇远绕出安隆所直趋黄草坝、罗平州抵云南省城,计千八百余里,先四川兵十五日起行。既定议,承畴还贵阳,遵旨同大将军洛托驻守;遣经略右标提督张勇等随信郡王进征,击走由榔巩昌王白文选于盘江。十六年正月初三日,三路兵并薄云南省城,由榔兴李定国、白文选等窜永昌,余众以城降。承畴疏言:「臣前料理湖南、广西,幸皇上俯鉴愚忱,有请俱允,俾得地方支持。今云南新辟,系臣经略管辖之内;必亲往相度,乃能区处得宜。故不待诏谕,即日就道。贵州有一大将军洛托弹压、巡抚赵廷臣绥辑,可无他卢。惟云南尤为险远,土司种类最多,治之非易;故前元朝用亲王坐镇、明朝以国公沐英世守。乞敕议政王、贝勒大臣为久长计,留兵驻镇,俾边疆永赖敉宁』。闰三月,又疏言;『臣自黔赴滇,经过白水、文水、曲靖、马龙、杨林等处,于二月二十六日抵云南省城。信郡王先于二月初二日,令贝子尚善领兵同平西王吴三桂、征南将军卓布泰等追剿至永昌、腾越及南甸土司,李定国、沐天波等拥由榔奔缅甸。其国公贺九义、伯李成爵、李如碧、廖鱼、将军邹自贵、马得鸣等收集溃兵,分遁沅江、顺宁、云龙、澜沧、丽江诸处边外;云南迄西及迤东在在虞窥犯。民间遭兵火残毁,饥饿载道,死无虚日;在永昌一带更为惨烈,周围数百余里渺无人烟。追剿大兵因无粮不能久驻,而省城粮米以湖南官斗市籴,每石需银十三两有奇;是以分驻宜良、富民、罗次、姚安、宾川、临安、新兴、澄江、陆凉等处就粮。臣知皇上明鉴万里,自有宸断硕画,俾边臣得以遵奉』。疏入,上已命吴三桂驻镇云南;又谕户、兵二部曰:『云、贵新入版图,百姓皆朕赤子。念十余年来逆寇李定国等窃踞南服,民多在水火之中,困于诛求,生计日匮,疾痛莫告。今大兵所至,群黎归命,欢若更生。但闻两省地方生理未复,室庐残毁、田亩荒芜,俯仰无贤,衣食艰窘。朕每念及,不胜恻悯!至南征大兵阅历险阻,长驱深入,粮饷恐有时不继。今特发帑银三十万两,尔部即遣官刻期赍往经略军前,以十五万两赈济两省穷民;其十五万两令经略臣收贮,现今三路大兵如有需饷甚急者,宜行接济』。八月,承畴疏言:『兵部密咨大兵宜速进缅甸,以靖根株;今臣相机布置。臣受任经略,目击凋敝景象及土司降卒观望情节,不可谋迫;须先安内,乃可剿外。李定国等窜孟艮等处,山川皆极险远;兼瘴气为害,必霜降后方消。明年二月青草将生,瘴即复起。计自出兵、驻兵、回兵仅阅四月,恐亦未能穷追远剿。况屡闻李定国等勾连土司,觊由景东、沅江复入广西;各土司私授札印,歃血为盟,伺隙起衅。若一闻大兵西进,势必共思狂逞,避实突虚。大兵相隔已远,不能回顾;而留驻省城之兵,亦未及堵御:致定国等纵逸,所关匪细。臣审度时势、权量轻重,谓今年秋、冬宜暂停进兵,俾云南迤西残黎稍藉秋收以延残喘,尽力春耕以图生聚;而数万大兵又得养锐蓄威,居中制外:俾定国等不能窥动静以潜逃、土司不能伺衅隙以狂逞,绝残兵之勾连、断降兵之反侧,则饥饱劳逸,胜算皆在于我料。定国等潜藏边界,无居无食、瘴疠受病,内变易生,机有可俟。是时兵饷刍粮辏备、土司苗蛮渐服、残兵降卒已安,并调拨将兵次第齐集,责成防御,然后进剿,庶为一劳永逸、固内剿外长计』。疏下议政王、贝勒大臣会议,如所请暂停进兵。十月,以目疾,乞解任;得旨还京。
十八年,圣祖仁皇帝御极,承畴乞休;允致仕。命察叙招抚、经略功,予三等轻车都尉世职,准袭四次。康熙四年二月,卒;赐祭葬如例,谥「文襄」。
子士钦,由顺治十二年进士,官至太常寺少卿,兼袭世职。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王铎(子无党)
王铎,河南孟津人。明天启二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洊升少詹事,充经筵讲官。崇祯十一年春,进讲「中庸」「唯天下至圣」章,旁及时事,有「百骨如林」语;庄烈帝切责其敷衍支吾,不能发挥精义。铎惶惧,俯伏案前待罪。明年,大学士张至发奏东宫出阁时,设侍班四人、讲读六人、校书二人,皆以翰林及詹事、坊局官兼任;时廷议举谕德黄道周,至发屏之,而铎为侍班。寻乞假,归里。十七年三月,擢礼部尚书;未赴,流贼李自成陷京师。明福王朱由崧立于江宁,铎与詹事姜曰广并授东阁大学士;道远未至。大学士马士英入辅政,出史可法督师扬州,嗾其党朱统■〈金类〉劾曰广去之;铎至,遂为次辅。是年十二月,刑部尚书解学龙治从贼狱,仿唐制六等定罪;庶吉士周锺曾为贼草「劝进表」、又上书劝贼早定江南,与率先从贼之光时亨仅列二等,拟缓决。士英传旨令再议,学龙谋之铎,欲缓周锺、光时亨死,伺士英注籍上之,且请停刑;铎即拟俞旨,裦以「详慎平允」。士英闻之,大怒,削学龙籍,而置铎不问。
本朝顺治二年五月,豫亲王多铎克扬州,将渡江,明福王走芜湖,留铎守江宁;铎同礼部尚书钱谦益等文武数百员出城迎豫亲王,奉表降,寻至京候用;三年正月,命以礼部尚书管宏文院学士,充「明史」副总裁。六月,赐朝服。四年,充殿试读卷官。六年正月,授礼部左侍郎,充「太宗文皇帝实录」副总裁。十月,遇恩诏,加太子太保。
八年,晋少保。是年三月,疏言:『帝王御世,莫不重道尊师。今上亲政伊殆,百度维新;请幸学释奠,并命祭酒司业诸臣于彝伦堂进讲。先期敕工部修葺圣庙,仍照例咨调衍圣公及四姓博士赴京陪祀,以襄盛典』。得旨:『释奠大典,允宜举行;其令择吉具仪以进。葺文庙,如所请行』。五月,御史张煊疏劾吏部尚书陈名夏私庇南人,以铎资深不得升尚书、反升资浅右侍郎陈之遴为证。名夏谓之遴升任,由尚书谭泰、侍郎李率泰等偏询九卿,莫有言铎居官优者,乃推升之遴;得辨释。九年三月,授铎礼部尚书;而铎先以二月间祭告西岳、江渎事竣,乞假归里,卒于家。事闻,赠太保,赐祭葬如例,谥「文安」;阴孙之凤中书舍人。
长子无党,初仕明为指挥同知;入本朝,官山西河东道。姜瓖叛时,巡抚祝世昌奏其御贼有功;寻迁济东道。次子无咎,顺治三年进士,官至太常寺少卿。
--见原书卷七十九「贰臣传」(乙)。
王鳌永
王鳌永,山东临淄人。明天启五年进士,累官郧阳巡抚。崇祯时,张献忠犯兴安,鳌永防江陵。大学士杨嗣昌督师,好自用,每失机宜,鳌永尝规之,不听;遂奏罢鳌永。鳌永上书于朝曰:『嗣昌用兵一年,荡平未奏;此非谋虑不长,正由操心太甚。天下事,总契大纲则易,独用万目则难;况贼情瞬息更变!今举数千里征伐机宜,尽出嗣昌一人,文牒往来,动踰旬月,坐失事机;无怪乎经年不战也。臣愚以为陛下之任嗣昌,不必令其与诸将论功罪,但责其提衡诸将之功罪。嗣昌驭诸将,不必人人授以机宜,但核其机宜之当否;则嗣昌心有余闲,自能办贼』。疏入,不报。后嗣昌败,授鳌永户部右侍郎。时有主事蒋臣请行钞法,岁造三千万贯;每贯价一两,岁可得银三千万两。鳌永赞行之,特设内宝钞局。未几,复出为通州巡抚。流贼李自成陷京师,鳌永被拷索输银,乃释。
本朝顺治元年五月,投诚。六月,睿亲王令以户部侍郎兼工部侍郎衔,招抚山东、河南。鳌永请以井陉道方大猷、员外郎张慎学、主事胡之彬、潘臣等偕往;疏言:『重兵屯集京畿,筹饷维艰。自畿南山东、河南要地有八,宜各移兵驻镇;俟秋爽大兵进剿闯贼,就近调度,可北控潼关、南扼武关』。得旨允行。鳌永至德州,同都统觉罗巴哈纳、石廷柱等击走自成余党。寻赴济南,遣官分路招抚。疏言:『东省士民愿归附,特以盗贼充斥,无由达。请简巡抚、司、道各官,以慰徯望』。又荐明大学士谢升;并得旨:『如所请』。寻命方大猷为山东巡抚。巴哈纳等移师征陕西,鳌永同大猷及登莱巡抚陈锦、沂州总兵夏成德、胶州副将柯永盛等绥辑山东郡县;剿余贼。八月,疏报济南东昌、泰安、兖州、青州诸属邑俱归顺;复遣官由广平、大名招降彰德、卫辉、怀庆、开封、归德五俯,赍明德王朱由弼、衡王朱由棷降表以闻。
是时,明福王朱由崧据江南,以刘泽清为东平伯,镇庐州。泽清尝任山东防海总兵,其旧部将杨威踞登州、莱州,自称前锋恢剿副总兵,肆焚掠;鳌永请敕大兵进剿,上命副都统和托、李率泰讨之。师未至,鳌永先赴青州,备刍饷。会土贱张舆伪称总镇大元帅,踞高密作乱;永盛率青州驻防兵往剿。有赵应元者--自成俾将也,败窜长清县,窥青州;兵少,十月,率众伪降。既入城,遂肆掠,蜂集鳌永官廨,缚之;鳌永骂贼不屈,遂遇害。和托等至,斩应元。事闻,得旨:『王鳌永招抚着劳,尽节死难;宜予旌恤』。于是赠户部尚书,赐祭葬如例;授其子樛骑都尉世职,隶镶蓝旗汉军。后以袭次满,停袭。乾隆十五年,特予恩骑尉世袭罔替,以鳌永四世孙作亮袭。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赵之龙
赵之龙,安徽虹县人。七世祖彝明,永乐中以功封忻城伯。数传至其父世新;泰昌元年卒,之龙袭职。
崇祯时,流贼四起,庄烈帝命之龙守南京。李自成陷京师,福王立于南京,大学士马士英挟拥戴功,内结之龙及勋臣朱国弼、刘孔昭并镇臣刘泽清、刘良佐等,擅朝政。尚书张慎言以荐旧大学士吴甡、郑三俊,为之龙等所嫉。一日,朝罢,之龙等群诟于廷,指慎言及甡为奸党,叱咤彻殿陛;伏地痛哭,谓慎言举用文臣、不及武臣,嚣争不已。又疏劾慎言,极诋三俊;且谓『慎言迎立时阻难,怀贰心。乞寝甡陛见,命议慎言欺君罪」!慎言遂乞休。
本朝顺治二年,豫亲王多铎兵下江南,福王就擒,之龙率明魏国公徐允爵、保国公张国弼、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壁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永昌侯徐宏爵、定远侯邓文囿、项城伯常应俊、大兴伯邹存义、宁晋伯刘允极、南和伯方一元、东宁伯焦梦熊、安城伯张国才、洛中伯黄九鼎、成安伯郭祚永、驸马齐赞元、大学士王铎、尚书钱谦益、侍郎朱之臣、梁云构、李绰、翰林程正揆、张居、给事中林有本、陆朗、王之晋、徐方来、庄则敬及都督、副将并城内官民迎降。之龙将出降,入户部封库;郎中刘成治愤击之,之龙逃免。三年六月,之龙及允爵等疏缴明铁券。五年八月,叙投诚功,授之龙三等男爵,隶汉军镶黄旗。寻以老病致仕。
十一年正月,卒;孙承馥袭职。
--见原书卷七十九「贰臣传」(乙)。
刘良佐
刘良佐,直隶人;明总兵。崇祯十年,流贼罗汝才等自郧阳东下,败官兵于宿松,令其党摇天动等众二十余万分屯桐城之练潭、石井等处;良佐同总兵牟文绶败之于挂车河,连败贼于庐州、六安。十五年,同凤阳总兵黄得功大败流贼张献忠于潜山。
李自成陷京师,庄烈帝殉难;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欲迎立潞王朱常淓,良佐同凤阳总督马士英、总兵刘泽清、黄得功、高杰送福王朱由崧至仪征,立之。议分江北为四镇,良佐封广昌伯,专辖凤、寿,驻临淮,经理陈、杞一路。而泽清、得功、杰争欲驻扬州,杰先至,大杀掠;泽清亦大掠淮上。临淮不纳良佐,亦被劫;可法往解,乃皆听命。杰欲趋河南规取中原,调良佐赴徐州,为杰声援。后诸军缺饷皆饥,又闻我大兵不日南下,乃令良佐同得功扼颍、寿。
本朝顺治二年,豫亲王多铎下江南,福王就擒;良佐率兵十万降,以原官随征丹阳、金坛、江阴等县。江南平,入京陛见,隶汉军镶黄旗。五年,叙投诚功,授二等子爵。随征南大将军谭泰剿叛镇金声桓、王得仁于江西,平之;诏回京,授散秩大臣。
十八年正月,授江南提督,加总管衔。九月,疏言:『臣现行事宜,有与敕书不符者二:其一,甄别将领。如将领臧否毫不与闻,何为甄别!请将所属武官贤否,容臣年终举劾。其一,教习水师。沿江一带水师俱系操江巡抚提调、督臣统辖,原与臣无涉,而敕书开载甚详。应否教习,请旨裁夺!又庐、凤、淮、扬四府既属驻瓜洲之都督杨捷管辖,应将臣敕书内「庐、凤、淮、扬」字样删去』。疏下部议:以江南提督三员应归并一员,裁江宁、庐凤二缺。时直隶、山东、山西、河南、云南奉旨设立提督,议即以良佐调任直隶,去总管衔,改左都督;从之。
康熙五年,因病休致。六年,卒;赐祭葬如例。
子泽涵,袭子爵。
--见原书卷七十九「贰臣传」(乙)。
刘泽清
刘泽清,山东曹县人。明辽东宁前卫守备,迁山东都司佥书,加参将。本朝天聪四年,大兵攻明铁厂,泽清来援;距铁厂十五里遇我军,转战至遵化,入城守。叙功,迁副总兵。五年,以侵军粮被勘,令立功自赎。寻与昌平总兵陈洪范、副将方登化、参将祖宽等复登州,迁总兵,加右都督;统兵防漕。十年,我兵入明昌平,泽清入卫,驻新城;移守通州,加左都督、太子太师。时山东饥民聚盗,曹、濮尤甚;泽清会总兵杨御蕃剿捕。寻镇山东防海。流贼李自成围开封久,泽清以五千人赴援,渡河立营,与贼持三日,拔营归;军士争舟,多溺死。每妄报大捷,又诡坠马被伤;得邀赏。令赴保定剿贼,不从;由临清大掠而南。给事中韩如愈尝劾泽清,后奉使过东昌,泽清遣人杀之。
李自成陷燕京,明福王朱田崧、潞王朱常淓俱避贼至淮安;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议立潞王,凤阳总督马士密结泽清及高杰等迎福王立之。时议设淮、扬、庐、凤为四镇,以泽清镇淮北,经理山东,封东平侯;恃拥立功,干预朝政。请以五月改元,又请宥故辅周延儒赃禁巡按不得访拏赃罪,又严缉故总督侯恂及其子方域;福王皆从之。兵部侍郎吕大器劾马士英,泽清阿士英指,力诋大器阴怀异图;大器乞休去。左都御史刘宗周,崇祯时以言事罢归;福王起为原官。宗周疏称时政,语侵泽清;泽清遂诋其阴挠恢复,激变士心,并诬宗周与姜曰广、吴甡等谋危君父,又私缮疏联署高杰、刘良佐、黄得功名上之。得功疏辩不与闻,杰、良佐亦云不知;泽清气沮。本朝顺治二年四月,豫亲王多铎围扬州,都统准塔分兵由徐州趋淮安;泽清率总兵马化豹等五十余人、兵二千、船三十迎降。九月,至京;赐居宅、衣服,授三等子爵。
五年五月,曹县贼首李化鲸、李名让、张学允等拥立明裔朱凤鸣养子李洪基为伪王,陷曹县、定陶、武城、东明等处;上命英亲王阿济格往剿,擒名让、学允等解京。得泽清密通化鲸书,许为内应。奏闻,得旨:『刘泽清系世袭一品官,破格恩义;或出诬陷,亦未可定。自后,不可私遣人往曹州等处;如曹州等处人来,亦即送出,以防诬陷』。八月,泽清遣人往东明与从子之干、之桧书;事觉,命内院会同兵部鞫实,请治泽清罪。得旨:『刘泽清荷恩至厚,待曹县事平,自见明白;可任其同妻子居住,止将刘之干等拏来京』。九月,械之干及化鲸、洪基至,鞫化鲸等为之干煽诱,泽清潜主谋,寄书有「不可露我姓名」语。奏入,命内院会同六部研讯确议。遂磔于市,亲属流徙。
--见原书卷八十「逆臣传」。
许定国
许定国,河南太康人。明末,由行伍,官山东游击;以平白莲教功,迁副将。崇祯时,御流寇扫地王等于太康有功,迁山西总兵官。时李自成围开封久,监军御史王燮趣定国统晋军刻期渡河;次沁水,一夕溃,被逮论死。寻复授援剿河南总兵官;福王时,定国以兵驻睢州。
本朝顺治元年十二月,豫亲王多铎兵至孟津,定国及五寨贼首李际遇各拥众四、五万请降。闻肃亲王豪格剿抚山东,上书欲携孥来归,讲我兵渡河;肃亲王谕之曰:『尔果降,速遣尔子来』。定国遂以明年正月遣其子诣军门降。会明总兵高杰谋由河南开、归取中原,至归德闻定国遣子事,乃招定国往会,不赴;杰邀巡抚越其杰、巡按陈潜夫就定国于睢州,定国不得已,郊迎。其杰劝杰勿入城,杰轻定国,不听;既入,定国饮杰酒,侑以妓。杰酣,为定国刻行期,且微及遣子事,定国益无离睢意。杰固趣之,定国遂于是夜伏兵杀杰;具疏投诚,并请大军渡河,靖杰余党。得旨:『许定国计杀高杰,归顺有功;征南大兵,不日即至。着传谕知之』。三月,豫亲王奏令定国随南征;留其妻子居曹县,谕河道总督杨方兴安置定国家属资粮。七月,定国妻邢氏因病乞归河南旧里;方兴代奏,得旨:『许定国家属着暂居曹县,俟该镇陛见后奏夺』。十月,江南平,豫亲王班师;定国随入京,隶汉军镶白旗。
三年三月,卒。五年八月,追叙投诚功,授一等子爵,以其子尔安袭。十二年,诏大小官直言时政;尔安为睿亲王多尔衮颂功,请修其坟墓(语在睿亲王传)。郑亲王济尔哈朗以尔安「妄颂睿王元勋比拟周公,结党煽惑」;应论死。特旨从宽流徙宁古塔;尔安所袭世爵,准定国他子承袭。于是,尔安弟尔吉袭。
--见原书卷七十九「贰臣传」(乙)。
左梦庚
左梦庚,山东临清人。父良玉,明平贼将军;后封宁南伯,即以「平贼将军」印授梦庚。流贼陷京师,福王立于南京,良玉晋侯爵。有自称庄烈帝太子南来者,福王下之狱;良玉假辨明太子、清君侧为名,将以兵入南京;至九江病死,诸将推梦庚为帅。总督袁继咸劝旋师,梦庚佯许至池州待朝旨;而潜自彭泽顺流下,连陷建德、安庆。福王命总兵黄得功破之铜陵,梦庚退保九江。
本朝顺治二年闰六月,英亲王阿济格追剿流贼李自成至九江,梦庚率众迎降。及班师,梦庚入京陛见,赐宴午门内,隶汉军正黄旗。十月,疏言:『臣进京,祇带总兵卢光祖、李国英二员。其余如总兵张应祥、徐恩盛、郝效忠、金声桓、常登、徐勇、吴学礼、张应元、徐育贤,俱奉英亲王调发江西、湖广两处防剿;诚恐诸将在外踪迹未定、室家未安,讹惑之事不可不筹』。得旨:『张应祥等官兵,着该地方官安插妥当』。十二月,梦庚为其父请恤,部议以良玉死在梦庚未投诚先,既未效顺、又非死事封疆,例不准行;从之。
五年,追叙投诚功,授一等子爵。六年,随英亲王征大同叛镇姜瓖,攻左卫,克之。寻擢本旗汉军都统。
十一年,卒;赐祭葬,谥「庄敏」,从孙元荫袭。
--见原书卷七十九「贰臣传」(乙)。
土国宝
土国宝,山西大同人;明总兵。本朝顺治元年,投诚,以原官录用。适内黄有土贼王鼎鋐、苏自兴、邓名扬等,国宝奉大名道张之俊檄,同署总兵王景剿擒之。
二年,随豫亲王多铎定江宁,王令同侍郎李率泰招抚苏州、松江诸郡,遂奏授江宁巡抚。国宝以武夫不习文事,疏辞;得旨慰留。时明总漕田仰踞崇明,犯福山;国宝率中军副将曹虎等击败之,俘斩甚众。明职方主事吴昜当史可法督师扬州时,为监军;至是窜太湖,遥受明唐王朱聿键官爵。国宝招之降,不从;因檄兵防剿。会松江副将杜永和擒侦卒,国宝诘之;言苏州诸生王伯时及文震孟之子文乘皆昜党,谋内应;国宝缚二人杀之,籍其家。上以伯时、乘非阵擒者比,宜锢禁请旨;切责国宝擅杀,下所司察议,坐降调。四年八月,命以布政衔管江南按察司事。
五年五月,仍授江宁巡抚。苏、松、常三府白粮,明季佥民户输运,民以为苦;至是,复明初官运制。国宝言:『民户一遇佥点,往往倾家。今改官运,一切皆给于官,而经费不敷;请计亩均派运费,民皆乐从』。谕曰:『佥点固属累民,加派岂容轻议』!下部察核「官运经费果不敷否」?部臣言:『经费未尝不敷,惟严绝克减、虚冒诸弊,则用自裕」;黜国宝奏不行。华亭县有义田四万八百余亩,明光禄寺署丞顾正心置以膳宗族、助差徭者;国宝初抚吴,即令有司收其米四万三千余石给兵饷。及国宝降调,周伯达代为巡抚,以「改充织造匠粮」入奏;户部议令察勘义田,在明时曾否题明?创置者有无子孙?至是,国宝以实覆奏;户部尚书巴哈纳、谢启光等核议:『义田所以恤贫助徭,非入官之产;宜仍令顾正心子孙收获。至兵饷、匠粮,皆有正项取给。其擅用义田米,责国宝偿还』。六年,国宝疏请加派民赋佐军需;给事中李化麟疏言:『加派,乃明季弊政;民穷盗起,大乱所由。我朝东征西讨,兴师百万,未尝累民间一丝一粟。今国宝遽议加派,开数年未有之例,滋异日无穷之累』。上复黜国宝奏不行。
八年十月,巡按御史秦世祯疏劾国宝藉增造营房名,于苏州府城按廛纳税,敛银数万两;又逾额滥设胥役,婪取银数千两。嘉定知县随登云为拔富之术,每指富家的盗党,入财乃释;以所得给中军参将邹锡祥,纳之国宝。左营游击杨国海,国宝甥也;市私盐及硝磺,月馈国宝银三百:民间因有「土埋金,谢土好」之谣。疏上,命革国宝及登云、锡祥等职,下总督马国柱同世祯讯鞫。国宝将就逮,畏罪自经死。鞫证皆实,追赃入官。
--见原书卷七十九「贰臣传」(乙)。
李世熊
李世熊,字符仲;福建宁化人,明诸生。少豪宕不羁;于书无所不窥,而独好屈原、韩非、韩愈之书。每纵论古今兴亡、儒生出处及江南利害、备兵、屯田、水利诸大要,慷慨自负。其为文,奇伟凄丽,长于推测情变;冯之图谓其得秦文气多、汉文气少,世熊叹为知言。尝单车走泉州、出安海,潜视郑芝龙。唐王时,黄道周、何楷、曹学佺以「尚志博学」荐,征拜翰林博士;不赴。大兵入闽,序应岁贡,辞。自是,杜门不出。有齮龁于郡帅者,亲知逼入郡;世熊复书曰:『天下无官者十九,岂尽高士!来书谓「不出山,虑有不测」;夫死生有命,岂遂悬于要津!且余年四十八矣,诸葛瘁躬之日仅少六年、文山尽节之辰已多一岁;何能抑情违性,重取羞辱哉』!时蜚语汹汹,世熊迄不为动,疑谤亦释。
住泉上四十余年,足迹不入州府。居恒常戚戚;其母谓之曰:『汝官耶』!对曰:『然儿弱冠食饩,岁糜朝廷十余金;而无所于用,能无媿乎』!因号曰「媿庵」。辛卯、壬辰间,建昌溃贼黄希孕过其里。有卒摘世熊园中二橘,希孕立鞭之;驻马园侧,视卒尽过,乃行。粤寇至,燔民屋,火及世熊园;其魁刘大胜遣卒扑救,曰:『奈何坏李公居室』!故诸乡落多残破,而其乡独完。有司以世熊故,亦恒薄其乡人徭赋。魏礼尝谓儿曹曰:『李先生,真万历时人。非二百余年承平积厚之气,不产是也』。尝诣江西,泛彭蠡、登匡庐,放浪山水;与谢文洊、甘京、彭士望、魏禧、魏礼游,甚相契。耿精忠反,遣使者敦聘;世熊严拒之,卒得免。世熊文以章气节着,一时乡人宗之;有为不善者,曰:『毋使李先生知也』!
康熙二十五年,卒;年八十五。着有「寒支集」八卷、「钱神志」二十卷、「史感」「物感」各一卷、「本行录」三卷、「经正录」三卷、「宁化县志」七卷。
--见原书卷七十「文苑传」(一)。
张存仁
张存仁,辽阳人。明宁远副将,守大凌河。本朝天聪五年,随总兵祖大寿等来降;召见,仍授副将。崇德元年,擢都察院承政;寻授一等男世职。三年,更定官制,改都察院右参政。四年,分汉军四旗,存仁隶汉军镶蓝旗。五年正月,疏请屯兵广宁,扼宁远、锦州门户。先是,大寿降,请归锦州为内应;纵之去。既而我师次锦州,大寿仍拒战。四月,存仁疏言:『臣睹今日情势,围困锦州,实为上策。但略地易以得利,围城难以见功;必积日持久,截彼侦探、禁我逃亡,自有可乘之机。兵以全城为上,盖贵得人、得地,不贵空城也。我师压境,彼必弃锦归宁;再急,必弃宁归关。今祖大寿背恩失信,人皆以为无颜再降。臣知其本无定见,一当危急,束身归命矣。况彼所恃者,蒙古耳。今蒙古多慕圣化来归,彼必疑而防之;防之严则思离,离则恩变。伏愿以屯粮为务,布谕蒙古多为间谍,再以所擒士人纵之招抚,未有不相率来降归者。此攻心之策,得人、得地之术也』。十二月,又言:『兵事有时、有形、有势,三者变化无定,而用之在人。松山、杏山、塔山,乃锦州之羽翼、宁远之咽喉也。取其一城,则羽翼削而咽喉塞矣』。六年,大军屡败明兵于松山、杏山间;存仁复疏请相机度势,速行攻取。悉采纳之。七年,疏言:『今松、锦既破,明督臣洪承畴就擒、镇臣祖大寿归降,凡明之将帅,孰不惶惧!惟总兵吴三桂尚在观望,宜颁御札于宁远城中,详示逆者必杀、顺者必生;亦不动其心者乎』?上旋颁谕三桂及守宁远诸将;存仁亦遵旨遣三桂书,言『明气运已衰,救锦围而松、杏受困,守一城而三城俱失,重臣大帅就俘投诚。将军系祖氏甥,欲逃罪而责无可诿、欲明心而踪有可疑。大厦将倾,一木难支。纵苟延岁月,迨智竭力穷,终蹈舅氏故辙;何若未困先降,勋名俱重。幸速为裁审』!是年,编汉军四旗为八旗,授存仁镶蓝旗副都统。八年,随郑亲王济尔哈朗取前屯卫、中后所二城。叙功,加云骑尉。顺治元年,大军定京师,命同都统叶臣招抚山西,攻太原,拔其城,又随豫亲王多铎征河南、江南。二年,大军下浙江,存仁随至杭州,遂管浙江总督事。城中居民逃避几空,存仁集绅士慰谕抚绥,民复其所。七月,疏言:『近有因薙发思反顺为逆者,若俟形迹显著,必劳大兵剿捕。莫若速遣提学开科取士、免积逋、减额赋,则读书者可希仕进而逆志自消,力农者不苦追呼而乱萌自戢』。得旨:『开科以取士、薄敛以劝农,诚安民急务。归顺各省,准照恩诏事例一体遵行』。十一月,授浙江福建总督。
是时,明鲁王朱以海称监国于绍兴,令方国安镇严州;福王阁部马士英率兵依之,屡窥杭州。尝拥兵渡钱塘江,距城十里立五营;存仁同总兵官田雄等追击,斩五百余级。后士英偕国安复来犯,存仁同副都统济宁哈等奋击败之,溺江死者无算。又昌化贼聚众抗逆,推姚志倬为首,结国安,据城为患。三年,存仁遣副将张杰等进剿,志倬败走;昌化复平。会端重亲王博洛统师进征,明鲁王遁,国安、士英就擒伏诛;浙、闽渐渐底定。十一月,存仁疏言:『钱塘要地,宜设水师五千,以备海寇』。下所司议行。是年,叙功,晋三等子。
四年,「海寇」周鹤芝据福州镇东卫,遣副将满进忠等攻下其城;贼党岑本高犯浦城,遣副将李绣等击败之。复遣副将马成龙等据处州,大败贼众,复景宁、云和、龙泉三县。寻疏请解任。存仁莅浙后,屡以疾乞休;至是,得旨俞允。五年二月,因代者未至,遣将收复连城、顺昌、将乐三县,擒斩鲁王侍郎赵士冕、总兵黄锺灵等。
六年,起授直隶山东河南总督。有榆园巨寇为害大名诸邑,存仁平之。七年,诏督、抚、按臣考校守令文艺。存仁躬莅各郡,其居官廉洁者,有一、二语通晓,即注上考;其余文虽佳,亦抑之。监司请其故,存仁曰:『文有伪实难欺,专以文艺为短长,恐灰能吏心耳』。是年至九年,三遇恩诏,晋一等子兼一云骑尉。
未几,卒;赠太子太保,荫一子入监,以其孙珽袭爵;赐祭葬如例,谥「忠勤」,入祀直隶、山东、河南、浙江、福建名宦祠。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钱谦益
钱谦益,江南常熟人。明万历三十八年一甲三名进士,授翰林院编修。天启元年,充浙江乡试正考官。五年,听勘,御史崔呈秀作东林党人同志录,列谦益名;御史陈以瑞亦疏劾之:罢归。
崇祯元年,起官;不数月,洊擢詹事、礼部侍郎。会推阁臣,谦益虑礼部尚书温体仁、侍郎周延儒并推则名出己上,谋沮之。嘱其门人给事中瞿式耜言于主推者,摈体仁、延儒,以成基命及谦益等十一人列上。先是,谦益主试浙江时,所取士钱千秋首场文用「一朝平步上青天」句,分置七义结尾;为给事中顾其仁举发。谦益先伺知,即具疏劾奸人金保元、徐时敏伪作关节,撞骗得贿;下刑部鞫讯。时敏、保元皆遣戍;千秋逾年始至,亦论遣;谦益夺俸。至是,体仁追论谦益贿卖关节,不当预选;延儒亦言:「会推名虽公主持者止一、二人,余皆不敢言;既言,徒取祸耳』。庄烈帝御文华殿,召对延儒诸臣,谦益辞颇屈;命礼部进千秋卷。阅竟,责谦益;谦益引罪,遂褫职。下法司议:以谦益自发在前,不宜坐。体仁复言狱词出谦益手,诏下九卿、科道再勘;乃坐杖论赎,千秋荷校死。十年,常熟人张汉儒讦谦益贪肆不法,巡抚张国维、巡按路振飞交章白其冤;乃下刑部逮讯。谦益尝为太监王安作碑文,为司礼曹化淳所知;及狱急,求救于化淳。体仁闻,密奏交结状。化淳时见信任,自请按治;刑毙汉儒,且发体仁他罪状。体仁引疾罢,狱乃解;谦益削籍归。
十七年,流贼李自成陷京师,明臣史可法、吕大器等议立君江宁;谦益阴推戴潞王常淓,与马士英议不合。及福王由崧立,谦益惧得死罪,上疏颂士英功,士英乃引谦益为礼部尚书。谦益复力荐阉党,为阮大铖等讼冤;大铖遂为兵部侍郎而憾东林,仍不时会捕。获妖僧大悲,欲引谋立潞王事,尽诛东林诸人,谦益亦预焉;士英不欲兴大狱,乃已。
本朝顺治二年五月,豫亲王多铎定江南,谦益迎降。寻至京候用;三年正月,命以礼部侍郎管秘书院事,充修「明史」副总裁。六月,以疾乞假;得旨:『驰驿回籍,令巡抚、巡按视其疾痊具奏』。五年四月,凤阳巡抚陈之龙擒江阴人黄毓祺于通州法宝寺,搜出伪总督印及悖逆诗词;以「谦益曾留黄毓祺宿其家,且许助资招兵」入奏,诏总督马国柱逮讯。谦益至江宁,诉辩『前此供职内院,邀沐恩荣,图报不遑;况年已七十,奄奄余息,动履藉人扶掖,岂有他念』!哀吁问官,乞开脱。会首告谦益从逆之盛名儒逃匿不赴质,毓祺病死狱中;乃以「谦益与毓祺素不相识」定谳。马国柱因疏言:「谦益以内院大臣归老山林,子侄三人新列科目,荣幸已极;不必丧心负恩』。于是得释归。越十年,死于家。
乾隆三十四年六月,谕曰:「钱谦益本一有才无行之人,在前明时身跻膴仕;及本朝定鼎之初,率先投顺,洊陟列卿。大节有亏,实不足齿于人类!朕从前序沈德潜所选「国朝诗别裁集」,曾明斥钱谦益等之非,黜其诗不录;实为千古纲常名教之大关。彼时未经见其全集,尚以为其诗自在,听之可也。今阅其所著「初学集」、「有学集」,荒诞悖谬;其中诋谤本朝之处,不一而足。夫钱谦益果终为明朝守死不变,即以笔墨腾谤,尚在情理之中;而伊既为本朝臣仆,岂得复以从前狂吠之语,列入集中!其意不过欲借此以掩其失节之羞,尤为可鄙可耻!钱谦益业已身死骨朽,姑免追究。但此等书籍悖理犯义,岂可听其留传!必当早为销毁。其令各督、抚将「初学」、「有学集」于所属书肆及藏书之家谕令缴出。至于村塾乡愚僻处山陬荒榖,并广为晓谕:定限二年之内,尽行缴出,无使稍有存留。钱谦益籍隶江南,其书板必当尚存,且别省有翻刻印售者;俱令将全板一并送京,勿令留遗片简。朕些旨实为世道人心起见,止欲斥弃其书,并非欲查究其事。通谕中外知之」。三十五年,上观钱谦益「初学集」,御题诗曰:『平生谈节义,两姓事君王;进退都无据,文章那有光!真堪覆酒瓮,屡见咏香囊。末路逃禅去,原为孟八郎』!四十一年十二月,诏于国史内增立「贰臣传」;谕及『钱谦益反侧贪鄙,尤宜据事直书,以示传信』。四十三年二月,谕曰:『钱谦益素行不端;及明祚既移,率先归命。乃敢于诗文阴行诋谤,是为进退无据,非复人类。若与洪承畴等同列「贰臣传」,不示差等,又何以昭彰瘅!钱谦益应列入乙编,俾斧钺凛然,合于「春秋」之义焉』。
--见原书卷七十九「贰臣传」(乙)。
金声桓
金声桓,辽东人。初为明总兵黄龙裨将,与大兵战于旅顺;龙败死,声桓遁去。后复隶宁南侯左良玉部下,为后营总兵。
本朝顺治二年五月,英亲王阿济格追剿流贼李自成至九江,声桓随良玉子梦庚投诚。王奉诏班师,声桓请收江西郡邑以自效;王令以提督抚剿总兵衔挂讨逆将军印。声桓遂自九江传檄下南康、南昌,移兵驻南昌。十月,授镇守江西总兵。时明唐王朱聿键据福建,自号「隆武」,江西郡邑多附之。复有益王朱由本据建昌、永宁王朱慈炎据抚州,声桓遣副将王体忠击走由本,擒斩其监军道王义正、布政使夏万亨、知府王域、推官王允浩、史夏隆等。复遣副将王得仁围抚州,慈炎弃城遁,得仁追杀之;建昌、抚州,袁州相继归顺。三年,叙投诚功,赐冠服、玉带、鞍马。先是,声桓自旅顺败遁,其妻子、兄弟并为大军所获,太宗文皇帝命赡义之。至是,声桓疏请取其孥;得旨允行。又疏言:『臣原衔「提督抚剿」,今更为「镇守」,体统迥异。请如原衔赐敕印,节制文武官,便宜行事』。部议:『江西寇氛尚炽,宜予敕印,改「镇守」为「提督剿抚事宜」,会同抚、按听招抚大学士洪承畴裁决。我朝无镇臣节制文官及「便宜行事」之例,声桓所请冒昧,申饬』。诏如议。会侍郎孙之獬以兵部尚书衔招抚江西,于声桓所置官属多更易;声桓疏劾其札委专擅,之獬坐褫职。是年,声桓遣兵克赣州。四年,克吉安、广信,屡剿灭明宗室及故官之踞城、匿山寨者。
江西郡邑底定,声桓自以功高、未酬封爵,怀叛志。王得仁者旧为自成裨将--所称「王杂毛」者也,助声桓攻战久,亦自负其功;叙录弗及,心怏怏。五年正月,声桓与合谋,纠众据南昌叛,围巡按董学成廨,学成遇害;邀巡抚章于天于江中,拘系之。声桓伪称豫国公,称得仁为建武侯,诡云明唐王未死,分牒授职,书「隆武四年」。遣人四出,约期举兵;广东提督李成栋叛应之。得仁偕伪将白之裔、潘永禧、吴高等分陷南康、饶州、九江;声桓谋趋南安,与成栋通声援,先集众围犯赣州。三月,巡抚刘武元、总兵胡有升婴城固守;屡出兵败之,势稍沮。上命征南大将军谭泰、都统何洛会进讨,复九江、南康、饶州;进剿南昌,声桓引众还救,为武元、有升追击,斩殪过半。南昌伪守将宋奎光、郭天才、伪先锋刘一鹏以迎战大兵获胜报,声桓喜,趋得仁速进,大败于七里街;乃尽撤屯兵入城,大兵凿濠筑垒久围之。
六年正月,攻城北门;潜分兵城南,树云梯破城,斩得仁;声桓中矢投水死,磔其尸。奎光、天才、一鹏及诸叛党,皆伏诛。
--见原书卷八十「逆臣传」。
李成栋(袁彭年)
李成栋,山西人。少从高杰为盗,号「李诃子」。后随杰降明,累官总兵,守徐州。
本朝顺治二年四月,豫亲王多铎兵定江南,成栋率所部降,从大军下扬州、江宁。复随贝勒博洛渡江,分徇太仓、嘉定、南汇、上海,皆有功。十一月,授吴淞总兵。明故官荆本彻据崇明,成栋攻克;本彻窜入海。三年二月,叙投诚功,赐冠服、玉带、鞍马。
寻诏博洛为征南大将军,由浙江进取福建;成栋随征,定邵武、汀州、漳州。十月,博洛承制以总兵佟养甲署两广总督、成栋署两广提督,合军征广东。是时,明唐王朱聿■〈金粤〉键弟聿据广州、桂王朱由榔据肇庆。成栋先下惠州、潮州,获惠州道印,即用其印绐牒广州报无警,使不设备;潜师为贾人装,袭破广州,擒聿■〈金粤〉及明宗室王、世子十三人,俱杀之。四年,由榔退入广西,其大学士陈子壮、尚书张家玉等拥众踞肇庆、三水、新宁、东莞、新安等城;成栋与养甲次第剿平。养甲令成栋进取广西,克梧州;明大学士丁魁楚乞降,成栋使部将杜永和杀之岑溪,掠其赀。招抚浔州、平乐,明总兵李承志、李明忠皆以城降;遂趋桂林,军北门。由榔使大学士瞿式耜守城,不能下。甘竹滩贼渠余龙连络子壮、家玉攻肇庆、广州,养甲自广州告急;成栋收军还援,击走之,子壮、家玉俱死。
是年六月,授广东提督,加左都督衔。先是,成栋与养甲共定广东,以部众争功,渐生隙。至是,因养甲奉诏总督两广,而己仅得提督广东,疑养甲有意抑之;布政使袁彭年阴劝之叛。五年正月,江西叛镇金声桓遗书招成栋。会赣州守将高进库告急于广东,养甲令成栋赴援;彭年故不发饷,养甲趣之亟,成栋遂拥众反。纳款由榔,迎之入广东;由榔授成栋惠国公爵,使其党戕养甲及巡按刘显名、潮州总兵车任重等。于是,广东郡邑皆从叛。八月,由榔至肇庆,以成栋子元允为锦衣卫指挥使、永和伯爵、彭年为左都御史。彭年,公安人,明进士;先以给事中降于大军。至是,复叛附由榔。与由榔旧臣刘湘客、丁时魁、金堡、蒙正发相结,揽威权,倚元允为助;时号彭年等为「五虎」、元允为「护法韦驮」。九月,成栋纠众十余万,分路出信丰、南安,犯赣州;南赣巡抚刘武元、总兵胡有升出战,连破贼营,成栋退踞信丰。六年正月,大军破南昌,诛声桓;乘胜进围信丰,副都统觉善先登破城,贼溃遁。我兵追蹑之,成栋马蹶,堕水死。由榔以永和为总督,代成栋守广州;元允为中军都督,授南阳侯爵;成栋次子建捷为威武将军、前军都督。
七年正月,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继茂兵下广东,由榔走梧州;使元允踞肇庆、建捷入广州,与永和合力抗拒。成栋尝增筑广州城,两翼设炮台,临江;永和等恃险死守。十一月,攻拔之;建捷奔肇庆、永和奔琼州。元允、建捷寻遁广西,从由榔走南宁;既而出掠钦州,继茂擒之,元允、建捷并伏诛。
八月九月,永和以琼州降,充随征左都督。康熙元年十二月,授福建右路水师总兵官。六年闰四月,永和死。
--见原书卷八十「逆臣传」。
高进库
高进库,陕西宜川人。明副将;本朝顺治二年,豫亲王多铎兵下江南,进库投诚,给参将札。
寻授江宁副将;大学士洪承畴檄同副将冯君瑞、杨武烈等以兵三千赴江西援剿。三年正月,江西总兵金声桓以明唐王朱聿键、大学士杨廷麟、总督万元吉据吉安,遣将李士元攻之,不克;进库兵至,檄往剿,生擒其前锋邱龙等四人,贼败遁入城。翌日,悉众出拒;进库等奋击,擒其将张应魁等,斩二百余人,遂克吉安。十月,移兵克赣州;进攻南安,望风溃。进库等以援剿年余,兵力劳苦,江西土贼渐平,请还江宁休息。承畴以闻,诏可。四年三月,南赣总兵柯永盛、巡抚刘武元先后奏:『南、赣要冲,应设两协防守。进库及湖广援剿副将徐启仁谙地利,兵精足用。请留启仁为右协,驻南安;进库为左协,驻赣』。诏如所请。
五年,金声桓叛,启仁附逆,陷南康、饶州、九江,与其党王得仁谋趋江南;惧赣兵蹑其后,遂围赣。进库力战坚守,城克全。会广东提督李成栋叛附金声桓,纠众犯赣;进库出御,破贼营数十、斩首万余,成栋退走信丰。六年正月,我军围信丰,贼遁;追击之,成栋马蹶,堕水死。时声桓亦伏诛,江西平;加都督佥事,赐蟒衣一袭。七年,贼渠彭顺庆据宁都;进库同副将刘伯禄、参将鲍虎等大破之,擒顺庆。
八年,调赴广东,剿贼渠李明忠于高州,斩贼二千余;明忠遁,余党悉降。九年,擢广东高雷总兵。
康熙四年,以老病乞休;寻卒。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刘武元
刘武元,辽东人。明游击,守大凌河。本朝天聪五年,随总兵祖大寿出降;命至盛京,赡养之。崇德六年,授刑部参政。七年,分汉军八旗,武元隶镶红旗汉军。
顺治元年,改任参领,予三等轻车都尉世职。二年,授天津兵备道。三年,擢南赣巡抚。四年,武元遣副将刘伯禄、徐启仁等分剿瑞金、石城、兴国、龙安、上饶等县土贼,擒斩伪都督叶南枝、伪军门刘志谕、刘飞等,翦平鱼骨、莲花、丁田、钩刀嘴诸寨。五年正月,江西总兵金声桓、副将王得仁据南昌叛,纠党犯赣州;武元率诸将守城。闰三月,粮尽,鼓励士卒奋战,得仁中创遁。声桓闻大军已复九江,谋退保南昌;武元出奇兵袭其后,败之太湖港,斩获无算。时广东总兵李成栋亦叛,自惠州陷南雄,以广东郡邑附明桂王朱由榔,结洞蛮土贼,号百万;于十月朔,犯赣州。武元授计诸将,乘贼方凿壕,分兵东、西、南三门出战,大破贼;成栋以数骑走。事闻,得旨嘉奖,加衔右都御史兼兵部侍郎,赐紫貂冠服、甲冑、佩刀、鞍马。六年,征南大将军谭泰既克南昌,遣副都统觉善等会武元剿成栋,克信丰;成栋宵遁,堕河死。武元分遣将徐启仁、参将鲍虎、游击左云龙等剿成栋余党于瑞金、雩都、崇义等县,进征梅岭,破贼木城五,擒伪总兵刘治国。七年,平南王尚可喜奉命由南安进征广东,武元遣将栗养志以兵会,克复南雄、韶州二府。先是,金声桓倡叛,土贼彭顺庆踞宁都--伪称军门,窥伺郡邑;及武元遣将往抚,顺庆负固不下。至是,遣副将高进库、游击杨继、洪起元等攻克宁都,斩顺庆。流贼罗荣自明季倡乱楚、粤间,号阎王总;至是,犹聚众数万,踞大庾县之云山,结寨二十余,伪称五军都督,劫掠上饶、崇义、南康、信丰、龙南诸境。武元遣副将杨遇明、刘伯禄、贾熊、董大用等分布伏兵,截其去路;乃合兵捣贼巢,斩荣及伪官百余,其胁从皆就抚。叙功,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三遇恩诏,晋世职为一等轻车都尉加一云骑尉。
十年,以疾乞罢者再。谕奖其抚赣多年,劳绩茂着;命还京调治。十一年,卒;赠少保,荫一子入监,赐祭葬如例,谥「明靖」。
长子瀇,袭世职。康熙三年,瀇疏述父武元于贼犯赣州时,率众御战,保全危城,未邀优叙;诏下部议,予骑都尉,合现袭之职为二等男,仍以瀇袭。后官至副都统。次子诰,康熙十三年于桂林殉节。
--见原书卷七十八一「贰臣传」(甲)。
耿仲明
耿仲明,辽东人。初与孔有德同为明总兵毛文龙部校,后随有德走登州,巡抚孙元化并用为参将。及有德反吴桥,其党李梅者通洋事觉,皮岛总兵黄龙系之狱。仲明弟仲裕为龙部下都司,谋作乱;龙捕斩之,疏请正仲明主使罪。时有德还攻登州,仲明遂纠将士之旧籍辽东者为内应;城陷,有德自称「都元帅」、仲明自称「总兵」,招致岛中副将陈有时、毛承禄等,龙遣副将尚可喜、金声桓抚定诸岛。时天津有裨将孙应龙者,大言于众曰:『仲明兄弟与我善,我能令其缚有德来』。巡抚郑宗周予以兵二千,从海道往。仲明闻之,亟伪为有德首以绐之。应龙舟师抵木城,延之入;猝缚斩之,歼其众,得巨舰以御黄龙兵。后有德出攻莱州败还,明兵合围登州;仲明随有德携人众、辎重来归。本朝天聪七年四月,命给田宅于辽阳,安辑部众。召见宴劳,授仲明总兵官,恩赉优礼同有德。寻随贝勒岳托征明旅顺,多斩获。八年二月,有德劾仲明侵渔所部财物,致告讦者众;仲明旋入奏引咎。翼日,召有德谕曰:『耿总兵谓讦彼之人,不可留于部下;欲改隶元帅以图和好,甚为合礼。其善抚之』!复召谕仲明曰:『尔以讦告之人改隶元帅,其党尚有留部下者,宜善加抚养,勿念旧恶!若日后怀仇虐使,是尔不思报国,止为身谋也。倘若其人越分妄行、有作罪孽,国法具在,朕亦安肯姑容』!是年秋,从征明,由大同入边;至代州,屡败敌兵。仲明每奉命出征,辄与有德偕;其军营纛旗,亦以白镶皂,号「天佑兵」。崇德元年四月,封怀顺王。十一月,从征朝鲜,败其援兵。二年,攻克皮岛,赉蟒服、银币。旋以部众违法妄行,谕申严约束,毋蹈故辙!三年,从征明,攻克锦州城西台、戚家、石家诸堡,又招降大福堡;赐所获人户、牲畜。自是,上亲征松山、杏山、塔山及遣诸王贝勒攻锦州、宁远,仲明皆率兵从,与有功。七年八月,奏请令部众隶八旗汉军;于是隶正黄旗。九月,部下参领石明雄讦仲明匿所获松山塔山人户、私收叛逃伏诛之冯有时骸骨致祭及杀毙无辜诸款状;鞫实,罚白金千两。八年九月,随郑亲王济尔哈朗征明,取中后所、前屯卫。十一月,部下参领宋国辅、潘孝及明雄合谋害仲明,仲明以闻;下法司鞫实,斩国辅等,籍财产给仲明。
顺治元年四月,随睿亲王多尔衮入山海关,击败流赋李自成,追剿至望都。十月,上御皇极门宴赉之。寻随豫亲王多铎由河南征陕西;二年,破自成于潼关,进取西安,移师征江南。凯旋,赉貂裘、蟒服、良马、黄金百两、白金万两,还镇辽阳。
三年,同有德征湖南。既至长沙,分兵击败明桂王总兵杨国东于牛皮滩;合攻衡州、祁阳及武冈,皆克之,擒其总兵郭肇基。五年,振旅还京;赉黑狐紫貂冠服、彩帛、鞍马、黄金二百两、白金五千两。
六年五月,赐金册、金印,封靖南王;命同平南王尚可喜率兵二万征广东,携家以随。仲明既行,其部下副都统陈绍宗、参领刘养正、佐领张起凤、魏国贤收留隐匿逃人事觉,谕仲明曰:『陈绍宗、刘养正、张起凤、魏国贤虽有航海来归之功,今隐匿逃人,是犯不赦之条矣。曩遣王南征,以为腹心可寄,必能利益国家;何乃纵属诱掠,实出意外!其携去随征者甚众,即严察械归,毋隐』!仲明奉谕,旋察出三百余人械归,上疏引罪。法司议仲明应削王爵,罚白金五千两;命从宽免削爵。仲明未及闻命,十一月次吉安,自缢死。
七年,礼部议遣官致祭;睿亲王谓其非令终,不当予祭,王爵亦不当袭。八年,上亲政,乃以其子继茂袭王爵(别有传)。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孔有德
孔有德,辽东人。初与耿仲明为明总兵毛文龙部校,文龙善遇之。及文龙为督师袁崇焕所杀,副将陈继代领部众;有德谓不足共事,偕仲明走登州。巡抚孙元化官辽久,谓辽人可用,奏授步兵左营参将。大兵围大凌河急,元化令骑八百赴援。行数日,兵乏食,肆掠村堡;有德绳以法,兵益哗。小校李应元,参将李九成之子也。九成为元化赍金市马,耗其金,惧诛;遇应元于吴桥,欲倡叛。有德与合谋,还掠陵县、临邑、商河、齐东、德平、青城、新城;遂趋登州围之,约仲明及都司陈光福内应。城破,以元化素有恩,勿杀,释之去;收辽人三千余。会旅顺副将陈有时、广陆岛副将毛承禄亦叛明来合,兵势益壮。众推有德为王,有德曰:『今方起事,何敢遽膺王号』!众强之,乃自称「都元帅」,铸印;登坛署官,属九成为副元帅,仲明、有时、承禄、光福为总兵官,应元为副将,四出攻掠。明以保定、天津、昌平诸镇兵会剿,逾年弗能制,议用辽人之在宁远者,使总兵祖大弼、吴襄督之,围登州。九成、有时出战死。有德虑不支,遣部将来我朝纳款,集战舰突围出。泛海过旅顺口,明总兵黄龙以水师截击,应元死于阵,承禄、光福被擒;朝鲜兵复邀之于鸭绿江。天聪七年四月,命诸贝勒统兵驻岸受降。明兵及朝鲜兵不及追,有德偕仲明携人众、辎重来归;给田宅于辽阳。六月,召赴盛京,上帅诸贝勒出盛德门十里,至浑河岸行抱见礼;亲酌金卮劳之,赐敕印,授都元帅。寻随贝勒岳托征明旅顺,破其城,黄龙自刎死;有德收辽人数百自属。及还,有德坠马伤手,留辽阳;诏慰之曰:『都元帅远道从戎,良亦劳苦。行问一切事宜,实获朕心。至于赞襄招抚,尤大有裨益。不谓劳顿之身,又遭衔蹶之失;适闻痊可,大慰朕怀』!又传谕曰:『卿所携红衣大炮,已运至通远堡矣;即付卿,令军士时时演习』。八年正月,御殿,命兴八贝勒同列第一班行礼,遣官为营第宅。有德疏辞曰:『臣自归附以来,蒙恩赐赉服物、田宅,已极周渥。今更劳睿虑,为臣治室宇,臣心实切不安!惟愿皇上勉图进取,俾中原底定,民庶康宁;斯时以华屋赐臣,臣乃受之无愧也』。奉旨:『进取之事难以预料,惟仰赖上天之垂佑耳。若得如所言,天下底定,更有酬庸之典。今为营第宅,聊示优异;其毋辞』!三月,诏定有德军营纛旗之制,以白镶皂,别于满洲及旧汉军,号「天佑兵」。四月,因有德于朝臣往来辽阳者悉躬迎款宴,谕止之;并令礼部:『凡有德遣使诣盛京,给馆饩』。八月,从上征明;由大同入边,击败敌骑于代州城西,俘斩甚众。九年,有德以新附人民日众,偕仲明输粮助饷;上以归附人民粮已足用,却之。
崇德元年四月,封恭顺王。十二月,获大炮及辎重。从上征朝鲜,败其援兵。二年,随武英郡王阿济格攻克皮岛,赐蟒服、银币。先是,旅顺之役,诸贝勒疏言:『有德、仲明所属将士,当投诚时,争占官廨及富家宅;藉称戚属,多取俘获人户」。上以来归未久,置勿问。至是,复有言其部众违法妄行者;谕令「申严约束,毋蹈故辙」!三年,上征明锦州,有德偕仲明及智顺王尚可喜、都统石廷柱、马光远等以神威将军炮攻克锦州城西台、戚家、石家诸堡,又招降大福堡;赐所俘获。四年,从征松山,炮击毁城堞。明守将金国凤乘夜葺城,拒益力;有德议凿地道攻之。明总兵祖大寿自锦州遣蒙古兵三百入城,多方防御;不能凿,我兵遂还。六年,率兵更番围锦州,破明兵于杏山。七年,赐服物及降户。时汉军始分八旗,有德请以众部隶汉军;于是隶正红旗。八年,从大军取中后所、前屯卫。
顺治元年四月,随诸王、贝勒入山海关,击败流贼李自成,追剿至望都。十月,上御皇极门,宴赉之。寻以豫亲王多铎为定国大将军,有德率兵从。二年,破自成于潼关,遂定西安。移师下扬州、江宁,分克江阴县,乃班师;赉蟒服、良马、黄金百两、白金万两,命镇辽阳操兵马,俟调遣。
三年,授平南大将军,征湖南,并可喜受节制。初,自成弃西安,走襄阳、武昌,窜死九宫山。其党李锦、高必正、郝摇旗、王进才、蔺养成、牛有勇、袁宗第、刘体纯等众数十万走长沙、常德,为明巡抚何腾蛟招降,请于桂王朱由榔,授总兵,与旧将黄朝宣、杨国栋、李茂功、黄晋、吴兴、萧旷、姚有性、张光璧、刘承允、董英、曹志建分据湖南;由榔以武冈为奉天府,自桂林徙居之。有德至岳州,进兵长沙,击走进才,歼其众。下湘潭,败朝宣兵;克衡州,斩朝宣及其四子。取祁阳,进克宝庆,斩茂功、晋兴及步骑万余,遂薄武冈。由榔与腾蛟走桂林,承允、英降;光璧集沅州万余众拒战,副都统蓝拜等破之。取沅州,分兵克靖州,斩旷、有性。五年,克辰州;湖南诸郡邑底定。进平广西全州,并招降兴安、灌阳、铜仁苗峒二百余。奉诏班师,宴劳,赉黑狐紫貂冠服、彩帛、鞍马、黄金二百两、白金五千两。
六年五月,赐金册、金印,改封定南王;命统兵征广西,携家驻衡州。先是,有德自湖南班师,南昌总兵金声桓、广东提督李成栋相继叛,湖南郡邑复为锦、摇旗、进才、宗第等侵据;上命郑亲王济尔哈朗、顺承郡王勒克德浑统兵讨之,恢复长沙、衡州、宝庆诸郡,而马进忠犹据武冈。进忠者,明季流贼十三家之一,自称「混十万」;明将左良玉招降之。良玉死,归由榔为总兵。至是,与其党曹志建、郑恩受、刘禄、胡光荣、林国瑞、黄顺祖、向文明等寇扰靖州、永州、郴州,窥宝庆。十月,有德至衡州,遣副将董英、何进胜斩恩受于燕子窝;自督兵永州,击走贼众数万,俘斩过半。七年正月,攻武冈,阵擒禄、光荣等,进忠负创远窜;武冈、靖州俱复。志建踞龙虎关,有德移兵永州,分布攻围,大败之;擒国瑞、顺祖于兴宁,文明率众五万降。捷闻,得旨嘉奖。十二月,有德拔桂林;由榔先遁,擒斩其王侯官属四百余,桂林、平乐二府底定。八年正月,有德奏移藩属驻桂林。寻遣总兵马蛟麟等进克郴州、梧州二府,象州、马平、雒容、柳城、融县、怀远、苍梧、藤县、容县、岑溪、怀集、北流诸县悉平。复遣总兵线国安、马雄、全节分三路进取有德赴广州、廉州策应,恢辟思恩、南宁、庆远诸郡。九年四月,有德疏言:『臣荷先帝节录微劳,锡以王爵。恭遇圣主当阳,正四海永清之日。南粤东西、八闽尚未全归版图,臣谬辱廷推,驻防闽海。同时有固辞粤西之役者,盖因其地最荒僻,民少山多,百蛮杂处、诸孽环集,底定难骤期也。臣自念受恩至渥,必远辟岩疆,始敢伸首邱夙愿,故毅然以粤西为请。受命以来,道过湖南,伏莽犹蔓延六郡;拮据一载,咸与扫除。乃进征粤西,仰藉威灵,所向克捷,贼党或窜、或降;虽土司猺狑狼獞--古称叛顺靡常者,亦渐次招徕,受我戎索:粤西业已底定。臣生长北方,与南荒烟瘴不习;每解衣自视,刀箭瘢痕宛如刻划,风雨之夕骨痛痰涌,一昏几绝。臣年迈子幼,乞圣恩垂鉴,即敕能臣受代;俾臣得早觐天颜,优游绿野』。疏入,奉旨:『览王奏,悉知功苦。但南疆未尽宁谧,还须少留,以俟大康』。先是,有德以黔贼孙可望附桂王窥伺楚、粤;请敕剿抚将军续顺公沈永忠拨重兵驻防沅州以扼楚、粤门户,复令线国安、全节、马雄分守南宁、庆远、梧州。未几,桂王将李定国、白文选陷沅州、靖州、武冈,永忠自宝庆告急;有德遣兵赴援至全州,永忠已弃宝庆、退湘潭。七月,定国由间道逼桂林。时城中守兵无多,贼昼夜环攻。有德登城御,为矢中额,仍指挥击贼;及闻城北山岭已为贼踞,令家众举火焚室,曰:『城亡与亡,大义也』!遂自缢。事闻,上震悼,谥「武壮」。大兵复桂林,女四贞以榇归京师。赐祭葬,立碑墓道;给四贞白金万两,并视郡主食俸。复谕礼部曰:『定南武壮王孔有德,航海来归,屡建功绩。迨朕平定天下,有德剿巨寇、靖南服,开关广西,勤劳懋着。不意桂林之役,众寡不敌;精忠自矢,竟以身殉:义烈允彰!应立祠致祭』。于是部议立祠,春秋致祭,以其妻白氏、李氏陪祀--皆殉节桂林者也。
一子名廷训;当桂林陷时,为定国掠去。十六年,大兵定云南,随征总兵李茹春旧为有德护卫,访知廷训于十五年十二月为定国所杀,乃收其骸骨,乞归葬;奉旨:『定南王子久陷滇中,尚冀大兵克取,来京有日。据奏惨遭逆害,深可悯恻』!下部议恤,特予祭葬。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徐勇
徐勇,辽东人。初为明巡抚何腾蛟裨将;后隶宁南侯左良玉部下,官总兵。本朝顺治二年,英亲王阿济格追流贼李自成,下九江,勇随左梦庚迎降;王令署九江总兵。旋调镇黄州。时土贼黄拐子、李纵马等聚掠九江,自成余党踞黄州东山四十八寨,阴结商城、固始诸贼煽乱。勇授策副将徐启仁,合九江总兵金世忠击九江土贼,遂率兵剿白云寨;贼首王光淑拒战,勇令诸将东西夹击,而自简精锐由中路进剿光淑,下马擒之,其党易道三率众降。移师剿斗方寨,擒贼首周从劻,降其众;并招降刘婆等九十五寨。
三年正月,叛将郑廉赍明唐王朱聿键及腾蛟书招勇,勇执斩以闻。五月,伪总兵欧应衢、周文江寇黄安、麻城,勇率兵援;至塔子山。击败之,追擒文江。复与总兵祖可法、张应祥会剿,降邹墩、大佛等三十二寨,应衢授首;命勇以署总兵镇长沙。五年正月,叛镇金声桓据南昌,使约勇应援;勇斩之。五月,加都督佥事衔,实授长沙总兵。十月,安仁、耒阳贼犯攸县,勇遣参将李如龙击之,擒伪总兵谢如香等,斩级三千余。自成余党一只虎降于腾蛟,纠众窥长沙;勇沿江列炮,击沈贼舟。稍退,复来犯;勇方督战,中流矢仆;复苏,裹创战愈奋。我兵以炮击贼,毙其渠三人。日暮收兵,令将士衔枚守城;贼潜薄城下,甫树梯,炮矢齐发,乃却走。贼复掘濠,穿城丈余,几隳;勇令增筑木城,守御益固。别凿地道,掩杀贼千余。造悬楼十余,飞矢以断贼往来。密遣兵驾轻舟布列江滨,贼遂惊溃。会腾蛟亦遣将分袭永州、宝庆、衡州诸郡,勇疏言;『长沙东西受敌,臣以兵三千当贼数万,即婴城固守,尚虞不足。请速益兵数千,以资攻战』。既而一只虎复集众寇长沙,都统佟图赖率兵赴援;一只虎遁去。六年正月,勇遣人迎郑亲王济尔哈朗军赴长沙会剿,擒腾蛟于湘潭。五月,加都督同知衔,调辰常总兵,驻辰州。复疏言:『辰、常界连黔、粤,苗、猺杂处,贼寇出没不常。前赖亲王奋扬威武,腾蛟就擒;而一只虎尚漏网。今亲王既奏班师,都统佟图赖兵亦北调,贼党牛万才等猖獗无忌;盖贼畏禁旅,而不畏南兵。请敕发八旗兵剿贼湖南』。疏下所司议行。八年五月,叙功,授一等轻车都尉兼一云骑尉。
九年六月,流贼张献念余党孙可望附明桂王,遣党掠沅州、靖州、武冈、宝庆,突陷桂林,定南王孔有德死之,楚、粤骚动。九月,桂王由荆州,与伪侯张光翠、总兵张景春窥辰州,屯荔溪--距城四十里;勇督将士渡江战约,曰:『成败利钝,在此一举。倘有不测,勿复渡此江』!于是参将张鹏、游击吴光鼐等奋勇杀贼,阵斩景春及其众数百,生擒其将王忠、阎之美、姜祚昌、吴起顺、马佩、曹运期等。捷闻,谕曰:『尔屡奏拒斩贼使,多有擒获。同道、府、县、将领各官誓死固守,忠壮可嘉!昨览奏以孤军迎击巨寇,歼戮无算,生擒伪官及贼众甚多,获伪印、伪札并器械、马匹,朕心嘉悦!已谕部从优议叙。尔宜益奋忠勇,诛渠歼党,保固疆圉,以膺殊恩』。十月,加左都督衔,晋爵三等男,赐冠服、弓矢、鞍马。是时,敬谨亲王尼堪奉诏率禁旅剿可望;未至,可望党分踞宝庆、武冈、沅州,四出攻掠。勇以兵三千守辰州声援,绝饷且匮;可望屡遗书诱降,勇辄斩其使。十一月,桂王将军白文选纠众五万来犯;勇方督战北门城楼,文选列象阵突陷东门;勇率数骑巷战,中创堕马;复手刃数人,遂遇害。既死,犹握刀不释;或断其手以去。妻曹氏、子祚泰,及亲属遇害者三十九人。
十一年八月,经略大学士洪承畴疏陈其事;得旨:『徐勇屡着战功,忠节殉难,阖门受害,深可悯恻』!下所司议优恤,赠太子太保,晋爵二等男;赐祭葬,谥「忠节」,建祠江夏。以其兄之子自贵袭爵,入籍武昌卫。乾隆三十二年,上念国初以来绿旗官弁致命疆场、折冲阃外者甚多,命核实具列以闻;于世职袭次满时,照入旗之例赏给恩骑尉世袭罔替;徐勇与焉。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郝效忠
郝效忠,辽东人。明副将,隶左良玉部下。本朝顺治二年,英亲王阿济格追流贼李自成至九江,效忠随左梦庚迎降;王令署原官,与同降总兵惠登相入山搜剿,招抚伪都督王复远万余人。随大军进取湖南,复武陵县;寻随总督佟养和镇武昌。英亲王班师,随入京,隶汉军正白旗。五年,充湖南右路总兵,加都督佥事。寻叙投诚功,命授三等轻车都尉世职。
七年,孙可望纠滇、黔贼众肆扰,效忠遣参将马如松击败之于托口,擒伪总兵李应元等。八年,可望等陷沅州,效忠遣守备吴进功等堵剿;复亲率兵进克黎平,屯四卫所。可望窥我兵少,突来犯;效忠力战,马蹶,被执;不屈,遂遇害。事闻,诏赠都书同知。
雍正七年,命入祀昭忠祠。子尔德,袭世职。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邓长春
邓长春,辽阳人。明前屯卫副将,守大凌河。本朝天聪五年,随总兵祖大寿来降;赐金币、鞍马。崇德元年,授三等男。三年,授户部承政。寻裁承政汉员,改本部右参政。七年,分汉军为八旗;长春隶镶黄旗,给人户,为世管佐领。八年,郑亲王济尔哈朗征明宁远,长春任参领,攻克前屯卫、中后所。叙功,晋二等男。
顺治元年,更定官制,名参政曰侍郎;长春仍在户部。奏请给京员俸薪,得旨:『俸薪为养廉重典,自不可缓』。命会同兵部详列规制以进,裁定施行。是年十月,坐覆免泰安州钱粮不白本部尚书,用印信;革侍郎,专任参领,降世职为一等轻车都尉。
二年,随豫亲王多铎破流贼李自成于潼关,定河南,平江南;进取杭州,遇嘉兴敌兵乘势来犯,长春奋击,败之。我兵先后取扬州、江阴、昆山、常熟等城,长春皆督兵炮击有功。议叙,加一云骑尉。
八年,从征浙江,与副都统吴汝玠等为前部,击败舟山「海贼」。三遇恩诏,累晋一等男。
十年,以老病休致。康熙十五年,卒;子志琳,袭爵。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张天禄(弟天福)
张天禄,陕西榆林人。明末,与弟天福以义勇从军,积功至总兵官。福王时,大学士史可法督师,为瓜洲前锋,驻瓜洲。
本朝顺治二年五月,豫亲王多铎下江南,福王就擒;天禄及天福率所部三千余人随忻伯赵之龙迎降,豫亲王令以原官随征,后隶汉军正黄旗。时明佥都御史金声家居休宁,受唐王朱聿键右都御史兼兵部侍郎职,纠乡勇十余万据徽州;贝勒博洛遣都统叶臣往剿,天禄从。十月,偕总兵卜从善、李仲兴、刘泽泳等由旌德县进,连破十余寨。至绩溪县,生擒声及中军吴国祯、副将陈有功、守备万全等,谕降不从,斩于军;徽州平。十二月,明唐王大学士黄道周率兵犯徽州;天禄击斩其将程嗣圣等十余人,擒总兵李筦先等。三年正月,大败道周兵于婺源,擒道周;谕降不从,斩之。分兵从祁门、江湾、街口、黄源四路追剿余党,至浙江开化县,降其城。二月,加都督同知,授徽宁池太总兵官。五月,赐一品冠服。初,天禄之定徽州也,营于城外两山,禁将卒毋入城滋扰。至次年,霖雨连月,城中父老敦请天禄入;天禄曰:『三军方在泥途,何忍独安』!终不下山;徽民至为感泣。巡抚刘应宾奏其事,得旨嘉奖。十二月,明嵩安王朱常淇拥众数干扰婺源之小坑,天禄率副将许汉鼎等剿之;抵严坑,擒常淇及监军江于东等。四年四月,授江南提督。五年三月,叙投诚功,授三等轻车都尉。八年五月,晋三等子爵。
九年十月,「海贼」围漳州,天禄奉命赴闽援剿,沿途搜剿土贼甚众。抵延平,擒贼首黄云纪、陈天铎等,歼其众;下部议叙。会都统金砺已解漳州围,天禄留驻延平,剿各山贼。
十一年,明鲁王定西侯张名振由浙江犯崇明,天禄驰还松江,调将出洋扑剿。正月,夺稗沙老营,追至高家嘴,名振遁入浙。寻乘潮突犯吴淞■〈氵采〉淘港,伤兵焚船;天禄坐是降三级,戴罪剿贼。十二年,江南总督马明佩以■〈氵采〉淘港告警时,多失炮械及舟师三百余,天禄匿不报;疏劾之。而闽浙总督佟泰亦奏:自洋逃回兵称天禄与名振通书。诏并下刑部。讯通书无据,以隐匿罪革提督,降子爵为三等轻车都尉。
十六年,卒。子其龙袭;卒,无嗣,停袭。
天福,初为明总兵;顺治二年,与兄同降,以原官随征。昆山、嘉定民不薙发,据县叛;天福同总兵李成栋平之。五年四月,授陕西汉羌总兵官。八月,叙投诚各功,授一等男爵。明山阴王朱鼎济聚兵据毛坝关,以覃一涵为元帅。六年二月,天福自汉中入山攻之,擒鼎济及监军王守基、参将张文秀、游击单昌祉、李之运等八十五人,斩馘殆尽,一涵投崖死;得旨察叙。三月,延安参将王永祥叛,陷延安、榆林及同官、临漳等县;花马池军民闻风噪变。天福同平西王吴三桂、都统李国翰从间道击之,大俘获。五月,同提督李思忠破蒲城,斩贼将二、伪官三,歼贼众五千,复延安。三桂将分兵追剿绥德、榆林,以延鄜为扼要地,留天福镇守。七月,贼犯延安塞,天福遣将击败之,斩首三百余,招降叛将蓝基等。九年三月,北山贼党刘宏才因我兵四出,乘间犯同官,围陈炉镇。天福先遣官兵由快捷方式疾趋富平,旋亲驰至流渠镇;贼闻风南遁,追及之。贼八干列营拒,天福分两路冲杀,大败之,斩千余,生擒贼将魏加隆、张敖等二百七十人;下部议叙。寻以病回旗,授散秩大臣;子其烈,袭世职。十七年五月,复授本旗都统。康熙六年四月,卒;赐祭葬如例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吴汝玠
吴汝玠,辽阳人;明锦州游击。本朝崇德七年三月,大军取明锦州,汝玠来归;授佐领,隶镶红旗汉军。十一月,随贝勒阿巴泰等征明,由黄崖口长城入;越京师、趋山东,败明总兵张登科、和应荐等。八年,随郑亲王济尔哈朗取明前屯卫、中后所二城,有功;寻授参领。
顺治元年,随都统叶臣等征山西。流贼李自成已遁入西安,贼党陈永福据太原抗我师;汝玠攻克其城。复随英亲王阿济格征陕西,进剿流贼;至湖广,败贼将马进忠于武昌。二年,擢镶红旗汉军副都统。三年,叙功,予云骑尉世职;复随肃亲王豪格败叛镇贺珍、武大定等于秦、阶二州。五年,改授礼部侍郎。
六年,命以副都统驻防杭州。时明鲁王朱以海及其臣阮进、张名振等踞舟山;八年八月,汝玠同总督陈锦、都统刘之源、提督田雄等分兵进剿,由定关出海。汝玠同前队舟师扬帆先发,遇于横洋,奋勇邀击;官军并进,败之,擒阮进。乘胜抵舟山,汝玠率众先登岸,大兵继之。薄城玠,凿地道,垣堞摧陷海中;名振势蹙,纵火自焚,遂拥鲁王遁。
九年,海上郑成功遣其党犯漳州。汝玠奉诏率师至福建,敌闻风,毁桥列阵拒战;汝玠与平南将军金砺击败之,复遣步兵追击,斩获三千于海岸,漳州围解。成功复驱众数万结营海澄县东,汝玠同砺分兵进剿,三战三捷,斩获无算;成功遁走。
十三年,宁海大将军伊尔德统师赴浙江剿舟山余孽,令汝玠及总兵张杰分兵自温、台出海会剿;过黎阳口,遇敌舰三百余,力战,大败之。又击之于崇门洋,获战船四,生擒其将丁宏业。论功并遇恩诏,晋世职为二等轻车都尉。
十四年十二月,以老病致仕。康熙十一年,卒;赐祭葬如例。子国鼎,先卒;以其孙洪袭世职,官至甘肃提督。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金砺
金砺,辽东人。明武进士,任镇武堡都司。本朝太祖高皇帝天命七年,大兵征明,克广宁城;砺率属来降,授参领,予三等男爵。太宗文皇帝天聪五年,始设六部,以砺为兵部承政。六年,上幸演武场阅兵,砺与参领石国柱、金玉和、高鸿中等并以「训练有方」,赐鞍马。寻调户部承政。八年,考绩,晋爵二等男。崇德二年,随武英郡王阿济格征明皮岛。参领巴雅尔图等统兵先入敌阵,砺与副将高鸿中所部水师停泊观望,至前队失利;下法司议罪。应褫职、论死籍没;上以砺与鸿中并有归顺功,命免死。四年,分汉军四旗,以砺属镶红旗汉军,复任参领。五年,授吏部参政。六年,擢都统。七年,大兵克松山,与都统巴颜等奉敕收藏所获枪炮、火药以备用。旋克塔山,随郑亲王济尔哈朗等驻守其地。八年,随郑亲王攻前屯卫、中后所二城;指挥士卒,发红衣炮攻克之。论功,予三等轻车都尉世职。
世祖章皇帝顺治元年五月,偕副都统李率泰安抚天津乱民。六月,同都统叶臣招抚山西。时流贼李自成遁入陕西,贼党陈永福窃踞太原;砺与叶臣潜往审视攻围处所,城内步兵突出,砺击败之,复督本旗兵以红衣炮攻克其城。凯旋,赐银四百两,晋世职一等轻车都尉。
二年,随顺承郡王勒克德浑征湖广。伪总兵马进忠降而复叛,砺同都统刘之源击败之武昌,夺其战舰六十余。寻奉诏与副都统佟岱分率左、右翼兵同恭顺王孔有德等征湖南。伪伯黄朝宣等附明桂王朱由榔,聚众十余万屯湖南;四年,砺与有德等水陆并进,击破贼兵,追斩朝宣于衡州。复与怀顺王耿仲明、副都统卓洛等进兵长沙,伪总兵杨国栋聚马步贼众七千迎战;砺率兵奋击,贼败窜,斩国栋于牛皮滩。五年十月,凯旋,赐金二十两、银四百两。六年正月,叙功,晋世职一等轻军都尉。七月,授平南将军,镇守浙江。七年,遇恩诏,加一云骑尉。
八年,明鲁王朱以海及其臣阮进、张名振踞舟山,砺与副都统吴汝玠等率兵由宁波出定海,会总督陈锦兵剿进于横水洋,生擒之;遂抵舟山,掘陷其城,名振拥以海遁。
九年,海敌郑森犯漳州,砺奉命统兵赴福建议剿。师至泉州,敌闻风退屯江东桥。砺由长泰进营漳州城北,分兵万松关以牵制敌营;敌纠众来攻,我兵迎击,七战皆捷,斩获无算;漳州围解,海澄、南靖、漳浦诸县悉平。叙功并两遇恩诏,晋爵至一等男,加一云骑尉。
十一年,授陕西四川总督。十二年,奏请以遵义、永宁二镇兵分屯顺庆府、潼川州,川北龙安之兵亦令各择旷土屯种;即有寇警,不劳运粮而兵食自足。又以陕西神道岭地当险要,宜于潼关各营拨兵五百分驻附近诸处,以资援剿。俱下部议行。
十三年三月,引年乞休;上念其宣力多年、勤谨夙着,命加太子太保,以原官致仕。
康熙元年七月,卒;赐祭葬如例,以其弟俊袭爵。
--见原书卷五「大臣画一传档正编」(二)。
王永吉
王永吉,江南高邮人。明天启进士,官至蓟辽总督。本朝顺治二年,以顺天巡抚宋权荐,授大理寺卿。四年,奏请遣官往直省恤刑。寻擢工部右侍郎;永吉疏辞,上以永吉实非恬退而徒尚虚名,特允所请,并谕永不录用,以惩陋习。
永吉既罢,家居数年,会有旨起用废员,复至京。八年闰二月,吏部列荐「永吉才品可任」;八月,起授户部右侍郎。九月,条奏三事:一、各卫所屯地分上、中、下三等,请拨上田给运丁,以济运费。一、各项低色银,请仍令官收官解;其本色物料,动支折价采买,如额足酌加,以苏民累。一、洲田丈量,重为民害;请以芦课并入各州县考成,五年一次丈量。皆见采择。明年七月,条奏治河事宜;略曰:『黄水自邳、宿下至清河口,淮、泗之水聚于洪泽湖亦出清河口,淮、黄交会,黄强淮弱,势有不敌。淮、泗逼而南趋四百余里,出瓜洲、仪征,方能达江一线;运河收束甚紧,即有大小闸洞宣泄,而海口不开,下流壅滞。所以河堤溃决,修筑岁费金钱;九载以来,八年昏垫。海口之当开,固不容少缓者也。第海口之在兴化、泰州、盐城境内者,辄为附近居民填塞;乞敕河、漕重臣遴委才能新往相度,开浚疏通,复其故道。淮、泗水消,则黄河势减矣』。是时直隶、河北诸省皆患水灾,江以南复旱,屡诏所司议蠲赈;而湖、川、闽、广各镇战守官兵,急需本折粮饷。永吉以来年兵马之饷、饥民冬春之苦,并当预筹;请召见廷臣各抒足饷救荒之策,以俟圣断。奉旨:『王永吉必有良策,着详具以闻』。永吉因言『各省老弱、病废、罪革、占冒之兵当清,而老病、弱毙、缺额之马亦当清;十汰其二,以百万之饷计之,岁可省二十万。即以裁省之项,酌定直省灾伤分数,诏谕蠲赈自宽;然有余则兵清而饷亦裕、赋减而民更安矣』。上嘉纳之。会畿辅奸民有借投充旗下以横行骫法者,永吉奏请敕禁诸王、大臣滥收汉人投旗,以息诸弊。
十年二月,擢兵部尚书。十一年二月,同刑部尚书觉罗巴哈纳等分赈直隶八府。三月,转都察院左都御史;奏言:『郑成功盘踞漳、泉、惠、潮之间,悖逆显著,乞谕督、抚诸臣制器练兵,不可因成功已经受抚,心生懈怠;更不可显露张皇,以致疑畏反侧』。又奏:『请以江宁总兵移驻镇江、苏州提督移驻吴淞刘河』。上皆从之。四月,授秘书院大学士;八月,罢。先是,永吉任兵部时,鞫德州褫生吕煌窝逃行贿事,审结稽迟,出入未当;至是,诸王、大臣诘问,永吉厉声争辨。寻以镌级、罚俸议上,得旨:『王永吉破格超擢,简任机密;当竭力为国,以图报称。昨诸王、大臣会议吕煌一案,诘问情由,辄张威忿怒,全无小心敬慎之意;岂非欲效陈名夏故态耶?负恩殊甚!宜加重惩,姑从宽革去大学士,降一级调用』。九月,补总督仓场户部左侍郎;奏定领运官盗买侵蚀漕粮追还未清计分科罪之例。
十二年二月,仍授国史院大学士。上以铨政重大,必清直练达,乃称厥职;特加永吉太子太保,以大学士管吏部尚书事。十四年四月,奏言:『入夏以来,亢阳不雨。皇上竭诚祈祷,恭祀圜丘,甘霖旋霈,真千载仅见之盛事。然诚敬格天,不在升中告虔之日;即钦差大臣清理刑狱一事,已通帝座而协休征矣。今直隶各省俗未还醇,讼狱繁炽。承问者怵于功令,恐蹈徇情之罚;又且急于定谳,附以深文,未必准律合情。况当耕耘力作之时,关檄勾提,恐妨农业。乞下直省督、抚、巡按,文到之日,速行清理狱囚;如有殊常冤枉,奏请上裁。其赎徒以下,保释宁家:庶洋泽宏敷,不崇朝而遍四海矣』。奉敕下所司议行。十月,以地震,具疏引罪;得旨:『朕因地震,深有惕励,兼命诸臣共加修省。王永吉身为大学士,宜实力修省;乃反虚饰认罪。似此徒博虚名,何如尽心实事耶』!五年四月,以其侄树德私通科场关节事发,降五级调用。九月,补太常寺少卿。十月,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十六年二月,卒。上谕部臣曰:「王永吉前因好胜沽名,故降级示抑,欲使省改自新;不意遽婴疾奄逝,朕甚悼焉!念其服官有年,勤劳素着;宜加旷典,以昭优恤。着赠少保兼太子太保、吏部尚书,照一品例给予祭葬、立碑,荫一子,遣官护丧归里,赐谥「文通」。
--见原书卷七十九「贰臣传」(乙)。
周亮工
周亮工,河南祥符人。明崇祯十三年进士,官御史。流贼李自成陷京师,亮工间道南奔,从明福王朱由崧于江宁。
本朝顺治二年,豫亲王多铎兵下江南,亮工谐军门降;奏授两淮盐运使。三年,调扬州兵备道。四年,迁福建按察使;寻迁布政使。十一年,授左副都御史。十二年,疏陈闽海用兵机宜;言『浙之衢州、闽之建宁、江西之广信,为山贼出没之地;与海敌声援。广信去衢州止百里,宜令浙闽总督兼辖,庶军机可以无误。至海敌以厦门为窟穴,宜密敕广东督、抚令潮州镇兵合剿,往袭其后;更请增设水师,以防海口』。疏下所司议行。又请斩郑芝龙、停招抚郑成功,决意进剿。疏入,报闻。既而福建巡抚佟国器奏获芝龙与其弟鸿逵及成功交通私书,芝龙伏诛;迁亮工户部右侍郎。亮工任按察司时,福建武举王国弼及贡生马际昌、穆古子、蔡秋浦、蔡开南、史东来等创立南社、西社、兰社、党类繁众,作奸犯科;亮工申请督、抚勘明定罪,勒石南台,列际昌及余党姓名。寻际昌、秋浦、国弼、开南四人毙于狱。是年五月,督臣佟岱抵任,际昌等亲属具牒辩冤;佟岱列亮工贪酷诸款以闻,命亮工回奏。寻解任,赴福建听质。会海敌从闽安入内地,焚掠南台,进围福州;城中骑卒仅数十,势甚危。巡抚宜永贵从士民请,以亮工守西门城;敌乘大雨薄城,亮工手发大炮击殪渠师三人,羽众解围去,城赖以全。事闻,下兵部;以亮工系革职质讯之员,未准叙录。先是,亮工未就质时,按察使田起龙等据证佐定谳,谓亮工得赃四万余两,应拟斩、籍没。及亮工至,质问皆虚;巡抚刘汉祚疑推官田缉馨等受贿徇情,并逮送刑部。十六年,部议:亮工被劾各款虽坚执不承,而前此田起龙等已凭证佐审实,计赃累万,情罪重大;仍应立斩、籍没。上以前后辞证不同,再下法司详审。十七年,法司论罪如前谳;恩诏予减等,改徙宁古塔。未行,会赦得释。
圣祖仁皇帝御极,谕吏部曰:『周亮工被劾原案既多属子虚,前宜永贵疏叙亮工在闽守城独当射乌楼一面、击死贼渠三人,应否量授职衔录用?尔部会同刑部确议具奏』。康熙元年,部议复亮工佥事道职,起补山东青州海防道。五年,调江南江安粮道。八年,漕运总督帅颜保劾亮工纵役侵扣诸款,得旨革职;逮问论绞。九年,复遇赦得释。
十一年,死。
--见原书卷七十九「贰臣传」(乙)。
胡茂祯
胡茂祯,陕西榆林人。明总兵;福王时,大学士史可法督师,以茂祯为中军。本朝顺治元年,豫亲王多铎南征,茂祯来归。二年,授凤阳总兵。三年,调宁国总兵。四年,调徽州总兵。
五年正月,叛镇金声桓党潘永禧、陈九思、汪老五、汪伯升等结寨大山,蹂躏徽州诸县;茂祯剿土贼于榆村、西溪、南吴村、西坑等处,皆有斩获。三月,贼陷祁门、黟县,茂祯趋救,贼已入休宁;茂祯遣参将孙喜策、游击赵亮、杨鸣凤分门攻击,自督兵复其城。事闻,命戴罪立功。复分兵夹击黟县,贼败走,永禧退回饶州。四月,贼攻婺源,茂祯合户部侍郎敖童兵水陆堵御。九月,追斩九思于潭口、青石,焚其新旧营。十月,败贼祁门,擒歙县巨寇吴国祯。十二月,分兵四路追剿伯升、老五,破其木关,擒老五,余贼溃。江南总督马国柱奏:『茂祯智勇兼优,调度有方;请叙功』。下部议,加都督佥事。
十年,经略大学士洪承畴疏言:『茂祯营内兵丁多系山、陕、关、辽惯战士卒,令自选马步兵八百赴湖广军前』。诏如所请。十二年三月,加都督同知,充经略后标总兵官。时明桂王将李定国遁南宁,而卢明臣、冯双礼等复自辰州趋陬溪、龙湾头逼常德;茂祯偕提督李本深、总兵杨遇明、张鹏程败之于河濮山口,明臣堕水死、双礼遁。十月,加太子少保;寻调贵州总兵。
十六年,承畴以茂祯病入奏,部议休致;得旨:『镇臣职守,关系甚大。胡茂祯虽称有病,今已痊可,亦未可知;仍着察明议奏』。旋经督、抚奏「患病属实,请令回籍调理」。康熙元年八月,上念茂祯素有才干,令兵部查用;九月,授宁夏总兵,加右督佥事。三年,擢湖广提督;以老休致。
十八年,卒;赐祭葬如例。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朱克简
朱克简,江苏宝应人。顺治四年进士,授中书。八年,典广东乡试。时岭南初入版图,镇兵不戢;克简理责尚可喜、耿继茂,于是将卒咸受约束。
十二年,考授御史,巡按闽省。闽八府一州,延、建、汀、邵在西北,福、兴、泉、漳、福宁处海滨。时海氛甚炽,居民常被焚劫,任斯土者视为畏途;缓则因循,急则逃遯。克简至,和睦将帅,申明军政;不惮巡历、讲画之劳,与文武同官经营修举。寻疏称:『仙霞一关地联三省,盘山复岭,为盗贼渊薮;非多增兵马,则防围不密』。诏如所请行。时兵部尚书王永吉请汰营兵老弱及量减兵额,克简言:『八闽山贼伏莽,海寇扬波;省兵虽三万四千而半多缺额,似不可减』。议遂寝。又言:『水将与骑将不同,必善知水性者望风、瞻星、卜向,方能统兵出洋。用水兵之法,不难得其力而难得用心。闽地越在天南,语言莫辨;漳、泉系郑成功故土,沿海皆其戚属。宜行连保法,察其踪迹、考其身家,庶不得混入营伍。投诚者悉令归农,或调别营效用;离其原巢,坚其归志。又以陆路精骑冲突,功皆可施;水兵一舟仅数十人,出入于巨浪洪波,非技熟胆壮者鲜不惊眩。应着令凡出师开洋、转战风涛中能破浪擒贼者,受上赏。海兵恃船,所需如木竹、钉铁、油麻、棕叶等项海之所无者,一物不备,不能成舟。宜设专官,禁滨海奸民不得潜通接济』。又言:『延、建、邵、汀势居上游,宁化、崇安沿海要地,今具为贼踞;必按其形势,增兵固守。彼困自来,来则扑灭之。贼进无所得、退无所守,自当坐困』。又立六规、二十四约以及盐政、屯政诸规条,悉切事势。与提督马成功、总兵王之纲等相爱如兄弟,故诸将奉令。居福州月余,出巡至汀州,闻「海寇」攻福州急,统汀镇兵兼程进;寇闻援兵至,遂退。克简帅兵入城,曰:『贼虽退,知我援少,必复来;不可无备』。乃修残缺、严卒伍,为守御计。数日,寇果复围城;克简谓其季弟曰:『城破,吾与城亡;汝以敕印归都察院』!乃出死囚百余人,连发炮,贼大溃;出兵急击,贼死无算:围乃解。先是,海上被擒者,立决无问。克简验其发不过五寸者,免诛,编为民,得万余人;故囚感其宽仁,咸出死力。至漳州,适左布政以军饷匮乏,详请定远将军追征前数年逋赋;克简力阻之,并疏请蠲征,得旨允免。至福清,以闽安镇为要地,设兵守之;连江、罗源、福清、长乐,各酌势隘,派兵分汛。至兴化,见流民载道,与知府张彦珩议赈,捐俸为倡;活者万数千人。至泉州,以崇武、獭户为泉门户,大盈为泉藩篱;分设汛兵,与同安联络。至延平,知延船梢工多通山贼,令沿江州县设巡环簿稽查之;其弊顿息。贼之伏于汀、延、建三郡者,亦离其党羽、捣其巢穴,次第归诚。计为巡按时所上汰冗员、革带办、禁株连、蠲盐课、恤驿困诸疏,均蒙允可。
秩满,归;筑环溪草堂,读书以老。康熙三十二年,卒。着有「奏疏」二卷、「政略」二卷、「石崖遗集」若干卷。子约。
--见原书卷七十四「循吏传」(一)。
田雄
田雄,直隶宣化人。明总兵;本朝顺治二年,豫亲王多铎统兵征江南,明福王朱由崧遁走芜湖,护军统领图赖等以兵断其去路,雄与明总兵马得功缚福王来献,豫亲王令以原衔随大军征浙江,寻授杭州总兵。时明鲁王朱以海称监国于绍兴,福王大学士马士英、总兵方国安等往依之,拥兵严州,屡渡塘江窥杭州;雄与总督张存仁、副都统朱玛喇等御剿,先后奏捷。三年,擢浙江提督,赐冠带、鞍马。六年,江西赣州推官苏进泰遣使谒雄,为叛镇李成栋致逆书;雄执其使以奏,得旨裦奖,加左都督衔。
八年,追叙投诚功,授爵一等子。先是,大将军定浙江,明鲁王窜入海,继复与其臣阮进、张名振等据舟山;至是,雄同都统金砺进,战舰乘潮出海,擒阮进于横洋。至舟山,掘陷其城;名振拥鲁王遁去。十一年,奉旨移驻定海。
十二年,阮进余党阮思、陈六御等复踞舟山,命宁海大将军伊尔德统师征剿。雄昼夜督治战舰攻具,留参将徐信、傅长春、游击刘登瀛等扼要隘,通声援;而自率精锐会大军誓师登舟,由定海大洋进烈港。思等连兵迎战,雄与伊尔德麾兵并进,以炮毁数船,思等习风涛,左右冲突;雄恐兵志未定,稍却必为所乘,因扬帆据上游,攻其巨舰;副将常进功等从右奋击,思众大溃,投海死者大半。转战至日夕,乃振旅还。翌日,复统水师出洋,雄见思众益炽,与伊尔德计,以横洋金塘为舟山要路,今为所据,宜分兵急击破之,则舟山可达。于是张水师为两翼直薄之,四面夹攻,歼其众无算;获其船,思赴水死。捷闻,加少傅兼太子太傅,赐冠服、甲冑。雄镇海疆久,以舟山不难于复而难于守,请调兵驻防,增战舰、设水师,分汛侦剿;上以所奏悉合机宜,下所司议行。
十五年,奏请归隶旗籍,以弟豹伐己入侍,许之;于是隶汉军镶黄旗。
时海敌郑成功扰海滨,一围象山、再犯台州,复陷遂安、平阳诸邑;兵部劾雄失守城池罪,得旨宽免,令立功自赎。十六年四月,羽党将犯太平;雄遣兵迎战,生擒百余人,余望风遁。五月,郑复倾巢犯宁波;雄出城督战,阵斩五百余级。贼退出定关,造木城为久踞计;雄分兵三路进剿,羽众溃,窜入海。
十八年,晋三等侯。雄疏辞,兼请解提督任;得旨:『卿擒福王投诚,随大兵攻战,功绩懋着,且镇守海疆有年;故特授侯爵,用示眷酬。宜祗遵成命,益弹忠猷,以副倚任;勿逊辞』!康熙二年,卒;赠太傅,赐祭葬如例,谥「毅勇」,以从子象坤袭爵。乾隆十五年,定世袭侯号曰「顺义」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全节
全节,广宁人;明参将,隶孔有德部下。本朝天聪七年,随有德自登州航海来归,授参领;寻擢副将。
顺治六年,封有德为定南王,统兵征广西;节随征。克桂林,授右翼总兵官。时流贼张献忠余党孙可望、李定国降附明桂王朱由榔,踞黔、粤间;节率所部攻剿,克庆远,驻守其地,招降宜山、河池、思恩、荔浦等县。九年七月,可望掠湖南,陷沅州、武冈,进犯宝庆;有德遣将率桂林兵赴援,檄节由庆远移驻梧州。旋闻定国将犯广西,复檄节移兵平乐,会同提督线国安、总兵马雄御击。节方趋柳州,定国已袭陷桂林城,有德死之。柳州副将郑元勋等叛降敌,谋袭节;节间道走梧州,与线国安、马雄合。定国以众来犯,我兵战失利;节负重伤,溃围出;乘舟至肇庆,请兵于平南王尚可喜;可喜遣水师助之,乃还定梧州、藤县、浔州。十年正月,攻复平乐,马雄守梧;节与线国安合兵击败桂王兵部陈经猷、将军王应龙,遂复桂林。其卫国公胡一青、义宁伯龙韬、总兵扬振威等率众数万屯阳朔、永福间,一再来犯;皆击之溃遁。叙功,加都督衔,予爵三等子。移驻武宣,剿平余党于象州、宾州,擒其总兵韦文有、罗天舜;复移驻荔浦,招抚富川县之山冈猺獞。时猺獞为明裔朱盛浓及丰城侯李茂先、总兵龚瑞等所饵,合谋抗拒大兵。盛浓、茂先据黔、楚交错之山,倚险为寨,与可望、定国联络声援,剽掠郡邑;节同线国安遣兵进剿,连破其寨,阵擒盛浓及其弟盛添,诸猺獞俱望风归顺。
十五年,线国安奉诏进征贵州,奏请以节移驻柳州。十六年,督兵进剿至融县,斩级无算,阵擒李茂先;追击龚瑞于怀远,瑞穷蹙乞降。
康熙元年,改右翼总兵为左江镇总兵,即以节任之。七年七月,卒;赠太子少保,赐祭葬如例。先是,桂林城陷时,节妻温氏及妾婢数人并自缢;子成忠,年甫十一,被掠去。及大兵定贵州,经略洪承畴访得之于投诚总兵赵三才营,携以归节。至是,袭三等子爵。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吴六奇
吴六奇,广东丰顺人。明亡,附桂王朱由榔为总兵,以舟师踞南澳。本朝顺治七年,平南王尚可喜等自南雄下韶州,六奇与碣石总兵苏利迎降。六奇故贫,时乞食他郡,习山川险夷;至是,请为大军向道、招徕旁邑自效。十一年五月,潮州总兵郝尚久据城叛,寇大埔、程乡、镇平。时靖南王耿继茂剿桂王将李定国于肇庆,靖南将军喀喀穆自江宁奉命征粤东未至;六奇奋力守御。十月,随大军进围潮州,以云梯兵克城;尚久投井死,逆党悉平。十一年三月,可喜、继茂并奏言:『饶平地接漳、潮,海敌出没;六奇率先投顺,招抚有方。其所团练乡勇皆劲旅,粮模、器械毕裕。自郝逆倡乱,奇亲赴军前,奋勇杀贼。请给衔,以示激励』。诏授六奇协镇潮州总兵,统兵一千驻饶平。是时,海上郑成功狡称受抚,掠泉、漳、潮,惠诸郡;四月,羽党李增等分道寇饶平、大埔,土贼江龙、刘道璋为内应。六奇遣游击曾兰等率师御之,多斩馘;乃遁。六月,谕曰:『总兵吴六奇先经投诚,后调集本部舟师,累着劳绩。所授职,不足偿功;宜再加超擢』。乃以六奇为左都督,诏防御邻境盗贼。十二月,成功率众来犯;六奇期苏利水师援剿不至,战失利,揭阳、澄海、普宁三城皆陷。十三年二月,六奇率所部兵攻揭阳,斫其水营,敌溺毙者三千余,尽获旗甲。复仰射城上,其渠黄廷中二矢;堕城,遁入舟。六奇潜以巨舰载火器塞潮沟,并欲纵火截。我师会,火器发,敌大溃,夺舟二十以遁;复败之新墟,澄海、普宁亦复。十五年二月,成功复犯南澳;六奇夜截之鮀浦,有斩获。复随靖南王耿继茂拒却之,生擒其将苏兴、黄亮等,斩于军。十七年,叙捐造战船及御敌功,加太子太保。
康熙三年六月,考满,晋少傅,加太子太傅。四年四月,游击邱义讦六奇匿桂王子为赘婿、又与故明崇祯帝子通问湖广、又私开矿银于燕子山等事;靖南王耿继茂以「所讦皆诬」入奏,义伏法。五月,六奇病卒。先是,总兵苏利既降复叛,踞碣石;大军会剿,灭之。六奇疏言:『碣石既平,无须设镇。且臣乃潮人,不可久守潮土;乞调任他省』。事下两藩及督、提等议,未决而六奇卒。至是,平南王尚可喜疏言:『六奇所属汛地,最为冲险;所部之兵,俱投诚时随带。频年恢剿招徕、筑建城堡、捐造战船,不遗余力。今既物故,其子启丰乃将士宿所推服,请量加职衔,准令统率』。部议总兵无世袭之例,应请上裁;得旨:『吴六奇、苏利同时投诚,利尚抗拒,久驻岛中;六奇即率属建堡筑城,驻防年久。六奇所属官兵,即令伊子吴启丰管辖;不为例』。寻赠六奇少师兼太子太师,赐祭葬如例,谥「顺恪」。
启丰及弟启爵,皆官至总兵;启爵在琼州征生黎,有功。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马逢知
马逢知,原名进宝,山西隰州人;明安庆副将、都督同知。本朝顺治二年,进宝闻王师南下,首先具启遣使至九江迎降。英亲王阿济格随令招抚安庐池太巡抚张亮、总兵杨振宗、副将李自春等文武各官及所统兵万余人,加总兵衔。入京陛见,赐一品服色并庄田、宅地、鞍马有差;旋隶镶白旗汉军,改正蓝旗。
三年,从端重亲王博洛南征,克金华;即令镇守。六年,命加都督佥事,授金华总兵,管辖金、衢、严、处四府。七年九月,奏言:『臣家口九十余人;从征时,即领家丁三十名星赴浙东。此外,俱在旗下;距金华四千余里,关山迢递,不无内顾之忧。恳准搬取』。下部知之。十一月,土贼何兆隆啸聚山林,外联「海贼」;为进定擒获。随于贼营得伪疏稿,谓进宝与兆隆通往来,疏请明鲁王颁给敕印;又得伪示,称进宝已从鲁王。进宝以遭谤无因,白之督臣陈锦以明心迹;锦疏奏闻,得旨:『设诈离间,狡贼常情。马进宝安心供职,不必惊惧』。八年五月,予骑都尉世职。九月,总统台、温水陆官兵,攻鲁王部将阮进、张名振于舟山,大败之。九年四月,加都督同知。九月,率浙兵协剿海上郑成功。十一年二月,「闽寇」魏福贤犯衢州、处州,进宝剿平之。十二月,加左都督,随征福建左路。
十三年,迁苏松常镇提督。十四年九月,诏改名逢知。十月,以江南总督郎廷佐奏,命逢知专管陆兵,使与水师提督梁化凤各无统摄;遇有警息,两相犄角,共图战守。十六年,「海敌」郑成功犯江宁,连陷州县;梁化凤击退之。九月,部臣劾逢知失陷城池,『当镇江失守,拥兵不救;敌遁,又不追剿。应革世职并现任官,撤取回旗』。得旨:『马逢知免革职,着解任』。
先是,户科给事中孙光祀密纠逢知『当海敌犯江宁时,竟不赴援;及敌复攻崇明为官兵所败,反代其请降,巧行缓兵之计』。镇海大将军刘之源、江南总督郎廷佐、苏松巡按马腾升先后疏报:『伪兵部黄征明乃数年会缉未获之海敌,今经缉获解京。其侄黄安自海中遣谍陈谨夤缘行贿,计脱征明;并贻害逢知,传递关节』。礼科给事中成肇毅亦疏陈逢知『通海情形昭著,今虽奉命撤回,而苏、松两郡之民受其鱼肉侵凌、倾家绝命者指不胜屈。请即逮治,并令抚、按严究党羽』。十七年六月,命廷臣会鞫;以逢知交通「海敌」,拟并诛其子。八月,上以未得逢知叛逆实事,命刑部侍郎尼满往江南同之源、廷佐确审。寻合疏陈奏:『逢知于我军在沙浦港获海敌柳卯,即声言卯系投诚,赏银给食;托言令往捂抚,纵之使还。又海敌郑成功曾遣伪官刘澄说逢知改衣冠,领兵往降;逢知虽声言「欲杀刘澄」,反馈以银两。又遣人以扇遗成功,并示以投诚之本。又私留奉旨发回之蔡正,不即斥逐;并将蔡正之发薙短,以便潜往,且遣人护送出境。是逢知当日通敌事虽未显著,然当敌犯江南时,托言招抚而阴相比附、不诛彼党而交通书信,兼以潜谋往来,已为确据』。疏入,仍命议正王、贝勒大臣核议。寻论罪如律,逢知伏诛。
--见原书卷八十「逆臣传」。
刘芳名
刘芳名,宁夏人;明柳沟总兵。本朝顺治元年,率属投诚;命仍原官,隶正白旗汉军。
二年,调宁夏,赐白金、冠服。时秦地初定,土寇尚多,悍卒复乘衅谋乱;芳名既抵任,弹压剿御、训练抚绥,总督孟乔芳奏奖之。时降将武大定叛固原、贺珍叛汉中,大军攻剿,贼窜遁;芳名俱在事有功。三年,宁夏兵变,戕巡抚焦安民。芳名方赴巩昌剿贼,闻警驰回,知营官王元、马德倡乱,狼狈负嵎;乃计遣德摄篆花马池,以分其势。侦元将逸出镇城,与逆寇洪大诰合;先设伏河畔,元至伏发,贼死拒,都司樊朝臣、守备姜友成等夹攻,元败奔;副将马宁等追剿之,大诰遁,芳名饬部将搜斩大诰。是时德尚署东协副将,闻王元既擒,惧。河西道袁噩赴任,过花马池,德方患痔,未迎谒;噩曰:『噩善医,他病皆应手愈,惟心病难疗耳』。德闻子,益惧。四年三月,芳名偕河东道马之先出师惠安,德乘间纠党劫本营军资遁入山,合贼渠贺宏器等自红古城出口袭陷安定、螺山;贼王一林杀参将张纯往附,横行宁固、平庆间。七月,芳名率镇兵抵乱麻川,挫贼锋,俘馘无算;复追袭于预望城,斩一林,德仅以四骑走。翌日,及于河儿坪,阵缚德,寸磔之;余党尽歼。十月,诏予投诚各官世职,授芳多三等轻车都尉。十二月,擢四川提督,命佩「定西将军」印。寻奉旨:以都统祖泽润代,芳名以右都督仍镇宁夏。五年,香山贼李彩纠亡命,四出劫掠;芳名以兵抵贼巢,掘濠环攻,炮矢如雨;贼穷蹙,其党张斌等执彩献军门,诛之。初,马德之就擒河儿坪也,芳名副将刘登楼预有功。登楼居榆林之宁塞,狡猾多力;既诛德,益自负其能。六年,附大同叛镇姜瓖与延安营叛将王永强为乱--伪称「大明招抚总督」,杀靖边道夏时芳;易冠服,长驱西犯,花马池、兴武各营堡望风从逆,直逼宁州。时定边屯蒙古札穆素叛逃贺兰山,窥伺宁境;芳名方坚壁以待,闻灵州告急,檄调各协营将士授机宜,分兵进剿,大败贼兵,斩贼首刘永昌等。登楼窜走定边,潜结札穆素叛属寇宁夏西境;复纠余贼再犯河东,陷铁柱、惠安、汉伯诸堡,灵州复告警。会都统李国翰奉诏率禁旅至,讨蒲城、宜川诸贼;巡抚李鉴守镇城,以御札穆素。芳名引兵东渡,疾趋榆林,大破贼于官团庄,登楼退汉伯城;我军绝其水道,攻围十二日克之,斩登楼,从贼皆就抚,榆林平。当诸将环攻汉伯时,芳名独据东南要冲,近贼垒,矢石频及;有劝之者曰:『当移数武,避贼锋』!芳名厉色叱之曰:『死则死耳,何怯为!且士卒多伤夷,而我独避锋镝乎』?由是,军士感激,敌忾益厉。先是,登楼叛据延安,致书芳名;芳名以为污己也,切齿裂眦,不与贼俱生,封逆书示抚臣鉴,嘱代奏。鉴与督臣乔芳先后疏叙芳名功以闻,并得旨嘉奖;遇恩诏,晋二等轻车都尉。九年,叙战功,予世袭五次。十二年,遵旨陈奏镇兵事宜。以宁夏孤悬河外,延袤千里,额兵屡经调拨,兵力单虚;请自后征调缺额,即令招补,备守御。又请以减等罪人佥发沿边,以资生聚。并下部议行。
十六年,调随征江南右路总兵,率宁夏三营将士移驻江宁,加左都督衔。时「海寇」郑成功犯崇明,芳名同提督梁化凤击之,夺贼舟,斩获甚多。十七年八月,疏言:『臣奉命剿贼,方期灭此朝食,不意水土未服,受病难瘳,不敢妄请休息。惟所携宁夏军士,臣训练有年,心膂相寄;今至南方,半为痢疟伤损,皆水土蒸湿所致。及臣未填沟壑,敢乞定限更调』!得旨:『览奏,知卿抱病。江南征防重寄,正资料理;仍加意调摄,以副委任。所请,敕部议奏』。
九年,卒于军;赠太子太保,赐祭葬如例;谥「忠肃」。所属将士,仍还宁夏本镇。子体仁,袭世职。
--见原书七十八「贰臣传」(甲)。
锡卜臣
锡卜臣,满洲镶白旗人;姓瓜尔佳氏,费英东弟郎格之孙也。太宗文皇帝天聪五年,授前锋侍卫。崇德元年,从上征朝鲜。三年,随睿亲王多尔衮征明,由青山口毁边墙入。至通州,明太监高起潜率兵来战,锡卜臣同前锋参领素尔德击败之。五年七月,大军围明锦州,敌骑自杏山来援,锡卜臣同前锋统领武拜击败其众。锦州马、步兵出城刈草,又屡败之。六年,复围锦州,击败明总督洪承畴三营步兵。敌骑自宁远来窥,锡卜臣与前锋统领努山追击至连山,斩获无算。
世祖章皇帝顺治元年,随大军击流贼李自成;败贼将唐通于一片石,追败自成于安肃、望都。后进征山西,败贼于太原。二年,随英亲王阿济格征陕西,锡卜臣同兵部理事官鄂摩克图击败贼众。自成走湖广,又同前锋参领锡特库追至安陆,击败贼船。是年,擢前锋参领。叙功,予云骑尉世职。三年,随肃亲王豪格征流贼张献忠;师至陕西,击败叛镇贺珍于汉中,遂进四川,屡战皆捷。献忠既灭,还京,改护军参领。五年冬,大同总兵姜瓖叛,锡卜臣同护军统领素拜往讨,屡败贼。复随端重亲王博洛击败贼党刘迁,解代州围。屡遇恩诏并叙四川、大同战功,晋世职至二等轻车都尉。十一年,擢护军统领。十二年,命同都统卓洛等率兵驻防荆州。时张献忠遗党孙可望掠湖南、据辰州;十三年,锡卜臣同卓洛由澧州、常德进征。贼闻大兵至,弃城遁,追破之于泸溪;贼窜入山榖,遂复辰州。
十六年,海上郑成功犯江宁,锡卜臣同安南将军明安达礼自荆州赴援,破伪都督杨文英等于扬子江,斩获无算。
圣祖仁皇帝康熙九年,擢镶白旗蒙古都统。十二年,谕奖久着劳绩诸大臣,加锡卜臣太子少傅。三年四月,巡抚罗森、提督郑蛟麟、总兵潭宏、吴之茂等叛应逆藩吴三桂,上命锡卜臣为镇西将军,率兵镇守陕西。是年冬,锡卜臣同都统赫业等征四川。贼踞保宁,我兵营于蟠龙山,为贼所劫,复阻截饷运;锡卜臣还汉中。值陕西提督王辅臣叛于宁羌,贼党分踞栈道;锡卜臣居汉中,饷运久阻,食不继。十四年八月,还西安。疏言:『自本年二月兵粮匮竭,取食贼麦;以至七月,食已罄尽。计欲保全大军,乃自汉中出;沿途击贼,马匹、器械俱尽』。上命陕西督、抚给帑买马人各一匹,并整顿器械,镇守西安。十九年,还京,仍任都统。
二十二年四月,议政大臣追论蟠龙山战败罪,应罢任、革世职、籍没;得旨:『锡卜臣尚着劳绩,免其籍没」。寻卒于家。
--见原书卷七「大臣画一传档正编」(四)。
玛尔赛
玛尔赛,满洲正白旗人;姓他塔喇氏。世祖章皇帝顺治七年,袭父谭拜三等男爵。寻两遇恩诏,晋一等男兼一云骑尉。
十五年,署副都统,随宁南大将军宗室罗托自湖南征贵州。既定贵阳,同护军统领科尔昆率兵五千击走伪巩昌王白文选,取黄平州。十六年八月,旋师次荆州,闻明臣郑成功陷镇江、犯江宁,偕副都统噶褚哈率兵由大江趋援,与驻防将军喀喀穆、总督郎廷佐等击败郑兵,并力守城。敌众数万屡薄城窥犯,玛尔赛率两翼兵奋击,歼敌甚众;追剿至镇江。尽窜入海。叙功,晋爵一等子。
圣祖仁皇帝康熙元年,授正白旗满洲副都统。二年,随将军穆里玛图海征湖广流贼李来亨、高必正等于茅麓山,战辄捷,连破贼寨;来亨自缢死,必正率众降。
六年,擢工部尚书;寻调户部。七年,兼正白旗蒙古都统。时淮、徐河堤屡决,总河杨茂勋请于天妃闸外筑坝,逼黄引淮出口,俾黄、淮相抵以归海;给事中李宗孔请塞盱眙决口,以防淮流。上命玛尔赛同刑部尚书明珠往江南会勘定议。寻疏言:『兴化县白驹场旧设四闸泄水,由牛湾河入海。近年闸俱填塞,水无所泄;宜即疏浚,仍置版以时启闭。清口为黄、淮交汇,漕运要津;黄水强则越淮,淮水弱则沙土得入壅运道。宜于黄河北岸多浚引河,以分其势;使沙逐水流,运道无阻。又董口沙淤难行,每岁修筑徒费无益;其右有骆马湖可通,宜添筑堤岸,以为纤道。盱眙县翟家坝之北古沟镇诸决口,即宜堵塞,使全淮尽由清口会黄入海』。诏如所议行。
初,玛尔赛与内大臣班布尔善皆谄事辅政大臣鳌拜;鳌拜遂引班布尔善为大学士,而欲以玛尔赛为户部尚书。时已有旨擢任兵部侍郎玛希纳,鳌拜疏援顺治年间曾设满洲尚书二员故事以荐。玛尔赛既任户部,与尚书王宏祚论事龃龉,不得自专;适户部有失察书役假印盗库金事,吏部议玛尔赛、王宏祚处分并援恩诏宽免,班尔布善独票拟「宏祚革任」为玛尔赛泄忿。八年正月,玛尔赛病殁;得旨:予祭奠如例,鳌拜擅予谥曰「忠敏」。未几,鳌拜及班布尔善皆获罪逮讯,得玛尔赛党附状;论追革官爵,戮尸,籍没。诏免戮尸,以所袭二等男爵予谭拜从孙佛保袭。
--见原书卷六「大臣画一传正编」(三)。
额楚
额楚,满洲镶黄旗人;先世居萨哈勒察,姓乌拉氏。世祖章皇帝顺治二年,内大臣何洛会统师驻防西安,道经河南,明总兵刘洪起既降复叛,据西平县城;何洛会督兵树云梯攻剿,护军昂海先登,额楚继之,遂克其城。叙功,予云骑尉世职;寻授佐领。屡遇恩诏,晋世职至三等轻车都尉。
十五年,从大军取贵州。明年凯旋,随副都统噶楚哈、玛尔赛至荆门州,闻「海敌」郑成功犯江宁,由大江趋援;噶楚哈令额楚为镶黄旗营,总统江宁驻防兵击败敌众。叙功,晋世职二等轻车都尉;寻授驻防江宁协领,擢副都统。
圣祖仁皇帝康熙七年,授江宁将军。十三年,逆藩耿精忠叛应吴三桂,遣贼将由福建陷江西广信、建昌、饶州等府,徽州及婺源、绩溪等县俱从逆;额楚奉诏同署副都统宗室巴尔堪率兵往剿,逆贼万余于绩溪县西北迎战,额楚督兵奋击,阵斩伪副将一及贼众三千余,擒从逆把总刘成功斩之,复绩溪,遂复徽州府城。贼将踞休宁县之新岭,倚险立寨;额楚分步兵左右击、骑兵由中路进攻,破鹿角、毁木栅,斩贼五百余。乘胜进剿至婺源,贼皆溃遁,婺源亦复。额楚奉诏征饶州,击贼于乐平县之段家村,斩二千余级。进薄乐平东门,前锋参领巴特玛树云梯登城,贼兵五百余由西、南二门出遁;额楚遣巴特玛等列阵奋战,贼败溃。从逆饶州参将陈九杰时为伪都督,弃城遁入鄱阳湖;额楚抚定城中人民。贼旋由湖中驾船三百来犯,额楚督兵射殪三百余贼,以炮击毁贼十余船,余贼俱窜遁。十四年四月,额楚率兵剿贼万年县。至石头街渡口,远望隔岸分布贼营十数处,贼二百余横踞渡口;额楚令步兵直趋渡口,集战舰、发枪炮,密令骑兵乘夜由上流潜渡,绕出贼营后,水陆夹击,殪贼数十,尽获贼船;陈九杰就擒伏诛,余贼弃城遁。贼之在安仁者皆乘船遁,我兵追击之;贼以风逆泊船拒战,旋自焚其船、弃资械奔窜,万年、安仁二县悉平。五月,剿贼弋阳,贼将蒋得■〈车宏〉等率贼五万于城北树木栅十有五,又以五千余贼分踞西冈桥;额楚分兵为二,攻毁木栅、夺取西冈桥,贼却入城。我兵登城克之,擒斩伪游击张三奇、伪都司张明德、胡中申等,先后击斩及溺水死者二万余贼。十五年,简亲王喇布自江宁移师南昌,额楚奉诏参赞军务。吴三桂贼将高大杰等突陷吉安,踞之;额楚同将军哈勒哈齐率兵攻克外城,与贼相持。贼将马宝、韩大任引贼数万来援,额楚迎战于螺子山等处,屡失利。会安亲王岳乐自袁州进征湖南,围长沙;马宝闻急,趋救吉安。贼众食尽,乘夜出南门奔逸。上遣侍郎班第察奏螺子山战败罪,以额楚不能举发首先败走之人、又贼遁不行追击,罪无可诿,应罢任、革世职;命以世职仍领江宁兵立功赎罪,率兵赴广东。
十六年九月,贼将胡国柱、马宝率贼万余犯韶州,额楚师次莲花山;贼偪营,额楚督兵御击。会将军莽依图自城中出兵夹击,大败贼,贼由帽峰山遁,追击至乐昌、仁化;诏莽依图进驻梧州、额楚驻韶州。十二月,谕曰:『韶州地属紧要,一切军务,额楚若启简亲王转奏,恐多迟误。其令额楚以江宁将军印统辖兵马事,许专奏』。十七年,诏同都统勒贝率兵进驻梧州,参赞莽依图军务。时广东总兵祖泽清复叛,自高州匀结山、海诸贼犯电白,额楚奉诏会剿;击却贼众,进驻藤县。遇大疫,士马多病毙。额楚以闻,命别择要地移驻。额楚旋疏言:『吴逆踞郁林、融县、浔州,声言三路来犯藤县;军营未可动移。但士马缺乏,应请增遣,以备剿御』。上命其仍驻藤县,谕将军舒恕于南雄、韶州兵内择有马者发额楚军。未至,贼犯藤县;额楚同巡抚傅宏烈率兵御击失利,退保梧州,贼陷藤县。十八年二月,贼将吴世琮犯梧州,额楚同葬依图、傅宏烈却之。贼并力犯南宁,城中食尽。时降镇马承荫守南宁,遣人告急;额楚与莽依图、舒恕、勒贝分兵四路趋援,击贼于新村西山之巅,斩殪无算;世琮负创奔逸。南宁围解,额楚驻守永淳。
十九年六月,额楚奉诏还江宁。二十年十月,卒于任;以兄子格克里之次子富努保袭二等轻车都尉世职。
富努保寻卒,以格克里长子法保袭。初,格克里于康熙十四年以六品从大军征广东,剿叛镇马雄、伪将军董重民等于电白县,战殁于阵;二十五年,议恤,予云骑尉世职。以法保并袭,合已袭之职为一等轻车都尉。
--见原书卷六「大臣画一传档正编」(三)。
梁清标
梁清标,直隶正定人。明崇祯十六年进士,官庶吉士。福王时,以清标曾降附流贼李自成,定入「从贼」案。
本朝顺治元年,投诚,仍原官。寻授编修,累迁侍讲学士。十年五月,迁詹事。闰六月,迁秘书院学士。十二月,擢礼部侍郎。十一年,敕赈直隶八府灾民;清标与侍郎祝世允分赈保定所属二十州县、三卫、一所并顺天府属腾骧、永清二卫屯丁之在保定者。还,奏称旨。十二年,调吏部右侍郎。奉诏陈政事得失,清标疏言:『民生休戚,系乎牧令。请令督、抚重视州县官,勿使疲于趋承;假以便宜,俾兴利除害,无或掣肘。台臣职居言路,旧有部郎改授之例;宜令各部堂官择端方谠直者,与卓荐州县各官一体考选。吏部掌人材进退,宜于选、功二司设记功、记过二簿,于序俸、升选中仍分别察核,以昭惩劝。山林隐逸,屡奉诏荐举,未有应者;请敕九卿公举数人,礼聘入京,召见咨访,以收旁求实用』。下部议行。是年,转左侍部。以本生母丧,归。十三年四月,迁兵部尚书。八月,同尚书卫周祚等奉敕督赈顺天府属二十七州县。
十六年,海上郑成功由镇江犯江宁,给事中杨雍建疏言:『海氛告警,宵旰焦劳。枢臣职掌军机,于地形之要害、防兵之多寡、剿抚之得失、战守之缓急,不发一谋,不建一策,仅随事具覆,依样葫芦;不曰「今应再行申饬」,则曰「臣部难以悬拟」。既不能尽心经画,决策于机先;又不能返躬引咎,规效于事后。请天语严饬,以儆尸素』。诏兵部回奏。时尚书伊图奉使云南,清标同侍郎额赫里、刘达、李棠馥疏辩:『自有海警以来,凡调发机宜,随时斟酌,审势议覆;未敢依样葫芦,因循推诿』。得旨:『枢臣职司戒务,调度机宜尽心筹划,方为不负委任。此回奏巧言饰辩,殊不合理!着再回奏』。于是自引咎;下吏部察议,三侍郎皆降二级、清标降三级,各留任。十七年二月,京察自陈;谕曰:『梁清标经朕特简,畀掌中枢;自当殚竭心力,以图报效。乃凡事委卸,不肯担任劳怨。本当议处,姑从宽免;其痛自警省,竭力振作』。五月,上以岁旱,令部院诸臣条奏时务。清标与李棠馥疏言:『兵马往来之地,应用米豆、薪刍、牛酒、羊猪及锅■〈算刂〉、槽桩诸物,上官取诸下司、下司取诸民间、赔累无穷。又奸民捏告通贼谋叛,蠹役贪官借端取货,生事邀功,致善良受害。应俱严行敕禁』。得旨:『所奏「上官取诸下司,下司取诸民间」及「借端取货,生事邀功」,着确指其人』。于是复奏:『迩年地方官藉兵马往来、滥派民间,则有丹徒知县陈经筵、合肥知县岳呈祥等,为巡抚张中元、总督蔡土英所劾。藉通贼谋叛名、鱼肉平民,则有桐城知县叶桂祖、常熟和县周敏等,为给事中汪之洙、巡按何元化所劾。其未经劾奏者,不知凡几。故请旨敕禁,惩前以毖后』。疏下部知之。
康熙五年,调礼部尚书。六年,充会试正考官。旋遇京察,革职。八年,辅政大臣鳌拜以专擅获罪拘禁,诏复前此无故黜革诸臣原官;清标预焉。十年,补刑部尚书。十一年,调户部尚书,充经筵讲官。十二年,平南王尚可喜请撤藩归辽阳,命清标在广东经理藩属迁移事。旋以逆藩吴三桂反,仍敕可喜留镇,清标还京。十八年,给事中姚缔虞请宽科道纠刻不实处分,许以风闻言事;上召询九卿等,清标奏曰:『言官奏事,原不禁其风闻。恐有藉称「风闻」挟私报怨者,是以定有「审问全虚处分」之例。宜如旧』。上是其言。二十一年,命九卿等议改「强盗不分首从皆斩」例,刑部尚书果斯海等议:「盗犯为从者免死」;清标与左都御史徐元文等谓「宜循旧例」,别为一议。上召询,清标奏曰:『法外施仁,原属至美之事。但强盗皆系凶恶,难分首、从;或罪果可矜,间行宽灭,应出自特恩。若预定一例,则将侥幸于不死而愈恣为盗』。上曰:『朕因每岁盗案处决甚多,究其所劫之物甚微;岂尽甘于为盗!或以饥寒所迫,深为可悯!故与尔等商之。今所言极是,当仍旧例;别思弭盗良法』。二十三年,命以户部尚书管兵部事。二十七年,授保和殿大学士。是年,湖北巡抚张汧贪婪事觉,清标曾保举为布政使,部议革职;得旨:降三级留任。
三十年,死。遗疏入,得旨:『梁清标简任机务,宣力有年,勤慎素着。忽闻溘逝,朕心深为轸恻』!下部议,赐祭葬如例。
所著有「蕉林文集」。
见原书卷七十九「贰臣传」(乙)。
朱国治
朱国治,汉军正黄旗人。世祖章皇帝顺治四年,由贡生,授固安知县;洊擢顺德知府、霸昌道。十五年,内升大理寺少卿。十六年四月,迁大理寺卿。十一月,擢江宁巡抚。明年春,劾布政使陈培正庸劣累民,罢之。
时明臣郑成功盘踞外洋,出没江南滨海州县。国治疏言:『海上未靖,欲破狡穴,先度形势。敌众负险,我师远涉风涛,其劳逸不同。彼等熟识海道,我师弓马便捷,其素习不同。水师舟楫较之敌船,大小悬殊,其攻取器用不同。臣谓以守寓战,凡海边江口多设墩台,待彼势困援绝,乘间攻之,自能擒渠献馘』。下所司议行。
十八年,疏言:『海防紧要,请移苏州海防同知于常熟、移松江海防同知于上海,各令其督修沿海桥梁、马路、墩堡,与各营汛将弁相机策应,使任专而事无歧误』。从之。又疏言:苏、松、常、镇四府,钱粮抗欠者多。因分别造册:绅士一万三千五百余、衙役二百四十人,敕部察议。部议:见任官降二级调用、衿士褫革、衙役照赃治罪有差。时妖言惑众,吴县有潘应祥等、溧阳县有端应用等;国治先后捕诛之。康熙元年,丁父忧;不候代,归。部议:擅离职守,革职。
圣祖仁皇帝既亲政,诏起用。十年,补云南巡抚。时吴三桂以平西王留守滇南,收畜亡命,潜谋不轨;十二年七月,诡请移藩锦州。上念三桂久握重兵,滋蔓生变;特允所请。遣侍郎哲尔肯、学士傅达礼至云南经理其事,三桂期以十一月二十四日启行。国治方疏请增设驿堡、协拨夫马,以待迁移;而三桂与逆党胡国柱、夏国相、马宝等密谋叛逆,举兵扼守关隘。先期三日,邀国治及按察使李兴元、云南知府高显辰、同知刘昆胁之叛,皆不屈;国治骂贼尤烈,遂遇害。二十年,云南平,上命驿送国治榇及家属回京。
二十一年,谕曰:『朱国治当逆贼吴三桂反叛之初,抗不从逆,遂被杀害;捐躯殉难,深为可悯!其从优议恤』。乃加赠户部右侍郎,赐祭葬如典礼;荫一子入监。世宗宪皇帝时,入祀昭忠祠。
--见原书卷六「大臣画一传档正编」(三)。
达素
达素,满洲镶黄旗人,姓章佳氏;世居费雅郎阿。由护军,授护军校。天聪五年,从太宗文皇帝征明,围大凌河城;明监军道张春率兵四万由小凌河赴援,达素同护军校鳌拜击却之。旋往略明地,奋击,斩敌骑一人还。寻擢护军参领。崇德五年,大军围锦州,达素率护军败明杏山兵。六年,复围锦州,明兵数十人据塔山,列火器拒守;达素出不意,率六骑驰上,尽斩之。复率兵击松山,遁走敌众;追至海岸,溺死者无算。七年,随豫亲王多铎征明宁远,击败敌骑。八年,同护军统领阿尔津等征虎尔哈部,攻克博和理城,又招降能吉尔屯及大噶尔达苏屯。
世祖章皇帝顺治元年,从大军入山海关,击败流贼李自成。寻同都统巴哈纳等征山西,败贼兵于太原,攻克绛州。追贼至黄河,贼得舟遁;达素督兵射之,贼多堕水死。二年,随英亲王阿济格剿自成于湖广,攻克安陆、武昌。追至富池口,贼列营对岸;达素先诸将冲击,俘获无算。二年(?),随肃亲王豪格征流贼张献忠。过汉中,击走叛镇贺珍;进师四川,屡战皆捷。先是,叙入关功,予世职骑都尉;及献忠灭,加一云骑尉。六年,随英亲王讨大同叛镇姜瓖,败贼于右卫。已而贼大至,达素奋前搏击,飞矢及其喉,两手足并中伤,遂堕马;军校欲负以退,达素叱曰:『死则死耳,何避贼为』!复裹创督众力战,贼败却。三遇恩诏并叙平姜瓖功,晋世职至一等轻车都尉。
九年,献忠余党孙可望、李定国等寇掠湖南、广西,陷沅州、武冈、宝庆及全州、桂林;达素随敬谨亲王尼堪征之,败贼衡州。贝勒屯齐令率逻卒在宝庆侦贼踪迹还,遇贼众邀战;击败之。寻率兵剿贼全州,破贼五寨,斩伪副将、伪守道等九人及贼众四千余;遣兵复兴安、灌阳,斩贼将倪兆龙。是年十一月,敬谨亲王击贼衡州,殁于阵,将佐俱获罪;达素以调遣他往,嗣复击贼有功,得免议。十一年,擢获军统领。
十三年,擢内大臣。十六年,海上郑成功陷镇江,犯江宁;上命达素为安南将军,同都统索浑、护军统领赖塔等率师往剿,至则彼已败遁入海。达素奏请进剿成功于厦门,得旨俞允;遂领所部兵由江、浙赴福建。
十八年,圣祖仁皇帝即位,命达素率兵还京,仍任内大臣。康熙八年,领侍卫内大臣鳌拜获罪,达素旧为鳌拜引用,坐黜罢。寻仍复世职。
及卒,以其子达禧袭。
--见原书卷五「大臣画一传档正编」(二)。
马得功
马得功,辽东人;明总兵。本朝顺治二年,豫亲王多铎下江南,明福王朱由崧遁芜湖,护军统领图赖邀其去路,得功同总兵田雄缚福王及其妃来献;王令以原衔从征。寻授镇江总兵,隶汉军镶黄旗。时江宁初定,明瑞昌王朱谊泐潜据城外花山、龙潭一带,纠众散札;三年九月,与其经略韦尔韬、总兵杨三贯、王朗生、谢宏之、姜云甫等谋犯江宁事泄,遁镇江。得功追获谊泐于王巷,尔韬等均就擒,斩之。十一月,以滥收劫贼姚翼庭入伍,降一级调用。
四年五月,大学士洪承畴奏请得功署副将,赴闽防御。八月,随浙闽总督张存仁剿建宁、邵武山贼,复松溪、政和、建阳、崇安、光泽等县,驻防松溪。十一月,明鲁王朱以海巡抚刘中藻陷庆元县,得功同副将李荣援剿,复其城。六年正月,复永春县,擒鲁王总师兵部颜昌儒、提督郑瑛、总兵郑岳等,平三百余寨;进取虎豹关,复德化县,平建宁府。五月,授右路总兵,加都督佥事。十二月,复南安县,擒鲁王将陈已,斩之;陈奇窜入海。时有逆首林忠结寨于双坑等处,奇帅「海贼」援之;七年五月,得功击斩奇,忠遁。九月,「海贼」郑丹国据兴化、仙游、惠安等处;得功擒丹国并其党赵子章,俘斩无算。
八年,巡抚张学圣乘「海贼」郑成功他出,令得功取厦门贼巢。贼奔回,复夺厦门,乘势围漳州,破海澄;得功败,退守泉州。九年,同都统金砺解漳州围。以得功前克厦门贪取财物致败,命拏交刑部;鞫实,坐失守汛地罪,援赦免。十一年三月,叙前功,赐一品顶戴。八月,出镇泉州。得功自陈功册三十余次,且与田雄同投诚,今雄已授一等子,恳求世袭;下部议,授一等子爵,加都督同知。十三年二月,擢福建提督。七月,林忠复据永春、德化、尤溪、大田等处,巡抚宜永贵令得功赴山进剿。阅十余日,甫抵贼寨,闻「海贼」乘虚破闽安镇,围省城甚急;得功星驰,与城内兵夹攻,围解。时贼已分兵陷连江县,得功乘胜进剿,败分围罗源之贼,复连江。贼退据闽安;十四年,同浙闽总督李率泰等攻克之。十五年四月,成功统贼众近泉州登岸,得功整兵冲杀;贼遁,乘潮北犯。六月,得功疏言:『贼出没无常,今连艘北犯,势必近寇温、台,远及浙西;巢穴在闽,定属空虚。宜上击白沙、下略■〈氵丙〉洲,分其北逞之势。七月,克白沙,以捷闻。十六年二月,贼将黄昌统大舰百余来犯洛阳内港,据长桥;得功夺桥,败其众。贼于厦门集炮台拒敌,复败之。贼党黄邑卿率众据湄州,犯峰尾;得功擒之。十七年,以病乞代,上慰留之。十八年三月,晋爵三等侯;剿平泉州诸贼林顺、沈彩、王贵等。六月,土寇杨意啸聚同安,要截行旅;密令营兵改装匿械,诱斩意。七月,逆贼余思始、张普等连「海贼」犯南安,调参将王承印扑剿;至彭溪,斩伪先锋李鹏,降张普等。
康熙元年,迁滨海居民于内地,击败阻迁「海贼」。二年,大兵进剿厦门、金门,得功克乌沙;追贼出洋,南风陡发,贼乘上流来战,得功奋勇冲杀,殁于阵。总督李率泰以闻,得旨优恤,赐葬地。四年,恩赐一等侯,谥「襄武」。雍正七年,入祀昭忠祠。子三奇,袭爵。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耿继茂
耿继茂,汉军正黄旗人;耿仲明长子。顺治初,授子爵。六年,随仲明征广东。仲明死,继茂代领部众,随平南王尚可喜进征,攻克南雄、诏州、广州,分兵平肇庆、罗定、高州、雷州。八年四月,世祖章皇帝命继茂袭父靖南王爵。九年,流贼张献忠遗党孙可望、李定国自贵州、云南寇广西,连陷郡邑;继茂同可喜遣兵赴援,恢复梧州、南宁、平乐、浔州、横州。
十年,潮州总兵郝尚久据城叛,继茂同靖南将军喀喀穆、丰顺总兵吴六奇进剿,围城逾月,招降贼将王立功,使为内应;遂树云梯登城,歼贼无算,尚久投井死,潮州及饶平、揭阳、澄海、普宁诸邑悉平。
十一年,李定国寇扰高、雷、廉三府,进围新会;继茂同可喜及靖南将军朱玛喇击走之。定国遁踞南宁,复犯横州;继茂统兵由梧州至横州击走贼众,进剿南宁,定国远窜。十三年,赐敕纪功,岁增藩俸千两。
初,继茂与可喜攻下广州;怒其民久相抗,凡丁壮辄诛戮。即城中驻兵、牧马,营造靖南、平南两藩府,东西相望。继茂尤汰侈,广征材木,采巨石于高要县之七星岩,工役无限制;复创设市井私税,民咸苦之。会布政使胡章自山东调广东,行至江西,闻官廨为兵马所占,具疏劾继茂同可喜纵兵不戢状;继茂奏辩曰:『前者我兵围广州九月,被贼炮击锋伤,不知凡几;城下之日,即食肉寝皮未足泄忿,俘絷实多。至部众初虽杂处,旋即移驻北城,未尝久占官廨』。可喜辩亦同。胡章坐诬,罢任。逾年,高要知县杨雍建内擢给事中,疏陈广东采买、滥役、私税诸大害,谓「一省不堪两藩,请移一藩于他省」;疏下所司察议。时贵州、云南底定,经略大学士洪承畴请分驻重兵于要地。于是诏继茂镇四川,寻改镇广西;皆未及移。
十七年七月,命移镇福建。时「海敌」郑成功据金门岛,入侵闽、浙;继茂既移镇,与总督李率泰协谋征剿,屡奏捷。圣祖仁皇帝康熙元年,继茂侦成功以狂疾死,其子锦自袭伪延平王,羽党嫌隙渐生;遵旨相机剿抚。寻招降成功族兄伪总管郑泰,泰遣伪中军杨来嘉、吴荫赴漳州献其伪敕印,成功弟郑世袭、伪都督郑赓、杨富、陈宗率伪官数百、兵众数千降。二年十月,继茂同率泰督兵渡海,攻克厦门,羽众惊溃;水师提督施琅以所募荷兰国夹板船邀击之,斩级千余,乘胜取浯屿、金门二岛。锦与伪侯周全斌等遁走铜山,复纠余党突犯云霄、陆鳌诸卫;总兵王进功率兵与战,斩杀过半,破敌巢于下蔡,逃者悉堕水死,伪将张杰、吴盛率兵民来归。三年三月,继茂复与率泰进攻,及海澄公黄梧统兵至八尺门,由海道拔铜山敌巢;郑锦集战舰数十遁台湾,余党或斩或降,获战舰、军器无算。捷闻,得旨嘉奖,并加岁俸千两。
十年正月,疏陈疾剧,请以长子精忠代理藩务;得旨俞允。五月,卒;赐祭葬如例,谥曰「忠敏」,以精忠袭爵(精忠别有传)。
--见原书卷五「大臣画一传档正编」(二)。
常进功
常进功,辽东宁远卫人。明副将;本朝顺治二年,豫亲王多铎兵下江南,进功投诚,给副将札。寻随贝勒博洛征浙江,分剿富阳、于潜及牛头堰、天竺山、石白尖、迷山岭、康岭等处,均在事有功。五年,授定海左营游击。十一年,迁杭州城守副将。十二年,兼摄提督、参将事。十四年,擢浙江水师总兵,赐甲胃、弓矢、裘帽。
十六年,调福建水师总兵。征海上郑成功,直抵衙前;贼遁,追破其众于定关(?)。
康熙元年,叙功,授骑都尉兼一云骑尉世职,命隶汉军正黄旗。三年,迁广东水师提督。六年,以贼■〈舟宗〉入甲子港口不亲剿,革职。
十四年,复授浙江水师提督。时海敌犯温州,进功同总兵朱万化自定海关出洋剿御,破敌于沈家门等处。十六年,敌据舟山,进功复出定海侦剿,大破之于螺头门、椗齿澳、朱家尖等处,斩杀无算;谕部议叙。
十八年,以年老休致。二十五年,卒;孙履谦,袭世职。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吴三桂
吴三桂,辽东人。父襄,明崇祯初,官锦州总兵;三桂由武举随征阵,累叙秩。后襄坐失机下狱,擢三桂总兵。以守宁远有功,欲倚以御流贼,封平西伯;并起襄提督京营,令蓟辽总兵王永吉徙宁远兵五十万入卫。三桂留精锐殿后;甫至山海关,闻流贼李自成陷京师;入卫,兵已溃,不敢前。自成胁襄以书招之,乃进次滦州。
先是,三桂尝就嘉定伯周奎饮,悦歌女陈沅,以千金购之。闻边警,遄行;奎送沅于襄所。至是,为贼将刘宗敏掠去;三桂闻之,作书绝父,驰归山海关,遣副将杨珅、游击郭云龙来我朝借师。时顺治元年四月,睿亲王多尔衮奉世祖章皇帝命统师至宁远,三桂上书曰:『流贼逆天犯阙,僭称尊号,罪恶已极;天下共愤。三桂受国厚恩,欲兴师问罪;奈力弗敌。爰泣血求助,乞王速整旅入关,与三桂合兵直抵都城,扫除虐焰,昭示大义;此千载一时也』。睿亲王得书,许即进兵;且曰:『伯诚率众来归,当裂土封王』。三桂闻自成执襄置军中,纠众二十万东;益发使趣。大兵距山海关十里,三桂以「贼分趋关外」来告;睿亲王遣兵击贼于一片石,贼败遁。明日,三桂率众迎;睿亲王令三桂兵肩系白布为识,遂统师入关。自成营北山,横亘至海;大兵对贼布阵,三桂居右翼末,悉出精锐搏战。时大风扬沙,战良久未决。大兵呼声再振,风止;从三桂阵右冲贼中坚,腾跃合击,大破贼,追奔四十里。是日,睿亲王令关内军民皆薙发;进三桂爵为平西王,分隶步、骑兵二万,先驱讨贼。自成遂杀襄于永平,返京师,尽屠襄家属,载辎重遁;三桂与英亲王阿济格等追至望都,屡战皆捷。贼走山西,乃班师。世祖御皇极门,授平西王敕印;设宴,赐银万两。寻以英亲王为靖远大将军,三桂从;由边外趋绥德。二年,克延安、鄜州;剿自成于襄阳、武昌,东下九江。召还京,宴劳,命赴镇锦州。三桂以所给田多硗薄,请益;复为所属将校何进忠、杨珅、郭云龙、吴国贵、高得捷等百二十余人请世职,属吏童达行、陈全国、许荣昌、钱法裕等请扰擢。又以父襄、母祖氏、弟三辅俱为自成戕,乞赠恤:并得旨俞允。三年,入觐,赐银二万两。
五年,命移镇汉中。六年,与都统李国翰败贼于阶州,剿宜君、同官、满城、宜川、安寨、清涧、定边、榆林、府榖贼,次第平。八年八月,入觐,赐金敕、金印;敕偕国翰征四川。流贼张献忠之灭也,余党孙可望、李定国、白文选等遁川南,因明桂王朱由榔称帝于粤,降附之;并窃王号,拥骁建扰川北。九年,三桂分兵复成都、嘉定、叙州、重庆,就食绵州驻师。未几,可望纠猓猡众五万围保宁,巡按御史郝浴告急;三桂移兵击走之。奉诏颁赉将士,私以冠服与浴;浴不受,疏劾三桂拥兵观望状。三桂摘疏中「亲冒矢石」语,劾浴欺罔冒功;浴坐谪徙。三桂叙功,岁增俸千两。子应熊尚主,为和硕额驸,授爵三等子;寻加少保兼太子太保。十四年,定国随由榔入云南,可望与定国有隙战败,卦长沙大军降;敕三桂为平西大将军、国翰为定西将军,进征贵州。十五年,发汉中,过保宁、顺庆至合州,尽获沿江战舰。定国等据石壶诸险,三桂令骑行山麓、步陟巅,以炮发其伏,悉惊溃;遂下遵义,克开州。国翰卒,三桂还驻遵义。时经略大学士洪承畴、宁远大将军宗室洛托由湖南进贵阳,征南将军卓布泰由广西进都匀,安远大将军信郡王多尼统禁旅至。三桂驰会于平越府之杨老堡,议三路出师。三桂自遵义赴天生桥,闻文选据七星关,遂绕出乌撒土司境,进沾益州;信郡王进曲靖府,败文选;卓布泰进罗平州,败定国。十六年正月,合攻云南城,由榔奔永昌。二月,三桂同贝勒尚书卓布泰进征南州,破文选于玉龙关;渡澜沧江,下永昌,由榔先遁。我兵渡潞江,侦定国设伏磨盘山,分八队迎击,斩杀过半;乘胜取腾越州。追至南宁,乃振旋由永昌、大理、姚安还,由榔部将马宝、李如碧、黄起隆、刘之复、塔新策、王会、刘偁、马惟兴、杨武、杨威、高应凤、狄三品等及景东、蒙化、丽江、东川、镇雄诸土司先后归顺。诏三桂镇云南,信郡王与卓布泰等班师,留都统伊尔德、卓罗等分军驻守:并谕吏、兵二部:『凡云南省文武官举黜及兵民一切事,命三桂暂行总管。侯数年后,补授仍照旧例』。时由榔奔缅甸、文选奔木邦,定国欲迎还由榔,缅人不许。定国胁以兵,缅人益固拒,乃屯孟良,复谋入滇;以由榔印札诱元江土司那嵩内应,那嵩遂与降将高应凤倡叛。十月,三桂由石屏进围其城,掘壕困之,逾月乃破;斩应凤,那嵩自焚死,以其地为元江府。
十七年,部臣奏:『计云南省俸饷岁九百余万,议撤满洲兵还京,裁绿旗兵五万之二』。三桂谓:『边疆未宁,兵力难减;宜如旧』。时三桂阴怀异志,其藩下副都统杨珅说以先除由榔,绝人观望。三桂乃疏请发兵入缅,殄灭由榔;其略曰:『前者密陈进兵缅甸事,奉谕曰:「若势有不可,慎勿强」;又谕曰:「务详审斟酌而行」。臣今筹划再三,窃谓渠魁不殄,有三患二难。李定国、白文选等以拥戴为名,引溃众肆扰:其患在门户。土司反复,惟利是趋;一被煽惑,遍地蜂起:其患在肘腋。投诚将士,岂无系念故主者;边关有警,携贰乘机:其患在腠理。且滇中米粮腾蛹,输挽络绎,耕作荒而逃亡众;养兵难,安民亦难。惟及时进剿,净尽根株,乃一劳永逸计』。疏下廷臣议行,遣学士麻勒吉、侍郎石图赴滇密筹机宜。奏至,命内大臣公爱星阿为定西将军,率禁旅同三桂进征。三桂既请颁敕印于南甸、陇川、千崖、盏达、车里诸投诚土司,示鼓励;复传檄缅甸,悬赏格,令擒田榔献。缅人久苦定国攻扰,请大兵击走定国,愿献由榔。十八年正月,三桂遣土官至缅,示师期;令于猛卯迎我师。以副都统何进忠、总兵沈应时、马宁等率师由腾越出,过陇川宣抚司;三月朔,至猛卯。缅人与定国战,道阻;越二旬,缅使乃至,以「缅人望大兵剿除定国」告。会瘴发,进忠等撤兵入边;三桂奏:「俟霜降后瘴息再进」。四月,遣总兵马宝、高起隆、游击赵良栋等剿马乃土司龙吉兆;进攻七十余日,破贼巢,斩吉兆;以其地为普安县。九月,三桂同爱星阿及前锋统领白尔赫图、都统果尔钦、逊塔等督兵次大理,秣马。逾月,出腾越,取道南甸、陇川、猛卯;别遣总兵马宁、王辅臣分兵二万取道姚关、镇康、孟定。又卢蛮暮、猛密二土司为定国煽惑挡我后,当总兵张国柱以兵三千屯南甸。十一月,会师木邦;文选毁锡箔江桥,走茶山。我兵行三百余里,濒江结筏以济;三桂令马宁等率偏师追文选,而自与爱星阿趋缅。时定国走景线;缅甸屡得三桂檄,恐由榔自戕,密使人防守,尽杀其从官。十二月,我兵次奋挽坡,离缅城六十里;缅使诣大军,请遣兵进兰鸠江滨捍卫,遂执由榔及其亲属献军前。文选为马宁等追及于猛养,率众数千降;三桂振旅还。康熙元年,奏捷,圣祖仁皇帝赐敕嘉奖,晋亲王;并命贵州省亦属管辖,爱星阿班师。是年四月,由榔死于云南;三桂以定国在景线,恐其由车里入寇,令提督张勇领兵万余分布普洱、沅江防剿。未几,定国死;三桂遣人招抚遗众,定国子嗣兴偕党千余人降。二年,遣总兵王会等剿陇纳山蛮,捣其巢,擒斩贼渠。三年,遣总兵刘之复、李世辉由大方、乌蒙分剿水西土司安坤、乌撒土司安重圣,并斩之;以其地设府治,改比喇为平远、大方为大定、水西为黔西、乌撤为威宁。四年,奏裁云南省绿旗兵五千有奇。五年,剿土司禄昌贤于陇箐,取寨数十,迤东土贼俱平;设开化府永定州。
六年,三桂疏辞总管任。初,三桂逐由榔入缅,经略洪以承畴以岩疆难靖,援明黔国公沐英世镇例,请移藩久镇;三桂遂奉诏镇滇。其藩属五丁出一甲,甲二百设一佐领;积数十佐领,辖以左、右都统。设前、后、左、右援剿四镇,总兵、副将皆自择;分降兵万有二千为十营,以马宝等十人为总兵。凡文武职官,并擅除擢。复请敕云南督、抚受节制,移驻提督于大理、总督于贵阳。踞由榔所居五华山故宫为藩府,增华崇丽;藉沐天波庄田为藩庄,假浚渠筑城为名,广征关市榷税、盐井、金矿铜山之利,厚自封殖。御史杨素蕴尝劾其专擅,三桂摘疏中「防微杜渐」语,请旨诘问;素蕴以「防微杜渐,古今通义」覆奏,事遂寝。至是,三桂因目疾,辞总管任;下部议如各省例,归总督、提督。巡抚管理。云贵总督卞三元、云贵提督张国桂、贵州提督李本深交章侈三桂劳绩,谓『苗蛮叵测,非任三桂,恐边衅日滋。请敕仍总管』。得旨:『王以精力日减奏辞,故允所请。若令复理事务,恐其过劳。如边疆遇有军机,王自应经理』。寻晋应熊为少傅兼太子太传,命赴滇视疾;即还京。三桂益欲揽事权,构衅苗蛮,藉端用兵不休;私割旧隶丽江府之中甸与番将屯牧,通商互市。迨卞三元归养,甘文焜为总督。三桂恶其不附己,诈称边寇,檄赴剿;比至,复称寇遁,檄还。藩属将弁糜俸饷百余万,近省输挽不给,征诸江南岁二千余万。偶绌,则连章入告;既赢,不复请稽核。当是时,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耿精忠与三桂分镇边疆,专兵柄、称屏藩,天下赋半为所耗;而三桂骄恣尤甚。会可喜引疾,以子之信代理军事,愿移藩辽东;诏从所请。十二年七月,三桂亦诡疏请移藩;且言『所部繁斥,昔自汉中入滇,渐次分移,阅三岁始竣;今生齿弥增,乞赐土地较世祖时所给锦州、宁远诸区倍广,俾安辑得所』。疏入,下户、兵二部议。时廷臣有言三桂镇服苗蛮,不可移者;户部尚书米思翰、兵部尚书明珠等以「苗蛮既平,三桂不宜仍镇云南」,议应如所请,徙藩山海关。上命议政王、贝勒大臣会核。有言云南撤藩,必多拨禁旅驻守,纷扰民驿,且致京城兵力减,宜仍令三桂留镇;与米思翰、明珠等异议。奏入,上念藩镇久握重兵,恐滋蔓生变,非治安长计;特允三桂撒归锦州。遣侍郎哲尔肯、学士傅达礼赍诏谕三桂曰:『王镇守岩疆,厥功懋焉。但年齿高,久驻遐荒,朕眷怀良切;故允王所请。王其率属北来,永保无疆之休。已命所司饬庀周详,王至即有宁宇,无以为念』。九月,哲尔肯、傅达礼至滇,三桂期以十一月二十四日行;阴与左都统吴应麟、右都统吴国贵、副都统高得捷、婿夏国相、胡国栋谋乱,部署腹心扼关隘,入者听,出者有禁。先三日,邀巡抚朱国治,胁之叛;弗从,榜杀之。集四镇十营总兵马宝、高起隆、刘之复、张足法、王会、王屏藩等听调遣,自称「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蓄发、易衣冠。哲尔肯、傅达礼被留;按察使李兴元、知府高显辰、同知刘昆抗贼不屈,具楚毒,置之瘴地;显辰仰药死。提督张国柱、永北总兵杜辉、鹤庆总兵柯铎、布政使崔之瑛、提学道国昌等并从逆,受伪职。三桂遂致逆书于平南、靖南二藩及黔、蜀、楚、秦官吏旧相识者,要约党附,发兵反;帜色白,步骑皆以白毡为帽。马宝先驱至贵阳,提督李本深应之。总督甘文焜闻变,驰书荆州告川湖总督蔡毓荣,复趣经理移藩之郎中党务礼、员外郎萨穆哈、主事辛珠、笔帖式萨尔图诣阙告变,自率数骑趋镇远;辛珠、萨尔图为贼追杀。镇远副将江义得逆书,以兵围文焜;文焜自刎于吉祥寺。贵州抚曹申吉、黔西总兵王永清、沅州总兵崔世禄降贼,贼进陷沅州、辰州。十二月,党务礼、萨穆哈驰至京,奏闻;上召议政王大臣,谕曰:『吴三桂已反,荆州乃咽喉要地,关系最重;遣前锋统领硕岱率每佐领前锋各一疾驰赴荆州守御,以遏贼势。命都统尼雅、韩赫业、朱满、副都统席布、根特、穆占等率师分驰武昌、西安、汉中、安庆、兖州诸要地,供调遣』。谕吏、兵二部曰:『吴三桂藩下人在直隶各省出仕者,虽有父子、兄弟在云南,概不株连治罪;各宜安心守职,无怀疑虑。其通行晓谕之』。议政王大臣等以应熊及其从官不可宥,请逮治;得旨:『暂行拘禁。事平,分别请旨』。寻命顺承郡王勒尔锦为宁南靖寇大将军,统师之荆州。诏削三桂爵,宣诏中外曰:『逆贼吴三桂,当明季闯贼入京时,穷蹙来归。我世祖章皇帝念其输款投诚,授之军旅,锡封王爵,开阃滇南。迨及朕躬,特晋亲王,重托心膂。本年七月,自请移归故土;朕悯其久在边疆、年已衰迈,欲令其父子祖孙得以完聚,遂允其请。为之区画居处,资给行粮;又特遣大臣往滇,宣谕朕怀:可谓礼隆情至,蔑以加矣。讵意吴三桂性类穷奇,中怀狙诈:宠极生骄,径行反叛。背豢养之恩,逞鸱张之势;横行凶逆,涂炭生灵:理法难容,神人共愤!今削其爵;遣将统禁旅扑灭,刻期荡平。但念陷贼官员兵民,或心存忠义,不能自拔;大兵一至,玉石莫分,朕心甚为不忍!爰颁敕通行晓谕:各宜安分自保,无听胁诱;即或误从贼党,但能悔罪归诚,悉赦已往,不复究治。其有能擒斩吴三桂投献军前者,即以其爵爵之;有能诛缚贼渠及以兵马、城池归命自效者,论功从优叙录:朕不食言』。十三年正月,三桂僭称「周王元年」;遣伪总兵杨宝荫陷常德、伪将军夏国相陷澧州、张国柱陷衡州、吴应麟陷岳州,长沙副将黄正卿、参将陈武卫以城献贼。襄阳总兵杨来嘉、副将洪福叛据榖城、郧阳山寨,并为三桂伪将军。三桂自云南至常德,具疏付哲尔肯、傅达礼还奏;上谕部臣曰:『览吴三桂奏章,乖戾词语,妄行乞请;诸王大臣咸以吴三桂怙恶不悛,其子孙即宜凌迟处死,义难宽缓。朕思乱臣贼子,孽由自作,刑章具在;众论佥同,朕亦不得曲贷之也。但以吴应熊久在近侍,朕心不忍;着将吴应熊及其子吴世霖处绞,其余幼子俱免死入官』。六月,命贝勒尚善为安远靖寇大将军,与顺承郡王分兵进讨。尚善移书三桂曰:『王以亡国余生,乞师殄寇;蒙恩眷顾,列爵分藩,迄今三十年。富贵宠荣之盛,近代人臣罕比。而末路晚节,顿效童昏,自取颠覆;仆窃为王不解也。何者?王藉言兴复明室,则曩者大兵入关,奚不闻王请文明裔;且天下大定,犹为我计除后患、翦灭明宗,安在其为故主效忠哉?将为子孙谋创大业,则公主、额驸曾偕至滇,其时何不遽萌反侧?至遣子入侍,乃复背叛以陷子于刑戮,可谓慈乎?王之投诚也,祖考皆膺封锡;今则坟茔毁弃、骸骨委于道路,可谓孝乎?为人臣仆,迭事两国,而未尝全忠于一主;可谓义乎?不忠、不孝、不义、不慈之罪,躬自蹈之,而欲逞志角力收服人心,犹厝薪于火而云安、结巢于幕而云固也,何乃至是!殆由所属将弁煽激生变耳。如即输诚悔罪,圣朝宽大,应许自新;毋蹈公孙述、彭宠故辙,赤族湛身,为世大戮』!三桂得书,不报。是时云南、贵州、湖南为三桂所据,通番市,以茶易马,结猓猡助战;伐山木,造层楼巨舰;散滇铸钱,为文曰「利用」。自诩蓄积素盈,兼综库金、仓粟,辉耀富饶,以饵党羽,势日猖獗。大兵固守荆州、武昌、襄阳、宜昌诸郡,御击伪将军刘之复、陶继智、王会等,未及渡江进剿。逆书所至煽动,福建则耿精忠、广西则将军孙延龄、提督马雄、四川则提督郑蛟麟、总兵吴之茂、谭洪、陕西则提督王辅臣并附三桂据地叛。辅臣以三桂逆书诱甘肃提督张勇,勇斩其使。三桂遣人与达赖喇嘛通好,达赖喇嘛为上书乞赦罪,上弗许;分遣康亲王杰书等率师讨之,谕趣贝勒尚善进征岳州。三桂使伪将军吴应麟、廖进忠、马宝、张国柱、柯铎、高起隆等抗大兵,又分道窥江西:一由大江达南康境,陷都昌;一由长沙入袁州境,陷萍乡、安福、上高、新昌。上命安亲王岳乐为定远平寇大将军,统师至江西;复以简亲王喇布为扬威大将军,统师镇江南。十四年正月,谕岳乐曰:『湖南一隅,四方群寇所观望;必速灭吴三桂、底定湖南,则各地小丑闻风自散。今荆州兵未能渡江,而岳州兵又难骤进。宜由袁州直取长沙,一以断贼饟道,一以分贼兵势;以扼广西咽喉,一以固江西门户。乌合之众,自当瓦解;荆州大兵,即可乘机直追。况宁羌告变,川贼必通;杨、洪二贼,窥我郧襄、扰我南邓,侵我荆州后路。揆其大势,进兵断不容缓。且延至夏月,霪雨连绵;大兵坐守日久,不但战马多毙,粮饷亦恐不继。是进兵湖南,不待再决计矣。王于江西要地,宜速行整理;稍有就绪,即进取湖南,勿误机会』。是时,安亲王遣兵复都昌、上高、新昌、安福,贼坚守萍乡,于醴陵筑木城以捍长沙,于岳州城外掘壕三重、环竹木为坑阱,于洞庭湖峡口攅立枿桩阻舟舰;凡列营陆地,悉设鹿角挨排,以阻骑兵。三桂自常德至松滋,布贼船于虎渡上游截荆、岳大兵,使不相应。扬言将攻荆州,决堤灌城;潜分岳州贼众踞宜昌东北之镇荆山,纠王会、杨来嘉、洪福掠榖城、郧阳、均州、南漳。顺承郡王令贝敕察尼、都统宜理布等击败之,贼势稍沮。十五年,三桂纠伪将军七人犯广东,以从逆大理府知府冯苏为伪广东巡抚,授尚之信伪招讨大将军。时可喜病笃,之信遂降三桂。简亲王奉诏移师南昌;安亲主剿萍乡,走夏国相,下醴陵、浏阳,进攻长沙。三桂遣伪将胡国柱益兵守长沙,马宝、高起隆由岳州赴援。别遣伪将军韩大任、高得捷等陷吉安踞之,拒大兵于螺子山;分犯新淦,屯泰和,复陷醴陵、窥萍乡,断安亲王军。后三桂自松滋移屯岳麓山。是岁,抚远大将军图海征陕西,招降王辅臣;伪将军吴之茂屡为靖逆将军张勇所败,遁还四川。康亲王征福建,招降耿精忠;尚之信、冯苏并通款于简亲王。延龄之妻四贞--定南王孔有德女也,与延龄谋归顺;三桂使从孙世琮袭桂林,诱延龄杀之,肆掠柳州、横州、平乐、南宁。十六年,贝勒尚善分营马三千佐安亲王军,三桂邀夺于七里台。时简亲王攻吉安既久,三桂频遣赋赴援,相持弗能下。上命征南将军穆占由岳州进,与安亲王夹攻长沙;贼不能复顾吉安,悉潜遁。吉安贼困蹙,韩大任等弃城宵窜。三桂自岳麓徙衡州,驱贼众分犯江西南安、广东韶州,并助世琮掠广西。十七年,安亲王复平江、湘阴,伪将军林兴珠降;穆占攻永兴,拔之,茶陵、攸县、酃县、安仁、兴宁、郴州、宜章、临武、蓝山、嘉禾、桂阳、桂东十二城俱复。简亲王与江西总督董卫国进剿韩大任于宁都,大任由万安走福建降;简亲王移驻茶陵。三桂纠众犯永兴,都统宜理布、护军统领哈尧山战殁;贼踞河外营,又犯郴州,前锋统领硕岱等战失利,还永兴。是岁,三桂年六十有七,僭称帝,伪号「昭武」。既行庆贺礼,有犬登其案而坐;三桂恶其不祥,遂病噎。八月,病剧,口噤;取其孙世璠于云南,未至,三桂死。闭城四日,调贼围永兴者入城。贼党拥立世璠于贵阳,改伪号曰「洪化」,任伪大学士方光琛、伪国公郭壮图为腹心。时贝勒尚善屡败贼洞庭湖,薄岳州城;尚善疾卒,命贝勒察尼代为大将军,调诸路水师协剿,断贼粮道。谕诸路将军:以三桂既死,贼党必溃;宜进兵速剿。复命内外臣工曾隶三桂属下者,赍敕招抚陷贼官民;谕曰:『自逆贼煽乱,所在官民多被诱惑;陷身贼中,莫能自拔。朕已洞悉情形,屡颁敕谕,广示招徕,开其自新之路。今逆首已伏天诛,念在彼胁从文武官员、兵民皆朕赤子,素受国家恩养,非必甘心从贼。或志存忠义,迟徊待时;或势被迫驱,无由归化:朕甚悯焉!尔等往布德音,相机劝谕:令翻然悔悟,争先来归。有密谋内应、擒斩贼渠及率领兵民献城纳款者,俱赦其罪,论功叙录。尔等殚心筹划,以副朕意』。十一月,伪总统吴应麟纠伪将军江义、巴义元、杜辉驾巨舰二百余,乘风犯柳林呰;贝勒察尼合水师,棹轻舟飞越贼舰,发炮击之,毁过半,贼溺死无算。应麟复纠众五千犯陆石口,为讨逆将军鄂讷、前锋统领杭奇击走。杜辉有子在军,通使谋归顺;事泄,应麟杀辉。
十八年,贼党日构隙,赀且匮,饟运不继;岳州贼乏食,伪总兵陈华、李超、王度冲等率人众、舟舰降。应麟收残卒,挟辎重走长沙;长沙贼众震恐,亦弃城遁,华容、安乡、湘潭、衡山各归顺。顺承郡王自荆州渡江,贼之在虎渡上游镇荆山者皆溃走。伪将军洪福分剿松滋、松江、宜都、石门、慈利、沣州,进取常德,贼纵火焚庐舍、舟舰遁,伪巡抚李益阳、伪按察陈宝钥、伪总兵黄志功降。简亲王克衡州,入城驻守;降伪官百余,取祁阳、耒阳及宝庆府。时吴国贵踞武冈、吴应麟踞辰州、胡国柱踞辰龙关;将军穆占复永明、江华、东安、道州、永州,伪将军柯铎降。安亲王自衡州克新宁,复武冈;国贵以二万众据枫木岭迎战大败,中炮死。世琮亦败于广西,负重伤窜死,伪将军郭义偕伪官数十人降。十九年正月,勇略将军赵良栋破贼成都、奋威将军王进宝破贼保宁,伪将军王屏藩、陈君极自杀,吴之茂就擒;建威将军吴丹克重庆,杨来嘉降。三月,贝勒察尼复辰龙关,克辰州、沅州,杨宝荫、崔世禄降,吴应麟、胡国柱走贵阳;世璠令国柱偕王会、高起隆、夏国相掠四川,陷泸州、叙州及永宁县。上命吴丹、赵良栋于黔、蜀要路增兵御贼,相机进取;简亲王定广西,安亲王、顺承郡王贝勒察尼还京。以贝子彰泰代为定远平寇大将军、蔡毓荣为绥远将军,授方略,同将军穆占、总督董卫国由沅州进征。十月,克复镇远府,伪将军张足法等败走,遂下平越、趋贵阳;世璠偕应麟奔云南,伪侍郎郭昌同文武伪官二百人降。十一月,大兵复遵义、安顺、石阡、都匀、思南等府,败贼于永宁州。追剿至公鸡背铁索桥,贼焚桥遁;土司龙天祜、沙起龙、李廷试各率属助战,筑盘江浮桥以济师,伪将军李本深降。二十年正月,伪总兵高起隆、夏国相、王会、王永清拥众二万余屯平远西南山,伪将军线緎、巴养元、郑旺、李继业拥众万余据盘江西坡;大兵分道进,土司安胜祖等相助协剿,贼败溃,王会降,斩伪巡抚张维坚,普安,平远,黔西、大定诸府州并复。征南大将军赉塔奉诏自广西进云南,连败伪将军张足法、何继祖、詹养、王有功于石门坎、新城所、黄草坝诸隘,遂抵曲靖府。二月,会彰泰、蔡毓荣军于嵩明州,分队进;世璠勒步、骑万余列象阵离城三十里拒战。自卯至酉,大兵五合五胜,进薄城,阵斩伪将军胡国柄、刘起龙及伪总兵九人。贼众自相蹂躏,死者枕藉;降临安、永顺、姚安诸路伪总兵及平远败窜之高起隆,伪东平公张国柱自大理来降。世璠以围急,趣马宝、胡国柱、夏国相自蜀赴援;将军赵良栋与都统希福、提督桑峨等分路邀击,宝由寻甸携妻子至楚雄、聚贼屯乌木山溃败,同养元、郑旺、李继业赴姚安降。胡国柱由丽江、鹤庆入云龙州,穷蹙自缢死。国相败走广西,总兵李国梁、土司侬朋合围于西板桥;国相度不能脱,与王永清、江义等乞降。十月,彰泰、赉塔、蔡毓荣、赵良栋合攻云南城,围之数重;伪将军何进忠、林天擎、线緎、黄明谋擒世璠及壮图以献,世璠、壮图皆自杀,进忠等率属迎降。穆占与都统马齐先入城,籍贼党属,擒光琛及其子学潜、从子学范磔军门;戮世璠尸,函首驰献阙下:云南、贵州、四川、湖广诸省悉平。十二月,恩赦天下;诏曰:『朕蚤夜孜孜,勤求化理;期于兵革寝息,海宇乂安。不意逆贼吴三桂负国深恩,倡为变乱;阴结奸党,同恶相援。滇、黔、闽、浙、楚、蜀、关陇、两粤、豫章之间,所在驿骚,肆骋痡毒。吴三桂僭称伪号,逆焰弥滋,负罪尤甚。朕躬行天讨,分命六师剿抚并施、德威互济;或絷殒于阙下、或骈戮于师中,擒剿诛锄,以次收服。乃吴三桂既膺神殛,逆孙吴世璠犹复鸱张;踞六诏之一隅,延残喘以拒命。朕惟贼患一日不除,则民生一日不靖;策励将士,屡趣师期。于是虎旅协心,进迫城下;贼众计穷势蹙,通款军门,凶渠授首。师克之日,市肆不扰,边境晏如。捷书既至,上慰郊庙社稷之灵、下抒中外臣民之愤;神人胥悦,遐迩腾欢。念自变乱以来,军民荼苦,如在水火:披坚执锐,卒岁靡宁;行赍居送,千都相望。被兵之地,既罹于锋刃;供亿之众,复困于征输。朕悯恤民艰,不忍加赋;间施权宜之令,用济征缮之需。意在除残,事非获已;而身处宫寝之内、外廑闾阎之依,夜寐夙兴,旰食不暇:惄焉思治,八载于兹。今群逆削平,疆宇底定;悉翦历年之蟊贼,永消异日之隐忧。用是荡涤烦苛,维新庶政;大沛宽和之泽,冀臻熙皞之风。诞告天下,咸使闻知』。谕议政王大臣曰:「曩者平南王尚可喜奏请回籍,朕与阁臣面议,图海言「断不可迁移」,莫洛、米思翰、苏拜、明珠、塞克德等言「应迁移」,其余并未言迁移、吴三桂必致反叛也。议事之人,至今尚多;试问当日曾有言「吴三桂必反」者否?及一闻叛乱,多有退而非毁,谓「迁移所致」。若彼时朕诿过于议撤者尽行诛戮,则含冤泉壤矣。朕自少时以三藩势焰日炽,不可不撤;岂因三桂反叛,遂诿过于人耶!今逆贼虽已削平,而疮痍尚未全复;宜恤兵、养民、宣化以致太平也』。又谕曰:『陷贼之人,有曾为大吏、腼颜从逆受伪职者;名节弃灭,大玷人臣之谊。惟归顺之后,功可抵罪,量予留任;余悉罢黜』。法司以「云南械系逆属按律议辟」入奏,诏如议。凡助逆肆恶、势迫始降之高起隆、张国柱、巴养元、郑旺、李继业等皆弃市,妻女、财产籍入官;马宝、夏国相、李本深、王永清、江义皆磔死,亲属坐斩。悬世璠首于市;析三桂骸骨,传示天下。
乾隆四十五年,馆臣进唐、桂二王本末,未载三桂擒由榔事;谕曰:『「通鉴辑览」附录之载唐王、桂王,所以匹于宋之帝昺、帝昺,以示万世之实录也。馆臣以吴三桂为叛臣,不书其擒桂王由榔事,而以属之爱星阿。夫爱星阿固为定西将军领兵,而三桂彼时实为平西大将军,且立意殄灭由榔;「三患二难」之议,发自三桂。即后之进兵,檄缅甸、驱李定国、降白文选,皆出自三桂之筹划;其功固不可泯也。然其筹划,岂实为我国家哉!彼时已具欲据滇、黔而有之之心,由榔、定国、白文选在,伊岂能据之哉!且自古权奸,无时无之,亦无地无之。三桂之必欲灭由榔,实犹近日之阿睦尔撒纳之必欲灭达瓦齐;达瓦齐在,而阿睦尔撒纳必不能据准噶尔:则彼之为我宣力,皆所以自为也。今昔相形,三桂之奸计毕露,又何不可功则功之而罪则罪之乎!其依「国史」三桂传尽载其入缅事,莫删。昔许子将之相曹操,两言撮其要,而操亦喜。适所举二人,颇甚类之,亦在用之而已矣;又在先觉之,俾毋出我范围而已矣』。
--见原书卷八十「逆臣传」。
耿精忠
耿精忠,汉军正黄旗人;靖南王继茂长子。幼随父镇所;顺治十一年,继茂遣入侍。世祖章皇帝念继茂南征有功,授精忠一等子爵;尚肃亲王豪格女,封和硕额驸。
康熙二年,继茂请令精忠赴闽学军事,圣祖仁皇帝允之。十年,继茂疾,奏以精忠代理藩事;寻卒,诏精忠袭父爵。
十二年七月,精忠闻平南王尚可喜将撤藩归辽东,亦具疏请撤;得旨允行。十一月,吴三桂反;命精忠仍留镇。三桂以书诱之,精忠与藩下左翼总兵曾养性、右翼总兵江元勋、参领白显忠、徐文耀、王世瑜、王振邦、蒋得■〈车宏〉等潜定逆谋。十三年三月,踞福州反,以兵胁总督范承谟不屈,遂幽之及其家属五十余人。自称「总统兵马大将军」,效三桂蓄发,易衣冠,私铸「裕民」通宝钱。以曾养性、白显忠、江元勋为伪将军,分陷延平、邵武、福宁、建宁、汀州;藩下佐领黄国瑞、林芳孙、廖廷云、李似桂、护卫夏季旺、吕应斗、长史陈斌及凡从逆者各加伪职。分播逆书,约三桂分寇江西、江南,约潮州总兵刘进忠扰广东。通「海敌」郑锦于台湾,赂以沿海郡邑,倚为声援。浙江总督李之芳闻变,先遣副将王廷梅等击贼,自率兵驻衢州守御。贼众突越仙霞岭,寇浙江,陷江山县;以衢州有备,分陷温州、处州,又别趋江西寇广信、建昌。上命平南将军赉塔帅师之浙江、定南将军希尔根之江西,并敕杭州、镇江水师分防海疆。诏削精忠爵,收禁其在京兄弟;宣谕中外曰:『逆贼耿精忠庸懦无能,痴愚寡识;赖祖父之余勋,袭封王爵,宜感恩图报。不意其包藏祸心,径行反叛!今削其爵,遣发大兵进剿。凡被贼迫胁之官员、兵民有能擒耿精忠投献军前者,优加爵赏;或以兵马、城池纳款者,论功收录。或力有不逮、自拔来归者,亦免罪收用。其藩下人在直隶各省出仕者,概从宽宥;虽有父子、兄弟在福建者,亦不株连:勿得心怀疑畏,自罹法网,负朕好生之意』。寻谕部曰:『曩者耿精忠之祖父耿仲明,当太宗文皇帝时航海归诚,优锡王爵;效力行间,劳绩茂着。及其身故,睿亲王不令承袭;世祖章皇帝追念旧勋,以其子继茂袭爵,俾镇岩疆。爰及朕躬,惓怀勋裔,恩宠有加。后览继茂遗疏,有「民兵凋敝、海贼未灭,死不瞑目」之语,忠荩堪念。且因精忠自幼曾为近侍,予袭王爵,仍镇闽省;望其绍祖父遗训,殚竭忠猷。不意为逆贼吴三桂煽惑,一旦叛乱。大兵进剿,歼灭在即。但念其无知被诱、堕人狡计,非素蓄逆谋、首倡叛乱者比;况自祖父以来受恩四十余年,至精忠之身遽至宗祀斩绝,朕心深为不忍!其传谕精忠:果能革心悔祸,投诚自归、剿余海贼以赎前罪,即视之如初。朕以至诚待天下,必不食言』。遣工部郎中周襄绪偕精忠护卫陈嘉猷赍敕赴闽,精忠留之。养性诱温州总兵祖宏勋、平阳游击司定猷并以城叛,偕伪镇海都督林冲、伪中军都督徐尚朝、伪总兵阎标、宋书聘、冯公辅、沙有祥、曾玺、陈理、连云登、伪副将吴荣先、陈鹏等陷瑞安、乐清及仙居、太平、黄岩,窥宁波、绍兴,陷嵊县,连陷处州郡邑,进犯金华;精忠偕伪左军都督周列、伪总兵王飞石、桑明、李云龙、伪副将江明等陷广信、建昌、饶州,复纠合玉山、永丰土贼东犯常山,陷开化、寿昌、淳安、遂安,别犯徽州、婺源、祁门:势日猖獗。上以康亲王杰书为奉命大将军、贝子傅喇哈为宁海将军,率禁旅并调驻守江南之喀喇沁土默特兵征浙江,复命安亲王岳乐统师驻南昌、简亲王喇布驻江宁;谕康亲王曰:『精忠虽背恩反叛,念其祖父投诚效力--累世旧勋,朕岂肯以耿精忠之罪及其先人!大兵平定闽省之日,其祖父骸骨仍许收葬』。是时将军赉塔兵驻衢城,贼由江山县入犯,赉塔同之芳率副都统喇哈、瑚图、副将王廷梅等击却之;副将牟大寅斩伪参将张雄于常山、副将洪起元败贼于绍兴,复嵊县;副将鲍虎败贼于淳安之围屏镇,擒王飞石、江明,复寿昌、遂安;副都统沃申、玛哈达、石调声、总兵李荣、陈世凯、参将陈梦旸屡摧贼众于金华,斩阎标、宋书聘、吴荣先。会康亲王至金华,与贝子傅喇哈率副都统穆赫林等剿贼,复金华附近诸邑;败曾玺、陈理于台州之黄瑞山,斩陈鹏,复黄岩、太平、乐清。玛哈达击败徐尚朝、沙有祥、冯公辅等,复处州;穆赫林击败林冲于白水洋,复仙居。简亲王以兵助江宁将军额楚击走徽州、婺源、祁门贼众,将军希尔根复建昌、饶州。安亲王至南昌,移书精忠约降;精忠答书,语多狂悖。十四年七月,上谕吏部、兵部曰:『逆贼耿精忠负恩附逆,煽乱闽疆;荼毒生灵,罪恶重大。凡兄弟族人,律应不赦。但念其弟耿昭忠、耿聚忠及族人等道途远隔,实未同谋;竟尔株连,朕心不忍!其概从宽释,官职悉令如故』。并命聚忠赍敕谕精忠曰:『尔祖父宣力累朝,勋猷懋着;爰俾世袭王爵,格外加恩。逮尔父病殁,令尔袭封镇闽;方谓尔克绍前猷,殚忠报国。不意尔反为吴逆狡谋所惑,蹂躏土地、残害生民;朕犹念尔祖父前功,终不忍绝。凡尔在京诸昆弟及属下人,概行宽宥;给还官职,恩礼如常。今大军云集,时势昭然;尔自知之。朕复念尔变乱必由逼迫所致,故复下赦书,遣尔弟耿聚忠赍至军前,明谕朕意。尔若即悔罪率众归诚,当复尔王爵,如旧镇守;倘能剿除海寇、共奏肤功,仍复优叙,加以爵赏。前使臣周襄绪等不遣之归,或别有故;朕不介意。尔勿听煽惑之言,终怀疑惧,负朕始终保全之意』。聚忠至衢州,精忠不纳;使其党江元勋、徐文耀、黄国瑞等扼关隘,肆逆如故。初,精忠将反,其母周氏哭阻之,藩下都统马九玉亦以「吴三桂不可效」为言,精忠勿听;周氏愤死。九玉旋从逆为伪骁骑将军,与伪前锋都督朱怀德、伪总兵马胜等距江山县,精忠屡迫之犯衢州,战辄败。刘进忠之以潮州叛也,受精忠伪职,为宁粤将军。平南王尚可喜奉诏发兵讨精忠,精忠求援于郑锦,遂引羽党入潮州,据惠卅;三桂亦驱广西叛贼逼肇庆,可喜虑分御力竭,请敕广西大兵援广东。精忠益驱伪将军邵连登、刘如桂、黄朝用、伪总兵马鹏等助显忠犯建昌、抚州、赣州,连结三桂贼众于袁州、吉安,阻大兵不得达粤;可喜子之信遂纠广州、肇庆官属降三桂。乘惠州不守,锦使其党刘国轩等踞之。锦寻与精忠构衅,尽夺泉州、漳州诸地以自属。十五年二月,贝子傅喇哈誓师黄岩,进征温州,连破贼垒;曾养性凭江拒战,累月未能薄城。上命之芳饬兵固守衢州、金华。傅喇哈剿除温州、处州贼众;谕趣康亲王自金华移师衢州,进征福建。八月,康亲王同将军赉塔督兵败贼于大溪滩,下江山,九玉潜遁;招降伪参将金应虎,遂克仙霞关,攻拔浦城县。是时,锦侵扰兴化及福州;精忠与其党武灏、沈伟、郭景汾、罗万里等搜掠福宁、建宁、邵武、延平财利以饵众将不继,又屡为大兵挫衄,势益穷蹙。以范承谟久羁不屈,使人害之,并戕其幕客嵇永仁及家属之被系者。
康亲王进征建阳,移书精忠曰:『尔蒙累朝厚恩,世授王爵。正当遇时立功,以承先绪;乃溺于奸计,自取诛夷。圣上念尔祖父之功,凡尔在京诸弟俱留原职,如旧豢养;复遣尔弟聚忠招抚,因不得前进还京。今大兵屯仙霞岭,长躯进入,攻拔浦城。浦城乃闽省财赋要地;咽喉既塞,粮运不通,建宁、延平旦夕可下。与其絷颈受戮,不如率众归诚,仍授王爵,保全百万生灵。况郑锦与尔有不共戴天之仇,攘夺郡邑无已时;尔当助大兵进剿立功,何久事仇人为』!精忠得书,犹豫未决;答书言『自愿归诚,恐部众不从,致滋变患。望奏赐明诏,许赦罪立功,以慰众心;乃可率属降』。康亲王复建宁府,次延平;精忠震慑无措,遣其子显祚同前赍敕被留之周襄绪、陈嘉猷迎大军。十月朔,康亲王遣官赍敕宣示精忠;精忠出城降,请随大军剿「海敌」立功赎罪。康亲王以闻,下王、贝勒大臣议奏:复精忠靖南王爵,属下官职如旧,令精忠率之征剿。上乃以耿昭忠为镇平将军,赴福州驻守;命精忠随大军剿「海敌」。旋收复兴化、泉州、漳州,逐锦入台湾。进征潮州,会之信以广州归顺,进忠亦降,精忠驻守潮州。十六年四月,奏遣子显祚入侍;命列散秩大臣。九月,康亲王令将军赉塔偕精忠所属都统马九玉率将士守潮州,撤精忠还福州;诏止之。谕戒康亲王及参赞大臣曰:『今当招携抚顺之时,不宜遽撤耿精忠,以疑众心。王大臣等不预请旨即撤之,殊为失计!嗣今凡事当熟筹,毋得径行』。十一月,藩下参领徐鸿弼、佐领刘延庆、护卫吕应赐、典仪陈良栋、护军苏云会等具状,遣人赴部首精忠归顺后尚蓄逆谋凡五款:一、违康亲王令,不悉举出奸党;一、潜结「海贼」,通音问;一、与刘进忠执手耳语,谓乞降非所愿;一、密令腹心藏铅药,约俟异日取用;一、散遣旧兵归农,令分携兵器,勿留供大军。部臣以状闻,昭忠在福州同参赞大臣介山、吴努春亦以鸿弼首词具疏入告;上留疏于中。十七年春,「海敌」陷海澄、长泰、平和、漳平、同安、惠安、永春等城,诏精忠还福州、昭忠携其祖父骸骨还京。是年秋,三桂死,贼之在江西、湖南者半窜遁;「海敌」亦败溃,退踞海澄。上密谕康亲王曰:『自数年用兵以来,所费不赀,民力疲困。今大破湖南贼寇,余孽遁入云、贵,旦夕歼灭。惟福建海敌窃踞海澄,倚厦门、金门为营窟。大兵进剿,并藉水师;应撤骑兵之半,以苏民力。耿精忠在闽,尚虑变生意外;故暂停撤。如降旨令精忠来京,或滋疑惧;王当令其奏请陛见』。寻康亲王疏劾精忠罪,请逮系正法;谕曰:『今广西、湖南、汉中、兴安俱已底定,逆贼余党引领以冀归正者,不止百千。耿精忠若即正法,余党或致寒心;如能自请来京,庶事皆宁帖。王当加意开导之』!
十九年四月,精忠疏请入觐;得旨以马九玉为福州将军,辖藩下兵。八月,昭忠、聚忠并疏劾精忠。精忠至,上允王大臣等所请,以前此留中诸疏下法司勘问。精忠辨:『归顺后,绝无叛志』;法司以鸿弼等首词可按,且有昭忠、聚忠劾奏,精忠应革王爵,与其子显祚及曾养性、白显忠等俱磔死,家口籍没。上命系精忠,俟鸿弼等及逆党俱至京再核议以奏。寻遣聚忠赴福州,以「罪不株连」晓谕藩属,并迁精忠家属归旗。是年,之信为藩属首悖逆,伏诛。明年十月,大兵平云南,三桂孙世璠及其党俱殄灭;诏撤旧隶精忠藩下官职之在浙、闽者还京,九玉亦解任归旗。给事中姚祖顼、御史孙必振交章言三桂宜戮尸,精忠及逆党罪状应按律拟磔;上询廷臣,欲予宽减。大学士明珠奏言:『精忠罪,较之信尤为重大。之信不过纵酒行凶,口出妄言;精忠负恩谋反,且与安亲王书多狂悖语,情无可贷。当敕法司明正典刑』。于是精忠与曾养性、白显忠、江元勋、刘进忠、徐文耀、王世瑜、王振邦、蒋得■〈车宏〉并磔于市,悬首示众;显祚及祖宏勋、司定猷、黄国瑞、林芳孙、廖廷云、李似桂、夏季旺、吕应斗、陈仪、陈斌、武灏、沈伟、郭景汾、罗万里等咸伏诛,籍其家。
--见原书卷八十「逆臣传」。
尚可喜
尚可喜,辽东人。父学礼,明东江游击,战殁于楼子山。
崇祯初,可喜为广鹿岛副将。值皮岛兵乱,总兵黄龙不能制,可喜率兵入皮岛,斩乱者;龙镇岛如故。及龙以旅顺之战死,沈世魁代。部校王庭瑞、袁安邦等构可喜,诬以罪;世魁檄可喜赴皮岛。舟发广鹿,风大作,不克进。世魁檄愈急,可喜心疑;侦得其情,叹曰:『吾家世捐驱报国,娼嫉者反欲挤之死地耶』?遂还据广鹿,遣部校卢可用、金玉奎赴我朝纳款;时天聪七年十二月也。上遣使,赍貂皮赉之。八年正月,可喜举兵略定长山、石城二邑,擒明副将二,合众数千户,携军器、辎重航海来归;命安辑于海城,赡给糗粮、牲畜,并以我兵征旅顺时所获可喜亲党二十七人与之。四月,诏至盛京,赐敕印,授总兵,军营纛旗以皂镶白,号「天助兵」。寻从征明,由宣化入边;至代州,俘获甚众。崇德元年四月,封智顺王。十二月,从征朝鲜。明年,朝鲜降,可喜乘其战舰取明皮岛,斩世魁;赉蟒服、金银、带币。有家僮讦其私得人户、金帛、牲畜,法司以奏;谕曰:『此岂王自得,必散于众兵耳;其勿讯』!三年,从征明锦州,屡攻台堡,更番驻牧,遇敌辄败之。七年,锦州下,赐所俘及降户。可喜奏请以部众归隶汉军,于是隶镶蓝旗。八年,随郑亲王济尔哈朗征明,取中后所、前屯卫。
顺治元年四月,随睿亲王多尔衮入山海关,击败流贼李自成;追至望都,斩贼将榖可成等。十月,上御皇极门,宴赉之。寻随英亲王阿济格讨流贼,出边趋绥德。二年二月,英亲王驻师米脂。时自成兄子锦踞延安,可喜议令诸军分攻旁邑,断贼援应;独简精兵攻克延安城,锦窜遁。会豫亲王多铎已破潼关、定西安,可喜奉诏与英亲王追剿自成;分兵攻克郧阳、荆州、襄阳诸郡,降贼将王光恩、苗时化等。复与英亲王合兵下九江,闻自成窜死九宫山,乃班师;赐朝服、良马,还镇海城。
三年八月,同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征湖南。自成之窜死也,李锦与其党郝摇旗、王进才等拥众数十万,走长沙、常德降于明桂王朱由榔,分据湖南郡邑。可喜至岳州,击走摇旗于道州;有德、仲明分克衡州,击败锦。至长沙,击败进才;复攻取桂阳、宝庆、武冈诸郡邑,湖南底定。五年九月,凯旋;赉黑狐紫貂冠服、彩帛、鞍马、黄金二百两、白金二千两。
六年五月,改封平南王,赐金册、金印,统将士征广东,携家驻守。时广东尚附由榔,可喜至南雄,破其城,斩守将杨杰等三十余员、兵数千。七年正月,克韶州府及清远县,桂王总兵吴六奇等迎降。二月,师次广州,守者于城外密布炮台、城西树木城,浚河三道通海;路泥淖,我兵不能攻击,深壕筑垒困之。值暑雨郁蒸,弓矢解胶,久相持;招降其红旗水师总兵梁标相及党千余,增造战船,别募水师二千参列,以供调遣。
桂王总督杜永和、国公陈邦傅、伯马宝等纠众万余迎战,败者再;复招降其总兵郝尚久、黄应杰于潮州、惠州,分遣将士守其地。十月,江西诸路兵赴调者踵至,可喜令军士舍骑徒行,步泥淖、冒矢石奋战,毁其城,据城西楼堞;以炮击城西北隅,城圯,军士毕登,斩守将范承恩及兵民万余,追剿余众至海滨,溺死者无算。奏捷,得旨嘉奖。八年,遣总兵许尔显、徐成功克肇庆、罗定、高州、雷州。时流贼张献忠遗党孙可望、李定国降由榔,自贵州、云南侵广西。九年,桂林、梧州、南宁、平乐、浔州、横州俱为定国所陷,东犯化州、吴川;可喜遣兵赴援,同提督线国安、总兵全节以次恢复。十一年,定国以万余众扰高州、雷州、广州,薄肇庆;可喜统兵至三水县,闻定国围新会,结营山巅,设伏沿江要隘,自率精锐合靖南将军朱玛喇所部禁旅涉险进攻;定国弗能抗,引众遁;伏兵邀击之,斩杀过半。复遣副都统毕力克图等追剿至横州,所过郡邑悉复。十三年,赐敕记功,岁增藩俸千两。是时粤地皆隶版图,而土贼间作,且遥结「海贼」郑成功为海滨郡邑患。十七年,伪将军邓耀入踞海康;可喜发兵剿之,耀遁走交趾。伪寨长萧国隆既降很叛,纠其党洪彪、周祥、方泰、陈期新等分据恩平、开平、阳春、阳江之山寨,劫掠广州、肇庆;可喜遣兵剿平山寨,擒斩彪、祥、泰、期新及贼众千余;国隆穷蹙,投水死。有周玉者,番禺蜑户也,党甚众;其缯船数百,三帆八棹,冲浪若飞。玉纠之习水战,助「海寇」;可喜募从征,署玉为游击。十八年,议迁沿海居民于内地,俾避寇扰;大吏令尽撤缯船泊港■〈氵义〉,迁其孥于城邑。玉遂纠党为乱,自称「恢粤将军」,以林辅邦为军师;所至焚掠,残破顺德县。可喜发兵剿之,斩级二千余,擒玉及辅邦,余党谭琳高、黄明初等窜据东涌海岛;可喜檄水师进剿,琳高就擒,乱乃定。康熙三年,碣石总兵苏利叛;可喜统兵征讨,战于海丰,阵斩之,歼贼众数千,复碣石卫城。叙功,复加岁俸千两。四年三月,谕曰:『近闻广东人民为王属下兵丁扰害,失其生理;此皆将领不体王意,或倚为王亲戚,以小民易欺,惟图利己,恣行不法之故。自今务严加约束,以副委任』。十年,疏称有疾,请令长子之信代理军事;诏如所请。
十二年三月,疏请以两佐领甲兵及藩属孤寡老幼自随,归老辽东海城;奉旨:『览奏具见恭谨,能知大体朕心,深为喜悦』!疏下户、兵二部议,令率诸子藩属十五佐领悉移归。十一月,逆藩吴三桂反;诏停撤藩,仍留镇。三桂以逆书诱叛,可喜执其使,以逆书呈奏。十三年三月,逆藩耿精忠据福建反;广西将军孙延龄亦叛,踞桂林。可喜获延龄檄,有「三藩并变」之语;上疏言:『臣与耿精忠为婚姻,今精忠反,不能不踧踖于中;惟捐躯矢志,竭力保固岭南,以表臣始终之诚』。又言:『吴三桂遣贼兵二万屯黄沙河,若与孙延龄兵联合,势益猖獗;请就近移师,同臣剿贼』。谕曰:『王累朝旧勋,性笃忠贞,朕心久已洞悉。览奏披沥悃忱,深为可嘉!其益殚心进剿,以副倚任』。命大军之驻江西者,分遣会剿。四月,潮州总兵刘进忠叛附精忠;可喜令次子都统之孝讨之。疏言:『臣众子中,惟之孝堪继臣职。至军机事宜,虽衰老,尚能指挥调度,不致有误封疆』。十月,谕曰:「王为国抒忠,厥功懋着。当兹军兴之际,督、提、抚、镇以下俱听王节制,文武官员听选补奏闻;一切调遣兵马及招抚事宜,亦听王酌行』。十四年正月,封可喜平南亲王,之孝授平南大将军。是时简亲王喇布统师江西,因三桂、精忠结连为寇,未能以重兵达粤,粤东之连州、惠州、博罗、河源、长宁、龙门、增城、从化土贼蠢动;可喜发兵征剿,屡奏捷。刘进忠求援于「海贼」郑锦,遣贼万余助之,势猖獗;叛镇祖泽清陷高州,引广西贼众连陷雷州及德庆、开建、电白诸邑。可喜连章告急,诏趣简亲王遣兵速进。十五年正月,复言:『臣病日剧,臣子之孝出兵潮州,恐省城或有不测;请遣威望大臣驻镇』!疏入,谕曰:『王实心为国,计虑周详。朕与王,情同父子、谊若手足;览疏未竟,朕心恻然!但王驻镇日久,措置咸宜,军民依赖;若必遣大臣,恐事未周知。王可于诸子中择才略素著者,遣赴潮州理军务;大将军尚之孝回省城,侍王左右,捍卫封守。王其加意调护,以慰朕念』。谕未及至粤,三桂驱贼逼肇庆,诱之信从逆。可喜卧疾弗能制,愤甚,自缢;左右解之苏,遂不起。十月,卒。
十六年,之信归顺,迎大军入粤,袭父爵;之孝还京。敕部议可喜恤典,谥「敬」。二十年五月,谕廷臣曰:『尚可喜当阖城皆叛,矢志不移。临殁,犹被服太宗文皇帝所赐朝衣,言死后必葬于海城,魂魄有知,仍事先帝。其忠诚之心,始终无二。今尚之孝往迎骸骨,俟至都门,即以奏闻』。九月,榇至丁字沽,遣内大臣、学士、侍卫各一员往奠;谕曰:『王素笃忠贞;人尽如王,天下安得有事!朕又念王至老怀诚,克殚忠荩,殊伤悼之!赐白金八千两,葬海城,文碑墓道」。之信寻论罪,除爵,家属俱归旗。诏以可喜昔年海城田宅赐其第七子之隆,设佐领二,以其一为可喜守墓。之隆官至领侍卫内大臣(之信、之孝各有传)。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尚之信
尚之信,汉军镶蓝旗人;平南王可喜长子。幼随父镇所;年十九,可喜遣入侍。世祖章皇帝念可喜功多,授之信秩与公爵同。
康熙十年,圣祖仁皇帝允可喜请,令之信赴广东佐理军事;之信别营新宅以居。十二年,可喜欲归老辽东,请以之信袭封留镇;部议藩臣无「乞休子袭」之例,令撤藩偕归。会逆藩吴三桂反,可喜奉诏留镇,遣次子之孝讨叛贼刘进忠于潮州;奏请以之孝袭封。诏可喜如旧理事,俟贼平,以之孝袭。旋晋可喜平南亲王、之孝平南大将军,命之信以讨寇将军衔协谋征剿。未几,高州总兵祖泽清附三桂据城叛,引广西叛贼马雄、郭义及三桂所遣伪将军董重民、李廷栋、王洪勋等,遂陷广东郡邑。「海敌」郑锦遣众万余助进忠入扰,之孝战失利,退驻惠州。十五年春,可喜卧疾,之信代理事。三桂诱其藩属从逆,水师副将赵天元、总兵孙楷宗相继叛,之信遂降三桂;遣心腹环守可喜藩府,戒毋得关白诸事,杀金光以徇。金光者,浙江义乌人--随可喜幕下,赞谋画策最久,可喜奏以其计擒佛山镇奸民江鹏翥,得旨叙功,授鸿胪寺卿衔,常以「之信凌虐藩属,不可袭封」告可喜者也。之信遂授伪职招讨大将军、辅德公,与「海敌」议和;夺之孝兵柄,使闲居广州。三桂屡■〈劦上贝下〉之信出庾岭抗大军,之信赂以库金十万两,乃已。可喜卒,三桂以辅德亲王伪印与之信。之信旋遣使赴江西通款大军,密疏愿立功赎罪;谕曰:『尔父航海归诚,功猷茂着;自吴逆叛乱以来,益矢忠荩。故特封为亲王,授尔为讨寇将军。正期克奋勇略,扫除逆贼;不图粤省变乱,道路梗阻。今览尔密奏称:「父子世受国恩,断不敢怀异志;愿立功赎罪,来迎大师」。朕知尔父子不忘报国,念笃忠贞;因仓猝变乱,朕心深为悯恻!已往之罪,概行赦免。果能相机剿贼、立功自效,仍加恩优叙』。
十六年,之信请敕大军速进粤。是时三桂以董重民为伪总督,踞肇庆。初,广西蜑户谢厥扶当赵天元未叛时,先以缯船数百附马雄诱天元从贼;至是,三桂令厥扶统辖水师--加伪职定海将军,与重民合拒大军。之信密约重民所部兵,令以缺镶噪,乘间擒重民;邀击厥扶,大败之,厥扶遁入海。之信遣副都统尚之瑛率兵迎大军,驻韶州。疏陈阖属归正,并言藩下总兵伪授翼勇将军王国栋、藩下长史伪授总兵李天植等赞襄有功;并得旨嘉奖,下部议叙,之信袭封平南亲王、王国栋等各复旧职,俟诸路贼平再议。谕之信曰:『今据时势,剿贼吴三桂甚为紧要;亟宜趣兵速进。前此贼兵屯聚长沙,掘濠立桩,仅可支持旦夕;诚使诸路进兵,彼安能随处备设桩濠以相抗,其灭亡可翘足而待矣』。寻之信遣使入贡,谕曰:「昔尔先人在时,贡献方物,靡不竭诚。二年以来,粤东事变,信使弗通。每念及尔先人素日忠贞不二,为国忘家,罔不悯伤!今王克承先志,恢复粤东,使人远来贡献,良属可嘉!但用兵之秋,非无事时比;况见此物,不胜思念尔先人。王其安戢粤东,恢复粤西、湖南,以继尔先人未尽之志;朕心深为期望!此等细务,劳人费事,其暂止』。
是年秋,三桂从孙世琮踞桂林,之信遣总兵尚从志以兵三千随巡抚傅宏烈进征。宏烈击败伪将军赵天元,复梧州、浔州,规取平乐、桂林;诏之信由韶州进取宜章、郴州、永州。之信疏言:『粤东土贼尚多,潮、惠人心未定;臣宜留镇省城』。得旨:『今将军玛哈达、赉塔统兵同进。潮州,刘进忠等知皆已归顺,郑亦败遁;王又以土寇为辞,不离省城。倘逆贼各路来犯,不惟广西难复、楚贼难灭,即广东亦难保矣。其速统兵前赴韶州剿贼』。时镇南将军莽依图击败伪将军胡国柱、马宝等于韶州,诏移师梧州;因之信未具舟舰,师行濡滞。总督金光祖由浔州进征世琮不胜,谕责之信曰:『金光祖不守梧州,轻进失利,犹幸梧州无虞。万一梧州失利,则进取三桂大兵后路亦阻;前调将军莽依图等速赴梧州,王不亟发船,致误军行,不可谓非王失机也。梧州乃两广接壤要地,其即遣精兵戍守』。十七年正月,之信疏言:『臣奉命进取宜章、郴、永,行至清远,以总督金光祖及高州诸处报警,遂还省城。今海贼又突犯潮阳,臣未能统兵远征』。得旨:『潮州、惠州既有将军赉塔等镇守,剿海敌不为不足。今将军莽依图深入广西,事机所系甚重;且广西早定,则湖南之寇不能自存。王其亲往广西策应,毋误军事』。之信复疏言:『高、雷、廉三郡初定,恐为逆贼煽惑;再四熟筹,不得不留镇省城』。诏「精选藩兵遄发,暂停亲往」;之信遣国栋率兵赴宜章。九月,疏言:『前者永兴危急,臣恐国栋不能制贼,亲往策应。顷闻吴三桂已死,永兴贼遁;今湖南势如瓦解,臣当进定广西』。诏以之信为奋武大将军,合永兴大兵并进。十八年,大兵自湖南进广西,赵天元降;之信疏言:『前此粤东之变,起自江门;江门水师之叛,倡于赵天元。请明正其罪』。诏即诛之。时世琮寇扰南宁,之信既次横州,进驻韶封,俄复退还广州;自陈患痔日剧,有事医疗。诏移随征部众与莽依图统摄,之信令藩下总兵时应运率之往。莽依图已击败世琮,将进征桂林,留应运驻守南宁。贼党范齐、韩孟明窜踞武宣,之信疏陈「海上未靖,未能西剿」;上复谕趣之。十九年三月,之信乃率兵西剿。
初,之信既袭爵,以之孝旧握兵为嫌,不欲其居广州,奏请召赴京师。之孝旋自请募兵三千效力,得旨赴江西剿贼。藩属苦之信残暴,念之孝弗置。之信益猜忌--素嗜酒,怒辄执佩刀击刺,又好以鸣镝射人。叛将孙楷宗之归顺也,上宥其罪;之信杖毙之。护卫张永祥为之信赍疏至京,召对;承优旨以总兵擢用。之信故阻抑,复屡辱以鞭棰。怒护卫张士选语忤,射之,残其足;诸护卫皆不平。国栋时为藩下都统,与副都统尚之璋、总兵宁天祚每与语,愤形于色。巡抚金俊察其情,疏请谕趣之信西剿,留国栋、之璋、天祚守广州。至是,之信赴武宣,永祥、士选诣阙首之信跋扈怨望、弗愿剿贼、縻兵饲、擅杀人诸罪状;上命刑部侍郎宜昌阿以巡视海疆、赴潮州,传谕将军赉塔移师广州,绥辑藩属。先传谕王国栋等:如能执之信,许便宜行事;并以罪不株连宣谕藩属。四月,宜昌阿至广州,国栋与金俊密议:选藩下兵以参领李文科率之,驰旨总督金光祖、提督哲尔肯、副都统金榜选、总兵班际盛协擒之信。金俊上疏曰:『自滇、黔叛乱以来,兵民殒于锋镝,财赋竭于军需;皇上夙夜焦劳,于今七载。吴三桂固为乱首,而尚之信实为乱源。何则?之信凶残暴虐,赋性豺狼;其父可喜深虑其包藏祸心、戕害诸弟,因有移归辽东之请。三桂即藉撤藩倡乱,耿精忠效之,群逆蜂起;皆之信启其端也。可喜复虑其拥兵速祸,故请以次子改袭;使之信稍有人心,当必悔罪效忠。顾乃倚贼纠变,枭斩鸿胪寺卿金光,投顺三桂;冀为伪王,以逞骄志。及三桂与以辅德公伪敕册印,又遣马雄屯三水、索助饷银十万两,始颓然气沮,复谋归正;天恩待以不死,俾袭父爵。宜抚心知愧,奋志图功;乃不赴韶州征剿、不救永兴危急,抗违诏令,养贼邻封。且以奉命宥罪之孙楷宗,擅以杖毙;目中尚有三尺法乎!臣犹忆十七年九月公燕,之信语督臣金光祖云:「上欲我出兵,乃不与我一黄顶带」!翌日,复议怒责监驿道佥事李毓栋云:「尔甫来此,事事与我违拗。我一刀砍尔,上亦无奈我何」!昨岁七月燕罢,私语臣曰:「非我归正,尔安得至广东!凡事当顺从我,不独吴三桂能杀巡抚朱国治也」。臣正色叱之,乃以酒醉自解;其狂悖无忌惮如此。昔可喜将终,曰:「必葬我海城」!之信置若罔闻,惟营造藩府终岁不辍;其意实欲久踞广东。不忠、不孝,人皆詈之。耿精忠归正后,即遣子入侍;之信三子皆年长有室,臣谓入侍不容缓。之信曰:「天下未定,岂宜令孩童远行」!是则异志犹存、叛心未已,如见肺肝矣。至于兵无实额、饲多虚冒,致海敌肆扰;又其贻误封疆也。臣莅粤两载,具知其父积有功劳,诸弟亦小心奉法;惟之信悖逆乱常,灭绝天理。察其近习,左右俱义愤不平。因密约都统王国栋等共酌机宜,之信旦夕就擒。乞敕议正法,以戒天下为臣而怀二心者』。国栋亦上疏自述其与金俊、尚之璋、宁天祚同心密谋状;复代之信毋舒氏、胡氏上疏曰:『逆子尚之信怙恶不悛,酗酒肆暴;杀害善良,凌虐官吏。甚至奉命出师,顿兵不进、私回东省,迟误军机。不臣之心久萌,谋逆之变可虑;恐祸延宗祀,不禁饮泣寒心!密令都统王国栋等选员擒之,请旨正法;并收禁其妻耿氏、子崇溢。乞圣慈垂念先臣忠荩,改令一子袭爵』。是时光祖、榜选、际盛因武宣新复,屯兵城外;之信入,踞城。光祖等得国栋檄,令兵围城;以永祥、士选首告罪款有逮问旨,宣示之信。之信就逮,还广州;上疏辨谓:『永祥、士选以责惩私怨,捏款诬陷』。诸疏并下廷议,议削之信爵,逮至京鞫讯。时藩兵八千在广西,有讹言「进征云南,即分置戍守」者;多惶惧逃归。命宜昌阿与赉塔慰遣西征,并宣谕曰:『前尚之信为属员张永祥等首告诸不法事,朕欲明其虚实,故令来京;非以所言皆实,必欲治以法也。平南藩下官兵,本朝豢养四十余年,世受国恩最为深厚;初无欲行解散之心。宜释去嫌疑,各保身家、妻子,以副朕恩养保全之意』。七月,宜昌阿将逮之信起行,藩下长史李天植以发难由国栋白于之信母,及其弟副都统之节、之璜、之瑛诱国栋议事,伏兵杀之。将军赉塔率禁旅收捕,鞫同谋者;自副都统、参领、佐领至校卒,得百余人。天植自服造谋,之信辨不知;护卫田世雄证之信欲杀国栋,使告天植。谳成驰奏,法司核议:之信与之节、之璜、之瑛、天植凡同谋者,依律拟斩,籍没。之信母舒氏、胡氏怨国栋代诉之信谋逆,应坐同谋;之孝、之璋及诸幼弟虽不同谋,应革职枷责』。得旨:『平南王尚可喜航海归诚,效力行间;久镇粤东,着有劳绩。及吴逆叛反,坚守臣节,不肯从逆;为逆子尚之信所迫,愤恨殒命。朕每念及,深为悯恻!其妻舒氏、胡氏,从宽免死,并免籍没;尚之孝、尚之璋等,免革职枷责:皆令赴京。尚之信不忠、不孝,罪大恶极;本当如议处斩。念其曾授亲王,姑从宽赐死。尚之节、尚之璜、尚之瑛革副都统,与李天植等俱即处斩;应籍资财,留充广东兵饷』。
是年九月,之信赐死广州,永祥、士选优叙擢用;世雄以不先举发,坐杖流。上复传谕宜昌阿曰:『尚之信虽经犯法,其妻子不可凌辱,应遣人护送还京。向闻广东有大市、小市之利,经藩下人霸占;可会同巡抚详察,仍归民间。其藩下所收私税,每岁不下数百万;当尽充国赋,以佐军需。又各省商贩欲倚藩下投入者甚多,应察出,各复其旧」。寻命改隶藩下十五佐领于汉军,驻广东;别设将军、副都统辖之。之信亲属,俱归旗。
--见原书卷八十「逆臣传」。
尚之孝
尚之孝,汉军镶蓝旗人;尚可喜次子。幼随父于镇所;康熙十三年,任藩下都统。值逆藩吴三桂、耿精忠反,潮州总兵刘进忠应之,踞城叛;可喜令之孝率兵讨进忠。先是,可喜欲以长子之信袭其平南王爵;至是,恶之信酗酒、嗜杀,因疏陈之孝「律己端慎、驭下宽厚」,堪嗣职。圣祖仁皇帝命之孝袭封平南王,之孝畏之信,启巡抚刘秉衡为之奏辞;部议令可喜如旧理事,俟贼平,以之孝袭。时普宁为进忠党刘斌所踞,知县段藻佯附贼,潜遣人请兵,约为内应;之孝诱斌出城迎战,藻闭门绝贼,我兵奋击败贼,斌窜走,之孝复普宁。进征潮州,进忠纠众抗拒;我兵三战皆捷,阵斩伪副将陈琏及贼兵千余,又攻克东津、笔架山、洗马桥贼营。
十四年,诏授之孝平南大将军。之孝围潮州岁余,进忠求援于「海敌」郑锦,锦遣伪总统刘国轩引贼万余助进忠;我兵战失利,之孝退驻惠州。
十五年,可喜以疾剧入奏,上命之孝还广州视疾,代理藩务。之孝未闻命,之信已降三桂,胁之孝撤兵弃惠州;之孝弗与抗,解兵柄,侍可喜疾。及可喜卒,仍闲居广州。十六年,之信归顺,袭父爵;之孝还京,命列内大臣。之孝疏言:『臣诣阙待罪,分当诛戮,乃蒙恩宽宥;愿募兵三千,备军械,剿贼自效』。廷议如所请,俟募兵数足,分为三营,设将校、给以俸禄,赴简亲王喇布军供调遣;于是诏授之孝宣义将军。
十七年,之孝率兵至江西;时三桂余党犹分踞吉安、赣州山寨,之孝与总兵许盛会师进剿,多斩获。十八年,招降伪总兵林兴隆、伪副将王国赞等二十余员、兵六千余。伪将军杨一豹、江机由广信寇掠建宁、邵武,之孝奉诏赴福建会剿;师至汀州,一豹等降于康亲王杰书军,之孝还江西。
十九年,江西平;命之孝还京,以所募兵留充江西绿旗营伍。是年九月,之信以悖逆赐死广州,法司议之孝应连坐;诏免之,仍随内大臣班入直。二十年五月,请迎其父骸骨于广州,归葬海城;得旨俞允。二十二年,议政大臣等追论之孝当之信叛时不能讨贼;迩者藉词葬父,久留海城,又奏请欲守陵寝,计图宴逸:应革职衔,与其子弟并籍入内务府。诏从宽,止削其职。
三十五年正月,卒;年五十有七。
子崇坦,官至镶红旗汉军副都统。
--见原书卷五「大臣画一传档正编」(二)。
曾养性(刘秉政)
曾养性,奉天人。初从耿继茂征广东,隶靖南王藩下,累官副都统。继茂移藩福建,养性从破「海贼」于厦门。
康熙十一年,授藩下左翼总兵官。十三年三月,耿精忠反,巡抚刘秉政从逆;精忠以养性为伪都督,连陷福宁诸州县。养性率贼万余犯浙江之平阳,游击司定猷缚总兵蔡朝佐迎降,遂据平阳。五月,潜师渡飞云江,攻瑞安不下,转踰桐岭;游击魏万侯迎战败死,养性进屯温州城外西山。六月,温州镇总兵祖宏勋通贼,巡道陈丹赤、永嘉县知县马琾遇害;养性入据城,伪加宏勋威远将军。聚众十万,趋台州;过乐清,攻破之。长驱下天台、仙居及绍兴之嵊县,布伪札、宁海、象山、新昌、余姚土寇蜂起;养性伪授鲁朝全为总兵、褚楚白都督,使踞大岚山,扰绍兴、宁波;养性分遣贼犯金华,自犯黄岩。九月,黄岩陷,总兵阿尔泰从贼。十月,养性偕伪都督周列等率贼二万余自常山犯衢州,将军赉塔、总督李之芳分路奋击,大破之;十一月,复犯衢州,仍败之。十二月,养性偕伪总兵徐尚朝等率马步贼三万、土寇二万攻金华,副都统玛哈达、总兵陈世凯迎战于积道山,破其木城,杀贼二万余;养性退据天台。十四年三月,养性率伪总兵八人、骑六千、步卒数万南至长石岭、北至三江延袤数十里连屯二十五营,复遣贼将朱飞熊率水师万余、舟三百余艘泊小梁山下。四月,将军傅喇哈进击之,斩飞熊;养性退据茂平岭,扼险抗拒。五月,巡道许宏勋、绍兴协都司王得福剿大岚山贼,招降楚白,斩朝全;养性失援。八月,傅喇哈自土木岭间道济师,出茂平岭背,贼惊溃;乘胜趋黄岩,养性弃营,据城拒守。傅喇哈进围其城,养性夜突围,走温州;余贼以城降。乘胜复乐清,从柟溪沿山至青田渡江,向温州,养性遣贼迎战于上塘;转战至线障,遇伏横击之,贼首尾不相顾,溃走。养性乃浚温州城河,坼民居、增战具,固守不下;傅喇哈围之。十五年二月,夜犯大营。傅喇哈先营山上,令诸军谨守;及曙,分兵下山奋击,阵斩伪都督孙可得、伪总兵李节等,贼大败。追至将军桥及灰桥,扼其归路;贼尽堕水中,斩首二万余。养性堕马,浮水逃入城困守,不能复出。
九月,养性闻大兵入福建,精忠降;势迫无所归。十月朔,率众以城降。十二月,自温州率兵至福州,仍为藩下总兵官。耿聚忠疏劾精忠,并劾养性;旋随精忠还京。二十一年正月,养性磔死,宏勋、定猷并伏诛。
秉政,汉军正红旗人。初为直隶鸡泽知县;顺治九年行取,授云南道监察御史。十五年,迁太仆寺少卿。十六年,转左通政;寻擢宁夏巡抚。康熙四年,裁缺;五年,补福建巡抚。附精忠同谋逆,后从精忠出降。逮赴京,道病死;籍其家。
--见原书卷八十「逆臣传」。
刘进忠
刘进忠,辽东辽阳人。初为明总兵马得功部校;本朝顺治二年,随得功在芜湖迎降。旋从剿福建「海敌」,洊擢靖南王藩下右路镇标副将。康熙三年,迁随征福建中路总兵官。六年,改广东水师左路;寻调广西左江。八年,复调广东潮州。
十三年四月,进忠潜通耿精忠,拥兵叛。先是,进忠闻滇、闽有变,遂萌异志;遣其心腹杨希震赴福州纳款,献潮州地,并请假将军印以号召。续顺公沈瑞驻潮知其谋,游击李成功、张善继亦密约共图进忠。至是,沈瑞起兵,巷战兵败,成功等被杀;精忠使漳浦镇总兵官刘炎统兵至,势益张。进忠授宁粤将军伪职,并执瑞及副都统邓光明官兵家属,驱入福建,拘于漳浦。七月,逆党陈奠据程乡;八月,刘斌据普宁:先后为都统尚之孝等所败,复其城。方之孝兵抵潮,进忠窥其移营,辄趦众出犯;之孝败之于新享,分兵克东津、笔架山、洗马桥诸隘。巡抚刘秉权、总兵王国栋亦攻毁潮州城南凰凤州木城,斩伪都督金汉臣,合围潮州。十四年,「海敌」郑锦扰漳、泉,拔之;与精忠有隙,闽、粤路梗。进忠因再用希震策,纳款于锦。锦遣伪总统刘国轩引贼肆掠,伪授进忠伯爵;之孝与战不利,退守惠州。十五年,精忠降,进忠仍拥众观望。
十六年三月,福建既定,康亲王杰书奏以将军玛哈达、都统赉塔统兵同精忠进取潮州;进忠穷迫,归顺。上命宥进忠罪,仍为潮州镇总兵官,随大兵进剿;寻授征逆将军。六月,疏言:『臣以辽东武人,历擢潮镇;曷敢一旦背叛,自取灭门。实由续顺公部下都统邓光明等见臣训练,顿生诽谤;乃约游击李成功、张善继率两路兵马钞臣前后,炮矢如雨。臣仓卒应变,亦站队堵御。死亡之际,不暇择人;走险求救,苟延岁月。及闻康亲王奉命到闽,私幸得瞻天日,故差员远输诚款。虽屡经郑之调遣,臣皆按兵不动。抑且漳、泉兵食全资惠、潮,臣随严禁接运;所以漳、泉之众,不战自馁。今幸邀圣明赦愆复职,又加臣为征逆将军,仍带伯衔;可谓荣出非分!自今以往,臣之性命、身家,均为皇上再造。若不据实陈情,是臣既误于前、又复隐讳于后,殆必归诚之心未坚、报效之志未切,臣虽万死不足赎矣』。疏入,报闻。六月,进忠以康亲王杰书招抚文檄潜通吴三桂,召兵自救;为尚之信侦获。上闻,谕曰:『刘进忠中怀诡谲,非实意归诚;可檄康亲王密为之备』。寻又命调其标兵剿贼,移进忠福州。
十七年,命来京,其标员率兵赴广西效用。十九年,精忠为部下徐鸿弼举发罪状,事涉进忠,有与「进忠密谈,结为心腹」语;下廷议。逮问得实,诏与精忠同磔于市。
--见原书卷八十「逆臣传」。
张国柱(杨遇明、杨富、蔡禄、杨来嘉、王永清)
张国柱,奉天铁岭人;明副将。本朝顺治二年,自海道率兵来降。五年二月,授都督佥事,充湖广随征左路总兵官。六年二月,予三等轻车都尉世职。八年闰二月,续顺公沈永忠遣国柱同护军统领马进功剿湖南贼有功,旋从平南王尚可喜复广东郡县。琼州土寇窃发据城,国柱渡海复其城。「海寇」郑成功遣黄梧犯琼州,击破之。十二月,偕总兵南一魁败李定国于南宁,定国走安隆;经略洪承畴令国柱留镇广西。七年(?)十月,授云南永顺镇总兵官。时吴三桂剿李定国于木邦,虑蛮暮、猛密二土司为定国煽惑,令国柱以兵三千屯南甸;未几,定国死。康熙二年十二月,擢云南提督。三年六月,加太子太保。四年四月,迤东土酋王耀祖反,众至数万;国柱发兵讨之。六月,三桂疏言:『土酋王耀祖窥臣远征水西,窃据新兴,僭号「大庆」,谋犯省城;分遣贼党陷易门、宁州、嶍峨,攻昆阳、江川、通海、宜良、弥勒、石屏及临安府城。提督张国柱等调兵分路剿捕,所向克捷』。五年正月,三桂复疏言:『云南诸土酋禄昌贤等作乱,臣同国柱等分兵进剿,平贼寨数十,擒昌贤及其党王翔、张长寿、李成林、李世蕃、李日森、沈应麟、龙元庆、侬得功等,悉诛之;远近蛮猓闻风慑伏,滇南大定』。得旨嘉奖。六年,三桂疏称目疾,乞解总管任;国柱素党三桂,疏留之。
十二年十一月,三桂反,国柱首从逆,受伪职为定远大将军、东平公。自后,提督杨遇明、总兵杨富、蔡禄、杨来嘉、王永清悉从贼。十三年,国柱陷衡州,进据长沙;复与吴应麟抗大兵于岳州,分掠郡县。十六年,征南将军穆占进剿长沙,国柱于城外筑壕、布木蒺藜,列象阵以死守;穆占连击败之,国柱走衡州。十九年,大兵复湖南、贵州,国柱遁入云南。二十年二月,贝子彰泰围吴世璠于云南省城,遣使招抚诸路;国柱自大理府率所部伪官、缴印札,诣军门降。二十二年二月,伏诛。
遇明,锦州人。以守备来降,授山东莱州游击。剿土寇有功,累迁至副将。顺治十二年,授湖广常德镇总兵官。孙可望来犯,击走之。康熙元年,移广东新安镇;旋擢广东提督。九年五月,以老乞休,家于常德。子宝荫,先为三桂藩下总兵,从三桂反;率贼至常德,遇明为内应,城遂陷。遇明寻死。十九年三月,大兵复沅州,宝荫降;二十一年,流徙宁古塔。
富,福建漳州人。初为郑锦伪都督;康熙二年来降,授左都督。三年六月,授四川川北镇总兵官。五年十一月,调浙江水师左路总兵。十一年四月,移江西南瑞镇总兵。十三年七月,三桂兵犯江西,富潜谋内应;巡抚董卫国擒斩之。
禄,海澄人;自海道来降。顺治十八年九月,授左都督,予三等男世爵。康熙三年十一月,授河南河北镇总兵官。十三年三月,三桂犯湖南,禄潜结来嘉谋应三桂;阳称捕鱼,令一军尽甲,增制兵械、购骡马,民一夕数徙。侍卫观保驰奏,上命内大臣阿密达率兵至怀庆察之。阿密达至,禄不出迎,入城施炮拒敌;阿密达击擒之,并斩其子。
来嘉,福州人。初为「海寇」郑锦伪都督;康熙元年,来降。三年十一月,授湖广襄阳镇总兵官。十三年三月,与副将洪福据榖城叛,并受三桂伪将军职。五月,复犯均州。九月,来嘉犯南漳;十一月,陷中峰寨。十四年三月,总兵刘成龙败之于良坪,毁其巢。五月,来嘉复犯南漳;七月,大兵击败之。十一月,来嘉分道入寇。十五年正月,副将四十六破贼于黄实山。五月,以来嘉据郧阳,乘间窃发;设郧阳抚治。九月,福复犯均州。十八年,大兵自荆州渡江,福降;来嘉遁。十九年正月,湖广总督徐治都击破来嘉;追至巫山,来嘉拒战,复破之。二月,克夔州,来嘉走重庆。三月,重庆破,来嘉降。逮至京未至,死。
永清,辽东人。康熙八年,授贵州黔西镇总兵官。十二年十一月,从逆。二十年九月,降。二十一年二月,磔死;谕曰:『王永清身膺重任,甘心从贼;及大兵抵滇、围困省城为日甚久,犹不归顺,乃与夏国相随在奔窜。迨计无复之,始来投诚。其并捕禁其子,籍其家』。
--见原书卷八十「逆臣传」。
陈世凯
陈世凯,湖北恩施人。初,附明桂王为忠州副总兵;本朝顺治十六年,川陕总督李国英率兵驻重庆,世凯来降,授副将衔。
康熙十年,流贼李自成遗党刘二虎、郝摇旗、袁宗第等据楚、蜀间山寨,合贼数万犯巫山县;世凯城守,却之。寻随国英同西安将军富喀禅进剿;贼平叙功,加总兵衔。
十一年,实授杭州副将。十三年三月,逆藩耿精忠叛,浙江总督李之芳统师驻衢州,令世凯赴金华援剿。甫渡江,闻贼犯龙游,即遣兵驰击,以通衢州饷道。驻守金华,贼犯武义,亦遣兵击之。七月,伪总兵阎标由永康、武义来犯;世凯同副都统沃申迎击,发大炮二,败之。八月,同总兵李荣击贼于汤溪。追至后大堡,贼踞两山拒敌;即先分兵拒贼,后亲攻其前,擒伪监军道徐福龙等。九月,伪都督陈重由东阳来犯;世凯同都统玛哈达往剿,击败于山口村,复败诸山河岸;追至郑店,破贼垒。十月,伪都督叶锺由浦江来犯;世凯督同副都统石调声等败贼于五都漕,又败伪总兵蒋魁于蒋家村、败伪都督陈遥于张泽村。伪总兵周彪别犯义乌,世凯败之于八里店;进拔荷叶口贼寨,生擒伪都司凌汝经等。时温州、处州并为贼踞,之芳屡奏世凯战功,诏授温州总兵,加都督佥事衔。十一月,伪都督徐尚朝合贼数万逼金华,世凯迎击于城南十二里庄。乘贼甫集,大呼先进,斩伪前锋叶应龙、徐有功,贼大溃;追奔十余里,歼戮过半。尚朝复与伪总兵冯公辅踞积道山,立木城、垒石寨,屯贼五万余为窥伺计;世凯乘大雾进师,破贼木城。分兵三路攻击,斩馘万余;尚朝等弃寨遁。时大将军康亲王杰书由杭州进军,驻金华;令世凯同玛哈达、李荣恢复处州。十四年正月,世凯复永康,进攻缙云;尚朝等领众拒战,我师分击,败之,复其城。伪总兵沙有祥踞处州,贼众越桃花岭结寨固守;世凯同玛哈达、李荣三路进攻,贼溃走,夺岭。进至泉坡,有祥等闻风弃城遁,遂复处州。三月,尚朝与伪总兵连登云由温州分两路犯处州;世凯同玛哈达等迎击于陈潭头,斩伪参将郭美才等,擒伪参将陈亮等。五月,击贼于十八都,败之。进抵石塘,伪参将郑文登拒战;我兵分路驰击,斩馘八百余。复移师松阳之石佛岭,击败伪总兵陈得功等,贼败走;遂率师从贝子傅喇塔进攻温州。十五年二月,伪都督曾养性同叛镇祖宏勋纠合闽贼及平阳、瑞安贼众四万余,来犯我军;世凯同提督段应举奋击,擒伪副将何宾、伪参将卢公义等。五月,傅喇塔奉诏由处州进征福建,世凯率兵从。过三角岭,养性屯贼众于得胜山下之古溪,据险以扼我师;世凯同副都统吉勒塔布等攻破贼营,又以炮击破江中贼艘,道乃通。八月,副都统穆赫林剿登云于石塘,贼坚拒,未能下;世凯同沃申等由旁径袭击,连破其营二十八,擒伪官四十九,复云和县。又招抚松阳县等伪官二百余,伪总兵冯公辅等皆来降,泰顺县亦复。九月,精忠降于康亲王,招养性、宏勋归福建;世凯还镇温州。十六年三月,叙功,加左都督,给云骑尉世职。九月,招降海上郑锦之伪副将林麟、詹天枢等。十二月,招降伪都督陈彬等。十九年四月,分遣官兵败余党于南镇双头洞。十一月,署浙江陆路提督;降伪将军刘天福等。二十二年六月,复叙功,晋世职骑都尉。十二月,入觐,赐鞍马、貂裘朝服。谕曰:『自吴逆煽惑以来,尔提兵征剿,戮力用命,扫荡逆氛,建立功绩;朕甚嘉之!为将之道,务在辑兵爱民,使兵民相安,则地方受福,尔亦可永保勋名。朕每见功大者易生骄傲,以致文武不和,地方多事;尔其以此为戒』!
二十三年正月,擢浙江提督。二十五年闰四月,疏言:『兵之所习,惟戈矛枪戟;所尚,惟投石超跃。好勇断狠之心,日月渐积,罔识大义。或遇敌退避,不知报国;或触犯法网,不顾辱亲。如叛逆耿精忠等,皆由不知忠孝故也。请敕直省将军、提督率所属营伍,照文职例讲读上谕十六条,俾荷戈将士咸知忠孝纲常,永无匪行』。得旨:『陈世凯身为武职,乃能洞悉理义,详切敷陈,深为可嘉!自古武职名臣,皆读书明理、谙通经史,斯能保守功名,克全臣节。嗣后武职官员,遇闲暇,俱应览观画籍,于忠孝大义讲究明晰。其各交相劝勉,以副职任』。世凯又撰拟十六条宣解,援引经史所载有关营伍可为法戒者,依类附注,为书三卷。奏进,诏予颁行。世凯又言:『舟山为浙江门户,向以形似称名。第舟在水则摇曳不宁,遇风则倾欹莫静;海外重地名此,似非所宜。请御书新名,勒碑作镇』。得旨俞允,改名「定海山」。又奏:『春秋丁祭文庙,应令武职一体行礼』。下九卿议行。
二十八年十一月,入觐,命回任;以疾作,未行。十二月,卒。得旨:『陈世凯效力行间,茂着劳绩。简任提督,居官素优。忽闻溘逝,深为轸念』!下部议恤,遣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侍卫马武往奠茶酒,赐祭葬如例,谥「襄敏」。
子天培,袭世职。三十二年,天培请效力。兵都引见,议以都司录用;得旨:「陈世凯向在行间,劳绩茂着。其子陈天培,着以游击用』。仕至浙江提督。其骑都尉世职,世凯之孙思远再袭;后循例停袭。乾隆三十一年,特予恩骑尉,世袭罔替。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张勇
张勇、陕西咸宁人;明副将。本朝顺治三年,英亲王阿济格进剿流贼李自成,勇由淮安率众赴九江投诚;授游击,隶陕西总督孟乔芳标下。时自成余党贺珍、武大定、贺宏器、李明义等分踞汉中、兴安、固原,窥犯西安;勇同副将任珍、马宁等屡击败贼众。四年,宁夏叛将马德结贺宏器陷安定;勇与总兵刘芳名率兵赴援,击走之,德为马宁所擒。勇进征固原,连拔贼寨,宏器、明义皆就擒伏诛。五年四月,逆回米喇印、丁国栋踞兰州作乱,纠众千余陷临洮;勇同副将陈万略率兵夹击败贼,收复临洮城。蹑击至岷州,败之官堡,又败之马韩山;贼窜匿二崖洞,尽歼之。五月,擒明延长王朱识■〈金穿〉于马家坪。乔芳偕侍郎额色督师攻拔兰州,勇会师合剿,遂渡河而西。八月,抵甘州,逆回据城拒;勇率兵迎击,屡败之。六年,总兵南一魁夺西门入;勇自西南隅搜剿至东门,逆回势穷,夜遁。蹑迹至北山城,歼贼甚众,斩喇印于水泉;国栋窜肃州。五月,勇率兵赴肃州,伏兵壕外;伺贼出牧,四面截杀,斩级数百、生擒百余人。十一月,与副将马宁督兵树云梯登城奋剿,殪贼党殆尽,国栋等就擒伏诛,肃州城复;特授勇甘肃总兵。十年,乔芳疏陈勇率兵投诚以来战功,下部议叙,予三等轻车都尉世职。
时桂王朱由榔据滇、黔,孙可望、李定国等屡犯湖南,命大学士洪承畴经略军务;勇请移兵自效,得旨:『张勇久历岩疆,劳绩懋着。今奏效力繁剧,忠勤可嘉!着即来京,以俟简用』。寻陕西总督金砺以甘肃重地,番部杂处,勇整饬有方;请仍留镇。会承畴疏言:『勇智勇兼备,部下兵精马足;请移之湖南,授为经略右标总兵』。上允承畴请,仍召见,加右都督衔,赐冠服、甲冑、弓矢。勇以家口众,乞赐宅京城;子云翥,以荫得陕西卫指挥,请改隶京卫:并得旨俞允。濒行,命内大臣索尼等传谕曰:『当今良将,如张勇者甚少。军务不可悬度,宜相机而行;勿自负才勇,轻视敌人』!十五年三月,随承畴征贵州。七月,桂王都督罗大顺夜焚新添卫城,勇率兵驰剿,大顺遁入十万溪;勇与南一魁等冒矢石攻克险寨,斩获无算。十二月,随信郡王多尼进征云南,至盘江,守者焚铁索桥逸去;勇乘夜造桥,黎明渡全军,击败桂王将白文选于七星关。十六年,晋左都督。十七年,授镇守云南临元、广西诸处总兵。十八年,擢提督。
康熙二年,谕兵部曰:『云南提督张勇前镇守甘肃,威名素着,属番詟服。着以提督现任职衔,仍回甘肃镇守』。三年,加太子太保。先是,青海蒙古恋西喇塔拉水草饶,乞放牧;勇以其地为甘肃要隘,不容逼处,自往饬谕;乃谢罪去。因设永固营,联筑八寨。四年,蒙古复相继徙牧至大草滩;勇请增设甘肃西宁驻防兵四千五百二十名。部议令总督会核;得旨:『张勇所奏增兵事,若令总督会核再奏,恐致迟误。即照所请议行』。五年,奏言:『蒙古徙牧近边,臣遣使饬谕,抗拒于定羌庙;官军败之,犹不悛改,声言纠众分入河州、临洮、巩昌、凉州、西宁,请严防御』!从之。八年,给事中张登选劾勇两足俱瘫,宜罢斥。疏下山陕总督莫洛察核;莫洛言:『勇因昔年征剿,右足中流矢伤骨;常作痛,不能行履。至一应边疆事务,尚堪坐理』。得旨:『张勇年久勤劳,着有功绩;仍留原任』。十二年冬,逆藩吴三桂反,四川总兵吴之茂叛应之。十三年春,三桂以逆书招勇,勇执其使以奏;得旨嘉奖。冬,陕西提督王辅臣叛于宁羌;十四年二月,甘肃巡抚华善疏言:『逆贼王辅臣今据关山迤西、岐山迤北、黄河迤南,与蜀贼连结;加以西番、土回乘隙屡犯,河西危甚。其得免于沦陷者,提督张勇之力。目前情势,非提臣不能守、非提臣不能战、非提臣不能破贼恢复;第事权不重,未免掣肘。请赐敕便宜行事」!诏授勇靖逆将车,仍管提督事;谕部臣:『凡总兵以下官员,听勇调遣拔补」。是月,辅臣遣人将三桂伪印札及逆书诱勇,勇奏斩其使;上嘉之,封靖逆侯。三月,勇遣西宁总兵王进宝破贼于皋兰龙尾山,擒游击李廷玉;复安定县、金县。五月,伪总兵潘瑀、伪副将会文耀赴洮、河二州,诸羌乘隙肆掠;勇率兵赴河州,文耀闻风遁。勇乃别遣土官杨朝梁攻洮州,自督兵继其后;瑀败窜,洮、河二州平。谕曰:『秦省岩疆重地,军务方殷。张勇忠勤懋着,谋略优长;久镇西凉,奠安疆宇。近复躬履行间,殚心筹划,屡败贼众,恢复城池;必期歼灭贼众,底定秦陇:朕甚嘉之!凡用兵、筹饷一切机宜,均专责任;所属文武各官,毋违节制。务早奏肤功,以副朕委任至意』。寻敕部优叙,以其次子云翼为太仆寺卿。六月,进剿巩昌,伪副将任国治等潜引兵三千人入东门,合伪总兵陈科、郑元经等自城中分出突犯;勇率副将刘宣圣等奋剿,截其归路,诛斩过半,擒获四百七十三人。先是,勇奉旨:『凡平定地方,扫除贼寇,惟尔是赖!今贝勒洞鄂虽攻围平凉,而逆贼王辅臣婴城死守,恐稽时日。又,蜀贼已过昌宁驿来援平凉;尔可量留官兵守巩昌,亲自率兵至洞鄂军前协力进取』。勇疏言:『巩昌要地,兵力难分。逆贼吴之茂进犯单家河,臣赴平凉,贼必乘虚来犯』。上命廷臣集议;议令勇固守巩昌、秦州诸处,相机行之。十二月,同振武将军佛尼勒等剿贼西和县,三战皆捷。会宁夏兵变,提督陈福遇害。勇还守巩昌,荐「天津总兵赵良栋才略过人,堪镇宁夏」;命即授良栋为宁夏提督。十五年三月,勇同护军统领杰殷败贼于宁远县之马坞镇。四月,叙恢复洮、河二州功,晋少保,仍兼太保。是月,贼万余犯通渭县。勇闻警,自伏羌进发;至十八盘坡遇贼,分兵两翼冲击,贼溃。乘胜追剿,斩获无算,复通渭县。五月,进征乐门。贼据险列十一寨以阻,我师勇度地势,横营山梁;复析满洲绿旗各为攻剿、备御二营,分南北以击贼,下令兵皆携草一束。营甫立,贼齐出;勇与都统赫业各率兵分击南北山梁诸贼;贼两路来犯,我兵分队冲截,枪炮齐发,贼退走山梁,复坚守壁垒;我兵以所携草填壕,直进阵,斩贼将及贼众千余。之茂寻复纠众出犯,勇勒兵冲击,大败贼众;遂与佛尼勒、王进宝等剿平贼寨。之茂引众夜走,追败之牡丹园及西和县北山;之茂仅以数骑遁。是时抚远大将军图海已招降辅臣,勇复遣兵败贼于岷州、阶州、平凉、庆阳,巩昌所属州县悉平。谕曰:『自逆贼煽乱以来,奸徒附和,侵扰地方。张勇一闻兰州之变,即星驰渡河剿御,收复城邑;举发伪札、缉获奸谋,绥定边陲:厥功甚大!及大兵攻取平凉,张勇镇守秦巩;复殚心筹划,调度合宜,剿御四川贼众,屡奏捷音:纾朕西顾之忧,功尤懋着。于军功议叙之外,应从优加恩,酬答勋劳』。于是晋一等侯,加少傅兼太子太师。
十七年,西套厄鲁特济农和啰理为准噶尔台吉噶尔丹所败,假道赴青海,其众由双井阑入内地;勇亲往,驱逐出边。二十二年,以老病,乞休。初,勇足疾残废,行以肩舆,经十余年屡疏请代;至是,上仍慰当之。二十三年三月,勇因蒙古番众逼黄城故址游牧,率兵赴丹山防守,病剧甘州;赐医诊视,命其子云翼驰驿偕往。四月,卒。遗疏至,得旨:『张勇韬钤素裕,殚心尽职;久镇岩疆,剿御贼寇、固守地方,筹划固详,劳绩懋着。边防戎务,倚毗方殷;奄逝忽闻,深为轸恻!下部从优议恤』。赠少师,仍兼太子太师;赐祭葬如例,谥「襄壮」,以子云翼袭爵。雍正十年,入祀贤良祠。乾隆三十二年,以勇当征剿吴逆时懋建勋绩,其一等侯爵特予世袭罔替。
四十七年,谕曰:『朕恭阅皇祖「实录」所载扫除吴逆、平定川陕事迹,因取张勇、赵良栋、王进宝三人「国史列传」详加披览,其功绩实有不可没者!当吴逆煽乱川、陕两省,提镇王辅臣、吴之茂等相率从贼;维时边陲告警,张勇以云南提督调回甘肃,授为靖逆将军,躬履行间,殚心筹划,攻取平凉,底定秦陇,其间收复洮、河诸郡及举发伪札、执斩来使诸事,居然有古名将之风。而赵良栋之授为宁夏提督系张勇所荐,又王进宝亦曾隶勇麾下;两人提兵转战,同心效力。赵良栋首先建议直取成都;王进宝戡定保宁,歼擒渠帅。其削平恢复之勋,亦不可泯。厥后张勇封侯,赵良栋、王进宝仅得子爵。盖缘两人各怀私忿,互相攻讦;较之张勇之勤劳懋着、始终无过者实逊。然两人之功,究足掩其过。今百年论定,睠念成劳,赵良栋、王进宝宜量加追叙。前于乾隆三十三年,特降恩旨令张勇等子孙世袭罔替;张勇本系爵侯,其元孙张承勋承袭,因旷班革去散秩大臣,在三等侍卫上行走。兹特加恩复还散秩大臣,照旧供职。进取云南、恢复成都,赵良栋之功为最。原封三等子,着晋封为一等子,仍准世袭罔替;并交该督、抚查明赵良栋、王进宝现应袭职子孙,送部候朕酌量录用,以示优眷。夫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不备;国家承平日久,每溯前勋,爰思将帅;张勇、赵良栋、王进宝诸人将才武略独出冠时,名炳旗常,赏延苗裔。凡在戎行者,尚其益励赳桓,以副干城腹心之寄』。
--见原书卷七十八「贰臣传」(甲)。
清史列传选二
王新命
蓝鼎元
黄叔璈
施昭庭
沈起元
陆广霖
周学健
金溶
朱仕琇(兄仕玠)
赵翼
海兰察
柴大纪
谢金銮
梁上国
温承惠
王得禄
胡承珙
盖方泌
陈化成
吴文镕
姚莹
达洪阿
怡良
穆彰阿
刘韵珂
薛焕
徐宗干
林文察
刘明镫
英桂
文煜
李宗羲
文祥
沈葆桢
王新命
王新命,四川三台人。顺治四年,靖远大将军肃亲王豪格剿灭流贼张献忠,新命随官兵来归,隶镶蓝旗汉军。十七年,由翰林院笔帖式,迁内阁中书;寻授兵部主事,迁员外郎。
康熙十五年,迁刑部郎中。十七年,擢江西布政使。自逆藩吴三桂、耿精忠相继叛,分扰江西,民散地芜;新命设法劝谕,于南昌等府、州、县、卫招抚丁口二十万二千有奇,劝垦田亩八万六千余顷。巡抚佟国正据所报入奏,上嘉其实心任事。十八年,署江西巡抚。疏言:『江西逃丁、荒地,虽已招抚开垦;现在荒缺者过半,暂请开除额赋」。部议如所请。十九年,擢湖广巡抚。时逆贼谭洪犯夔州,谕新命防守巫山、巴东、夷陵等处要害,保护粮饷。二十年,奏言:『楚省乡试中额,前因逆藩吴三桂扰乱湖南,曾改照中省取中;今湖南平定,应复额』。从之。二十二年,奏言:『楚省漕粮向因留充兵饷,民纳盘运脚米,亦令折银以济军需。今大兵尽撤,漕米起运;请复给民盘运脚米』。下部议行。二十三年正月,调江宁巡抚。五月,擢江南江西总督。
二十六年三月,调浙闽总督。奏言:『闽省各营兵弁调防台湾、澎湖所遗员缺,请于本省现任官弁中酌量调补』。部议从之。
二十七年,调江南河道总督。二十八年正月,圣驾巡视河工,亲率扈从诸臣及新命阅中河;至支河口,谕曰:『朕观此河狭隘,逼近黄河之岸;且自徐州北镇口闸所出黄水及微山湖荆山口并骆马湖之水,皆入中河。若遇霪潦水涨,万一黄堤溃缺,中河、黄河必将混而为一。此中河开浚后商民称便者,盖由免行黄河一百八十里之险耳。目前小利,安知长久有利否也』!新命奏言:『支河口止修一闸,而镇口闸、微山湖等处水甚大,倘遇霪潦必坏。若下草埽随时启闭于骆马湖口以竹络石作减水坝为捍御,令涨水归黄酌存足用之水,再修筑禹王台以御入骆马湖之水,令归沭河,则中河无虞矣』。先是,尚书张玉书等于二十七年奉命勘河工覆奏后,谕令新命详勘议奏;至是,新命奏言:『运河、骆马湖水俱入中河,河狭难容;应将骆马湖减水三坝俱留遥堤之外,令由旧河入海,于萧家渡量留缺口,用竹络石,酌水势高下,堵塞宣泄,以免冲漫。又支河口汇微山湖、荆山口、彭河、沂河、泇河、白马河并镇口闸水流入黄河之口,应仍听其流通;如水势浅阻,则建草坝闭塞,令全入中河,以济运道。又骆马湖入黄河之口,臣亲勘堤外湖口水深二丈余,难建坝;应用竹络石出水二、三尺,成造堵塞。又沭河本东流,由沭阳入海。郯城东迎沭水之口,有禹王台;相传禹治水,引沭穿山而西,恐为郯害,故筑台以遏水势。及台毁于明世,沭水西流,会白马河、沂河入骆马湖;不惟沂、郯、邳、宿、峄各州县岁受淹没,而骆马湖、黄河以愈泛滥。应于禹王台旧基,亦用竹络石堵塞,内筑土堤断流,令由故道入海』。奏入,谕扈从诸臣会议。寻议:『骆马湖减水三坝应如张玉书等所奏,将二坝之水入中河,其一坝水令从遥堤外入海;余俱如新命所请行』。四月,疏言:『下河七邑民田久淹,臣详勘下河,形同侧釜。丁溪、草堰、白驹等海口诚泄水要道,自应速浚。惟是时届孟夏,伏水将至,白驹、草堰二工去海不远,应俟冬、春间水退潮消,刻期兴作;丁溪口去海稍远,自沈家灶至捞鱼港及丁溪闸下次第挑串场河,为西来诸水汇归丁溪、草堰、白驹等河入海之要道,所有应浚三十七里已实时加浚』。下所司知之。三十一年,山东巡抚佛伦疏言:『原任运河同知陈良谟首告王新命勒取库银六万余两,新命亦劾良谟欠库项五万余两;请将新命调质』。上遣户部尚书库勒纳、礼部尚书熊赐履往会审。寻讯新命及良谟并挪移库银属实,照例治罪;得旨:『王新命等从宽免罪,着革职』。三十七年二月,命往查保定府南河。三月,命同直隶巡抚于成龙详勘清河、漳河、浑河。三十八年,命管理永定河工。即扈跸巡视河堤,指授紧要应修工程。新命寻同直隶巡抚李光地奏:请于南面遥堤内修治;若向外兴修,恐碍民居。得旨:『堤内俱属沙地,倘更壅淤,则低洼村庄尽在沙中矣。南堤之南地势洼下,随势浚治,即以掘出之土筑堤,修治最易。且北堤三层于河更隘,尔等将河口修窄,渐次展宽,旁筑高堤,则水势迅疾,沙自不至停滞。若民居相近之处,宜委曲远移;或砌以石,令于庄村无碍。工竣后,朕亲视开放河水』。三十九年十月,上阅堤工,查验桩木不如式;令侍卫海青传谕新命及工部侍郎白硕色等曰:『自委尔等河工以来,并未陈奏一事。即桩木,亦未如式深下。尔等实心修筑,自正月至今亲身监修,即每日里许,亦应告竣矣。京师相去止一日之程,其能欺朕耶?若再无成,朕必不轻恕』。十月,河工员外郎赫硕滋题参新命及白硕色「河工草率」;谕传新命等至内阁,与赫硕滋对质。新命以「天寒地冻,岁内断难兴工;明春雨水前,必当修竣」陈奏。谕曰:『赫硕滋向在南河,意以北河比照黄河兴工。不知南方地暖,尚可修筑;北河岂可与比。然伊皆同事之人,明岁告竣则已;否则,朕自有处分』。十二月,李光地参新命等「诸事俱不实心效力,惟徇情面,无益河工」;并劾其修河钱粮,多无着落。上命内阁学士法良、侍郎徐秉义同往查核。四十年二月,法良等议覆新命蒙混亏空;得旨:『王新命,着交部严加议处』。部议枷责;谕曰:『议者轻矣!此事并非科道纠参及诸臣察奏,俱朕亲行目睹者。王新命系革职之人,朕复起用,所行尚且如此;声名职分,俱为有玷。若不置之重典,嗣后何所劝惩耶!发回再议』。寻议:『新命监修误工,浮冒银万余两;拟斩监候,遇赦免』。
四十七年,卒。乾隆七年,奉旨清查八旗汉军,有愿改归原籍及移居外省者准其出旗为民;于是,新命之孙武举王机改归四川原籍。
--见原书卷十一「大臣画一传档正编」(八)。
蓝鼎元
蓝鼎元,福建漳浦人。少孤力学,通达治体。尝观海厦门,泛舟过浙江舟山;乘风而南,沿南澳、海门归。自谓此行多所得,人莫能测也。仪封张伯行抚闽,表章洛、闽之学,独礼鼎元及蔡世远;尝曰:『蓝生经世良材,吾道之羽翼也』。
康熙六十年,朱一贵叛台湾;鼎元从兄南澳镇总兵廷珍统师进讨,以鼎元从。大海风涛,浩涆不测;军事旁午,草檄数十纸,摇笔立就。七日台湾平,复从廷珍招降人、殄遗孽、抚流民、绥番社,岁余始返;着论曰:『台湾地数千里,其民数百万;守土之官,有道、府、县令、大小丞尉,又有总兵官、副、参、游、守、弁目、额兵七千有奇,粮储、器甲、舟车足备。顾承平日久,上下玩愒;兵有名而无实,民逸居而无教:官吏皆以为利薮。本实先拨,贼未至而众心离;虽欲不败,不可得已。曩者,台地祇府治百余里,凤山、诸罗皆毒恶瘴地,令其邑者不敢至;令则南尽郎峤、北穷淡水鸡笼以上千五百里,人民趋若骛矣。曩者,大山之麓野番嗜杀,人莫能近;今则群入深山,杂耕番地,甚者傀儡内山、台湾山后蛤子难、崇爻、卑南觅等社亦有汉人至其地,与之贸易。生聚日繁,渐廓渐远;虽厉禁,不能止也。郡治有水陆兵五千余,足供调遣。凤山南路以四、五百里山海要区、民番错杂之所,并淡水、郎峤盗贼出没之地,而委之一营八百九十名之兵,固已难矣。诸罗地千余里,淡水守备僻处天末,自八里岔以下尚八、九百里;下加冬、笨港、斗六门、半线皆奸宄纵横之区,沿海岸口皆当防汛戍守,近山又有野番出没:以险阻丛杂之边地,而委之北路一营八百九十名之兵,聚不足以及远、散不足以树威。今请划诸罗县地而两之,于半线以上更设一县,管辖六百里;其钱粮合之番饷,岁征银九千余两。草莱一辟,贡赋日增;数年间,巍然大邑也。半线县治设一守备、兵五百;淡水八里岔设一巡检,佐半线之所不及。罗汉门,故贼薮;宜设一千总、兵三百驻其地;使千余里声息相通。又择实心任事之官,为台民培元气。大兵大疫而后,民之悴憔极矣。然土沃而物产多,化导整肃,均赋役、平狱讼、设义学、兴教化、奖孝弟力田之彦,行保甲民兵之法,听开垦以尽地力,建城池以资守御,一年民气静,二年疆圉固,三年礼让兴,化生番为熟番、熟番为人民,而全台不久安长治,吾不信也。夫土地有日辟、无日蹙,经营疆理,则为户口贡赋之区;废置空虚,则为盗贼倡乱之所。台湾山高地肥,最利垦辟;利之所在,人所必趋。不归之民,则归之番与贼;即使内贼不生、野番不作,寇自外来,将有日本、荷兰之患:不可不早为措置者也』。又言:『台镇必不可移;驻澎湖哨船、更卒、缭斗、椗兵,必不可易』。大吏采其言奏闻。其后诸罗遂分置一县曰彰化;且建镇于台湾矣。鼎元复为台湾道条上十九事,曰信赏罚、惩讼师、除草窃、治客民、禁恶俗、儆吏胥、革规例、崇节俭、正婚嫁、兴学校、修武备、严守御、教树畜、宽租赋、行垦田、复官庄、恤澎民、抚土番、招生番;时颇韪其言。
雍正元年,以选,拔贡太学。三年,校书内廷,分修「大清一统志」。
六年,以大学士朱轼荐,召对;奏时务六事,凡五千余言。世宗善之,授广东普宁县知县。在官有惠攻,听断如神。暇则与邑士之秀者讲明正学,风俗丕变。旋摄潮阳县事。潮阳连岁大饥,多逋赋,鼎元揭榜告民,减耗米、除苛累;民争趋纳。妖女林妙贵惑众,置于法,籍其居为棉阳书院。寻忤监司,褫职;或劝其委蛇以纾祸,鼎元曰:『吾尝涉大海,历澎、台出没惊涛间;冒矢石,深入穷箐,触恶瘴毒雾:不稍慑。今肯俯首媚监司哉』!总督鄂弥达疏白鼎元受诬状,征诣阙。明年,命署广州府知府。抵官一月,卒。
鼎元善治盗及讼师,多置耳目,劾捕不少恕。然治狱多所平反,论者以为如杜延年严而不残。着有「鹿洲初集」二十卷、「东征集」六卷、「平台纪略」一卷、「棉阳学准」五卷、「鹿洲公案」二卷。
--见原书卷七十五「循吏传」(二)。
黄叔璈
黄叔璈,字玉圃;顺天大兴人(兄叔琳,已入列传)。叔璈,康熙四十八年进士;由户部主事,迁吏部员外郎。以荐,擢御史,巡视东城。时王公以追私逋,相属甚伙;叔璈告同列曰:『御史非王官,何琐琐若是』!下所司理之。有衔邸命至署者,昂然坐满御史上。叔璈斥使彻坐,将劾之;其人悚惕,谢罪去。
六十年,台湾乱甫定,上择台臣廉静有才识者往巡视,特遣叔璈。至则翦余孽、释胁从,反侧遂安。暇考其地攻守险隘、控制机宜,着「台海使槎录」八卷。雍正初,任满,世宗命以所行事告后任;因列海疆十要。既还,或以蜚语中之,遂落职。乾隆初,起河南开归道,调驿盐道。抚灾民、浚河渠,勤恤周至。性至孝,以不获迎养,作「思归图」以见志。寻以母忧归。服除,补江南常镇扬道。以老,致仕家居。七年,卒;年七十七。
叔璈记闻博洽,晚岁尤究心先儒书。其学以「立诚」为本,要其功于「笃敬」,故自号「笃斋」。尝语人曰:『道学,即正学也。亲正人、闻正言、行正事,斯为实学。不然,空谈性命,何补乎』!博野尹会一巡抚河南,叔璈为其属。每见,会一释辞自下,若后进之接师儒;二司为之动色相诧。会一曰:『叔璈立不易方,和而不流;君子人也』。尝取孙承泽增订宋陈普「字义」及陈北溪「字义」、程达原「字训」为「广字义」三卷;他着有「近思录集注」、「慎终约篇」、「既惓录」、「南台旧闻」十六卷、「南征纪程」一卷、「中州金石考」八卷。
--见原书卷六十七「儒林传」(上二)。
施昭庭
施昭庭,江苏吴县人。康熙五十四年进士,授江西万载县知县。县险僻多山;有客民自闽、粤来居累数十年,积三万余人,号曰「棚民」。温尚贵者,台湾逸盗也;其党亦散处山中为拳勇师,与棚民往来。雍正元年,福建移捕盗党急;尚贵度不免,谋为变。始,昭庭之至也,以棚民为虑。县人易廉野富而才,昭庭厚礼之,使交于棚民,而侦其所为。廉野大积粟,贷棚民;还不取息,或免偿。如是者数年,棚民大悦。棚民之才者严林生、罗老满数从廉野游,尽得山中要领。尚贵将举事,召棚民;廉野以闻于县,昭庭集勇敢三百人,即以林生、老满统之,为要约以待。棚民多受廉野恩,不思往从尚贵,然往者犹数百人;尚贵有众二千大掠山林间--时三月十三日也。昭庭谓林生、老满曰:『贼,易破也;然吾虑贼或扰旁近县,旁近县无备。若使向万载,破之必矣』。
会得贼谍四人,厚抚之;使告尚贵曰:『万载人尽逃,城虚;可唾手得也』。贼遂决意向万载。乃张疑兵,伏诸山径中,时鸣鼓哗嚣,树大旗见斿;或连击数十马相踶嘶、或爇草若炊烟,贼疑不敢入,遂由官道来。而棚民多受林生、老满计,使趫捷者数十人分曹持兵,伏丛棘中;贼过,突跃出大呼「击贼」。贼惊走,辄追杀。伏数发,贼疑骇欲却;又惧棚民之踵其后也,于是濡被为盾以进。昭庭望见,笑曰:『彼已慑矣』!使火枪二十余迭击之,一战获尚贵。尚贵起二日而败,又二日而抚营兵至。初,棚民尝入市欺市人,人积畏之。尚贵叛,道路汹汹,指棚民;昭庭谓林生、老满曰:『抚营至,必搜山。吾负棚民,奈何?吾以「免死帖」与诸降者,汝及今趣棚民具「不从贼」结状来,其免乎』!兵至,果搜山;如昭庭计,不戮一人。巡抚初到官,张其事入奏;既见君申文不合,使请于总督查弼纳,欲改之。昭庭曰:『吾不忍迫棚民使畔而杀之以为功也;不可改』。巡抚乃檄君谓:『棚民匿盗已久,又从乱,罪皆死。今虽赦之,必驱归本籍』。昭庭乃使人遍谕棚民无恐,而请于督、抚曰:『棚民者,闽、粤之贫人耳。来居山中,种麻自给,以席为屋,故曰「棚民」;非刀手老瓜贼之比也。历年多生齿众,与居民间有争讦,皆细故;不足深惩。今日之乱,由台湾逸盗,不关棚民;而探贼动止、离贼党羽、诱贼就缚,悉资棚民』。力请核户口、编保甲,列齐民,泯其主客之形、宽其衣食之路;长治久安,于计便。查弼纳许之;巡抚寻亦悟如昭庭策,棚民乃安。事闻,世宗临朝,谕九卿曰:『知县以数年心力办贼,巡抚到官几日,岂得有其功耶』!独下总督疏,交部议叙,以主事、知州用。
昭庭寻引疾归。后十年,卒于家(钱仪吉撰「事状」)。
--见原书卷七十五「循吏传」(二)。
沈起元
沈起元,江苏太仓州人。父受宏,岁贡生。起元中康熙六十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以父病,乞归终养。入京,雍正四年未散馆,授吏部验封司员外郎;寻兼考功。时严六部缺主之禁,不自首者死;直隶学政缺主事发,起元争曰:『学政衡文,缺主不能舞弊;与六部不同。宜减死为流』。从之。
五年,以知府,指分福建;权福州府,调摄兴化。莆田有黄、陈二姓争讼,久不决,结党互殴;士官虑酿祸,将悉捕治之。起元责两人而解其余,报曰:『衅由主者,惩之毕矣;余不足问也』。巡抚常安委摄海关,关役与洋舶岁有例献各数千金;起元并革之。巡抚有家奴守关,阻二十余船,欲浮收糖税。起元立督收税如额,放船行,而白其事;常安召家奴,切责之。常安去,代者询常奴赃状;起元不对。强之,则曰:『但悉常抚任内革除浮税四千,他非所知也』。总督高其倬奏开南洋,已贴黄晓示;有旨禁内地商人羁留外国,其倬犹豫,命商人戚里具「原船往回」结。起元曰:『此法立,将一船不得行』。其倬问故;起元曰:『出洋者,生死疾病无常数,货物利钝无常期;岂内地戚里所能逆料者!苟无出洋之示,商无怨也;今商造船者费若干、制货者费若干,忽以结状相嬲,商必怨。且走南洋者须北风,今立春已半月,倘结状来、北风不来,彼失业商聚集厦门,或为盗贼,害将何已』!其倬曰:『然则如何』?起元曰:『但令出洋商自具状,以三年为期;过期,不听回籍。即以此状咨部,足矣』。故事:验放商船为兴泉永道及泉防同知;洋船人数多寡,视梁头大小。民惧纳税,大辄报小;及出口,船不得行,乃求增船夫。同知启督、抚;起元摄道篆,曰:『此启误矣!船夫,工部所定;督、抚不能增,势必咨请部示。从此驳诘不已,奈何』!俄而众商具牒,愿自掉船,免增船夫。同知不可;起元曰:『南风起矣,众商惧不得行,故为此请。再固执,必生他变』。同知不得已,验放之。船中商果已集无赖,袖瓦石,将堵公门;当是时,微起元,几不测。督、抚闻之,嘉奖者再。
时史贻直奉使至闽,以牧守第一,荐摄台湾府。台湾赋重:上则一甲收榖八石,中六石,下四石,视内地加数倍。然向多隐占,不甚困。时丈量法行,占者不得匿。高其倬语起元曰:『欲使台田悉按同安下则起赋,但恐不及故额,致部驳;奈何』?起元曰:『此事筹之熟矣;宜令着籍田且仍旧额,重者均于新额之上,赋不亏而民不病』。其倬以为然。及至台,会大风坏海船,庐舍、人民多漂溺。起元单骑按视,振济流民,多所全活。而按察使潘体丰中以他事,部议降四级用。盖同安县民有冤狱,潘不能察;狱成,起元直其冤:故衔之也。旋引疾,归。
高宗纯皇帝御极,召入京,授江西驿盐道。乾隆二年,授河南按察使。河南多盗,半由流丐;起元檄州、县递送回籍,盗案顿减。夏大水,灾被四十六县,饥民四走,布政使欲阑之;起元曰:『民饥且死,奈何禁他徙!惟州、县有被水者,安插流民,给以口粮,俾勿出境可矣』。属吏报盐枭拒捕伤人,已而获二十余人,法皆当斩;讯之,自四、五人外,余皆饥民。起元请于巡抚雅尔图,斩三人而戍其二,余杖遣而已。旧例:命案凶犯未获,令州、县于三月内结报是仇、是盗。有司欲避处分,辄含混具结;得凶后,则牵合附会,以符前结。起元详巡抚,具折请免;得旨允行。雅尔图令府、州各立书院,属起元总其事。起元以教士当先实行,颁乡贤陈瑚「敬怠日程」,自大梁书院始。进诸生,示以省身克己之学,核其程而差等焉。又请立章善坊,令诸州县举孝子、悌弟、义夫、贞妇,登其名;并采访事实,着「章善录」刊行之。
七年,迁直隶布政使。直隶政烦吏猾,号难治;起元至,事无巨细,悉由手定。又绝盐纲之例馈,却库封之羡余;省州县解项之苛驳,宽盗案三月之率结。八年夏,旱。时总督高斌方自江南视河工还,起元迎于途,议赈事;斌欲迟至仲冬,起元曰:『饥民朝不谋夕,岂能久待!请先普赈一月;再查户口,分别加赈』。斌愠曰:『必如此,尔自奏之』!起元出语清河道方观承曰:『普赈,万不可缓;时之安危、民之生死,于此决矣』!观承入言于斌,卒从起元请。所属有倡言赈户、不赈口者,严斥之;灾民俱得实惠。时户部尚书海望奏清查直隶旗地,有司违限,奉旨严饬;高斌命起元劾数州、县以自解。起元不可,曰:『旗地非旦夕可清;州、县方灾,何暇了此!必欲劾官,请自藩司始』。
九年,转光禄寺卿,并稽察右翼宗学。京职事较简,暇则键户著书,于「周易」尤邃。其说以彖象文言系辞,乃孔子所作;离孔子而别有推阐,均失其宗也。十一年,上幸五台;十二年,幸木兰;十三年,巡狩山东:起元皆扈从。旋以事,干部议,降一级调用。十四年,乞假归。二十二年,上南巡;起元接驾,赐缎匹、墨刻。二十七年,上南巡,再赐缎匹;谕曰:『尔年老,在家休养,不必常来伺候』。二十八年九月,卒;年七十九。着有「周易孔义集说」二十卷,「敬亭文稿」九卷、「诗稿」八卷、「唐诗钥」一卷、「古学录」四卷、「古文」八卷、「诗」四卷。
起元自少覃心理学,谓学须知行合一,从五伦起。张伯行、李绂,皆其座主也;张主朱,李主陆、王。起元则谓『孔门弟子自颜、曾外,入门各异,同归于「闻道」。今但守定经书,实实做人;不必高言做圣』。尤严义利之辨;自为诸生,不妄取一非义之物。及由郡守、历藩司十五年,未尝置屋一椽、田一亩。所至深求利弊,次第酌行之。心切爱民,而以宁静不扰为主。归田后,授徒自给。晚岁杜门,日诵先儒书;病中,犹手钞「明道语录」。临终,语人曰:『生平学力无住手处;年来日夕检点身心,仰不愧、俯不怍,或庶几焉』。嘉庆九年,题祀乡贤祠。
--见原书卷七十五「循史传」(二)。
陆广霖
陆广霖,江苏武进人。乾隆四年进士。
五年,选授福建连城县知县(赵怀玉「亦有生斋文集」「恭城县知县陆君墓志」),为治严明而平恕(张惠言「茗柯文集」「恭城县知县陆君祠版文」)。有余氏兄弟三人,孟与叔后皆鼎盛,合建宗祠;以仲后单寒,诬其已为人后,不得入主。仲之后鸿渐者纵火焚祠,遂相劫杀(赵怀玉所撰「墓志」),吏当之死。广霖至(张惠言所撰「祠版文」),召两造,集于庭;以情谕之,声泪俱下。众感且悔,卒送主入祠。六年,调宁化(赵所撰「墓志」)。豪民刘席玉,其党数百人号「铁尺会」,为乡里害;广霖行县召之。及其党皆至,遽执之,众大惊,不知所为,皆首服;论十四人如法(张惠言所撰「祠版文」),余勿问(赵怀玉所撰「墓志」)。盗邱氏者,居下泉里,聚党自卫,积十余年,吏莫敢捕(张惠言所撰「祠版文」)。广霖乃设广筵,延邱氏之诸生举酒属之曰:『家有圮族之子,教之不先,禽之又不力;咎将谁诿乎』?众皆曰:『诺』。即敛金为购缉费。不二旬,积盗皆获。黄家峒黄氏,人多犷悍,尝遣役有所禽治,役难之;广霖曰:『无畏!彼或不率,吾当亲往』。至则其家已桎梏以待:其先声夺人如此。
八年,调台湾之彰化。未几,以宁化谳上迟延,部议革职。督、抚连章奏保,有旨仍以彰化知县用。县设于雍正四年,其初囹圄空虚,官吏无事;及广霖再至,讦讼日繁,以盗牛、杀人者尤众。广霖虚衷研鞫,不以为倦。虎尾溪地辽旷,为劫夺薮;请添设一县丞,以资弹压(赵怀玉所撰「墓志」)。台湾多漳、泉人,素不相悦;往往持兵断,因肆劫。一日,广霖以事赴淡水;泉人乘县令之不在也,攻漳人于市,众大骇(张惠言所撰「祠版文」)。广霖驰归,委曲劝谕;两郡之民咸悦服。彰化多鸭寮;康熙中,畔贼朱一贵即饲鸭者。巡道某恐为患(赵怀玉所撰「墓志」),谓广霖「必禁断」;对曰:『此民业,不可禁』。因审其籍,令邻里保任之(张惠言所撰「祠版文」)。
俸满,调顺昌。严隐粮之弊,使民自首,民不敢欺。请于学政,复岁、科两试府学分取之额,严立讲院程课。福建巡抚陈宏谋最重广霖;广霖为陈十二事曰崇贡院、通水利、整桥梁、裕积储、广邮亭、兴煤厂、端士习、严械断、禁屯积、废闯神、戒溺女、止烧山,多见施行。十八年,以宏谋荐,擢知府;引见,记名。再罣吏议,再以知县用;丁母忧。
服阕,拣发广西;补恭城,署百色同知。有周甲与二人夜行,为枪所殒;二人惊避,黎明走报汛兵,已失尸,前官因是被劾。广霖问周甲之子曰:『汝父故与人有隙耶』?曰:『有旧仆某,家颇饶。父每向借贷,积有隙;或即其人乎』!乃召周甲所宿逆旅主人,诘之;则曰:『仆于数日前曾属:周若过此,盍通一耗』!广霖恍然曰:『贼在是矣』;立械仆至,一讯而服。盖是夜仆与其弟殒周于途,剖腹置石,投之河中。至是,得尸,沈冤遂雪。百色界连云南,有田、岑二土官争地,久不决。广霖奉檄履勘,知为岑氏产,毅然断归之;田氏无怨言。寻以同官牵连,罢职归。
四十五年,卒。子继辂、孙耀遹(赵怀玉所撰「墓志」),皆在「文苑传」。
--见原书卷七十五「循史传」(二)。
周学健
周学健,江西新建人。雍正元年进士,改庶吉士。三年,授编修,充「一统志」纂修。七年,丁父忧。十三年五月,充四川乡试副考官;九月,提督福建学政。
乾隆元年,迁侍讲。二年,迁右庶子。四年正月,充三礼馆纂修。三月,迁侍讲学士;六月,转侍读学士。五年二月,充日讲起居注官;六月,迁少詹寺。十二月,迁内阁大学士,充三礼馆副总裁。
六年二月,署刑部侍郎,充「明史纲目」副总裁。三月,补刑部右侍郎,仍兼署刑部侍郎事。七月,命往山东查办御史玛升参私票盐价一案。寻奏:『东省私收票价,实无其事。即票商,亦无立窝价名色;惟是票盐地方充革无定,遂启攘夺之端。现在商湖、淄川票地,系济东道张体仁子侄冒充;居官弁利,不可不戒』。又查奏给事中马宏琦劾兖州府知府沈斯原挟嫌诬揭滕县知县李鳝讳盗并向属员借银有据;下部论罪如律。时衍圣公孔广棨参曲阜令孔毓琚营私枉法,学健遵旨鞫问。寻鞫实毓琚多收税银及扣禁卒、民社工食二款,拟杖徒;从之。十月,调刑部右侍郎。十二月,陈奏捕治瓜贼各条:『一、贼所居本籍,该地方官获一名者议叙。其伙党有曾同行窃案并跟随学习尚未同行者,必逐名搜捕,分别办理、究处拏获,将本地方官议处、邻佑地保治罪。一、窝家必尽究,无使漏网。承问官草率结案,照盗案删去窝家例议处。一、瓜贼均系谋财害命,较随行伙盗并未伤人者情罪已重;无论曾否下手加工,但系知情同行,皆立决。一、塘兵自日入至二更、自五更至天明,上下汛轮番传旗,沿途巡查;遇行客,护送前行。如停卧,即责革,汛弁并参。一、凡道路无主尸身系瓜贼谋害者,文武官俱照盗案勒限缉拏。或避重就轻,混以「是雠非盗」文案者,照讳盗例议处;仍于发觉时,通行严捕,无使疏脱』。下部议行。七年三月,命往上下江会同督、抚查办灾赈、水利事务。三月,合疏言:『铜市有石林、黄村二口黄水冲刷,灌淹民田;应坚筑土坝,砌石帮护。沛县缕水堤决口,应自华山起、至斜堤止堵筑坚实;再于金陵镇迤下尾闾,疏浚深通。碣山县小神湖上流有堤河一,受河南虞城潦水,由朱家洼归湖;又大沟一,由纪家洼归湖;湖尾,全藉马家沟宣泄:俱急宜修浚。邳州沂水河堤冲决六处,应补筑。山阳县西民田滨白马湖,应筑堤捍御,建涵洞。阜宁敦墅湖、南通射阳湖为泄水要道,宜去淤积。以上六州县工程,应先兴举。至海州蔷薇河泄沭阳上游山水,及青伊湖积潦年久、淤塞散漫,为害河尾旧闸,颓废不能启闭:均应浚修』。下部议行。四月,疏言:『凤、颍、泗三属赈后,又借给两月口粮,固可宽一时之急;但积歉之区元气未复,秋成征完,难免追呼。请将所借,改为加赈免征。从之。八月,上下江复被灾,命偕直隶总督高斌往同督、抚办理。寻合疏言:『向来乐善好施人等,定有议叙之例;祇就本有职衔量予叙用,并加级、纪录等款。今请仿其例,量为扩充。准各省急公人员出资备赈,原有职衔者酌予即用议叙;无职衔者量出赀多寡,京职自中行评博以下、外职自同知以下,分别议叙,予以即用:俾得邀荣仕宦,自必踊跃捐输,而穷黎均沾惠泽,于赈恤大有裨益』。下部议行。
八年四月,署福建巡抚。十二月,疏言:『闽省督、抚、将军标兵每冬会操一次,需赏银一千两;又驻防八旗兵每冬演放水炮,需彩红银八十两:向于耗羡存公项内支给。后总督郝玉麟以耗羡应支养廉入不敷出,将此项裁减。操演为国家巨典,海疆要务;查现有寺租归公银,恳拨给应用』。得旨允行。九年,署浙闽总督。十一年,加太子少保。十二年正月,疏言:『采买台郡余粟,民运便于官运。凡商民由内地赴台买榖者,呈明漳、泉地方官取结,赴厦门同知领照;由台赴厦门者,呈明台郡地方官取结,赴台防同知给照。出口、进口均行盘验,听赴漳、泉府属公平粜卖,其地民食可倍宽裕』。从之。九月,授江南河道总督。
十三年闰七月,缘事获罪;命往直隶城工效力赎罪。八月,江西巡抚开泰奏,于学健原籍查出兖沂曹道吴同仁贿属学健荐举书札。鞫实,拟斩;奉旨:『赐自尽』。
--见原书卷二十三「大臣画一传档正编」(二十)。
金溶
金溶,顺天大兴人。雍正八年进士,分刑部,授江苏司主事;历员外郎中。
乾隆元年,充贵州乡试考官。旋擢山东道监察御史(「畿辅通志」);继协理京畿道,巡济宁漕(卢文弨撰「一斋金公家传」)。性忠纯梗亮,嶷嶷自立。会上诏求直言(袁枚「小仓山房文集」),溶上「培养元气」疏;其略曰:『臣闻国之所恃者民,民之所赖者养。是以有天下子万民者,其道必以遂其所欲、给其所求为最急。家苟宁矣,国亦固焉;人苟遂矣,君亦泰焉。是则好生以及物者,乃自生之方;施安以及人者,乃自安之术。民于今日,生齿日益繁,费用日益广。财之流也,不见其充;财之用也,常苦其诎。养生之累深,而有生之乐寡;救死之念切,而畏法之情轻。京师者,天下士民之所乐趋也;今反殷实不及于前时,规模有减于夙昔。推之各省,抑可知已。陛下临御以来,纶綍之宣,无非国计;纲纪之布,俱关民主。以箴谏为国华,以谦冲为治本。当此时而富实不登、治化未洽,追怀前修,实用内热:此臣反复思维而愿直陈于圣主之前也。比者,天灾流行亦甚频矣。乾隆三年,陕西地震,为害甚巨;四年,河南、山东咸被水灾。今兹浙江、福建、湖北之地,亦有淹浸之患。从来外吏之弊:揣悦意者,则侈其言;度恶闻者,则小其事。灾异之来,得达九重之上者,虑未必尽实;幸而实矣,而蠲赈之下逮者,虑未必无遗。故与其补苴于已然之后,不若保护于未然之前。书曰:「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已乱、已危,则无及也」。故今日所当务者,在乎培养元气。臣愚所见及者六事,具陈于左,惟陛下裁察!一曰开荒之地,免其升科;二曰带征之项,宜加豁免;三曰守令殿最,必以民事;四曰关税额外,免报盈余;五曰京师铺面门税,请免征收;六曰积诚以感召和气』:凡千余言,辞多不载。末复言:『昔我圣祖仁皇帝道冠古今,泽被无穷;所以养民生之元气而绵无疆之休者,固可行之万世而无弊。我世宗宪皇帝遗诏内云:「凡各衙门条例,有从前本严而朕改易从宽者,此从前部臣定议未协,朕与廷臣悉心斟酌而后更定,以垂永久者也。应照更定之例行。若从前之例本宽而朕改易从严者,此乃整饬人心风俗之计,原欲暂行于一时;俟诸弊革除之后,仍可酙酌复旧章:此朕本意也」。向后遇此等事,则再加酌。若有仍照旧例者,仍照旧例行。失张而不弛,文武不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则所以为国计久长者,其意可深长思矣』。时翰林、科道轮日奏陈经史,溶首以「易」「益」彖传「损下益上」之说进;谓『务鸠敛以裕籯椟之积者,匹夫之富也;务宽惠以成盈宁之象者,天子之富也。损下益上,上固益矣;卦不名「益」而名「损」,则知下损、上亦损矣。损上益下,上固损矣;卦不名「损」而名「益」,则知下益、上亦益矣』。八年,湖广总督孙嘉淦以事被议,奉旨派修顺义城工;溶上疏言:『向来臣工有罪于应得处分外,间令出赀效力者,缘其在任之日素无清名,但褫其职不足蔽辜,是以罚令出赀效力,使天下晓然知所得者究不能为子孙身家之计;明以开急公赎罪之条,默以寓禁暴止贪之意。孙嘉淦历任以来,操守不苟,久在圣明洞照之中;今亦令其出赀效力,似于用罚之本意有所未协。且使天下督、抚闻之,谓如嘉淦之清廉,尚不免于议罚;恐一不得当,而己即踵其后:将必堕其廉隅,以豫为将来之地。是一赏罚之行,即天下风声之树;不可不慎也』。疏上,部议革职。
九年二月,复原官;旋命往福建以道员用。十年,授漳州府知府。漳俗强悍好讼,
胥役多至千余人;党类盘据各上司衙门,势力出长官上。藏纳奸人,多耳目侦伺;捕之,卒不可得。溶至,汰去有违犯者数百人(卢文弨「一斋金公家传」)。有吴成者,设局诱群少年淫博;积十数年,事未发。溶具得其踪迹,乘夜开门出召徼循三、四辈执锒铛突入其家,禽治之;合城欢呼(袁枚「小仓山房文集」)。一监生有罪,请褫革,上司不许;溶知吏人实为之奥援,不具官文书而自为禀以申上,乃始得请(卢文弨「一斋金公家传」)。龙溪县有华崶村,去县二百余里,纳租、赴愬皆不便;康熙中,知府某请设县丞移驻其地,督、抚批准。及溶至已四十余年,尚未具奏。询其故,以设官则县吏之司征者失权利,故为所格也。溶再具详督、抚,又已许诺;适司藩者代去,藩吏役乘间议驳,文书不下府而径行县。溶闻之大怒,严讯县吏,得其交通阻挠状;乃详请治罪,而设丞崶村,亲往营度,无敢梗者(袁枚「小仓山房文集」)。府城内旧有河,岁久为民屋所占;溶察其阻水道者撤去之,稍侵岸旁地而犹不碍者令出赀输官,以为疏浚费。不踰年,旧渠以复,地气疏泄,舟楫无阻。于是修文庙乐器,选俊秀,教以乐舞。新芝山、丹霞两书院,筹其修脯、膏火,学业大起。厘名宦、乡贤之合祀典者,约其行谊、功绩,各书于神位;亲率其后人而致祭,教之以无忝乃祖。行乡饮酒礼,择乡先生致仕工部主事王材以为大宾;跪荷械者于门外,礼毕,谕罪人,使知愧悔而量减其罚。宾兴之礼废久矣,溶始复之。明燕王之变,漳州教授陈思贤与诸生六人殉于明伦堂,旧有专祠废为民居;溶令民纳地价,因其赀改建于芝山书院之旁,并以明末黄道周合祠焉(卢文弨「一斋金公家传」)。十三年春,旱,米贵;上司檄平粜。溶计府、县所储俱十六万石,去新榖登场时尚远,虑其不继;乃先劝有榖之家出三万石以粜,又给印纸令商人赴粜于足榖之处;又请弛台湾米入内地之禁,并开仓出粜:而群榖毕集。至六月雨降,米价顿减,民情帖然(袁枚「小仓山房文集」)。其听讼也,息牵连,速审断。又虑言语不通而译者移易其轻重也,书牍以示其人、悬牌以谂于众:皆可为来者法。
十四年,授台湾道;丁母忧。
二十一年,赴陕西办理军需,补驿盐道;复丁父忧。二十九年,补浙江督粮道。历署福建汀州府、陕西潼商道、延绥道、浙江宁绍台道、陕西按察使、布政使。
三十二年,休致。四十二年,卒(卢文弨「金公家传」)。
--见原书卷七十五「循吏传」(二)。
朱仕琇(兄仕玠)
朱仕琇,字梅崖;福建建宁人。年十五,补诸生。博通经传、诸子,从南丰汪世麟学为古文。尝代人作书,求文于副都御史雷鋐;叹叹为近古大家。既而知出自仕琇,亟称之;名遂着。乾隆十三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散馆,以知县用。选山东夏津县,缘足疾,改福宁府教授。归,主鳌峰讲席者十年。四十五年,卒;年六十六。
仕琇治古文,自晚周以迄元、明百余家,究悉其利病,而一以荀况、司马迁、韩愈为大宗。尝与人论文云:『经浚其源,史核其情,诸子通其指,文选、辞赋博其趣,左氏、太史劲其体,孟、荀、扬、韩正其义、柳、欧以下诸子参其同异,泛滥元、明、近世以极其变。归诸心得,以保其真;要诸久远,以俟其化』。又云:『为文在先高其志,使其心有以自置,则我心犹古人之心也;以观古人之言,犹吾言也。然后辨其是非焉、察其盈亏焉、究其诚伪焉、定其高下焉,如黑白之判于前矣。于是顺其节次焉、还其训诂焉、沈潜其义蕴焉、调和其心气焉、久则自然合之,又久则变化生之。于是文之高也,如絫土之成台、如鸿渐之在天,有莫知其所以然者』。时治古文者多尊桐城方苞,仕琇独病其肤浅。故或谓其矫枉过正,邻于艰涩;然淳古冲澹,大兴朱筠特推其斩斩自成一家。着有「梅崖文集」三十卷、「外集」八卷。兄仕玠。
仕玠,字筠园。乾隆十八年拔贡生,授德化教谕;调凤山,以艰去。服阕,补尤溪。升河南内黄知县,未之官,卒;年二十二。
幼敏慧,通经史、百家,与弟仕琇相切劘。仕琇攻古文,仕玠遂专业诗。其论诗称宋严氏,尤以温柔敦厚为本。游京师时,沈德潜见其存稿,许为得选诗神理;黄叔琳、方苞、张鹏翀皆一见推许。叔琳尝曰:『王士祯没后,不见此调久矣』。
仕玠方壮时,尝涉黄河、游太学,以震发诗之意气。归后,授徒溪西之草堂。溪水出建宁百丈岭,至仕玠所居,曲如环。地多杨木,风雨至,拉杂有声;仕玠乐之,所诣益进。着有「溪音」十卷、「音别」四卷,仕玠称其得于溪山之所助者盖多。他着「筠园诗稿」三卷、「删稿」三卷、「和陶」三卷、「和红蕉山房诗录」一卷、「鸿雁集」一卷、「赋钞」一卷,又有「小琉球漫志」十卷、「龙山漫录」二十卷。
--见原书卷七十二「文苑传」(三)。
赵翼
赵翼,字耘松;江苏阳湖人。生三岁,日能识字数十。十二岁,为文一日成七篇;人皆奇之。以直隶商籍,举乾隆十五年乡试。十九年,中明通榜,用内阁中书。入直军机处,进奉文字多出其手。每扈从出塞,戎帐中无几案,辄伏地起草,顷刻千百言不加点;大学士傅恒、汪由敦尤重之。二十六年,以一甲三名进士,授翰林院编修;任撰文,修「通鉴辑览」。明年,京察,记名以道、府用。二十七年,充顺天乡试同考官。二十八年,充会试同考官。三十一年,复充会试同考官。
寻授广西镇安府知府。府境极边,民安讼简,而常平仓榖有出轻入重之弊。粤民偿榖,以竹筐以权代概。有司因购马济滇军,别制大筐敛榖事罢,遂以为常;民苦之。翼开府仓,听民用旧筐自权以纳榖;于是民持羡榖以去,欢声溢阛阓。属城有控横敛者,则缚其监仓奴及书吏,痛惩之。镇安民由是感激,每出行,争肩舆过其村;谓『我公至矣』!奉酒食为恭敬。所至,皆如之。先是,镇民与安南民入云南土富州为奸事发,捕获百余人,而其魁农付奉顾逸去;前守以是解职。已而付奉死于安南,获其子并获其尸,验之良是。总督李侍尧疑其为前守地道,不之信。翼申辨,侍尧怒,劾之。值缅甸用兵,命翼赴滇赞画;侍尧乃追劾疏还。是时,将军明瑞征缅甸,失事殉难。及大学士傅恒来滇经略兵事,议以大兵渡戛鸠江进剿--即大金沙江上流也,令提督以偏师五千从普洱进,遥为声援。翼谓戛鸠、普洱相出四千余里,大兵既渡戛鸠之西,则偏师宜由江东岸近地进取猛密,夹江而下,造船以通往来,庶两军可以互应。遂如翼言入告。其后渡戛鸠之兵触瘴气,多疾病;而阿桂所统江东岸一军独完。又以此兵败贼于蛮暮、老官屯,卒以蒇事;时三十四年也。
明年,调广东广州府。先是,侍尧固欲调翼,使他守谕意;翼不可曰:『镇安,天子所授。吾受上司恩,调善地,他日何能自行其志』!至是,人服其能自立。在广州府,决狱平。获海盗百八人,按律皆死;翼详谳,分别杀三十八人,余遣戍。三十六年,擢贵西道。威宁、水程两铅厂,旧由粮道管辖,官吏恒视为利薮。及侵亏事觉,巡抚以下多罹重辟;乃改令贵西道经理。翼视事,凡短发工价,运费诸弊,剔除略尽。大吏方以是为翼功;旋因广州谳狱旧案,部议降级,奉旨送部引见。翼遂以母老乞归,不复出。
五十二年,台湾民林爽文作乱,李侍尧赴闽治军事;道出常州,邀翼偕往。时兵将云集,咸谓不日荡平;翼独请侍尧密调粤兵为备。既而总兵郝壮猷败遁,游击郑嵩死之,贼势大振;而粤兵适至,人心始定。当是时,总兵柴大纪守台城数月,以易子析骸入告。上得大纪奏,怜台民死守,飞谕大纪以兵护遗民内渡;命侍尧拆阅,仍封发。侍尧以询翼;翼曰:『明公尚欲封发耶?紫总兵久欲内渡,畏国法,故不敢;一弃城,则鹿耳门为贼所有,全台休矣!且以快艇追败兵,澎湖其可守乎?大兵至,无路可入;则东南后此不可问。宜封还此旨。翼已代缮折矣』。侍尧悟,从之。翌午,接追还前旨之谕。及批折回,李膺殊赏。而大将军福康安续至,遂得由鹿耳门进兵破贼;皆翼策也。事平,欲奏起,翼坚辞。
晚岁,以著述自娱;主讲安定书院,日与朋游故旧赋诗为乐。两江总督费淳、漕运总督蒋兆奎皆翼门下士,每过存,咨询风土,言不及私;两人益钦重之。同时,袁枚、蒋士铨与翼齐名;而翼高才博物,既历清要,通达朝章国典,尤邃于史学。家居数十年,手不释卷。所撰「廿二史札记」三十六卷,钩稽同异,属词比事;其于前代弊政,一篇之中三致意焉。又撰「陔余丛考」四十二卷、「瓯北诗集」五十三卷、「皇朝武功纪盛」四卷、「檐曝杂记」六卷、「唐宋十家诗话」十二卷。其诗与袁枚、蒋士铨齐名,枚称其「忽奇勿正、勿庄勿俳,稗史、方言皆可阑入」;士铨则谓其「奇恣雄丽,不可偪视」:人以为知言
嘉庆十五年,重宴鹿鸣,赐三品衔。十九年,卒;年八十六。
--见原书卷七十二「文苑传」(三)。
海兰察
海兰察,满洲镶黄旗人;姓多拉尔,世居黑龙江。乾隆二十年,以索伦马甲从征准噶尔。初,辉特台吉巴雅尔来降;既受封,继从阿睦尔撒纳为逆。大兵追急,遁入塔尔巴哈台山中;海兰察奋力穷追,射之坠马,生擒以归。叙功,赏「额尔克」巴图鲁号,擢二等侍卫。寻迁头等侍卫,命在干清门行走,授职骑都尉加一云骑尉。绘像紫光阁,御制赞曰:『烈风扫枯,迅其奚难;亦赖众杰,摧敌攻坚。于塔巴台,射巴雅尔;是其伟绩,勇鲜伦比』。二十五年,命归入满洲镶黄旗。
三十二年五月,随征缅甸。十二月,大兵出虎踞门,海兰察率轻骑先驱,至罕塔遇贼,射毙三、擒七;遂薄老官屯,斩级二百,又设伏歼贼四百。贼袭营,援却之。次年十二月,师出万仞关,败贼于戛鸠江。三十四年,授镶蓝旗蒙古副都统。是年十月,大兵复薄老官屯,攻贼于锡箔,毁其木栅。贼谋劫左哨,急击之;追戮其大半,生缚两人归。明年,撤兵,命与总兵哈国兴留防边隘。
三十六年,调镶白旗蒙古副都统。会大兵征金川,命由滇赴西路军营。三十七年六月,参赞大臣丰升额攻美寨,海兰察至,合力奋击,克之,进剿玛尔迪克。七月,败贼于策卜丹。八月,贼于贡噶山左思绕截粮饷,海兰察驰御,斩级百。十月,攻路顶宗及喀木色尔,获卡寨五十、碉三百,歼贼数百;得旨嘉奖,擢正红旗蒙古都统。又从色木僧格山前进,至格实迪。十一月,从山后夺取玛觉乌大寨,仰扑布喇克及札特尔寨,得碉卡九十。十二月,进逼明郭宗;突入寨门,焚其转经楼,直捣美诺。小金川平,得旨授参赞大臣。时大兵分三路进剿金川,海兰察随将军温福由功噶尔拉入。三十八年二月,趋昔岭;道经苏克奈,夺卡二。与领队大臣额森特会,又夺碉卡五;凿冰开路,一日抵木果木,与昔岭接。昔岭多贼碉,其扼要大碉十。三月,海兰察与额森特分攻第九、第十碉,往来冰雪中,力战克之;佯撤兵,贼众下追,伏起,殪二百人。上以官兵不避枪石,海兰察尤为奋勇,命交部优叙,加三级。第五碉尤坚厚,海兰察昼夜运炮轰击,歼贼甚多,碉随破。闰三月,移攻达扎克角山。四月,由达扎克角山梁,夺获得斯东寨;随攻大木栅,贼屡从旁抄截,力战御之。时奉谕指示地图,海兰察复往攻功噶尔拉山口,多斩获。五月,仍攻昔岭贼巢,造炮台与贼峰等(?),痛歼贼众;上嘉之。六月初七日,后路贼陷底木达,占据附近登春碉寨;海兰察驰御,贼退。正据要地严守,闻大营报警,疾趋木果木;至则将军令撤昔岭兵。初十日,大营陷;海兰察令领队大臣富兴整兵出,自殿后。夜半,至功噶尔拉牛天畀营,令撤功噶尔拉兵。十一日,率所撤兵令额森特等开路,自与富兴、普尔普、牛天畀殿。是夕,屯崇德;十二日,至美诺,与领队博清额、五岱、和隆武合,固守美诺巴朗地方。随开通副将军阿桂后路,驰奏请罪。谕曰:『此时海兰察已与刘秉恬、富勒浑会合一处,惟当示以镇静,即将美诺至明郭宗一带办理周密。其余各紧要处应开通者,迅速开通;应剿杀者,尽力剿杀。总须占住小金川鄂克什地方,整顿兵众、鼓励士气,以期另办。阿桂闻贼猖獗,自必统领大兵撤回杀贼;祇须阿桂与海兰察等会合,大局即定』。时留五岱共守美诺,贼屡冲突,均战退。大营撤出,绿营兵多溃散;海兰察请遣回怯卒,免摇乱新兵。奏入,上韪其言。海兰察探知南路兵尚屯僧格宗,阿桂方驻营当功噶尔拉;分兵千,令额森特由南山往迎,又令普尔普以三百兵逻巡鄂克什诸隘口。上以海兰察驻扎美诺清厘地方、剿杀贼众、办理接续台站事务,皆合机宜;褒奖之。七月,美诺、明郭宗俱失守,海兰察退保日隆。上责其驻守美诺不能设法御贼,遽至失守,原不能无罪;若更有率先奔逃之事,着阿桂至日隆时讯明,据实参奏定罪。八月,阿桂抵日隆,奏『海兰察当兵溃时,尚能前后拦截,并未偕懦卒溃窜;惟平日不能申明军律,咎实难辞』。疏入,得旨:『革去参赞,降为领队大臣,仍革职留任。其本任养廉及应得分例,不准支给;俟另有奋勉出力处,再予开复』。是月,命阿桂为定西将军,分道再举。海兰察偕领队常青、普尔普、保宁等带兵八千由达木巴宗北山取道,分三路进,将斯达克拉阿、噶尔布里、硕藏噶尔山梁同时占据。十一月,至色布色尔,仍分三路下压,夺别斯满大小十余寨;又同富兴等将帛噶尔角克、底木达、布朗郭宗等寨先后攻获,大兵复据美诺。上以海兰察奋勉可嘉,所有革职留任之案准其开复,本任应得养廉分例并着照旧支给。三十九年正月,阿桂分队三,海兰察领第一队自明郭宗进榖噶山,发枪毙贼哨;又与保宁带兵二千由喇穆喇穆横梁绕八千余里攻最高之登古山,取之。登古山对峙曰罗博瓦山,亦贼中奇险处。二月,普尔普顺山梁进,海兰察绕出山后由石罅跃登,贼凭高下压;海兰察正鏖战,额森特、保宁至,合力迎击,贼少却。复分队冒死冲突,立殪数十人,余负矢遁,乃还取罗博瓦前山,逼第三、第四峰,应弦毙贼。额森特攻第二峰、普尔普攻第一峰,俱克之。上以罗博瓦为贼险要门户,攻取时海兰察尤出力,授为内大臣。三月,从第四峰下抢石卡三,歼贼百,随攻克得斯东寨。四月,与阿桂议从日尔巴当噶绕截喇穆喇穆后路;贼乘雨雾于山坡立两碉,海兰察率兵毁之。五月,于喇穆喇穆后山助领队乌什哈达筑栅;贼屡从林箐来犯,偕额森特合击,贼披靡。六月,攻色淜普,贼设大碉六,左右应援;额森特克左两碉,乌什哈达克右一碉,海兰察独克中三碉及附近平寨。七月,抵色淜普南崖,石壁陡滑,官兵手足攀援上,将东、西峰碉寨贼剿杀殆尽。又从喇穆喇穆山麓乘胜攻日则丫口,取战碉数十,平碉百、木城五、石卡五十。上以海兰察不避险隘,每攻必克,尤为超轶出群;下部优叙,加三级。时贼坚守该布达什诺木城,海兰察绕至山沟左、额森特从山沟右抄截,与领队官达色中路兵并捷,遂进围逊克尔宗。谕曰:『海兰察倡率官兵攻夺险要木城、碉卡,痛杀贼人,洵属超众!前给「额尔克」巴图鲁,今改赏「绰尔和罗科」巴图鲁名号,并赏银三百两。现大兵已围逊克尔宗,其益加奋勉,迅奏肤功』!八月,从逊克尔宗峰脊偕额森特等分左右上攻,登碉顶,纵火焚其寨落;风大作,火炽,毁平房、碉百卡二余。又旁抄逊克尔宗西,直逼贼寨;官兵踊跃,有竖梯上者、有凿墙进者、有从缺处跃入者,贼穴地匿,不敢出。得旨嘉奖。九月,取逊克尔宗水碉,断其汲道;乘势攻官寨,贼枪石如雨,海兰察左颊伤。时额森特已取逊克尔宗右第一寨,海兰察带兵逼第二寨下跃入,剿杀殆尽。谕曰:『海兰察伤甫平复,仍带兵攻夺坚碉,尤堪嘉奖!着阿桂记册,俟攻得勒乌围,一并议叙』。十月,据默格尔山梁及密拉噶拉木,克大寨一、石碉四。山后为凯立叶官寨,亦乘势取之;复授为参赞大臣。又从默格尔西带兵下压布拉克森,进攻格斯巴尔,焚寨落数百;又与领队乌什哈达等取达尔扎克寨,凯立叶附近碉卡净尽。谕曰:『参赞海兰察屡经奋勉超群,此次破碉、歼贼,亦属出力。海兰察,着在御前侍卫上行走』。十一月,夜度山沟,进格鲁克古丫口,崖榖壁立;天明,官兵登者六百,贼并力拒,夺二碉。压至桑噶斯玛特,即从陡乌当噶山进克沙木拉、渠什尔等寨,复督兵攻克革什戎冈及作固顶贼寨;横越山沟、山梁,直压河岸,获战碉、寨落不计数,遂与丹坝官兵合。上嘉其功,下部优叙,加三级。十二月,抵桑噶斯玛特山,贼于碉外设木城遮获,官兵从栅缝射入或拔栅木击之,毁其城,杀贼数十,乘势攻战碉,歼毙尤众。四十年正月,从康萨尔分路进剿,取大碉九、石卡十五,并据山沟碉寨。二月,克甲尔纳寨,并取沿河斯莫思达大碉、木城、石卡。三月,攻勒吉尔博寨,海兰察克山麓碉二;贼从噶尔丹寺来援,击败之。四月,将军阿桂派往宜喜会同明亮察看进兵路径,约期会攻。上以海兰察往来相度,深合机宜,赏大缎二。随分兵千,偕福康安赴宜喜。先取甲索贼碉,进攻得楞山冈,均克之;又焚萨克萨榖大小寨落数百,西、北两路兵合。五月,攻下巴木通大碉二;海兰察冒枪石扳开木城,克之。乘势将色尔外安吉、达佳木等寨攻获,直抵噶尔丹寺,焚之。有旨,嘉将军、参赞调度有方。六月,从荣噶尔博山梁攻巴占寨落,贼恃险拒,连攻未克。七月,议从舍图枉卡绕截;海兰察督兵进,遂据昆色尔山梁并果克多战碉攻获。进至拉枯喇嘛寺及菑则大海,又攻章噶大碉,克之。合诸路兵压勒乌围贼巢,海兰察从托古鲁踰沟直上山梁。八月,取隆斯得寨三,并分地设伏;夜半,遂克勒乌围。命交部优叙,加三级。九月,整兵直攻噶拉依。初从达思里正路入,恐贼豫防,改从达乌达围进;海兰察绕至莫鲁古上,连夺噶克底、绰尔丹等寨,又克西里山梁并科布曲诸碉。十月,攻达噶,从中路入;令两翼兵从旁抄越,克两坚碉,下压雅玛朋寨。闰十月,据黄草坪,官兵筑栅断贼援;贼又起木城一,海兰察带兵潜绕木城自上压下,克之。谕曰:『海兰察每遇攻碉夺隘,俱率众先登;所至克捷,功绩尤为超众。将来奏凯策勋,必当格外加恩优锡;海兰察亦当努力为之』!十一月,分路攻奔布鲁木,乘夜潜抵山峰下,焚贼木城;官兵拥上,贼溃,遂据西里正寨。议叙,加一级。又克舍勒固租鲁寨四,进攻雅玛朋正寨;从中路设伏,偕普尔普等尽占附近寨落。十二月,克勒隈勒木通石碉,筑栅。至科布曲,海兰察冒枪石进,歼贼甚众;乘胜克索隆古、得木巴、尔们都斯等寨。以上参赞等劳绩多,下部优叙,加三级。贼又于布哈尔下积木潜伏,迎拒官兵;海兰察分兵三路并进,立时攻开,遂取奇石矶,又派兵将库尔纳额、木里多各寨及巴斯科官寨剿尽。优叙,加三级。四十一年正月,克舍齐、雍中两寺。海兰察先至,扼噶拉依河岸;寻偕福康安、普尔普等截噶拉依右,夺获大石卡,移炮进轰官寨。二月,逆酋索诺木同众头目出寨就缚,金川平。有旨,封海兰察为一等超勇侯,赏戴双眼花翎。凯旋,上幸良乡城南,行郊劳礼,赐御用鞍辔马一。御紫光阁饮至,赏缎二十端、银千两。阁上绘像,列前五十功臣;御制赞曰:『射巴雅尔,超授侍卫;洊至都统,赞画军计。坚碉险砦,无不克登;勇而有谋,封侯实应』。四十三年,授领侍卫内大臣。四十五年,补公中佐领。
四十六年三月,甘肃撒拉尔回匪苏四十三争立新教,聚众破河川,据华林山,屡犯兰州城;海兰察奉命驰驿往。四月,抵兰州,率兵剿龙尾山,奋击之,贼伏穴中死守。时大学士公阿桂至,令海兰察总理营务。五月,偕明亮、额森特等分左右翼上扑,贼遁,海兰察射毙多贼。复从龙尾山踰沟猝上华林山,贼骇,倾穴出;佯退,贼率众来追,还兵击之,贼不敢近。闰五月,率阿拉山马兵绕华林山西南潜伏,突出壕截贼,歼之;又率屯练兵取贼卡四,弃马步战,受枪伤。上悯其劳,谕阿桂抚慰之。贼坚守,为负嵎计。海兰察单骑至五泉山,审度贼情,还向华林沟暂伏,侦贼归巢,急起疾攻,遂克之;颁赐嘉奖。六月,入贼营,焚其账房、板屋。贼退保华林寺,官兵逼寺立栅,尽歼贼众,以贼渠首级传示各回民;贼平。谕曰:『此次剿灭撒拉尔贼匪,海兰察甚为奋勉。着将伊子安禄授为三等侍卫,以示鼓励』。四十九年四月,甘萧逆回复私起新教,聚众滋事;上命海兰察驰驿往。五月,授为参赞大臣,同尚书福康安等会剿。时贼屯底店,海兰察带巴图鲁侍卫等潜探贼径;遇贼,迎击之。寻分兵进剿,贼败遁,歼贼百。六月,由双岘小路至贼巢,周视地势,立卡进逼。七月,围急,贼思扑卡窜。海兰察豫伏于隘,痛歼之;遂破石峰保,擒贼魁张文庆等。得旨:擢其子安禄为二等侍卫,在干清门行走;又赐骑都尉世职,即以安禄袭。五十年十二月,赐紫禁城骑马。
五十二年,台湾居民林爽文围嘉义县;七月,命海兰察为参赞大臣,偕将军福康安往剿。十月,渡鹿仔港。登岸后三日,率巴图鲁二十人至彰化县之八卦山,视地形。见彼于山上筑卡,跃马先登;敌拥至,发箭殪数人,余惊遁。上以海兰察甫抵台湾,即能用少击众,谕奖之。十一月,由笨港开通道路,同福康安援嘉义;分队五,沿途搜剿。由仑仔顶、仑仔尾逼至牛稠山,敌万余阻溪固守;海兰察越溪抢上山梁,攻克敌栅,乃遁。追至大排竹,尽焚穴巢;抵县城,围解。谕曰:『海兰察前在金川,屡着劳绩。今复身先士卒,攻透重围;又带兵出城,往来剿杀:实属勇略过人。应晋封公爵,赏给红宝石顶、四团龙补褂,用旌勋绩。海兰察系索伦人,屡立功勋,迭加拔擢;今特被殊恩异宠,亦足令该处人员共知鼓励』。寻授为二等超勇公。十二月,剿城西大仑庄及海岸若辈,焚城东兴化店及员林穴巢。督兵直剿北路时,其屯中林尤剽悍;海兰察冒枪石驰杀,克之,其大埔林、大埔尾等羽众俱溃,收复斗六门。抵水沙连,林已遁;寻踪搜捕,飞箭中乘马执旗羽众,生擒之。直攻大里杙巢,歼羽目数十、羽党二百,为首逃入番社。即由内山平林仔搜至集集埔等砦,前阻大溪;海兰察策马径渡,洗其砦,追十余里。至浩淮角,焚草寮千,又剿小半天山巢寨。海兰察亲巡边界,从东势角山峰转出狮子头、打铁寮及鰕骨、合欢诸社,至极北之炭窑,搜获林等余党。五十三年正月,生擒为首林爽文于老衢崎,俘献京师;上念海兰察功,亲解佩囊赐之。二月,兵至南路,由湾里社剿大穆降、水底寮等处余党。追至极南之琅峤,自山梁排队抵海岸,执凶渠庄大田,磔于市;台湾平。谕曰:『海兰察屡次督兵,甚为奋勇;而筹办一切,俱能井井有条。着再加赏紫缰并金黄辫珊瑚朝珠,用示优异』。又命于台湾郡城及嘉义县并建福康安、海兰察等生祠,塑像。又绘二十功臣像于紫光阁,御制赞曰:『勇弗知书,谋胜智士;匹马弯弓,贼不敢视。欲致活口,射令勿死;进爵、锡服,言难尽美』。
五十六年,廓尔喀贼匪滋扰后藏;十一月,上仍以福康安为将军、海兰察为参赞,率巴图鲁侍卫及索伦兵千往征之。十二月,自西宁出口;五十七年三月,抵后藏。四月,驰赴拉子催趱粮运。闰四月,抵第哩浪古,与福康安分往绒辖聂拉木详察地势,定计由济咙进兵;遣四队乘夜进,海兰察偕阿满泰等由中路仰攻。黎明,夺贼前碉;贼守后碉不出,官兵毁旁垣入,短兵接,杀贼目三、贼兵二百,生擒十余人。乘胜抵玛噶尔辖尔甲山梁,山下有红旗贼目率贼蜂拥上,我兵暂伏;至山半,横冲贼阵,夺旗杀贼。贼且战且退,海兰察疾驰下,迎头截击,凡杀贼目七、贼二百余,生擒三十;海兰察马足中枪。经福康安奏入,谕曰:『海兰察与贼接战,马匹受伤,幸未颠蹶,实赖上天护佑,为之额手虔谢。特赏给行幸常佩护身佛一尊,以为诸事吉祥佳兆。海兰察临阵勇往,是其素性;但身为参赞,所关甚重。以后接仗时,固当督率士卒鼓锐直前;然究宜加意持重,不可轻于冒险:此必当谨遵训诲也』。时进攻济咙官寨,海兰察与台斐英阿督索伦骑兵往来冲击,自丑至亥克之,斩级六百、生擒二百;颁赐嘉奖。由济咙进至索喇拉,山下有石卡;大军直前,贼弃卡奔。追至热索桥,贼急撤桥;攻之不及。因蜇退,密令阿满泰等东越峨绿山,从上流潜渡,转扑桥卡;贼骇,坠河者甚众。正路官兵乘势渡,遂据热索桥,进至密哩顶;越崇山数重,抵旺噶尔,深入百七十里,不见贼。旺噶尔西南横亘一河,河岸北名旺堆、南名协布噜克吗,迤东为克堆寨,贼各筑卡拒守。大兵至旺堆,贼扼河抵御,不得渡;仍留兵牵缀,密从上游缚木渡,直薄克堆寨。出贼不意,大败之;旺堆正路兵亦济。六月,督兵自协布鲁由噶多东南越雅尔赛拉山,昼夜遄行;至博尔东拉前山,见贼木城三、卡七,转从山颠绕压卡上,与阿满泰上下夹击,拔其城卡。乘胜追至玛木拉,杀伏贼百余人。上嘉之,交部议叙,加一级。结营雍雅山,贼酋具禀乞降,斥之。七月,进攻噶尔拉山,三路并捷。乘胜穷追上堆补木山,夺其卡。由堆补下山为帕朗古横河,贼扼桥拒;官兵夺桥渡,驰上甲尔古拉山。贼来扰者往来迎击,皆败之。凡接战两日夜,越大山二,克木城四、大小石卡十一,夺据大桥一,戮贼目十三、毙贼六百,生擒十七。贼酋畏惧,乞降;有旨许纳款、班师。九月,海兰晋封一等公。
五十八年三月,卒于家;谥「武壮」。时十五功臣图像成,御制赞曰:『勇而有谋,侍卫洊公;索伦巨擘,黼衣赐龙。图形四番,福禄鲜比;旋终于家,矜惜无已』!又谕曰:『海兰察由行伍出身,在戎阵多年,其接战次数不可胜记,实不愧宣力之臣!兹病卒于家,非阵亡者比,例不入昭忠祠;但念军营奋勉,曾受多伤,着加恩亦入昭忠祠,以示轸念功臣之意』。
子安禄,袭公爵。嘉庆四年,随征教匪,在四川开县枯草坪地方剿贼阵亡。十二月,得旨:『着安禄之子恩特贺莫扎拉芬承袭一等超勇公』。六年十月,卒;命安禄之弟三等轻车都尉兼三等侍卫安成承袭--现任二等侍卫。
--见原书卷二十五「大臣画一传档正编」(二十二)。
柴大纪
柴大纪,浙江江山人。乾隆二十八年,由武进士拣选守备,分发福建试用。三十六年九月,补授福建水师提标左营守备。四十年九月,擢水师提标右营游击。四十二年,调澎湖水师右营游击。四十三年二月,擢水师右营参将。七月,擢湖南洞庭协水师副将。四十六年九月,擢福建海坛镇总兵。
四十八年十一月,调台湾镇总兵。五十年九月,谕曰:『昨据柴大纪差弁赍折「奏报收成雨水情形」折,内书七月二十五日拜发。今日又有该镇奏到之折,阅之,系自请貤封;而折内则写七月二十七日,与前折日期不同。地方遇有紧要事件,虽远隔重洋,亦应随时专差奏报;若止系寻常之件,断无从台湾地方仆仆差人赍奏折者。今所奏乃该镇自请貤封,非关紧要;则其为一次拜发之折,该镇令差弁分日呈进无疑。因命军机大臣传讯该弁所称,果不出朕所料。总兵为专阃大员,且台湾地处海疆,尤须留心大体、弹压抚绥,方于地方有益。乃柴大纪将一次奏折分别书写日期,令差弁分日呈进;如此用心,胡涂取巧,殊属非是!柴大纪,着传谕严行申饬』。十一月,调汀州镇总兵;未赴任,直加未南及目怀二社生番滋事,随提督黄仕简入山剿捕,杀获多名。
五十一年三月,奉上谕:『前因柴大纪差弁赍折嘱令分日逞递,意存取巧;恐于台湾重地难以胜任,是以将该员调补汀州。今柴大纪于生番滋事一案,督率弁兵进山搜剿颇为出力,且歼戮甚多;远近番众,自必惮其威名,闻风敛戢。今甫经事定,遽行更调,恐非所宜;柴大纪,着仍回台湾总兵之任』。八月,诸罗县居民杨功懋等滋事,大纪即行擒获;奉旨交部议叙军功,加一级。十一月,台民林爽文滋事,陷彰化;十二月,陷诸罗、犯郡城。大纪带兵堵御,败之于三坎店;势稍挫。五十二年正月,奏:『林分两路犯府城西、北二门,臣于盐埕桥堵御,杀其千余。嗣闻凤山陷,即饬澎湖协水师游击蔡攀龙等带兵恢复;臣仍驻盐埕桥,堵截水陆羽党』。谕曰:『此次柴大纪在台打仗,奋勇可嘉!北路势正蔓延,盐埕桥系水陆扼要之区,该镇自应仍在彼督率剿捕,未便遽回郡城,以致敌人踵后;且南路既经该镇派拨澎湖协及城守兵丁共一千名前往,谅亦足资抵御』。二月,奏:『郡城为全台根本,并无城垣;倘有疏失,更难恢复。现在于东、西、南三路分兵堵御,臣在盐埕桥独当北路羽众』。谕曰:『阅柴大纪所奏,郡城为全台根本,即应速建城垣,以资保障』。嗣黄仕简奏:『柴大纪带兵往北路进剿,生擒伪将军廖东、伪军师侯辰二人,歼戮甚众。随督率守备邱能成等克复诸罗,即统兵往剿彰属大里杙等处穴巢』。谕曰:『柴大纪于官兵未到之先,能督率兵民极力守御郡城;现在带兵赴北略搜剿,又能多歼羽众、收复县城,并生获要犯,甚属出力。惟是台湾系该镇专管地方,今有此党羽聚众不法之事,该镇本有应得之咎;若能及时勇往剿捕,岂止可以将功抵过,朕必将伊从优议叙』。三月,闽浙总督李侍尧奏:『柴大纪在诸罗咨请两提臣拨兵协助,非惟不能合剿大里杙,诸罗、彰化间道路亦未疏通』。谕曰:『柴大纪自派往诸罗以后,于剿捕一切不能如从前之出力,且赦不问;令其效力,带兵赎罪。如伊等亦有畏葸观望情事,即着常青据实参奏』。四月,谕曰:『着常青详悉晓谕柴大纪,伊系台湾总兵,台民滋事,失陷城池,已属有罪之人;且收复诸罗后效尤观望,其罪与黄仕简、任承恩无异。念其从前守御郡城尚属出力,姑令带罪图功。现在大兵进剿,羽党窜入南山之路,最关紧要;即责成该镇专力堵截。若能将为首拏获,余党不使一名窜逸,不但宥其前罪,并当仍录其功。倘再不能实力奋勉、立功自赎,恐伊不能当此重罪也」。嗣调任湖广总督、仍留督师常青奏:『臣自抵台后,即派柴大纪与总兵普吉保夹攻斗六门,以通南北之路。前因柴大纪不能开通道路,曾经参奏;但自驻札诸罗后,贼尚知畏惧,其功过原不相掩』。谕曰:『柴大纪一到诸罗,不能将斗六门羽众搜除净尽、开通道路,实有应得之罪;但前此守御郡城尚能奋勉,且驻札诸罗后若辈颇知畏避,所称功过不相掩,自属定论。所有陆路提督一缺,着加恩暂令柴大纪署理』。寻奉旨:赏戴花翎。是月,授常青为将军。五月,常青奏:『近日余党侵扰诸罗县城,柴大纪督率官兵协力剿捕,生擒羽众蔡瑞等十一名,毙斩数百』。得旨嘉奖。嗣大纪奏:『臣自克复诸罗后,搜捕余党;有羽众张慎徽等假充义民伪降,立拏正法。又余党屡次滋扰大坪顶、牛稠山地方,并来攻各城门营盘;经官兵奋勇剿御,歼毙无算』。谕曰:『柴大纪驻守诸罗两月有余,若辈屡次滋扰,连得胜仗,斩获甚多;并能识破内应奸匪,擒拏正法:始终奋勉出力,朕心深为嘉奖!着交部议叙军功,加一级』。又谕曰:『前甘省剿捕逆回蒇事后,曾命将行军纪律择其紧要数条,颁发各营,操演讲习;着将柴大纪用法严明、得邀奖叙,补行载入』。嗣奏:『为首林爽文纠众屡来侵犯,臣临阵未能即获;现确探该犯潜居何处,竭力擒拏』。谕曰:『柴大纪果能将为首林爽文生擒解京,其功甚大,必邀不次之赏;但该总兵等若自审兵力尚单,不能率兵深入、捣穴擒渠,亦应持重,不可冒昧轻进。至林爽文屡次攻扰诸罗,似因柴大纪稍有威望,是以专力侵犯;使柴大纪不能抵御、为其所图,则此外诸人更可不以为意,得以肆行无忌。
柴大纪能悉力堵御,奋勇杀退,甚属可嘉』!嗣奏:『林潜聚柴头港、萆麻庄、竹林脚、龙山脚、枫树脚等处,臣督兵进剿,歼其甚众』。得旨嘉奖。六月,常青奏:『北路豆麻庄距府城三十余里,系运粮要路;林等滋扰,柴大纪督兵往剿,乃窜』。谕曰:『柴大纪自守诸罗以来,屡次将敌败退,实属奋勉可嘉!着即补授福建陆路提督。但柴大纪任台湾总兵已经数年,于该处情形较为熟悉;将来剿堵完竣,所有善后事宜正须该提督随同常青悉心筹办。柴大纪,着以陆路提督兼台湾总兵事务』。七月,常青奏:『诸罗四处为敌把截,惟盐水港一路可通。郡城羽党自豆麻庄窜后,复欲攻踞盐水港,以绝县城粮饷;柴大纪派兵固守,颇资捍御』。谕曰:『柴大纪自剿捕若辈以来,督率官兵、义民奋勇杀击,一切调度深合机宜;着授为参赞』。八月,李侍尧奏:『大纪在诸罗被林围攻,日夜拒守,以少击众,节经常青遣总兵魏大斌等往援,谅可奏功』。谕曰:『常青等所派接应之兵,此时自已打通道路,并力前进。柴大纪得此兵力援应,自更为得力。近日如何杀敌攻剿情形,着迅速驰奏』。寻奉旨:『常青年老,另授福康安为将军、海兰察为参赞大臣,赴台督剿;柴大纪仍照前参赞军务』。嗣李侍尧奏:『大纪最奋勇,且调度得宜;今既与魏大斌会合,必能协力进剿』。谕曰:『魏大斌应援之兵既已会合,柴大纪即不能进攻大里杙穴巢,自应令魏大斌分兵出城将从前经过道路--如鹿仔草一带屯聚羽党先行剿散,廓清道路。岂添此魏大斌兵力,徒令帮守县城,而不思乘其新到锐气,相机进剿耶!着传谕:柴大纪急应设法筹划,倍加奋勉』。嗣常青奏:『羽众万余屡围诸罗县城,俱经柴大纪督兵击退,尚屯聚近城各庄;臣现派副将蔡攀龙等往援』。谕曰:『柴大纪素能激励将士,围守数月,未必竟至不支;而常青现派委蔡攀龙带兵前往援应,蔡攀龙亦奋勇可恃,看来或竟能破敌解围』。九月,调水师提督。奏:『臣陆续招集义民,除派往鹿仔草、盐水港守御外,尚有四千余名俱奋勇出力;羽党屡次攻城,官兵协同义民杀退,并毙伪将军叶省,生擒羽众罗蓝、张本等。魏大斌带兵来援,至刘厝庄地方被围,臣督兵引护进城』。谕曰:『诸罗被其攻扰,柴大纪在彼激励军民,设法堵御,并连次剿杀余党,实属出力。朕既嘉其绩,复轸其劳。但所奏皆八月以前之事,现在蔡攀龙已抵诸罗县城,柴大纪等作何筹办?尚未据续有奏到。柴大纪惟当倍加勉力,迅速成功,承受恩赏』。又谕曰:『如诸罗已无他虑,自应悉力固守,以待援应。万一实难守御,必须出城另图进取,务将城内义民及其家属妥为捍卫,先行送出,然后振旅出城,方为妥善』。十月,福康安奏:『臣此次由鹿仔港进剿,已知会柴大纪等并力夹攻;俟道里既通,再整兵进逼大里杙穴巢』。谕曰:『柴大纪在彼日久,于该处情形自为熟悉,福康安当与之悉心筹划』。福康安又奏:『诸罗久被围困,屡次救援,皆未得手;应令柴大纪仍前固守,内外应合,杀敌解围』。谕曰:『柴大纪素有谋略,固守诸罗已经数月。当若辈猖獗之时,尚能悉力堵御,夺勇杀击;况今彼势日衰,伊接奉前旨,断不肯委垂成之功而去』。十一月,奉上谕:『柴大纪懋着劳绩,着加太子少保衔,以示嘉奖』。嗣奏:『拏获羽党林培,供系为林爽文通信,约堂兄林观赐为内应。臣即亲往将林观赐拏获,并林培一并正法。羽众抢割禾稻,俱剿退;抢回新榖数十石并获湿榖及地瓜干四百余石,当散作军粮。又于府城、盐水港运取番银,以资接济』。谕曰:『林培一犯经柴大纪察出,即行查拏正法,使余党无由逞其鬼蜮之技;所办甚好!着赏给元狐暖冠一顶,以示体恤。柴大纪激励兵民悉力守御,两次赴府城、盐水港调运番银,复经夺获贼匪所割之稻及湿榖、地瓜干四百余石,散给兵民作为口食;是该处粮饷、火药时有接济,虽至匮乏,尚可尽力支持』。嗣奏:『诸罗县城向惟堆土值竹,并无砖石。臣克复诸罗时,即分兵札营于县城四门外要害处;后敌势猖獗,遂环营开沟并筑短墙,各处安炮,营盘甚坚固。是以彼等数万迭次来犯,俱被官兵杀退。若一旦弃去,为彼所踞,克复甚难;且城厢内外居住百姓二万余、又加各庄避难入城者不下二万,实不忍将此数万生灵不顾。臣惟有竭力保守,以待援兵』。谕曰:『柴大纪所奏,朕披览之余,为之堕泪!柴大纪接到前旨,正值该处昼夜攻围,城中粮饷将尽,势在急迫;若即遵旨带兵出城,未为不可。乃以该处系台湾要隘,恐一旦弃去,难于收复;并以城内居民数万协力守御,不忍委之于人。是其保护合县民人,与朕轸念义民、多方爱护之意,适相吻合;所谓我君臣各尽其义也。被围日久,心志益坚;勉励兵民,忍饥固守。惟知以国事、民生为重,古之名将何以加之!着即封为一等义勇伯,世袭罔替;并着浙江巡抚琅玕赏伊家属银一万两,用示朕轸恤勋劳、锡爵酬庸之至意』。又谕曰:『柴大纪固守县城,不辞劳瘁。此时大兵云集,会合进剿,余党自可指日荡平。计至明年二月中旬朕巡幸天津时,可与福康安一同起程前来瞻觐』。嗣奏:『贼于近城地方搭寮屯聚,被官兵烧毁;惟彼屡窜屡聚,城中诸物俱尽,现食油糁。且值冬令,饥寒相迫,势殊危急』。谕曰:『柴大纪处情形,较前更加急迫。奏到之折系十月二十九日拜发,而福康安已于初六日进兵,由元长庄一路前往援应;料此数日内,柴大纪自能将县城保守无虞』。
十二月,诸罗围解,福康安劾大纪「人本诡诈,甚染绿营习气,不可倚信」。谕曰:『柴大纪驻守县城,督率兵民力为捍卫,卒能保护无虞;虽间有虚词谎报,此亦绿营积习情事所有。设果如福康安所云「为人诡谲取巧」,则当县城被围紧急时,朕曾经降旨谕令「力不能支,不妨带兵出城」,柴大纪何难委城而出,以为脱身之计!乃坚持定见、竭力固守,不忍数万生灵委之于人,是其尚知以国事为重;岂福康安目击情形,尚不心存悯恻,转事苛求,不能以朕之心为心乎?柴大纪目睹粮食垂尽,至以日食油糁为词,希冀援兵速到;若再实言少有粮米,则两路之救援更援,又安怪柴大纪之过甚其词耶!柴大纪系提督大员,且屡经恩旨褒嘉;或稍涉自满,在福康安前礼节或有不谨,致为福康安所憎,遂尔直揭其短乎?况柴大纪已加恩封以伯爵,福康安所奏并无确据,又岂可转没其功,遽加以无名之罪耶!柴大纪如果贪残剥削、实有取怨于民之处,则百姓焉肯为之出力死守?着传谕福康安:仍宜加委用,以励众志』。又谕曰:『德成自浙江差竣回京,召见时询及柴大纪平日居官声名如何?据奏:风闻柴大纪自复任台湾总兵后纵恣自大,居官贪黩;并将所辖守兵私令渡回内地贸易牟利,驻守之兵所存无几。爽文纠众肆扰,距府城止三十余里,柴大纪尚不思前往堵御;经永福催令出城,始与打仗。又因兵少败衄,以致猖獗,不可复制。果如所奏,是柴大纪贪纵不职、骫法牟利,于林等起事之初任意玩视,使得鸱张蔓延日久,竟由柴大纪酿激事变;其平日劣迹,已确有可据。而福康安前奏,祇含糊其词;柴大纪系守城有功之人,若祇凭含糊无据之词,岂能将伊治以无名之罪!福康安,着传旨严行申饬。至李侍尧调任闽省,于柴大纪平日废驰玩误之处,岂无属员禀报?今有心瞻顾徇隐,实辜恩昧良;并着福康安、李侍尧各行严查密访,据实参奏』。又谕李侍尧、琅玕:『前降旨赏柴大纪银两,暂停给发』。又谕曰:『本日提讯任承恩,据供柴大纪操守平常,声名狼籍;与昨日德成所奏大略相同,似无虚假。福康安、李侍尧务将德成指出各款及任承恩所供,一并据实查参』。又谕曰:『柴大纪如祇系小有侵渔、私图肥橐,此等劣迹,朕于他人尚不加深究;况柴大纪系守城有功之人!今废弛行伍,私令兵丁渡回内地贸易牟利,以致存营兵少;而于若辈起事之初,并不实时前往查办;转回至府城及彼距城三十里,尚不思带兵出城剿捕。此三事,是柴大纪最重之案。伊虽有守城之功,而其激变贻误之罪,断难轻贷』。又谕闽抚徐嗣曾、浙抚琅玕:『查明柴大纪各款,据实参奏』。又谕曰:『柴大纪种种劣迹,不妨从缓查办。若查办太急,或致畏罪自戕,岂不使造言生事之人妄生议论,以为屈害有功之人耶?福康安当熟筹妥办』。五十三年正月,谕曰:『柴大纪在县城被围日久,其奏到「接奉谕旨,不肯带兵出城」一折,披阅之下,朕为堕泪;即在朝诸臣凡有人心者,亦无不以柴大纪竭力守城,称其义勇。是即柴大纪小有过失,亦当录其大功而宥其微眚;岂能据福康安所奏「柴大纪为人狡诈,不可深信」一语,遽治以无名之罪!前问李侍尧之谕尚未复奏,想亦难于措词耳』。嗣李侍尧奏:『柴大纪贪婪不职,废弛行伍;至乱民滋扰府城,又恇怯未即出战』。谕曰:『据李侍尧奏「台湾戍兵多有卖放私回,以致缺额。其留营当差之兵,亦听其在外营生;镇将等令其每月缴钱,经年并不操演」。观之,不胜骸异!又「前岁台民滋扰府城,柴大纪恇怯,不敢出战;经永福等面加诮让,始带兵出城」等语。用兵之道,当赏罚严明。此次台民纠众滋事,竟由柴大纪平日废弛贪黩,积渐酿成;此而不严加查办,何以肃军威而儆官邪!柴大纪,着革职拏问,交福康安严审定拟具奏』。又谕曰:『柴大纪怯懦迁延,酿成巨案;现经朕面询解押台湾乱民到京之侍卫额勒登保,据称「乱民攻扰嘉义时,俱系义民等出力守御,并非柴大纪之功。其不肯出城一节,亦义民等不肯将伊放出,柴大纪亦畏贼不敢出城」。则前奏「不忍将数万生灵尽委贼手,仍忍饥固守待援」之语,全不足信,守城亦非其功:种种劣迹,难以枚举』。三月,福康安奏:『柴大纪于乱民滋事之始,观望逗遛,酿成逆案。并据千总郑名邦供:武职升补,俱送番银。其婪索得贿情弊,亦难掩饰』。谕曰:『前据琅玕奏:「查抄柴大纪家产,据家属供出:台湾任内前后所得共有五、六万金。若仅止如郑名邦所供,为数无几;焉能如此之多!此外卖官鬻爵,婪得多赃,必有更大于此者;不可澈底根究』。四月,福康安奏:『柴大纪巡查各营,并不认真操演;折收夫价,每营至数百两之多』。谕曰:『柴大纪身为大员,平日贪纵营私,毫无顾忌;于拔补弁兵得受谢银,并于巡查营伍时收受夫价,以致武备废弛,酿成巨案。自应澈底究办。讯取确情、定拟具奏后,即将伊委妥员解送来京;沿途小心看押,毋致有畏罪自戕等事』。五月,福康安奏:『柴大纪在盐埕桥打仗尚为出力,守御嘉义亦有微劳。但系专阃大员,平日不能实力整顿,网利废弛,肆行无忌。值乱民猝发,又观望迁延,以致蔓延猖獗、失陷城池,皆由柴大纪玩误所致。现据大纪将婪索贻误等情供认不讳,请旨解京,即行正法』。谕军机大臣会同大学士九卿覆讯,并将福康安等审讯柴大纪折发交核议具奏。七月,谕曰:『柴大纪在台湾总兵任内赃私累万盈千,迨乱民窃发,并不实时带兵亲往扑灭,以致酿成骚扰,贻误军机;经福康安等定拟斩决,解京办理,本应立正典刑。究念其守城微劳,欲加恩从宽末减,改为监候。兹将柴大纪解到,令军机大臣会同大学士九卿覆讯,柴大纪复思狡展,翻供抵赖。经朕廷询,始俯首无辞;而于认罪之下,仍思狡饰,甚属可恶!柴大纪竟系天夺其魄,自行取死,岂可复从宽典!着照所拟,即行处斩』。十月,徐嗣曾奏:『查有许怀等三十五名实系良民,柴大纪误拏即欲正法,经前任嘉义知县陈良翼力争,取保释放;柴大纪仍谎报正法戮尸』。谕曰:『柴大纪自到诸罗后,恇怯畏葸;每次奏报,妄称俘馘多名,以掩其株守不前之罪。种种诈妄不实,已出情理之外。兹复查出许怀等三十五名被兵民误拏,柴大纪先已开单具奏,混开正法七名、戮尸七名。及该县陈良翼讯明实系良民,柴大纪必欲回护原奏,按名正法;争执再三,始准释放。是妄奏冒功,几令无辜良民数十人陷于重辟;情节尤为可恶!柴大纪已于前案正法,着将柴大纪之子发往伊犁给与兵丁为奴,以示惩儆』。
--原书卷二十五「大臣画一传正编」(二十二)。
谢金銮
谢金銮,字巨廷;福建侯官人。乾隆五十三年举人;以大挑二等,历官邵武、南靖、安溪、南平、彰化及台湾、嘉义教谕。
金銮少读宋儒书,悦「心性」之说。后悟其非,返求之「四书」、「五经」而得其要,曰忠信、曰好学。尝曰:『士不读书,空言「存诚」、「慎独」、「主敬」、「存养」,有体无用』。其说经,不事章句训诂。与友人书曰:『学者讲求「六经」有得于心,以之治己有术、治人有术;是谓经术。近世喜搜古书,以为新博;愈古愈废之说,则以为愈佳。学虽博,以语修己、治人之方,则无术焉。此谓经学,不足言经术也』。
官安溪,峣阳乡械斗,知府捕所名数人不得,归咎于士。金銮请于督学恩普曰:『漳、泉无狱不及士;设案牒而罪之,不出二年,庠序空矣』。恩普壮其言,事乃已。悯漳、泉好斗,教化不行,着「漳泉治法论」一卷。官嘉义,值海盗蔡牵陷凤山,知县急延问计;金銮曰:『此间士民经林爽文之乱,守御有成法。召而谋之,咄嗟可集也』。如其言,众果至。金銮指麾分守,夜三鼓而办;一县获安。先是,蔡牵欲得蛤仔难为巢穴;其地本瓯脱,在台湾东北,土沃而险。金銮考其始末、详其利害,谓「当抚之为保障」,着「纪略」一卷。知当事惮于兴作,请同里梁上国上之;上可其奏--即新设噶玛兰厅是也。
金銮居教职,训课有法;而吏治、民情,尤关休戚。性廉介,诸生知其贫,馈之;不受。尝作「退榖自警文」,大旨谓『天下之理,进常不足,退常有余。故进而见,不如退而藏;进而求诸人,不如退而求诸己』--退榖,金銮号也。晚调安溪,不乐居官,作「教谕语」四篇赠诸生,质实切富,多卑近砭俗之言;山阳汪廷珍谓在吕司寇「呻吟语」上。嘉庆二十五年,卒;年六十四。又着有「论语读注补义」四卷、「二勿斋文集」六卷。
--见原书卷六十七「儒林传」(上二)。
梁上国
梁上国,字斯仪;福建长乐人。少为大兴朱珪所赏识,入读书社。乾隆四十年,成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习「国书」。散馆,改除大学士;于敏中惜其才,奏请留馆学习。寻以忧归。五十五年,再散馆,授编修。嘉庆二年,转御史。六年,巡视济宁漕务。七年,迁给事中,复除内阁侍读学士。九年,迁太常寺少卿,复迁奉天府丞。十二年,内迁詹事府少詹事,稽察觉罗官学。十四年,以前失察通仓盗米,罣吏议。十五年,复补内阁侍读学士。十八年,擢太仆寺少卿。是秋,奉命督学广西。十九年,晋太常寺卿。二十年,卒于官;年六十八。
上国通经,知时务。凡当世之急务、乡里之利病,旁咨博访,多有建白。时楚、蜀用兵,疏言六事:曰正罪名以申国法、尚谋议以筹胜算、设统帅以一兵权、添士卒以壮军威、杜冒滥以收实用、妥招抚以净贼根。上览奏,趣令更立法纪;军政始肃。闽南奸民结党通兵役,号「天地会」;蔓延他郡,肆钞掠。有司匿不闻;复疏请敕大吏密察掩捕。获其渠,余党解散;一方遂安。台湾噶玛兰居淡水厅之北,屡为海贼蔡牵、朱濆所觊觎;上国疏请收抚其地。上令督、抚议,寻见施行。惟巡视南城时,以所辖六门郭外辽阔、多歧径,奸慝易溷,因请分村落、定坊户以便稽察,汰亢役、设乡约以资讲谕,参用保甲法而通变之;吏议格不行。后十余年逆贼林清构煽,营窟适在近郊;时服其先见。生平质直好学,不蹈脂韦,好面规人过。治经,不苟同于人。古文「尚书」自阎若璩疏证出,同时毛奇龄「冤词」、朱鹤龄「埤传」仍以孔安国传为真本;自后学者尊信阎氏无异词。上国着「古文尚书条辨」八卷,力攻阎氏;惟语多嫉激,世鲜好之。大兴翁方纲序其书谓:『古文诸篇皆圣贤之言,有裨于人国家、有资于学者,不宜轻议。阎氏多嫉激语,故梁子亦嫉激以敌之。此非梁子之过,阎氏之过也』。然上国之学不尽同于奇龄,有驳「毛氏大学证文」一卷。他着又有「数目通典」十卷、「闽海人文」五卷、「山左、山右、辽渖、粤西游记」四卷、「九山诗文集」十二卷。
--见原书卷六十八「儒林传」(下一)。
温承惠
温承惠,山西太榖人。乾隆四十二年,拔贡;朝考一等,以六部七品小京官用,签分吏部。拔贡用京官,自是始。四十五年,以失察书吏舞弊,部议降调;捐复留部。五十二年正月,补主事。九月,迁员外部。五十四年四月,迁郎中。十一月,授陕西督粮道。五十五年,丁母忧。五十八年,服阕,补陕西延榆绥道。
嘉庆二年二月,川、陕、楚三省军兴,巡抚秦承恩奏派承惠于兴汉一路团练防堵。三月,丁父忧;奏留军营。九月,加按察使衔,赏戴花翎。十月,仍摄延榆绥道事。会川、楚窜匪犯平利、安康,承惠多方遏截,屡有斩获;得旨嘉奖,下部优叙。方贼之扰平利城东也,承惠恐其北窜,驰往布置。适山水暴涨,承惠坠水,遇救得免;仍驰赴险溢扼之,贼不能北,遂获捷。奏入,上特廑念,降旨垂询焉。四年,服阕,谕曰:『温承惠堵御,奋勉可嘉!着以按察使衔,补授延榆绥道』。五年正月,擢按察使。承惠奏曰:『贼扰陕境,已历数年;各路军营兵数,核之原额不及十分之五。贼东西奔窜牵缀官兵,官运粮饷往往不及,领兵大员不得不驻兵待饷;贼得乘间远逸。请益兵,以资剿补。至川、楚、陕三省边境绵长,派兵分守各卡,断无如许兵力;莫如聚归一处,扼适中之地,探贼所至,即取道邀击。如此以逸待劳,声势联络,贼既不能深入,自可痛加剿除。其领兵大臣,请饬各分省带兵,以专责成。至索伦、吉林兵最为得力,数年来进山马力多疲,请饬邻省协拨健马,豫备更替乘骑』。疏入,命经略大臣额勒登保等筹酌具奏。二月,有川匪窜入安康,承惠驰往迎击,擒贼数百,歼贼首王金柱。巡抚台布上其功,上深嘉之。贼逼洵阳,承惠由汉江东下,闻安康亦有贼扰,即驰往南北岸分布迎截,复击其半渡贼奔溃;乃夜赴洵阳。先后歼擒数百,救出难民;拨仓粮散给,民心大定。得旨褒奖,下部优叙。四月,楚匪窜近平利,承惠于黄花河等处击毙数百人,生擒数十人。六月,升布政使。时川匪屡入陕窥楚,承惠御止,数有斩获。六年六月,叙修筑堡寨暨捐购兵勇衣履功,承惠与焉。十一月,谕额勒登保曰:『贼匪思趋楚境,看来温承惠在陕祇能防堵,究不能跟踪追击』。又谕总督长麟曰:『温承惠虽在平利、安康驻扎,贼至则带兵堵御,贼去则安坐;且文员亦未必能临阵杀贼。着酌量是否必需伊驻守?若无须该员,即令其回省办事』。七年正月,长麟覆奏:『承惠在安康、平利一带防堵为时最久,颇为熟悉。请仍留协剿』。二月,偕总兵喜明败贼于平利。八月,随巡抚陆有仁筹运粮饷,捐廉置官兵衣履;上嘉之。十二月,大功底定,下部优叙。
八年,调河南布政使。九年,衡工大坝合龙,下部议叙。十年,擢江西巡抚。以先年倡修伊洛旧渠广溉田亩并捐买渠田,下部议叙。
十一年二月,调福建巡抚。会台湾军兴,三月,承惠抵五虎门,台湾贼已退。先是,承惠奏请拨江西米石以备军糈;至是,遂请停拨。四月,抵厦门,将前所檄调军装、粮饷,悉行文停止;上韪之。五月,兼署闽浙总督。请添设大同安梭船六十只,以资缉捕;奉旨俞允。时各海口水、米禁严,贼复窜入鹿耳门。承惠飞移提督李长庚会剿;调各将弁分带兵船,檄总兵许松年统率至海坛竿塘一带,扼要截剿。具疏以闻,谕曰:『与朕旨若合符节,所见可嘉』!六月,奏言:『滨海奸民通盗接济,于泉州、兴化、漳州、福州、福宁各属口岸分派员弁巡查。三沙为盗首蔡牵生长之区,旧派兵三百名防守,尚形单弱;另委大员、添兵驻札防范,以专责成』。上深然之。
十一月,命以兵部侍郎衔调署直隶总督。十二年五月,以陵寝禁地红桩界内盗砍树株,承惠未请处分;命传旨申饬,下部议处。寻议降调,上改为降二级留任。福建巡抚张师城奏「前任未结词讼有二千九百七十余案」,上命将承惠等在任年月未结案若干起分晰开单具奏。谕曰:『温承惠到直隶省后,查明积案甚多,将藩、臬两司奏参;而其前在福建即多未结之案,所谓「责人则严,自待则宽」,将来亦应惩处』。七月,请浚丰润、玉田二县黑龙河;从之。是月,因密云县亏短驻防兵米,请通融支放;上以承惠不早奏明,届支放之期始行筹及,办理草率,下部议处。九月,以古北口应放兵米逾限缺欠,承惠不先时运筹,饬之。上阅古北口官兵行阵整齐、技艺娴熟,以承惠训练有方,实授直隶总督,加兵部尚书衔。承惠旋请开温榆河上游、浚运河故道,以复漕船抵坝旧规;从之。十一月,奏「永定河埽数增加料物,不敷购办;请酌添银两」。上以寻常工段动议加增,易滋冒滥之弊;饬之。十二月,以前任河南藩司时,于例应回避之员未经声明,部议降调;上加恩,改为降二级留任。十三年三月,上幸天津阅视河堤,以承惠经理妥协,赏穿黄马褂,开复降留处分。阅天津官兵行阵整齐,赏赉有差。时滏阳河运盐道淤塞,承惠请浚耿家庄等处;从之。四月,千里长堤各工竣,命户部尚书德瑛、兵部尚书刘权之勘验如式,上甚嘉之。七月,上巡幸木兰,跸路先为雨所坏,承惠亟修治整齐;下部议叙。顺天府尹邹炳泰劾承惠于会商试署知县彭元英实授,不俟咨覆,遽行具题;上以其专擅,下部严议降三级调用,改为降四级留任。上以永定河发源于晋省浑源州,遇汛期加长,应速行知下游豫为防范;是否可仿用皮混沌由水程驰报,抑由驿驰报?命与山西巡抚成龄会商覆奏。寻奏:『永定河上游,晋省以大同为总汇之区,直省以怀来为会归之所。晋省河道宽窄、浅深不一,且多沙滩乱石,不能循规顺溜;迨入直境,更有崇崖峭壁,一线中流,山径潆洄,时伏时见。如仿用皮混沌,环山触石,势有难行;仍以由驿驰报为便。拟于大同设立志桩,一遇水长,即由驿飞报直隶,足敷递送文报』。九月,御史孔昭虔劾承惠于捐复候选知府张五纬违例奏请拣发;谕曰:『直隶差事殷繁,温承惠前曾奏恳,尚为因公起见。张五纬,未便即令补缺。着于二、三年后,如果始终奋勉,再行奏补,以杜奔竞』。十四年二月,上谒裕陵,承惠迎扈,派藩司方受涛随营;上以保定无大员驻扎,承惠又未豫行奏明,下部察议。五月,肥乡县知县万永福呈递封章,言「上年巡幸天津,沿途设戏台点缀,肥乡一县派费三千两」;命拔去花翎,褫黄马褂。六月,以密云县支放四月兵米,六月中旬尚未放竣,仓中并无存米;命传旨申饬。七月,以失察宝坻知县单福昌、东路同知归恩、署定兴知县顾淮侵赈,下部严议革职;加恩降为二品顶戴。十月,恭遇上五旬万寿庆典,开复降二级,赏头品顶带。十五年三月,奏『明年巡幸五台跸路向无行宫之处,请添盖板屋;上命军机大臣传旨询问。承惠自认愚昧,并请遵旨将向来一切点缀概行停撤;得旨:『朕何难据奏将温承惠议处,沽美名而邀众誉;朕不肯为此后。再如此尝试,亦祇得议处矣』。寻以固安民妇李张氏谋毒亲姑,承惠因公出,率交清河道覆讯;下都察议。五月,吴桥县民苏立全狱上,谕曰:『苏立全祇系怀疑误控,而黄锡五之死实因辗转诬扳;乃温承惠于此案并未讯出别情,辄照部驳两次改拟。核其前后所叙案情并无殊致,而于罪名生死出入忽轻忽重;岂慎重刑名、虚衷核拟之道!着交部议处』。部议革职,特旨予革留。七月,以永定河漫溢四处,下部议处。知州麟昌推升泰陵礼部员外郎,承惠奏「该员熟悉口外情形,请留原任,遇地方同知、直隶州知州缺出奏补」;谕曰:『不过以麟昌现补陵缺,托词规避;殊属取巧』!下部议处。九月,永定河漫口合龙,仍赏戴花翎。十一月,古北口支放兵米迟误;谕曰:『温承惠于现需兵米未能上紧筹办,岂竟令官兵枵腹从事乎?着传旨申饬』。是月,又谕曰:『向来遣阿哥恭祭陵寝,从未有遮道乞赈之事。昨二阿哥、三阿哥恭祭西陵回京,据奏经房山县境有民妇数百遮道乞赈,随至宫门同声呼吁。该县于上月初九日已领赈银,半月有余尚未给发;玩视民瘼,实出情理之外。该督接据禀报,仅以「派员核查有无遗漏」具奏塞责,竟将该县疏玩视为无关紧要;又并未自请议处。着传旨严行申饬。若钦差到时,有逃逸迟延情事,定将该督一并治罪不贷』。寻降二品顶带,拔去花翎,革职留任;八年无过,方准开复。十二月,奏「查明初、二两次清查积欠」,上以其督催不力、又不自请处分,饬之。又谕曰:『本年封印在迩,温承惠自必前来叩贺元旦。伊近日办事多不认真,于地方未能整饬;何颜对朕!着不准来京,仍不准妄行渎请」。十六年正月,奏筹每岁阿哥恭代祭陵并举行秋狝前赴热河沿途照料章程,其东北路暨西路系马兰、泰宁二镇专管,请令二镇总兵接奉行知,即迎赴前途总查经理。谕曰:『阿哥出京既有道将随赴沿途照料,若必二镇亲来,则遇銮辂经临,又何以加乎?所议太过,不知大体;传旨申饬』。二月,奏『永定河南北两岸,自上年异涨,急需疏培。另请于岁修项下添银八千两,购料存工修防;将来不得援以为例』。从之。闰三月,上西巡五台,赏还花翎、黄马褂。上驻跸正定,以沿途民妇欢迎,淳穆可嘉,承惠抚绥有素,约束得宜;赏还头品顶带,从前八年方准开复之处改为「四年无过,照例开复」。六月,以漕运官拨船有名无实,请添造一千只,严立章程以专责守;户部议驳停止。承惠复请,得旨允行。寻以动拨款项声叙含混,饬之。会杭严、湖北等军船于静海遭风磕损,承惠檄藩司方受涛督令修理,请将升任道员沈长春暂留帮办;谕曰:『沈长春业经擢授湖南臬司,即非温承惠属;岂可任意派委差使!直隶官员,何至少沈长春一人!传旨申饬』。七月,奏玉田双城河淤塞,请借帑兴修;从之。寻请诣中关接驾,上不许,谕「承惠以劳心为本、劳力为末」。八月,奏留丁忧知县王德棻在工效力,上以其违例,下部议处。十七年正月,上以岁除得雪,普锡春祺;加太子少保衔。寻奏永定河下口近多险工,请加培堤岸、挑浚引河及接筑草土坝等工;从之。先是,巨鹿县民孙维俭以倡立大乘教伏诛;是年五月,复获散会首刘帼名等。谕曰:『上年温承惠将为首之孙维俭问拟绞决,从犯发遣九十余名。其余散会首一千六百余名存记姓名免究,本属宽纵;所谓水懦民玩,转令易于犯法。现在刘国名等仍图兴教--描摹御宝、私雕木戳,必须严加惩创;若再从轻,该督不能当此重咎』。会栾州民董怀信等传习金丹八卦教事觉,获入教名册--乾隆年间有二千二百余人、嘉庆年间有二千九百余人;承惠言人数众多,拟将董怀信及分管卦宫各要犯按名拏办,其仅止入教之犯请免查拏。谕曰:『自乾隆三十八年至今始破案,四十年来一味因循姑息,实堪痛恨!今董怀信等首犯俱经拏获,务须从严惩办。其分管卦宫紧要之人,俱当按名查获重惩,不可又存姑息!既登仕版,当以国事为重;岂可存妇寺之见』!吏部议上总督失察处分,上以承惠在任已阅数年,惟此案经伊查办始行破案,改降一级留任。六月,刑部审讯孙维俭案内有被诬之王肇兴控直隶承审官刑逼教供,分别定拟。上以承惠办理此案本失之柔懦,复被属负朦蔽,致情屈抑;命革太子少保衔,拔去花翎,褫黄马褂。部议革职,特予革留;八年无过,方准开复。时建昌营添设新营,募兵二百名,领饷后散去者八十名;以承惠办理未协、虚糜粮饷,下部议处。七月,请将巨鹿、永清二县繁简互易,上不许;并以未候邹炳泰等会衔,下部议处。八月,以涿州历任亏空,久未结案;下部议处。九月,奏筹议建昌新营召募之兵由乡地保举,令地方官查核,择其居住年久及其眷属诚实可靠者,方准加结移营;从之。十一月,保定县贩羊回民因践食麦苗起衅争斗,拒捕殴官;谕曰:『密迩京畿,竟有骇人观听之大案,朕实抱愧!自督、抚至州县,尚有何面目,恬不知耻!不思速办、不自请罪,必待降旨革职拏问耶』?寻以不能督率属员稽查弹压,下部议处。十八年六月,奏「拨天津镇左营外委一员暨大沽营裁守备原管兵八十名。葛沽营马兵三名归新设大沽营管辖,砖河营外委一员暨海口营裁改把总原管兵八十名、葛沽营马兵二名、祁口汛马兵三名归新设海口营守备管辖,建衙署、给关防」;从之。八月,因失察大名、武清巨盗伙劫,下部议处。
九月,河南滑县天理会教匪滋事,直隶长垣县境毗连蠢动;上命承惠为钦差大臣,赏还花翎,偕古北口提督马瑜往剿。时东明县城亦被围,命飞饬护军统领富兰带兵赶赴督剿。承惠因陈直隶各县守御暨檄各路防堵诸策;奏入,报闻。又奏「筹备兵糈,恳借通仓小米五万石」;从之。寻疏言:『兵力单薄,不敷进剿。请少宽时日,俾得厚集兵力,一举扫除』。谕调吉林、黑龙江兵各一千赴军营协剿。十月,师次滑县留固村,歼擒二百二十余名;西至梁庄、恶虎寨、新寨三处,与马瑜、富兰分剿,斩级百余。贼聚南湖、北湖,复与马瑜等合兵并进,歼五百余名,余匪南窜。时贼屯滑县城内及桃源集、道口三处;道口为河南粮运大道,其西有运河,贼设伏河西各村。会杨遇春至,与承惠合兵击之,贼败;溺死者无算,歼贼六、七百名,生擒七十余名。进至道口,贼来拒,复败之;贼还走;坚守不出。上命陕甘总督那彦成为钦差大臣,总统军务;以承惠为参赞。寻以「林清传教已阅八年之久,承惠既未能先事访拏、复不自请处分,祇论门禁不严,官兵皆应治罪;及带兵赴剿,沿途逗遛。至十月,始抵滑县;接仗二次,未获大胜。贼匪仍四出滋扰,而屡次奏报,尚以兵力未厚、不便进兵为辞」;命褫职,拔去花翎,赏五品职衔,责令办理那彦成一路军营粮饷。
十九年正月,命以六部员外郎用。七月,河南睢工堵筑大坝,命随刑部侍郎那彦赴工效力。十一月,补刑部员外郎。二十年二月,大工合龙,奏请议叙;谕以郎中用。三月,补郎中。七月,永定河下口移归南岸故道,命随礼部尚书戴均元往勘,留工次襄理。二十一年,充户部宝泉局监督。
二十三年二月,授山东按察使。十二月,巡抚和舜武奏「承惠到任后,审结积案五千四百余起」;谕曰:『该省前此盗风甚炽,现在匪徒敛戢、行旅安然,温承惠办事认真,着有成效。着加恩交部议叙』。二十四年八月,巡抚程国仁劾承惠「自以曾任督、抚大员,日益横恣,事多窒碍;委令查办堤工,负气推诿」;命革职回籍。九月,山东臬司童槐劾承惠「在任冗积案牍,滥禁无辜,复令罪人充捕役扰民」;谪戍伊犁。会河溢武陟,罚措银数万助工需。
二十五年,授湖北布政使。道光元年二月,谕曰:『温承惠年力就衰,着以六部郎中用』。九月,补户部郎中。因疾,乞假回籍。
十二年,卒。子启鹏,内阁侍读学士;启封,刑部郎中。孙中彦,内阁中书。
--见原书卷三十三「大臣传次编」(八)。
王得禄
王得禄,福建嘉义人。乾隆五十一年,台民林爽文等倡乱,陷嘉义城;得禄以武生捐资募勇,从官军克复县城,授把总。五十二年九月,林复围城,得禄随总兵柴大纪督兵固守;以功,加千总衔。十一月,将军福康安帅师渡台救援嘉义,围解;得禄带领义民搜捕大坪顶等处余党,迭有歼获,赏戴蓝翎。五十三年,击之于琅峤,焚其寨,擒羽党庄大田;台湾平。叙功,赏换花翎并五品顶带。六十年,迁福建督标右营千总。
嘉庆元年五月,调督标水师营千总。十月,出洋巡缉,遇贼于獭窟;得禄首登船,获首逆吴兴信等八人。二年闰六月,在斧头外洋擒盗莫阿三等,毁其舟。八月,击沈盗船于竿塘洋,毙贼十余,擒贼二十余。三年,追贼洪接等于白犬洋,尽歼之,夺获船只、炮械;下部议叙。四年,升南澳镇左营守备。六年,获盗陈高等二十余人于金乡洋。七年二月,擢金门镇左营游击。时洋盗蔡牵、朱濆等分扰各洋,势张甚;得禄随浙江提督李长庚击之。五月,击蔡逆于东沪洋,沈其船二,获贼目徐业及其党百余人。十一月,遇盗船于崇武洋,擒吕送等三十余人;下部议叙。九年,随总兵罗江太击贼于虎头山洋面,沈其船一;余盗逃窜,得禄奋力追蹑,夺获船只、炮械、火药甚多。十年五月,蔡逆窜澎湖之虎井洋,偪岸欲登;我兵迎击,克之。八月,升署澎湖协副将。九月,遇蔡逆于水澳洋面,击之;毁其船二,歼贼百,擒朱列等二十余人。十一月,蔡逆窜台湾勾结岸匪,围困府城;李长庚檄得禄守洲仔尾,以断岸匪之援。十一年正月,败贼于柴头港。二月,乘胜破洲仔尾贼巢,斩获匪党;以未获其酋,褫顶带,仍责令戴罪立功。五月,蔡逆复窥鹿耳门;得禄率兵船首先冲入贼队,获船十、沈船十一,擒贼目林略、傅琛及其党二百余,歼贼千七百人。捷闻,赏加总兵衔。十二年,擢福宁镇总兵。时蔡逆由竿塘西窜,得禄击走之。十二年六月,调南澳镇总兵。七月,追击渠盗朱濆于鸡笼洋,毙贼七百,获船十四。十一月,侦知朱濆贼党在宫仔前、鲎壳澳一带游驶;我师追蹑至古雷洋,得禄手发一矢,射殪贼目朱金,复掷火斗焚毁贼船,俘贼目张祈及伙贼五十余。奏入,赏玉搬指、荷囊,并下部优叙。十三年正月,授浙江提督。六月,调福建水师提督;偕总督阿林保奏言:『台湾北路守兵单薄,请改兴化协左营守备为水师,移驻沪尾;以延平协左营守备移驻艋舺,管辖陆路弁兵』。从之。九月,获白底贼船一,擒林兼等三十余人。十四年四月,击凤尾帮船,歼其渠;乘胜追蔡逆于海坛洋,斩俘甚众。八月,剿蔡逆于定海之渔山;转战至黑水洋,围蔡逆船,并力攻击。贼不能遁,决死战,铅丸尽,以番银作炮子;得禄中炮伤,仍挥兵火其尾搂,复断其舵。贼船覆,蔡逆及逆属并落海死。奏入,谕曰:『蔡牵在洋肆逆十有余年,往来闽、浙、粤三省,扰害商旅、抗拒官兵,实属罪大恶极!王得禄协力奋追,歼除首恶;额角、手腕各受重伤,仍奋不顾身,赶拢贼船,致该逆登时落海,厥功尤伟。着加恩晋封子爵,并赏戴双眼花翎』。十五年,歼余匪于东椗外洋。十六年,搜获海盗黄治羽众郑选等于乌坵屿。十七年,吴属、黄茂等贼匪在洋肆劫,官运台榖被掠;降旨申饬。时得禄亲率舟师追剿,贼穷蹙;旋于乌坵获贼目周兴等四十余人。十八年,以鹿耳门、鹿仔港俱多暗沙,不利巨舰;奏请「仿同安梭式以为守、仿八桨艇式以为巡,底平腹宽,深浅可涉」,从之。又奏:『闽洋大盗皆系濒海匪徒,钞掠内港,聚党入海;欲清洋盗之源,巡港为要。应添造小哨船十只,以资巡缉』。又奏:『福宁镇水师左营所辖,北接浙江、东对台湾,为商船必经要道。应于提标所募水兵内拨三百名并于福宁镇右营及督标水师营拨千总、把总、外委七员归入左营,于缉捕尤为有益』。又奏:『闽安协及铜山营旧隶金门镇,水陆程途相距遥远,声势涣散;请以闽安协隶海坛、铜山改属南澳』。均如所请行。
二十三年,入觐,上以得禄前在海洋着有劳绩,照一品荫生例,给其子一人五品职官。二十五年,擢浙江提督。
道光元年,因病陈请休致;允之。十二年,台民张丙构乱,得禄赴嘉义各村劝谕固守,并亲督家属获要犯张红头等;赏加太子少保衔。十八年,嘉义县乱民沈和等纠饥民抢掠,得禄输粮、练勇,协力守城;晋太子太保衔,下部优叙。二十一年,英人扰厦门,命得禄驻守澎湖,协同防堵。
二十二年,卒。遗疏入,谕曰:『原任浙江提督王得禄,自乾隆年间募勇从征,着有劳绩;嘉庆初年,改用水师,历讨闽、浙、粤洋海寇,身经百战,迭建勋劳。蒙皇考擢升提督,锡封子爵。嗣因病乞休,两次在籍帮同剿平骚乱。上年逆夷在闽滋扰,该提督亲练壮勇,协同堵剿。方冀为国宣劳,长承恩眷;兹闻溘逝,轸悼实深!着加恩追赠伯爵,晋加太子太师衔;照提督例赐恤,赏银五百两经理丧事。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寻赐祭葬,予谥「果毅」。
子朝纲,举人,山东济东泰武临道;朝纶,户部员外郎,袭子爵。
--见原书卷三十九「大臣传续编」(四)。
胡承珙
胡承珙,字景孟;安徽泾县人。嘉庆十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十五年,充广东乡试副考官。寻迁御史,转给事中。自以身居言路,当周知天下利弊,陈之于上,方不负职。故其数年中陈奏,多见施行;而其「条陈亏空弊端」一疏,尤为深切着明。
二十四年,授福建延建邵道;寻调补台湾道。台湾素称难治,承珙力行清庄弭盗之法。在台三年,民番安肃。旋乞假归里。道光十二年,卒;年五十七。
承珙究心经学,尤专意于毛氏诗传。归里后,键户著书;与长洲陈奂往复讨论,不绝于月。着「毛诗后笺」三十卷。其书主于申述毛义,自注疏而外,于唐、宋、元、明诸儒之说及近人为诗学者,无不广征博引;而于名物训诂及三家诗异同,类皆剖析精微,折衷至当。其最精者,能于毛传本文前后,会出指归;又能于西汉以前古书中反复寻考,贯通诗义,证明毛旨。凡四易稿,手自写定。至「鲁颂」「泮水」章而疾作,遗言属奂校补;奂乃为续成之。又以郑君注「仪礼」参用古、今文二本,撮其大例,有必用其正字者、有即用其借字者、有务以存古者、有兼以通今者、有因彼以决此者、有互见而并存者,闳意妙旨,有关于经实伙;遂取注中迭出之字并「读如」、「读为」、「当为」各条,排比梳栉,考其训诂、明其假借,参稽旁采,疏通而证明之,作「仪礼古今文疏义」十七卷。又谓惠氏栋「九经古义」未及「尔雅」,遂补撰数十条,成二卷。「小尔雅」原本不传,今存「孔丛子」中,世多谓为伪书;作「小尔雅义证」十三卷,断以为真。复着有「求是堂诗文集」三十卷。
--见原书卷六十九「儒林传」(下二)。
盖方泌
盖方泌,字季源;山东蒲台人。以拔贡,就州判陕西,署汉阴厅通判、石泉县知县。
嘉庆三年,署商州州同知;治商州东百里,曰龙驹寨。寨之东为河南,南出武关为湖北,路四通绾,商贾输写之会(梅曾亮所撰「盖君墓志」);又多林莽山径,易凭匿。时川、楚教匪乱,贼屡由武关入陕西寨。方泌始至,民吏扫地赤立。而贼酋张汉潮拥众至,乃置药面中,诱贼劫食多死;遂西走。大军乘之,汉潮由是不振;然且扬言曰:『必报若』!方泌集众谋曰:『贼虽去,必复东。若等逃,亦死;守不得耕种,亦死。我文官也,无兵;若能为吾兵,当全活尔』!众议三日而后复曰:『生死唯命』!乃筑堡聚粮,户三丁抽一,得三千人;无丁者,以财佐粮糗、兵械。亲教之战,辰集午散,日无废农事(「国朝先正事略」)。四年,贼屯山阳、镇安,将东走河南;迎击,败之。又击贼于铁峪铺,逐贼于林中,矛折;贼已近,夺矛以毙贼。时贼据山上,而伏其半于沟;乃分兵翦伏,夺据其东山上。数乘懈击之,杀伤过当;贼宵遁,卒不得东。后贼由雒南东逸,方泌驰至分水岭,间道走铁洞沟,出贼前而伏;贼错愕迎战,遂败,杀数百人。乡兵名,由是大振;自武关至竹林关乡兵,皆请隶龙驹寨。五年,知州困于贼;方泌驰百九十里至北湾,贼惊曰:『龙驹寨乡兵至矣』;则皆遁。是时贼屯商州西及雒南、山阳各万余人,欲东出;方泌勒武关、竹林兵二万人,列三大营以待,贼不敢前。而闻官军自商州至,即前击贼,东西夹攻;贼大败,几歼。是役,枕戈而寝者五十日。游击某诬以事,解职;大吏直其谩,得留任,贼遂相戒无过商州。八年,授盩屋县知县;犹时时入山搜贼。巡抚上其功,赏戴蓝翎;又生获宁陕倡乱者四十余人。境内甫定,即捐俸振饥、旌死节妇,及河滩马厂盐法皆区画久远计。擢宁陕同知。仁宗召见,问商州事甚悉;授四川顺庆府知府。大吏闻渠县民畔,属以兵;方泌曰:『此作会人众,客主相惊疑,讹言横兴;非畔也』。捕十二人而变息。调成都府知府。十八年,岐眉有贼入川,以乡勇屯川、陕要隘;贼知为统龙驹寨乡兵者也,即遁归陕,就灭。丁母忧,归。
服阕,授福建延平府知府。贼有周永和者,总督欲以兵致讨;方泌悬赏六十金,捕诛之。
寻调台湾府,两署台湾道。所谳四狱,皆千白聚群,稍激则变;方泌一以理谕,蔽罪如法。彰义县(?)饥,捕劫者七十人置之法;天乃雨,民呼为「太守雨」。
道光十八年,卒;年七十有一(梅撰「墓志」)。
--见原书七十五「循史传」(二)。
陈化成
陈化成,福建同安人。嘉庆二年,由行伍捕洋盗出力,拔补额外外委。三年,以擒获接济蔡牵炮械之奸匪七人,又在贼仔澳洋面首先跃上盗舟擒杀三十人,补外委。五年,捕盗于东澳、黑水外洋、四礵外洋;六年,捕盗于竿塘下目洋面:俱有斩获。又攻杀蔡牵帮匪于白犬外洋,被刀伤额。七年,迁金门右营把总。五月,随游击王得禄攻捕洋盗孙太等;化成独跃上高大贼船,枪炮连环进击,毙盗无算,盗船倾折落水。十月,焚盗舟于横山洋面,获邱成伙匪三十四人。八年,捕盗于大板之四屿洋面。十年闰六月,随水师提督李长庚追攻蔡牵于浙江青龙港洋面,大有斩获。十月,升南澳镇右营千总。十一年,蔡牵窜至台湾,化成攻擒其帮匪于洲仔尾;又攻盗于崇武外洋、水澳、三盘外洋。十二年二月,追蹑贼■〈舟宗〉由闽洋至粤洋,化成首先冲逼蔡牵坐船,深冒矢石,被火斗烧伤两足。四月,攻贼于目门洋面。十一月,攻贼于浮鹰洋面,擒获无数,枪伤左手。十四年,升铜山营水师守备。十五年七月,擒盗于乌坵外洋。十一月,擢海坛镇右营游击。十七年二月,擒获黄茂帮匪于沙洲屿。四月,擒斩刘贵伙盗于柑桔外洋。十八年五月,署铜山营参将。十月,署水师提标中军参将。十九年正月,毁白底匪船三只于前村社,擒贼四十人。二月,捕盗于桕头乡;闰二月,捕贼于秧厝社:皆潜踪疾驰,乘其不觉,罕有逸脱者。其在秧厝社所获之郭宇,迭次将兵船米械接济外盗,饱受贼赃,尤为稔恶;由闽浙总督汪志伊以稽诛日久,奏明即予斩枭。二十年,升烽火门参将。二十一年,署水师提标中军参将。二十三年,澎湖水师副将缺出,闽浙总督董教增疏言:『澎湖四面环海,于汪洋巨浸之中兀然孤立,内为厦门之屏障、外为台郡之咽喉;堵御巡缉、抚绥弹压,悉关紧要。非熟悉海面情形、谙晓风云沙线、才识兼优、缉捕奋勉者,弗克胜任。陈化成在闽、粤洋面手擒盗匪四百八十余名,屡次斩取贼目、驰夺盗舸,并赴台湾杀贼,历着战功;晓畅水师、缉捕勤奋,熟悉外海风土情形。以之升补澎湖水师副将,可期胜任。提督王得禄亦称见在闽省水师人员,陈化成最为结实可靠』。嗣以籍隶本省,与例未符;格于部议,不行。二十四年,升浙江瑞安协副将。旋以丁忧,仍回烽火门参将任。
道光元年,署闽浙总督颜检以化成「熟谙水师、才具练达;在洋缉盗,屡次受伤,实为勇往」;特疏请升澎湖水师副将,允之。三年二月,调台湾水师副将。八月,擢广东碣石镇总兵。寻调福建金门镇总兵。六年,台湾嘉义、彰化乱民纠众焚掠,抗拒官兵;化成带兵由鹿港进口,会同福建水师提督许松年等三面兜剿。旋署福建水师提督,移署台湾镇总兵。八年,闽浙总督孙尔准疏劾巡防疏懈之水师备弁;上以「化成缉犯多名,功过相抵」,免其议处。十年,擢福建水师提督。十一年,台民张丙等滋事,化成筹备兵船、药械以佐军务。十二年七月,英吉利船驶入闽、浙各洋及江南、山东洋面,命化成督率水师认真巡逻;『倘有经过闽洋之英船,即严行堵截,无令北驶』。十月,嘉义乱民滋事,化成带兵渡台协剿。十三年,因金门、厦门沿海奸民私造快桨小船,暗藏炮械伺劫商民、贩运违禁货物--其疾如飞,难于擒缉,而同安县属之潘涂、官浔、桕头等乡尤为贼薮;化成会同镇、道克期捣穴,四面兜擒,人船俱获。闽浙总督程祖洛疏闻,上以获船数十只而获犯止三名,恐尚有余船窝顿;复饬化成堵拏。十四年,化成侦贼无备,水陆兼驰,将潘涂、官浔桕、头三乡匪巢全行焚拆,多获船只、匪犯;并将附近陈头等八乡按户清查,窝巢尽毁。十五年,偕程祖洛奏:『巡洋旧制专责金门镇总兵,而越界总巡海坛洋面,未免呼应不灵。南澳一镇分隶闽、粤,不惟洋面寥阔;而巡阅章程两省互异,恒有顾此失彼之虞。台湾协镇总巡之期每年八月、闽安副将每年四月,亦觉劳逸悬殊。应更定章程,均匀周市;并由水师提督拣派将弁分作三班,作为委巡,益昭严密」。下部议行。十七年,英吉利兵船游驶闽安、五虎外洋,闽安副将周廷祥遏之;英领换坐小船入口投禀,请将漳浦难民带回。化成偕闽浙总督锺祥遣官谕止;并疏言『海面难民,应照例译讯,护送赴粤,转令回国。今译讯未供系该国之人,而英禀亦未将难民姓名指出;殊难凭信。见饬押小船,令回大船;已于即日一同开行,向东南大洋而去』。疏入,报闻。十九年九月,缉盗于东椗外洋,擒获甚众。时英船复在洋面游驶,时或抛泊;化成屡击退之。
十二月,调江南提督。二十年三月,署闽浙总督吴文镕奏:『查上年十月间,有英船三只停泊默林洋面,经调任水师提督陈化成督带舟师驱逐,仍然抛泊;即令各船整备炮火,联■〈舟宗〉驶进,连环轰击。英船一面挂帆、一面用炮抵敌,随拒随走,情形狼狈,立向外洋逃驶;兵船尾追不及』。寻闽浙总督邓廷桢亦奏言:『嘉庆十九年以前,闽洋从无外船游驶;其后鸦片渐行,漳、泉奸民勾引,遂公然驶至。文武员弁庸懦者不敢攻击番舶,阳收持重之名;贪黩者甚且包庇汉奸,阴享分肥之利。奸民固属罪魁,水师亦多泄视。迨严禁鸦片,皇上天威震迭,始有攻击英船之举。上年十月、十二月、本年二月,屡经调任水师提督陈化成与金门镇总兵窦振彪督率战、哨各船开炮轰击,英船先后逃逸』。疏入,均报闻。五月,偕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伊里布阅视吴淞、上海各营。六月,英军犯舟山;化成驰抵吴淞口,择东西炮台要害处依塘列帐,为守御计。二十一年正月,命裕谦为钦差大臣,赴镇海军营攻剿;谕化成以江苏海口纷歧,见经裕谦布置周密,着会同程矞采小心筹备。又屡谕裕谦会同化成实力巡防,勤加哨探。八月,英人肆扰定海;上以江苏宝山等处紧要,命化成偕江苏巡抚梁章巨相度布置,务使水陆交严。九月,偕梁章巨奏称「委员赴湖北采购精铁,先将废炮改铸数百斤及二、三千斤炮位」;得旨:『迅速铸造演试。如有调拨,即飞速解往』。二十二年,两江总督牛鉴奏:『吴淞海口地方紧要,已于东西炮台及东沟分扎四营,作为游兵、奇兵,期于彼此接应。谕曰:『该督仍当严饬陈化成、王志元督饬弁兵操演,昼夜分班瞭望防守,毋稍疏虞。倘英人来时,须静守勿动;俟其炮火将竭、大船惭近,度我炮力可及,再觑定准头,众炮环发。万一豕突登岸,守塘与接应之兵四路齐出,连环夹击,当可一鼓成擒』。二十四年四月,英■〈舟宗〉船犯乍浦,牛鉴奏「督饬化成驻守海塘,声势联络;吴淞之东西炮台均宿重兵,并伏兵为应援堵截计」。得旨:『当慎之又慎,切勿自恃无虞』。嗣牛鉴屡以会同化成添设炮位、掘置濠沟、稽查汉奸、申明纪律、激励将士各事宜,次第入告;俱得旨奖勉。五月,英驶至江境,牛鉴亲往宝山海口会筹战守,疏称「化成心如金石,士肯用命,宝山民情甚属固结」;奉朱谕:『官好方能得民心,必收众志成城之效』。
旋由牛鉴疏报『周历海塘,会晤陈化成。据云化成束发从军以来,经历海洋几五十年;海上防御,全凭炮力。此身在炮弹中入死出生,难以数计。如刻下之布置精密,可期必获胜仗。讵料初八日卯刻,骤闻塘岸炮声,臣即亲往督战;遥见敌船巍如山立,桅悬巨炮,直向化成营中施放,随兵多被击毙。臣竟不死于贼焰,经将士扶回。化成在塘力战,手然巨炮轰坏英船三只,击毙英人无数。旋炮箭雨集,化成犹有进无退,遂被炮阵亡』。事闻,谕曰:『英人突集船只攻犯宝山,江南提督陈化成督率弁兵在塘堵御,相持七日之久;开炮轰坏其船三只,伤毙数十人。该英人辄将巨炮施放,致将土塘轰裂,捍蔽无资;该提督阵亡,县城旋亦失守。览奏,曷胜悼惜!陈化成久历海洋,素昭忠勇。此次临敌,亦极果敢;竟尔捐躯,允宜特沛殊恩,以慰忠荩。陈化成着照提督赐恤例,仍加恩赏银一千两。并查明该故员子孙几人?据实具奏。并于殉难处所及原籍,各建专祠。灵柩回籍时,着各该地方官妥为照料』。旋赐恤如例,予谥「忠愍」;赏骑都尉兼一云骑尉世职,袭次完时以恩骑尉世袭罔替。十二月,闽浙总督怡良等以查明陈化成子孙五人奏闻;谕曰:『陈化成之子陈廷芳,着照例承袭世职;陈廷棻,着赏给举人,一体会试。伊孙陈振世,着俟及岁时,由该督、抚给咨送部引见:用示朕笃念忠贞、赏延后嗣之至意』。子廷芳,袭世职。
--见原书卷三十九「大臣传续编」(四)。
吴文镕
吴文镕,江苏仪征人。嘉庆二十四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二十五年,散馆,授编修。道光二年,充山西乡试副考官。四年,丁父忧;五年,丁母忧。七年,服阕。八年,充湖北乡试正考官,提督河南学政。十一年,充文渊阁校理。十二年,充顺天乡试同考官。十三年三月,充会试同考官。四月,升右春坊右赞善。六月,转左春坊左赞善;旋升翰林院侍讲。七月,大考二等,赐文绮;转侍读,充日讲起居注官。八月,升侍讲学士,充咸安宫总裁。十四年三月,转侍读学士。八月,提督顺天学政。十六年,以选拔届期,疏言:『直隶考取选拔,向有卷费、册费诸名目,贫乏者至不能应考;曾经前学臣毛式郇奏请禁革。兹恐积久玩生,再行严禁。至选拔为抡才大典,登进之阶较捷,易起招摇之弊。臣衙门书吏、家丁,自应加意约束。惟扃门校阅时,内外间隔,闻见难周。请敕下直隶督臣通饬各府、州、县及提调各员严密察防;如有匪徒在外招摇撞骗,迅即拏究惩办』。允行。三月,升詹事府詹事,仍留学政任。五月,升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召回京。九月,充武会试副考官。十七年六月,署礼部左侍郎。八月,充玉牒馆副总裁、国史馆副总裁。十月,擢礼部右侍郎,充顺天武乡试正考官。十二月,兼署刑部右侍郎。十八年二月,署经筵讲官。三月,充会试副考官。四月,充庶吉士散馆阅卷大臣、殿试读卷官。闰四月,调刑部右侍郎;五月,转左侍郎。九月,兼署户部左侍郎。十月,以安徽生童滋闹庐凤颍道署,经学政王植奏闻,命偕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汤金钊驰往查办。十九年正月,讯属实,治如律;并以庐凤颍道胡调元办理未协及失察之凤阳府属各教职奏请分别议处。二月,复偕汤金钊遵旨赴浙江查办被参嵊县知县何瑞榴等纵容门丁各款属实,奏请分别严议、免议。三月,以御史周春祺奏「江南漕运武弁养匪害民、伍长盗米病丁」,并奏「江宁布政使唐鉴于江宁省城为女建祠,任命胞弟唐子玖署外居住,恐有属员夤缘钻刺情弊」,复遵旨偕汤金钊驰往查办。寻将武弁、运丁分别惩办;其唐鉴各款,『查省城有鉴父祠堂,其女有坟无祠;其胞弟署外居住,查无倚势招摇劣迹。鉴父唐仲冕在江宁置有房屋,设立词堂,唐鉴于简放江宁藩司时不即据实声明;鉴女病故,并不送回原籍,辄借寺旁隙地营葬,致招物议。请将唐鉴下部议处』。均从之。又以江南河道总督麟庆奏请修理惠济、福兴两闸要工,偕汤金钊遵旨顺道查勘属实;奏覆,报闻。
四月,授福建巡抚。十月,偕署闽浙总督魏元烺、福州将军嵩溥奏筹海口查拏贩运鸦片章程:『一、外洋设法防查,以杜偷越;一、口岸分别稽查,以免疏漏;一、水路互相严禁,以专责成;一、关口令委员亲自查验,以防夹带』。下部议行。十一月,以御史焦友麟奏「闽省营伍废弛」,遵旨查覆;略言:『漳、泉民风强悍,从前地方殷富各姓宗祠中敛有公费,专为械斗之用。每出一案,地方官会营弹压,将弁及兵丁需费不等,州县亦即借兵费名目勒派。近年公费无出,械斗亦较少。至洋船夹带鸦片、兵丁交通包庇,前曾访知水师把总林和国有包送情弊,奏参革职;陆营兵丁,尚未闻有包庇之事』。疏入,谕以「随时访查严办」。十二月,兼署闽浙总督。时英吉利船游驶内洋;二十年七月,文镕偕钦差兵部尚书祁寯藻、刑部右侍郎黄爵滋、闽浙总督邓廷桢奏筹备海防,并拣选水师将领;八月,偕邓廷桢奏请防堵经费:均允行。九月,复署闽浙总督。向例,琉球国间岁一贡;嗣于道光十九年,谕改为四年一次。至是,中山王尚育咨称:『琉球地处海边,素多风患;惟朝贡以时,则风调雨顺。每遇贡年,岁必大熟。又贡船出入闽疆,岁颁「时宪书」,得以因时趋事,庶务合宜。又琉球不产药材,俱藉贡船载回,得以养生治病。又航海针法,全赖随时学习,轮流更换。若四年一朝,则丰歉不齐、人时无准,药品阙乏、针盘荒疏。应请奏复旧制』。十一月,文镕奏闻;谕曰:『据奏情词极为真挚,着如所请;并允该国陪臣子弟四名随同贡使北上,入监读书』。十二月,调湖北巡抚;未即赴任。二十一年正月,以英人反复肆扰,奏请添拨海防经费;允之。又密陈厦门情形,略言『商民纷传:广东有许与厦门马头通市之说。查厦门周围环海,地方五十里;北达会垣,东为台、澎唇齿,西为泉、漳门户,系通省咽喉。若令外人阑入,必益肆其占据之谋;防之则已无险可扼,听之则将为所欲为:其害实不可胜言』。上韪之。又以上年英人驶扰厦门、经官兵击退,遵旨奏保总兵窦振彪、吴建勋、副将灵德、游击武攀凤、陈胜元等在事出力,密疏以闻。
五月,入觐,调江西巡抚。九月,以江西德化等十县夏间江湖泛涨、低田秋收失望,奏请给一月口粮并将补种复淹之南昌等四县、原勘最轻之安义县及庐陵等三县晚禾杂粮均有伤损,奏请蠲缓、递缓;如所请行。二十二年,接纂「大清一统志」告成,文镕以前充纂修,下部议叙。二十三年五月,以本籍桃北汛河决、捐助经费,下部优叙。闰七月,奏请将宋臣文天祥从祀文庙;略言:『查宋少保信国公右丞相文天祥,志宗孔、孟,生死不渝。高宗纯皇帝御制文曰:「文天祥忠诚之心,不徒出于一时之激,久而弥励;浩然之气,与日月争光。盖志士仁人欲伸大义于天下,不以成败利钝动其心也」。煌煌圣训,千古定论。所著「文山集」十六卷,其举进士策以「法天不息」为言,考官王应麟称其「古谊若龟鉴,忠肝若铁石」;此外发为文词,无非扶植纲常,维持名教。其为学,以「立诚」为主,以程、朱为宗;黜异端,崇孔氏。以之祔祀学宫,洵为不愧』。下部议行。二十四年,遵谕保奏知府倪良耀、麟桂、吴式芬、知州周玉衡、同知程灿策、知县曹士桂等,报闻。二十五年,奏拏获青莲教匪戴理钊、古魁连等,论如律。二十七年四月,以御史朱昌颐奏陈漕务积弊、请将帮弁及地方诸费明定章程,给事中雷以诚奏请裁减旗丁津贴各款,均遵旨议覆;疏言:『查江西粮额较轻,津贴亦少。嘉庆年间,迭次将旗丁各项陋规十五款分别裁革。近年复严切查禁,并无踵事加增,官民亦属相安。今若将帮丁及地方诸费明立章程,是以本非例给之银、额定之项,一一悬为令甲,不特事多窒碍,抑且迹类加征。在昔申明例禁,犹虑不肖之员暗中需索;若令明定章程,更恐有所影射,例外浮加。与其纷更而事有未便,不若循旧而察核从严』。从之。十月,拏获南、赣等府会匪谢词封等九十三名,治罪如律。
二十八年六月,调浙江巡抚。七月,由玉山县行抵浙江衢州,访闻衢州镇标左营游击薛思齐有借端讹索商旅情事;八月,抵任,即奏褫薛思齐职,遣戍新疆。又甄劾署归安县知县李玉典等五员,分别降革、休致;均允行。九月,以浙江各厅、州、县有七十七缺多系署事之员,奏言『此中纷纷调署,甚有一员递署他缺二、三处久不回本缺者,有卸署后不回本缺闲住省垣者;以致交代之案愈积愈多,辗转不能算结。且官无定所,即政难考成。见在访司分别核办,勒回本缺;或不堪回任者,即令揭参。其实系空缺及要地需才,亦祇准专员署理,不得纷纷更调,以专责成』。又各府、州、县一书院掌教多至数人,幕友中并有书启、征收号件等名色,每年支取干修,其实均不到馆。上司循绅士、游客之请,荐之属员,属员勉为酬应;而其中苍猾之员,即隐以此挟制上司,借口赔累,亏库项、求调济,弊端不可胜言:请严檄通行禁绝。疏入,上嘉勉之。十一月,以核办清查需人,奏请简派户部保列一等司员赴浙帮同钩稽;上以向无此例,不许,仍责成文镕遴选妥员核实办理。二十九年正月,以本籍水灾捐银备赈,下部优叙。闰四月,偕钦差仓场侍郎季芝昌清查浙江盐务,奏筹变通章程:『一、杭、嘉、绍三所引盐分别加斤,止令完正课;一、松所引盐,酌裁科则;一、虚悬口岸,选商接办,并筹款收盐;一、缉私责成官商,由运司审核;一、缉获私盐,分别充赏及补催作正配销;一、禁革引地陋规;一、核裁巡验浮费』。五月,偕闽浙总督刘韵珂奏「督剿渔山盗百余人,置诸法;沈毁盗船,并将巢穴门户分别堵除」。得旨嘉奖。时浙江积歉,本年杭、嘉、湖、绍、严五府又夏潦为灾;六月,奏招商贩运台米、洋米、山东小杂粮,各海关俱免其纳税,并请拨款备赈。又请将文闱乡试展缓一月:俱允之。旋以遇灾恐惧,上疏自劾,恳求罢斥;上责其「迂腐无能,率意上渎」,严饬之,并革去顶带,暂留浙江巡抚之任。十月,捐银备浙江各属赈需并捐备江苏本籍赈需,下部优鈙。十一月,奏:『亲赴嘉、湖一带灾区查察赈务,并无冒滥遗漏。其被浸之枯桑,经七、八月后畅晴煦暖,渐次发荣。并有野蚕作茧悬缀桑颠,用以缫丝,贫民颇资接济』。报闻。三十年,文宗显皇帝御极,诏求贤才;四月,文镕奏保布政使汪本铨、按察使黄宗汉、知府余士瑮、同知毕承昭、知县段光清、杨裕深等。又以上年办赈官绅奋勉出力,奏保秀水知县江忠源等。五月,西防厅所属北岸石塘以潦盛潮涨,决口六十余丈;文镕闻报,即往勘。时风雨交加,沿岸草松泥滑,文镕失足落水,几濒于危;以救免。寻以未能先事豫防,自请治罪;得旨:革职留任。嗣于六月力疾驻工,先将柴、土各塘克期堵合,以便八月大汛后建复石塘;奏入,恩予开复。八月,杭、嘉、湖、绍等府属大雨两昼夜,江河泛涨,田庐被淹,西防厅石塘亦续塌十余丈;文镕以「饬属疏消积水,并多购料物赶筑土塘」奏闻。十月,奏「续办缺口土塘已堵合完固,并将前次所塌石塘采购石料次第建复」。谕曰:『吴文镕前后督办,尚知奋勉。所有前经革去顶带之处,着加恩赏还』。又查明各属歉灾情形,分别蠲缓,并请给口粮;如所请行。
十一月,升云贵总督。咸丰元年正月,入觐,赐紫禁城骑马。四月,抵任;谢恩疏言:『前陛辞时,蒙我皇上谆谆提撕,知臣之待人以诚,而勖臣以察伪;鉴臣之任事稍急,而诫臣以爱身:此臣所懔切书绅、时加儆省者也』。奉朱批:『汝当终身诵之』。十月,甄刻不职之知府许文■〈言受〉、知县杨玉德等四员,分别奏请勒休、改教;均允之。十二月,文山县江那地方侬匪李开甲等造言敛费,纠人焚劫;檄知县刘劭高擒治如律。奏入,上嘉其办理妥速。先是,永昌边外夷匪乘虚入边焚掠,经官军堵剿,宣抚司衔土守备左大雄复率土司各练深入搜捕;至是,迭歼匪犯七百余名,俘首从五十七名,余匪悉窜雪山以外,边境肃清。文镕奏请将在事出力员弁分别奖励;允行。时粤匪洪秀全等稔乱;二年四月,文镕以嘉庆初年剿平川、楚教匪行坚壁清野法,着有成效,录呈将军伯明亮等原议奏稿,并疏言:『此事必须府、州、县得有贤员,方能收效。倘有司不得其人,无真实爱民之心与百姓联为一体,或任令差保藉端滋扰,则无益而有损也;或奉行故事,以数张告示晓谕百姓、以一纸空禀搪塞上司,则有名而无实也。法为至善,事在人为。应请敕下广西抚臣饬属实力办理』。如所请行。五月,以丰北河决,捐银备赈;下部优叙。寻兼署云南巡抚。十月,遵上「慎选将材」诏,保奏昭通镇游击巴扬阿等九员。十一月,调闽浙总督;未即赴任。三年二月,以捐备贵州防堵经费,加一级。初,云南镇康土司所属之土舍刁大、刁六等挟嫌报复,攻夺湾甸土司景庆久耿戛土署并分扰猛筒地方,与顺宁府属内地密迩;文镕饬文武员弁克复耿戛土署,匪众犹蚁聚猛筒,负隅抗拒。至是年正月,昼夜环攻,克之;获刁大、刁六于镇康。三月,奏请奖叙在事出力并捐备盐粮各员;从之。五月,以率属捐备军饷,赏戴花翎。六月,以云南汤丹厂回匪马二花等被剿后,历窜乌龙寨、鲁冲回寨并勾结八甲各村寨,抗拒官兵;文镕亲赴寻甸州督办,先将八甲寨扫穴擒渠。七月,马二花等复由鲁冲寨里胁民、回窜逸,文镕以总兵常存、爱星阿未能先事筹防,奏劾之,并自请严议;得旨:下部议处。
八月,调湖广总督。十月,粤匪由江西回窜湖北,连陷黄州、汉阳等府;文镕偕巡抚崇纶奏闻,下部议处。十一月,粤匪由汉阳下窜,檄按察使唐树义等追击于黄州府巴河,毁贼船七十余只,殪匪千余名。十二月,以已革总兵杨昌泗经饬令率兵追剿,擅自回省、饰词巧避,奏请议处;得旨:遣戍。先是,文镕甫抵任时,适田家镇各营失利,湖北省垣戒严,城昼闭,居民一夕数惊;巡抚崇纶意欲移营城外,为自脱计。文镕以誓与城存亡,相约死守待援,议不合;会贼已逼城,文镕日坐保安门城楼激厉将士,手治文卷督催救应,衣不解带者数旬。围解后,崇纶转以文镕闭城坐守奏劾;命文镕进复黄州。时文镕方调道员胡林翼帅黔勇七百来楚会剿,在籍前任礼部右侍郎曾国藩赴衡阳治水军;文镕驰书国藩,约夹攻黄州,拟俟曾、胡两军至,大举灭贼。而崇纶屡龁之,趣战益急;遂以四年正月督师抵黄州驻堵。城贼分股抵拒,都司刘富成当先冲阵,手刃数贼;兵勇继之,殪贼百余,贼少却;寻又两次扑营,我兵由山梁压下,均击退。未几,贼大至;正决战间,忽后营火起,众惊溃,文镕遂死之,而崇纶以「不知下落」入奏。二月,署湖广总督台涌以阵亡奏闻;谕曰:『湖广总督吴文镕历任封圻,均能尽心职守。自调任湖广,即值逆匪复扰武昌、汉阳,当经督率官兵击退。迨该逆窜聚黄州,吴文镕出省追剿,先经获有胜仗;正月十五日,以力攻堵城,中贼诡计,连营被烧,遂致阵亡。据台涌奏:该督灭贼心急,催战甚严;因而失事。吴文镕此次督兵失利,本属罪有应得;念其临阵捐躯,不亏大节,殊堪矜恻!吴文镕着照总督阵亡例赐恤;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寻赐恤如例,予谥「文节」,入祀京师昭忠祠。赏骑都尉兼一云骑尉世职;袭次完时,以恩骑尉世袭罔替。十月,曾国藩奏:『文镕于上年九月十五日到鄂,卯刻接印,未刻即闻田镇兵败,阖城逃徙。文镕传集僚佐,誓以死守。即日移居保安门城楼,随身仅一马、一仆,衣不解带者两月;人心稍定,溃兵稍集,贼仍退下游,不敢轻犯。贼所恃以骇人者,万帆飙忽,千炮雷轰;若无舟师,虽有陆兵数万亦熟视而无如何。自上年田镇失防,文镕及江忠源与臣往来书函,于造船、配炮、选将、习战之法精思研究,忠荩之诚溢于楮墨。且言湖北仅雇小铲、摆江之类,不敢战阵;必待臣舟师办就,驶至鄂中,始堪进剿。而崇纶茫然不察,妄称炮船已备,讥督臣畏葸不出;又诬劾其安坐衙署,闭城株守。文镕素性刚介,发愤出师;居者与守者事事制肘,遂使堵城之败,全军溃没:皆崇纶参劾倾陷致之也。尤可畏者,当参劾之后,文镕毅然出征,崇纶率僚佐力阻;迨堵城既败,文镕殉难,军民皆知,而崇纶以「不知下落」入奏。正月十九日,崇纶遣守备熊正喜到衡催臣赴鄂,伪造文镕咨文,借用藩司印信;咨内但称黄州贼势猖獗,并不言堵城已败、督臣已死,无非谓文镕未能殉难,诬人大节。臣于九月中到黄州,细询居民,皆言:文镕到营时雨泥深数尺,犹亲巡营伍,激厉将士。正月十五日,贼踏破营盘四座,知事不可为,于泥雪中北向九叩首,呼曰「无以报圣朝」!遂自投塘水而死。士人言其平日之勤苦、临时之忠愤,至今有流涕者』。疏入,时崇纶已褫职,命下部治罪。同治十年,湖广总督李瀚章奏请于湖北省城建立文镕专祠;允之。
子养源,二品荫生、刑部员外郎,袭世职。
--见原书卷四十二「大臣传续编」(七)。
姚莹
姚莹,字石甫;安徽桐城人。嘉庆十三年进士,选福建平和县知县。以才着,调台湾县,署噶玛兰通判;坐事落职。旋以获盗有功,复官,拣发江苏;为两江总督陶澍所荐,擢淮南监掣同知,权运使事。未几,特旨命为台湾道,加按察使衔。时英人来犯,莹与台湾镇达洪阿击败之,毁其船、获其人;有诏嘉奖,予云骑尉世职,进阶二品。和议成,英人诉台湾所获船皆遭风触礁,文武冒功欺罔;逮问,下刑部狱。旋出之,发往四川以同知、知州用。两使西藏,讯乍雅案,补蓬州。二年,引疾归。
文宗登极,以大臣荐,有湖北盐法道之命。升广西按察使,参大学士赛尚阿军事。粤逆渐炽,大帅懦不能兵;都统乌兰泰、提督向乐皆骁将,不相能。紫荆山之围,贼就擒矣;莹以为流贼如水,宜环攻以断其逸。因条举利害,累百余言;不用。比窜永安,则又为书白幕府,请明法饬将并力合剿,戒前失;又不用。军兴以来,将嚣士玩,贼善间,屡持金钱与我军媾。永安城小而卑,方是时乌兰泰军西南、向荣军东北,合滇、黔、楚、蜀之军总四万余人;贼数千壁险死斗。永安东北有隘名「水窦」,径阻荟,缘之可以达桂林;莹与乌兰泰皆主击水窦,绝贼外援。向荣主开水窦,使逸而尾追;莹力辩其失。又力疾驰叩军门,数譬解之:皆不果用。莹在军中,与乌兰泰书曰:『某就木之年,无以报国;惟念「主忧臣辱」之义,蔬食恶处,与士卒共苦辛。数十年贫贱忧患,本无定居;今日一如我素。夫功败于垂成,病加于小愈。前者武宣之事,贼已将就擒;徒以狃于大捷之后,计虑稍疏,遂使脱网。今我师愈久愈疲,贼又日怀奔逸;万一复蹈前辙,不但无以对君父,天下后世其谓之何』!未几,贼果突围犯桂林,势益炽,遂不可制;赛尚阿逮问。莹辞营务,筹饟湖南;巡抚张亮基奏署湖南按察使。积劳,卒于官;年六十八。
莹之学,源于从祖鼐,于书无所不窥。顾不好经生章句,而慕贾谊、王守仁之为人。文章善持论,指陈时事利害,慷慨深切;异乎世以苶弱枯涩为学桐城者。着有「东槎纪略」五卷、「康輶纪行」十六卷、「寸阴丛录」四卷、「识小录」八卷、「东溟文集」二十六卷、「诗集」二十卷、「奏稿」四卷、「遗稿」五卷、「遗稿续编」三卷。
--见原书卷七十三「文苑传」(四)。
达洪阿
达洪阿,姓富察氏;满洲镶黄旗人。嘉庆十八年,以鸟枪护军随征河南教匪,洊擢蓝翎侍卫。二十一年,以射中五矢,赏三等侍卫。二十三年,授江西南昌城守营都司。道光四年,升福建建宁镇标右营游击。九年,擢同安营参将。十四年三月,升浙江绍兴协副将。十月,升贵州威宁镇总兵。十二月,调福建漳州镇总兵。
十五年,调台湾镇总兵。十八年,以剿办嘉义县匪徒沈和等事竣,赏戴花翎。十九年,复获匪徒胡布等首从各犯,审明正法;上嘉其办理迅速,下部优叙。二十年,上以达洪阿调任台湾五载,训练操防诸臻妥协,赏加提督衔。二十一年八月,英船驶至台湾,攻击炮台;达洪阿与台湾道姚莹督兵击之,沈其船,擒斩多人,获炮位、图册。疏入,上甚嘉之,赏换双眼花翎,仍下部优叙。九月,英船复至淡水鸡笼口门,扰及三沙湾;又击败之。是时嘉义、凤山土匪乘间起,即分兵驰剿,获股首江见、吴慈等。事平,得旨嘉奖,并赏骑都尉世职。二十二年,英船驶至淡水、彰化交界之大安港外洋,意欲入口;达洪阿使军士等诱令从土地公港驶进,搁于暗礁,船欹入水。会伏发,击破之,英兵皆落水;其窜至渔船者,又击斩殆尽。奏入,谕曰:『览奏欣悦,大快人心。该英人窥伺台湾,达洪阿等以计诱令其船浅搁,破舟斩馘,大扬国威;智勇兼施,不负委任。着赏加太子太保衔并「阿克达春」巴图鲁名号』。旋迭奉廷谕:『此次生擒白人、红人及汉奸,其中必有洞悉夷情之人;讯令据实吐供,由五百里覆奏。取供之后,除头目暂行禁锢、候旨办理外,均着即行正法,以快人心』。寻奏:『英军官颠林供称:此次大小船百余只,实在兵船连火轮船七、八十只,内多贸易之船配以军官,作为兵船。其兵皆黑人,雇自各岛,约四、五万人;每月工资番银二、三圆至十圆不等。臣伏见该国兵船半即商舟,人众数万,月费工资数十万,合头目俸银、兵众口粮、军装火药月费亦数十万,船本、货本又数百万,犯顺二年,费已不下二千万。彼以货财为命,今闭关,货物不行,所在私售无多,价亦大减;主客异形。英人虽富,何能久支!朴鼎查始冀如义律故智,思得所欲;及不可得,且人船丧失、所耗益多,其情势必绌。饥而扑食,乃更扬言大举。窃恐其势将离,未必复能久持也』。二十三年三月,以英人于就抚后,诉称达洪阿等妄戮遭风难民,作为接仗俘获朦混奏报;两江总督耆英奏请将达洪阿解部审办。耆英又奏:『曾询浙江提督李廷钰及四品京堂苏廷玉,谓英船实系遭风,非无端肇衅;请敕交闽浙总督怡良查办』。上命怡良渡台确查。怡良旋查明两次英船之破,实因遭风沈搁,并无与之接仗及计诱等事;奏请治罪。谕曰:『此事原在英人未经就抚以前,即使激于义愤,据实入奏,朕自有办理之法。乃欺饰冒功,情殊可恶!一称接仗,一称计诱。直至怡良渡台,始呈递亲供认罪,殊属辜负朕恩!达洪阿着革职解交刑部,派军机大臣穆彰阿等会同审讯,定拟具奏』。八月,讯明奏上,复谕曰:『达洪阿等原奏,仅据各属禀报,并未核实,率行入奏,本有应得之罪。姑念在台有年,于该处南、北两路匪徒屡次滋扰,均能迅速蒇事,尚有微劳足录。达洪阿,加恩免其治罪』。十月,赏三等侍卫,充哈密办事大臣。十二月,赏副都统衔,充伊犁参赞大臣。
二十五年七月,命驰往甘肃查办事件。九月,授西宁办事大臣。二十六年六月,偕陕甘总督布彦泰等剿办黑错寺番匪。上以达洪阿身先士卒、不遗余力,下部优叙;并谕曰:『番匪抗拒官兵,经达洪阿带兵攻剿、焚毁庄寺,该逆仍敢窜匿果岔地方,希图有险可踞;复经达洪阿督兵追击,扫荡窝巢,计乌合之众歼除殆尽。见在拉布鲁等收合散还番族带到营盘,匍匐乞命;经达洪阿严立条约,准令自新。官兵即日凯撤,所办可嘉之至。达洪阿着赏戴花翎』。十二月,以旧疾复作,奏请开缺回旗调理;允之。三十年五月,病痊,署镶白旗满洲副都统;旋授镶黄旗蒙古副都统。七月,授右翼总兵。九月,署正白旗护军统领,又署镶红旗满洲副都统。十一月,调镶白旗满洲副都统。先是,文宗显皇帝御极,以大学士穆彰阿倾排异己,诏数其罪;谕曰:『如达洪阿、姚莹之尽忠尽力,必欲陷之』--盖指台湾之事也。
咸丰元年三月,广西贼起,上命偕都统巴清德随大学士赛尚阿前往剿办。六月,抵广西省城,疏陈汰兵勇、明纪律、购间谍、散贼党、断接济、行团练等事;奏入,上以筹划均合机宜,特赏黄马褂。时贼据紫荆山,前以新墟为门户,后以猪仔峡、双髻山为要隘;赛尚阿饬达洪阿偕总兵秦定三、李能臣、经文岱等分路攻新墟。达洪阿攻其西南,自辰至未,歼贼四百余,焚其炮台;越日,巴清德等先后夺猪仔峡、双髻山隘口。奏上,谕曰:『达洪阿及各镇将等围攻新墟,均能同心戮力,奋勇争先。见已夺据山后要隘,势若建瓴;前路攻剿,自更得手。计日扫穴擒渠,当即同膺懋赏』。八月,以旧疾复发,请在浔州调理;谕曰:『达洪阿自抵军营以来,奋勇剿贼、不辞劳瘁,以致旧疾复发,朕心实深眷念!着毋庸仍留军营,即来京安心调理;病痊,照旧在京保职』。二年二月,署正红旗汉军都统。四月,署正黄旗护军统领。九月,署正白旗护军统领。
三年九月,粤贼犯直隶,命达洪阿选八旗兵驰赴临洺关偕侍郎培成、庆祺、副都统多尔济、那木凯等并力剿捕。时钦差大臣胜保等败贼于杨柳青,贼遂窜扰静海、独流两处。十月,达洪阿随胜保抵独流,以大炮击贼,贼倾巢出,我兵分东西两岸击退之;复率健锐、火器各营兵合诸军进攻,四战皆捷,毁贼垒十余处:得旨嘉奖。十一月,胜保赴下西河,令军中列阵严待。时逆匪分股出扑,被我兵击败;正追剿间,副都统佟鉴足滑踣地,贼蜂拥回击,天津县谢子澄单马救之皆阵亡,候选知府朱镇亦中枪伤。赖官兵大至,贼始窜回。时达洪阿督北路兵,先退;上以达洪阿始则贪功锐进、继则轻退失机,命革职,交胜保差遣,责令带罪自效。四年二月,贼南窜献县,达洪阿迎击于西门,横截贼阵,歼戮甚伙;奏入,开复原官。三月,与将军瑞昌等攻贼于阜城县,达洪阿战尤力,身受枪伤,犹裹创督战,遂患病;特赏如意拔毒散,交其子户部员外郎穆克金布赍往看视。
寻卒于军;谕曰:『镶白旗满洲副都统达洪阿,由火器营鸟枪护军校,历升总兵。嘉庆年间,曾征滑县;道光年间,防堵台湾:均有劳绩。经朕简任副都统、右翼总兵,派往广西带兵,因病召还。此次剿办直隶境内贼匪,先因失挫获咎,旋因出力即予开复;该员冲锋陷阵,奋勇可嘉!昨因身受枪伤,犹复裹创力战,当赏伊侄孙福成二等侍卫;并赏给药料,命伊子穆克金布前往看视。方冀调理速痊,藉资倚畀;兹闻溘逝,轸惜殊深!着加恩赏加都统衔,即照都统阵亡例赐恤,准其入城治丧。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伊子员外郎穆克金布,着俟百日孝满后,由该旗带领引见』。寻赐恤如例,予谥「武壮」。赏骑都尉兼一云骑尉世职;袭完时,以恩骑尉世袭罔替。同治元年,穆宗毅皇帝极御,追念死事诸臣,各赐祭一坛;达洪阿与焉。
子穆克金布,户部员外郎,袭世职。
--见原书卷四十四「大臣传续编」(九)。
怡良
怡良,瓜尔佳氏;满洲正红旗人。嘉庆二十一年,由监生,补刑部笔帖式。道光二年,升主事。五年,升员外郎。
八年二月,京察一等,记名以道、府用。六月,授广东广州府遗缺知府。十二月,补高州府知府。十一年六月,以回避布政使桂良,调补广西南宁府知府。十月,擢云南盐法道。十二年七月,授山东盐运使。九月,擢安徽按察使。十三年正月,调江苏按察使。十月,丁母忧。十四年二月,百日孝满,署江苏按察使。七月,署江西布政使。十六年二月,服阕,调署江苏布政使。八月,实授,兼护理巡抚。十月,粮船水手纠众行劫,饬属缉获;奏明惩办。十七年,奏请缓征江、淮各属旧欠;允之。
十八年二月,擢广东巡抚。十一月,闽浙总督锺祥以福建额存火药不敷,奏请赴粤采买硝黄;怡良奏言:『广东山海交错,捕盗、防夷皆恃枪炮;不得不酌留硝斤,以备缓急。请准令采办粤硝八万斤,分四年买运;毋再议加』。又以御史黄乐之奏广东、湖南交界沿河地面屡有抢劫巨案,请筹议巡防;命怡良饬属勘明。寻奏言:『乐昌、乳源、宜章三县交界,山木丛杂、河道险僻,匪徒出没;请将三巩桥原增协防外委改驻清水江口,三巩桥仍设卡三座,以资防守。又于乐昌界之神头岭、乳源界之古松亭各添卡二座,协同巡防;并责成罗渡司巡检及两地营弁分督巡查』。下部议行。初,上以广东水陆口岸为鸦片烟贩出没之区,屡经严饬怡良率属拏办;至是,怡良奏派水师各协将弁巡缉。十二月,报获纹银、鸦片共一百四十一起,烟膏、烟泥万余斤,获烟枪、烟具及自行呈缴者亦以万计;上嘉其查缉认真,下部议叙。十九年正月,以虎门海口为粤海中路咽喉、通商番船络绎往来,偕总督邓廷桢、提督关天培周览形势,请于横档山前海面较狭处设铁链木排,并于威远炮台之西添建炮台一座;从之。二月,英船驶泊南澳洋面,总兵沈镇邦调集舟师逐之;惠、潮各属亦报获烟泥万余两。怡良以英船意图销私,缉捕虽严,夷情变诈,欲售其奸;宜益奋勉奉办,庶奸犯既绝其勾通,英人即无所希冀。疏入,报闻。先是,上命湖广总督林则徐为钦差大臣,驰赴广东查办海口事宜;三月,奏「虎门英吉利趸船已将鸦片尽数呈缴」。上以怡良协同查办,下部议叙。时查缉鸦片法纪綦严,豪猾贪重利,怨言浸兴;甚至编为歌谣,肆行诋毁。邓廷桢以闻,上以则徐、廷桢、怡良皆亲信大臣,不得因群言淆惑,稍形懈弛;谕令密访编造歌谣之人,拏讯重治。二十年正月,以御史骆秉章奏陈整饬洋务五条:一、慎选洋商,以专责成;一、严禁孖毡,以防勾串;一、严禁洋人久住省馆,以绝弊端;一、禁止洋船湾泊省河,以防偷漏;一、内地洋银、纹银,一律严禁出洋。怡良遵旨偕林则徐将已办及见定章程分晰覆奏;下军机大臣议行。三月,奏烧毁外洋匪艇篷簝、拏获伪扮洋人兑买鸦片之奸及接济匪徒;得旨嘉奖。十二月,署粤海关监督。二十一年正月,英人既陷定海、复回粤攻陷炮台,上命靖逆将军奕山调兵致讨;钦差大臣署两广总督琦善奏请暂示羁縻,怡良与广州将军阿精阿不肯会衔。上知琦善怯懦、所奏不实,命严加议处,仍令督剿;而琦善到粤后自称专办洋务,不令怡良等与闻。先是,琦善尝奏『香港地方紧要,若以资敌,必至屯兵聚粮、建台设炮,觊觎广东』。至是,复请准其于广东通商,并给以香港泊舟寄居;未及奉允,即任英人占据。怡良上其状,上震怒,褫琦善职拏问;以怡良兼署总督。二月,英人陷虎门炮台,提督关天培等死之;命怡良会同参赞大臣杨芳进剿。三月,怡良奏请准令英人所属之港脚商船在粤贸易,上以各省调兵已有七千余、尚不及时进剿,有意阻挠,怠慢军心;下部严议,革职留任。
九月,命为钦差大臣,赴福建会办军务。十二月,署闽浙总督。二十二年正月,实授。三月,奏台湾夷氛未靖,商贩不前;应解兵米榖石配运维艰,请改为一半折色。九月,英人就抚,上命怡良及巡抚刘鸿翱等妥议福建善后事宜,并咨商两江总督耆英妥定通商章程。旋署福州将军。二十三年三月,违例奏请将同知仝卜年开复留任;部议降一级调用,上加恩改为降二级留任。初,台湾镇总兵达洪阿、台湾道姚莹奏报迭次于港口击沈英船,擒斩多名;及英人就抚后,投文诉称「前在台洋遭风,达洪阿等朦奏邀功」。上命怡良渡台查办;怡良亦如英人所诉入奏,褫达洪阿、姚莹职。五月,因病奏请开缺;得旨:准开缺,回旗调理。
咸丰二年四月,授福州将军。旋命偕协办大学士杜受田查山东赈务;又遵查邳州知州马轶群勒捐酷刑、任性妄为,请旨革职。八月,遵议河员处分,偕杜受田奏:『河道总督处分,前经王大臣等悉心会议,改为降级留任,奉旨允准。今若复改重,恐仍启厅员从中挟制等弊,转非慎重河防之道。且历查河工失事旧案,总视大吏之勤惰,不尽关处分之重轻。请勿庸议改』。报闻。
三年正月,检讨沈大谟条陈海防宜用渔船以助水师,其利有六;上命沿海诸省督、抚各按地方情形,悉心体察。怡良奏言:『闽省沿海渔船大小不一,不能安设炮位、配坐多人,无以制胜。且水师二十余营,每营选配三十船,需船六、七百只;若按船给租,则每岁非数十万金不可:非惟无补水师,兼亦虚糜帑项。惟闽省水师巡洋捕盗,每就近雇募渔船,近海扼要设伏,或以侦探贼踪、或令诱敌、或令随防。请申明旧章,将所属渔船编号设簿,核实点验;如或有事雇用,即可酌量选配:庶平时无丝毫之费、临事得指臂之助』。下部议行。二月,授两江总督。时发逆陷江宁,命迅赴新任,并将前调福建精兵二千名催赴江南防剿。寻以捐输军饷,赏戴花翎。五月,带兵驻常州防堵。九月,收复川沙厅城,擒诛从逆要犯。十月,奏剿上海逆匪获胜,并获乍浦贼艇,绝其外援。十一月,钦差大臣向荣奏「调署江南提督和春赴徐州」,怡良以镇江军务紧要,请仍留和春办理;允之。十二月,奏『河运水涸难行,海运必由扬州各途出江;逆氛尚炽,未敢冒险尝试。拟查照江、广易米解银之议』。下部核议。四年正月,奏陈上海洋人情形,略言:『上海通商已逾十年,传教更久,莫可挽救;必须设法制驭洋人,绝其幸灾之心,俾不能从中取利。计惟以保护客商为名,密咨闽、浙、江西等省通饬贩运湖丝、茶叶商人,如有运赴上海销售者,均行停止。俟克复后,方准照旧运买:则彼失其自然之利,必愿迅速克复,自能严为查察济贼,奸民定可敛迹』。时户部筹议浙江海运章程,改由刘河口受兑放洋;上以刘河口为江苏所辖,恐江、浙委员呼应不灵,命怡良派委大员设局妥速筹办。二月,户部奏参江苏海运办理迟延;下部议处。寻奏言:『江苏各厅、州、县向有摊补官垫民欠及兵差不敷等款,皆系见任各官以征收钱粮之羡余,弥前官之欠项。该州、县恃有「奏明派拟」之案,即明目张胆,暴敛横征。究之所补无几,而小民之脂膏脧削殆尽;以致民欠曰多,不得已而办歉收,恳恩缓征。递年推展,徒有摊补库项之虚名,转致短收正供之大弊;于政体、国计,两无裨益。本年新漕既经蠲减缓征,又将向年积弊一概扫除,各州、县已无羡余可得;恳将此款暂行停摊,俟军务告竣,察看情形办理』。得旨允行。三月,官军攻上海不克,兵溃;怡良奏言:『英人包藏祸心,已非一日。此次忽有烧营之事,兵勇临时惊溃,实堪愤懑!但人数众多,势难概绳以法;惟有速为招集,责令仍赴军前,克期攻复沪城自赎』。旋又密陈:『夷情渐就安帖,见已暗备攻城之法。查夷情诡谲,貌虽逊顺,中怀叵测;仍密饬带兵官时加防范』。四月,率属捐输,下部优叙。时侦知俄国兵船来沪,有尽取英吉利、美利坚、法兰西三国货船之说。虑其别有要求,密疏奏陈;上命速行探明具奏。又奏:『美利坚公使亲赍国书到沪,称两广总督以公忙支吾,因欲亲到焦山求见两江总督,请为代进附片密陈。夷酋以「叶名琛公忙支吾」为词,原不足信;然绝之已甚,转使得以借口。设或径赴天津,见当直隶用兵、且海运赴津之际,诸多窒碍。况此次批驳之后,倘再四求见仍不准行,彼将谓惮于一晤,殊觉非体!惟有钦遵前旨,示以大方,相机办理。若接见后,于商税事宜轻议更张或别有要求,则惟有仗义执言,仍令赴粤』。上谕:『随时妥为办理;不准迁就了事,示之以柔』。六月,偕江西巡抚陈启迈奏言:『古安府属之莲花厅界接湖南茶陵州,楚省土匪冲突堪虞。原设弁兵,不敷防范;请将永新营都司移驻莲花厅,以莲花厅把总改驻永新。又查从湖南至莲花厅必经富溪村,地连三州,藏奸尤易;请将黄陂司巡检移驻富溪村,以资缉捕』。下部议行。先是,怡良尝奏淮北引盐滞销、贩情拮据,请将代纳淮南悬课暂行停纳;寻副都御史袁甲三奏请就在坝积盐筹运济饷,部议如甲三奏。闰七月,怡良奏「筹运济饷之议窒碍难行,其代纳淮南悬引一款,仍请暂停」。上以怡良既称可以维系新纲、又无伤于鹾局,自必确有把握;命会同河道总督杨以增设法办理,袁甲三无庸会办。九月,袁甲三条陈淮北盐务,并参署盐运使郭沛霖、运判许惇诗营私捏详,朦吓怡良;上命怡良派员严究。十月,密陈美使到口日期及接见情形;上谕以「事事镇定,勿任其要求」。五年正月,覆奏查明郭沛霖、许惇诗尚无挟私舞弊,惟惇诗于袁甲三批驳各条延不禀复;得旨:『许惇诗交部议处。所有淮北开纲征课及筹补减免悬引事宜,责成怡良认真整顿』。并谕:『袁甲三带兵皖省,无庸兼办盐务。其淮北一带疏通销路,命安徽巡抚福济协同怡良督销』。初,怡良奏「淮南引地梗阻,灶丁失业,拟请试行就场抽税之法」;经户部将附场食盐抽税议覆准行。其出江岸盐,仍令照就场征课科则。至是,奏言:『东坝以上江路不通,销盐无路,灶户、煎丁颠连困苦。照三百文抽纳,贩情尚未踊跃;若更议加增,窃恐有名无实。不得不权宜变通,请将东坝出江岸盐仍照原奏办理』。下部议行。三月,淮北盐纲营销皖、豫日形壅滞,怡良奏言:『因各贩运盐经由阜阳、霍邱、固始县界,所有船户等肆行舞弊,致亏客本。又信阳、罗山二处为营销最畅之区,光山系必由之路;近亦私设盐卡,盘踞需索:以致客贩畏葸不前』。得旨:令巡抚英桂、福济各饬所属于淮盐经过处拏禁船户人等私卖搀和等弊。六月,山东洋面盗匪滋事;怡良檄总兵叶万清率兵护送漕船,并饬游击张凤翔管带师船随漕至石岛交替。上以山东巡抚崇恩奏「匪势猖獗,宜厚集兵力以资攻剿」,命怡良再选战船,委员赴山东合击;怡良饬都司周建勋等带罾船、艇船驰赴会剿。七月,英人欲令兵船赴北洋帮捕海盗,怡良饬署苏松太道吴健彰谕令毋庸前往。嗣崇恩奏:『英人驾大轮船驶至之罘岛海口,自称为上海宁波公雇而来,并呈出船票及苏松太道谕帖;旋赴奉天』。谕曰:『山东、奉天洋面皆非英人应到之地,火轮船虽由商雇,究属英船;岂可听其驾驶北行!此端一开,彼将任意游行,何所底止!且内洋盗匪自有师船、勇船剿捕,何必借助外人,致令将来借口!命怡良饬调拖、罾各船迅速北上,与奉天、山东合力剿办;严谕商民不准借用彼力,并将苏松太道谕帖原委查明具奏』。十一月,奏『淮北销盐未畅,未便将盐钞杂款责令坝贩加带,致误正课。所有外支经费,协贴淮南尚虑不敷,实难再增盐钞一款。淮南引地连遭贼扰,至今片引不行;见办设厂抽税,正项钱粮尚且减征,此项盐钞尤属无从筹款。请俟口路肃清,淮商开办新纲,再行通盘筹办』。命下所司议行。又奏:『遵旨严讯吴健彰被参各款,虽无通外养贼、侵吞关税实据,惟以职官与洋行商伙往来,不知引嫌;至贼匪攻陷上海,既不能堵御,乃避居洋行,捏报公出:情节较重。拟发新疆效力』。从之。十二月,以潮勇在苏州滋扰,抢夺行李,请禁私船出海;上命沿海督、抚各饬所属于海船出洋时悉遵旧制,不准私造船只渡载人口、货物。初,袁甲三为和春、福济奏参革职;寻赴都察院呈诉冤抑,上命怡良秉公查办。怡良奏言:『袁甲三前驻临淮,所发勇粮皆照军营奏定章程支给。其节省之项,亦充公拨出,并无冒销肥己及油篓藏银寄回原籍之事。所参强勒捐输、民间怨恨,亦无确据』。旋奏「皖、豫捻匪猖獗,请饬袁甲三帮办防剿事务」,上以「甲三前在临淮防堵、办理不善,致招物议,再赴徐州恐亦未能得力」;未允。六年正月,偕江苏巡抚吉尔杭阿、漕运总督邵经会议海运章程十条:『一、派员设局督办,查兑赴津;一、熟田漕、白正耗仍应就数起运,并将支剩给丁余耗一律起运交仓;一、津通经费,照案筹备支放;一、蠲减缓缺南粮,应先筹补备放;一、米船放洋,雇募船勇巡护,并责成沿海水师防护;一、剥船食耗等米仍备带本色,作正开销;一、天津交米之后,循旧责成经纪;一、沙船领运漕粮,悉遵成案;一、米船抵津及州、县剥兑,应分定限期;一、停运旗丁,分别调剂』。又奏:『皖、豫捻匪猖獗,徐州戒严;请敕漕运总督邵灿驰赴清江督办江北防剿』。三月,侦知逆匪分股内犯,添调本省营兵二千名赴金陵大营随钦差大臣向荣协剿。初,湖南巡抚骆秉章奏「采买淮盐以济民食,并准、楚分岸纳课以济军需」;上以湖南需盐甚亟,命怡良备十万引迅速解往。至是,怡良奏言:『淮南引地梗塞,三年于兹。正拟借道浙河运往江西,招商接办;而临江等府贼氛忽炽,道路中梗。请俟江西运道肃清后,再行筹办』。从之。又遵旨查江苏办理歉缓情形,覆称「布政使杨能格实无偏护属员、捏报荒灾之弊」。七月,命暂署钦差大臣,督办江南军务。八月,以旧疾复发,请简钦差大臣;上命和春驰赴接办。时淮北通、泰所属各场被旱,怡良奏『灶丁困苦异常,若不亟筹抚恤,恐致流而为盗。请留折银及协贴银万两,备抚恤灶丁之用』。得旨:准其动用。又查参『总兵虎嵩林赴援金坛迁延不进,致逆匪环城筑垒;复任听兵勇退至丹阳县之珥陵,几至贻误军机。请革职,暂行留任』。允之。时贼匪环攻金坛县城,官军击一面,则三面来援;怡良与西安将军福兴、福建漳州镇总兵张国梁商由丹阳大营抽拨兵勇前往堵剿。又虑贼情诡谲,势蹙他窜;迅摧张国梁速将金坛贼股克日剿减。国梁督师连战皆胜,贼宵遁,金坛围解。怡良调派徐州镇总兵傅振邦带同参将李定泰驰赴溧阳探剿匿匪,以杜旁窜;又檄虎嵩林折回金坛相继防堵、总兵李志和带勇驻扎珥陵,以防回窜丹阳;仍严饬各镇互相联络,以固苏、常门户。嗣探知金坛败匪窃踞宝堰为巢穴,怡良派副将王浚等赴陶家巷铺筑营与参将李若珠等严堵内犯之路。适张国梁已攻克东坝贼垒,带队驰到;督令移营进逼,贼败溃,逃回句容;傅振邦乘胜攻复高淳县城,遂约虎嵩林合兵进取溧水。怡良以东坝为江、浙、安徽门户,宜以劲兵扼要;因檄湖北提督德安驻扎严守,并为傅振邦、虎嵩林接应。上虑福兴、张国梁不能和衷,谕怡良密查;怡良奏言:『二人并无不和情事。惟张国梁与士卒同甘苦,每战必亲临阵,将士之优劣皆了然于胸,故所向有功,能得士心;福兴则颖敏明白、虑远思深,而勇往不及张国梁。兵民无知,不免有重张、轻福之心,因之或有芥蒂。今虽未形诸外,恐久之必有龃龉。如能俟和春到营后,将福兴调离江南,必能有所展布』。疏入,旋命福兴赴江西剿贼。又奏:『上海通商各国应交江海关税银,因上年匪徒滋事、贸易未能照常,前查明美利坚积欠税钞银三十五万余两,其使臣情愿缴八万一千五百余两、又从前已纳税银二万七千六百余两,其未缴银两为数尚巨』。上念洋商拮据系属实情,命将咸丰四年六月十八日以前欠交税银豁免。又偕江苏巡抚赵德辙奏言:『广东潮州等处莠民以投仕勇为名,散处苏州城外,犷悍不法;持械行劫,盗案迭出。密饬员弁带领兵勇于阊门外分路截拏一百九十余名,获器械、赃物无算』。治如律。十一月,复以久病,先后请假调理;得旨:赏假两月。七年正月,率属倡捐军饷;上命查明怡良子弟,给予奖叙。复奏:『江苏上年旱、蝗成灾,米缺价昂,饷需无出;请留起运交仓漕粮二十五万石,以充军饷』。如所请行。四月,奏「病难速痊,请开缺回旗」;允之。
同治二年,卒。
--见原书卷四十八「大臣画一传档后编」(四)。
穆彰阿
穆彰阿,郭佳氏;满洲镶蓝旗人。嘉庆十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十三年,散馆,授检讨。十四年三月,升右春坊右赞善。五月,迁翰林院侍讲。十五年五月,充日讲起居注官。六月,充浙江乡试副考官。十六年,转侍读。十七年,大考二等,升詹事府少詹事。十八年二月,升詹事。十二月,迁通政使司通政使。十九年五月,升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六月,以直隶通州一带河淤滞漕,命偕光禄寺少卿吴邦庆前往督率通永道等克期挑浚。八月,兼镶红旗蒙古副都统。九月,稽查中书科事务。十月,升礼部右侍郎,调镶红旗满洲副都统。十一月,署工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命偕工部右侍郎鲍桂星前赴通州查验西仓米石。十二月,署刑部左侍郎。二十年四月,署理藩院右侍郎。十月,署刑部右侍郎,命协纂「续编石渠宝笈」。十二月,刑部一日进立决本二十二件,堂司各官俱坐因循积压;下部严议,穆彰阿降三品京堂候补。二十一年二月,补光禄寺卿。五月,升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十月,充玉牒馆副总裁。十一月,兼正红旗蒙古副都统。二十二年三月,升兵部右侍郎。七月,署正黄旗蒙古副都统,兼署正黄旗护军统领。八月,调正白旗满洲副都统。十一月,以玉牒馆呈进汉字本贝勒绵志之女姓氏错误,下部议处。二十三年三月,命偕兵部尚书和瑛赴直隶保定审明僧人证法妒奸谋杀之案,谳定如律。五月,调刑部右侍郎,充武英殿总裁。七月,历署吏部左右侍郎、镶红旗满洲副都统、正白旗护军统领、右翼总兵。九月,调兵部右侍郎。十月,调工部左侍郎兼右翼总兵。二十四年正月,命祭告长白山等处。四月,署翰林院掌院学士。五月,管理光禄寺事务。十月,以文颖馆不戒于火,迅即扑灭;下部议叙。十一月,署刑部右侍郎。十二月,署镶黄旗满洲副都统。以满洲正白旗进呈世职名单书写错误,下部议处。寻调正红旗蒙古副都统。二十五年三月,调左翼总兵、正蓝旗满洲副都统。仁宗睿皇帝升遐,由热河奉移梓宫还京,穆彰阿以恭办沿途桥道,加一级。十二月,命恭办昌陵工程。
道光元年三月,充总管内务府大臣,赏戴花翎;并以昌陵奉安礼成,加三级。七月,调户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署右翼前锋统领,稽查三库。二年正月,管理会同四译馆事务。三月,以前在工部侍郎任内失察办工司员法克精额等朋比得赃、销算朦混,部议降三级留任;又以户部会议仓场办理以放代盘措置失宜,降二级留任--俱于次年元旦恩予分别减免。六月,充江南乡试正考官。三年三月,充会试副考官。四月,转左侍郎。六月,蒙古已革塔布囊布里讷什占地加租案发,命偕都察院左都御史松筠赴热河查办;鞫实,治如例。并以热河都统庆保办理过当,有乖体制,请下部议处;允之。七月,管理上驷院事务。九月,升都察院左都御史。四年二月,升理藩院尚书,仍署左都御史并署镶江旗汉军都统。闰七月,命恭办宝华峪万年吉地工程。十二月,兼镶红旗蒙古都统。五年六月,以江、广漕船滞运,久逾到通期限,命署漕运总督,驰赴水次督押尾帮前进;寻漕船全数挽出江境,下部议叙。十月,以本年淮河盘坝剥运等用费俱系旗丁自行措办,奏请筹款津贴;允之。旋召回京;十一月,丁父忧,赏银三百两。十二月,赐紫禁城骑马。
六年二月,署工部尚书。时新漕试行海运,命赴天津监收米石;事竣,上以其迅速蒇事,加三级。七月,复署漕运总督,押回空粮船南下。九月,召回京。十二月,升工部尚书。七年正月,兼步兵统领。三月,以南河办工谬误,命偕大学士蒋攸铦赴江南查看关孟两滩新河旧河情形并履勘高堰一带。寻奏请将两江总督琦善、南河总督张井等分别严加仪处,仍责成琦善等虚衷商榷、竭力补救,随时奏明妥办;允之。旋回京。五月,命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罢步兵统领。七月,调镶白旗汉军都统,充崇文门监督。九月,疏陈海运章程八条:『一、见行海运各州县津贴既从减省,其征收民间漕粮,不得借口加折浮征。一、米数既多,雇用民船剥运,由江省按照市价计日给费,毋任胥役刁难克扣。一、雇募沙船水手人等,由江省查明,或于运脚内拨出若干、或于到津收买余米内每石划出若干作为水手赏项、或谕该商等加给身工,务令一律踊跃。一、兑米时按船全数给与耗米;到津收米时除有事故以耗米抵补外,若无故短少,即严追惩办。一、纤夫由江省按每石津贴纤费若干,给沙船自行雇募;若土棍把持,即访拏严惩。船多时剥运不及,应分剥载往北仓暂卸,陆续起运。一、民船既可少雇,囤费自不多糜;沙船起卸时,由经纪眼同斛交剥船,即责令经纪等承运承交。一、剥船运脚,由直督饬属核给;如有搀和、盗卖、短少等弊,官剥、民剥一体治罪,仍按数赔补。一、沙船起米完竣,必穵土压载,方能出口;由直督饬属豫拨官地穵取,毋任土棍掯阻』。上韪其言,下所司议行。是月,以宝华峪工竣、孝穆成皇后奉安礼成,下部优叙。十二月,署步兵统领。八年正月,以逆回张格尔就擒奏捷,赏太子少保衔充军机大臣,并下部照军功议叙;罢总管内务府大臣。四月,命在南书房行走。八月,恭送「玉牒」尊藏盛京并以明年东巡谒祖陵,命查阅各处行宫桥道。九月,以宝华峪地宫浸水由地平工程办理不善,穆彰阿前接办时不能指出,部议革职;上念其在工仅止一年,改为革职留任,仍分赔工程银两。九年三月,充翰林院掌院学士。寻兼经筵日讲起居注官,并署步兵统领。八月,随驾诣盛京,谒祖陵礼成,加二级。十年三月,署镶黄旗汉军都统。四月,署总管内务府大臣。五月至十一月,两署步军统领。七月,署兵都尚书,十月,户部假照案发,以前在侍郎任内失察,降四级留任;嗣于次年上五旬万寿,并前革留处分恩予开复。十一年四月,命恭办万年吉地工程;并谕『万年吉地命为「龙泉峪」;所有建立规模因地制宜,俱从简约』。六月,管理户部三库事务。七月,署正白旗满洲都统。以江南河湖漫溢,命偕工部尚书朱士彦等前往查办;甫抵清江浦,即遵旨回京。八月,调兵部尚书、镶白旗满洲都统。十二月,仍调工部尚书。十二年三月,充会试副考官。九月,以江南桃源厅奸民陈端等偷穵官堤、龙窝汛十三堡河溢,命赴南河偕两江总督陶澍查办。嗣首犯未获,先将厅汛员弁及从犯鞫讯,奏请治罪。十月,御史瞿溶奏劾湖北巡抚杨泽曾等十款,命穆彰阿赴湖北查办;其南河谳案及查勘工程,交朱士彦及户部左侍郎敬征等办理。十一月,授内大臣。先是,瞿溶接据假名湖北已革知县左章昺列款致书,率行奏劾;适穆彰阿以提讯左章昺坚不承认入奏,谕传瞿溶询悉前由。至是,偕湖广总督讷尔经额遵旨严讯,并将瞿溶交出原书款单与左章昺所书履历,供词核对,字迹不符;遂以左章昺实未列款讦诉奏覆,上命讷尔经额将匿名揭帖之人密缉严办。又以翰林院侍讲学士蒋立镛奏参「湖北孝感、黄陂等县劫案迭出,并江、汉岁修堤工迁延」各款,谕交穆彰阿查办。十三年正月,偕讷尔经额查覆,略言:『荆州堤工,已于上年腊月水涸兴修工竣;孝感、黄陂等县,自去秋捻匪窜扰,业经营、县搜获多名,提省讯办奏结。见在尚无讳盗不报被控案据』。奏入,即回京。道经河南,复遵旨查明各州、县并无以丰报歉、挪补亏款情事;俱报闻。三月,以失察银库郎中奎秀等得赃舞弊,下部议处。五月,调户部尚书。十四年七月,充阅兵大臣。八月,充顺天乡试正考官。十一月,调吏部尚书。寻命以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兼署工部尚书。自嘉庆二十三年至是年,四充经筵讲官。十五年正月,充文渊阁领阁事。二月,署步军统领。三月,充会试正考官。九月,以恭办龙泉峪工竣,赏用紫缰并太子太保衔。十二月,以孝穆成皇后、孝慎成皇后奉安礼成,加一级。十六年正月,充上书房总师傅,罢尚书房行走。二月,经筵误班,下部议处。六月,署步兵统领。七月,充国史馆总裁,充武英殿大学士管理工部事务兼署吏部尚书,稽查钦奉上谕事件处。九月,以圆明园不戒于火,迅即扑熄;加一级。十月,仍命在南书房行走。十一月,署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调镶黄旗满州都统。十七年三月,署直隶总督。七月,充玉牒馆督催总裁、崇文门监督。十八年三月,充会试正考官。五月,晋文华殿大学士。八月,丁毋忧,赏银五百两。十一月,管理三库事务。十九年四月,署镶白旗满洲都统。五月,偕宗人府宗令肃亲王敬敏等议奏鸦片烟吸食兴贩并官员失察、胥役贿纵、商船窝藏、关津偷漏、棍徒冒充官人、奸民栽赃诬陷各罪名共三十九条,如所议行。六月,四川总督宝兴以川省赋轻,近年夷匪不靖、军需浩繁,援案奏请按粮捐贴;穆彰阿偕军机大臣大学士潘世恩等遵旨议覆,略言『军需藉资民力,不可率以为常。与其按亩加课为补救之方,曷若借帑生息为经久之计。请于各省秋拨应报项下借拨一百万两,以三十余万两为防兵经费;其六十余万两或发商生息、或置田收租,所获息银以四万两为常年经费,其三万余两按年提存司库、归还原借款项』。允之。二十年正月,管理理藩院事务。七月,署正黄旗满洲都统。二十一年,六十生辰,御书「寿■〈宀禹〉延祺」额、「表率群僚资弼亮,赞襄同德畀康强」联句、「福、寿、禄、喜、龙」字及珍绮等件赐之。
时英吉利船滋扰浙江,各海口戒严;二十二年正月,命赴天津偕直隶总督讷尔经额筹办防堵事宜。十一月,英人就抚,讷尔经额奏筹天津善后章程--御外八条、清内七条、经费一条,偕军机大臣大学士潘世恩等遵旨议奏,应如所请;允之。是年九月,署户部尚书。二十三年正月,户部颜料库冒领案发,坐失察,降三级留任。四月,户部银库亏空案发,穆彰阿以前充管库查库大臣,褫职留任;次年,以罚赔银两全缴,恩予开复。先是,英人迭次犯顺,钦差大臣耆英由广州将军调任两江总督,先后办理防剿,均奏请议抚;至是,耆英仍以钦差大臣驰往广东筹办通商章程。寻奏称:『粤海关原定税则,议增税银之货五十六种、议减六十四种,并原例未载新增十三种。其福州、厦门、宁波、上海亦按新定税则,一体开关』。七月,穆彰阿议从其请。闰七月,耆英疏陈整顿税务九条,穆彰阿复奏请敕各省遵办:均从之。初,福建台湾镇总兵达洪阿、台湾道姚莹以「英人迭次窥伺台湾,饬员弁计诱,沈其舟,奋力斩馘」奏,获优叙。至是,英人就抚,诉称前数次在台洋遭风遇害,达洪阿等系朦奏邀功;命闽浙总督怡良渡台查办,亦如英人所诉入奏。上褫达洪阿、姚莹职,命穆彰阿等会同审讯。八月,穆彰阿等讯拟奏上,上以「达洪阿等在台有年,尚有微劳足录;业经革职,着毋庸议」。先是,耆英奏陈意大里亚通商章程四条。意大里亚僦居澳门输税地租,遇有修造请领牌照,立法具有深意,未可听其任便修造;所称澳门土税不必定以担数,是否指贩货之多寡,抑论收税之轻重?令耆英查明声覆。二十四年正月,耆英奏:『各国领事皆文移往来,独意大里亚仍照旧章,事转窒碍。各国兴造,议定三巴门围墙为界;不妨宽其禁令。若仍领牌照,彼将有词侵轶,恐不成事体。至限定担数,杜弊适以滋弊;不如宽其限制,就贩货之多寡验明抽税,犹可冀日有起色』。穆彰阿奏从其议。二月,署步兵统领、正白旗满洲都统。是月,上谒东陵,命留京办事。四月,翰林院编修李汝峤考试试差以怀挟夺职治罪;穆彰阿曾疏荐李汝峤入直上书房,坐保举不慎,镌级留任。
二十五年三月,充会试正考官。八月,充崇文门监督。二十六年三月,扈驾诣南苑行围,赏穿黄马褂。九月,署步兵统领。十月,充玉牒馆督催总裁。二十八年二月,上谒西陵,命留京办事。三月,恭修「玉牒」告成,赏缎匹。二十九年二月,以奏保翰林院编修童福承入直上书房,经给事中陈坛以童福承品行不端劾奏;上以穆彰阿于师傅重选粗率不慎,罢上书房总师傅,并降四级留任。十一月,复充上书房总师傅。自道光十一年至是年,七届京察,穆彰阿均下部议叙。三十年正月,文宗显皇帝御极;二月,充实录馆监修总裁。自嘉庆十九年十月至是年四月,历充会试覆试阅卷大臣、教习庶吉士各七次,朝考阅卷大臣、考试试差阅卷大臣各六次,庶吉士散馆阅卷大臣五次,殿试读卷官、武殿试读卷官、大考翰詹阅卷大臣、拔贡朝考阅卷大臣各一次。九月,宣宗成皇帝梓宫奉移慕陵礼成,穆彰阿以管理工部事务,加二级。
十月,朱笔罪穆彰阿、耆英曰:『任贤去邪,诚人君之首务也。去邪不断,则任贤不专。方今天下,因循废堕,可谓极矣。吏治日坏,人心日浇,是朕之过;然献替可否,匡朕不逮,则二、三大臣之职也。穆彰阿身任大学士,受累朝知遇之恩;不思其难其慎、同德同心,乃保位贪荣,妨贤病国。小忠小信,阴柔以售其奸;伪学伪才,揣摩以逢主意。从前夷务之兴,穆彰阿倾排异己,深堪痛恨!如达洪阿、姚莹之尽忠尽力,有碍于己,必欲陷之;耆英之无耻丧良,同恶相济,尽力全之。似此固宠窃权者,不可枚举。我皇考大公至正,惟知以诚心待人;穆彰阿得以肆行无忌。若使圣明早烛其奸,则必立置重典,断不姑容。穆彰阿恃恩益纵,始终不悛。自本年正月朕亲政之初,遇事模棱,缄口不言;迨数月后,则渐施其伎俩。如英船至天津,伊欲引耆英为腹心以遂其谋,欲使天下群黎复遭荼毒;其心阴险,实不可问!潘世恩等保林则徐,伊屡言林则徐柔弱病躯,不堪录用。及朕派林则徐驰往粤西剿办土匪,穆彰阿又屡言林则徐未知能去否!伪言荧惑,使朕不知外事,其罪实在于此。至若耆英之自外生成、畏葸无能,殊堪诧异!伊前在广东时,惟抑民以奉外,罔顾国家;如进城之说,非明验乎?上乖天道、下逆人情,几至变生不测!赖我皇考洞悉其伪,速令来京;然不即予罢斥,亦必有待也。今年耆英于召对时,数言及英人如何可畏、如何必应事周旋;欺朕不知其奸,欲常保禄位。是其丧尽天良,愈辩愈彰,直同狂吠,尤不足惜!穆彰阿暗而难知,耆英显而易见;然贻害国家,厥罪惟均。若不立申国法,何以肃纲纪而正人心!又何以使朕不负皇考付托之重欤!第念穆彰阿系三朝旧臣,若一旦置之重法,朕心实有不忍。着从宽革职,永不叙用。至伊二人行私罔上,乃天下所共见者;朕不为已甚,姑不深问。办理此事,朕熟思审处,计之久矣;实不得已之苦衷,尔诸臣其共谅之!嗣后京外大小文武各官,务当激发天良,公忠体国;俾平素因循取巧之积习,一旦悚然改悔,毋畏难,毋苟安。凡有益于国计民生诸大端者,直陈勿隐;毋得仍顾师生之谊、援引之恩,守正不阿,靖恭尔位:朕实有厚望焉!布告中外,咸知朕意』。
咸丰三年,捐备军饷,赏五品顶带。六年,故。
子萨麟,刑部员外郎;萨征,礼部员外郎;萨廉、萨善,候补笔帖式。
--见原书卷四十「大臣传续编」(五)。
刘韵珂
刘韵珂,山东汶上人,拔贡生。嘉庆十九年,朝考一等,以七品小京官用,分刑部;期满,升额外主事。道光六年,补官。七年,升员外郎。八年,京察一等,记名以道、府用。十一月,升郎中。旋授安徽徽州府知府。十年,调安庆府。十二年,升云南盐法道。十三年,擢浙江按察使。十五年正月,署布政使。二月,丁父忧。十八年五月,服阕;六月,授广西按察使。七月,升四川布政使。
二十年,擢浙江巡抚。先是,英人陷定海,上褫巡抚乌尔恭额职,以韵珂代之;奏请筹款设局宁波府城抚恤难民、添铸杭嘉绍台温各府滨海口岸炮位,均从之。二十一年,定海再陷;上以韵珂专在省城筹防、未能兼顾与乌尔恭额尚属有间,下部议处,坐镌级留任。二十二年二月,劾金华府知府崇福等监造军器未能合法,并自请议处;坐降一级留任。时海疆未靖,命韵珂会同钦差大臣耆英筹办防堵。四月,乍浦失守;下部严议革职,加恩改革职留任。八月,上以军兴费繁,谕直省督、抚熟筹良法;韵珂奏言:『每届采办杭绸、绣线等物料例价银四十余万两,请暂停解,撙节巨款』。会大学士穆彰阿因办河工请增盐价,韵珂具陈浙纲壅滞,乞恩免加:均诏如所议行。九月,以英人受抚,奏请分别疏通水道、裁撤船勇,并请抚恤乍浦一十五庄难民、修盖满营兵房;允之。十月,遵旨查覆被兵之慈溪等县应纳新赋,分别蠲减。十一月,以运道通行,浙漕请仍征本色。十二月,请酌免松、浙各场积欠灶课:先后下部议行。二十三年四月,兼署杭州织造。五月,以温州府经历周得锳署永嘉县,与例不符;部议降一级调用,上改为降三级留任。
六月,擢闽浙总督。时定海洋面有英船泊岸、起造房屋,与民互市;韵珂奏言:『浙江向未与外人交易,见在通商,须于开市之先料理妥协。其有浙、粤情形不同者,应于钦差大臣耆英等定章之外,稍加变通;先申要约,俾免胶执贻误』。报闻。又条奏『会筹海疆善后事宜二十四则:一、提标左营兵丁,改为外海水师。一、镇海营改隶提督管辖。一、昌石营都司移驻石浦,酌添兵丁。一、乍浦营参将升为副将,酌增兵数。一、海盐之澉浦,请设外海水师。一、海宁州添设内河水师。一、见拟添设之员弁、兵丁,即在本省各营裁拨。一、大荆营都司移驻澉浦,营务并归守备办理;处州镇属丽水营都司移驻海宁,营务处并归处州镇中营游击兼管;安吉营及杭嘉湖道所辖之海防营各裁千总一员、嘉兴协之枫岭营太平营各裁把总一员,拨赴海宁澉浦分驻。其大荆、丽水两都司既改为外海、内河水师,应作为水师题缺,由外拣补。一、陆路兵丁,应选十之三专习火器。一、乍浦驻防旗兵,应习陆战。一、水师应令以巡缉为操练。一、水师各镇照例出洋统巡,并按期会哨。一、提督每年亲赴沿海各营校阅。一、澉抚每年亲赴乍浦等处校阅。一、水师额设战船,俟同安梭船造成试验后,按营分别安设;钱塘江内添设相宜船只,练习水战。一、水师应招募善泅之人教习各兵。一、海口之招宝、金鸡两山及乍浦等处炮台,照旧修复;并择要添筑。一、镇海乍浦之后路均添炮台,并将海宁州凤凰山原建炮台移置山下。一、陆路海盐、海宁交界之谈仙镇建筑石寨,内修炮台。一、沿海城寨择要修复,备藏兵船。一、浙江非水田、即山路,不宜骑战,酌裁马兵;所省经费,作为练兵赏需。一、选练枪炮所须火药、铅丸,分别添制。一、各处炮台及战船内应配炮位,分别添铸;各营遗失器械,并饬如数补制。一、修建各炮台及城垣、衙署、兵房工程,分别动款兴办;并劝谕捐输接济』。得旨:各下所司分别议行。二十四年三月,奏言:『各国开市厦门,极为静谧;惟地势僻远,商货未能全销。请将报验起卸之货,按则征输。其未验、未卸者,免其纳税,准赴他口销售。又洋商因厦门民居稠密,屡有火患;请即在鼓浪屿居住。查鼓浪屿见虽为洋人所占,乙巳年即须缴还。若准其在彼栖止,恐将来久假不归;即经咨请耆英谕禁。至豫杜偷漏之法、稽查洋人之方,亦经列具条款,与该领事逐事面约;似税课已无虞走漏,地方亦可冀敉安。福州一口,如将来通商,并当循照厦门见定各条参酌办理』。从之。十二月,以保送学习水师云骑尉杨长耀赴部考验枪炮、不谙施放,部议韵珂原保,应降二级调用;上改为降二级留任。二十五年八月,奏英人移寓厦门新馆,鼓浪屿全境收复;报闻。十二月,奏委员稽查天主教流弊;略曰:『查法兰西国之天主教,与英吉利等国之耶稣教无异。英国重贸易而轻传教,法国则重传教而轻贸易。查天主教原以劝善为主,亦不过礼拜诵经、供奉图像,与别项邪教不同。是以耆英奏请:凡内地民人入教者果止循守教规、真心向善,亦从其便。将是近来人情变幻,或犯罪而投入教中、或窝匪而冀逃网外;迨官役查拏,又将藉词习教,肆行抗违。设外人不知习教者正多为匪,一闻查拏,必以违约为辞;甚或明知为匪,而多方袒护。如本年江西、湖北等省拏办邪教,外人闻知,以违约相难,啧啧饶舌;即系前车。是查办稍有未善,不特地方难期静谧,并足酿构边衅;其流弊已不可胜言。矧闽中地处边陲,俗尚刁悍;若有藉习教为匪之事,断非地方官耳目所能遍及。自应派委妥员,分段先事稽查;总期习教之人止于为善、传教之地不致藏奸,方为良策。如有藉端滋事之徒,一经访获,即向传教之人理谕明白:止据其滋事实迹惩办,于习教名目毫不牵及;使外人无所借口』。疏入,上是之。二十六年,奏请将台湾凤山县城移建埤头;二十八年,奏请将金华协右营守备移驻丽水:均下部议行。三十年,因病请假;谕曰:『闽浙海疆紧要,刘韵珂既系久病增剧,毋庸赏假;着即开缺,回籍调理』。
初,韵珂论劾泉州府经历何士邠赃私,拟戍军台;寻在押脱逃。咸丰二年,上以韵珂市恩宽纵,有旨革职。三年,以捐助军饷,赏六品顶带。复以先后捐输围练经费,赏四品卿衔。同治元年,召来京。二年,引见;以三品京堂候补。因病未痊,赏假回籍调理。三年,卒。
子步墀,河南通判;孙廷选,一品荫生。
--见原书卷四十八「大臣画一传档后编」(四)。
薛焕
薛焕。四川兴文人。道光二十四年举人,报捐知县。二十九年,选授江苏金山县知县。会新阳水灾,檄署新阳县;视赈事讫,乃赴本任。咸丰元年四月,以漕船兑开迟延,褫职留任。寻以趱兑无误,有旨开复。八月,以疏防盗案,复褫职;嗣于限内获犯,复原官,仍留江苏补用。
三年,报捐知府,指省江苏。四年正月,巡抚许乃钊檄带川勇千五百人剿粤匪于上海。三月,贼劫上海北营,焕随布政使吉尔杭阿堵御甚严,贼不能入。两江总督怡良等上其功,得旨:记名,遇有江苏知府缺出,开单请简。是月,授松江府知府。适奉贤民抗粮,势将为变;焕驰至,逮治一、二人,余皆帖服。五年,调苏州府知府。嗣以官军克上海,焕截拏余匪出力;六年正月,赏戴花翎。旋捐盐运使衔。时广东潮州等处莠民以投充壮勇为名,散处苏州城外,持械为盗;士民苦之。八月,焕侦知匪踪集阊门外杠子地方,相聚饮博;密约营弁、绅士率兵分路掩击,擒首、从一百九十余人诛之,境内以安。事闻,命以道员记名,遇缺请旨简放。七年五月,擢苏松粮储道。六月,调苏松太道。八年,迁按察使;未履任。适英吉利、美利坚两国船自广东驶至上海,欲求通商;又约同法兰西船,由上海驶赴天津。焕诇彼等踪迹,先后禀经两江总督何桂清等飞章入告。九年三月,御史蒋志章疏保「焕有胆略,任上海道时,洋人畏服。请特召来京,交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相时委用」。未几,洋船为僧格林沁击败;六月,入觐。八月,以办理上海善后事竣,下部议叙。十一月,擢江宁布政使。十年二月,赏加巡抚衔,帮办海口通商事宜。三月,粤匪窜偪常州,焕复驰回常州防堵。闰三月,调江苏布政使。旋署钦差大臣关防,办理五口通商事宜;又署两江总督。五月,升江苏巡抚,仍署两江总督。时粤匪连陷苏、常、太仓各州府县;六月,复陷松江府,青浦县:焕下部议处。旋檄候补道张景渠等会民团克松江;得旨嘉奖。先是,嘉定县踞匪弃城去;至是,复失。平望镇为江、浙要道,亦既克又陷。金坛县被围急,焕与总兵冯子材援之。嘉定距上海六十余里,中间南翔、真茹二镇,为陆路冲要;贼筑墙于南翔西南两路,招集土匪,图窜上海。焕饬知县刘郇膏集团分布真茹及江桥镇,又调兵分屯罗店、月浦,固宝山门户;并檄苏州府知府吴云等环攻青浦、署常州府知府周沐润规复江阴、水师各船扼守江南,防贼北渡。太仓州毗连嘉定,饬游击富安等守之。适青浦官军失利,松江复陷。七月,贼犯上海,环攻七昼夜;焕与上海道吴煦等分门固守,贼解围去,随饬参将陈汝霖复松江。南翔镇踞匪经野鸡墩民团歼除殆尽,乘胜进攻嘉定、青浦。疏入,赏头品顶戴。又劾冯子材迁延误军事,坐革职,暂留军营听候查办。是月,命办理广州、福州、厦门、宁波、上海及内江三口、潮州、琼州、台湾、淡水各口通商事务。十二月,疏请『按照通商税则,令外商自运米赴津,官为采买;按时定价,不必豫给价银采办』。下所司议行。十一年正月,以捐输军饷,下部优叙。三月,浙江贼氛大炽,扰及松江边境,嘉定、青浦游匪复出肆扰;焕与提督曾秉忠一面堵御嘉定、青浦之贼,派兵扼守金山,并收集浙省溃兵协堵金山卫城一带。五月,曾秉忠等剿贼金山,胜之。六日,青浦踞贼出扑大营;檄参将李恒嵩设伏抵御,擒馘甚多。七月,疏请设立筹饷总局,以候补盐运使金安清总办南、北两台筹饷事务,并请将贻误军需之福建司道议处;皆从之。九月,御史杨荣绪等劾焕贪劣各款,上命两江总督曾国藩查奏。寻奏言:『薛焕任苏州府,颇着循声;上海道任内办理关税及外国事宜,亦臻妥协。洎擢巡抚,驻师上海,每月糜饷二十余万,不能专办一路之贼。江苏所存地方,惟镇江、扬州尚据形胜;未尝亲至两郡,又不能多济饷项以联声援。上年奏请禁用广勇,而所信任之曾秉忠、冯日坤等所部半系广勇;曾秉忠之勇劫掠洋船,冯日坤之勇在金山围杀绅团多人。自苏、常失陷,人民萃于上海,人浮于事。每有差委,率由营求而得;或并于无可差委之中,曲谋位置之法。上海既繁盛,苏州之书籍、字画自贼中贩鬻而出者,焕设书画局购买名迹。谕旨所询「株守上海,一筹莫展;官吏奔竞,娱情古玩」:与臣所闻,大略相同。至折内所称「办理通商以来,广通贿赂」等语,风闻薛焕九年由臬司通京途次,有失银之案;在京,有馈遗之情。此外,别无所闻。至薛焕偷安一隅,物议繁滋。苏省财赋之区,贼氛正炽;恐不能胜此重任』。报闻。是冬,贼陷奉贤、南汇、川沙,偪近宝山及吴淞口。焕与曾秉忠所部四万人分防要隘,难当大敌;咨请曾国藩派委副将滕嗣林赴湖南募精锐万余,嗣林仅以七百人归。曾国藩奏派道员曾国荃赴沪助剿未能速至,焕竭蹶布置;而自浙江杭、嘉、湖相继失陷后,逆氛愈不可制。两省绅士多僦居上海,群请暂借英、法两国驻沪外兵助剿;适贼自奉贤等处直犯上海,英、法文武协力抵御。同治元年正月,焕具疏以闻,有旨嘉奖。贼犯松江,美国人华尔及其副总领白齐文率队迎击,败之。二月,随同官军剿平天马山、辰山、高桥、萧塘等处贼垒,焕又檄李恒嵩会同外兵解泗泾围。三月,华尔会英、法、俄三国兵攻破王家寺贼营,上海西路肃清。是月,上命道员李鸿章署江苏巡抚,焕以头品顶戴充办理通商事务大臣。先是,有言焕增兵糜饷及借兵外国为非者;四月,焕疏言:『自咸丰十年上海解围之后,日与司道计议:欲保城池,先在扼防要隘;是以为松江而设塘桥、泗泾、广富林诸营,为上海而设七宝、真茹、野鸡墩诸营,为宝山而环城设营。年来大小数百战而贼不能直薄城下者,未尝不赖堵截之师:此增兵之万不容巳者也。自苏、浙有借兵助剿之说,遂谓洋人为可恃;不知洋人之向背视我之强弱为转移,兵力不厚则为彼所轻,有欲借其力而不能者。至管带兵勇实乏将材,惟有于奖勉之中,时示警戒之意;使其努力自强,以冀外国之兵乐为相助。抑臣更有鳃鳃过计者,华尔本吴煦等雇募教习兵勇,若练成劲旋归我调遣,何尝不善!乃自五战五胜以来,隐然有不受羁靮之意;且每战必求重赏,溪壑亦未易盈。吴煦等犹以为长城可倚;窃谓驾驭外国之人,似应操纵在我,惟有默为裁制以化其桀骜之气,庶可得其用而不受其害』。是月,授全权大臣,办理比利时国通商事务。十二月,命焕来京另候简用。
二年四月,署礼部左侍郎,在总理各国通商事务衙门行走。五月,授工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三年,署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通政使司通政使王拯劾焕贪邪各款,略言:『焕任江苏巡抚时,经人迭次纠参以外任之不胜,又岂朝班之可玷。臣亦知总理衙门事务,非该员所能为政;朝廷不得已,而以该员厕于其间,俾与各国虚与委蛇。第以该员委琐龌龊,俨然高位;未免为中国耻辱,甚或启外邦轻侮之心。就令人材难得或有微长,固当酌量裁抑,以示区别』。四月,焕劾王拯吸食洋烟。谕曰:『国家广开言路,整饬官常,惟期内外臣工奉公守法,屏除私见。若为大员,则平日束身立行,益当谨饬自爱,不受人以指摘之端。至被参人员,尤宜知「止谤自修」之义,痛自愧厉;岂可意图报复,讦人阴私!本年三月间,通政使司通政使王拯曾以佥壬滥列,请将侍郎薛焕量加裁抑。至薛焕巡抚任内被参各款,前此业经曾国藩查明覆奏,尚无实据;惟办理通商事务,颇为熟悉。而此次王拯折内,亦未能指实款迹;是以将折留中,暂缓查办。乃本月初九日薛焕奏参王拯吸食鸦片烟,请加惩处等语;薛焕被人参劾,不能扪心自反,辄将王拯吸食鸦片烟列入弹章,显系意存报复。有为而为,非因公论列者可比;此风断不可长。薛焕着实降五级调用,以为逞私攻讦者戒;并着仍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以观后效』。寻以内阁侍读学士补用。五年五月,请假回籍省亲。十二月,吁请终养。七年,丁父忧。九年,丁母忧。
十一年,服阕;光绪元年,命偕湖广总督李瀚章赴滇查办洋人马嘉理被戕一案。寻劾办理不善之腾越厅同知吴启亮等以弭衅端;允之。事竣,回籍。
六年,卒。
--见原书卷五十三「大臣画一传档后编」(九)。
徐宗干
徐宗干,江苏通州人。嘉庆二十五年进士,以知县用,分山东。道光元年,署曲阜县知县数月,案无留牍。寻补武城县知县。二年,大堤口决,合而复开者再;宗干露坐小舟,周历灾区抚恤之。三年,临清教匪马进忠等谋逆,随巡抚琦善往剿,平之。四年,调泰安县知县。八年,充山东乡试同考官。十年,大计卓异。十一年,充山东乡试同考官。以历年钱漕全完,加五级;并得旨:不论俸满即升。又以获盗多名,加三级。泰安地丁银四万两向以钱折纳,嗣银价昂贵,不敷火耗、解运费;民求加羡,不许。然在任十年,终无逋赋。县南徂徕山为盗薮,深入剿捕,并严治掖刀匪徒,盗贼屏息。修岱麓书院,购经史藏其中。设醴泉义塾于岱麓,延师教民俊秀;朔、望,偕师生行释奠礼。十三年,升高唐州知州。十四年,复充山东乡试同考官。十七年正月,潍县教匪马刚等戕官谋逆,随巡抚经额布剿擒之。时议将首犯解省监禁候旨,宗干以戕官之犯未可稍稽,请于巡抚就地戮之;众心以安。潍邑距省五百里,其缘坐家属妇女百余人,并请就地发遣,免其解省。任高唐四年,朔、望及三、八日宣讲「圣谕广训衍义」。放告之日,老幼麇至,堂下皆满。暇,则辟门坐堂上观书;有呼冤者,立召问之。听讼,每至夜分始退;复微服巡行,幽僻曲巷亦遍历之。州境内有十虎棍徒,诛治殆尽。修鸣山书院;乡试前期,令诸生至院,授以餐,亲督课之。尝访一炷香教匪,令黠役入其党侦得实,于其聚会日密掩捕之,无一脱者;罪其魁,余宥之自新。六月,署临清直隶州知州。值运道水浅,亲自督挽粮艘,复以捐修运河剥船;下部议叙。十八年,升济宁直隶州知州。二十一年,岁旱,宗干为文祷于峄山,雨立沛。撤淫祠,改祀先贤樊子、高子、曹子、郑子;访其后裔,使奉祀之。割三官庙僧道田,为渔山书院膏火。朔、望,令狱吏诵御史陆陇其「劝谕盗犯文」并宣讲「圣谕」,使狱囚环听;察其实心愧悔者,给以工值,令挑浚河泥或积土牛防汛,以食其力。词讼待质者,按日分除在标牌以悬之,无敢私押者。时金乡县民挑浚彭河,下游屯民集千余人阻之,刀械误伤差员,势汹汹;宗干闻报,轻骑往。中途遇役赍书文请兵,宗干取文书怀之,叱役返。抵境,晓谕解散,屯民皆匍匐自首。大吏欲置重典,宗干以为民畏水灾,非与官敌;聚众出于阻工,殴官非其本意:力争之,乃遣戍为首者七人。寻署兖州府知府。以捐修济宁州城垣、学宫,赏加知府衔。兖属邹县、滋阳河堤年久残缺,兼苦雨涝;民修以工巨不能集,请借帑于上官,辄格不行。宗干上言:『水利为民田所关,民田为国课所出。暂时停工,省费有限;历年缓灾,为数甚多。况涸复启征,所得倍蓗于所用。为民计,即所以为国计也』。卒奉谕旨允行。
二十二年,以巡抚托浑布遵旨保奏,入都引见;旋授四川成都府遗缺知府。召见,谕以「实心实力,勿染外官习气」。二十三年三月,补保宁府知府;寻兼署川北道。时南江县因奉文采伐柏木修造广东战船,旋经停止;乡民以官为私,集数千人断其木,几成大狱。宗干单骑往,集首事者数语解散之。
四月,擢福建汀漳龙道。漳属有械斗案,官莫敢问。宗干莅任后,先以他事买舟泊城外,密书带壮勇胥役若干授阍者,令逾时始拆阅。祇身夜登舟至其地,牌示「不焚屋、不准从人犯秋毫」。道遇差弁,向宗干附耳语,请速返;宗干不为动,壮勇数十人亦至,直入庄内,老幼环集。有积仇久斗不休者,集两造,令同酒食以解之;谕「子弟为非者,既往不咎;见在犯事者,当自献」。皆唯唯;设鼓乐、香案送登舟。一时著名巨匪皆投首,并自缚其子弟及党羽来献。二十五年,丁母忧。
二十七年,服阕在籍,授福建台湾道。初,闽浙总督刘韵珂密疏宗干「廉正明达,精勤果锐;前在汀漳龙道任内除暴安良械斗、掳赎之风顿减,漳民至今思之」;故有是命。咸丰元年,以前在山东「误接滥抵流摊赔款」,部议革职留任。二年六月,剿擒结盟竖旗之匪犯王涌等;十二月,以剿灭谋逆之匪犯洪纪等办理迅速:先后下部议叙。旋经总督季芝昌疏陈宗干「循声懋着,讲求吏治;整顿地方并剿擒匪犯,调度合宜」;赏戴花翎。三年四月,匪徒洪泰等谋逆,连陷台湾、凤山两县,扑郡城;宗干偕总兵恒裕督率将弁、联络庄董,防剿兼施。时有旨命宗干带兵内渡剿漳、泉逆匪,以台地扰乱,中止。六月,官军复凤山县;寻擒首逆杨汶爱等。八月,逆匪扰及噶玛兰厅,经宗干督兵剿平之;逆首吴瑳等就擒。四年正月,擢按察使。先是,台郡戒严,宗干以与恒裕意见不合,密呈督、抚请将总兵委员署理,并自请开缺;经巡抚王懿德奏参撤任,调回内地察看。八月,王懿德疏陈:『上年台湾、凤山等县逆匪分窜滋扰,经宗干克期扑灭,无烦内地兵力,得以迅速蒇事;第远隔重洋,底蕴难以周知。兹朝夕相见,留心体察,洵属有才、有识之员。乞将宗干留于闽省差委,并请各省按察使缺出,仍一体简放』。得旨:『着来京,交吏部带领引见』。
五年十一月,抵京,迭荷召对。十二月,命赴河南帮同英桂办理剿匪事宜。六年,命赴安徽帮同福济办理剿匪事宜;英桂旋以防剿需人,奏请暂留河南;允之。七年正月,授浙江按察使。九月,以前在河南剿贼出力,赏加布政使衔。十一月,署布政使。九年正月,实授。十月,以短解甘饷,降三级调用。十年六月,命交江北团练大臣晏端书等差委。旋经江南团练大臣庞锺璐奏请以宗干办理通、泰一带团练事宜,允之。十一年六月,以办理团练出力,赏还布政使衔。十二月,命来京听候简用。
同治元年正月,擢福建巡抚。二年四月,奏请将三品武职之参、游大员停止捐输;下所司议行。十月,匪首李阿四窜扰延、汀各属,台湾逆首戴万生陷彰化县;先后剿擒之。三年二月,江西窜匪犯汀郡边境;四月,饬署按察使徐晓峰等率师驻延郡防剿。五月,饬延建邵道康国器击贼,并收复江西新城县城。六月,檄署汀州镇总兵关镇国、署汀州府知府朱以鉴击贼,并收复江西端金县城。九月,逆首李世贤、汪海洋等由广东突犯汀郡,直扑漳城;时龙岩州、云霄厅及武平、永定、南靖、平和等县相继失守,宗干咨请江苏巡抚李鸿章派兵来援。闽浙总督左宗棠亦由浙督师入闽,宗干自请督师出剿,得旨留办省防。四年五月,偕左宗棠饬提督高连升、黄少春等剿平各贼,闽境肃清。九月,偕左宗棠派兵剿捕兴、泉、漳、永各属小刀会匪首要各犯,次第擒斩;得旨嘉奖。
五年正月,以捐输军饷,下部议叙。十月,卒。福州将军兼署闽浙总督英桂、调任陕甘总督左宗棠合词疏陈:『宗干以循良着闻,蒙列圣特擢,洊至藩、臬。皇上御极之初,特授福建巡抚。台湾小丑跳梁、汀郡寇氛偪扰、上下游各郡匪盗时复鸱张,宗干战守兼筹,次第平定。同治三年,巨逆李世贤、汪海洋突犯漳、龙,宗干会商剿办、练团、筹饷并规画援剿事宜、料理转运各务,昼夜勤瘁,未敢告劳。其居官廉惠得民,所至皆有声绩。日坐堂皇,手治官书;自为牧令,至今皆然。即在病中,未尝废事。病笃,犹以闽事及西征饷事相问,语不及私』。谕曰:『徐宗干居官廉惠,所至有声。由道、府洊至藩、臬,擢授福建巡抚;战守兼筹,将台湾、汀州各匪次第平定。及发逆突犯漳州,办团、筹饷,倍着勤劳。本年九月间,偶患脾泄,方给假调养,以资倚任;讵意因病出缺,身后萧然,无异寒素。披览遗折,悼惜良深!徐宗干着照巡抚例赐恤,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历任政绩,着编入国史循良传;并加恩予谥,入祀福建名宦祠。伊子中书科中书徐毓海,俟服阕后,由该部带领引见:用示笃念荩臣至意』。寻赐祭葬,予谥「清惠」。子毓海,恩赏主事。
--见原书卷四十九「大臣画一传档后编」(五)。
林文察
林文察,福建彰化人,今隶台湾县。咸丰八年,由军功随剿台湾淡水厅及斗六冈等匪出力,奖六品顶翎。寻捐银助饷,以游击分发福建补用。九年,闽浙总督王懿德等檄带台勇会剿建阳土匪,先登陷阵。十年,九垄山股匪郭万淙等出掠建宁、邵武各乡,汀州龙岩股匪胡熊等扰宁洋、永安,文察随军力剿,擒伪军师等一百八十六人。郭逆遁,麇集邵武之上山坊;文察合军蹙之,遂降。胡熊窜踞东坂土寨,文察随大军破擒之,胡熊伏诛。闽浙总督庆端等疏言:『文察涉险穷追,勇冠全军;迅奏肤功,实赖文察之力』。得旨:擢参将、换花翎,赏「固勇」巴图鲁名号。寻捐助饷钱五万串,加副将衔。
十一年正月,檄调援浙。时粤匪陷江山,肆掠大溪滩一带;文察冒雨搏战,胜之。即督队攻城,毁城外贼垒;移营双塔底及乌木山,先击败诱战贼,并尽杀西山援贼。攀城而登,贼惊,夺门出;伏发,歼焉,遂克江山。是役文察以孤军二千困重围,卒能以少胜多,转败为功。捷闻,以副将尽先补用,赏换「乌讷思齐」巴图鲁名号。四月,福建汀州及连城陷,文察奉调回闽。五月,破贼金鸡岭;声言由亨子堡攻连城,自率小队伏江防一带,令勇首廖得全赴堡诱敌。贼倾巢迎战,连城贼出助之,得全战且走;贼追之,不虞伏兵之猝起也,骇窜,多自践死者。立拔连城;乘胜攻汀州,克之。庆端上其功,命以总兵记名简放。六月,沙县土匪为乱,官军往剿,失利;七月,文察驰至再战,平之。时粤匪自皖南窜浙江,分陷金、衢、严各郡县,众数十万;杭州将军瑞昌疏调文察入浙。文察所统台勇仅存五百余,派员赴台添募,未能速进;十二月,杭州陷,有旨令文察与前皖南道李元度分道援杭州。未几,杭州贼自去。同治元年正月,庆端檄文察率所部由处州一路进,兼顾处、衢。适衢州被围,文察星夜驰援,围解;进拔常山,方进兵,闻讣丁忧。庆端以文察有谋勇,疏请留营带兵;允之。二月,杭州复陷,龙游、遂安、寿昌聚贼愈多,处州、松阳、遂昌踞匪偪闽省西路之浦城、松溪、政和及北路寿宁各州县;文察与参将林文明进军龙泉,署浙江按察使张铨庆出松溪为文察后路策应。四月,处州贼分股聚松阳之大港头,文察派队袭其后;别遣兵由云和之五都夜劫贼营,贼弃垒遁碧湖。军还龙泉,会民团克遂昌;贼并聚松阳,其蔓延云和、景宁者,复击走之。文察以一军当三面剧贼,庆端恐其失机,令步步为营,妥筹战守;文察与总兵曾玉明合军进规处州郡县。是时两江总督曾国藩以查办闽浙总督庆端各款,疏称『闽中健将,文察为最;克复邵武、汀州,皆独力打仗,不避艰险』。上嘉文察勇敢善战,谕庆端妥为调遣。六月,松阳贼络绎于汤溪、武义间;文察与副将曾元福等三路进剿,毁二十余垒,斩馘千余。既又设伏,令曾元福假作民团诱贼出,殪三、四百人。七月,补四川建昌镇总兵。时处州贼势已衰,大股屯金华境上;命文察规复处州、直捣金华,联络衢郡楚军声势,以为恢复全浙计。寻攻松阳,七十余日未下;远道转运,饷不时至。文察勉以忠义,饥卒皆奋。适碧湖贼数千运军实以济松阳,文察驰扼南坑,出不意,击败之,随拔附近各垒;进攻旧市,设左右伏破之。乘胜与松阳、遂昌民团夜袭松阳,复其城。闰八月,自松阳历碧湖、苏埠口、太坪、兰埠抵处州,五战皆捷。与各军合攻郡城,贼坚守,炮石雨下;文察与总兵秦如虎攻愈急,贼穷,乘间由东、北二门遁,追斩无算,并克缙云。得旨:加提督衔,仍下部优叙。十一月,移军武义之李村,前军小挫;文察驰至,贼始退。十二月,贼分股踞王村、徐村、岭下阳街,来扑李村;文察横陈其师于贼中,贼溃而复至,文察戒各营俟贼近濠,乃击。如是者十余次,最后乃伺其归,开壁逐之,平岭下阳逆垒;王村、徐村贼遁入城。是月,调福建福宁镇总兵。二年二月,克武义。由是,浦江、义乌贼悉奔渡江。既而绍兴及萧山各匪俱窜徽州,浙东肃清;文察仍军武义。
六月,闽浙总督左宗棠以文察廉朴勇敢,奏署福建陆路提督。八月,嘉义不靖;左宗棠疏言:『台湾一郡远隔重洋,居民多系泉、漳及广东占籍。每村辄筑土围、栽植栗竹,根柢盘固,有碉堡之固而无修筑之劳;枪炮、弹丸不能飞入,纵火不能延烧。以故恃险、恃富,易肇乱萌。文察籍隶台湾内山,素称能战;请饬酌带本标得力弁兵数百名渡台号召旧部,并统领各军刻期攻剿,以靖海疆』。诏如所请。寻令署理福建水师提督,责令迅速渡台剿匪。十月,上以文察已携陆路提督印信赴台,命毋庸兼署水师提督。十二月,抵台;驰赴嘉义,偕护理水师提督曾元福议进兵。时逆首林戆晟、戴万生等踞彰化及斗六地方,南北间阻,上下百余里皆贼藩篱;文察促曾元福进军石龟溪,亲督游击白瑛等攻斗六。侦知彰化贼以分援斗六,势颇张惶;即驰告台湾镇总兵曾玉明等迅捣彰化,克之。先是,文察甫入台境,宣示朝廷威德,谕以从违祸福;抵嘉义后,派员绅赴各乡开诚劝导。数日间,缚献股匪乞免罪者二百数十庄,逆势瓦解。及彰化既复,各逆皆趋斗六,枭贼陈哑狗等踞大突等庄;文察偕曾元福攻拔助逆之三十余庄,直薄斗六土城。贼固垒死守,以附近之小溪洲、鸭母寮等三十余庄为声援;文察分军十队,令参将关镇国、游击白瑛、许忠标等约期分出,以大炮击之。各逆局散势分,不能策应;密令军中扬言彰化贼复起,将分兵往剿。次日,拔队行;此夜,偃旗帜,伏蔗林。其留守之关镇国等数营皆积薪近舍,及晚火起,官军于烟焰中诡作奔窜声及惊惶溃毙状。斗六贼千余来犯,蔗林伏兵潜出其后、曾元福等迎击于前,贼首尾不相顾;官军乘势突入土城,大队继进,斩馘无数,擒伪军师锺合和及逆首蔡四正等,遂拔斗六。戴万生先期奔彰化,与林戆晟煽胁各庄,无敢薙发;文察移师彰化申谕之,又运粮赈粜,以安民心。三年正月,复破樵溪口等数十庄,擒逆首林传等二十余人,戮之。戴逆窜张厝庄,联目宜山、红毛社等匪巢四十余,负隅抗拒;文察檄兵团连毁其五巢,谕贼党擒万生至,诛之。而林赣晟踞四块厝老巢,外列层楼、内置大炮,树密径险,攻之不下;乃四围筑炮台环击之,犹不下。因觅敢死者五人,夜潜入贼垒,塞其炮门;迟明,各军鼓噪进,用火攻。贼惊窜,林戆晟伏诛。四月,左宗棠奏调文察内渡剿贼。五月,彰化逸贼复结党围县城,文察一战解之。七月,台湾道丁曰健劾文察家居五十余日、顿兵不出,扎营彰城,兵勇骚扰,绅民怨恨;谕敕左宗棠等确勘。八月,疏言:『文察以余匪复炽,诿过于地方官文武意见不合,互相攻讦;文察回内山,至今亦未内渡。请先行交部议处』。十月,文察驰抵福州。巡抚徐宗干疏称:『文察赴调延缓,实因夏、秋每多飓暴,重洋阻滞;见已星赴邵武、汀州一带,相机堵剿。应请敕部免议』。从之。
文察之内渡也,仅带旧勇二百人,请增兵于徐宗干。兵未集而江西败匪窜云际关,逼近闽疆,即日拔队趋邵武。寻漳州陷,宗干檄文察回扼泉州龙岩州境;文察以州属之漳平、宁洋与永春、大田、永安路路可通,虑贼乘虚内窜,分队取道安溪,赴宁洋。宗干复促文察统领全部由同安规取漳州;于是沿途调募兵勇。至十一月,驻军洋洲,距漳州三十里;贼已西陷武平、永定,南窜平和、云霄,北扰南靖、龙岩,所在披猖矣。文察派游击许忠标扼南路,以守备林向日率舟师泊湘桥应之;游击林崇春扼东路,已革副将惠寿等驻赤岭、万松关应之;守备黄益龙协守安溪,调厦勇赴漳平以御北窜。十二月,惠寿营先陷,文察退屯玉洲。寻出队响水桥,获小胜,立营万松关。贼先出数千人来拒,击走之;旋大股数万至,文察督勇奋击,鏖战五时,贼围愈密,寡不敌众。文察跃马挥刀,手刃数贼,突围不能出;中枪,没于阵。左宗棠疏言:『文察此次内渡,仓猝调集,兵将两不相习;前檄令力保泉、厦,并未敢责以规复漳州。旋闻其已进万松关,距漳郡仅二十余里;复檄其深沟固垒,勿浪战求胜,俟浙军到后协力并规乃为稳着。不料其急于趋战,致有此失』。徐宗干疏言:『文察壮年英勇,节次在闽、浙各处带兵剿匪出力,身先士卒,所向有功。今寡不敌众,血战捐躯,实堪悯惜』!谕曰:『署福建陆路提督林文察前在浙江、福建等处带兵剿匪,所向有功。此次进攻漳州踞匪,该逆率众来扑,官军奋勇击退;该署提督手刃多贼,猝因中枪阵亡,实堪悯恻!提督衔署福建陆路提督福宁镇总兵林文察,着交部照提督例从优议恤』。寻赐恤如例,赠太子少保衔,予谥「刚愍」;赏骑都尉世职兼一云骑尉,袭次完时以恩骑尉世袭罔替。
光绪四年,漳州绅土呈请建立专祠;奉旨允准。十五年,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归政,悯念亮节孤忠诸臣,各赐祭一坛;文察与焉。十六年,福建台湾巡抚刘铭传以文察功在桑梓,请于本籍台湾省城建立专祠,由地方官春、秋致祭;允之。
子朝栋,兵部郎中、二品顶带候选道。
--见原书卷五十一「大臣画一传档后编」(七)。
刘明镫
刘明镫,湖南永定人。咸丰十年,由武举赴襄办两江军务四品京堂左宗棠军营,随同剿贼;攻克江西德兴及安徽婺源等县有功,保千总并加守备衔。时逆酋李世贤率众窜江西乐平,明镫拔营进剿,擒斩悍贼甚众;建德、德兴股匪不能支,大破之。诏以都司尽先补用,并赏戴花翎。同治元年,攻克浙江开化、遂安、江山及衢州府城,诏以参将留浙江补用。二年,统带新左三营;又克复汤溪、龙游、兰溪、金华,斩逆目俈天豫、谨天豫,拔难民数千。十二月,乘胜进攻余杭克之,迁副将;武康、德清、石门窜贼以次荡平。闽浙总督左宗棠上其功,得旨:交军机处存记,遇有闽浙总兵缺出,请旨简放。三年,湖州之贼分窜衢、严,意图复逞;明镫率所部会同黄少春各军出蜀口,扼要兜剿。复追击逆首洪幅瑱于昌化,毙悍贼万余,斩贼目莫桂先、李士贵等于阵;赏加提督衔。
四年三月,补授福建福宁镇总兵。四月,统领五营由福建兴、泉赴安溪边界,相机进剿。七月,驰抵武坪,进攻下■〈氵覇〉,击汪逆海洋于广东镇平县,克之。会简桂林、赖长立等营驻军西洋市,偪攻嘉应州;城贼负嵎自固,不能制。明镫疾督队直前,并力合剿,遂复其城;赏加「斐凌阿」巴图鲁勇号。
五年,调补台湾镇总兵,并带楚军新左营。
九年正月,回籍募勇,赴甘肃援剿回寇。八月,行抵平凉大营,与寇战于静宁、秦安、清水,连败之。即以得胜之师进攻狄道、渭源,贼望风遁去,河州金积堡逸匪及岷州溃卒皆就抚;诏以提督遇缺题奏。十一年,派委统领安西各军。十二年正月,克复巴燕戎城,交部优叙。三月,进规循化,攻破上四工、下四工、卞勤等处,穷回乞抚,尽缴军器、马匹。四月,又收复迪化。十三年,关内肃清,仍带安西中营驻防碾伯。
光绪元年,移驻西宁。二十一年二月,卒。遣疏入,谕曰:『已故遇缺题奏提督、前任总兵刘明镫,于咸丰同治年间随同左宗棠转战江、浙、陕、甘等省,迭克名城,卓著功绩。着准其照军营立功后病故例,赐恤;生平战功事迹,并着宣付史馆立传:以彰劳勚』。寻赐祭葬。
--见原书卷六十「新办大臣传」(四)。
英桂
英桂,赫舍哩氏;满洲正蓝旗人,原隶包衣。道光元年翻译举人,考取内阁中书。四年,充军机章京。七年,因回疆底定,军机奖叙,遇有中书缺出即补。八年正月,补官。二月,充方略馆收掌官。十一月,升侍读。十二年,充国史馆提调官。
十四年二月,京察一等,记名以道、府用。十月,授山东青州府知府。十六年,兼护登莱青道。十八年,因前护道篆失察潍县教匪马刚滋事,降一级调用,仍留山东以同知差遣。二十年,补莱州府同知;旋署青州府知府。二十一年,丁母忧,回旗。二十二年三月,百日孝满,回原衙门行走。十月,奉旨外用。二十五年,授四川叙州府知府。二十六年,升山东登莱青道。二十七年,御史王东槐奏参山东地方官玩纵盗贼,查办得实;下部议革英桂职。上加恩,改为革职留任。二十九年,署兖沂曹济道。因抢护黄河险工,下部议叙。三十年,因歼获洋盗出力,赏戴花翎。
咸丰二年四月,擢山西按察使;寻署布政使。十月,调山东按察使。三年三月,总办兖州粮台。八月,署布政使。九月,超擢河南巡抚。时粤匪窜扰湖北,河南戒严;英桂驰抵南阳筹防,因疏言『南阳接壤荆、襄,须择要防御。臣原调兵勇一时未能会齐,先派南阳总兵柏山调集弁兵千名赴新野驻扎;并严催原调兵勇克期赶到,分布唐县、邓州两路』。报闻。十一月,请裁布政使衙门都事一缺;下部议行。四年正月,粤匪由直隶独流败窜河间,英桂奏请带兵赴河北严防。嗣侦知湖北贼船千余集汉口、安徽六安州为贼窜踞,均与豫省毗连;仍请暂驻汝宁,督防南路。谕曰:『汝能随机应变,不致拘泥,甚是。楚省尤关紧要,着迅速探听武昌信息驰奏』。三月,因湖北德安、应山相继失守,英桂饬柏山带兵驰往堵剿;并饬臬司林扬祖带勇前赴归德,会同已革两广总督徐广缙、两江总督牛鉴互为应援。又以兵力不敷,请敕西安将军舒伦保赴归德防守。五月,奏劾柏山欺朦巧饰,请革职。均从之。十二月,以捐输军饷,下部优叙。五年正月,密县土匪张大鳌等滋事,英桂派员擒斩之。四月,因河南应运漕粮逾限未到、复因协甘兵饷欠解过多,下部议处。五月,奏「匪捻攻陷息县、光山两城,旋即收复,并擒获捻首易添富等,伏莽肃清」;优诏嘉奖。七月,因兰阳汛黄水漫口,自请议处;得旨宽免。旋筹银五万两,派员分路抚恤灾民。十月,复奉旨:『发内帑银三万两,交英桂体察情形,妥为筹办』。先是,卫辉府属有联庄会匪藉团练为名,聚众抗官;至是,奏言:『已将首犯拏获,余匪敛迹。究其致乱之由,绿有教职、汛弁从中庇护,挟制印官,以致刁徒积恶日甚。请将教职左鹏程等分别革职撤任』。寻奉谕曰:『前因河南正额钱榖之外,有河工加价一款,甚为民累;降旨加恩蠲免。兹据英桂奏:「河北三府自解散联庄会,除暴安良,闾阎乐业;交纳钱粮,亦日有起色」。可见小民具有天良;如果各州县勤恤民隐,原不难革薄从忠。见在抗粮首恶各犯业经按律惩治,着该抚督饬所属晓谕愚民:所有从前被胁之人既悔罪安分,概行免究。如尚有愍不畏法、阳奉阴违者,亦不得不严行查办。或有不肖官吏浮收勒派、罔恤民艰,并着该抚严参惩处』。时捻首张落刑窜踞雉河集一带,上命英桂驰赴归德督办三省军务,所有江苏、安徽兵勇及湖南提督武隆额一军悉归节制。六年二月,张落刑窜至归德府之榖熟集,英桂饬总兵邱联恩等迎击;败之,杀贼无算。未几,官兵败于蔡道口东,贼偪府城;英桂自请严议。上加恩改为交部议处;寻命已革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袁甲三会同英桂剿办。时贼分股回窜皖境,归德之围暂解;旋又以大股来犯,官军合力破之,毁其垒,毙捻首苏添幅、伪军师刘鳌,并歼张落刑之侄张海。捷闻,得旨嘉奖。八月,贼复踞雉河,分窜涡河;英桂督军击败之。时上以英桂督办三省剿匪事宜,未能躬履行间、出境调度,以致匪踪回窜,日久无功;下部议革职,命暂行留任。七年,贼踞三河尖,官军连战皆捷;追至颍上,复大败之。八年正月,拏获教匪首逆陈汰安并其党王庭贞等,置之法。三月,因病请假回省。八月,调补山西巡抚。
十年正月,因前在河南巡抚任欠解京饷为数甚巨,降二级留任。八月,外人犯顺,京师戒严;英桂带兵入卫。十月,回任。十一月,因户部奏参山西等省欠解京饷延不报解,降三品顶戴,仍下部议处。十二月,丁父忧,赏假百日,回京穿孝。十一年二月,山西欠饷解清,赏还二品顶戴。四月,假满回任。十一月,疏言:『晋省蒲、解、绛、潞、泽、辽、平七府州与豫、秦接壤之处,其间山口错杂,河岸纷歧;每遇邻氛告警,仓卒征调,辗转需时。及贼踪远去,又须撤令归营,往返驰驱,疲于奔命;而州县供应之费,亦属不赀。莫若裁腹地之有余,补沿边之不足,为一劳永逸之计。共拟添专营三处,专汛五处,改汛为营两处,酌裁大同镇马步守兵三千名、太原镇西路各营六百名;所设将弁,即在大同、太原两镇事简营分移裁添改,统归太原镇考核』。报闻。同治元年三月,因山西应解京饷均能无误,下部优叙。时甘肃回匪攻陷惠安堡,偪近宁夏花马池;英桂因疏言:『晋省自设防以来,频年征调,致大同镇标兵仅余二千余名。该镇回民居多,际此陕、甘逆回滋扰,北则口外各厅、东则河保一带均虞煽惑。请旨饬令副都统德楞额移师山右、驻扎大同,以备不虞』。从之。十一月,上命荆州将军多隆阿督办陕西军务。时钦差大臣胜保革职拏问,多隆阿代领其众,多所裁撤;其部将宋景诗复叛。英桂疏言:『胜保旧部虽多乌合降众,亦有久经战阵之士。多隆阿谓日久无功,难期得力,因而撤遣;然操之未免过急。计到营旬日,遣归七起。深恐各勇穷无所归,乘机为乱;不独宋景诗一队为可虑也。前读谕旨:胜保将士如能随同立功,仍准一体保奏。见西安营中尚有胜保旧部,尤须妥为布置。臣与多隆阿函札往来,意见并无不合;惟察其办事,果勇有余,精细似尚未足。请饬湖广总督官文择明干稳练、素与多隆阿意气相投大员二人参赞陕西军务,以期同心协力,迅奏肤功』。报闻。
二年十月,擢福州将军。十二月,入觐,赐紫禁城骑马。三年正月,因前在山西倡捐京仓米价银两,下部优叙。二月,谕曰:『英桂系贝子载容包衣人,见经补放福州将军;着加恩抬入正蓝旗满洲』。四月,复以前在巡抚任内审转太榖县民妇员杜氏谋产诬节一案失实,部议降一级调用;上加恩改为降四级留任。六月,抵将军任。五年正月,以捐备兵糈,下部优叙。八月,兼署闽浙总督。六年六月,遵旨酌拨福州驻防官兵移往杭州。十二月,复兼署闽浙总督。七年,实授闽浙总督,兼理福州将军印务。八年,兼署福建巡抚。九年三月,复兼署福建巡抚。先是,天津通商大臣崇厚咨称:『天津见立机器总局制造军火,需用硫磺;令商人卢璧山前赴台湾采买』。英桂奏言:『查淡水厅之芝兰堡金包里等处磺山,地处屯社;内则偪近生番,外则沿海口岸处处可通。经委员查勘并采访舆论,佥谓窒碍良多。旦见在台地情形,更非昔比;一经弛禁,于军火未必有济,转恐别启隐忧。请照旧禁封』。得旨俞允。五月,英桂七十生辰,御书「建节延祺」扁额及文绮等件赐之。九月,会同总理船政大臣沈葆桢奏请酌保水师人才,以资训练;又疏言:『水师之强弱,以船炮为宗;船炮之巧拙,以算学为本。西洋船炮日新月异,愈出愈奇;实则由厘毫丝忽积算而来,算精一分则巧逾十倍。我圣祖仁皇帝天亶聪明,机务余闲,旁及象数;当时儒臣梅文鼎等亲承圣训,类能与西人上下其议论。知中华之心思材力,必不逊美于西洋也。拟请特开算学一科,使家有其书,人自为学』。疏入,部议未行。
十年,入觐,授内大臣。十一年四月,兼镶红旗汉军都统。六月,授兵部尚书。七月,管理理藩院事务。十二月,充经筵讲官。十二年三月,命承修普陀峪万年吉地工程。八月,署正白旗汉军都统。十三年三月,兼署正红旗蒙古都统。六月,兼署刑部尚书。七月,充崇文门正监督、总管内务府大臣。八月,调吏部尚书兼步军统领。九月,充覆核朝审大臣。十一月,兼署兵部尚书。十二月,奉皇太后懿旨,恭理穆宗毅皇帝丧仪;调正红旗满洲都统。光绪元年正月,以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二月,充实录馆总裁。
三月,管理户部三库事务。九月,管理文渊阁事务。二年,署正黄旗满洲都统。三年二月,署镶白旗汉军都统,授体仁阁大学士。四月,充翻译会试正考官。
四年正月,因病奏请开缺,赏假两个月。假满,因病仍未痊,复请开缺;命以大学士致仕,赏食全俸。十一月,因乡举重逢,赏加太子少保衔,准预己卯科乡试鹿鸣筵宴,迭奉恩赏神糕暨葛纱等件。五年,卒。遗疏入,谕曰:『致仕大学士英桂,恪慎持躬,老成练达。受先朝知遇之隆,由中书历膺外任,洊陟封圻,督办三省军务。朕御极后,晋擢纶扉;扬历中外,懋着勤劳。前因微痾,赏假调理。嗣因固请开缺,准予致仕,并赏食全俸。兹闻溘逝,悼惜殊深!着赏给陀罗经被,派贝勒载治带领侍卫十员即日前往奠醊。加恩晋赠太子太保衔,照大学士例赐恤,入祀贤良祠。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伊孙恩钊,着以员外郎用;曾孙鋆惠,着以主事用:以示笃念耆臣至意』。寻赐祭葬,予谥「文勤」。十一月,「穆宗毅皇帝实录」、「圣训」庆成,赐祭一坛。
子多龄,候选道;崇龄,礼部郎中。孙恩济,兵部候补员外郎;恩通,户部候补员外郎;恩培,员外郎;恩钊,恩赏员外郎。曾孙鋆惠,恩赏主事;文惠,荫生。
--见原书卷五十二「大臣画一传档后编」(八)。
文煜
文煜,费莫氏;满洲正蓝旗人。由官学生,于道光四年考取库使。七年,充国史馆收掌官。十三年,补太常寺库使。十八年,调光禄寺库使。十九年,补笔帖式。因承办「蒙古王公表传」等书告成议叙,以小京官升用。二十二年,「大清一统志」书成,以主事遇缺即补。二十三年,京察一等,记名以理事同知、通判用。寻选补泰陵承办事务衙门主事。二十四年,调刑部主事;二十七年,升员外郎;二十九年三月,升郎中。三十年六月,京察覆带引见,奉旨:记名以道、府用。九月,授直隶霸昌道。
咸丰二年,擢四川按察使。三年,倡捐军饷,赏戴花翎。旋升江宁布政使。四年,钦差大臣琦善殁于扬州营次;所部练勇及江北粮台事务,上命文煜接办。五年二月,粤匪由瓜洲东窜沙头港,文煜遣勇击退。贼复由沙头港对岸扎簰竞渡,文煜督所部协同艇师堵御,开炮轰击;贼大溃,窜回瓜洲。寻以沙头距瓜洲十四里为里下河门户,贼屡图窥伺;而沿江十余里地面空廓,因修筑土城、炮台,为堵击计。复疏请添募练勇,以资守御;上嘉之。既而瓜洲贼窜踞扬州,图窜里下河;文煜督饬将弁昼夜严防。三月,贼于万福桥西岸大肆焚掠,文煜督军殊死战,斩悍贼数人、又斩马步贼百余人,贼势大挫。七年,调补江苏布政使,命办理江南军营粮台。时粮台支应冒滥,文煜力求撙节,悉按成例给发;各营不遵者,疏劾之。八年二月,提督和春劾文煜办事拘泥,命来京另候简用。六月,补直隶布政使。九年五月,英人犯顺,泊船大沽海口,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督勇截剿,英军少却。上以驾驭外夷,未有不归于议抚者;命文煜随同直隶总督恒福迅往北塘设法办理。八月,擢山东巡抚。十月,皖省捻匪窜围山东曹县,别股由定陶扰安陵,距曹州府城四十里。文煜以皖捻屡窥东境,其不敢深入者,徒以曹、单未破,惧我师袭断归路;今既由曹县窜安陵,实欲牵制我师以便伺隙,为进攻之计。曹县不守,则寇入门庭;不但曹郡危,即东昌、济宁及直隶大名、顺德皆罹其害。爰檄曹州镇总兵郝上庠会合曹县兵勇内外夹击,捻众大溃,安陵捻匪亦为兵勇击退。十年二月,捻匪又窜扰单县,分股扑峄县之得胜闸;文煜遣将击走之,山东肃清。时风闻英人欲扰登州,文煜亲往履勘,择要分布。寻英、法两国轮船占踞烟台,文煜疏言:『敌营牛马、车辆,皆陆路所用者;如由水路赴天津,当从烟台放舟,至大山南之祈口。其处为走天津快捷方式,如由登、莱、青、武四府陆行,计程千数百里;山险径杂,中有大清河间阻。伏军要隘待之,诱使深入,不难制胜。但恐敌情狡诈,未必弃舟行险耳。闻彼有探问利津至天津陆路远近之说者,或由利津登陆。查利津口门内,地皆斥卤,草木不生;数十百里,寂无村落。平日行旅,犹不便之;敌情虽犷,岂能冒险而来!惟既问及路程,自宜豫为防备。且利津与海丰近,海丰与直隶盐山、庆云等县接壤;应派兵专驻利津,择要扼守。潍县所属之韩亭,东距登莱、西距青武,尤关要害。臣即驻此,以便居中策应』。上皆韪之。寻烟台洋船北驶,踞直隶北塘庄,分扑新河、军粮城、唐儿沽、大沽一带;而山东捻匪复围济宁州城。文煜分军捍卫通州,仍率众驰剿捻匪;济宁解严。十二月,以欠解京饷,有旨降为三品顶带。
十一年正月,赏二品顶戴,署理直隶总督。时白莲教首张继善等谋逆,连陷曲周、清河及山东之阳榖、莘县等城;文煜会同兵部侍郎胜保驰往攻剿,迭胜之,擒张继善,余众悉散。事闻,有诏嘉奖。十月,授直隶总督。同治元年,疏请豁免直属积欠旗租;略云:『官地租息,原与民地钱粮略有区别;特是认种旗地之佃,多系承种粮地之人。令地粮积欠,豁免九年以前;而旗租积欠,豁免七年以前:相形似觉向隅。请依民粮成案,一律豁免』。得旨议行。初,山东降众张锡珠等肆扰直隶南宫、冀州及新河、威县、枣强、束鹿等处,文煜督剿不力。至是,被参;命革职,发往军台效力。二年七月,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奏调来营差委。旋捐输京仓米石,赏给四品顶戴。十二月,授镶黄旗蒙古副都统。三年,命前赴甘肃庆阳军营督办粮台。寻因病疏请开缺,回旗调理。
七年二月,病痊;六月,授正蓝旗汉军都统。七月,擢福州将军。十年,兼署闽浙总督。十一年,入觐,赐紫禁城骑马。十二年,回任。十三年,日本国兵船窥伺台湾,文煜会同闽浙总督李鹤年、总理船政大臣沈葆桢疏陈筹办台湾防务。
光绪三年三月,入觐,命留京供职。五月,授内大臣。四年二月,补镶白旗汉军都统。五月,授都察院左都御史。十二月,擢刑部尚书。五年,兼署兵部尚书,充经筵讲官。六年七月,充崇文门正监督。九月,调正红旗满洲都统。七年,命以刑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九年,授总管内务府大臣。十年三月,命稽察钦奉上谕事件处。闰五月,授武英殿大学士,并管理工部事务。八月,因病开缺调理。
十月,卒。遗疏入,谕曰:『致仕大学士文煜,恪慎持躬,老成练达。受先朝知遇,由道员洊擢封圻。朕御极后,复加委任,晋陟纶扉;历管部、旗事务,宣力有年,克勤厥职。前因患病,准予开缺调理。方冀克享遐龄,长承恩眷;兹闻溘逝,轸惜殊深!着赏给陀罗经被,派载津带领侍卫十员即日前往奠醊。加恩追赠太子少保衔,照大学士例赐恤。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用示笃念耆臣至意』。寻赐祭葬,予谥「文达」。嗣两江总督曾国荃、江苏巡抚崧骏疏言:『文煜前以孤军当贼,力扼凶锋,保全里下河十数州县生灵,厥功甚伟。请于扬郡立功地方建立专祠』。允之。
子志颜,前理藩院左侍郎;志鉴,花翎、工部候补员外郎;志忠,花翎、户部候补员外郎;志增、志森、志泰、志洽,均笔帖式。
--见原书卷五十二「大臣画一传档后编」(八)。
李宗羲
李宗羲,四川开县人。道光二十七年进士,以知县即用,分安徽。三十年四月,署英山县知县。八月,补婺源县知县。十二月,调太平县知县。
咸丰三年,广西贼洪秀全率党陷安庆,旋踞江宁;宗羲奉调随军协理粮饷。旋赴庐州大营,兼管军装制造。五年,官军解柘皋围,保升同知。十月,克庐州府,赏戴花翎。七年,以剿办来安棚匪出力,晋知府。八年,侍郎曾国藩以楚军进规安徽潜、太、舒、桐,调充营务处。九年,署安庆府知府;以疾去官。
同治元年,河南巡抚严树森疏荐宗羲「孝行纯笃,历着循猷」;得旨:敕部调取引见。未至,而树森调抚湖北,又疏调宗羲;得旨:交严树森差遣委用。
三年,两江总督曾国藩檄赴江南,管江北厘金总局;严剔诸弊,裁定沿江厘捐科则。十一月,曾国藩续保克复江宁筹饷各员,宗羲以道员归两江补用。四年,又以宗羲「严正明慎、能持大体」,特保之;旋署两淮盐运使。三月,升安徽按察使;曾国藩奏请暂留盐运使任,允之。八月,擢江宁布政使。五年,清水潭决,湮高邮等七州县;宗羲设法筹款,工赈并行。又详定招垦荒田、酌缓升科限制章程;及江宁七属民卫丁漕酌定折征等次,分上、下两忙征收。
八年四月,入觐。五月,授山西巡抚。寻谕曰:『晋省沿河要隘,近接陕疆;甘回未平,河防仍须筹办,务臻严密。该省吏治民生及筹防、筹饷各事宜,务当斟酌尽善』。宗羲奏言:『山西急务,首在河防。见督同署按察使李庆翱等分段驻守,并查看河堡情形;请添募勇丁,交提督宋庆就近节制』。允之。旋劾布政使胡大任废弛因循,命勒令休致。十一月,陕回乘河冰来犯,宗羲檄各营堵击,三战皆捷。自是贼数由延川、韩城窜出,均击却之。九年七月,丁继母忧。
十一年,服阕。十二年正月,授南江总督;敕即驰赴新任,并办理通商事务。宗羲疏辞,上优诏裦勉。时日本寻衅,宗羲购备军火,筑乌龙山炮台十有六、江阴十有五、都天庙六、象山十有一、焦山八、下关四,又建吴淞口炮台;江阴北岸浏闻沙、乌龙山北岸沙洲圩一律添筑,成掎角之势。九月,宗羲疏陈「外侮内患、天时人事,皆有可虑。请省营缮、减服御,不以为泮奂优游之日,而以为卧薪尝胆之时。十三年五月,疏言:『星变屡见,外患方炽。上年御史沈淮奏请停止园工,臣亦昌贡愚忱:言不足采,工仍未停。兹复鳃鳃过虑,有不能已于言者。时局之艰难、度支之短绌,特一端耳。今洋人近在肘腋之间,圆明园距京城数十里,既无坚城管钥之固,复少大枝护卫之兵。频年以来,每遇民教争斗之案,洋人要求不遂,动挟兵船。兵船所指,先以天津;天津朝警,则海淀夕惊:此事势之必然者。燕居无戒备之虞,而西山为逋逃之薮、岛人有反侧之心。皇上奉皇太后于此,此臣所万分不安者也。如蒙皇上干纲立断,速谕停工;天下臣民,知皇上有卧薪尝胆之思,必共振敌忾同仇之气。加以磨厉、积以岁年,不患不斩月氏之头而系楼兰之颈也。异日百姓阜康、四夷宾服,灵台经始,不日可成;奚必亟亟以图其艰哉!昔汉文帝惜露台百金之费,而南越称臣;宋仁宗罢玉清旧址之苑,而西夏款塞:盖未有内政修明而外侮不潜戢者也。周公之辅成王也,侍御仆从,罔非正人;出入起居,罔有不钦。盖人主居崇高之位、持威福之柄,苟不以敬畏为心,其英睿之君必萌骄肆之念;苟无正人在侧因事进规,则小人务为谄邪,以窃禄位。近日大学士文祥之引疾、侍郎桂清之外调,道路颇有惜词。臣窃谓老成忧国者,宜留之左右,以辅成圣德;忠直敢谏者,宜导之使言,以恢张圣听』。疏入,上皆留览。会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条陈六事曰练兵、曰简器、曰造船、曰筹饷、曰用人、曰持久,上寄谕各疆臣详议以闻;宗羲奏言:『用人尤万事之根本,第就海防言之,则以求将才为最要。宋臣杨万里有言:「相不厌旧,将不厌新」。盖言用兵忌暮气,宜年壮气锐、素有远志、未建大功之人。至宿将勋臣,老而益壮;帝心简在,任用自有权衡,固无俟臣下之论列也。自古有海防,无海战。今日练兵,仍以水、陆兼练为主。先就水师言之,战舰不及轮船,轮船又不及铁甲船;而船之得力与否,仍视乎驽驭之人。今之战舰,即不能一时更换,似应就弁兵中挑赴轮船学习,仍归水师提督节制;则事权一,而经费省。更招集沿海熟习沙线、能耐劳苦之人参用西法,庶可渐收实效。然沿海之地广,势不能遍设轮船;敌乘无备处舍舟登陆,则我船、炮皆无所用。夫外人涉重洋而来,志在登陆,非在海中。中国恶其来者,恶其登陆,非恶其在海中;则陆军宜急讲矣。练陆兵之法,查同治十年曾国藩奏称:「沿海之奉天、直隶、山东、江苏、浙江、福建、广东七省共练陆兵九万,沿江之安徽、江西、湖北共练陆兵三万,合成十二万;以陆兵为御敌之资,以轮船为调兵之用,海道虽极辽远,血脉皆可贯通」。今诚踵其议而力行之,各省分定数目,各专责成;贵精不贵多,宜聚不宜散。从前缺额之兵,不必再补;见在已募之勇,更加精练。练兵尤须练艺,选兵必须选将:是在平时之实力讲求矣。西洋火器日新月异,迭出不穷;今日之所谓巧,即后日之所谓拙。论中国自强之策,决非专恃火器所能制胜;然而风会所趋,有不能不相随转移者。近日各国之炮,其后开门者首推德国之克鹿卜,英国则首推乌理治;洋枪则以美国林明登为最。臣陆续购买,迄未运到。夫欲自强而必倚西人以为强,亦必不可恃矣。见在上海机器局,已能如式制造。惟火器不难于用,而难于不用。有事之时,日日试演,尚可经久;无事阁置,立形锈坏。以后购造枪炮,应发交该管员弁操演之后,时时磨洗,不许锈坏;违者罪之:是亦珍惜巨帑之要义。臣闻自古觇国势者在人材之盛衰,不在财用之赢绌;在政事之得失,不在兵力之强弱:未闻以器械为重轻也。旦西人之所以强者,其心志和而齐,其法制简而严。其取人必课实用,其任事者无欺诳侵渔之习;其选兵甚精,故临阵勇敢而不畏死。不察其所以强而徒效其器械,岂足恃哉!自福建创设机器局,上海继之,江宁、天津又继之;皆由枪炮而推及轮船。当轮船初成之时,已有横绝四海之势;及西洋各国铁甲船出,而轮船为之减色。近日英国复创蚊子小铁船,载数百磅巨炮,狙击铁甲船三里之外;而铁甲船又为之减色。臣愚以为造船仍以兵轮为主;如大沽、吴淞、直、东、闽、广等口各驻铁甲一、二只,蛟子船三、四只,佐以兵轮,安配重大击远之炮,与炮台相辅,屹成重镇,以戢戎心。惟泰西各国轮船以百数十计、铁甲船以数十计、大炮以千计、小炮以数千计,即使中国岁筹巨款、多方制造,亦必不能如彼之多且精;且即使百方搜括,船炮皆可相敌,仍不能禁其不登岸。据臣愚见船炮不可不办,亦当量力徐图;稍蓄财力,以练陆防之兵,以备有事之用;而仍汲汲以修政事、造人材为本,使各国向风慕义,或外侮可以稍纾。近年劝捐、收厘、津贴,无法不备,民力竭矣;于此而欲开源,窃恐无源可开。今之言理财者,或谓煤山、铁山乃中国自然之大利,若一一开采,不独造船、造炮取之裕如,且可以致富、可以自强。见在磁州业已奏明试办,而湖南、福建、江西、山西等省已成之煤厂、铁厂扩而行之,果能有效,何必舍近求远,取给外国!为目前权宜之计,惟有暂将各口洋税通提六成,专供海防之用;五年为限,当可集事。若夫节流之法,非甚高难行也,其效亦非难致也。自古能节用者,国必富;谋聚敛者,国未有不贫。盖利端一开,则上下交征,人主之侈心必生,贪吏之盗心愈炽,而所入转不敌所出。窃谓欲求节用,必自朝廷始。诚能罢土木之工、省传办之费、减官中之用,则一岁所省,何啻百万!各省督、抚悉心筹划,尽裁不急之费;而于州县之钱漕、关局之税厘实力稽察,勿使干没:则一岁所增,何啻百万!请敕下户部统筹全局,分别出款、入款界限,于综核各项之外,指定筹防专款应用若干,俾中外、上下晓然于经费之有限、财用之有制,力求撙节,不必言利而度支可裕矣。以上四条,皆就原奏推广言之,要必得人而后可以言持久。臣周谘博采,觉事之可行者,尚有三端:查沿海各岛,大都土瘠产薄。惟台湾一岛,形势雄胜,与福州、厦门相掎角;东南俯瞰噶啰巴、吕宋,西南遥制越南暹罗、缅甸、新嘉坡,北遏日本之路,东阻泰西之往来,实为中国第一门户:此日人所以垂涎也。且其它产蓄富,有山木可采以成舟航,有煤、铁可开以资制造;其客民多漳、泉、潮、嘉刚猛耐苦之人,足备水师之选。乘此倭事初定、番民感激国恩之时,如得干略大员假以便宜俾之辑和民番,兼用西人机器以取煤、铁、山木之利;迟之数年,该处自可开制造之局、自练防海之师,为沿海各省声援,绝东西各国窥伺:此中国海防之要略,事之可行者一也。海外新嘉坡、槟榔屿、旧金山、新金山各埠头均有闽、广人在彼贸易,每处不下数万人,此皆世沐圣恩,萦怀故土。中国人至,款接甚殷。其为领首之人,必有干济之才,足以提倡全埠。如从泰西原请派领事出洋之议,物色人才,不论官阶文武大小有能任此事者,给以虚衔,令前往各埠结纳首领,婉转劝导,发其同仇之念、示以加秩之荣,由各省督、抚奏给职官、派为练首,令其团练壮丁,随时操演;约计经费有限而获益无穷:事之可行者二也。西洋各国,考诸地球、参诸天度,皆距中国数万里;即电报极迅,而兵船之来究须六、七十日。见在通商各口洋人星罗棋布,中国情事无一不侦察周知;而彼都情形,中国皆未深悉。自斌椿、志刚、孙家榖出使后,至今无绩往之人。窃谓通商各国,宜选有才略而明大体者随时遣使,设有交涉之件,可辩论者与之辩论,可豫防者密为设防。且于彼国有用之人才、新造之精器,均可随时采访,以为招致购买之地:事之可行者三也』。十二月,因病乞罢;得旨准其开缺,安心调理。
光绪元年,回籍。四年,命查四川东乡谳狱;宗羲以袁廷蛟聚众算粮,始则因官绅通同浮收、继则因知县孙定扬冒昧请兵、其后提督李有恒妄杀平民千百余人等情据实入告,遂平反。六年,召入都;以疾未愈,疏请暂缓起程,允之。
十年闰五月,卒。遗疏入,谕曰:『前任两江总督李宗羲,由州县洊擢封圻,勤劳素着。前因患病,准予开缺调理。兹闻溘逝,悼惜殊深!李宗羲,着照总督例赐恤。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寻赐祭葬。十一年,兵部尚书彭玉麟奏言:『宗羲由知县洊擢封圻,所在着声。请举其卓卓者言之:署两淮盐运使时,淮南盐艘乱后改道泰兴,河浅难运;宗羲于瓜洲之东别浚新河一千五百余丈,沿河筑坝、坝内浚塘曰新河塘。于是旧河可屯小船、沿江可建仓栈,外江停泊盐艘,永无风涛之险:至今商民赖之。为江宁藩司时,大难初平,宗羲创招垦法,以安残黎;图籍无存,请无论民卫丁漕,按各县科则酌中折征钱文以应正供、助军需:民皆以为便。清水潭决口,筹款办工赈活三十余万人。淮军剿捻,北行督办后路粮台;岁给饷需四百余万,大功以成。巡抚山西时,回逆方炽,晋省屏蔽畿疆,关系綦重;宗羲添募勇丁五千,择要扼扎。冰桥凝结时,回匪三次抢渡;均力击却之。及总督两江,以其俗尚华靡,黜浮崇实,力挽浇风。讲求海防,广置船炮;以苏、松门户吴淞为最要,长江关键江阴为最先,镇江之焦山、象山、江宁之乌龙山均为长江险要之区,酌于各处创建炮台,至今遂为重镇:其行政之可称者如此。黄河石庄户决口,山东大吏以防范诿诸下游。宗羲言「自克宣防之方,不外审地形、顺水性,未有上游决口不堵而下游能防范者」;力疏争之,卒如其议而河患以塞。洋人以吴淞涨沙晓渎,总署议行挑穵。宗羲上书极言不可,逐层辩论,实关海防形势。水利大局;事得不行:其遇事之有执如此。宗羲内行纯笃,已故豫抚严树森曾以其孝行特荐于朝。从事军中,每遇保荐,辄辞不与;大府以介之推目之。尝以卓荐,分发湖北差遣委用;宗羲力请回皖不能得,大吏委令代理荆州府事,力辞之。时兵燹之余,鄂粗完善,皖则糜烂已极;或谓「既改官湖北,即任荆州何害」!宗羲则谓「先以皖员乞病,不仕则已,仕则必仍归皖。不得曰鄂安而皖危、鄂肥而皖瘠也;荆州虽善地,于心能安乎」!其制行之不苟如此。臣考之舆论、质所见闻,略得其真。窃谓宗羲节概置之古名臣中,殆可无愧!请将宗羲历官政绩事实宣付史馆立传』。诏如所请。
子本方,举人、花翎兵部郎中。
--见原书卷五十四「大臣画一传档后编」(十)。
文祥
文祥,瓜尔佳氏;盛京正红旗满洲人。道光二十五年进士,以主事用,分工部。二十九年,补官。咸丰四年,升员外郎。五年五月,以巡防出力,加知府衔,赏戴花翎。六月,验收海运漕粮叙功,加道衔。十月,升郎中。十一月,以襄办孝静康慈皇后丧仪,赏三品顶戴。六年,京察一等,记名以道、府用;因亲老,乞留京供职。七年二月,授太仆寺少卿。十二月,擢詹事府詹事。八年正月,充日讲起居注官。三月,署刑部左侍郎;寻迁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四月,署镶黄旗汉军副都统。五月,命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六月,补礼部右侍郎。七月,充署经筵讲官。八月,署户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十月,恭送仁宗睿皇帝圣容、「宣宗成皇帝实录」、「圣训」诣盛京供奉尊藏,下部议叙;寻赐紫禁城骑马。十二月,调吏部右侍郎。九年二月,授镶红旗蒙古副都统,充前引大臣。三月,充会试知贡举。八月,复署户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十月,命在军机大臣上行走,调工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寻调镶蓝旗满洲副都统。十一月,调户部左侍郎兼管三库事务。十年正月,上三旬万寿,赏加一级。三月,署工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充对引大臣。五月,充朝考阅卷大臣,授左翼总兵。
时英、法二国犯顺,入天津海口;钦差大臣科尔沁亲主僧格林沁退驻通州。七月,上降亲统六师朱谕;适僧格林沁密疏请幸木兰,命王大臣会议。文祥以「通州地异澶渊、人无寇准,非万全之道;木兰又无险可扼,我能至,彼亦能至」。与大学士贾桢等力持不可。文祥复独请召对,再三吁留。退偕军机大臣吏部左侍郎匡源、署吏部右侍郎杜翰具疏极言利害,请罢木兰之议,尽撤所调车马;并请上特降谕旨,宣示中外。八月,上幸木兰,留署步军统领。九月,圆明园火,土匪肆扰;命署圆明园八旗包衣、三旗印钥,调兵严捕,仍随恭亲王辨抚局。文祥虑事繁难兼顾,辞步军统领;允之。洋兵退,疏请定期回銮,以安人心。十月,署正蓝旗护军统领。通商条约既定,上以文祥出入敌营、备历艰险,于洋人非分之求,侃侃直言、折之以理使心服;下部优叙。十二月,偕恭亲王等通筹洋务全局,奏言:『洋人之强悍,萌于嘉庆年间;迨江宁换约,鸱张弥甚。至本年直入京城,要挟狂悖,夷祸之烈极矣。论者引历代夷患为前车之鉴,专意用剿。然揆时度势,各国以英为强悍、俄为叵测,而法、美从而阴附之。窃谓大沽未败以前,其时可剿而亦可抚;大沽既败而后,其势能抚而不能剿。至洋人入城,战守一无足恃,则剿亦害、抚亦害。就两者轻重论之,不得不权宜以救目前之急。自换约以后,洋人退回天津,纷纷南驶,而所请尚执条约为据。是洋人并不利我土地、人民,犹可以信义笼络,驯服其性;似与前代之事稍异。方今捻炽于北、发炽于南,饷竭兵疲;洋人乘我虚弱,而为其所制。如不胜其忿而与之为雠,则有旦夕之变;若忘其为害而全不设备,则贻子孙之忧。古人有言:「以和好为权宜,以战守为实事」;洵笃论也。今日之势,发、捻交乘,心腹之害也。俄国壤地相接,有蚕食上国之志;肘腋之忧也。英国志在通商,暴虐无人理;不为限制,则无以自文:肢体之患也。故灭发、捻为先,治俄次之,治英又次之。惟有隐消其鸷疾之气,而未可遽张以挞发之威。倘天心悔祸、贼匪渐平,则以皇上之圣明,臣等竭其颛蒙之力,必能有所补救。若就目前之计,按照条约不使稍有侵越,外效信睦而隐示羁縻;数年间,即偶有要求,尚不遽为大害。因拟善后章程六条:一、京师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以王大臣领之,军机大臣兼领其事,选章京满、汉各八人轮直。俟军务定,各国事简,仍归军机处办理,以符旧制。一、分设南北口岸大臣。牛庄、天津、登州三口,暂设办理通商大臣,驻天津。五口钦差大臣旧隶两江总督,新增内江、闽、广口岸,事益繁;曾国藩方在军,仍暂令薜焕署理,驻上海。吉林、黑龙江边境,俄人越界侵占,久匿不报;令将军等履勘以闻。一、天津关税,以三口通商大臣主之;牛庄仍归山海关监督,听通商大臣统辖。新立通州口岸,应派员专理。镇江、九江、汉口、琼州、潮州、台湾、淡水诸口岸,由各督、抚会上海钦差大臣遴员司其事。俄国新议行货之库伦、喀什噶尔、张家口并旧通商之恰克图、塔尔巴哈台等处,定约为乌苏里、绥芬河各所不纳税;请下伊犁将军各大臣监督,悉心榷课,核实备用。并以洋税扣归二成,请酌给官吏办公经费。一、各省办理外国事件,将军、督、抚互相知照,以免歧误。一、广东、上海各择通外国语言、文字者二人来京,仿俄罗斯馆教习例,选八旗子弟年十三、四以下者学习。两年后,考其勤惰,有成者优奖。一、各海口内外商情并外国新闻纸,按月咨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备核』。均如所议行。复密疏请练八旗兵丁,略言:『制敌在乎自强,自强必先练兵。比者抚局虽成,而国威未振;宜亟图振兴,使彼顺则可以相安、逆则可以有备。况发、捻交乘,尤宜速图剿办;内患能除,外侮自绝。请筹款添置火器营枪炮,给八旗丁演习;选闲散余丁别立营伍,专习技艺、抬枪。并请敕僧格林沁举知兵将弁一人来京,督率训练』。上韪之,遂立神机营。文祥又奏言:『自办理抚局以来,于外省军情见闻渐少;而深维大局,忧心如焚。窃谓今之患,外有四夷,内有发、捻;兵疲饷竭,在在为难。然洋人桀骜,竭力抚绥,尚不至遽有变局。而发逆蹂躏东南数省,仅恃有淮、扬一线之隔;捻匪则出没三省间,蔓延徐、宿,近更扰及山东金乡、鱼台一带,僧格林沁军有羊山集之挫。比虽小胜,然匪踪飘忽,直隶一带空虚。僧格林沁兵行,后路尚形单薄;胜保所部,多未经行阵。抚局既定而未敢遽撤者,一以弹压土匪、一以防东省之匪阑入直境,藉此为僧格林沁后路策应也。夫僧格林沁与士卒同甘苦,并能调度一切机宜;然其势亦孤立无援。胜保勇敢有余,而审慎不足;且同为统兵大臣,未肯相下。是僧格林沁军必得良将劲卒赞助援应,方无意外之失。良将一时难得;窃忆前任副都统富明阿、西宁镇总兵成明从军江北,素号得力,因养伤回旗;如病痊,请特旨录用,或发僧格林沁军营领队击贼、或留京师训练旗兵。并请命各统兵大臣选带队得力者保奏存记,酌量调遣,用资御侮。再,湖南巡抚骆秉章近因石逆回窜,暂缓赴川;而川省贼势益张,文武皆不知兵。伏思前任云贵总督张亮基谋略素优,以病开缺;因滇事棘手,托词引退。若移之川省,或能展其才猷;且川省安,滇省亦易就理。又前任江西九江道沈葆桢、湖北候补知县刘蓉,均才堪大用;请敕胡林翼察其能任何任,奏恳破格录用』。上嘉纳焉。
十一年二月,授右翼前锋统领。三月,署镶黄旗满洲都统;寻充总理各国事务大臣。七月,充崇文门副监督。文宗显皇帝升遐、穆宗毅皇帝御极,文祥请解枢务;命仍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十月,偕王大臣等奏请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并议章程、礼节;寻充实录馆副总裁。十二月,充经筵讲官,管理神机营事务。同治元年正月,迁都察院左都御史、正白旗蒙古都统。二月,管理国子监事务。三月,署工部尚书,管理火药局;命恭理丧仪。四月,充总管内务府大臣。五月,署镶白旗满洲都统。六月,署兵部尚书,充拔贡朝考阅卷大臣。七月,管理向导处事务。闰八月,授工部尚书,兼署兵部尚书。九月,恭送文宗显皇帝、孝德显皇后梓宫奉移山陵礼成,赏加三级。二年四月,充朝考阅卷大臣。十二月,管理理藩院事务。初,江苏、浙江省城克复,上屡欲加恩枢臣,均再三辞;上重违其意。三年六月,江宁复,首逆就殄;七月,捷至,谕「枢臣同心辅治,宜予优奖」;文祥仍固辞。上鉴其诚,赏太子太保衔、侄凯肇员外郎。寻署正黄旗汉军都统。十月,充阅兵大臣。
四年三月,署户部尚书。四月,辞总管内务府大臣;允之。六月,调镶白旗满洲都统。八月,马贼入直隶喜峰口,窜遵化、蓟州;命文祥统神机营兵驰赴东陵防护,并督诸军追剿。贼窜滦阳,经铁门关循;乃留兵屯遵化、迁安边隘,因疏陈地方豢贼酿患,请除积弊、清盗源。又奏言:『马贼巢穴多在口外--如奉天之昌图厅、八面城、热河之八沟、哈达等处,五方杂处,回民为多;出则抢掠、归而聚博,入冬弥甚。宜悬重赏购眼线伏口外侦听;调兵掩捕,庶净绝根株,一劳永逸』。旋回京。九月,上谒东陵,命留京办事。文宗显皇帝、孝德显皇后梓宫永远奉安定陵礼成,赏加二级、子熙联员外郎。十月,以督率神机营操练有方,下部议叙。寻以老母多病,请回旗迎养;赏假三月,颁赐内府人参六两俾赍归,因令统神机营出关剿马贼。时贼分扰关外,伏莽应之,势甚炽;文祥行至山海关,以所部兵力单,增调直隶步队五百、洋枪队一千,并请敕东三盟蒙古王公等由北夹击。十一月,贼入朝阳县;军夜进抵锦州,贼东窜,败之北井子。十二月,谍知贼劫奉天狱,约期攻城;兼程驰至。贼退踞城东南肆掠,并围抚顺;檄总兵刘景芳率骑夜击破之,贼悉出边。于是吉林告警;文祥遣军赴援。五年正月,解长春厅围,追贼及于昌图朝阳坡。二月,军分三路进,贼悉众抗;士勇争奋,十数战皆大捷,擒斩贼目王洪义等、馘三千余级,擒三百余名。寻调吏部尚书。四月,贼首马傻子势蹙乞降;砾之,解其党;留兵饷授将军都兴阿,俾清余孽。遂请蠲奉天地丁银米,停铺捐。五月,回京;仍管理火药局,充崇文门监督。十二月,「文宗显皇帝实录」、「圣训」庆成,赏文绮、鞍马,加三级;子熙治员外郎。
六年八月,署翰林院掌院学士。九月,文祥五十生辰,御书「宣猷笃祜」扁额、「福」「寿」字并诸珍物赐之。七年三月,充会试副考官。闰四月,署神机营印钥。七月,以捻逆平,加军功二级。十一月,纂修「剿平粤捻方略」,充总裁。八年,因病三疏请假;十月,上遣御医诊视,给人参八两。十一月,请开缺;予假二月。十二月,丁母忧,回旗穿孝;上嘉文祥母教子有方,赐祭一坛、治丧银二千两。九年四月,百日服满,因病乞假;予两月,并给人参五两。六月,续假一月。会天津民教滋事,文祥力疾回京。九月,以病未痊,请开紧要差使;得旨:毋庸管理理藩院、国子监、向导处,并开对引大臣、阅兵大臣。十年,以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十一年四月,稽察钦奉上谕事件处。六月,授大学士,管理工部事务,充武英殿总裁。七月,授体仁阁大学士。八月,「方略」告成,赏加二级。九月,大婚礼成,加恩在紫禁城内乘二人肩舆。十二月,充文渊阁领阁事。十二年,以明年慈禧端佑康颐皇大后四旬万寿并上亲政后初届元旦,特恩优叙。
十三年,因病请开缺,赏假凡六次。六月,日本窥台湾,文祥强出,筹战守。因上疏曰:『方今时事可虑者甚多,而以图自强、御外患为亟。当和议之成,无人不为自强之言;十余年来,迄无成效。其故由于鄙弃洋务者,托空言而无实际;狃于和局者,又相安无事而恐启猜嫌。即或悉心讲求防务,复阻于财赋不足而莫可施展。今变端已形,事机益迫;若再不措意,一旦大敌当前,将何所恃!伏愿敕下户部、内务府宽筹饷需,裁减浮用;停不急之工作,谋至急之海防:俾部臣、疆臣皆得专力图维。至自强之道,首在虚怀纳谏,以求政治之得失;勿以将顺之言为可喜,勿以直遂之言为可憎。皇上忧勤惕厉,斯内外臣工振刷精神,不敢蹈玩泄之积习。否则,狃以为安、不思变计,恐中外解体、人心动摇,其患有不可胜言者矣』。上嘉纳之。日本事平,偕恭亲王等策海防六事:一练兵、二简器、三造船、四筹饷、五用人、六持久,请敕中外大臣佥议;如所请行。文祥复疏言:『台湾一事,以备虚力绌,将就完结,心殊郁愤,更不能不思患豫防。前月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筹海防,远谋持久,尚待从容会议;而目前,尢以防日本为尤亟。日本与闽、浙一苇可杭,倭人习惯食言,难保必无后患。且彼国近以改旧制、失人心,叛藩乱民一或崩溃,则我滨海各口岌岌堪虞;明季之倭患,可鉴矣。今台湾一役,彼理曲而勉就范围;倘他日强词寻隙、别启衅端,或阴与西洋各国合谋,虽欲委曲迁就,势亦不能。夫日本,东洋一小国耳;略习西洋兵法,购二铁甲船,竟公然为中国难。而沿海疆臣佥以仓卒无备,不便决裂;若不及今亟求整顿,一旦变生,必更棘手。请敕沈葆桢等悉心筹商,酌留在台兵勇,布置全台事宜,以善其后;南、北洋通商大臣迅速筹款购铁甲船、水炮台及军械,勿以倭兵已退,稍涉松懈』。允之。十二月,授武英殿大学士。
光绪元年三月,复请开缺;谕开镶白旗满洲都统,毋庸管理工部、神机营,以大学士在军机大臣、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俟病痊入直。九月,上躬送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后梓宫暂安山陵,文祥留京办事;谕「日午散直、毋庸直宿;并佩正黄旗满洲都统印钥」。文祥在军机大臣任五届京察,均下部议叙。十二月,复以病请解枢务;上不许,迭予假调理。
二年五月,卒。遗疏入,谕曰:『大学士文祥清正持躬,精详谋国;忠纯亮直,诚恳公明。由部曹荷文宗显皇帝特达之知,洊升卿贰,并令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复蒙皇太后、穆宗毅皇帝重加倚畀。同治四年,奉天马贼肆扰,特派带兵出关剿捕,地方赖以廓清。旋经简任纶扉,深资辅弼;于国计、民生利病所关及办理中外交涉事件,无不尽心筹划,实为股肱心膂之臣。祇以积劳成疾、屡请开缺,朝廷宽予假期,曾遣御医诊视、赏给人参,俾得安心调理;并于召见军机大臣时,迭次垂询,方冀克享遐龄,长承恩眷。兹闻溘逝,震悼良深!着赏给陀罗经被,派郡王衔贝勒载澄带领侍卫十员即日前往奠醊。加恩予谥,晋赠太傅,照大学士例赐恤,入祀贤良祠;赏银三千两,由广储司给发。赏给骑都尉世职,即令伊子熙治于百日孝满后承袭。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灵柩回旗时,沿途地方官妥为照料;到旗后,着崇实前往赐祭一坛:用示笃念荩臣至意』。寻赐祭葬,予谥「文忠」。十五年正月,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归政,以文祥前充军机大臣夙夜在公、襄成郅治,命赐祭一坛。
子熙治,员外郎,袭世职。
--见原书卷五十一「大臣画一传档后编」(七)。
沈葆桢
沈葆桢,福建侯官人,原籍浙江。道光二十七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三十年散馆,授编修。咸丰元年,充武英殿纂修。二年五月,大考二等。八月,充顺天乡试同考官。三年,记名以御史用。四年五月,补江南道监察御史。十二月,记名以知府用。五年六月,掌贵州道监察御史。十二月,授江西九江府知府。
六年六月,调署广信。时粤逆杨辅清连陷贵溪、弋阳,偪攻广信城;兵闻警,先溃。葆桢筹饷河口,急驰归,誓死守城;贼不得逞。适总兵饶廷选来援,七战皆捷;围乃解。九月,工部右侍郎江西学政廉兆纶、督办军务兵部右侍郎曾国藩先后疏称『葆桢力守空城,定志誓死;从容设措,悉合机宜』。得旨嘉奖,命以道员尽先补用。七年,擢广饶九南道。八年三月,沙溪贼回窜广信,击走之。八月,曾国藩请以葆桢兼筦粮台。九年三月,剿平弋阳土匪。六月,赏加按察使衔。九月,请开缺回籍养亲;巡抚耆龄奏入,诏可。十年六月,授吉南赣宁道。七月,复申前请;仍许之。
十一年四月,命偕地方官办理本藉团练。十月,上以葆桢前在广信府任规画有方、舆情爱戴,敕迅赴曾国藩军营听候委用;复敕曾藩国「查看才具;如能胜重任,不必拘守常格,迅速保奏」。十二月,擢江西巡抚。谕曰:『前任江西吉南赣宁道沈葆桢,朕久闻其德望冠时,才堪应变。虽系回籍养亲之员,第贼匪一日未平,则臣子一日不得自安。况移孝作忠,古有明训。朕以该抚家有老亲,因择江西毗连省分,授以疆寄;风土不殊,迎养亦近。且系该抚曾经仕宦之区,将来懋建殊勋,尤足光荣门户,以承亲欢。该抚读书明理,经朕如此体恤、如此委任,谅不至再有渎请。见在江西办理善后,正需才德兼备之员;着即赴任』。葆桢奉诏感泣,疏言:『前在广信,以有饶廷选七战皆捷,转危为安;后在广饶九南道任,以两江督臣曾国藩密筹援应,俾搘危机。凡此因人成事,藉免愆尤;乃蒙温谕有加无已。且以乌鸟之私,上劳眷注;臣何人斯,恩遇至此!臣今许国以身、义无旁顾;又何敢因晨昏之恋,负高厚之恩』。得旨:『览奏具见悃忱;忠孝性成,可嘉之至』!同治元年二月,命兼办广信粮台。三月,疏言:『衢州被围,玉山接济之米石、军火皆为贼阻;其股匪游弋,图乘左宗棠东下,窥伺信防,断我后路。必广信、衢州一带先无意外之虞,再由金、严规取杭州,方无粮绝援阻之患』。又言:『广郡地方,逆匪垂涎已久,急宜未雨绸缪。拟仿坚壁清野法,令士民凭险筑寨;即倡捐择要兴修』。均报闻。时贼欲由江山图犯广信,葆桢以左宗棠后路关系匪轻,请令曾国藩调兵豫防,请驰至广信严筹布置。七月,上「练兵五便」疏,又请增募勇丁以资战守;诏皆加勉。十一月,皖逆西趋豫章,命葆桢饬各军分扎紧要、并力防剿,曾国藩、左宗棠拨兵援应。二年三月,檄官军截击休宁窜匪,胜之。时徽州三面皆贼,葆桢调军分驻休宁、祁门。四月,破逆首黄文金于小路口。贼窜建德,潜纠党合攻祁门;复偕湘军大破之。寻又偕浙军克黟县,毁曹门林河浮桥,焚其寨。六月,上以江南各军分道进攻,贼势穷蹙,必窜江西;敕葆桢督饬将士务歼丑类,以图规复金陵。七月,贼由太平、石埭、建德扰江西;葆桢自请议处,诏宽免之。旋督军进剿,贼遁;江境肃清。
复以败匪入湘境,饬参将韩进春驰至赣州击之。九月,因病请假。十月,御史华祝三疏言:『风闻葆桢以协饷、用人与曾国藩意见不合,恐碍大局』。谕曰:『曾国藩办理东南军务,需饷孔亟;沈葆桢值地方凋敝,或致协饷未能如数。至用人一项,沈葆桢以地方大吏,甄刻不得不严;而曾国藩因军营需才、菲葑无弃,亦恐耳目难周。惟天下事往往因小嫌而误大局,不可不思。曾国藩、沈葆桢皆贤能卓著、公忠体国之臣,如果各怀意见,安望共济艰难!此后沈葆桢于曾国藩军营协饷苟可设法,必当竭力筹措;并着该抚即行销假任事。曾国藩于沈葆桢曾经甄劾,而来投效者亦当留意汰斥,勿开幸进之门。彼此函商,共归一是。以古人廉颇、蔺相如、寇恂、贾复为法,同心共事,无贻朝廷南顾之忧』。葆桢寻以西路有警,力疾视事;疏陈布置情形,得旨:『西路布置甚为周密,具见以国事为重,忠荩可嘉!所称随时参酌,以民力补兵数之阙、以吏治为军政之根,洵能洞中窾要。着即振刷精神,力图整顿;务令治效蒸蒸日上。三年二月,贼分股内窜,一由玉山趋广信、一由开化窥婺源;闻婺源有备,遂由白沙关犯德兴。官军分路驰击,斩馘六千有奇。余匪遁回玉山,旋窜弋阳、贵溪南境;葆桢自请严议,上加恩宽免,命「实力剿办,毋使蔓延」。三月,疏言:『曾国藩前请将江西通省厘金,均拨皖饷;今事势与前不同,请仍归本省,藉固军心』。上以皖军关系全局,诏江西分提一半,余仍接济国藩军。时窜踞南丰之贼筑垒死守,别股扰及新城;官军累战皆捷。又一股分陷金溪,图犯建昌;葆桢檄各营分道蹑剿。四月,克新城,进图南丰。上念南丰久未下,以提督杨岳斌督办皖南、江西军务,前浙江按察使刘典佐之;命葆桢俟该提督到后,会商剿办机宜。五月,贼突犯抚州,击走之;又迭陷宜黄、崇仁,蔓延丰城、新淦、夹江各县,敕葆桢妥筹防剿,毋令偪近省垣。六月,逆首汪海洋、陈炳文踞陈坊、湖坊及火田畈一带。葆桢饬总兵王开琳先攻湖坊,贼逸入火田畈,迅击之,毙悍逆无数,毁贼垒八;总兵孙昌国败贼于张家桥,道员王德榜等平贵溪盛洞源及小港逆垒。七月,破崇仁贼卡。时浙省肃清,逆首黄文金拥洪秀泉子福瑱奔窜昌化、绩溪,黄文英亦窜泾县、祁门,欲假道徽、池扰江西,为入粤计。敕葆桢实力防堵,毋令一贼入境;又以南、韶一带贼氛甚炽,谕饬宁、赣防兵越境会剿。九月,葆桢饬席宝田以精毅军追福瑱,疾趋五昼夜至石城,大破之;擒洪仁玕、洪仁政、黄文英等,搜获福瑱于石城荒榖中,皆伏诛。十月,捷闻;谕曰『沈葆桢自简任江西巡抚,筹办防剿,深合机宜。江、皖贼匪屡窜江西,均能次第扫荡;并生擒首逆,殄除巨酋。着加恩赏给一等轻车都尉世职,并赏给头品顶戴』。十一月,葆桢推功诸将,拜疏吁辞;谕曰:『朝廷论功行赏,一秉至公。沈葆桢于贼窜江西后,督率兵勇,先后肃清;戡乱之功,深堪嘉赏!至该省兵勇不敷调遣,虽曾国藩、左宗棠拨军援助,究由该抚开诚布公、联为一气,始能将士用命,迅奏肤功。且江西省吏治、民风日有起色,皆由该抚实力实心,克尽厥职;尤宜殊恩特沛,以奖勋勤。所请着毋庸议』。嗣以父母衰病,恳请归养;上以「江西军务初平,一切善后事宜未便遽易生手」,扰诏留之,赏葆桢父母人参六两。时福建漳、龙各属贼势鸱张,敕拨劲旅助剿,有「力保桑梓,即所以上慰椿萱」之谕;葆桢即分饬诸将扼要严防。四年二月,以亲疾,请假归省;许之。寻疏称边防吃紧,暂缓回闽;谕嘉其「实能视国如家」。三月,丁母忧。得旨:赏假百日;俟假满改为署理江西巡抚,即行赴任。葆桢吁恳终制,有旨俯从。
嗣闽浙总督左宗棠创举船政;六年,调督陕、甘,疏称船政非葆桢无可属者。于是,命总理福建船政。八月,疏陈船坞及学堂采料募勇情形,略言:『马尾一区,上抵省垣南台水程四十里,下抵五虎门海口水程八十里有奇。自五虎门而上,黄埔、壶江、双龟、金牌、馆头、亭头、闽安皆形势之区,而金牌为最要;自闽安而上,洋屿、罗星塔、乌龙江、林浦皆形势之区,而罗星塔为最要。马尾地隶闽县,踞罗星塔之上流,三江交汇,中间港■〈氵义〉旁通长乐、福清、连江等县;重山环抱,层层销钥。当候潮盛涨,海门以上岛屿皆浮;潮归而后,洲堵、礁沙萦回毕露。所以数十年来外国轮船、夹板常泊海口,非土人及久住河岸之洋人引港,不能自达省城。道光末年,大吏筹备海防,但载石凿舟以塞林浦上流,竟割重重天险而弃之;至今海滨土人犹共以为非策也。船坞在马尾山麓,地曰中岐。但就一方地势而言,大江在前;迤南而下,群峰西拱,状若匡床。中间坦处,旧本村田;去购买归官,始圈为船坞,洼者平之、低者垒之。虑田土之积弱难胜也,沿坞密钉木桩以固之;虑海潮、溪汛之不时骤至也,沿坞各增五尺以防之。坞外三面环以深濠,既藉通运载之船,亦可泻积淤之水。坞内滨江者为船槽,若铁厂、轮厂、机器厂、斲木栈房,皆参列其后。坞外之东,迤北为臣及办事各员绅公所。外列外国匠房三十间,其左为法国学堂,又左为英国学堂;江浒则煤厂在焉,山麓则中国匠房在焉。循麓再上,山之左肋可以眺远;饬前驻楚军五百人因地筑垒,不特可揽船厂全局,沿江上下数十里风帆沙鸟如在目前。稍下,则监督日意格所居也。在臣公所右者,有外国医生寓楼,匠首寓楼。其与日意格山楼对峙者,则副监督德克碑之屋也。一切土木,计日课工,屈指可数:此船坞内外之大概情形也。船政根本,在于学堂,因就马尾甄别法学艺童,随及英学艺童。既因其勤惰,分别升降;复定章程,每日常课外,令读「圣谕广训」、「孝经」兼习论策,以明义理。其续招入局者,择其文理明通、尤择其资质纯厚者,以待叙补。以中国之心思,通外国之技巧;可也。以外国之习气,变中国之性情;不可也,且浮浇险薄之子,必无持久之功;他日于天文、算学等事,安能精益求精、密益求密!谨始慎微之方,所以不能不讲也。采办一节,似易实难。官场习气,以浮冒搪塞为能;船政之兴,尤视为利薮。用商贾,有时扰累之弊,甚于官司;用官司,有时侵渔之端,甚于商贾。驯至劣幕、奸胥交通,市侩、鬼蜮丛生。是以民间置货,尚有精良;一属公家,便多赝鼎。又闻向来外国船材、煤炭,多运自缅甸、暹罗。见虽遣员先于近处采干搜严,他日恐仍不免取材荒裔;重洋辽远,更防不胜防。任非其人,糜费甚多,仍归无用。拟乘此发令之初,明罚敕法,以警其余。人心畏法,而后弊窦可除,良材毕至也。至船厂之兴,固须收罗工匠;轮船下水,则舵工、水手,缺一不行。非徒习惯风涛,尤须熟精枪炮。盖国家之创造轮船,譬诸千金买骏;倘冲锋陷阵不持寸铁,虽有千里之马,安足成功!见在洋匠尚未至闽,船成尚需时日,拟先调闽中旧撤炮船十只,派练水勇二、三百名,未成船以前,藉以巡缉近洋;成船以后,即可擐甲登舟,驾轻就熟:此臣近日考核学堂、分饬采办及招募水勇之情形也』。报闻。九年,丁父忧。十一年,内阁学士宋晋疏请暂停制造,上下其章于葆桢「酌议具奏」。寻密疏言:『自强之道,与好大喜功不同。即使中国炮船远胜西国,我皇上断不肯劳师异域,为汉武、唐宗之所为。至自固藩篱、为民御灾捍患,非惟声势所不容已,抑亦覆帱所不可遗。查宋晋原奏称:「此次轮船,如谓之以制夷,则早经议和,不必为此猜嫌之举」。果如所言,则道光年间已议和矣,此数十年列圣所宵旰焦劳者何事!天下臣民所痛心疾首不忍言者何事?耗数千万金于无底之壑,公私交困者何事?夫恣其要狭,为抱薪救火之计者,非也;激于义愤,为孤注一掷之计者,亦非也。所恃者,未雨绸缪,有莫敢侮予之一日耳。若以此为猜嫌,有碍和议;是必尽撤藩篱,并水路各营去之而后可也。原奏称:「用之外洋交锋,断不能如各国轮船之利;名为远谋,实同虚耗」。夫以数年草创伊始之船,比诸百数十年孜孜汲汲、精益求精之船,是诚不待较量,可悬揣而断其不逮。然亦思彼之擅是利者,果安坐而得之耶?抑亦苦心孤诣,不胜糜费而得之也!且各国轮船,亦有利、有不利。其创之也,各有后先;其成立也,互相师法。久于其道,熟能生巧,则利;卤莽从事,浅尝辄止,则不利。加意讲求,兢兢惟恐失之,则利;恃其精巧,疏于防范,则不利。此中人事居其半,天事亦居其半。即如厂中新造之「万年清」、「伏波」,轮机购诸外国者也;「安澜」,轮机成诸本厂者也。「万年清」船工屡作屡改,「伏波」、「安澜」渐少更张。而试诸海邦,则「伏波」稳于「万年清」、「安澜」稳于「伏波」;前者生,后者熟也。勇猛精进,则为远谋;因循苟且,则为虚耗:岂但轮船一事然哉!原奏称:「捕盗已有师船,运粮不若沙船」。前年浙江成案,师船出,则洋盗悍然戕官;轮船出,则洋盗弭首就缚。前年运米成案,沙船自沪达津,以月计;轮船自沪达津,以日计:此其利钝、赢绌,尚待辩而明哉!至谓「成造船只拨给殷商,收其租价,以备修理」;不知兵船与商船迥别。商船务高其顶、广其舱,以受客货;兵船则避枪炮、压风涛,敛之惟恐不密。以兵船畀之商人,即不索其租,彼亦不以为利也。船政洋料购自香港,木料购自暹罗;此皆与洋人交接,不居奇则幸耳,不受我扰也。当设厂之始,地本水田,所需木桩不可胜数,省城木价为之骤昂,且丈尺不敷;因而委员赴上游采办。嗣木商闻风自至,实时停止。台湾曾委员采办樟木,嗣后洋人踵行,亦于前年停止。惟鸡笼之煤炭,无日不需;办运亦源源不绝。然价值、水脚,均照民间一体通行,公平交易;从无派诸官、累诸民者。当左宗棠之议立船政也,中国无一人曾身历其事者,不得不间之洋匠。其约自铁厂开工之日起,立限五年,成船一十六号,估价三百万。惟中外员匠有生熟、巧拙之殊,铜铁、木料有贵贱之异。零星物件,外国取诸市肆而皆足,中国非一一本厂自造、即购诸重洋,然所估之数不甚相远。以结款四十万为购器、募匠、买地、建厂之需,则昔之所估与今之所费相去悬绝;专就建厂而论,一椽未立、一瓦未覆,第购民田、钉木桩、培山土,地基甫固而所费已不赀矣。盖洋匠所见者外国已成之厂,而不知当日经营缔造之艰难;所以臣任事时,即有应办工程、应发款项多从前未经议及之奏也。原议铸铁为一厂、打铁为一厂、模子为一厂、水缸兼铸铜为一厂、输机兼合拢为一厂,合共五厂;后增拉铁、槌铁、钟表、帆缆、火砖、舢板六厂,又立打铁、轮机分厂,共添八厂。添厂则添机器,添匠徒,并添公费。原议学堂两所,艺童六十名;后添绘事院、驾驶学堂、管轮学堂、艺圃四所,艺童徒共三百余名:均系不容已之需。懔遵我皇上「勉为其难,毋得瞻前顾后」之旨,不追绳其原估之疏漏,而务责其全局之必成。所有添设缘由,均经奏明在案。各厂工,九年夏间甫毕;拉铁、槌铁两厂,十年秋间始毕:此微臣办理不善、工迟费巨之实在情形也。夫办理不善,臣百喙难辞;然不尝以承办者之乖方,疑创议者之失策。倘因是而废之,机器所置甚巨,发卖无承售之人,存储有看守之费;积日朽蠹,卒亦归于无用。轮船无一岁不修者,数岁则一大修,且须撤换机器;工停而船无可修则厂废,而船随之俱废。然犹曰:举已费者弃之耳。骤筹七、八十万金遣散不做工之洋人、清还不适用之物价,海关、厘局未必具此巨款;更挪解部之款、协饷之款以应此急需,是省费而费逾迫也。然犹曰:一劳永逸耳。外人之垂涎船厂,非一日矣;我朝弃,则彼夕取。始也,以借用为言,无辞以却之也;继必于他处故启衅端,勒赔兵费,而以此为抵:枝节横生,有非意料所及者。且当日左宗棠与洋匠坚明约束,各国周知。今无故而废之,一则谓中国办事毫无把握,益启其轻视之心;一则谓中国帑项不支,益张其要求之焰。此臣所以反复再三,窃以为不特不能实时裁撤,即五年后亦无可停;所当与我国家亿万年有道之长,永垂不朽者也。臣志广术疏,拙于居积,或滋糜费。夏献纶精核,远过于臣;接办以来,无日不兢兢以撙节为念。然用款之巨犹昔,非不痛减,此减而彼旋增。臣交卸时尚有存款,储材尤富;今则截长补短,银垂尽、料亦垂尽。海关五万按月解给,旦恐万万不敷;欲求减省,或在五年限满,洋匠遣散后乎!御侮有道,循已成之法而益精之耳。洋人来中国教习,未必皆上上之技。去年曾国藩有募幼童赴英国学艺之举,闽中欲踵而行之,以艰于筹费而止。拟限满后,选通晓制造驾驶之艺童,辅以年少技优之工匠,移洋人薪水为之经费;以中国已成之技、求外国益精之学,较诸平地为山者,又事半功倍矣。西法虽千头万绪,要权舆于算学;中法与西法派虽别,而源则同。臣尝会同前督臣英桂有请设算学科之奏,部臣因「无人可以阅卷」议驳。然闻京师同文馆教习李善兰,通西学者也;前任山西河东道杨宝臣,通中学者也。倘废无用之武科,以励必需之算学,导之先路;十数年后,人才蒸蒸日上,无求于西人矣。然而外侮之来,何能待我!但就已成之船炮训练精熟,未尝不可转弱为强;否则,士卒不习,虽极精之船炮,亦块然一物耳。前蒙特简福建水师提督李成谋为轮船统领,俾常川训练;惟是训练,不能无费。该提督素性廉介,必不思藉润乎其中;而缺瘠家贫,力不足以赔垫。臣旋即丁忧交卸,未及奏请;应恳敕下督、抚臣按月筹解五百金,为该提督出洋操费。但凡闽局之船,无论留于福建及分拨外省者,统领均须逐时校阅其高下。其药弹等项,则拨归何省之船由何省应付,毋令缺乏。纵事变猝发,不至仓皇无措矣。至养船经费,原不在造船所估之中。若虑兵船过多,费无从出,则间造商船,未尝不可,亦不患领者之无人。但兵船为御侮之资,不容因惜费而过少耳』。上嘉纳之。寻服阕,仍接办船政。
十三年,日本国寻衅琉球,窥我台湾,泊兵船于厦门。四月,上命葆桢渡台巡视,兼办各国通商事务。葆桢具疏会同闽浙总督李鹤年等言:『会议洋务者,非一味畏葸,祇图有日置身事外,不恤贻患将来;即一味高谈,谓义愤快心,不妨孤注之一掷:于国家深远之计,均无当焉。臣谨以管见所及陈之:一曰联外交。倭奴狡谲非常;其称兵也,西人斥其非,彼则以「商诸中国,业经见许」对。中国据理诘之,则互相推诿,闪烁其词。西人虽疑其奸,终无从遽发其覆。臣等拟将迭次洋船遭风各案,摘要照会各国领事;其不候照覆、即举兵入境并与生番开仗各情形,亦分次照会公评曲直。日本举动,西人纤悉必知之。如其怵于公论,敛兵而退,上也;否则,辗转时日,我得集备设防,其鬼蜮端倪亦可随时探悉。一曰储利器。议者咸谓「日本迥非西洋之比」;然有明中叶全盛之时,萃俞、戚、谭、刘之将才,竭苏、浙、闽、粤之兵力,狼噬豕突数十年而后定,不可谓非劲敌。其陆战,虽西人亦惮之。台湾与之邻壤,形胜扼要、物产富饶,彼既利欲熏心,未必甘为理屈;而所以敢于鸱张者,则又窥中国器械之未精,兼恃美国暗中之资助。其已抵台南各船,均非中国新船之敌;而该国尚有铁甲船二号虽非完璧,而以摧寻常轮船,则绰绰有余。彼有而我无之,水师气为之夺;则两号铁甲船,不容不购也。海疆守口之利,莫若水雷。中国虽能自制,而力量单薄,不足以破巨舰;则水雷不能不购也。陆路之利,莫如洋枪。操演则宜用前膛,临敌莫便于后膛;闽局虽有之,而不足于用。添募陆师,则各种洋枪并其合膛之子,不能不多购也。水路之利,在轮船、巨炮。船无煤炭,与无船同;炮无子药,与无炮同。则洋煤、洋火药、合膛之开花弹以及火龙、火箭之类,不能不多购也。明知所费不赀,必有议其不量力者;然备则或可不用,不备则必启戎心。乘兵衅未开之时,尚可为牖户绸缪之计;迟则无及矣。一曰储人材。闽省陆勇寥寥,因台北查办匪徒,巳调两营东渡;其分防马尾、厦门及上游三营,均不可动。水师除轮船外,亦无可量移者。若待弁兵厚集,诚恐稽期。见在「福星」、「长胜」、「海东云」三船已在台湾,「扬武」在台归添子药又即日赴台;「靖远」在厦门,「振威」经臣鹤年派令赍折赴沪,浙江之「伏波」、山东之「飞云」、天津之「万年清」、「济安」、「永保」均调而未归。闻广东之「安澜」,即日可到;到时当饬其装足子药、煤炭,臣葆桢即乘之东行。并咨调提臣罗大春即日赴台,与臣葆桢及镇、道会筹一切。此时消除萌蘖,须得折冲樽俎之才。查有籍隶广东之前署台湾道黎兆棠,胆识兼伟、洞悉洋情,威惠在台,民怀吏畏;臣葆桢谨飞函赴粤调之前来,并以共事日久,深相倚仗之。吏部主事梁鸣谦等诸文士,随臣葆桢东渡,以期集思广益,毋失机宜。一曰通消息。台洋之险,甲诸海疆。从前文报,恒累月不通;有轮船后,乃按月可达。然至飓风大作时,虽轮船亦为所阻。欲消息常通,断不可无电线。计由福州陆路至厦门、由厦门水路至台湾--水路之费较多、陆路之费较省,合之不及造一轮船之资;瞬息可通,事至不虞仓卒矣』。疏入,均从之。时台地额兵多不可用,葆桢赴台后,倭兵登岸设营,社番伺隙待动。葆桢据理责之;晓谕诸社、宣布皇仁,番族悉遵约束,倭人气夺。随修城垣、筑炮垒、练营勇、备器械,不先开衅端,而无一不为可战计;众心益安,倭人亦如约撤兵,遂筹善后。十二月,与帮办台湾事宜福建布政使潘霨疏请福建巡抚移驻台湾、北路增设府县;略言:『洋务稍松,即善后不容稍缓。惟台地之所谓善后,即台地之所谓创始也。善后难,以创始为善后则尤难。臣等曩为海防孔亟,一面抚番、一面开路,以绝彼族觊觎之心,以消目前肘腋之患;固未遑为经久之谋。数月以来,南北诸路缒幽凿险、斩棘披荆虽各着成效,卑南、奇莱各处虽分列军屯,祇有端倪,尚无纲纪。台地延袤千有余里,官吏所治只滨海平原三分之一,余即番社耳。国家并育番黎,但令薄输土贡,永禁侵陵;意至厚也。而奸民、积匪久已越界潜踪,驱番占地而成窟穴:则有官未开而民先开者。入山既深,人迹罕到;野番穴处,涵育孳生:则有番已开而民未开者。迭巘外包、平埔中扩,鹿豕游窜,草木蒙茸;地广番稀,弃而弗处:则有民未开而番亦未开者。是但言开山,而山之不同已若此。生番种类数十,大概有三:牡丹等社恃其悍暴,劫杀为生,暋不畏死;若是者,曰「凶番」。卑南、埔里一带居近汉民,略通人性;若是者,曰「良番」。台北阿史等社雕题剺面,向不外通,屯聚无常,种落难悉,猎人如兽,虽社番亦惧之;若是者,曰「王字凶番」。是但言抚番,而番之不同又若此。夫务开山而不先抚番,则开山无从下手;欲抚番而不先开山,则抚番仍属空谈。今欲开山,则曰屯兵卫、曰刊林木、曰焚草莱、曰通水道、曰定壤则、曰招垦户、曰给牛种、曰立村堡、曰设隘碉、曰致工商、曰设官吏、曰建城郭、曰设邮驿、曰置廨署;此数者,孰非开山之后必须递办者!今欲抚番,则曰选土目、曰查番户、曰定番业、曰通语言、曰禁仇杀、曰教耕稼、曰修道途、曰给茶盐、曰易冠服、曰设番学、曰变风俗;此数者,又孰非抚番之时必须并行者!虽然,此第言后山耳;其繁重已若此。山前之入版图也百有余年,一切规制何尝具备!就目前之积弊而论,班兵之惰窳也,蠹役之盘踞也,土匪之横恣也,民俗之慆淫也,海防、陆守之俱虚也,械斗、扎厝之迭见也:学术之不明,庠序以容豪猾;禁令之不守,烟赌以为饔飧。官斯土者,非无振作有为、正己率属之员,始苦于事权之牵制、继苦于毁誉之溷淆;救过不遑,计功何自!使不力加整顿、一洗浮浇,但以目下山前之规模、推而为他日山后之风气,虽多一新辟之区,适多一藏奸之薮;臣等窃以为未可也。尝综前、后山之幅员计之,可建郡者三、可建县者有十数,固非一府所能辖。欲别建一省,又苦器局之未成;而闽省向需台米接济、台饷由省城转输,彼此相依,不能离而为二。环海口岸,处处宜防;洋族教堂,渐渐分布。居民向有漳籍、泉籍、粤籍之分,番族又有生番、熟番、屯番之异;气类既殊,抚驭匪易。况以创始之事为善后之谋,徒静镇之非宜,欲循例而无自。使臣持节,可暂而不可常。欲责效于崇朝,兵民有五日京兆之见;倘逾时而久驻,文武有两姑为妇之难。臣等再四思维,宜仿江苏巡抚分驻苏州之例,移福建巡抚驻台,而后一举而数善备。何以言之?镇、道虽有专责,事必禀承督、抚而行;重洋远隔,文报稽延,率意径行,又嫌专擅。若驻巡抚,则有事可以立断:其便一。镇治兵、道治民,本两相辅也,转两相妨。职分不相统摄,意见不免参差;上各有所疑,下各有所恃。不贤者以为推卸地步,其贤者亦时时存形迹于其间。驻巡抚,则统属文武,权归一尊;镇、道不敢不各修所职:其便二。镇、道有节制文武之责,而无遴选文武之权;文官之贪廉、武弁之勇怯,督、抚所闻与镇、道所见时或互异。驻台,则不时采访而耳目能周,黜陟可以立定:其便三。城社之巨奸、民间之冤抑,见闻亲切,法令易行;公道速伸,人心帖服:其便四。台民烟瘾本多,台兵为甚;海疆营制久坏,台兵为尤。良以弁兵由督、抚、提、镇抽取而来,各有恃其本帅之见!镇将设法羁縻,祇求其不生意外之事:是以比户窝赌,如贾之于市、农之于田。有巡抚,则考察无所瞻徇,训练乃有实际:其便五。福建地瘠民贫,州县率多亏累,恒视台地为调剂之区;不肖者骫法取盈,往往不免。有巡抚以临之,贪黩之风得以渐戢:其便六。向来台员不得志于镇、道,及其内渡,每造蜚语中伤之;镇、道或时为所挟。有巡抚,则此技悉穷:其便七。台民游惰可恶,而戆直实可怜。所以常闻蠢动者,始由官以吏役为爪牙、吏役以民为鱼肉;继则民以官为仇雠,词讼不清而械斗、扎厝之端起,奸宄得志而竖旗聚众之势成。有巡抚,则能豫拔乱本而塞祸源:其便八。况开地伊始,地势殊异;成法难拘,可以因心裁酌:其便九。新建郡邑、骤立营堡,无地不需人才;丞倅、将领,可以随时札调:其便十。设官分职,有宜经久者、有属权宜者;随事增革,不至廪食之虚糜:其便十有一。开煤、炼铁,有第资民力者、有宜参用洋机者;就近察勘,可以择地而兴利:其便十有二。夫台地向称饶沃,久为异族所垂涎;今虽外患暂平,旁人仍眈眈虎视。未雨绸缪之计,正在斯时。而山前、山后其当变革者、当创建者,非十数年不可成功;而化番为民,尤非渐渍优柔,不能浑然无间。与其苟且仓皇、徒滋流弊,不如先得一主持大局者,事事得以纲举目张,为我国家亿万年之计。况年来洋务日密,偏重在于东南。台湾海外孤悬,七省以为门户;其关系非轻。欲固地险,在得民心;欲得民心,先修吏治、营政。而整顿吏治、营政之权,操之督、抚;总督兼辖浙江,移驻不如巡抚之便。臣等明知地属封疆、事关更制,非部民属吏所应越陈;而夙夜深思,为台民计、为闽省计、为沿海筹防计,有不得不出于此者』。上悉如所请。十二月,台事粗定,乃内渡。未几,狮头社凶番狙杀游击王开俊;光绪元年正月,又东渡讨平之。故例:禁内地民人偷渡,台民私入番者治罪;葆桢奏准尽弛旧禁,以广招徕。
四月,授两江总督兼办理通商事务大臣。二年,疏陈江宁府城属肜敝状,请酌减上元五县本年漕粮;下部议行。十二月,以病乞休。自此至四年二月,凡四请;均赏假,慰留之。四月,请停武科;诏以其率改旧章,不准行。五年四月,入觐;赐紫禁城骑马,仍回本任。十一月,旧疾增剧,复请开缺;得旨:「赏假两月,安心调理」。寻卒。遗疏入,谕曰:『两江总督沈葆桢,秉性沈毅,练达老成。历受先朝恩遇,由翰林外任知府,洊擢封圻。前在江西巡抚任内,筹办军务,悉协机宜。嗣因殄除粤匪余孽,赏给一等轻车都尉世职。朕御极后,擢任两江总督。于地方利弊,认真整顿;任事实心,不避劳怨。前因旧疾增剧,赏假两月;方冀调理就痊,长资倚任。兹闻溘逝,悼惜殊深!加恩追赠太子太保衔,入祀贤良祠,照总督例赐恤。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灵柩回籍时,着沿途地方官妥为照料。伊子附贡生玮庆,赏给举人;莹庆、瑜庆,以主事用;璘庆、璇庆、瑶庆、琬庆,俟服阕后由吏部带领引见』。复谕曰:『已故两江总督沈葆桢,自咸丰五年出守九江,调署广信;当粤逆鸱张之际,婴城固守,力战解围。嗣补授吉南赣宁道,帮办江西团练事务。同治元年,奉命巡抚江西;该故员膺两朝特达之知,力图报称。维时粤逆并力窥伺江西,沈葆桢相机堵剿,连战皆捷,保全实多。厥后综理船政,殚心竭虑,创立规模。其巡视台湾,于抚番、开山各事,尤为不辞劳瘁,弭患无形。迨总督两江,实心实力整顿吏治、保惠民生,与巡抚江西时先后一辙;实属功绩昭彰。着将该故督政绩宣付史馆立传,并准其在江南省城及立功各省分建立专祠,以彰忠荩』。寻赐祭葬,予谥「文肃」。
六年,闽浙总督何璟疏言:『葆桢生长福州,夙为人望;文章、经济冠冕一时。当船政开办之初,成「万年清」等轮船二十余艘,俾海壖收利涉之效。嗣复开山、抚番,居民至今感之。请于福建省城建立专祠』。葆桢妻林氏,云贵总督林则徐女也。当杨辅清扰广信时,葆桢出筹饷于河口,林氏闻警,以死自誓;刺血作书,乞援于饶廷选。略谓「夫妇受国厚恩,徒死负咎」;因为七邑生灵请命,喻以「驻军玉山,若广信失事,则衢、严之屏蔽尽撤;援广信,正以固浙防」。又引「睢阳婴城,许远亦以不朽」为勖,而望其不为贺兰进明。廷选得书驰援,葆桢亦归。城虚无人,供意胥缺;林氏躬执汲爨以犒将士,获保郡城。曾国藩奏,称其「深明大义」。光绪十年六月,江西巡抚潘霨以其书稿呈进,疏请附祀葆桢广信专祠;上许之。十二年,诏图葆桢像于紫光阁。
子玮庆,恩赏举人;莹庆,湖南候补知府;璘庆,四川马边厅同知;瑜庆,光绪十一年举人、江苏候补道;璇庆,南河候补同知;瑶庆、琬庆,均钦用主事。孙翊清,光绪十五年举人、江西候补道,袭一等轻车都尉世职;黻清,江苏试用县丞;赞清,广东试用通判。
--见原书卷五十三「大臣画一传档后编」(九)。
清史列传选三
林达泉
丁日昌
刘步蟾
袁保恒
岑毓英
何璟
左宗棠
杨岳斌
张之洞
邓承修
孙开华
聂士成
叶祖珪
李元度
锡珍
杨昌浚
刘铭传
邵友濂
杨岐珍
李鸿章
林达泉
林达泉,广东大埔人;咸丰十一年举人。江苏巡抚丁日昌悉其留心经济,延之幕府。每论古今舆图、武备及外洋各国形势,历历如指掌;日昌雅重之。
同治三年,发逆扰广东,达泉归里练乡勇、筹防御,大埔得无患。叙绩,以知县选用。
七年,随剿山东捻匪有功,晋直隶州知州,分江苏补用,并赏戴花翎。旋以办理江苏机器局暨通商、交涉、海运各事宜,保补缺后以知府补用。八年,署崇明县知县。崇邑四面环海,地方疲敝;达泉革陋规、清积牍、增修城垣、疏浚河渠,又劝谕士民建桥梁、置义冢、筹书院膏火、设同仁育婴堂。其后兵部侍郎彭玉麟巡阅水师过崇明,遇老者饥踣于道,与之食;泫然曰:『若使林县主久任于此,吾邑岂有饿夫哉』!其所去民思如此。十一年,署江阴县。城西申浦旧有延陵吴季子墓,兵燹后祠宇荡然;达泉以季子开南国文教之先,出廉俸建祠墓,岁时致祭。筹宾兴经费,以作士气。邑有内、外城河,岁久淤废;集资开浚。又挑东横河,灌田十余万亩。县向无义仓,择地兴建;并拟积榖章程十条勒石,以垂久远。光绪元年,补海州直隶州知州。先是,海属被灾,达泉奉檄查勘海沭盐河工程,即请以工代赈。及抵任,次第兴办。开浚城外甲子河,并挑玉带河四百余丈,修复桥路,增筑堤防;民咸称便。州治地瘠民悍,为盗匪渊薮,岁歉则乘机肆劫;达泉以时出巡,擒巨憝,置之法。土宜棉,达泉设局教民纺绩;并广植桐、柏、杂树于城外锦屏山麓,人比之召伯甘棠云。
时台湾新设台北府,汉番杂处,且有中外交涉事;船政大臣沈葆桢以达泉器识闳远、洁己爱民,奏请调署台北府知府。部议以隔省调署,例不符,拟驳;特旨准其试署。达泉抵闽,即上治台诸策。旋赴署任,议兴建、减征收,整顿防营,设法招垦;因地制宜,有条不紊。以事属草创,经画尤难;积劳,得咯血疾。
四年,丁父忧,哀毁逾恒。疾增剧,遂卒。
--见原书卷七十七「循吏传」(四)。
丁日昌
丁日昌,广东丰顺人。由廪贡生,捐教职。咸丰五年,叙随剿潮州土匪功,升用知县。六年,选琼州府训导。九年,选江西万安县知县。十一年,粤匪陷吉安府城,日昌方署庐陵县事,即随知府曾咏督团进剿,克之;因未能先事豫防,坐失守地方律,褫职。
同治元年,两江总督曾国藩疏报日昌随征有劳,开复原官。二年,江苏巡抚李鸿章奏设上海机器局,仿制外洋开花炮弹、自来火;以日昌留心西法,调沪督造。寻随官军克无锡、金匮,升直隶州知州,并赏戴花翎。三年四月,随官军复常州府,歼擒伪护王陈坤书等;升用知府。十一月,大学士曾国藩续保克复江宁员弁,日昌与焉;得旨以道员留江苏,遇缺即补。四年正月,授江苏苏松太道。五月,李鸿章奏:『援闽官军会克漳州府城,日昌筹济饷项、军火,不遗余力;请赏加三品顶戴并三代封典』。允之。八月,升两淮盐运使。五年,扬州清水潭迤下堤工漫口,李鸿章偕漕运总督吴棠勘估堵筑,请调廉干大员综理;上命日昌就近督工。嗣以堤工合龙,赏加布政使衔。六年正月,擢江苏布政使。十二月,授江苏巡抚。七年,奏设局编刻牧令各书;又酌定江苏钱漕科则,洎前被贼扰最重之丹阳、金坛、溧阳三县原垦熟田银米折钱征收,豁免被扰之山阳、阜宁、清河、桃源、安东五县同治六年以前民欠钱粮及泰州、海州场灶旧欠,并勒限各属清理积案而奖其勤明奋勉者:皆得旨施行。八年,奉敕训勉臣工力戒因循;日昌因条奏时事,略曰:『一、贤才宜亟举也。国家之有贤才、犹鱼之有水、木之有根、火之有膏;故一县得人则一县治,一郡得人则一郡治,一省得人则一省治。今身系地方之责,除趋跄应对以外,谳狱付之幕友、催科付之吏胥;皆由其平日所学不能推之于用,故临事所用、不能本于学。夫今日之盗贼,皆昔日之百姓也。百姓何以为盗贼?以偪于饥寒;百姓何以致饥寒?以有司不能抚字。然则此时有司之循良、贪酷,即关系异日之治乱、安危。臣观三代、两汉之初,治理最盛,循吏最多;由登进广而任用专也。请敕下中外大臣各举所知,并开贤良方正科,以行举,不以言举;称职举主共其荣,不称职举主同其罚。但责大吏以地方治与不治,不苛求用人与资格合与不合。各省之大吏得人,则州县得人;州县皆治而天下治矣。一、冗员宜变通也。军兴以来,捐例遍开,而又减价以招之;军功本易,而又积年以增之。其不能不冗者,势也。捐输减至数成,可谓体恤极矣;而又有铁钱、票本、米捐,筹补捐、归补捐诸名目--名为一成、二成,核其实,银到部,不过数厘。且即此数厘中,有书吏之费、有局员之费;除捐铜一局外,其余外省捐输足恃以济饷者,恐寥寥矣。况捐例既宽,人怀侥幸;往往醵赀,以官为市。千数百金捐一官职到省,一有差使,月支数十金,便可收数分之息。如或署事补缺,少者数千,多者数万;但图一身之有益,不顾大局之有损。然则捐员以所入较所出,其本可谓极微,其利可谓极厚;国家以所得较所失,其失可谓极重、其得可谓极轻。且各省请开捐例之时,以为捐员所得,不过部文一纸耳;不知其持文到省得缺之后,侵吞正款、欺压小民,听讼可使曲为直、缉捕可诬良为盗。设收捐之时即豫计其造孽之时,虽捐数盈千累万,亦何肯作饮酖止渴之计哉!凡人情于得之不甚艰难者,视之必不甚爱惜。今以自视不甚爱惜之官而令治甚可爱惜之百姓,吏治之不能蒸蒸日上也,亦固其所。至于军功保举,贤否亦属不一:在帅臣,当军书旁午,不能不宽其格以资指臂:在疆臣,当疮痍满目,不能不苛其格以觅循良。见在捐班、军功二途纷至沓来,处处有人满之患;尤不可不豫筹变通,以防冗滞。即如江苏一省,外补道缺不过二、三,府、州、县、同知、通判缺由外补者亦止数十;而候补道约六、七十人,州,县、同知、通判约一千余人。夫以千余人补码十员之缺,固已遥遥无期;即循资按格而求署事,亦非十数年不能得一年。其捷足先登者,非善于钻营,即有所系援者也。此辈性成浮薄,安望其能牧养小民!至于数十年而得署事一年,前此十数年中衣服、饮食、养家、应酬之费,皆须于一年中取偿;后此十数年中衣服、饮食、养家、应酬之费,又须于一年中豫蓄。置犬羊于饥虎之前而欲其不搏噬,虽禁以强弓毒矢,势固有所不能。无恒产因无恒心,非独人尽无良,抑亦穷困有以致之也。计惟将已然之官,设法裁汰疏通;未然之官,暂且停捐截选。拟请敕部通计京铜局每年所收实银上库若干,酌提外省洋关厘捐拨补;外省捐例,尤宜暂停:庶根本既清,而枝华渐可茂矣。一、廉俸宜加增也。我朝定例,正俸之外,有恩俸;常禄之外,更给养廉:固以体恤臣僚,实以豫绝贪黩。惟二百年来风俗由质而趋文,日用有增而无减,京外官已有入不敷出之势。加以丁耗画为军饷、漕白绌于转输,扣俸折廉,所得弥寡。故京官不足以养其廉,则不能不典质挪移,以免饥寒之偪。外官不足以养其廉,则上司不能不取之下属,下属不能不取之百姓;上下相渔,以为利薮:是非由之不明,举措由之不公。侵吞所至,仓库之盈者可虚;掊克所及,百姓之富者可贫。极其终,足致祸乱之相寻;原其始,则由支用之不给。夫古者重禄劝士,庶人在官,禄足代耕;盖必使其心无内顾之忧,然后其身能为国家之用。且京、外官同系戮力从公,何以京官廉俸不及外官十分之一;厚薄悬殊,必驯致外重内轻之渐。臣以为欲正人心、澄吏治,当自各官之加廉俸始。京官有职掌之员,似应分别等差,或如外官之半;使一身一家,终岁足以自给。外官督、抚廉俸较重,足额之后,自可毋庸再加;司、道以下,或酌量加增公费,而将所有陋规全以充公。如此而犹有骫法营私,则严刑峻法以随其后;庶法令可行,而政体可肃清矣。一、书吏宜整顿也。唐臣刘晏理财,不用胥吏而用士类;前湖北抚臣胡林翼办理厘金,亦不用吏而用士。诚以士之心,名重于利;吏之心,利重于名。夫至利重于名,则非舞弊无以遂其营私之愿矣。近来权归书吏而致积重难返者,其故有三:官之任事多者四、五年,少者不过二、三年;而书吏则长子孙于其中。官于律例,不过浅尝辄止,治兵者未必知兵、治礼者未尝习礼;而书吏则专门名家,各有所司。夫以视同传舍之官而驭世长子孙之吏,是欲去弊而不能。专门名家之术,非浅尝辄止者所能窥其底蕴;是虽有弊而不知。此其故,由于任不久而术不精也。官仅一人,朝综兵刑之任,暮有钱榖之司;案仅一事,而有律中之例,有津外之条。同一案也,有贿赂则可援已准之案,以偿其欲;无贿赂则可援已驳之案,以神其说。此其故,由于任太繁而法太密也。汉廷公卿由吏掾出身者,不可胜数。今假之以事权,而又限之于流品;彼既不能自奋于功名,则必将财利之是求。而且人多财薄,以有限制之辛工,养无限制之书吏;若奉公守法,其势将不足以自存。此其故,由于出身不优而廪禄不厚也。臣以为宜专设律例一科,三考得隽,然后准充书吏,优给薪水。仍复每年一考,士类皆得入选,数不在多而在精。限满者优予升转之阶,与正途无异;其有才识闳远者,准本官加结特保。人既不以书吏薄之,彼亦庶知自爱。官复久任而专其责,任久则底蕴可尽知,责专则嫌疑不必避。并请敕下王大臣选举精通律例之员,以律为经、以例为纬,定为画一不变之条,删繁择要勒成一书,颂行天下。凡百有为,不出此书范围;书吏之权,将不收而自轻矣。一、漕运宜妥筹也。国家岁漕东南粟以实京师,转输之道有二:道光以前,专行河运;道光以后,河、海兼运。迩经兵燹,河道阻浅,江、浙之漕全归海运,河运不能遽复;而上海从前有沙船三、四千号,今则减至四、五百号,即苏、浙漕粮尚且不敷周转,何能接济他省!此又海运之穷也。夫物无穷而不变,事因时而制宜。请扩充海运沙船之外,以津卫夹板、火轮等船辅其不及,以济全局;海运当可无虞缺乏。惟有漕各省临江处所与天津收漕之处,似宜建设漕仓,随到随收、随运,免致停泊稽留。如是则各省全漕,均可渐次起运;即偶尔偏灾,东南之粟亦可源源转运京师,以固根本:此固百世之利也。至各处所建漕仓,必须宽筹经费,优给薪水、工食,庶免刁难克扣,以正供资中饱矣。一、武科宜变通也。武科试士,皆用弓箭;营伍补缺;亦如之。及至见诸实事,则又舍弓箭而用枪炮:此亦所习非所用之一端。顷岁以来,军旅之事全赖募勇,于是武科直成具文。臣以为武科之设,既重其名,即当循其实。应否将武科分为三途:一取深明韬略、熟习险要沙线之士,一取谙通机器、制造精能之士,一取枪炮命中、勇敢善战之士?如此量为变通,当可稍收实效。至于绿营兵制必认真整顿,而后卒旅可为干城;关税、厘金必澈底澄清,而后涓滴皆归公府。钱粮力禁浮收,而后草野之元气可复;词讼力除积压,而后闾阎之疾苦易通。是又在乎大小臣工恪遵圣谕,力戒因循;庶不至徒托空言,而治理可以蒸蒸日上矣』。四月,入觐。寻回任,饬所属禁火葬;并查明未葬尸棺,分别有无亲属,勒限一体收埋。又浚常熟、昭文二县境之白茆河,又改筑苏、常石闸,以兴水利;均于八月奏闻。九月,出省查勘水灾。有族人都司丁炳同日昌家丁冶游,与水勇边有得忿争;游击薛荫櫋巡夜,棍毙有得。日昌奏请褫治薛荫櫋、丁炳,因自请议处;上以日昌虽事前公出,究属疏于防范,下部议处,案交总督马新贻提讯。九年七月,日昌奏言:『臣公出时,嘱臣子丁惠衡约束亲丁,乃敢任听闲游滋事。迨臣访闻有丁惠衡跟丁范贵在内,疑伊亦在场;当时忿怒所偪,欲以家法处死。丁惠衡畏死潜逃,至今半年之久,犹复惧责不归;致臣九旬老母,寝馈难安。请旨将盐运使衔知府丁惠衡即行斥革,将臣交部严加议处,以为辜恩溺职者戒』。得旨:『丁惠衡即行革职。丁日昌所请交部严加议处,着加恩宽免』。是月,偕马新贻奏:重修「江南通志」。十月,丁母忧。十二年七月,服阕,自陈回籍营葬,兼受山岚湿珍,乞缓入都;允之。十三年,以巡抚江苏时协济贵州饷需,下部优叙。
光绪元年三月,陛见。五月,因病请假回籍调理;上命帮同北洋大臣李鸿章商办事务,并赏假两月。假满,复申前请;仍赏假两月,赐人参。十一月,授福建巡抚,帮办船政。三年,兼台湾学政。三月,请自光绪三年为始,永蠲台湾府属杂饷;诏如所请。七月,以病剧,乞假回籍调理;得旨赏假三月,回籍就医。寻以病难速痊,屡乞罢任;四年四月,得旨准其开缺。
五年,特赏总督衔,命驻南洋会办海防事宜,水师弁兵统归节制。旋充兼理各国事务大臣;又以上年劝募巨款解赈山西、河南荒旱,下部优叙。
八年,卒。遗疏入,谕曰:『总督衔前福建巡抚丁日昌,由知县洊擢封圻。在江苏巡抚任内,整顿地方,尚有政绩。旋任福建巡抚,因病准其开缺,回籍调理。兹闻溘逝,轸惜殊深!加恩着照巡抚例赐恤。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寻赐祭葬。
--见原书卷五十五「大臣画一传档后编」(十一)。
刘步蟾
刘步蟾,福建侯官人。同治六年,由文童选入福建船政学堂,学习英国语言、文字并测量、驾驶等艺;屡列优等,奖八品顶戴。十年,学成,隶「建威」兵船;历往南、北洋及新嘉坡、马六甲、槟榔屿各岛,练习风涛沙线。十二年,船政大臣沈葆桢奏奖五品顶戴。光绪元年二月,派往欧洲学习枪炮、水雷等艺,益臻精密。保以守备留闽尽先补用,并加都司衔;诏如所请。寻以步蟾曾在台湾踏勘番社,测量海口,详绘地图;沈葆桢追叙前劳,请以都司补用。
五年,北洋大臣李鸿章以步蟾颖迈英俊、学有心得,保奏擢游击,并赏戴花翎。以定购快船驾驶回华,赏加副将衔。十一年十月,帮带「定远」铁舰回华,晋参将,并赏加总兵衔。十二年,充「定远」铁舰管带。十四年,以出洋接带四快船回华,叙功以副将尽先补用,并赏「强勇」巴图鲁名号。北洋新设海军右翼总兵,诏以刘步蟾补授。
二十年八月,从海军提督丁汝昌御日人于奉天大东沟;步蟾督同将士血战三时之久,击沈日船三艘。经北洋大臣、直隶总督李鸿章奏闻,诏以提督记名简放,并赏换「格洪额」巴图鲁名号。二十一年正月,日人犯山东威海卫,步蟾督率炮船迎击,毙敌甚伙;卒以奋不顾身,中炮死之。事闻,谕曰:『海军右翼总兵刘步蟾见危授命,忠烈可嘉!着照提督例,从优议恤』。寻赐恤如例,赏骑都尉世职;袭次完时,以恩骑尉世袭罔替。
--见原书卷六十「新办大臣传」(四)。
袁保恒
袁保恒,河南项城人。父甲三,漕运总督(自有传)。
保恒道光三十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咸丰二年,散馆,授编修。三年,请假,送亲回籍。寻赴安徽,随甲三行营剿贼。五年,上允甲三请,留保恒于军。六年,捻匪张落刑窜踞颍上,甲三统豫军防颍州府城;保恒督队,毙贼甚众。七年,钦差大臣胜保奏言:『保恒随甲三军解亳州围,拔白龙王庙、寺儿集、雉河集贼垒,奋不顾身,所向克捷。甲三引嫌,未为请奖。本年进攻三圩,保恒在炮台昼夜督战,不少却,实为始终奋勇;请予鼓励』。得旨赏侍讲衔、花翎。八年十月,安徽怀远捻匪李大嬉纠众图北犯,迭为官军所创,窜孙家寨;官军马队由铜山追贼南下,保恒率步兵由潘家屯、杨庄一路会剿,擒斩数十,夺其辎重。十一月,统宿营兵勇取道永城,迎剿捻酋孙葵心、刘狗等。贼旋自陈州扑周家口北岸,保恒督马队驰至鹿邑,与大军会;追贼八昼夜,及于太和,大破之,河南肃清。赏「伊勒」图鲁名号;上批答甲三疏,有「汝子奋勇冲锋,甚属可嘉」之谕。
九年正月,随甲三奉召回京。七月,充文渊阁校理。八月,充顺天乡试同考官。甲三以漕运总督,再出视师;十年三月,命保恒仍赴军营听差遣。六月,督马步队会西路师偪攻定远,累捷。帮办军务穆腾阿移文甲三,欲上其功;甲三婉辞不可,乃疏言:『世受国恩,捐糜难报。冲锋冒镝,皆分所当为。且臣子年力富强,必使盘根错节,藉增试力,方克成有用才;不敢与将士争爵赏之荣也』。上谕甲三:『嗣后该员着有功绩,亦应实叙,不必引嫌』。十一年九月,叛练苗沛霖围寿州,其党张士端等踞怀远,筑垒涡河口以阻官军;保恒统精锐五千人攻之,破其垒。十月,邀击怀远叛练,擒斩颇多。十二月,会攻定远,克之;命遇翰、詹应升缺出,开列在前。
同治元年五月,擢翰林院侍讲。八月,转侍读。闰八月,迁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时甲三病笃,得请解职;诏安徽巡抚李续宜领其军,保恒仍留营。寻丁继母忧,归。二年四月,河南巡抚张之万调保恒赴汝宁军,上可其奏。既因陈州接壤安徽,贼氛尚炽;命甲三督饬保恒联络围练防剿。七月,甲三卒。上悼惜,赐恤有加;诏「保恒服阕后,以翰林院侍讲学士即补」。时皖北初平,保恒以江、淮之民轻死好乱,宜有以善其后、策久安也;疏宜次第举行者八条:『一、僧格林沁不宜轻离皖北,待伏莽净尽,人心大定,然后撤防。一、皖民不知畏官,宜慎选守令,假以事权;僧格林沁总其成而不侵其官,使得自行其威信。一、皖北地势辽阔,宜增置城治,使官民日近,政教易施、奸慝易诘。一、江、淮之民读书明理者少,平日以重然诺、轻生死为义;宜广设义学,以化犷悍之习、革斗很之风。一、淮南北自粤、捻各贼蹂躏之后,逆产、绝产纵横千余里,有主之田不及半;宜查勘归官,募民屯垦。方五百里可得田二十余万顷,每顷养八口之家、出屯兵一名,可得强兵二十余万;设屯卫之官综理而训练之,以资镇守备征调。不费一饷而坐收富强之效,万世之利、中原之福也。一、宜整顿两淮盐务,以济兵勇粮饷,为屯田经费。一、近日勇多兵少,兵粮轻而勇粮重。兵有定额、勇无定额,宜裁勇增兵。一勇之费可养二兵,即兵额倍平时犹较养勇为省。将领滑软,则尽拔带勇之得力者破格而补营官;老弱不齐,则尽拔练勇精壮者随时而补额兵。况事定后,兵可归伍而勇难遣散;此尤不可不深虑而豫为之地也。一、河南归德镇距省会及徐州镇皆三百余里,而距寿春镇独远,寿春距南阳镇尤远,非所以资控制也。宜于临淮添设一镇,而移寿春镇于颍、霍以控淮河上游,使稍近南阳;再移归德镇于蒙、亳之间,以制其要害。更设提督统辖之,使毋分畛域』。时江苏巡抚李鸿章借外兵克复苏州省城,保恒因奏言:『外人贪而无亲,垂涎财赋之区,欲坐收其利;非真能敌忾效顺也。请密饬诸臣筹处置之法,严夷、夏之防』。又密陈提督李世忠骄恣难制,请寄谕僧格林沁、曾国藩等谋裁抑之。三年,保恒以前所条屯田议未即行,再疏力言「兴屯不可缓,请躬诣京师与廷臣面议」。上以不候督、抚覆奏,辄以「未见施行」为词,责其自信过深,不谙体制;下部议处。四年正月,部议降一级,以鸿胪寺少卿补。寻服阕。
先是,前任顺天府尹蒋琦龄上「中兴十二策」,称保恒娴武备;十一月,户部尚书罗惇衍疏论人材,亦以保恒「在军久,武事谙练;请擢用」。七年正月,捻匪窜畿辅;四月,诏责湖广总督李鸿章等灭贼。保恒以皖、豫各军半甲三旧部,习同甘苦,自请效力戎行,以竟父志;得旨:发往李鸿章军营差遣委用。六月,大军败贼于商河,贼首张总愚率众东走;保恒带小队出德平义渡口,擒骑贼数十。诸军毕会,偪贼于徒骇河,尽歼其众;捻匪平。捷入,上以保恒冒暑督队,追念甲三功,嘉保恒能勉承父志,开复降调处分,仍以翰林院侍讲学士补用,予三品衔。八月,命赴陕甘总督左宗棠军营听候委用。九月,补官。八年,命筦西征粮台,得专折奏事。十一年五月,擢詹事府少詹事。十二年,请假省亲;旋因肃州克复,赏头品顶戴。
十三年二月,升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八月,大军出关,诏左宗棠督转饷,以保恒为帮办;进驻肃州。九月,擢户部左侍郎兼管三库事务。十月,慈禧端佑康颐皇太后四旬万寿,赐保恒祖母郭氏扁额、如意、文绮。
光绪元年三月,奉召回京。八月,兼署吏部右侍郎。二年四月,调刑部左侍郎。九月,充顺天武乡试正考官。十二月,疏言:『台湾僻处海澨,物产丰饶、民番偪处,非专驻大臣,镇以兵威、孚以德意,举民风、吏治、营制、乡团事事整顿,未易为功。若以福建巡抚半岁驻台,恐闽中全省之政务,道里县隔而转就抛荒;台湾甫定之规模,去住无常而终为具文。请改福建巡抚驻台湾,而以总督办福建全省事,各专责成』。疏入,下部议行。
三年五月,请假归葬祖母郭氏。八月,回京。是岁河南旱饥,人相食;上以赈荒迟延,褫巡抚李庆翱职,命河东河道总督李鹤年权代之。十一月,遣保恒帮办赈务。保恒因奏『河南被灾至广,需款至急。拟借各直省存公闲款及富商银钱,俟岁稔开征提还』。下户部议。既至,疏陈沿途流民状。四年正月,偕李鹤年奏请截留江安漕粮九万余石,不许;请借直隶平粜余米三万石,许之。又借用江苏义仓积榖及台湾捐修铁路洋银五十万圆,下所司议奏。保恒复疏言:『赈款迟到一日,即多毙无数穷黎;乞特诏允所请』。并自陈筹措无方,请治罪谢灾民。报闻。寻以户部议覆保恒借款疏,饬河南布政司权岁征出入,除河工、兵饷及京饷、协饷能划若干还借项;保恒偕鹤年疏言:『豫省田赋,岁收仅二百余万两;拨解京、协各饷,在常年已不支。今蒙特恩蠲缓,除本省用款,所余无几;非停解京、协各饷十年,不足补因灾少入之正供、清因赈多出之借项。但各饷既难久停,而又无指定可望之的款,则归还不能豫必;恐疆臣踌躇而不敢轻诺,富商亦观望而不能勉从。数百万生灵,何能以空言果其枵腹!救荒如救焚拯溺,失今不救,将有不胜救、不及救者。当此财力艰难,求无碍全局、又于还款能见信者,惟有缓禁川盐行楚、加抽盐厘备抵赈需,为两全之计』。时川、淮盐商争营销楚岸,疆吏相持不能决。川盐本轻运便,获利三倍于淮;保恒故请重取川厘,俾资本过淮商,为渐复淮盐之地。疏入,下户部速议。保恒自至河南,通饬各属查灾筹恤,委员履勘收成、被害分数,详查逃亡户口、取结造册,饬民间公举绅耆办赈,刊发章程二十二则;以饥民过众,就孔道添设粥厂。复以书抵邻省督、抚,请戒所属收养豫民流入境者。因东南境得雪,颂补种春麦法,劝殷户出种以贷;复遣员四出导民开土井,行区田。春久不雨,步祷各祠庙累月。四月,得雨,将俶装周历灾区,疾作;三日,卒。鹤年上其状,谕曰:『刑部左侍郎袁保恒,由翰林洊擢卿贰。前在江苏、安徽等省随剿捻匪,迭着战功;嗣赴陕西办理转运事宜,俱臻妥协。此次派往河南帮办赈务,尤能任怨任劳,悉心经画。遽闻溘逝,轸惜殊深!着加恩照侍即例,从优赐恤。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伊子袁世动,俟服阕后由吏部带领引见』。寻赐祭葬,予谥「文诚」。九月,河南巡抚涂宗瀛奏言:『豫省去岁奇灾,司库磬悬如洗。故刑部左侍郎袁保恒奉命抵豫,屏绝供张、服食麤粝,筹款厘弊,昕夕焦劳。凡有可腾挪之法,无微不搜;凡有可利济之事,无艰弗任。臣尝见其奏牍暨与各省乞贷书,不啻声泪俱下。维时各属流民就食省、关各厂,日十数万;保恒创立规制,全活无算。复以时巡视各粥厂,杂处吏胥间,拊循指示,不惮秽恶、不避风雨,诸弊以绝;而身则况瘁矣。当其未病,尝自为文告神,愿以身代民殃。卒之日,妇孺皆为流涕。尽瘁王事,宜隆报飨。请于河南省城建祠,令地方官春秋致祭』。又言:『保恒世济忠勤,前与从兄保庆同办归、陈团练,地方赖其捍御。请附祀陈州府甲三祠』。均从之。寻允安徽巡抚裕禄请,以保恒附祀甲三临淮祠。
子世勋,员外郎。
--见原书卷五十三「大臣画一传档后编」(九)。
岑毓英
岑毓英,广西西林人。咸丰初年,由附生,本籍办团出力,保县丞。六年,带勇入云南,投效迤西军营助剿。七年,覆赵州红岩贼巢;赏戴蓝翎。九年,克宜良县,斩逆首马鸿先;奉委署宜良县事,保以知县留滇补用、加知州衔。十年正月,丁祖母忧。总督张亮基奏留毓英带练攻剿,请俟军务稍靖,回籍守制;得旨:『准其留滇差委,不准仍留署任』。七月,偕参将何自清克路南州;兼署州事。巡抚徐之铭疏言:『毓英上年委署宜良、本年兼署路南,实系甫经克复、人心未定,是以委令兼署;仍恳恩准暂留署任』。允之。十月,叙功,以同知直隶州用、加运同衔。十二月,兼署澄江府知府。十一年正月,剿毁澄江诸贼垒。五月,破昆阳海口贼。
嗣迤西回逆杜文秀之党连陷楚雄、广通、禄丰等城,省垣戒严;毓英带勇赴援。同治元年正月,破贼大树营。时张亮基引疾去,徐之铭决意主抚。回酋马如龙自陈「迫于仇杀,实无反意;愿率众就抚」;毓英奉檄往谕之,畅陈顺逆;马如龙俯首听命,献所踞新兴等八城。三月,上从徐之铭请,敕毓英暂行代理云南布政使。其秋,以办理安抚着有成效,赏加按察使衔,并换花翎。二年正月,回弁马荣叛,戕署总督潘铎及府、县各官。毓英所部仅粤勇千余人,与弟毓祥、毓宝、毓琦力保藩署及城东南隅,沥血誓众,全家与城为存亡;众亦感愤,誓死相从。毓英只身入昭灵、观阳,与贼渠约和,令勿扰闾阎;密驰书责马如龙以大义,趣赴援。于是内外夹击,歼贼罄尽,诛逆酋李俊;马荣仅以身免,走南宁,合马联升踞曲靖八属。二月,升道员。
省垣既定,统师西征,迭复富民、安宁、罗次、高明、禄丰、武定、禄劝、广通、陆凉、南安各城及黑、元、永三盐井,进捣楚雄。四月,东路有警,徐之铭缴令抽带亲军旋省东征;寻克沾益、平彝,仍西上督攻楚雄。十月,复其城,并克大姚。十二月,迭克云南县、赵州、宾川、邓川、浪穹、鹤庆,分道进规大理上、下关。
三年正月,克定,围攻镇南州,大破援贼于普棚。二月,马联升复陷沾益,犯马龙州;东路请援急,乃留副将利瓦伊述守楚雄,率师东下。七月,大破马联升于天生关,进攻曲靖。八月,复马龙、沾益,进围寻甸。上谕云贵总督劳崇光曰:『岑毓英以忠义自许,数月之中克坚城十数。尚书赵光奏「滇省情形」,并将该省绅耆、士庶公启呈览;内称:「岑毓英勉图上进,亟应优加奖叙」。曾谕令先将攻克楚雄等府、厅、县出力情形奏候施恩,着赶紧查明,据实保奏;并着传谕岑毓英,令其鼓励兵勇妥速进剿,克日攻拔大理、殄除杜文秀,用膺懋赏』。九月,克寻甸,擒斩逆回马荣、马兴才。十月,曲靖回目马文升等降;擒马联升,尽法诛之;迤东肃清。四年二月,奏入,优诏嘉尚,赏加布政使衔并「勉勇」巴图鲁名号。自毓英移军东指,西路兵单,已克各城多不守,独楚雄孤扼贼冲而已。毓英以西贼猝难殄灭,宜于东南先立不拔之基;曲靖为迤东门户、省垣粮运所出,督兵驻之。五年正月,命署理云南布政使。时总督劳崇光入滇,毓英谒诸平彝,具陈军情贼势,请崇光坐镇省垣,渐收旁落之权,以维根本;用兵则先东后西,庶免牵掣而收全功。劳崇光深然之,疏请以署提督马如龙专办西路,以毓英督剿黔境猪拱箐、海马姑贼;得旨报可。猪拱箐隶贵州威宁州境,与海马姑相掎角,山溪阻深。逆苗陶新春、陶三春分踞之,纠聚苗、教各匪及发逆石达开余党,凡十数万;迭扰滇之镇雄、彝良、大关、昭通、黔之大定、黔西、威宁、毕节及四川边界。川、楚、黔军会剿,日久无功。毓英条上机宜,谓『权不一,则军不用命。愿率滇军独任此役,限百二十日捣其巢』。劳崇光与四川总督骆秉章皆壮之。会巡抚林鸿年招降镇雄州,匪首李开甲、漆维新等复叛,踞州城、扰彝良,连营数百里;劳崇光令毓英先往剿之。三月,毓英率五千人转战而前,连破坚垒数百,克镇雄;二贼伏诛。是月,诏授迤西道,署布政使如故。时有旨令新授云南巡抚刘岳昭会剿猪拱箐贼,岳昭疏称:『毓英智勇兼优,实心任事。请专责以一事权,必可迅奏肤功』。允之。六年正月,升授布政使。二月,师次猪拱箐,筑垒休士卒,日遣间谍侦贼形势。陶三春、陶新春之倡乱也,先踞海马姑红岩尖山,壁立斗绝,大河带其前,鸟道攀援仅容一夫,贼呼为「铁桶」;啸聚日众,山隘不能容。陶新春复分踞猪拱箐,界三省之交。八山环合,三面崭然;惟青松梁一面可往来。三泉下注,汇山麓为河;贼巢分踞山险。山下沃壤曰吴家屯,广七十余里,贼粮资焉。有间道可达海马姑,外有二龙关、大丫口、小丫口三隘为门户,备甚严。惟一隘曰大溜口,径尤险僻,贼防稍懈。毓英密遣游击张保和等夜率二千人由大溜口出二龙关后,掩袭吴家屯;自督三千人攻关。黎明,贼倾巢出犯。战方酣,关后炮发;贼回救,毓英麾军夹击,连破三隘及吴家屯,擒斩数千。援贼自海马姑来者,毓英亲截击之,斩其渠,余党反奔;派部将蔡标、刘重庆分一军围剿海马姑,克红岩尖山,贼援乃绝。大军直偪老巢,阵斩贼目杨大仁等五十余级。贼伐巨石,斲为轮,凿其中,贯以硝磺、松脂,引火于蒂,乘夜自山顶下发,驱牛马随之,冲毁我营二十余座,将士多死伤;毓英督亲军迎剿,手斩悍酋,贼始却。次日,填扎旧营,遍掘深坑;赋发石如前,乃尽陷坑中。毓英侦赋党多猓人;猓目有来降者,毓英具酒食厚待之,猓感而言曰:『贼每一弓地,守一人;家东南者守西北、家西北者守东南,互为牵制,莫敢二心。日惟卯、酉二时然炮为号,留一人守十弓地;余各归食。斯时奋击,必破』。毓英用其策,选敢死士二千人,亲率之;昧爽填壕猛进,连破木城二重。贼殊死斗,毓英身先士卒,直捣中坚,纵火掩杀;贼披靡,斩首二万余级。擒逆首陶新春及伪将军、伪军师等凌迟处死,散胁从,拔出男女四万余人;猪拱箐剿洗一清。遂督胜军合剿海马姑,以一军攻后山中路,令守备杨玉科等军伏前山小路;贼倾巢自后山来拒,玉科等钞出,夺红岩尖山新结贼营三十余座,馘二千余级。进攻老巢,以喷筒环烧贼栅,贼惊溃;尽毁具垒,擒斩、焚溺不可胜计,余匪窜山顶。夜乘大雷雨,鼓噪搜剿,贼投岩坠涧死相枕藉;擒陶三春及悍酋二百余人,皆斩之。自进兵以至荡平,于百二十日限仅逾四日也。捷闻,赏头品顶戴。
先是,署提督马如龙西征逆回杜文秀,屡失利;总督劳崇光病故,杜文秀倾巢下窜--众数十万,连陷二十余城,省城戒严。毓英先拨一军添助省防;十二月,自猪拱箐凯旋曲靖,整顿士马。七年二月,兼程援省;扬言师出陆凉,而取道宜良、七甸,沿路破贼营数十座。进军大树营,联络省城,通粮道。贼乘新营未定,尽力攻扑;官军血战数日,颇损精锐,卒以计击却之。昆阳逆首杨振鹏夜渡昆明池,袭省城;毓英饬同知岑毓宝败之九甲,蹙诸海边,夺其船,斩溺无算;杨逆被创遁。时伪大司寇李芳园等围攻杨林--杨林当省东驿道,拊官军之背,毓英疾击之,纵火毁其木垒;密援诸将策,破贼连营六、碉根三。毓英鼻受枪子伤,督攻益急,卒解其围;温旨嘉勉。回军省城,破石虎关,生擒伪大将军李洪勋等歼之,贼势稍蹙。三月,授巡抚。
时附省贼垒犹繁,深沟重壕间以碉楼炮台抵死拒;官军相持久,互有利钝。新授总督刘狱昭由马龙进剿寻甸,屡失利,贼势复炽。十二月,毓英遣将援剿马龙,回顾曲靖。以杜逆窃居迤西十三载,根深蒂固,未易殄灭;不能不征兵筹饷,通盘筹划。议上章程八条,疏言:『一、选定兵勇数目,以备战守也。查杜逆窃踞西南,纵横各数千里;若止由一路进剿,逆等并力抗拒,恐难成功。必一路由迤南进,牵其威缅、云蒙之贼;一路由三姚、永北进,断其鹤丽、邓浪之援。大军由楚雄、镇南直捣中坚,使该逆面面受敌,庶易得手。但该逆增垒设险,防守甚严;克复一城,动须数月。既克之后,不乘胜进攻,则坐失机会;不稍资休息,又恐师老变生。臣拟三路进兵,须选兵勇六万,分为两班,更番战守;既无停兵之时,亦免老师之患。而迤东开广士匪、东路蛮患如遇窃发,亦可以守兵随时扑灭,不致有内顾之虞。一、兵勇无须外募也。查用兵,必因地利。当日川、楚之役,仁宗睿皇帝以为他省兵勇人地不习,目前则多报销、事后则易聚难散;不如团集本地乡勇,事半功倍:圣训炳存。又,本年七月二十五日钦奉谕旨:「马恩溥所奏请简派良将一、二员,统带劲旅一、二万人入滇助剿等语;云南距直东较远,移师往剿,情形未必相宜。如该省亟须筹添兵勇,着刘岳昭等即就近添募,以资得力」等因。仰见庙算周详,无微不至。见在滇省兵勇、乡团已调集八万有零,而其中未尽得力;拟俟附省逆垒肃清,即认真裁汰,选定精锐六万,以本省兵勇剿本省之贼,庶地利、贼情熟悉,攻剿易于得手。一、拟易勇为兵,以复旧制而肃军政也。滇省勇丁,除臣旧部粤勇千余人及新到投效把总周平楚所带粤勇千名外,余皆本省兵与各厂砂丁。或因地方失陷,不能归营回籍;或因厂务废弛,停工失业:悉赖当勇餬口。既习战斗,即不复耐耕作,实有易聚难散之势。思所以善其后,莫如易勇为兵。查滇省绿营,额设马、步兵三万七千数百名。承平日久,训练多疏,将不知兵、兵不知战;仓卒有事,则募勇以代兵。饷需支绌,即不能不后兵而先勇。于是兵丁愈困,营务益弛;有改业贸易者,有入营当勇者。通省营兵,所存不及十分之一。夫祖宗之成法,岂可久废!与其事后另募新兵,有名无实;何如即此娴熟之勇加习营规,事半功倍。臣拟即此六万人中,先选其尤为奋勇者,补足各营兵额;查其本籍而位置之,核其技艺而等第之。目前仍令随征,事竣再饬归伍。庶该勇等既有常业,自有恒心;责以成功,收效必速矣。一、拟定团练乡勇章程,以均民力也。滇省近年用兵,多藉乡勇之力。臣见拟用兵、勇六万,内除拟补营兵约三万五、六千名外,其余二万四、五千名若并由官招募,诚恐饷难接济;不能不仍用乡勇,藉资民力。但乡勇饷银向由本藉地方筹捐,官不为稽核;往往劣衿团首任意科敛,弊窦丛生。且征调之数无定章,多少、有无,殊未画一。查臣所部勇营章程,向以六百一十四人为一营,每月仅支饷银四百二十两、米一百八十四石二斗,犹不能按月发足;较外省募勇章程,似觉俭约。今拟按州、县之大小,定征调之多寡。共编乡勇四十营,得勇二万四千数百名;亦分两班随征。其饷银仍由各该地方筹捐,饬照臣营旧章发给,不许格外多派。所用粮米、赏需、军火、枪炮、旗帜、锅帐等项,向来由官筹发者照旧办理。不过两年,内外迤西肃清,即可裁撤归农,一劳永逸。至地方所捐饷银,军务告竣,核实数目,拟请增学额,以昭激劝。一、军实宜筹备也。滇省兵勇,向于饷银之外,每名月支米三斗。见拟用兵六万,每年共需米二十余万石,为数甚巨。查本省额征地丁秋粮,除地方被贼占踞外,其余州、县亦迭遭兵燹、疾疫,荒芜甚多;通省收获,不过十分之二。即全数解收粮米,亦不足供兵食。历年以来,皆按成熟田亩酌抽厘榖,约十分取其一、二资助军食;与川之津贴、黔之义榖,名异实同。今拟仍照旧章抽收,并将可征地丁抽粮全数改征粮米;如不敷用,再筹价采买接济。一俟军务肃清,分别裁止。一、兵饷宜画定也。滇省绿营官兵俸饷,历来定章:有闰之年需银七十万两零,无闰需银六十四万数千两。除由本省盐课、地丁项下动拨外,各省每年协济四十余万。见在办理军务,功伤恤赏之费、军火枪炮旗帜锅帐之用,数实倍之;每年约共需银一百三、四十万两,每月约需十万两零。但各勇兵等荷朝廷深仁厚泽豢养二百余年,无不奋勇图报;故臣营勇丁每名月饷不过给银数钱,均知体谅。见既易勇为兵,则饷银较勇粮稍厚。若能照额发足,自能愈加奋勉;即或筹饷维艰,每月先给半饷,俟帑项充裕再行补足,该兵勇等亦所乐从。今试以半饷核计,每月约需银六万两;加以赏需、军火各费,约共需银八万两。惟各属地丁既改征粮米,即不能拨作兵饷;而各厂废弛已久,工本无着,一时难以整顿。目前迤东厘金,因军务吃紧,商贾裹足,抽收减色。若附省军务肃清,楚雄盐井克复之后,实力整顿,厘金税课点滴归公,则迤东及附省厘金每月除酌留各官养廉、薪水经费外,可筹银一万数千两,楚雄三井盐课可筹银二万两;若能再将临安、普洱地方整顿,道路稍通,不准官绅把持,则迤南厘金、普洱茶税、磨黑石膏等井盐课可筹银一、二万两。再有工本整顿厂务,亦不无小补。每月所短兵饷,不过三、四万两,应由外省协拨;较之向例协饷,有减无增。此以半饷核计;若发全饷,每月须由外省拨银六万两,较常例所增亦属不多。应如何酌发之处?恭候圣裁!一、请改拨邻省协饷,以济急需也。饷既划定,须按月如数解到,方免贻误。见在部臣指拨各省协滇军饷,内如浙江、广东、江西等省距滇较远,虽滇省委员到彼立即筹拨起解,而往返亦须经年,实属缓难济急;悬军待饷,殊深焦灼!臣愚以为浙江等省饷银,皆系有着之款。其拨解滇省,诸多迟误;何如改拨京饷,水运较为迅速。另由川、楚等省应解京饷项下,改拨济滇;在京饷并无窒碍,而于滇饷近便良多。且该省谊切唇齿,亦必能力筹顾持也。一、拟选任镇将,以资得力也。勇丁团练,虽无职人员,可以管带;易勇为兵,则必以本营镇将统领,以符体制而资约束。查总兵、副将均系专阃大员,任用不得不慎。惟武将中熟悉营务者或不知用兵、用兵者或不熟悉营务,求其两全固难,求其能当一面者尤难。然营务可学,而知将兵之才则难学。当此有事之秋,总以有勇知方为上。臣愚以为选用镇将,宜不拘资格、不惜情面,凡有能将三千兵以上、当一面之才者,虽其名位尚卑,亦宜委署要职,藉资得力。倘谋勇平常,仅止熟习营务;即系实缺人员,亦宜另予差遣,勿使幸位。滇省共有总兵六员、副将六员,见定三路进兵,拟即以一镇、一协专办一路军务,仍令两班更换;其参、游以下等官,亦按班分派随征:庶得实在人材,亦可藉资激励』。疏入,下部如所议行。
八年二月,逆酋杨荣复由嵩明、寻甸率悍贼数万陷杨林、长坡,长驱大进;复分股踞小偏桥、十里铺、羊芳凹、牛街、兴福寺,省城大震。毓英亲督诸军,分路攻战兼旬,夺回小偏桥等处,复夺萧家山,又败之鹦鹉山,杀贼逾万,尽克省东贼垒百余座;毓英弟毓宝亦攻克团山、杨林等处。而西、北两面及江右馆等处踞贼犹死守,毓英遣副将杨玉科、总兵利瓦伊述等率劲旅直捣迤西,为釜底抽薪计;又檄腾越义兵刻期并进,侧击旁攻,首尾相应:贼始兼顾不遑,次第奔溃。于是副将张保和等克富民、昆阳、知府岑毓宝、总兵马忠等克呈贡、晋宁、澄江、易门、禄丰及丰明、安宁、邵旬、桃园、海口各城镇,杨玉科等克武定、禄劝、元谋、罗次、定远、大姚及白盐井,利瓦伊述等克广通、楚雄、南安并黑琅、元水各盐井;凡窜省之悍酋、剧匪二十余万,斩擒殆尽。八月,省围解。疏闻,谕曰:『岑毓英于各路援军未到之时,竟能激励将士力解省围,洵为不负委任』。先是,澄江回匪复叛,袭踞府城;毓英自请议处,降二级留任。九年二月,移军往剿,围其郛。七月,奏留道员岑毓宝督剿;毓英回省监临文闱乡试,典武闱乡试。云南自咸丰五年停科,至是始奏请举行,并补前数届举额。事竣,仍赴澄江督师,穿地道。十年二月,地雷发,克其城,杀贼万余,并克竹围、江那各贼巢;迤西诸军,亦克丽江、剑川、永北、鹤庆、宾川、姚州、镇南等城。寻疏言:『云南前事之误,在于东南未定、遽议西征,致屡次丧师失地。见通筹全局,必须扫荡东、南两迤,然后全军西上,无后顾之虞』。谕曰:『滇省东南一带未拔贼巢,均距省城甚近;自应先行剿除,以去肘腋之患。岑毓英亲赴迤南督剿,可谓勇于任事;即着激励各营分投扫荡、迅拔各巢,肃清东南一路』。未几,馆驿、婆兮、田心、日者乡各踞匪,皆次第殄灭。
十一年,东、南两迤悉平,西路各军亦先后攻克永昌、邓川、浪穹、赵州、云南、永平、蒙化各城及上、下两关,惟大理未下。毓英先遣总兵杨玉科等进兵迤西,迭克坚城;而贼恃腾越、顺宁互为援应,得久持。十一月,遵旨西征。抵大理,督将士先断贼援,直薄城下,掘隧道以地雷轰陷城垣数十丈,进夺东、南两门,贼犹死守西、北门及伪内城;官军昼夜以开花炮环攻之,守陴贼多死。逆旨杜文秀率死党万余出战,阵斩过半,退入内城;穷蹙,服毒自尽。逆党及其未死,舁杜文秀及伪帅印出城诈降。毓英烛其奸,立就军前正法;限逆党三日呈缴军械,尽徙出城。逆党期以半年,毓英阳许之;密饬杨玉科选死士二百人入城收军械,严布重兵于城外夹击之,斩伪将军、参军等三百余名,生擒伪大司衡杨荣、伪大经略蔡廷栋、伪大冢宰马仲山凌迟处死;大理肃清。十二年正月,捷疏入,谕曰:『杜逆倡乱以来,流毒十有八载,攻陷五十三城。岑毓英于兵单饷绌之时,激励众心、坚忍耐苦,先将东南各郡次第荡平,然后专事迤西。卒使全境肃清,渠魁授首;实属谋勇兼裕,功绩懋昭。岑毓英着赏穿黄马褂,并赏给骑都尉世职』。毓英暂驻大理,办理善后。二月,督军克顺宁及云州、腾越。四月,疏报全省肃清;上嘉其亲临前敌调度有方,赏加太子少保衔,改骑都尉世职为一等轻车都尉。七月,还驻省城。
先因侍郎徐桐敬陈安危大计,请将吏治、营伍、国用力图整顿,命直省督、抚筹议具奏;毓英上言:『整顿吏治,必先停捐;欲停捐,必先足用;欲足用,必先易勇为兵。按楚勇章程,各省如裁勇十万,每岁所省饷银,即足抵补京外捐项。各省多以勇营留防,则绿营未能整顿。可知应将见在勇丁挑选精壮充补绿营兵额,痛除积习,易弓箭为枪炮,勤加操练;请自滇始』。得旨:『所奏甚合机宜,深明大计,足见勇于任事;着即举行』。毓英又以兵燹之后,教养宜先:清查田亩,暂缓征收;筹书院膏火,添会试卷资。以滇民捐输千余万金,奏请如广文、武乡试永远中额暨各府、县学额;又以所部粤勇未领欠饷百余万,奏请加广本籍中额学额:皆敕部议行。十三年正月,诏兼署云贵总督;拜疏恳辞,上不允。吏部以全滇肃清,题请开复降二级留任处分。五月,饬总兵马忠缉获要逆马德新。德新为滇回掌教,屡降屡叛,皆其主谋。马荣之变,据督署谋僭号;乱定,窜匿新兴。至是,伏诛。光绪元年,毓英以乱久诸务废弛,力加整顿;举劾官吏贤否、兴办铜厂、清厘盐务、筹善后,庶政一新。
二年,丁继母忧,解任归里;即创建宗祠,设立义塾,捐修学宫。三年,赐剿平粤匪、捻匪「方略」各一部。四年六月,服阕;毓英以前居祖母忧,墨绖从军,不克尽礼,补穿孝服百日。五年二月,到京,召见三次。闰三月,诏加兵部尚书衔,补授贵州巡抚。六年,会剿湖南董倒寨苗匪、搜剿梵净山积年踞匪、扑灭桐梓县等处会匪,安辑流亡,还民碉田;设立各处苗学,并修建乌江铁锁桥以通行旅。
七年,调福建巡抚。督办台湾防务,两次渡台;开山、抚番、浚大甲溪、筑台北城,赡孤寡、恤寒畯,清查闲款为宾兴费。
八年五月,署云贵总督,办理云南边防事务。八月到滇,裁减徭厘、开办矿厂,续修「通志」。
九年,实授总督。时法兰西构衅越南,毓英奏请带勇出关,亲赴前敌;诏以毓英威望素着,饬即出关。行甫五日,越南山西失守,毓英进驻兴化省。十年二月,诏节制关外,粤、楚各军统归调度;毓英疏辞,俾专责成。适广西一路北宁、太原防营相继溃,滇军与法人相持一月,粮尽势孤;毓英奏明情形,即全〔师〕退扎保胜,力拒红江上游,缮垒练兵以待朝命。寻奉谕曰:『越事万难补救,我军粮尽势孤,全师而退,固与退缩者有间;惟虽经奏明,并未奉旨,究有应得之咎。着交部议处』。寻坐降二级留任。七月,明奉谕旨与法决战,遂亲督大兵鼓行而前,复越之馆司、镇安、清波、夏和各县,驻军馆司关,规取河内诸省;遣丁槐、何秀林以偏师攻宣光省,用地雷轰破城垣,斩擒法、教各匪无数,传首滇中。法人抵死相拒,于霪雨泥淖中苦战三十六昼夜,肉搏相当,不少休息;朝廷念边戍劳苦,赏尚方珍物、药饵。十一年正月,京察,诏嘉毓英「果勇性成,不避艰险」,开复降二级留任处分。毓英以缅旺地方前接兴化、山西,后通十州、三猛,早经法踞,为患肘腋;遣总兵覃修纲率劲旅克之,连复清水、清山两县,斩法、教各匪千数百人。泰西枪炮精利,毓英饬诸军创为地营,开穵明■〈石曹〉,架以松、梨各木,洞开枪眼--延袤十余里,曲折而入,声息灵通。法兵大股由谅山来援宣光,毓英饬覃修纲迎剿,以道员岑毓宝居中策应。敌至,枪发如雨,加以巨炮迄不能入地营;历二十余日,大败法人于临洮府,阵斩法酋七画以下数十人、白帽红衣花衣洋匪二千余人、教匪七八千人。乘胜攻破梅枝关、不拔县、广威、永祥二府,进捣山西、河内等省;越南之兴安、宁平、南定、兴化、太原各省义民闻风响应,共举义旗来迎滇军。三月,正饬将领渡河以规北圻,而法人遣越民投书,称和议已定;旋奉电寄谕旨:停战撤兵。毓英虑其未定条约之前挟诈背盟,密饬各路将士加意戒备,严密扼守。五月,诏嘉毓英「调度有方,懋着劳勚」,加一云骑尉世职,并交部从优议叙。复奉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懿旨,颁发内帑银五千两分赏将士;命内阁学士周德润赴滇会办勘界事宜。七月,赐「穆宗毅皇帝圣训」全部。
十二年九月,法使狄隆至边。时毓英感受瘴疾,扶病偕周德润出关勘界,严兵以备不虞;法使不敢要挟,按图画界。十一月,诏回省调养,兼署巡抚事。先后饬地方文武剿东川府属土匪张学义、腾越厅所属蛮匪小胖、广南土富州匪徒主朝义等,灭之。十三年八月,派兵剿顺宁府属猓黑夷匪张登发;至十一月,擒之。初,张逆之祖张辅国于嘉庆初年纠煽猓夷,侵扰南甸、耿马、猛猛三土司之地;官军三次勘定,擒张辅国而遗孽犹存。其子秉权、孙登发相继构乱又数十年,抗不就抚。至是,始平。其地千有余里,内接孟艮、外通缅甸;奏请改土设流以为镇边厅,从之。其时,武定州属古黑夷匪鲁占高劫犯殴官;派兵擒至省,诛之。又他郎厅木戛寨土匪陈定邦乘越南之乱,占踞越之猛莱属地,继复归扰元江;遣兵灭之。先是,巡抚唐炯失守越南山西,严旨逮问;毓英疏请宽宥,上责其冒昧,交部严议。寻议革职留任,加恩改降二级留任。至是,剿平猓黑夷匪,得旨开复。
十四年,京察,诏嘉毓英「尽心民事、绥辑岩疆,殚竭荩忱,不辞劳瘁」;交部议叙。二月,因病疏恳给假一年,开缺养痾;得旨「赏假四个月,毋庸开缺」。五月,毓英六十生辰,御书「绥圻锡祜」扁额、「福寿」字、珍绮等件赐之。八月,力疾出省,查阅迤西营伍。行至楚雄,陈奏病状;谕曰:『该督于校阅事宜,力疾办理;务当随时加意调摄,以慰廑系』。十月,巡阅事毕,复奏请赏假两月。十五年正月,恭逢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归政大典,奉懿旨晋太子太保衔。四月,法兰西领事弥乐石由保胜至蒙自,请照约开关通商,并遗方物;毓英申明约章,却其馈。弥乐石向关道索给游历各厂护照;毓英以矿务为滇人性命,不可听他族窥利源、夺生计,致开边衅,密电达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累数百言以阻之。
五月,卒。遗疏入,谕曰:『云贵总督岑毓英,秉性公忠,才识沈毅。由诸生,从事戎行。咸丰、同治年间,云南回匪倡乱,兵事孔殷;仰荷先朝特达之知,迭加拔擢,代理云南藩司,旋即简授巡抚。当兵单饷绌之时,激励众心,出奇制胜,克复省城、肃清大理等府;扫穴擒渠,全滇底定,厥功甚伟。迭经赏给骑都尉,并改为一等轻车都尉世职。朕御极后,擢任云贵总督;整顿地方、操练营伍,均能实心任事。光绪九年,统兵出关,卓著劳勚;复加赏一云骑尉世职。该督久驻边陲,染瘴成疾;上年查阅营伍,途次触发旧疾,迭次赏假调理。本年四月,力疾销假。方冀医治就痊,长资倚畀;遽闻溘逝,轸惜殊深!岑毓英着加恩晋赠太子太傅,入祀贤良祠,并于云南省建立专祠;生平政绩事实,宣付国史馆立传。赏银一千两治丧,由云南藩库给发。照总督例赐恤,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灵柩回籍时,沿途地方官妥为照料。伊子山西即用道岑春荣,遇有道员缺出,请旨简放;候选同知岑春煦,着以知府选用应升之缺升用;前工部郎中岑春煊,着以五品京堂候补;监生岑春蓂,着俟服阕后,由吏部带领引见;岑春荫并伊孙岑德纯,均着俟及岁时带领引见:用示笃念荩臣至意』。云南巡抚谭钧培疏言:『臣自抚滇以来,与岑毓英共事两年;见其诚恪忠勤,老而弥笃。又闻此间官绅述其功德之伟与闾阎爱戴之深,实有不能已于言者;敬为圣主陈之。咸丰六年滇回之乱,起自与汉民仇杀;初误于当事不能分别良莠、一意主剿,以至三迤回众,蜂起肆扰。而西回杜文秀则盘踞大理、旁陷各郡,东、南诸回则围省者二、陷省者一;又误于当事一意主抚,回得阳藉受抚为名,阴益肆其猖獗。卒之剿、抚两乖,全滇糜烂。其间亦有知从事于剿者,则又误于未定东南、遽自西征。岑毓英自投笔入滇,即统筹全局,坚持定见:谓非专意于剿,断不能归宿于抚;而欲扫荡迤西,必先戡定东南。时以陈于督、抚,而慨然引为己任。自权宜良令起家,皆任军事。入则决谋定策,出则披坚执锐;大小数百战,历时十八年。保省垣而反侧靖,克曲靖而粮运通;扫镇雄、猪拱箐而川、黔之道无梗,锄澄江、临南踞匪而东南之贼援以绝。根本既固,内患不生。督师西征,剿抚并用;元恶授首,全滇肃清。功业之伟,实由于识力之定也。其生平得力,则在矢忠义以作将士之气、假便宜以尽将士之长。方用兵时,滇中绿营官兵以承平日久,大半尫怯,且多伤亡;中原方苦粤匪,协饷不至,库藏奇绌:滇民人自为战、家自输资。岑毓英能以同仇大义,身先激劝;每战短衣帕首,辄为前锋。屡受巨创,百折不回。能与士卒同甘苦,故人乐为用,贼尤惮之。凡攻下城池,分别胁从,不妄诛戮;资贼械以济军用、散贼财以犒将领,一无所私。赏罚必信,惨淡经营,卒以集事。比之饶裕省分,洵属独为其难。迨再任滇督,适值法、越兵争,患在藩篱;三次出关,历四寒暑,瘴疠炎毒侵烁肌肤。而滇省奇穷,饷需、军械皆赖他省接济;筹拨转运,缓不济急。岑毓英与将士枕戈待旦,并日而食;将不偷安,士皆用命。即越南义民,亦依如父母;荷戈裹粮,乐为致死。故马尾、基隆、台、澎、谅山皆有利钝,而滇军未尝挫挠。宣光之围,强敌夺气;临洮之战,以少击众,斩馘无算:国威丕振,夷人俯首请成。岑毓英犹以未能大张挞发,引为私憾;力疾画界,沿边布防。又因缅为英有,滕、永边隘亦加意戒备。盏达土司所属蛮匪、顺宁边境猓匪俱分连越、缅,虑资敌人而贻后患,皆以时遣将戡定。复筹设电线,以速边报;仿制洋械,以资御侮:勤勤恳恳,莫不计虑周详。盖其秉彝忠爱、宏济艰难,殚竭荩忱、不辞劳瘁,数十年如一日。伤发病缠,不轻乞假。此心力所由毕耗,而沈痾卒至不起也』。寻赐祭葬,予谥「襄勤」。十月,贵州巡抚潘霨以毓英遗爱在黔、绅民吁恳,疏请在贵州省城建立专祠;从之。
子春荣,河南彰怀卫道,春煦,河南怀庆府知府;春煊,太仆寺少卿;春蓂,湖北粮储道。
--见原书卷五十九「新办大臣传」(三)。
何璟
何璟,广东香山人。道光二十七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三十年散馆,授编修。咸丰二年,充顺天乡试同考官。三年,记名以御史用。十二月,丁母忧。
六年,服阕;七年,授江南道监察御史。时广东肇庆属客民借名团练,纠众残害地方,府县吏受制姑容;璟疏陈隐患,请敕督、抚迅速办理。十一月,英人攻陷广州,璟疏请敕陆路提督昆寿酌调弁兵进驻三水、佛山等处,并激励民团环集城外;一面严檄英将限日退出省城、静候核办,不遵则督师进剿。并传谕省垣居民与大兵内外应援,其能缚英人来献者破格重赏;即将军、巡抚各官尚在城内,亦不得稍存投鼠忌器之见。又疏劾广东巡抚柏贵坐视贻误与叶名琛厥罪惟均,将军穆克德讷、副都统双禧、双龄一筹莫展;请籍叶名琛家产、从重治柏贵罪,并将穆克德讷等严加议处。八年,英船入津、沽,璟疏陈战守之要;略言:『驭外之策,不外和、战两途;必能战而后能和,亦必能守而后能战。唐臣陆贽有言:「平时不黩武以邀功,则外夷心悦而乐从;有事不退缩以示弱,则外夷心畏而折服」。虽今东南多故,军饷拮据,战守固未易言;然而国体宜伸、人心宜顺,于万难措置之中,亦必思为自固有余之计,而后可使英人降心相从。不然,任其要求,不独后世功过所关,抑亦目前利病所系;非细故也。从前琦善、耆英办理洋务,惟知屈己求和,致有今日之患;若仍循故辙,恐后患更甚于今日也。守战机宜,莫要于上海、天津。天津海口中多横沙,出入至为艰险;滨海一带尽系沙滩,无高山隐蔽:所谓「天险足恃」者也。防守之法,当于内河岸边多筑碉楼、墩台,安列炮位,分饬兵团守护。港口多栽木桩,尽收渔船入港,严防勾结,绝其交通;最为要着。上海自英人设立马头,囤聚货物,赀本数十倍于中国之商;深恐朝廷震怒、绝其交易,焉肯在彼滋扰!但今江宁未复,万一英船驶入,人心震动,于军务大形牵掣。查上海距苏州虽止二百里,然皆浅水小河,英船不能进泊;惟松江滨海,宜选重兵扼守,并劝谕绅民团练互相保卫。其余各海口,均宜一律布置。海滨居民生长风涛,风气大都强悍;上之人鼓舞而激劝之,皆劲旅也:此先为可守以待战之说也。至于用战,则练舟揖、募水勇、利器械、备火攻,一一皆须讲求。臣愚,尤以为不如投其所忌,则其兵不得不分;散其所交,则其势不得不弱。广东百姓素不畏夷,且连被荼毒,衔恨次骨,屡欲同伸公愤;奈抚臣柏贵从而制之。若皇上密谕湖南抚臣骆秉章勖其乡人、广设方略,共擒省城英人;番禺、顺德、新会、东莞、香山、新安沿海村乡之国练各守其方,多以小船载石,夜至大石、猎德、乌涌诸海口沈之,使外船不能往来;并拨新会、新安、香山精壮,扬言夺取香港,英人闻风,必将飞楫回救;天津英船可以不击自退。迨其馁而求和,然后示以怀柔:此兵法所谓「攻其必救」也。英人为华夏首恶,情理难容。其或利之或畏之而助之者,法兰西、美利坚也;从而为之调停,既图分润又将索酬于我者,俄罗斯也。从前英人桀骜,叶名琛禁其通商,不应并禁他国,以致各国助逆披猖。应请明降谕旨正叶名琛乖谬之罪,谓「本与各国无涉;此次通商之后,各安其业。倘附和英人,即断上海交易」;各国断不愿塞此利源。又,俄罗斯尝与英人有隙,比来向其索债,欲英人取中国之财以相偿耳。是可以理折之、以利诱之、以术间之,若使反击英人,准其一例通商;即或议加赏赉,亦胜于受英人要求:此郭子仪用回纥攻吐蕃之谋,兵法所谓「亲而离之」也』。璟抗论洋务,先后八疏,凡数万言;其大要类是。
九年五月,升户科给事中。八月,充顺天乡试同考官。十年,转工科掌印给事中。
十一年正月,疏言:『军兴以来,奏调部员,往往不次骤迁。至在部当差人员,循资按格,辛苦有年,将补缺矣,而尽先压班;将铨职矣,而遇缺居上。办事者无得缺之日,得缺者非办事之人。请嗣后各省奏调人员,止准保升外官,不准保留京职;其已得保举回部当差而资俸浅者,无论遇缺、尽先,概不准补题缺。遇有本部留选缺出,仍先补资深,次补保举班。其带实缺出京者系题缺,即行开缺;系选缺,保升后亦即开缺:不准留任。其劳绩保举,仍准照本职实缺保升。其候补人员出京,不得奏补选缺,以归画一;所有廉俸,俱行停止。至道、府选法,拟于保举遇缺班内插选,在京当差人贯不得概选保举班;庶不至外重内轻,而奔竞之风亦可少息』,下部议行。三月,记名以道员用。九月,授安徽庐凤道。
同治元年,两江总督曾国藩方以全力规取江宁,留璟于军,总办营务处。二年,奏署按察使。三年,江宁克复,加布政使衔,赏戴花翎。九月,授按察使;十月,兼署布政使。捻匪窜望江,图犯安庆;巡抚乔松年方驻寿州、璟居守省城,禀牍往返,既迟调度,每不相应。璟偕总兵喻吉三以便宜应敌,贼不得逞。时省垣收复未久,文案荡然;璟拟章程十三条,次第举行焉。
四年,授湖北布政使;督、抚臣疏留之。寻以湖北督、抚奏催赴鄂,五年,抵任。是岁,黄陂县被水,民就食江汉;璟详请奏拨帑银三十万赈之;通檄州县积榖备荒,越一年报积榖者四十余属。六年,护理巡抚。时曾国藩咨撤霆、庆十营;璟以霆营两撤皆生变,密其事;阳令分防上、下巴河,调水师及提督刘维桢所部屯其后;到防,始出示令缴械领饷,多给十日粮,舟送之归;无哗者。时蕲水奸民欲为乱,见官军来,疑事泄,遂纠众反;璟檄巴河军就便讨平之。七年,裁厘捐分局小卡五十四所。
八年,调山西布政使。九年,升福建巡抚。旋调山西巡抚;时甘回未靖,记名总兵罗承勋统精锐四营扼河曲、保德间,璟察其驭勇过宽,易记名提督高占彪统之,饬以分段设防,视地势之险夷为疏密,不以道里之长短为段落。闰十月,甘肃金积堡回逆溃围,走绥德州河保一带;冬,结冰桥防务吃紧。璟出省巡阅,历河曲、保德及吉州、乡宁,先后疏陈稳固情形;并言:『河防兵力尚单,惟恃河西有湖南提督宋庆一军扼贼来路,一时不可移调』。报闻。
十年,调江苏巡抚。十一年二月,命署两江总督,兼署办理通商事务大臣。时内务府传办大婚备赏缎匹,璟以巨款难筹,疏请核减;事下内务府。寻得旨减半织办,节省经费一百万两。十月,丁父忧。
光绪元年,服阕;屡奉命召,以疾未果。二年九月,入觐,即日授闽浙总督,赐紫禁城骑马。十二月,命兼署福州将军。闽自前总督左宗棠裁兵加饷,凡存兵三万一千余名;岁征地丁、盐课、税厘等银三百万有奇,而京、协各饷及本省支应综计岁五百余万,奏准邻省协闽之款辄不应。备倭议起,致全力于海防;巡抚带兵渡台开山、抚番,内地陆军益少。三年三月,璟疏请敕催江南淮军统领福建陆路提督唐定奎选步队数营随带来闽,以专职任。诏下两江总督沈葆桢;寻以未能赴闽,遣总兵宋国永二营应之。五月,遵旨疏请停解京、协各饷九十八万,筹办海防。是月,福州大水,璟坐城上督拯难民,凡七昼夜;捐赈银二千两,为官绅倡。水退,浚洪塘江,导支流汇入海;后患遂杀。五年六月,兼署巡抚。时上以长江水师提督李成谋前在厦门极为得力,命赴厦门、台湾一带总统水师,将船政局轮船先行练成一军,归南洋大臣节制,随时与闽省督、抚妥筹备御之策。璟疏言:『日本议废琉球,其兵船时时游弋闽、沪海面,心殊叵测。而其国距台湾最近,全台形势南路二口曰安平、曰旗后,而澎湖居台、厦之中;北路二口曰沪尾、曰基隆,均与省门对峙,基隆尤为外人垂涎。自防倭事起,台南稍有布置,安平、旗后俱建炮台;台北则因费绌,尚未筹建。昔时北路未开,澎湖实当形胜;今台北辟地日广、渐及后山,则基隆尤扼全台之要。且此口不必候潮,轮船随时皆可出入;似应将各轮船调集基隆合操,每月以一船分巡各口,有警则立时驰应:地势既得,运棹亦灵。见拟添募营勇,以三营分驻基隆、沪尾,以一营驻台湾府城,归镇、道就近督操;有事则调赴澎湖。更于基隆起建洋式炮台,购置巨炮』。十二月,疏陈筹款定购蚊船二号,又疏陈基隆起建洋式炮台;均报闻。时上以闽省水师驻扎地方,璟意在基隆、船政大臣吴赞诚意在厦门、沈葆桢以澎湖为适中之地;而前福建巡抚丁日昌谓「宜驻大支水师于南关而以陆师辅之」;谕璟等再行审察地势,熟筹定议。六年三月,璟等疏言:『南关山为闽、浙洋面分界所在,与浙属之北关山峙立海中,相距约十余里;水深数丈,礁石林立。外接大洋,绝无门户屏蔽。东南风盛,涌浪直拍山隈。附近皆封禁荒山,素无居民;山下亦少商、渔船只停泊。其山峭削硗瘠;即有平地,亦乏水源,输船向绕外洋来往。盖其地为温州、福宁两镇舟师分界会哨之所,并非船只出入海口:此南关之大略情形也。窃查闽、台滨海港口纷歧,触处成险,势无节节为防之理。见既会操兵轮,冀成劲旅;则其驻扎所在,必当统筹全局,以扼险要必争之地:庶形势既得、脉络贯通,不致猝然不可相救。台北基隆密迩琉球,物产饶富,港口深阔足避风台,又无礁石、暗浪之险;此为要害必争之区。康熙中,初取台北时,仅有台湾、诸罗、凤山三县;台湾居中,而厦门适与安平对渡,故台地有警,督臣必出驻厦门。迨后北路日辟,府城已偏于南矣。同治初年,彰化戴万生滋事,大兵直由省门径渡淡水进师,用收高屋建瓴之效;是厦门形势,已非昔比。特以澎湖为台省咽喉,而厦、澎又辅车相倚,究亦要害所在;此臣吴赞诚、臣沈葆桢所以各持一说,非无见也。若南关则僻在一隅,实非舟师利泊之处』。疏入,上韪之。八年六月,复兼署巡抚。九年,法兰西构兵越南,海防戒严。先是,倭衅既定、俄约亦成,闽内地及台湾防勇颇有裁减。至是,谕饬筹防,存兵不敷分布。璟令建宁镇总兵张得胜率所部,并调集防勇四营,增募陆勇六营、水师一营,分扼五虎门内各要隘;续又增募二营,并修长门对峙之金牌炮台,以固省防;委道员朱明亮募楚勇二营,扼福宁海口;水师提督彭楚汉驻军厦门,令统水、陆六营扼要防守;檄道员方勋募潮勇三营,扼兴、泉、永各郡要口;调台湾镇总兵吴光亮署漳州镇,率粤勇二劳防漳州,整顿泉、永一带兵勇,固厦门后路;调陆路提督孙开华率擢胜三营渡台,督办台北防务,以福宁镇总兵曹志忠所部属之;檄台湾镇、道抽调后山各营,并增募四营分布台南;又饬拨兵勇三千人交澎湖协副将周善豹领之,扼防澎湖;令提督黄超群、王正和各募勇二营,副将张升楷、道员陈维汉各募一营,为游击策应之师。时两江总督左宗棠遵旨派拨副将杨在元等率湘、淮四营渡台协防,璟以杨在元熟悉形势,即令暂署台湾镇总兵。先后偕将军穆图善、巡抚张兆栋疏陈布置机宜,又请由闽海关及藩、盐二库酌量拨款,以济饷需;复自陈审敌所向,出省调度:均得旨报可。十年四月,上命侍讲学士张佩纶会办福建海疆事宜,巡抚衔前直隶提督刘铭传督办台湾军务。闰五月,法兵轮二驶入长门,一驶泊马尾之杨屿;时和战未定,阻拦即背条约。又闻上海法船悉数退出,将至马尾,法水师提督孤拔乘铁甲船即日进口;璟偕穆图书、张兆栋、张佩纶疏言:『伏查马尾系船政重地,亦即中外商船口岸;中、法和战未经定局,未便阻其入口。惟迭据电传,法人欲取福州为质;今乘议约未定之时,借游历为名,陆续驶入闽口。其包藏祸心,已可想见;而所立条约,拘手挛足。所占南岸拊背扼吭,阻之则先启衅端,听之则坐失重险。仰承谕旨,彼若不动,我亦不发;惟有严密布置,以免疏虞。省城以壶江、南茭为第一重门户,长门、金牌为第二重门户;敌船越各炮台而至马尾,深入已百余里。若止一、二轮船,彼虽足制船局之命脉,而身在围中,谅亦未敢轻发。如连■〈舟宗〉而至,一旦决裂,我电未至,彼信先闻,出我不意,登岸扰犯,则炮台之军不及入援,南台之军亦难径渡,船局势殊岌岌;则以闽省师船过少,水上无游击之军故也。臣佩纶与督办船政臣何如璋檄「扬武」兵船及「福胜」、「健胜」两炮船调赴马尾,保护该处原有陆兵两营、水师一营;复令参将杨廷辉将南台所有漳、泉精壮悉数编集成军,扼扎马尾左右,与水上军掎角。长门、金牌炮台,本有张得胜九营、方勋两营;见在法人注意福州、省防吃重,已抽调分驻兴化、澎湖等处之潮普三营分布要隘,以厚声势。仍约令绅士办省城内外保甲,以固民志;联壶口各村渔团,以绝汉奸。臣璟、臣兆栋拟即出省驻扎,臣佩纶等以安民驭敌,均宜示以镇静。督、抚臣有地方之责,省城五方杂处,民情浮动,有事时须互商弹压;如有战事,臣佩纶、臣穆图善当亲赴前敌,相机堵御。惟法人形同鬼蜮,其阴谋鬼计实有「密据要害、先发制人」之意。如果圣意决战,务请于覆绝法使之先,豫授机宜;俾臣等得首尾合击、水陆并举,战事较为得算』。疏上,得旨:『该将军等当实力备御,妥筹布置』。嗣法船至马尾者日众,璟等屡请谕饬南、北洋拨师船赴援;旨下,皆不能应。六月,法船入长门者十、环马尾者六,而我援师不至;璟与张佩纶等议塞河,先发电至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转奏。寻传旨:『见在闽口有英、美等国保护兵船,德国兵船亦将前往;此时堵塞,应就地与各国领事说明举行,庶免与国借口。着何璟等相机妥办。见经美国调处,局势未定;所称「先发」,尤须慎重,勿稍轻率』。时法船在台北者已攻陷基隆炮台,有旨:『战局已成,该将军等战守事宜,悉行整备;俟奉谕旨遵办』七月初三日,法战书至;璟即电知马尾,长门,长门线断,不得达;马尾甫得电音,法已开炮,水军大挫。法船十一毁其三,我船悉数沈毁;遂攻略厂,图登岸;陆军黄超群、方勋合击,却之。明日,复以排炮攻厂;陆军力御,敌不得逞。先是,张佩纶悉调舟师卫船局;璟商分数舰外扼长门、内扼临浦,不纳。及战,璟欲率兵驰援,而临浦无舟可济。又奉谕:『省防紧要,毋得藉词出城』;璟乃塞临浦,重兵守鼓山。敌不敢深入,退攻馆头岭营,次及田螺湾、闽安,金牌各炮台皆为官军所遏。台毁而扑岸者,悉被击去;退至长门,穆图善先轰伤其大兵轮一艘,至是又沈其二艘;乃遁。璟上章自劾--时已有旨饬璟来京另候简用;疏入,谕曰:『闽浙总督何璟在任最久,平日于防守事宜慢无布置,临时又未能速筹援救;着即行革职』。
十四年,卒。
子耀章,广西候补知府;翰章,举人。
--见原书卷五十四「大臣画一传档后编」(十)。
左宗棠
左宗棠,湖南湘阴人;道光十二年举人。咸丰二年,粤匪窜湖南,犯长沙;先后佐巡抚张亮基、骆秉章戎幕,洊保同知、直隶州知州。五年,御史宗稷辰奏称:『宗棠通权达变,疆吏倚重之迹甚微而功甚伟。若使独当一面,必不下于胡林翼诸人』。诏湖南巡抚送部引见。六年,侍郎曾国藩叙宗棠济饷功,请以郎中分兵部行走,并赏戴花翎;允之。八年,骆秉章疏保宗棠运筹得力,加四品卿衔。湖北巡抚胡林翼亦两疏荐之;十年三月,少詹事潘祖荫复疏荐宗棠,谓「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宗棠」。疏下曾国藩;寻复奏:『宗棠刚明耐苦,晓畅兵机;请破格简用』。四月,诏以四品京堂候补,随国藩襄办军务。
寻粤逆石达开窜四川,诏宗棠援蜀;曾国藩疏言:『蜀省形势险固,蓝、李初起之贼,不难办理;江、皖军情紧急,宗棠思力精专、识量闳远,于军事确有心得,可独当一面。若改令西行,则臣顿少一枝劲旅。以吴、蜀事论之,难易、轻重,不待智者而决;宗棠必舍难就易,避重就轻。请仍敕督勇来皖』。从之。九月,宗棠率湘军五千援江西,次景德镇。十月,广东贼窜乐平、贵溪,宗棠迎战大捷,克德兴、婺源。诏嘉宗棠「以新文之军骤当臣寇,十日之内连克二城』;命以三品京堂候补。十一月,逆酋黄汶金偪景德镇,宗棠破走之,复浮梁。贼窜石门洋,鄱、建之交也;十一年正月,会总兵鲍超军复破走之,又败之黄麦铺。二月,逆酋李世贤陷婺源,窥乐平;宗棠迭败之。四月,进军鄱阳,而以总兵陈大富守景德镇。镇复陷贼,宗棠回援,六战皆捷,世贤遁;赏珍物,并允国藩之请,改帮办军务。五月,授太常寺卿。先是,宗棠追李世贤窜入浙;诏统所部援浙。而池州逆酋刘官方再陷建德,窜鄱汤祝由街;宗棠冒雨驰返景德镇,贼宵遁;击之桃树镇、复击之纲树岭,贼走建德;追及三里街,再破之,复建德。六月,移军婺源。曾国藩以景德、婺源当皖、浙之冲,鲍超北渡后,北岸七百余里仅宗棠一军纵横策应,请俟安庆既复,再谋援浙;允之。是月,宗棠复破逆酋赖新裕于新建;追及白沙关,贼走浙,浙戒严。十一月,诏宗棠兼程赴浙督办军务,提、镇以下均归调遣。未几,杭州陷;十二月,授浙江巡抚。时逆酋杨辅清犯徽州,宗棠以徽州皖南、江西大局所关,且为官军入浙后路,檄知州刘典统九营趋婺源,相机迎剿。又以金、严、绍、宁、台五府相继陷,奏言:『江西入浙之道,遍地贼氛;非节节攻剿,不能深入。节节攻剿,又恐旷日持久,饷竭兵疲,先已自困;非乘虚蹈瑕,诱贼野战不可。以东南大局言之,湖北、江西一律肃清,皖北逆氛渐息,群贼悉萃江、浙;如统兵诸臣声势联络,能力保完善之区以规进取,则江西、湖北、安徽数省生民稍得苏息,钱漕、厘税征收日广。从此渐偪渐近,可作士气而扫贼氛、利戎机而速戡定。以浙江见在局势言之,皖南守徽、池以攻宁郡、广德,浙江守衢州以规严州,闽军严遏其由浙窜闽以绕犯江西之路,然后饷道疏通,米粮、军火接济无误;诸路互相知照,一意进剿,得尺则尺。虽程功迂缓,实效可期。浙江军务之坏,由历任督、抚始则竭本省之饷济金陵、院南各军,图藉其力以为藩蔽,而于练兵、选将漫不经心;自金陵、皖南大局败坏,又复广收溃卒、縻以重饷,冀其复振。卒之兵增饷绌,军令不行;遂涣散决裂,而不可复支矣。今非就见存兵力严为挑汰,束以营制不可;非申明赏罚,予以实饷不可;非另行调募,豫为换补不可。然欠饷日久,有不能汰遣之患;饷需不继,有不能调拨之患;经费不敷,有不能募补之患。名为节制提、镇,实则营官、哨长亦且呼应不灵,不得其指臂之助,而徒受其迫促之扰。应请敕部臣行令各省应协浙江之款、闽省及各省奉旨拨解援浙军饷,速即径解广信交臣后路粮台,以应急需。刻下浙省仅存衢州一城,衢州地势为江西、福建枢纽,浙省水路通途;宜创立水师,为陆军助』。又言:『孤军转战,将少兵单,局势益危,人材日乏。请敕广西臬司蒋益澧率所部来助,广西巡抚刘长佑、贵州巡抚江忠义、湖北巡抚李续宜、四川布政使刘蓉各精选一营、两营来听调遣』。上皆从之。时贼之窜徽州者,自遂安踰岭,蔓延徽、衢两属;逆酋锺明佳等众十余万偪婺源,意在深入江、皖腹地,阻援浙之师。宗棠以婺源地势居徽州、广信两郡之中,北可掣图犯徽州之贼,南可遏分窜饶州、广信之贼,中可截浙江开化、遂安之贼,地势在所必争,而官军仅五千人,不敷防剿;檄道员王开来趋德、婺交界之白沙关,自率所部赴婺督剿。同治元年正月,毁开化张村、马金等处贼巢。诏促宗棠自衢规浙,宗棠奏言:『贼偪坚城,必取远势包围。臣若先入衢城,堕贼诡谋,将至自困。今由婺入浙,先剿开化之贼,清徽郡后路;又饬老湘营由白沙沟进扼华埠,保广信,以固衢城』。二月,克遂安。三月,复奏言:『浙省大局披离,进兵之路最宜详审。自衢州深入,则饷道中梗;自金华进攻,则严州之贼由寿昌一带潜出包钞。今唯缘徽郡、道严州,较为稳妥』。有旨褒勉,并诫宗棠勿蹈轻进之失。时李世贤围衢州急,总兵李定泰婴城守;宗棠抵常山,攻招贤关克之,衢城粮路以通。世贤犯峡口,宗棠檄刘典等军会击,破之石门花园港、毁贼垒七;贼溃遁衢南石宝街、莲花洋塘一带。杨辅清复犯遂安,檄刘典军由马金趋昏口,自率所部趋开化;辅清遁。世贤复犯衢;六月,宗棠督诸军自北路援衢,破之莲花洋塘,毁贼垒数十,余贼悉遁。宗棠奏言:『浙江贼数虽多,皆听李逆一人指嗾;该逆倚金华为老巢、严处为掎角,于龙游、寿昌、兰溪、汤溪等县分布贼党,是其趋重金华。自应先攻龙、寿、兰、汤等城撤其藩篱,然后分军严、处以蹙之』。上嘉其随机决策,甚合机宜。是月,世贤率众数万,两路攻遂安。七月,进规龙游。闰八月,复寿昌。十一月,檄军援皖南,复祁门、绩溪;旋克严州府。二年正月,复汤溪、龙游、兰溪,进克金华府。旋复武义、永康、东阳、义乌、浦江、诸暨、桐庐诸城,仍分军防皖南。二月,进攻富阳,以规杭州。三月,授闽浙总督,仍兼署浙江巡抚。檄军击徽、祁贼,复黟县。四月,败富阳新城援贼;水师抵杭州。八月,复富阳,陆师亦抵杭州,檄蒋益澧攻之;复分军围余杭。三年正月,复海宁、桐乡。二月,会江苏军克嘉兴府;旋克杭州省城及余杭。捷闻,诏加太子少保衔,赏穿黄马褂。三月,宗棠进驻省城,设赈抚局,收难民;招旧商,勘应修浚工程。旋复武康、德清、石门。六月,复孝丰。七月,克湖州府。八月,全浙肃清;檄所部诸军出境击江、皖窜贼。九月,谕曰:『左宗棠自入浙以来,克复城隘、郡县数十处,肃清全浙,厥功甚伟。本欲即加懋赏,恐该督以洪幼逆未灭,必将固辞;一俟余逆净尽,即降恩旨。浙江军务已竣,地方应办善后事宜,该督当督饬司、道次第办理』。时宗棠奏减杭、湖、嘉三府额赋三之一及绍兴、宁波两府浮收之数,并免征被兵各郡县同治二年漕粮、停设杭州北新关;又以商盐疲滞,请试行票运,条上四事:皆如所请行。十月,谕曰:『闽浙总督兼署浙江巡抚左宗棠督师入浙,恢复浙东各郡;进规浙西,攻克杭州省城及湖州各州县,肃清全浙。并派兵截剿皖南窜贼,荡平巨寇:卓著勋猷。兹当洪福瑱幼逆就擒、歼除余孽,东南军务渐次底定;自应渥加懋赏。左宗棠,着加恩锡封伯爵』。宗棠疏辞,优诏答之。寻内阁拟进字样,钦定「恪靖」。时江宁余贼窜闽,宗棠请解抚篆、督军援剿,并陈浙江善后事宜;得旨嘉赏。十一月,入闽。十二月,会粤军复永定。以闽省吏治、军政积省相沿,奏调周开锡、吴大廷等来闽差委;从之。四年正月,复龙岩。二月,汀州、连城平。四月,克漳州府及南靖、平和、漳浦、云霄。闰五月,复诏安,全闽肃清。宗棠驻漳州,檄所部剿各州县土匪,又遣别将击江西、广东边界逸贼。六月,疏陈鹾务积弊,请改行票运,厘课并抽;户部议以「四可虑」难之。宗棠逐条疏覆,力主初议;卒如所请。八月,闽军复镇平,逆酋汪海洋等分窜江、闽、粤之交:诏宗棠赴粤节制三省。十月,海洋陷广东嘉应州,宗棠奏言:『发逆仅一汪海洋;而广东患气在惠、潮、嘉三郡,海洋回窜,土匪散勇多附之。请假便宜,俾无遗种』。十一月,宗棠进驻大埔;十二月,督军围嘉应,毙海洋于阵、复州城,余贼悉平。
五年正月,赏戴双眼花翎。五月,奏请设立船厂试造轮船;略云:『东南大利,在水而不在陆。自广东、福建而浙江、江南、山东、直隶、盛京以迄东北,大海环其三面;江河以外,万水朝宗。欲固海防,非轮船不可。无事之时,筹转漕则千里犹在户庭,筹懋迁则百货萃诸廛肆;有事之时,筹调发则百粤之旅可集三韩,筹转输则七省之储可通一水。匪特巡洋缉盗有必设之防、用兵出奇有必争之道也。况我国家建都于燕,津、沽实为要镇。自海上用兵以来,泰西各国火轮兵船直达天津,藩篱竟成虚设,星驰飙举,无足当之;非急造轮船不为功。船厂之地,臣以择定福建罗星塔一带地方;开漕浚渠,水清土实。先购机器一具,巨细必备;觅雇西洋师匠,与之俱来。先以机器造机器,积微成巨,化一为百。机器既备,成一具轮机,即成一船;成一船,即练一船之兵。比及五年,成船稍多,可以布置沿海各省,遥卫津、沽。由此更添机器,触类旁通;凡制造枪炮炸弹、铸铁、治水有益民生日用者,均可次第为之。计五年内,约费不过三百余万两。如办理得人,以后必多获益』。得旨「试行」。八月,调陕甘总督。九月,奏陈闽、浙兵制,请减兵加饷、就饷练兵;下部议行。十月,奏陈台湾吏事、兵事宜早绸缪;略言:『台湾设郡之始,由内地各标营调兵更番戍守,三载为期;用意深远。自班戍之制不行,有册无兵,战船无一存者。自道标裁撤,遇有剿捕事宜,文员不得不借重武营;一任其虚冒侵欺,莫敢究诘。吏事则官索陋规,民好械斗。宜复班兵旧章,三年更戍。仍设道标,俾有凭借;申明镇兵归道察看之例,互相维制。移修船之费,制船巡洋,募练水兵。永革镇、道以下陋规,别筹办公津贴。生番有心内附,宜弛垦荒之令,齿于编氓』。上悉嘉纳。又奏荐丁忧在籍前江西巡抚沈葆桢接办船厂事宜;诏嘉宗常「于轮船船厂事在必行,不以去闽阁置;沈毅有为,能见其大」。
寻奏报交卸西征,请命前浙江按察使刘典帮办陕甘军务;十一月,请各省协饷,由部议拨定实款:并允之。六年正月,奏陈筹办情形;略言:『臣旧部得力将领,除已授实缺外,均署要缺镇将。若檄调随征,闽省空虚可虑。故携以同行者仅三千余人,刘典亦仅令选募旧部三千人。初意南人用之西北,本非所宜;祇可多挑营官、哨长之才入秦后,再将陕、甘见存兵勇分别汰留,而匀拨胆技稍优弁勇充当亲兵护哨,编列成营,以倡其勇敢之气,庶臣粮可资节省,陕甘饥军渐有位置。以地形论,中原为重,关陇为轻;以平贼论,剿捻宜急,剿回宜缓;以用兵次第论,欲靖西陲,先清腹地:然后客军无后顾之忧,饷道免中梗之患。谨一面采买口马,练习马队;俟所调各军取齐,由襄、樊出荆子关,经商州赴陕,沿途遇贼即击。抵陕后,增练马队。设屯田总局,相度秦陇要隘,有水草可田牧者开设屯田。汰陕西各营疲冗,愿留屯田者编入册籍,指地屯牧;不愿留者资遣。然后军制明而内讧可免,屯事兴而军食渐裕。甘省回多于汉;兰州省会,形势孑然孤立,非驻重兵不能守。驻重兵则由东分剿,各路兵分见单,不克挟全力与俱,一气扫荡。将来臣军入甘,应先分两大枝。由东路廓清各路,分别剿抚;俟大局戡定,然后入驻省垣,方合机局。是故进兵陕西,必先清关外之贼;进兵甘肃,必先清陕西之贼;进驻兰州,必先清各路之贼:然后饷路常通,师行无梗。至兵事利锐、进止久速,则非熟审彼己长短之形、饥饱劳逸之势,随机立断不能,未可臆度而遥决也。臣于西北兵事,未曾经历;所部均南方健卒,捻回技俩并无闻见。若不慎之几先,加以迫切,诚恐所事无成。伏愿皇上假臣便宜,宽以岁月;臣惟勉竭驽钝,次第规画,以要其成。剿捻、剿回,均惟事机所在』。奏入,上嘉其洞中窾要;授为钦差大臣,督办陕、甘军务。四月,击鄂捻任柱、赖汶洸于随州、樊城,与刘典军两道入关。诏以捻逆张总愚一股屡为陕军痛剿,逆焰已衰;宗棠入关后,务与提督刘松山等军会合夹击,就地殄除。时捻逆张总愚窜渭此,屡为官军所败;宗棠虑其回窜鄂、豫,檄诸军营渭上以扼之,并檄山西按察使陈湜防河。八月,捻逆渡泾而东,官军蹙之。十月,捻逆入北山,陷陕西延川、绥德,回逆同时披猖;宗棠自请严议,坐降二级留任。十一月,捻逆自宜川渡河而南,宗棠督所部入晋,请敕刘典暂行督办陕省剿回事务;并以调度无方,坐革职留任。十二月,捻逆窜卫辉,宗棠自翼城东趋入直;檄刘松山等出贼北,转战而南。七年正月,捻逆窜衡永、定州、坐降二级留任。旋以刘松山军追贼至保定,宗棠亦抵获鹿;复得旨奖叙,并敕直隶见到各军均归宗棠调度。寻破贼献县、深州、东鹿、博野、深泽、饶阳、肃宁等处。二月,捻逆渡滹沱,复破之封邱、滑县、卫辉、延津、临清。四月,捻逆回窜东光、吴桥,宗棠军落贼后,坐降三级留任。闰四月,以黄、运两河增涨,与钦差大臣李鸿章会筹沿运筑墙,且防且剿;贼不得遁。七月,蹙之徒骇河,张总愚投水死;捻逆平。诏开复迭次降革处分;旋赏太子太保衔,照一等军功议叙。宗棠力辞,上不许。八月,入觐;赐紫禁城骑马。是日,请敕山西巡抚、绥远城将军严密防河,以免罅漏。九月,请敕户部每年于洋税厘金项下划提陕、甘军饷四百万两;户部议行。十月,抵西安。时陕省东北延、榆、绥所属土匪游勇与甘回相附,西南回匪踞宁州董志原为老巢;北接庆阳、南连邠凤、东北达鄜延,逆回白彦虎、杨文治、马长顺、禹得彦、崔伟、马正和、陈林、马正刚、马生彦、冯均福、邹阿浑、余彦禄等十八头目号十八营四出剽劫。宗棠檄诸军破之鄜州、洛川、中部、陇州、甘泉、邠州、汧阳、宜君、三水、泾州、清涧等处,刘松山军复破土匪十数万于绥德、靖边,降其魁董福祥、李双良、张俊;绥、榆肃清。八年二月,董志原逆回倾巢出犯,大败之;贼弃巢窜灵州,庆、泾肃清。四月,奏言:『宜乘时耕垦,择要兴屯,然后徐图进取。一军驻董志原,扼秦、陇要隘;一军驻秦州,通兰州饷道;一军驻正宁、宁州间,为进庆阳之谋;一军驻泾州,为通平、固之渐』:皆主固秦规陇,不敢造次。上嘉其老成持重,仍谕令乘胜进剿。寻奏搜捕余匪,陕西肃清;宗棠进驻泾州,分四路出师。北路以提督刘松山出定边花马池,截宁灵;中路一以道员魏光焘等出宁州、趋环庆,一以提督雷正绾等出华亭、规平凉;南路以中书吴士迈等出宝鸡、道秦州而檄提督马德顺等驻灵台策应。南、北两路并以甘饷窘迫,请敕各省力筹协济;遴员署府州县办理赈垦、抚辑事宜,请敕部勿拘成例:均从之。时陕回窜灵州者散布黑城子及预望、同心各堡;金积堡回酋马化漋阳为求抚,仍资以粮米、马械,嗾使抗拒官兵。五月,南路进剿河州窜回,迭胜之;贼遁归巢,兰州运道通。八月,奏言:『陕、甘逆回,萃于宁夏所属平罗、灵州、中卫一带。其东窜缠金之贼,提督张曜击之沙金托海、磴口,解阿拉善定远之围;穷追至广宗寺、复进贺兰山,距宁夏不远;提督宋庆击退鄂尔多斯及五胜扎萨等旗之贼,都统金顺行近磴口、刘松山抵花马池。北路兵力已厚,边内外渐可肃清;南路亦渐有肃清之望。中路平凉府属固原以北陕回畸零小户赴营求抚者,指荒绝地亩,随时安插。盐茶厅张贵踞庄浪县丞辖境威戎、镇水、洛城等堡,聚众二十八营;与镇原匪首孙百万勾结,为平凉、秦州一大患。孙百万就擒,张贵谋变益急;见派兵直捣贼巢,并搜剿踞秦安神峪河另股回逆。如能迅速蒇事,再分兵剿宁灵、阿狄逆回,甘肃大局可期复振』。是月,道员黄鼎、总兵简敬临平威戎堡、水洛城贼巢,张贵及其党侯得应就擒。宗棠檄中路军扫荡而北,刘松山自花马池抵灵州,檄马化漋谕甘回「毋妄动」!遂剿陕回于郭家桥一带,毁其巢,进据下桥;陕回窜吴忠堡,马化漋嗾甘回扑营索战,松山击退之。陕回大股来犯,官军迭胜。马化漋嗾灵州甘回袭踞州城,以松山杀降激变吁总兵胡昌会禀署陕甘总督穆图善;穆图善与绥远城将军定安以闻,谕宗棠查明具奏。宗棠奏言:『马化漋阴贼险很,天下共知。自就抚后,筑塞修堡、购马造械,与陕回相首尾;西宁、阿狄各回民无不仰其鼻息,灵宁一带汉民几无遗类。失此不图,张骏、元昊之患必见诸异日。办贼之法,先剿后抚;办回,则以抚为先。回所藉以为乱端者,汉与回有异视也;非宣布朝廷德意,分良匪、不分汉回,则贼有词以胁其党众,将巢不胜剿。然一于主抚,则必以抚愚我,阴集党众蚕食汉民,又将抚不可抚。臣以为非俟其畏剿之极、诚心乞抚,未可漫然允之。见仍饬各军前进,一切剿抚机宜俟刘松山察酌』。奏入,报闻。先是,马化漋遣其党嗾白彦虎、杨文治等窜固原州,阻官军北行;雷正绾、黄鼎等破走之。九月,破黑城子、李旺堡,毙杨文治;陕回西窜其预望城、同心堡;甘回乞抚,宗棠遣员安置之。刘松山复灵州,十数战皆捷,毁无忠堡寨略尽,金积堡贼势愈蹙。十月,宗棠进驻平凉。九年正月,西窜陕回崔伟、禹得彦等得勾结河狄逆回窜礼县、宁远,北趋半角城、黑城子等处;中路、南路诸军逆击,大破之。陈林等窜金积堡,刘松山复击走之。马正刚窜陕西三水,宗棠以未能先事豫防,坐降三级留任。是月,刘松山中炮阵亡;请以松山侄道员锦棠加三品卿衔,统其军。回逆粮尽四窜;二月,总兵周绍濂败之预望城,毙马正和。三月,陕军击窜回马正刚,毙之;陕西复清。六月,南路军复渭源、狄道及牟佛谛堡。七月,中路军夺陕口,据秦溪、马连三渠之首,合围金积堡;十一月,克之;马化漋伏诛,宁灵肃清。捷闻,诏开复降三级留任处分,赏加一骑都尉世职。十二月,署宁夏将军金顺会张曜克王疃、通贵、纳家闸诸回寨。十年正月,安插就抚陕回于华亭之化平川,请增设化平川厅通判、化平营都司各一员;檄诸军搜捕余匪,运三月粮规河州。七月,宗棠进驻静宁、肃州。抚回复叛,檄提督徐占彪军十二营击之。八月,河州军夺康家岩;十月,渡洮,克三甲集回巢。十一年正月,河州叛回复乞抚。二月,请改宁夏府水利同知为宁灵厅抚民同知,驻金积堡;增宁武营参将一员。五月,复河州,安置续抚陕回于平凉、会宁、静宁、隆德、安定等处。六月,搜捕零匪净尽,甘南肃清。七月,宗棠进驻兰州。八月,刘锦棠规西宁,迭破白彦彪等;十月,克之。十二年正月,克向阳堡回巢。二月,复大通,崔伟、禹得彦等就抚,安置平凉、泰安、清水等处。前山西按察使陈湜复巴彦戎格,西宁逆首马桂源等伏诛。三月,白彦虎窜肃州,为徐占彪所败,狂窜出关。四月,陈湜复循化撒拉,叛回平。六月,请升固原州为直隶州,仍归平庆泾道管辖。增设州判一员,驻硝河城;并于下马关设知县一员,训导、典史各一员,归新设知县管辖;裁平凉府盐茶同知,改设知县一员、增设训导一员,改原设照磨为典史。又于打拉城池增设县丞一员、下马关改设知县名「平远」、盐茶厅改设知县名「海城」,俱归固原直隶州管辖。七月,宗棠督军驰剿肃州贼,徐占彪军亦自甘州转战抵肃,破其外城。十月,克之,擒马文禄等九逆,磔于市;关内肃清。自是,甘、凉、安肃一带二千余里无回族聚处。捷闻,谕曰:『陕、甘逆回扰乱十有余年,势极披猖;自简任左宗棠总督甘、陕,数年以来不辞艰苦,次第剿除。此次亲临前敌,督饬将士克复坚城,关内一律肃清;朕心实深嘉悦!自应特沛殊恩,用昭懋赏。左宗棠,着以陕甘总督协办大学士。该大臣前赏给骑都尉世职,着改为一等轻车都尉世职;并着督办出关一切事宜』。十二月,奏言:『由肃州出嘉峪关而西,本汉、唐师行大道。西安、玉门、敦煌近遭白逆扰掠一空;然使关内之粮足供裹带、车驮驼只足供周转,出关之兵,何惮不进!西安抵哈密计程十一站,千里而遥;经由戈壁,无台站、无水草,沙砾纵横,人马每多困踬。中间仅安西城北四站马莲井支帐小憩,以备汲饮,未可久留;过此七站抵哈密,为缠头回族聚居之所。军兴以来,音耗阔绝;近被白逆窜扰,是否有粮采买?更无从知。臣前在肃与诸军集议,分起次第行走,必先将甘、凉采买粮料,运存肃州。又由肃州出关运至玉门,然后头起开拔;至玉门,又用其私驼转搬玉门存粮赴安西,腾出驮官、官车转运第二起军粮;而后第二起继进,余军仿照办理。比到安西州作一停顿,又裹粮抵哈密。如此层递衔接,人畜之力稍舒,士气常新,可免意外之虑。至由哈密前进粮运事宜,断非臣力所及。自古至今,未有运甘、凉、肃之粮济哈密以西军食者。金顺等至安西州搬齐粮料,必面遣人赴哈密询访就近堪资采买者若干,以定进止。如有可设措,不须转搬安西存粮,以节劳费。张曜进哈密,即藉资其粮。时距麦熟之期,当亦不远。后此续进之军,相时而动,自可不误师期』。又奏:『甘、凉、肃素称腴地,自诸军勘定河湟,甘、凉道路渐清;农安耕获,幸获中稔。两年采买,集有成数。通计甘、凉、肃三郡定买市斗军粮十六万三千余石--石重三百余斤、给银四两,以供金、张、额三军食用及运粮车驮驼只。算至明年六月新熟,尚短粮料市斗二万余石;拟括额征本色及各标营季粮,陆续填补。凉州至安西千四百余里,路多砂石,运转宜驼,臣派弁出口采驼三千。暂以官价雇用民车,调集各营官骡,先后起运,通计粮百斤需银十一两七钱。内外劳费如此,若不筹撙节,动言用众,恐官军之饷运不继、糈台之储偫早空;不但后时不能保此不竭之源,即目前出关之师亦忧饥溃。自古关塞用师,在精不在多。承平无事,官私充足时尚不能用众;矧祸乱十年,人物凋残、财用匮绝之日乎!臣在肃时,汰疲乏冗杂以求精,资遣伤残成废弁丁以省累。察张曜一军锐气方新,作为头起;金顺次之,额尔庆额又次之。宋庆一军整理需时,俟明年秋后继发。并拟于所部整锐足恃诸军内精选数营,届时慎择统将率之同行。如天之福,甘、凉、安、肃明岁丰稔,西师饱腾,再分起层递而前,如行衽席;庶边塞肃清,可操全算』。上嘉纳之。十三年正月,请甘肃省城添建贡院,与陕西分闱乡试,并分设学政。二月,奏改甘肃茶务;略言:『国家按引收课,东南惟盐,西北惟茶。盐可改票,茶何不可!前拟仿淮盐之例,以票代引,官商尚形裹足;应改拟商贩并招,正课照定例征收、杂课并归厘税项下征收。商贩领票,先纳正课。并添设南柜招徕湖茶;其无票私茶,设卡盘验,令补领官票』。均下部议,如所请行。七月,授大学士,仍留陕甘总督任。八月,授东阁大学士。十一月,河州抚回闵殿臣复叛,刘锦棠讨平之。
光绪元年三月,命以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六月,宗棠奏陈筹划情形,略云:『北路归化、包头至射台、大巴一带十数站,大巴至巴里坤十六站,产粮之处甚多,雇驼价亦平减。北局设于归化,分局设于包头;已运四十余万斤至巴里坤,每百斤合银八两内外。宁夏采运,雇驼数百,由察罕庙试行。俄国游历官称:其国在山诺尔地方,距古城不远,产粮甚多;由俄代办起运交送古城,每百斤费银七两五钱。比与订定年内运交二百万斤,明夏运足三百万斤。南路肃州、安西二局存粮,赶紧灌运。哈密报垦荒地万九千余亩,获粮数千石;新粮市报渐减,转运亦较易。由甘运肃、运安西,用车驮;由安西运哈密、运巴里坤,用驼只。节设厂局,浚水泉、刈草薪,以利运道;派员经画哈密、巴里坤、古城屯垦事宜。西路旗、绿诸营,宜划兵、农为二;精壮者束以营制,不任战者散之为农:庶营伍实、屯垦增。哈密、巴里坤、古城所驻各大臣,就见在存营核定饷粮;如缺额过多,准照旧额马、步,就地挑募丁壮补码。但令保守城隘,不必责以战事』。上如所请行。八月,奏以刘锦堂总理行营事务。十二月,以出关饷竭,请借洋款一千万两;下户部议行。二年二月,奏进止机宜;略言:『巴里坤有数路可通安西,不由哈密,饬徐占彪驻之;张曜扼哈密,防吐鲁番东犯之贼:庶后路可通,粮运不匮。乌鲁木齐踞逆,本地土回居多;白彦虎带陕、甘逆回踞红庙子、古牧地、玛纳斯等处,皆与安集延回酋帕夏通。自俄罗斯灭霍罕所部,安集延独免;同治四年,乘回部之变,入踞喀什噶尔及各回城。于是吐鲁番辟展以西,土回附之;官军出塞,宜先剿北路乌鲁木齐之贼,而后加兵南路。臣年六十有五,岂思立功边城,觊望恩施;顾事有万不容已者。乾隆中,准部既克,即平回部,于各城分设军府;然后九关静谧者百数十年。今虽时异世殊,不必尽遵旧制;而伊犁为人所据、喀什噶尔各城为安集延所据,事平后应如何布置?尚费绸缪。若此时即置之不问,恐后患环生,不免有日蹙百里之患』。奏入,上嘉其公忠体国,力任其难;所陈贼势军情,了如指掌。命随时相机筹办,奠定西陲,为一劳永逸之举。三月,宗棠进驻肃州,刘锦堂率所部分道出塞,期以闰五月会于古城。六月,与金顺会师阜康,克黄田、古牧地贼巢,乘胜收乌鲁木齐、迪化州、昌吉呼图壁及玛纳斯北城。宗棠檄锦堂布置后路、进规南路达坂城,张曜道七克腾木、徐占彪自木垒河搜捕而进,会师辟展,以规吐鲁番;由锦堂定师期。九月,克玛纳斯南城;北路肃清。三年三月,徐占彪会张曜军复辟展、鲁克沁、哈拉和卓城,会道员罗长佑军复吐鲁番满汉城,刘锦堂复达坂、托克逊两城。四月,逆酋帕夏阿古柏仰药自毙,子海古拉负尸西窜,为其兄伯克胡里所杀;南路肃清。宗棠以闻,得旨:『关外军情顺利,吐鲁番等处收复后,南八城门户洞开,自当乘胜底定回疆。着该大臣统筹全局』。六月,奏言:『立国有疆,古今通义。规模存乎建置,而建置因乎形势;必合时通筹,乃能权其轻重,而建置始得其宜。伊古以来,中国边患,西北恒剧。于东南,以大海为界,形格势禁,尚易为功。西北则广漠无壤,专恃兵力为强弱,兵少固启戎心、兵多又耗国用,以言防无天险可限戎马之足,以言战无舟楫可省转馈之烦;非若东南险阻,可凭集事较易也。周、秦至今,惟汉、唐为得中策;及其衰也,举边要而捐之,国势以弱。往代陈迹,可覆按矣。顾祖禹之地理学,最称淹贯;其论方舆形势,视列朝建都之地为重轻。我朝定鼎燕京,蒙部环卫北方,百数十年无烽燧之警。不特前代所谓九边皆成腹地,即由科布多、乌里雅苏台以达张家口亦皆分屯列戍、斥堠遥通,而后畿甸宴然;盖祖宗朝削平准部、兼定回部,开新疆、立军府之所贻。是故重新疆者,所以保蒙古;保蒙古者,所以卫京师。西北臂指相联、形势完整,自无隙可乘。若新疆不固,蒙古不安。匪特甘、陕、山西各边时虞侵轶,防不胜防;即直北关山,亦将无晏眠之日。而况今之与昔,事势攸殊:俄人拓地日广,由西而东万余里与我北境相连,仅中段有蒙古为之遮阂;徙薪宜远、曲突宜先,尤不可不豫为绸缪也。高宗平定新疆,拓地周二万里;一时帷幄诸臣,不能无「耗中事西」之疑。圣意坚定不摇者,推旧戍之瘠土、置新定之腴区,边军仍旧,饷不外加;疆宇日增巩固,可为长久计耳。方今北路已复乌鲁木齐全境,祇伊犁尚未收回;南路已复吐鲁番全境,只白彦虎率其余党偷息开都河西岸、喀什噶尔尚有叛弁逃军,终须兵力。此外各城,则去虎口如投慈母之怀,自无更抗颜行者。新秋采运,足供余粮栖亩;鼓行而西,宣布朝廷威德,且剿且抚,无难挈旧有之疆宇还隶职方。如安集延、布鲁特诸部落,则等诸邱索之外,听其翔泳故区可矣。英人为安集廷说者,虑俄之蚕食其地,于英有所不利。俄人方争土耳其,与英相持;我收复旧疆,兵以义动,设有意外争辩,在我仗义执言,亦决无所挠屈。至新疆全境,尚称水草丰饶、牲畜充牣者。北路除伊犁外,奇台古城、济木萨至乌鲁木齐、昌吉、绥远等处回乱以来,汉回死丧流亡,地皆荒芜。近惟奇台古城、济木萨商民、散勇、土著、民人聚集开垦,收获甚饶;官军高价收取,足供省运余如。经理得人,地方当有复元之望。南路以吐鲁番为腴区,八城惟喀喇沙尔所属地多硗瘠,余虽广衍不及北路,而硗沃过之。官军已复乌鲁木齐、吐鲁番,虽有驻军之所,而所得余地尚不及三分之一。若全境收复,经画得宜,军食可就地采运,饷需可就近取资;不至如前此之拮据、忧烦,张皇靡措也。窃以为地不可弃、兵不可停,而饷事匮绝;计非速复腴疆,无从着手。至省费节劳,为新疆画久安长治之策、纾朝廷西顾之忧,则设行省、改郡县,其事有不容已者』。奏入,谕督饬将士戮力同心,刻期进剿;并揆时度势,将如何省费节劳为新疆计久远之规?与拟改行省、设郡县一并通盘筹划具奏。七月,刘锦堂自托克逊进兵。九月,复喀喇沙尔、库车等城;十月,复阿克苏、乌什等城;十一月,复叶尔羌、和阗、英吉沙尔、喀时噶尔等城:南路西四城回疆一律肃清。四年二月,捷闻,谕曰:『左宗棠督办新疆军务,剿抚兼施。定议规北路,首复乌鲁木齐,以扼其总要。旋克玛纳斯,数道并进,恢复吐鲁番等城,力争南路;然后整队西行,势如破竹。见在南八城一律收复,允宜特沛殊恩,用酬劳勚。左宗棠筹兵、筹饷,遍历艰辛;卒能谋出万全,肤功迅奏:着加恩由一等伯晋为二等侯』。寻有旨,仍用「恪靖」字样。三月,宗棠疏辞至再,上温谕勉之。十一月,逃匿俄境陕回分道寇边;十二月,阿克苏缠回及安吉延逆酋阿里连什复同时谋入卡:均剿抚如律。五年三月,安集延、布鲁特两部复入寇;刘锦堂破走之。十月,请以锦堂帮办新疆军务。六年四月,奏新疆善后事宜,以修浚河渠、建筑城堡、广兴屯垦、清丈地亩、厘正赋税,分设义塾、更定货币数大端为最要;已次第兴办,兼推行蚕桑之利。上俞之。又复陈新疆开设行省事宜,略云:『新疆形势所在,北路则乌鲁木齐、南路则阿克苏。以其能控制全境,地居天山南北之脊;居高临下,足以有为。谨拟乌鲁木齐为新疆总督治所、阿克苏为新疆巡抚治所;彼此声势连络,互相表里。将军旗营驻伊犁,塔尔巴哈台设为都统,并统旗、绿各营』。疏入,下部分别议行。是月,以俄人未交还伊犁,宗棠督师屯哈密;寻诏来京,以通政使司通政使刘锦堂代之。
七年正月,入觐;命管理兵部事务,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并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二月,奏请教练旗兵、兴修畿辅水利;下所司议行。七月,因病屡请开缺,上一再慰留之。九月,授两江总督兼办理通商事务大臣;宗棠请回籍省墓,并便道查阅长江水师。十二月,抵任。八年三月,议导淮入海。四月,请复淮盐引地;一以费绌,一以川、鄂两总督奏格,并不果行。十一月,请开采铜山县属煤铁,核减税银;从之。九年,教匪王觉一等谋为乱,檄将弁擒其酋,余党以平。三月,勘收六合朱家山、句容赤山湖水利工程。时法兰西扰越南,奏筹办海防机宜,并请饬前福建布政使王德榜募勇出关助剿;又请缓开龙江、西新、浒墅各关:均如所请。十月,以病,请开缺;赏假两月。十年正月,以病尚未痊,仍请开缺;谕曰:『左宗棠宣力疆圻,劳勚懋着,朝廷深资倚任。屡次陈请开缺,均经赏假调理。兹复迭据奏称「目疾增剧,非静心调摄,断难见效」。情辞恳挚,不得不勉如所请。左宗棠着准其开缺,赏假四个月,回籍安心调理』。寻内阁学士周德润奏:『勋臣不宜引退;请旨责以大义,令其在任调理』。有诏「赶紧医治;一俟稍愈,不必拘定日期,即行销假」。四月,销假。五月,到京,仍在军机大臣上行走;谕曰:『左宗棠卓著勋绩,年逾七旬,着加恩毋庸常川入直;遇有紧要事件,豫备传问。并着管理神机营事务;所有应派差使,毋庸开列』。
法兰西扰福建台湾;七月,命以钦差大臣督办福建军务。十月,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五旬万寿,恩赏御书扁额并上方珍物。是月,宗棠抵福建。法人方严海口之禁,宗棠檄军潜度台北击之。十一年三月,和议兴,宗棠密奏「要盟宜慎、防兵难撤」。五月,和议成,以旧疾请开缺;诏赏假一月。六月,请设海防全政大臣,并荐兵部侍郎曾纪泽。又奏:『台湾孤注大洋,为七省门户,关系全局。请将福建巡抚移驻台湾,以资镇摄』。卒如所请行。
旋因病剧,再请开缺;谕准交卸差使,不必拘定假期,回籍安心调理。并以宗棠吏治、戎机久深阅历,如有所见,仍随时奏闻,用备采择。七月,卒。遗疏入,谕曰:『大学士左宗棠学问优长、经济闳远,秉性廉正,莅事忠诚。由举人兵部郎中,带兵剿贼,迭着战功;蒙文宗显皇帝特达之知,擢升卿寺。同治年间,剿平发逆、回、捻各匪,懋建勋劳。穆宗毅皇帝深资倚任,畀以疆寄、洊陟兼圻,授为钦差大臣,督办陕、甘军务;运筹决胜,克奏肤功。简任纶扉,优加异数。朕御极后,特命督师出关,肃清边圉、底定回疆,厥功尤伟;加恩由一等伯晋为二等侯爵。宣召来京,管理兵部事务,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并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竭诚赞画,悉协机宜。旋任两江总督,尽心民事,裨益地方;扬历中外,恪矢公忠,洵能始终如一。上年命往福建督办军务,劳瘁不辞。前因患病,吁恳开缺;迭经赏假,并准其交卸差使,回籍安心调理。方冀医治就痊,长承恩眷;讵意未及就道,遽尔溘逝!披阅遗疏,良深震悼!左宗棠着追赠太傅,照大学士例赐恤。赏银三千两治丧,自福建藩库给发;赐祭一坛,派古尼音布前往致祭。加恩予谥「文襄」,入祀京师昭忠祠、贤良祠,并于湖南原籍及立功省分建立专祠。其生平政绩事实,宣付史馆。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灵柩回籍时,着沿途地方官妥为照料。伊子主事左孝宽,着赏给郎中;附贡生孝勋,着赏给主事:均俟服阕后,分部学习行走。廪贡生孝同,着赏给举人,准其一体会试。其二等侯爵,应以何人承袭?着杨昌浚迅速查明具奏:用示笃念荩臣至意』。寻闽浙总督杨昌浚、甘肃新疆巡抚刘锦堂奏陈宗棠历年勋绩;昌浚略云:『宗棠三试礼部不第,遂绝意仕进,究心经世之学;伏处田里十余年,隐然具公辅之望。前两江总督陶澍、前云贵总督林则徐、贺长龄交相推重,湖南巡抚骆秉章延佐军幕。适朝命在籍侍郎、故大学士曾国藩团练御寇,乃就商意见甚合,遂各举平素知名之士召练乡勇,激以忠义,一时民气奋兴,所向有功。湖南之得为上游根本、湘楚军之能杀贼者,曾国藩主之,左宗棠实力成之。用兵善于审机,坚忍耐劳,洞烛先几。戊辰召见,面奏西事以五年为期,人或以骄讥之;及事定,果如所言。克一城、复一郡,即简守令以善其后。用人因材器使,不循资格;为政因时制宜,不拘成例。外严厉而内慈祥,所至威惠并行。甘省安插回众十余万,不闻复有叛者;固措置之得宜,亦恩信之久孚也。廉不言贫,勤不言劳。绾钦符十余稔,从未开支公费;官中所入,以给出力将士及亲故之贫者。督两江时,年七十余矣;检校簿书、审视军械,事事亲裁。其言办洋务要诀,不外「论语」「言忠信、行笃敬」六字。以为「物必相反,而后能相克。西人贪利而尚廉、多诈而尚信;彼亦人耳,未必不可以诚动、以理喻也」。居尝以汉臣诸葛亮自命;观其宅心澹泊、临事谨慎、鞠躬尽瘁以经王事,可谓如出一辙』。锦棠略曰:『宗棠事无巨细精粗,必从根本做起,而要以力行。师行万里沙碛之地,虽酷暑严寒,必居营帐与士卒同甘苦。垒傍隙地,悉令军士开垦;荒芜既辟,招户承种,民至如归。城堡、桥梁、沟渠、馆舍,乘战事余暇,修治完善;蚕织、牧畜,罔不因势利导,有开必先。军兴日久,文教浸衰;宗棠身在行间,讲学不辍。每克一城,招徕抚绥,兴教劝学。俄官索斯诺福斯齐游历,过甘阐说西教;宗棠接见,讲「孟子」「三必自反」之义,俄官为之敛容。其能以诚感人如此』。寻赐祭葬。十五年正月,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归政,以宗棠前充军机大臣夙夜在公、襄成郅治,命赐祭一坛。十六年,浙江巡抚崧骏疏言:『咸丰十一年,杭城失守,外府、州、县仅存衢州一城,势甚岌岌。宗棠提师入浙,首解衢围,始转危为安;规复各郡,实为首先立功之地。请准于衢州府城由绅民捐建专祠,并将原任衢州府知府吴艾生、原任衢州镇总兵升任浙江提督饶廷选、原任衢州镇总兵李定太、已故前西安县知县吴来鸿一并附祀;列入「祀典」,由地方官春秋致祭』。允之。
孙念谦,袭侯爵、通政使司副使。
--见原书卷五十一「大臣画一传档后编」(七)。
杨岳斌
杨岳斌,原名载福;湖南善化人,原籍干州厅。祖胜儒,从剿干州苗匪,在永绥王瓜寨殉节;父秀贵,直隶宣化镇游击。
载福幼娴骑射;道光二十六年,由行伍补长沙协左营外委。二十九年,新宁匪首李沅发就擒,载福在事出力,赏戴蓝翎。
咸丰二年,粤匪窜湖南,载福守湘阴有功,升宜章营千总。三年,在籍侍郎曾国藩督办团练,治水师于衡州;调载福领右营。四年四月,偕生员彭玉麟攻湘潭踞贼;载福骽臂俱伤,裹创鏖战,八日十捷,克之;擢守备,赏换花翎。六月,进规岳州,载福率水师伏雷公湖、彭玉麒伏君山;别队趋南津港诱贼船出,佯却。贼追之,伏起,尽焚其船;官军入岳州。七月,贼再至,载福驾艇沿湖东岸斜行,捷如飞鸟;挥旗发炮,毙贼多名。伪丞相汪得胜护卫甚众,载福飞浆挺矛刺杀之,夺其船;追奔至临湘,逆船无一远者。捷入,以都司补用,赏「彪勇」巴图鲁名号。越一日,击贼于擂鼓台。日暮,北风大作,贼艘五、六百挂帆直上;我水师船仅七十余,载福亲操舢板,率所部驭入贼队,绕扼其背,断贼后至者;乘风纵火,贼阵遂乱,大破之;擢游击。寻破贼于城陵矶。闰七月,追剿至湖北倒口,歼港■〈氵义〉踞匪。于是,岳州门户始固,而贼由荆入蜀之路塞矣。八月,偕都司萧捷三夜袭嘉鱼之黄盖湖,贼骇窜;载福先入中火伤,舟覆落水,跃上别船,大呼陷阵,焚贼船四十余,尽洗沿江各村市之贼。乘胜下金口、沌口,烧盐关贼船二百余,破汉阳关等贼营;直趋塘角,两岸贼垒俱熸。嗣见贼船下窜,载福急浆出贼前逆击之,尽焚其辎重;驶入汉口,毁船只无数。遂会陆军攻武昌、汉阳,克之。曾国藩等疏称「载福廉明爱士,胆力坚定;从下游逆击而上,甚合机宜」。诏升参将,加副将衔。寻又以二十余船迎剿襄河贼,焚其船千;官军自此一意东下,无后顾忧矣。是月,诏授湖南常德协副将,仍督勇剿贼。曾国藩奏定三路进兵,中路令载福等率师船先发。九月,克黄州府、武昌县,顺流而东,截击下游援贼。载福等以为贼至而迎敌,不若及其未至击之;遂驶至蕲州,贼张炮拒战,势衰而溃;载福等分兵之半追毁其船于骨牌矶,以其半环攻未开之贼船,歼焉。十月,陆军破半壁山,水军进偪田家镇。时贼守备甚严,上游逃贼麇集。载福、彭玉麟密与陆军筹破贼策,分舟师为四队:一专断其横江铁锁,一专轰贼船,一候销毁下驶火烧贼船,一守老营防贼上犯;而陆军列阵南岸,壮水师声威。又议:先烧上游逆船,则下者远窜;不如穷追数十里,从下游延烧而上。及战,先击其护锁船二,须臾锁断;奋呼乘之,贼大溃。追至武穴,出其前,乃纵火大烧;东南风甚,贼船不能下驶,无一遗者。载福以武穴之下尚有贼船,穷追至龙坪--是役凡毁贼船四千余,皆历年所掳民船也;遂拔田家镇,而蕲州贼亦遁去。载福以宵行追贼,积劳呕血;诏嘉其勤勚最着,加恩赏总兵衔。于是水师进攻江西九江,载福以疾留武穴;既而疾甚,假归。五年,九江水师失利;贼上犯,再陷武昌、汉阳。三月,湖南巡抚骆秉章奏言:『载福忠勇善战,廉明朴讷,众心素附。宜令招集部曲、修船添械,督师东下重清江面,与曾国藩湖口一军会合』。得旨:令统率师船速赴武昌军营。七月,偕各军攻拔汉口镇,平汉阳城外贼垒,与知府彭玉麟毁襄河口铁索浮桥;血战十日,斩获无算。九月,退屯新堤修船,汰各营水师十之三;简练精锐,以图大举。十月,湖北布政使胡林翼疏称:『载福每战必先,病不言劳、功不言赏;志识高出寻常,为水师将才最』。时载福已擢湖北郧阳镇总兵;疏入,命兼署湖北提督。十一月,军至金口,遣都司鲍超等环击贼船,悉沈之,岸贼亦弃垒遁;进屯沌口。十二月,败贼鲇鱼套及南岸觜。六年四月,会陆路攻汉阳,饬李成谋等下驻沙口,断贼水运;自督所部攻两岸贼垒。时汉阳东南沿江一带贼船二百余,排炮坚守,阻遏官军;载福密备火船,乘南风一炬空之,又败黄州等处来援之贼。五月,率李成谋等蹑进至黄州,历兰溪、武穴、龙坪,直抵九江,尽扫各岸贼船;还泊沙口。七月,九江逆首石达开纠党来援,江宁将军都兴阿击之黄州,载福以水师策应;寻破油坊、岭上、青山贼巢。九月,败援贼于蕲州。十一月,水陆会攻武昌、汉阳,水师上下夹击。载福督陈指挥,尽烧贼船,两城同日克复;贼众万余,斩溺无遗。捷入,赏加提督衔。载福乘胜偕记名按察使李续宾陆军拔樊口,破武昌县,克黄州;即日下驶,克蕲州。军至九江,先剿北岸小池口,贼船尽为我有;遂会陆军攻府城。七年正月,曾国藩自吴城迎劳诸军;疏言:『载福与李续宾、都兴阿等积劳之后、屡胜之余,犹复日夕兢兢,夜不解带;军威严肃,士气朴诚:实为不可多得之劲旅』。二月,曾国藩丁忧离营,疏请将外江、内湖水师特派载福团统,以彭玉麟副之;上嘉勉载福,即命统带曾国藩一军,与彭玉麟协力督剿。四月,贼复犯蕲州、罗田,号称十万;都兴阿等分军上援,载福亦分水师扼蕲州要路。五月,亲临布置之。六月,派都司胡友亮先绕广济,搜剿内湖、平童、司牌逆垒。七月,蕲州水师屡战屡胜;八月,蕲、黄肃清,载福会陆军攻拔小池口伪城。九月,克湖口。得旨:「遇有提督缺出,由军机处题奏」。寻偕陆军攻拔小孤山,克彭泽及安徽望江、东流,直抵安庆,克铜陵,至芜湖鲁港与江南师船会;诏嘉载福「转战千里,用兵谋略实有过人之处」。寻授福建陆路提督,敕专折奏事。贼酋林启荣踞九江者六年,官军屡攻不克;八年三月,李续宾谋开地道轰之,贼殊死堵拒,士卒多伤。四月,城东南地道复成,约载福水师攻北门临江一带;药发,城圯百余丈,奋呼齐登。战竟日,擒林启荣磔之,复其城;擒斩二万六、七千名,其逸出者水师尽杀之。捷闻,赏穿黄马褂,下部优叙;并谕载福等统领得胜之师,迅速东下。时江西贼窜偪楚境,载福奏言:『九江克复,臣应即会合都兴阿马、步队伍急趋安庆。刻下陆师以援剿麻城、肃清北岸为先,驻皖官军防剿太湖、石牌各路,尤为紧要;必俟楚境肃清,始能会合东下。查安庆上一百二十里之华阳镇,为江防要地。即率领炮船进驻其间,以为水师老营;不时出击,使安庆之贼不遑他顾。俟北岸肃清,再与马、步队拔营前进』。报闻。五月,再克东流,进屯黄石矶;连攻安庆,焚夺盐河船垒。六月,督师船越安庆至李阳河,率副将王明山攻枞阳,尽焚港内贼船;饬丁泗滨等攻大通,夺其石垒。载福自铜陵经鲁港,直抵芜湖审察形势;仍回黄石矶,分兵复建德。七月,调福建水师提督。九月,都兴阿陆军来会,破集贤关。载福豫派师船绕入内湖,三面环击,牵制城贼;陆军遂毁北门外多垒。池州贼万余掠民船来救安庆,载福派陈金鳌、王明山大战枞阳以遏之。十月,李续宾三河军陷,贼谋犯楚境;官军暂解安庆之围。贼复四出,载福屡击退之。十一月,分拨炮船上扼湖北之龙坪、武穴、田家镇。九年,督剿南北两岸援皖各贼,大小数十战;并随时派队薄城,以牵贼势。设资遣难民局于东流,先后遣十三万六千余人。十二月,韦志俊以池州降,令攻芜湖;其部下复叛,还陷池州。载福知志俊无异志,即其众分别遣留,得精锐二千五言人,令统率助剿。时逆首陈玉成、李侍贤率众万余窜楚及皖;水军移屯观音洲,策应皖北。十年四月,会江南师船攻芜湖对岸蟂矶,大捷。五月,督都司韦志俊等拔殷家汇,进攻池州,毁城外石垒;即日尽撤水陆各营袭枞阳,出贼不意,拔其伪城。先是,总兵吴全美等率江南红单师船驻芜湖以上之鲁港,载福以江宁尚须炮船,议请敕江宁将军和春调吴全美等赴下游,而自任芜湖以上江面。六月,曾国藩以载福谋勇、器识度越诸将,疏请芜湖以上江面战守机宜,由载福会同彭玉麟妥办。八月,遣游击陈代友等攻池州,夺青溪关。九月,伪忠王李秃成循岸上窜,载福派队败之三山夹、穴子桥、白茅觜、运漕镇等处;分队入内湖,围攻神庙山、镇山,断松林口浮桥。十月,亲督师船由鲁港潜行百里,解南陵之围,拔出总兵陈大富一军;救护难民十余万,置之东流一带。十一年正月;曾国藩疏陈战绩,诏嘉载福「奇出制胜,调度有方」,赏大小荷包、搬指、翎管、小刀等件。时道员曾国荃、副都统多隆阿、臬司李续宜等军会攻安庆,逆首陈玉成率众万余来援,屡攻枞阳;载福饬李成谋等百计守御,贼不得逞。四月,督剿赤冈岭援贼,屡为贼炮所遏,伤亡颇多;卒与陆军合力破之,擒伪先锋刘玱琳--盖破我江宁大营,连陷苏、常剧贼也。五月,督剿无为州之神塘河,平其垒,并焚城外贼船;遣副将唐学严摧棋盘岭下逆垒。六月,铲菱湖两岸诸垒;令副将周万倬陆师与唐学严合攻东门外垒卡,乘胜攻城北诸垒,悉拔之。城贼穷蹙,整队出扑,水陆大战。八月,克安庆,毙贼一万六千余名;载福即日派总兵王明山、黄翼升进克池州及桐城。捷闻,赏云骑尉世职,下部优叙。先是,载福以省亲请,得旨赏假四月;至是始归。同治元年正月,以母病未痊、旧伤复作,疏请展假;谕曰:『见在水师分防池州等处,江面正须会合陆军直捣金陵,歼除首逆;机会万不可失。水师虽有得力将领,必得该提督躬亲调度,方能动合机宜。该提督忠勇性成,朝廷正资倚畀;值此时事多艰,自当移孝作忠,力图挽救。即着迅速起程前赴池州军营,与曾国藩剿办沿江一带贼匪,勿稍延缓』。三月,遵旨销假。五月,会曾国藩于安庆,率师船东驻乌江;以其为上下游适中地,足资策应故也。八月,更各岳斌;赴勘下游要口。疾作,还乌江。九月,闻金柱关有警,率丁泗滨、彭楚汉等力疾赴援,败之龙山桥,歼贼万余。十一月,伪侍王李侍贤由东坝再犯金柱关,岳斌苦战急击之;斩贼酋陈绪宾,破护驾墩、石垝等处贼垒。于是金柱关、芜湖一带肃清,江宁大营后路始固。二年二月,曾国藩来乌江,偕岳斌至大胜关;入雨花台,与弟国荃商定合围江宁之策。三月,攻克黄池,悉收内河、三里埂、伏龙桥、花津、护驾墩各隘,以通宁国、芜湖之气。五月,克巢县、含山、和州及江浦、浦口,破下关、草鞋夹、燕子矶;趋九洑洲,力战拔之。自此长江南北数千里无一贼船,皆水师酷暑鏖战之力也。十月,克高淳、宁国府、建平、溧水,夺东坝要险。大军寻合围,岳斌以水师防剿稍松,沥陈亲老病剧,恳开缺回籍养亲;谕曰:『杨岳斌督率水师剿贼十年,战功懋着。此时长江肃清,虽水师防剿稍松,而金陵合围正赖该提督等和衷努力,共奏肤功,同膺懋赏;未便于军务吃之时,遽易生手。着俟克复全陵后,再行请旨。惟念杨岳斌军旅羁身,伊父母年老多病,未能归省;着加恩赏给人参四两,藉资调摄』。时发逆群窜江西及安徽徽、宁一带;三年四月,诏岳斌以提督督办江西、皖南军务,该处带兵员弁及赴援江西各军均归节制。五月,授陕甘总督;命迅赴江西督饬诸军力图扫荡,俟江、皖贼氛净尽,即行前赴陕甘任事。六月,江宁克复,赏一等轻车都尉世职,并加太子少保衔。岳斌抵南昌,即日出师督剿;察看各路形势,调回水师五营分部赣河。七月,分遣诸将拔崇仁、东乡、金溪、宜黄、南丰,解宁都州围,驰抵赣州。八月,克泸溪、新城、雩都,先后收降十余万众。自是建、抚、赣、南、广、饶各路及皖南徽、宁各防,次第肃清。
九月,沥陈伤疾难支、亲老多病,恳请开缺;谕曰:『杨岳斌统兵十余年;冲冒矢石、力疾苦战,伤病交作,且其父母年皆七十有余;原应俯如所请。惟甘省军情关系极为紧耍,朝廷正资倚畀;自未便遽令回籍。着赏假一个月,在营赶紧医治,假满即赴新任;毋庸开缺』。岳斌疏言:『甘省逆回党羽众多,心志齐一;必得一、二万生力之师,方能挫其凶锋。惟旧部本属水师,并无陆队。此次来江剿匪,仅由金陵大营抽带千余人,势难远调;惟有亲赴湖南募勇。即舆疾南归,先遣得力营官认真招募精勇七、八千人;即可趁此访医讽治,就近省亲。至招募经费及制办军械等件,所需甚巨;拟于各近省设法筹拨。并请以安肃道蒋凝学、署皖南镇总兵唐义训两军赴甘助剿』。诏嘉其勇于任事,所筹周妥;悉从之。四年,以总兵彭楚汉等新募十营从行。四月,至西安。河西军溃东窜,与巡抚刘蓉筹堵剿之策;议通东南饷道,催提江、楚协饷。时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曹州阵亡,捻氛大炽;有旨令移师东向,保卫京畿。岳斌疏请开缺,专任剿匪;上不许。五月,仍敕赴甘肃。六月,履任;疏言:『甘省回匪以河、狄为最强,狄道之西乡、河州之东乡为最众;勾结陕回,窜突靡常。陇西安定、金县、皋兰接壤之地,防不胜防。岷洮为狄道后路、循化为河州后路,处处窜通宁灵;逆首马化龙负嵎抗拒,时出钞袭,断我饷道。西宁大会花寺两教藉图构衅,大通失陷,丹噶尔被围;郡城附近,岌岌可危。肃州一带兵力过单,又值哈密之变,贼势愈张。此外零星细股,不可枚举。
甘省营兵扰民有余,剿贼不足;大都横索供张,不知讲求实际。东南数省不患无粮,患无饷;甘省既虞饷乏,又虞粮少。查诸营所须面斤,或自行采买、或指地派捐,皆由就近州县转运;自回匪焚掠,村落为墟,地方无以应之。臣今由陕入甘,所部仅五千人;经过之处,先期委员带银购买米、面,从未能筹十日之粮。将来大张挞伐,调兵愈多,追贼愈远;千里馈粮,士有饥色。况外省饷项,尤难源源接济;甘省官员赴任,无论实缺、委署必须先以捐输。虽因公项支绌,万不得已;然自不肖者视之,则以为既有所捐于前,不能无所偿于后。而民气之雕残、案牍之积压,一切皆基诸此。臣入境以来,窃见人烟稀少、田土荒芜、屋庐灰烬,几于赤地千里。缘回匪蹂躏之余,官弁兵勇又从而脧削之;勒捐不足,加以穷搜:遂至攻山熏洞,无复生机。间有存者,不过鸠形鹄面,略具人形。东路如是,他处可想。五中焦灼,寝馈难安。伏愿皇上宽以时日、假以便宜,俾得从容整理:于贼势则先剿狄河,再图西北;于军务则先惩扰害,再汰疲羸;于粮饷则先筹采买,再议转输;于吏治则先儆贪墨,再振因循;于民生则先去烦苛,再谋招垦』。疏入,上嘉其切中窾要。先是,上以关外匪势日张,敕西安将军都兴阿、宁夏将军穆图善等军俟杨岳斌抵甘后,即令酌量出关。七月,岳斌奏言:『臣所率楚勇入甘,仅步队十营;西北诸路,力难兼顾。提督雷正绾、总兵曹克忠攻金积堡新败,都兴阿等规取宁夏犹未得手,中卫、古浪、平番、武威俱有贼股窜扰,北路吃重。若遽调二军出关,则正绾、克忠兵力遂单,断难遏贼肆窜;不独甘省受祸,即秦、晋边界亦恐防不胜防。请敕都兴阿、穆图善先清关内,暂援出关』。谕曰:『关外地方糜烂,亟须添兵协剿。着传知成禄、联捷,命率所部星速出关。杨岳斌务当统筹全局,于各路防剿机宜妥为布置;并将近省一带逆匪先图扑灭以固省防,再行分路剿办』。是月,靖远香贾丁建善谋反,督彭楚汉讨平之。八月,疏陈支绌情形,略言:『甘省额征地丁、课税岁不过四十万两,军兴逐年递减;权宜之计,惟仗厘金。而道梗商稀,省垣月可数千,随收随散;秦州稍旺,向给曹克忠营;余并不敷局用,司库仅存银一千余两:此银钱之短绌也。军营所需铁斤、硝磺、布疋、竹木,甘肃皆仰给外省;贩运日稀,增价数倍。本地有硝无磺,外省拨解亦少;军需局造报,仅存火药六两:此用物之短绌也。糗粮刍茭,士马所恃以饱腾,尤望市价公允;近则视臣初入甘时一倍过之,且又缺市:此食物之短绌也。臣此次出省,由金家崖取道至靖远,绕越北山而回;途次所历,有求斗粟勺水束薪之炊、寸草之牧,不可得者。营中或终日不举火,战马饥毙二十余匹。臣忝任兼圻,须顾大局。不但本营月饷,因兵多而遽增;或各营有缺乏、地方有急需,断不敢意存歧视。惟开销愈多,本地实无可生发。即使曾国藩奏定拨甘十万五千之饷按月悉敷前来,已觉入不敷出;况自五月至今,除江南已报解三月、浙江已报解两月外,湖南仅报解一月,湖北止报解布疋、洋药而银数尚未提及,即抽收最旺如江海关亦仅报解一月并闻有「两月一解」之语。在愆期省分,想亦急其所急而以他人之急为可缓;讵知甘省情形如此哉!请敕下江苏、湖南、湖北、江南、浙江各督抚,务将奏定协甘之饷源源接解,毋令愆期;并将上年冬间户部奏定有着之款--如四川、山东、河南、江西每月协拨者,亦遵照解运来甘。至甘省满、汉营兵欠饷已历多年,鼓噪不止一次;并请敕下历年欠解省分酌量按成补解,庶军实有资而无饥疲之患』。九月,雷正绾兵变,岳斌疏请敕下四川总督骆秉章迅调建昌镇总兵周达武一军自带饷银,赴甘助剿。又言:『甘省自八月至今,粮食缺市。臣所部各营,计日授粮,每名仅得数两;衣不被体,竟成坐困。曹克忠所部勇冠诸军,金积堡失利后,收合余烬,力解盐茶城围、攻克白季村堡,正在得手;忽以雷军之变,粮运不继。见在该勇每日仅面水一餐,殊虑因饥生变;当即饬令暂舍盐茶空城,移营靖远为就粮计,以固军心。臣莅任三月,协饷分文未到,各局罗掘已空。甘省产粮之区,北则宁夏,尚为贼踞;南则秦州,供应雷正绾、林之望两军早已窘竭;西则西宁,各回阳奉阴违,道梗运艰:情形岌岌,荒期正长。闻陕西秋收丰稔,恳敕下抚臣刘蓉于该省上、中二等州县设法捐办麦粮;并于邠、干、凤、鄜各属州县先提仓粮四万石,运交秦州、泾州、庆阳等处。再,四川保宁一郡毗连阶州,岁亦丰收;并请敕下督臣骆秉章于保宁所属州县筹捐米粮一万石挽运阶州,以支危局』。疏入,上悯之,悉如所请行。是月,巩昌、宁远被围,岳斌调曹克忠援剿;一战围解。十一月,拔熟阳城贼巢及董家堡、鸳鸯镇。十二月,奏言:『臣抵任后,本拟先攻狄河,再图西北。自陶营溃于金县、雷营变扰平泾,贼焰益张,兵力渐弱;计可移攻狄河者,惟曹克忠暨臣所部二军耳。而该逆盘踞二城,依山阻寨,兼踞洮河之险,势若长蛇;必须分道出师,方能夺所凭依,遏其奔窜。查甘省见有兵力,或扼泾州、或驻庆阳,在在为逆回牵制,不能调赴前敌;都兴阿、穆图善顿兵坚城,若不济以援师,孤注不无可虑。为今日计,非调防守之兵尽为攻剿之兵不可;欲调防守之兵尽为攻剿之兵,非藉防陕之兵暂作防甘之兵不可。请敕陕西抚臣将鄜定防兵就近移扎庆阳、汧陇防兵越境移扎巩昌,扼截狄河之贼,不能出扰南路;俾甘省各路防兵得以次第调出,分道进剿。夫甘回一日不靖,则甘防一日难松。在陕兵自近而远,各边仍在屏蔽之中,为人适所以自为;在甘兵戮力同心,踞贼自有可歼之日,制人乃不制于人。如蒙允准,拟令记名提督张石山接统庆阳各营,由环县进;谭玉龙统泾平各营,由固原进;曹克忠一军由四百户一路,会捣灵州。臣将省防布置周妥,即亲率一军出省策应;视其所偏重,攻其所必救。俟该三城克复,然后会合都兴阿、穆图善移得胜之师规取狄河,得手似较容易』。上韪之,谕刘蓉如所奏行。五年正月,督师出省。二月,次泾州,枭雷营倡乱之总兵雷恒等首;奏免雷正绾罪,令立功自赎。三月,省标兵变,劫总督署,戕幕友、委员、亲兵俱尽;胁布政使林之望以「岳斌重勇轻兵,积愤所致」入奏。岳斌已抵庆阳,闻警还泾州。上以岳斌未能防范,降二级留任;命速赴兰州,力顾大局。时群同乘衅思逞,环向省城;东路隆德失守,庄浪被围。岳斌奏饬曹克忠移巩昌之兵先驰入省;得旨:『着谋定后动,不可徒逞愤兵,轻于一掷』!五月,布置东路防剿各营,单骑驰赴巩昌,抚循部众。筹粮济省会及曹克忠饥军,宽其后顾之虑;保秦州等完善地,藉护南路饷道。寻标兵就抚,岳斌回省;诛乱首百余人,余释不问。六月,以在泾州拆阅林之望折报,自请议处;部议降五级调用,上加恩改革职留任,并改为三品顶戴。七月,疏言:『臣以微贱武夫,被荷殊恩,膺苻重任。苟可稍效寸功,无论如何为难,亦不敢不竭犬马之力!顾抵甘经岁,迄少成功。推求其故,固属粮饷奇穷。亦因臣向带水师,未经旱队;于战守调度、地理形势,本所不谙。且出身伍之中,筹粮筹饷、课吏治民诸大端,尤不经习。军务之无起色,未始不由于此。又臣从军十余年,屡次重伤,向未医愈;旧时吐血之证,时愈时作。奔驰道路,已觉孱弱不胜;加以标兵叛乱,殆不啻万弩攒心,以至饮食大减,寝不成眠,力竭神疲,益形委顿。然使甘事本为臣所能逮,亦复万死何辞!乃时局艰窘,百倍寻常;若恐获「畏难规避」之罪隐忍不言,则必有深误大局之时而转旋无计。伏查甘省回乱沸腾,焚掠残杀之惨,幽僻不遗。嗣后援剿诸军日增一日,贼粮、军食无一不取给于民。循至于今,被祸既深,孑遗无几;田土芜废,一片荆榛,人相刲食。去秋奏准于川、陕两省完足之区筹措军粮数万石,至今运送至秦州者祇数千石;秦州以西,车骡久已被贼耗尽,不能再前。目今已倍极艰危,转瞬更不知作何究竟!此军粮窘竭已极之情形也。去年两江督臣曾国藩奏明江南等省每月协臣十万五千两,即令如额、如期概行运到,尚不敷十之二、三。今臣每月仅得六万两,除制造火器、军装以及运费等饷实仅得三、四万两;以之匀给雷正绾、曹克忠等各军及臣所部,每勇夫两月之久始可得银数钱:此军饷拮据万难之情形也。甘中食用奇贵,每勇所费日过百钱;今得饷无多,久将衣被鬻尽,形同乞丐。况粮食缺乏,终日或不举火,再宿始得一餐;甚或掘剔草根、树皮,苟延残喘。每遇进战,必须筹措十数日,始能裹带一、二日之粮。即或战胜,而饥疲无力,不能追贼。臣每睹此情,心酸泣下;虽加意附循,究属徒托空言,终无实惠!故屡次溃散,莫之能止。见在所存营垒虽幸勉力支撑,然逃亡亦踵相接,凡营哨官尽怀去志;曹克忠因此焦急,竟至成病:此营务危迫万分之情形也。逆回股数繁多,搜括数年,民间一马、一骡,尽为所有;每接仗,千群万骑以相抗拒,败则行走如飞。我军多系步队,倍道而驰,日仅百余里;未及数日,辄复疲劳。往往出截其前,反落其后。马、步之势既异,饥、饱亦复相殊;故攻剿尚易,而拦截终难:此贼势飘忽难制之情形也。以事势而论则如彼,以臣才病而论又如此;臣所以旦夕忧虑,知必不能了甘肃之事。若再恋栈日久,必至贻误益深。臣罪原不足惜,而甘事益不可挽回,其将如大局何也』!疏入,诏准开缺,调左宗棠为陕甘总督;命岳斌俟宗棠到任,再行交卸。时陕回群窜入甘,蔓延清水、秦安间。岳斌以秦州完善地,贼所垂涎;且甘省转输饷道,止此一线之路。至是戒严,不可不急救;遂布置省防,出驻秦安之陇城镇,调度各军分股截剿,贼不得逞。八月,狄河踞贼潜袭巩昌,防军失利,城陷;岳斌飞檄总兵傅先宗即日克之,斩获甚多。岳斌坐降二级留任。时曹克忠因病就医西安,岳斌以一身力疾往来督战。九月,兰州粮饷告匮;岳斌以南路稍定,疾驰回省,筹支危局。十月,横河、川塬回逆被剿穷窜,阑入平凉府城;翼日,收复。自是,西路各军攻拔裴家营、镇虏堡各回巢,余众就抚,平番、古浪一带驿路畅通。东路亦层报胜捷,拔横河、川塬老巢。十二月,病剧,乞假一月;允之。六年正月,再陈病状,请敕将军穆图善就近赴省暂署督篆;二月,诏可,又谕曰:『杨岳斌病势甚笃,情词恳切;若再勉强挽留,朝廷亦有所不忍。惟穆图善剿办东南回匪并安抚已降之众,一时能否遽赴省垣?尚须斟酌情形,不致顾此失彼,方为妥善。杨岳斌俟穆图善到省接署督篆后,将一切情形详细告知,再议起程;毋得遽行回籍,致误公事』。四月,解任;遂回籍。
光绪元年,叩谒穆宗毅皇帝梓宫,仍恳回籍义亲;谕曰:『杨岳斌于水师一切事宜,最为熟悉。着前赴长江一带,每年与彭玉麟往来巡阅,将各营水师认真整顿;并准其会衔奏事。该前督巡阅之余,随时回籍省亲,仍可藉修子职也』。二年,赐剿平粤匪、捻匪「方略」各一部。三年,巡阅毕,遵旨绘呈长江江防全图;谕曰:『长江地方要紧,该前督巡查一切悉臻周妥,洵堪嘉尚!所绘图幅详明,尤见实心办事。着随时周历,以副委任。图留览』。四年,以父病,奏请开去巡阅差使;得旨:『暂缓巡阅』。旋遵父母命,捐助山西、直隶、河南、陕西等省赈银五千两;上嘉之。五年三月,再恳开去差使,诏如所请。八月,丁父忧。六年,呈请湖南巡抚奏建楚军水师昭忠祠,列入祀典。
九年,法人构衅,沿海戒严;诏令岳斌会办福建海防事宜。十年正月,岳斌以母老病重辞,上原之;令俟母病稍愈,即遵前旨赴闽。七月,谕湖广总督卞宝第曰:『战局已开,军情万紧。杨岳斌深谙兵机,当移孝作忠,力图报称。着传知克日成军,出膺重任』。岳斌于是再出视师。九月,命迅往江南帮办军务,与曾国荃随时会筹战守。寻谕曰:『法兵见在基隆,台北府城万紧。着派杨岳斌帮办左宗棠军务,迅赴福建驻扎漳、泉一带,联络绅勇设计渡台,迅图逐法之策』。岳斌疏报募勇成军,并请在长沙添募,合成三十营;上不许,饬即将所选十二营迅速赴援。十月,奏言兵事:一、简练京外制兵,分扼险要;一、团练海上民兵,合力防卫;一、豫筹屯粮,以充军实;一、重防陆地,以出奇制胜;一、量移机器局,以免疏失。上韪之。是月,恭逢皇太后五旬万寿,上以岳斌奉诏治军、不遑将母,赏其母御书「教忠衍庆」扁额一方、大缎二匹;寻又加赏紫檀三镶如意一柄、大卷江缎袍褂料二匹。十二月,军至泉州。时法兵以轮船扼我渡台海道;十一年正月,岳斌率所部由秀涂口夜渡埤南。二月,驻军台湾,筹布台南防务;联络绅民,数日间集团勇万余人,排日操演,严为之备。驰抵淡水,与巡抚刘铭传所部进薄基隆,互相犄角。法人久不得逞,旋乞和。八月,班师;仍请回籍养亲,允之。
十二年,紫光阁图像,录其长江战功最著者数事。十三年,丁母忧。岳斌在籍捐修文庙、书院,筹添干、凤、永、保乡试号舍,建节孝祠;再遇岁歉,出家资运榖米平粜,全活颇众。
十六年,卒于家。遗疏入,谕曰:『前任陕甘总督杨岳斌,忠勇性成,勋劳卓著。咸丰初年,随同前大学士曾国藩剿办发逆,创立师船由湖北、江西、安徽直薄江宁,肃清江面数千里;厥功甚伟。同治三年,克复江宁省城,蒙穆宗毅皇帝眷念勋勤,赏给一等轻车都尉,并赏加太子少保衔;复由福建提督简授陕甘总督。嗣因亲老,准其回籍终养。朕御极后,命巡阅长江水师。上年服阕后,奏准在籍养病。方冀调理就痊,长资倚畀;兹闻溘逝,轸惜殊深!杨岳斌着追赠太子太保,照总督例赐恤。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加恩予谥「勇悫」,并于立功省分建立专祠。其生平战功事迹,宣付史馆立传。伊子附生杨溍仪,着赏给举人,准其一体会试。伊孙候选县丞杨镇荣,着以知县用;杨道瀼,俟及岁时由吏部带领引见:用示笃念盖臣至意』。寻赐葬祭。十七年,两江总督刘坤一以岳斌功德在民,请于安徽采石矶地方建立专祠,以彰荩绩而顺舆情;允之。
子正仪;花翎二品顶戴、福建候补道;懋仪,江苏候补道;溍仪,恩赏举人。孙镇荣,以知县用。
--见原书卷五十四「大臣画一传档后编」(十)。
张之洞
张之洞,直隶南皮人。同治二年,一甲三名进士,授职编修。五年,大考二等。六年,充浙江乡试副考官;旋命提督湖北学政。十一年,以襄办大婚典礼,赏加侍读衔。
十二年,充四川乡试副考官;旋授学政。四川地处西陬,寇氛甫靖,士未知学;之洞会商前总督吴棠,奏设尊经书院,择郡邑之秀者肄业其中,聘名儒督课之;一切章程,手自订定。着「輶轩语」、「书目答问」,示蜀士以读书之法。光绪二年,奏陈川省试场积弊,因上整顿八策,请敕部核议。十二月,充文渊阁校理。五年,晋国子司业。四月,以吏部主事吴可读奏「预定大统之归」,懿旨敕廷臣妥议具奏;之洞疏称:『穆宗毅皇帝立嗣,继嗣即是继统。此出于两宫皇太后之意,合乎天下臣民之心,而为皇上所深愿;乃可读于所不必虑者而过虑,于所当虑者而未及深虑。穆宗继嗣之语,屡奉懿旨:「人君子孙,凡言继嗣,即指缵承大统而言;继统、继嗣,毫无区别」。其分为两事,乃明代张璁、桂粤谬说;高宗纯皇帝钦定「仪礼义疏」,已辞而辟之。矧今懿旨申命再三:「设有迷妄小人舞文翻案,廷臣皆得执简而争」。不必虑者,一也。所举宋太宗背太祖、明景帝背英宗,然德昭非太宗子、见深非景帝子也。若皇上以皇子嗣穆宗,名为先朝之继体,实则今日之麟振;有何嫌疑!有何吝惜!以皇上之仁孝,受两宫皇太后之殊恩,起自宗支,付之神器;必不忍负穆宗。不必虑者,二也。赵普、黄■〈王厷〉之辈,诚难保其必无。然明世宗紊大统而昵私亲,以兴献已殁;使其尚在,必能以礼自处,少加裁制。今醇亲王天性最厚,忠直恪公;他日如有妄进异言者,必能出一语以救正。不必虑者,三也。至请明降懿旨「将来大统仍归穆宗嗣子」,意则无以易矣,辞未尽善也。缘前奉懿旨:「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穆宗为嗣」。倘参以该主事之说,是一生而已定为后之义,即一生而已定大宝之归。将类建储,有违家法。未及虑者,一也。前代谗构夺嫡,流弊巳多。今被以绍统之高名,重以承继之形迹;较之寻常主器,尤易生嫌。未及虑者,二也。天位授受,简在帝心。帝尧多男,非止一索;圣意所属,知在何人!此时早定,岂不太骤!未及虑者,三也。伏读此次懿旨「即是此意」四字,言简意赅,至坚至确;天下万世,谁敢不遵!顾圣意宜遵,家法亦宜守。今日之事,约有二说:浅之为穆宗计,则但如诸臣之议,并请一浑涵懿旨,略谓屡次懿旨俱已赅括皇上孝友性成,必能处置尽善,似无所妨矣。然「生即承继,即是此意」一语,字字当遵。托诸文辞,可避一建储之名;见诸事实,俨成一建储之局。他日诞皇子、命承继,廷臣中或援祖训以争,则继嗣之事且中止;是此日以恐类建储而承统之名不能定,异日又以恐类建储而承继之旨不能宣,乃令皇上转多难处。故深之为穆宗计,即为宗社计。惟有因承统者以为承嗣一法,不必遽定何人承继;将来缵大统者,即承继穆宗为嗣。此则本乎圣意、合乎家法,皇上处此,亦不至碍难伏请两宫圣裁,即以此意明降懿旨。皇上亲政之初,循览慈训、感恻天怀,自必仰体圣意再颁谕旨,祇告郊庙、宣示万方,则固已昭于天壤、坚于金石矣』。又片奏:『此次懿旨中「即是此意」一语,乃此议紧要关键。诸臣心知其意,而苦于恐涉建储,不敢发挥;故不便述此四字之文而专驳吴可读之折。以为如此,便可不类建储。岂知圣意已经宣扬,若不善为会通,乘此时画一长策,究其时势必类于建储而后已。且懿旨上言「预定」、下言「即是」,语意相连。今不疏解分明,恐迂儒以文害辞,误疑两宫有游移之意;更恐异日谗佞附会,藉此议为翻案之端。一言之微,语病甚大。伏望两宫圣裁,权衡至当,再降懿旨;愚臣不胜愿望』!五月,以四川东乡重案定拟未协,因以「请旨核议」入奏;并极陈川省赋敛太重,民力困竭。且以此案起于苛敛诬叛,力请诛署东乡知县孙定扬。七月,以星变、地震,奏请修省以弭灾变,而陈其要曰纳直言、肃臣职、厚民生、谨河防。八月,擢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九月,晋司经局洗马。
十二月,崇厚与俄擅订新约,谕饬廷臣集议;之洞奏言:『崇厚与俄所订新约十八条,其中最谬妄者,为陆路通商由嘉峪关、西安、汉中直达汉口』;因陈不可许者十事。且谓「必改此议,不能无事;不改此议,不可为国」。遂陈改易四要道:曰计决、曰气盛、曰理长、日谋定。又奏驭俄之策,宜先备、后讲。备之法三,曰练兵、曰筹饷、曰用人;讲之法三,曰责以义、折以约、怵以势。是月,以国史馆画一臣工列传,保加四品衔。六年二月,授翰林院侍讲。五月,转侍读。又奏上经、权二策:其守正之策曰:请正崇厚之罪,必诛无赦,以存国体。通变之策曰:欲释崇厚,必加南、北洋以严谴,责令戴罪修防;训诫枢臣,饬使实心捍患:赦此罚彼,以示不测。六月,升授右春坊右庶子。七月,充日讲起居注官。先是,朝廷已降严旨将崇厚革职治罪,而以侍郎曾纪泽为出使俄国大臣;之洞因奏『改约各节,其关系极要之条,宜令曾纪泽坚持定见,期于必行。商务中如陕、楚通商穿行三省,流弊太多;设万不能改,宜于两难之中曲图挽救。松花江行船,参考公法、证之咸丰八年议约,所指亦专系夹于二国之间一段江流而言。以上二条,拟请发交曾纪泽』。七月,又奏:『议约迫促,谨拟上补救之策,以免始终贻误。一、责使臣以羁縻。一、条约应驳改处,宜全数达知彼国。一、辩驳宜先重后轻。一、先诘俄人无故遽发兵船,商令撤回。一、责他国使臣以调停。一、最要数事宜百计挽回,以顾国体。一、约如不改,惟有诛崇厚以存国权』。八月,转左庶子。又奏称:『俄船将近、俄使将来,海警日迫,请急筹战备』。因条列切近急务;曰急速征兵,并急速筹给的饷、军火;曰鲍超之兵,宜速调轮船迎取;曰各轮船宜调齐,停泊北洋;曰烟台必宜有良将重兵;曰大孤山泉水,急宜断绝;曰天津内河,事急时宜断船路;〔日〕刘铭传宜特召备用;曰京师根本,宜速调知兵大臣;曰筹巨饷,必借洋款。又片陈曾国荃督办山海关外防务,宜明降谕旨,以一事权;彭玉麟,亦宜特颂明旨,将江海防务饬令督办。八月,以俄使将来,懿旨令廷臣通盘筹划,顾全大局。之洞上言,痛陈前此七失,仍请急筹边备--盖即前「先备、后讲」之意。而片陈讲法,谓『原约最重数端,无论如何,设法抽换,要以改动为期』;备法则『催知兵重臣以备战,诘俄发兵以杜兵费,速购军火、调水师将吏,并用现有之将』。九月,以布策东来,曾纪泽邀之使回,重与订议。之洞恐议约不慎,以致全局受亏;乃奏陈补救之策,谓『宜敕曾纪泽扫除前文,从宜另议。注意重务,专力筹商,而以西、汉通商一节为尤紧要。伊犁全境不能争,当与婉商,酌分南境,为中国留一通南八城之路,免致弃伊犁孤城为绝地。设领事一条,则乌里雅苏台、科布多两处,宜力阻。松花江行船,可从缓另议」。十二月,因案奏请裁抑阉宦。
七年二月,升侍讲学士。三月,以「急务不可再缓,宜速集重臣筹议」入奏:『一、御日豫防事宜,除北洋较缓外,南洋以江防为最重、福建以台湾为最冲。南洋大臣是否胜任?台湾将吏是否得人?江防情形,请敕彭玉麟确察,详筹覆奏。山东烟台防务,请敕李鸿章节制兼顾。一、御俄持久事宜,除西路现有重兵宿将外,三姓、珲春从此不能罢戍。俄船窥伺朝鲜,则吉林之防重;张家口渐成俄商熟路,自宜开屯置镇,则库伦、张家口之防亦重」。六月,擢授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衔。以星变示儆,奏请修政弭灾。因陈修政之要,曰用人、曰言路、曰武备、曰禁卫。闰七月,星象复有变异;之洞应诏陈言,以封疆重寄,虚县未定为可忧,因请定疆臣以安边圉。十一月,授山西巡抚。
八年四月,以越南日蹙、滇防渐急,奏请筹兵遣使,以先发为豫防;因条上十六事:『曰成算:法人狡谋已遂、情势已彰,徒遣密使侦探无益、徒在法京辩论亦无益;惟有遣使带兵赴援保护,上可令退出越京、次可代定条约。越患既纾,滇防自固。曰发兵:云南、两广设防,劳费无已。待根蒂已固、路径已通,虽有防军无益;故今日断宜迅速发兵。曰正名:保护属国、保护商人,为外国通例。我兵之出,可以此明告诸邦。曰审势:敌之注意滇急而粤缓,我之下手滇缓而粤急;非从两粤进兵,批亢捣虚,则滇防徒为縻费。曰量力;闽、粤人不畏洋兵而习于海战,粤西军两入越境,兵气颇壮、地利亦熟。滇虽邻越,道路回远,声息较阻、兵亦较弱;须及早措置训练。曰取道:粤西陆师出龙州镇南关、粤东水师出廉州海,皆会于越东京。若调集兵轮一、二十艘,益以粤省所购办及所自制,再量募艇船、商船,不患济师缺乏战船之用,则宜听使臣斟酌。曰择使:请拣忠正明干大臣二员,出使越南办理护商、议约事宜;任重道远,必须正、副二使,相辅相济。大臣如黎兆棠,可备选择。曰选将:总兵方曜可统粤船、贝锦泉可统闽船,皆听使臣调度。布政使徐延旭可统援军出关、唐炯可统援军临边布置,宜假以事权,责成滇、粤督抚勿掣其肘。曰筹饷:援饷取给于闽粤两海关四成洋税、广西库储可支半年,余由广东接济;滇饷可取给四川。曰议约:我师入越,诘问法使、兵官,责以公法、示以战意,乃为居间调处;则法越立约,必有限制;有碍于我之条约,自不能萌。并宜与法、越定议,中国常以一军驻越港口,护越、护商。曰相机:我师在越,然后曾纪泽在法京得以行其说;驻法、驻越使臣互相关会操纵,相机为之,法人必可就范。曰刻期:所论诸臣及战舰兵勇皆在沿海,自中枢定议,分投调拨、部署速行,两月可集广州,再二十日可达越京;粤西防军,待徐延旭整饬调度后,水师十日亦可会于越京;唐炯成军出蒙自后,粤西军一月亦可到防:奋迅赴机,于越事犹可挽救。曰广益:大局须自内定,其调将吏、遣间谍等事,除饬李鸿章及南北洋大臣、滇粤沿海督抚筹议外,如黎兆棠并可令抒所见,随时条议。曰定局:大要此事一切迅速,必须秋间始有端倪;似可令李鸿章先行赴粤,详酌条约、布置久计。曰兼筹:日事观望不决,势同骑虎;越事既定,然后催问球案,则可迎刃而解。曰持久:广东为洋舶来华第一重门户,越事既须经营,则粤防愈要。当年曾国藩建议,南洋大臣本拟驻粤;拟请增设,而以两广总督兼之。不惟经略南、交,兼可先得各国要领;免以增兵置师,致启各国猜疑』。六月,奏陈晋省治理刓敝,现筹次第整饬;拟请将未垦荒地宽限起征,并豁除累粮、裁减差徭、禁种罂粟、裁革公卖馈送。
十年三月,诏来京陛见;四月,命署两广总督。时中、法战事亟,有旨饬令酌拨师船往援闽防,又令豫为筹划酌办法、越事宜。之洞因奏『牵敌以图越为上策;现饬唐景崧募勇出关,与永福合力犄角』。七月,实授两广总督。寻以保荐徐延旭,降一级留任。五月,之洞奏言:『法人肇衅以来,历考各处战事,宜不免受制于敌,以水师之无人、枪炮之不具故。方今急务,首在储人材。查泰西各国,莫不各有水、陆师学堂。兹拟就粤省博学馆设立一所,慎选生徒,延聘外洋教习;并令募到通晓火器、水雷、轮机、驾驶、台垒工程之洋弁,讲求水陆战法,并翻译西国兵书、测绘地图诸学,制造火药、电线诸技艺,分门讲求。并选将弁亦入其中博习讨论,以备将材之用。次制器。外洋恃以为战者四:争胜外国,恃铁舰;水陆攻守,恃快枪、巨炮;设守海口,恃水雷。铁舰费巨工迟,穹甲冲快诸船亦事体重大、机算精微,未便率尔施工;要当另筹办法。各种枪炮,乃水陆所急需。近左宗棠疏请闽船厂兼设铸炮厂,心韪其论。拟请闽厂造炮,炮弹及随炮各件附焉;粤厂造枪、造雷、造药、枪弹、雷艇及随枪各件附焉。次开地。外洋富强,全恃煤、铁富甲四洲。拟访求外国矿师,或搜求地塥、或化分矿质、或烹煎成器,各专其责。查福建穆源、古田、安溪等处皆产善铁,兼饶煤垩;广东惠州、清远等处所产亦佳,近已于省诚设立矿务局,招商试办』。六月,以拨军、筹饷功,赏花翎。十月,奏『遵旨筹议海防、大治水师,通筹全局。切实核计,分条胪陈:曰分地。中国洋面北起吉林、南讫钦州,治海军宜分四大枝:北洋为一枝,旅顺、烟台、珲春属焉;南洋为一枝,浙江属焉;闽洋为一枝,台湾属焉;粤洋为一枝,琼州属焉。每枝设统领一员、左右翼分统各一员--辖于统领,听洋面督、抚调遣节制;而皆隶于京师,以总理衙门为之总领。曰购船。粤洋海军一枝,拟配水带铁甲三艘、铁甲鱼雷船六艘,每一铁甲巨舰配两铁甲鱼雷为一队,统领、左右翼各领一队,合为一军。至南、北、闽洋,应由各疆臣自行酌办。曰计费。上项所称水带铁甲、铁甲雷船一军以四百万两为率,四营共需一千六百万两。曰筹款。大举巨款,非枝枝节节所能办。拟于洋药税厘,提出五年收数之半为造船专款。曰定银。洋例:货价议妥,先付三分或五分之一。此项定银,拟请由户部垫拨八十万两,饬由出使大臣于该国银行暂借八十万两;余由四川、湖北、湖南、江西、安徽限数劝捐,以足其数。曰养船。自定议造船二年后,各船陆续来华,即须筹养船卖。拟请五年后,即将提半药厘仍四分之,以充将卒、师匠及修船等费。曰修船。巨舰两年必须一修,故制船必先制澳。粤省黄埔澳浅窄,当徐图扩充;各省有无可作大船澳之所?请分敕疆臣豫筹备用。曰练将。拟选派员弁、生徒,出洋练习一途,隶出使大臣,分发各国学堂水陆营务、炮台船厂;分科练习一途,驾坐练船周历华洋各海口,先中后外,藉以周知诸邦口岸形势、战船规制,练习风涛、驾驶--练船即为学堂,兼可讲习诸艺。曰船厂。闽厂规模已备,沪厂亦略有凭借。粤省本无船厂,春间试造浅水兵轮,俟告成察看利病何如,设法筹款酌造;艺熟工精,再当定议大举。曰炮台。粤东省防,虎门内外新造各台,略有规模;其间参差不齐、阙略未备,惟有随时量力修改增补。其五门要隘,现已另筹办法。至琼、廉海口为南洋第一重门户,急须坚台巨炮;惟工费太巨,当专疏奏陈。各省海口,应由疆臣自行酌度。曰枪械。粤省筹设枪、雷各局,俟奉俞旨,即拟开办。其城内机器局、城西增步军火局,现正重加整顿。拟将城局并归增步,以就水运,且便督察』,十二年正月,奏『广东莠民为害地方,约有三类:曰盗劫、曰拜会、曰械斗。拟请由统兵大员酌带营勇前往历来滋事地方督同该管文武分别查办,澈底清厘,以清内患』。三月,会同护理广西巡抚李秉衡遵筹边防事宜,略谓『广西边隘,以镇南关为最要;而关之中后、关之左右,均须设防。拟分中、东、西三路,所有各隘均宜分兵屯驻;而以防军十二营专防镇南中路、四营分防东路、六营分防西路。全桂大势,注重边防;并拟将广西提督由柳州移驻龙州,柳州拟添设柳庆总兵。龙州开关通商,重兵所萃;拟设太平归顺兵备道,总辖全边,驻扎龙州』。四月,奏『廉州处广东极西南隅之地,自北海通商,华洋纷错,其郡已为要冲。越事既变,廉属为外洋入华北岸水陆第一道门户;高州镇总兵驻防北海,不能兼顾。拟请于廉州特设总兵,名曰北海镇水陆总兵,驻扎廉州;阳江镇事务较简,请裁省并入。高州亦改为水陆总兵。廉州设有重镇,则专力筹防;高州镇属地紧凑,即便于调度。请敕部速议』。五月,旧金山华民被匪虐害,伦敦报载粤督电美,谓将报复;之洞疏辨其误。因请饬郑藻如暂行留美,会同张荫桓经理各案,议定善后章程;并力请饬下总理衙门,照会美署使电催该国并饬郑藻如、张荫桓力请外部,务请将焚杀、抢逐各案应抵者议抵、应偿者追偿、应缉者速缉、应恤者给恤,迅速澈底严办,并请美总统特颁明文惋惜,不得以「约偿十余万、监禁七八人」含糊率了。六月,兼署广东巡抚。十四年,举行察典,以之洞尽心民事、绥缉岩疆、殚竭荩忱,不辞劳瘁,有旨交部议叙。十五年三月,调补湖广总督。之洞前奏筹办铁路,由芦沟桥直达汉口,拟分头试办,南自汉口至信阳、北自芦沟至正定;余再次第接办。经海军衙门奏如所请,有旨命会同李鸿章、海军衙门妥筹开办。之洞因奏『筹办铁路,其最要以不外耗为本,计利便为末。积款采铁、练铁,教工为先,勘路开工为后。何谓外耗?借洋款、用洋铁,必致坐受盘剥。何以积款?拟酌减新海防捐例,每年约得二百万金;再于洋药税厘年拨一百万金,由户部提存备用。一面急求采铁、练铁之方,铁则取之晋、鄂、粤三省。一面派曾经出洋学生一、二十人赴铁路各国,专习此艺;俟两年学成,回华指授工匠:辗转传习,则可无需洋匠多人。如此定期开工、修路,两端并举,一气呵成。海署所拟南北并举之法,最为扼要。北路直隶总督任之;南路湖广总督任之,兼令河南巡抚会同办理』。十月,奏『琼州孤悬海中,逼近越南,关键中外;现于海口城西五里之秀英山修筑破台七座,十里之西场山修筑炮台三座,海口城后之大英山修筑炮台五座。该处海岸平衍,敌用舢板小船伺便登岸,更难防遏。计惟沿海坚筑炮台,方有可恃。又拟于滨海一带,西自西场起、东自牛始旧炮骀止,筑一坚厚长堤,开修炮路,通行炮车,以击沿滩入口敌船。炮台远攻、炮车近击,交相为济。廉州北海一口,去越甚近;且接近九头山,为海盗窟宅。琼防而外,廉为最亟。现拟于冠头岭、天马岭、石龟尾诸山,择要居高筑炮台五坐。其平沙一带,拟练炮车五队,以备敌人近岸,往来驰骤攻击之用』。又奏:『法人拟于越南开筑铁路,由海宁以连谅山,复由文渊至平而关外之白榄村,狡谋避险,深怀叵测,未可稍弛戒备。现与提臣苏元春会商,须于平而关择要增置炮台四处,以备防守。镇南关中路一带,亦应酌增数台,以臻完密』。
十一月,抵两湖任。十六年闰二月,以创办织布,两广总督李瀚章奏陈广东碍难设局,请移至鄂。之洞因奏拟将粤省所借山西善后局银二十万两移鄂充用,并陈择地建造厂局。十一月,奏陈『广东练铁机器改运至鄂,经臣择于汉阳大别山下定立厂基,督员兴建。一面修筑大冶运道,开采铁矿;一面筹办运煤各事宜』。十七年,以筹解甘肃新饷叙劳,赏头品顶戴。十九年,兼署湖北巡抚。二十一年,命署两江总督。二十四年,变通科举,拟上随场去取之法。请将从前三场先后之序互易,第一场试中国史事、国朝政治论五道;二场试时务策五道,专问五洲各国之政、专门之艺;三场试四书义二篇、五经义一篇。首场按中额十倍录取,二场三倍;头场取者,始准试次场,每场发榜一次。三场完毕,如额取中。岁科考生童,以此例推之。先试经古,专以史论、时务策命题;正场四书、五经义各一篇。是年,刊布所著「劝学篇」,以示天下学者。二十六年二月,兼署湖北提督。五月,团匪变起,各国兵舰驶至大沽力索炮台,遂开战衅;之洞与两江总督刘坤一电饬苏松太道余联沅与各国驻沪领事议东南保护约款九条。七月,联军入京师,两宫西幸;李鸿章奉命为全权大臣,之洞亦被会商办理之命。八月,驻跸太原;之洞电商李鸿章以款局须速开议,迟恐生变,并陈目前四要义。十一月,之洞电奏『各国使臣所交条款,其第五款「专为制造之材料」一句,关系匪轻。查伍使、杨使来电皆云俄、美外部所告,只言暂禁;此条当可商改』。又奏『条款第七、第八、第九条大沽撤炮台,使馆驻护兵,津沽设兵卡,其势不能不允;宜请敕下全权大臣于此节务商善法,暂缓回銮』。二十七年八月,会同两江总督刘坤一以整顿中法、仿行西法,条列以请。十月,赏加太子少保衔。二十八年六月,以湖北遵旨设立学堂入奏,并胪陈办法十五条:首师范、次小学、次文普通中学、次武普通中学、次文高等、次武高等、次方言、次晨学、次工学、次勤成学堂,次仕学院、次经费、次省外中小学、次蒙学、次设学务处以资董理。筹办要旨八条:一、以小学为至要;二、日课专加读经、温经时刻;三、教科书宜慎;四、学堂规制,必宜合法;五、文武相资;六、教员不迁就;七、求实效;八、防流弊。六月,命充督办商务大臣。九月,命署两江总督。二十九年正月,奏『中学、小学堂教员咸取材师范。现于江南创建三江师范学堂,前三年教小学堂之师范生,约分三级:一年速成、二年速成、三年本科,以便陆续派赴各州县承充学堂教员。四年添置高等师范本科,精研教育学理,以教中学堂之师范生,备各属中学教员之选。并设两江学务处,以便督催兴办』。四月,入京陛见,赐紫禁城西苑门内骑马。闰二月,命充经济特科阅卷大臣。寻经管理学务大臣荣庆、张百熙奏请派之洞会同商办京师大学堂事宜,将一切章程详加厘定;奉旨允准。十一月,会奏上所订定章程;略云:『臣之洞伏查上年大学堂奏定章程宗旨办法,实已深得要领。惟草创之际,规程、课目不得不稍从简略,以徐待考求增补。至各省初办学堂,管理学务既难得深通教育之法之人;而学生率皆取诸原业科举之士,未经小学陶熔而来,不自知学生本分,故言论、行为不免有轶于范围之外者。此次钦奉谕旨,命臣等将一切章程会同厘定,期于推行无弊;自应详细推求,倍加审慎。数月以来,臣等互相讨论,虚怀商榷;并博考外国各项学堂课程、门目,参酌变通,择其宜者用之,不相宜者缺之、科目名称之不可解者改之,其有过涉繁重者减之。每日讲功课,少或四、五点钟,多亦不过六点钟。所授之学排日轮讲,少或四、五门,多亦不过六门:皆计日量时以定之,绝不苦人以所难。中人之资,但能循序以求,断无兼顾不及之虑。至于立学宗旨,无论何等学堂,均以忠孝为本、以中国经史之学为基,俾学生心术一归于纯正;而后以西学瀹其智识、练其艺能,务其它日成材,各适实用:以仰副国家造就通材、慎防流弊之意。计拟成「初等小学堂」、「高等小学堂」、「中学堂」暨「高等学堂章程」各一册,「大学堂章程」--附「通儒院章程」一册。原订「蒙学章程」所列为外国初等小学,兹参酌蒙养院之意,增补其缺略,订为「蒙养院家庭教育法」一册。办学首重师范,原订章程仅就京城试办,尚属简略;兹另拟「初级师范学堂」、「优级师范学堂」并「任用教习」各章程。此外,如京师仕学馆系暂设章程,亦暂仍其旧。译学馆前经奏明开办,兹将章程、课目一并拟呈。进士馆与仕学馆意相近,课程与各学堂不同;兹亦酌定章程、课目,别为一册。国民生计,莫要于农、工、商、实业,原章顾未之及;兹另拟「初等农、工、商、实业学堂章程--附「实业补习普通学堂」及「艺学堂」各章程、「高等、中等农工商实业各学堂」暨「实业教员讲习所章程」、「实业学堂通则」。又以中国礼教、政俗,本与各国不同;而少年初学之士,胸无定识,庞杂浮嚣在所不免。此时学堂办法,规范不容不肃,稽查不容不严。兹特订立条规、申明禁令,编为「各学堂管理通则」。并将此时开办各项学堂设教之宗旨、立法之要义,总括发明,订为「学务纲要」。至学生毕业考试、升级入学考试,亦经详定专章。其奖励、录用之法,比照奏准鼓励出洋游学生于奖给出身之外复请分别录用章程,亦经详加斟酌,拟有专章,伏候圣明裁定!将来应即分别照章,奏明办理』。又奏『科举阻碍学堂,拟请乡、会试每科递减中额三分之一,减尽停止;岁、科试请于乡试两科年限内分两岁考、两科考四次分减,每次减学额四分之一,减尽停止』。三十年,兼署湖北巡抚。三十二年正月京察,谕以谋虑精详、力任艰巨,交部议叙。
三十三年五月,奉旨以湖广总督协办大学士。六月,补授大学士,仍留总督任。十六日,充补体仁阁大学士。七月,授军机大臣。八月,懿旨赏西苑门内乘坐二人肩舆。旋命管理学部事务。先是,之洞任湖广总督时,以各学堂短衣、皮鞋仿效西式,奏请定湖北学堂冠服,并请敕下军机处、学部将所拟「冠服章程」详加核议;至是,奏请通行,颁为定制。十一月,懿旨赏穿带嗉貂褂。十二月,命充经筵讲官。
三十四年,江苏巡抚陈启泰奏「粤汉铁路宜定统一办法,请遴派廉明大臣督办路务」;六月,命兼充督办粤汉铁路大臣。旋以路事入奏,奉谕:『粤汉铁路重要,特派张之洞为督办大臣。近据奏称:该路事权纷歧、议论淆杂,诸多窒碍。该格交通大有关系,讵可长此延缓。嗣后该路筹款、用人、兴利、除弊各事宜,悉责成张之洞通筹全局,任劳任怨,严定期限,各就三省情形分别妥订章程,因时制官,主持定断;邮传部暨湖北、湖南、广东各督抚均须实力协助,不得掣肘。所有各该省原派之总、协理,均听节制。在事官绅、商董倘有营私舞弊、煽惑把持以致妨害路政各情事,即着据实参办』。寻命之洞兼充督办鄂境川汉铁路大臣。十一月,上御极礼成,恭上皇太后徽号,赏之洞太子太保衔、紫缰。
宣统元年二月,充实录馆总裁官,命总司核定进呈讲义。闰二月,举行察典,谕以「张之洞等同心襄赞、共矢慎勤,交部议叙」。四月,奉旨免其带领引见。六月,因病请假;七月,续请,谕旨再赏假二十日安心调理。八月,以病势日增,奏请开去差缺;奉谕「再行赏假,毋庸拘定日期,并赏人参二两;毋庸开去差缺」。二十一日,卒。遗疏入,谕曰:『大学士张之洞公忠体国,廉正无私;荷先朝特达之知,由翰林洊升内阁学士,简放山西巡抚,总督两广、湖广,权理两江。凡所设施皆提倡新政,和国便民。庚子之变,顾全大局,保障东南,厥功甚伟。旋以总督晋陟纶扉、入参机要,管理学部事务;宗旨纯正,懋着勤劳。朕御极后,深资倚畀,晋太子太保。服官四十余年,擘画精详,时艰匡济;经猷之远大,久为中外所共见。近因患病,屡经赏假调理,并赏赐人参;方冀克享遐龄,长资辅弼。兹闻溘逝,轸惜殊深!着赏给陀罗经被,派郡王衔贝勒载涛带领侍卫十员即日前往奠醊,并赐祭一坛。加恩予谥「文襄」,晋赠太保,照大学士例赐恤,入祀贤良祠。赏银三千两治丧,由广储司给发。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列具奏。灵柩回籍时,沿途地方官妥为照料。伊子礼部郎中张权,着以四品京堂候补;邮传部学习具外郎张仁侃,着以郎中补用。伊孙选拔生张厚璟,着赏给主事,分部补用;用示笃念荩臣至意』。十一月,四川总督赵尔巽据在籍绅士编修伍肇龄等呈请,代奏请将之洞前在四川学政任内事迹宣付国史馆,编入例传;诏允之。
--见原书卷六十四「已纂未进大臣传」(三)。
邓承修
邓承修,广东归善人。咸丰十一年,举人;同治二年,援例捐郎中,签分刑部。七年,与修「玉牒」告成,奉旨无论题选、咨留,遇缺即补。八年,补刑部四川司郎中。
十二年,授浙江道监察御史。疏言:『广东赌风甚炽,每届乡试及岁、科试期,开场设局;竟有巧立「闱姓」名目,抽收经费,搜括民利:贻害科场,有乖政体。请革除之』!得旨:『着瑞麟、张兆栋即行裁革严禁,以肃政体而杜弊端』。是年,京师水旱数见,畿辅成灾;承修疏请因灾修省,并诏求直言,庶于新政有裨。上嘉纳之。十三年,充会试稽察磨勘官、殿试分卷官、考试内阁中书及八旗教习监试官。前任两广总督门丁黄天锡冒番禺县籍朦捐职官,复令其子黄章俊瞒考取列优贡,士林哗然;承修劾论之,天锡、章俊皆斥革。旋以父病,请假回籍。
光绪元年,丁父忧。服阕,补江南道监察御史;即列广东广州府知府冯端本招权纳贿状,劾去之。转掌云南道监察御史。时恩承、童华奉命四川查事,以过境扰累,被疆臣纠陈;下部严议。承修疏论『思承等查办东乡数年巨案,百姓之奇冤一旦平反,于奸人敛怨必多。今言者不察以小民一纸之呈诉,摭以入告;朝廷未加诘问,便蒙罪责。弹疆臣如撼山,参廷臣如拉朽;恐此后使臣习为畏沮,遇事互相徇隐。疆吏知其易动,妄生揣测、轻量朝廷,必驯至内轻外重之势。伏乞嗣后差遣使臣,必察其廉介有威望者,然后俾以重任,总以查事得实为称职。其间有未能检束、致被弹劾者,亦须俟其复命之日,始行究诘;不必令其摧折于查办之地,以快奸邪』。奏入,奉上谕:『朝廷赏罚,总期功过分明,岂有中外之别!使臣既有应得之咎,何能曲为原宥!该御史奏称须俟复命之日,始行究办;亦非政体。所奏着毋庸议』。寻劾奏广东学政吴宝恕,下部议,降宝恕三级调用。六年七月,奏言:『俄人定约以来,在朝之臣因循弛慢,奏失事机。及遇边奏急来,则举动仓皇,绝无处置;恐敌人窥我怯懦,将来条约愈多反复。请调左宗棠入辅,委以军国大柄,使内修政事、外总兵权,庶朝野上下有所恃而不恐』。逾年,诏左宗棠入赞枢密;实用承修言也。十一月,户部侍郎长叙与山西布政使葆亨于忌辰日婚嫁燕客;承修疏劾之,二人均夺职。十二月,巡视东城。
七年,以俸满截取引见,记名以繁缺知府用。二月,湖广总督李瀚章奏准故总兵周有全建祠、立传,承条以其欺罔冒滥,奏请撤销;从之。六月,彗星见于北方;复请任贤去邪,以固邦本。疏曰:『臣闻变异者,天之仁爱人君,使之恐以致福也。伏见主德清明,曾无缺失;彗星之出,殆为枢辅诸臣或未当天意乎!「商书」曰:「股肱惟人,良臣惟圣」;君之倚良臣,犹人之须手足也。手足不能举,则无以为人;大臣不任事,则无以为国。窃见大学士宝鋆久赞枢机,值此时事多艰,自应竭诚尽节;而近年屡请病假,恣逸于家,养痾自便,处之晏然。臣逸君劳,于义安忍!且性好诙谐,逢人狎侮,鄙正论为无知、视国事如儿戏;而望其表率百辟,难矣!户部侍郎王文韶,本楶梲之材、斗筲之器;为曹郎,日以奔竞著名。不数年而外任封疆、内居机密,家资巨万,众所共知。倘询其所由来,必有不堪问者。方今时事艰难,外患孔亟;办理之要,首在内治。所谓内治者,正朝廷以清其源也。如宝鋆、王文韶之老猾贪庸,岂足当重任而御外侮耶!应请量予罢斥,以应天心。大学士左宗棠以边警召还,方其入朝,中外喁喁望治;今既数月矣,绝未见有设施。即其自请治畿辅河渠,固属根本之计;然天下事,岂无更大于此者!臣闻国事所关,莫先刑赏;大臣之责,不顾嫌疑。昔宋仁宗锐意太平,责成辅相开天章阁,召辅臣条对。范仲淹退而上十事,首以明黜陟、抑侥幸为言;富弼上当世之务十余条,亦以进贤、退不肖为己任。他如姚崇之相明皇、李德裕之相武宗,莫不以分别邪正、举直错枉为第一事。左宗棠受任以来,岂意一无闻见乎?抑未免媕阿卷缩,知而不言乎!臣愿左宗棠以姚、李、范、富自期,朝廷亦当责以天下之重使,得尽陈其欲为,必曰方今何事可忧、何人可任、何利可兴、何害可除、何者为先务、何者且缓图;责之专,而毋掣其肘。若不效,则重治其罪。毋阻于邪说,毋惑于浮言。所以固邦本而弭天灾,无过于此』。寻左宗棠因病乞退,上特命为两江总督;承修复上疏乞留之,不报。十一月,疏陈湖北财政、吏治积弊,并劾督臣李瀚章荒淫、贪酷诸状。上命左宗棠查办,夺道员杨宗濂等职;瀚章旋亦解任。承修巡城一年,补获营房聚赌匪徒、纠窝赌营官、劾冒功朦保坊官、揭发捏递匿名书信之职官,皆奉严旨惩治,风气为之一肃。
八年,迁工科给事中。正月,奏陈『关税侵蚀之弊,十余年来日增月益,迨不可以数计。其见诸奏牍者,如前任两广总督刘坤一署理海关纔数月耳,已溢银十五万两;其实缺之胥吏仆役,又当倍是可知。柯玉栋一闽海关书吏耳,不数年而家赀巨万,捐纳知府;书吏如此,则正任可知。至津海关密迩京畿,其在人耳目如馈遗过客、供应上官岁须数万金,皆取偿于此;则饱入私囊、重载而归者可知。他如上海、登莱、芜湖、汉口新关、九江、夔州、广东、肇庆、梧州、归绥道、山海关,凡有关税者,无不侵蚀。综而计之,不下数百万。今部臣昼维夜算,欲额外求一钱办公而不可得;而坐视此数十万之民脂民膏,悉付之狼吞虎噬而不问:此臣所不可解也。且国家取民田赋以外,祇有榷税。然钱粮之分数,即州县之考成;有侵蚀者,则监追、参劾随之。至于榷税,则赃私入己累累数百万,闻之如不闻、见之犹不见,可乎?不独此也;因其货利以结纳长官、弥缝要路,既以差而得富,复以富而市官。贿赂日彰,官邪益着;吏治何由不坏,财用何得不竭!乞特派大臣密查确数,据实参奏;并敕下各督、抚所属有关税者,妥定章程,或于征收溢额之中酌留一、二以为缓急办公之用,其余悉数解部;年终开单呈览,以备稽核』。得旨:『着管理关税之督、抚、监督等各就征收实在情形和盘托出,遵照部章于正额盈余外,按年溢解。朝廷意存宽大,亦不追其既往。经此次严谕敕查后,如再有掩饰回护情弊别经发觉,惟该督、抚、监督是问』。四月,揭参步军统领番役妄拏广东举人古名猷,有旨严诘步军统领衙门。步军统领覆奏意存脱卸,承修复论劾之;命大学士会同刑部按治。八月,以高丽乱党粗平、琉球之案未结,因上疏曰:『近者高丽骨肉相猜,外戚秉政,乱机久伏。逆党乘之,逐君酖后,横及日臣。朝廷命将出师,二旬之间,罪人斯得,圣武布昭,遐迩悦服。惟闻日廷议论汹汹,群疑满腹;推原其隐,殆以中山之案未结,恐我扬兵域外为声罪致讨之师耳。故自拓商、分岛之请未遂,日使怏怏而去。近闻忽派海军中将榎本武扬为驻华公使,闻其人颇习兵事,素为日廷所倚重;一旦出使,殆将阳作调停、阴觇虚实,和战之局、转圜之机,实决于此。夫以中国土地之广、人民之众、物产之富、贤才之秀,甲于地球。朝廷徒以重发难端,习为偷惰;重以西国甲兵之坚利、器械之精良、制造之工巧、贸易会计之便捷,欧人方挟其长技以凌我,而苟安持禄之辈遂以为西盛而中衰,环顾而不敢言战。即以日本而论,自李唐步趋中法千余年于兹矣;一旦舍其旧而新是谋,法秦政之坑焚、效武灵之胡服,几有雄长亚洲之意。然其始,未敢大猖獗也。台湾之役,姑为尝试;而我曾不闻以一矢加遗,掷金钱数十万以求一日之无事,此其所以肆然无所复忌也。而泰西各国因得以窥吾虚实,于是威妥玛有烟台之行、巴兰德有天津之议,俄约纷更,日人乘隙夷琉球为郡县;而突户玑遂下旌回国,恣情要挟。捐威毁重,其所由来者渐矣。臣统观今日时局,日本视中、西之强弱以为向背,各西国又视中、东之强弱以为转移;一发千钧,关系甚重。臣以为中、西交际,不妨虚与逶迤,示以宽大;而东瀛有事,则宜全力争之,不宜丝毫迁就,启列邦以轻量中国之心。且日本非果富且强也,被之悍然不顾者,徒以中国之重发难端耳。今以高乱之故,朝廷忽遣重兵分道并进,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彼既骇然愕然,失其所恃。不旋踵而遣使情见势绌,概可知矣。臣以为朝廷宜乘此声威,将高人致乱之由、诸将平定之功,速宣示中外;将派知兵大臣驻扎烟台,相机调度。厚集南、北洋战舰,示将东渡;分拨出洋梭巡,更番出入:藉以熟探沙线、饱阅风涛、浏览形势,为扼吭拊背之谋。其驻扎高丽之吴长庆水陆各军暂缓撤回,以为犄角。布置既定,然后责以擅灭琉球、肆行要挟之罪,料日人必有所惮而不敢发。不惟琉案易于转圜,即泰西各国知吾军势既彰、不讳言战,如法人之蚕食越南、私邀盟约非口舌所能争者,可不劳而定矣』。又以金弊暗耗、国用日空,宜筹补救之法;略言:『国家与外人通商十余年矣,尝考近年出入之表,输入者七千万,输出者仅五千万,而洋药入口价值至三千余万。为今之计,若能杜绝来源,严禁民食;拨本塞源,斯为上也。其次,莫如弛种罂粟之禁,仿屯种之法,以敌其利』。疏皆留览。嗣以云南报销案迁延日久,疏请先将被参之王文韶罢斥,使审讯者无所顾忌,易得情实;上不允,惟添派惇亲王、翁同龢会同查办。旋因星变、河决,陈政令阙失,复疏论之;仍不报。十一月,劾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崇勋素无行检,上命广寿、阎敬铭查确,褫其职。十二月,极言考场积弊,条陈七事:曰慎简考官、曰严惩房荐、曰精核录遗、曰严稽考到、曰整顿誊录、曰整肃场规、曰严行覆试;皆得旨施行。
九年,转户科掌印给事中,稽察富新仓。二月,奏参前山西布政使方大湜以来京听候简用之员,绕道不前、饰词托病,违旨任情;请下部惩处,从之。又以广东守令贪庸乘谬,讳盗殃民;劾罢高州府知府锺秀、茂名县知县王之澍。三月,充会试内帘监试官。七月,已革总兵陈国瑞在戍病故,承修胪陈功绩,代乞恩施;诏开复原官,战绩宣付史馆。八月,以外患日深,请敕百官廷议以定国是;略曰:『法人窥我无能,肆意蚕食;取南定、取河内,长驱入越。朝廷绝无处置、关外之师逡巡而不敢进者数月。惟越之督臣刘义以孤军血战,幸而胜之;不然,越之北境已为法人有矣。昨者道路传言,法人袭居顺化,阮氏以降,国都以覆;闻刘所将精锐不过二、三千人,久暴露于外,粮尽援绝,其势不支,越之全境必折而入于法。越已入法,则因越地、用越人开矿、制器、练军、积榖,较欧洲数万里之调拨,难易迥殊;数年之间,必别开衅端为得寸入尺之计,则滇、粤之边防益亟而祸无既日矣。所谓「一日纵敌,数世之患」;不知诸臣果有何法以善其后也!伏见祖宗朝凡有大事,必须延议以博采群言。前者俄人踞地要求,疆臣有弃地徐图之议;赖我皇上圣明,广集廷议,虽无甚裨补而盟约卒底于成。今越南之变,迫于俄境而大于琉球。伏乞特诏百官廷议,各陈所见;若言无可采,则决之宸断:庶浮议息而国是定矣』。仓场侍郎游百川奉命查检黄河,力持分水之说;欲开徒骇、马颊,导河北行。承修疏言:『该侍郎所议,劳费无益,且直以邻国为壑。得旨:着游百川回任,以陈士杰代之。又以故知府马绳武素行卑污,滥膺祀典;奏罢之。十一月,以广东吏沿积弊,奏陈八事:一、查事委员,宜禁受贿;一、流寓土著,宜禁服官;一、劣幕盘踞,宜严稽核;一、贪更苛罚,宜严开脱;一、讳匿劫盗,宜援案纠参;一、械斗杀伤,宜严处分;一、捕拏盗匪,宜禁焚屋;一、官员庇赌,宜申禁令。复极论知府刘溎年、方功惠、知县卢乐成、徐殿兰、胡鉴、王序贤、通判陈嵩寿暨抚幕沈彬、宋华廷诸员赃污酷虐状,先后得旨诘责、降黜有差。十年二月,法越事亟,边防兵溃;首劾唐炯、徐延旭失律丧师,赵沃、黄桂兰拥众坐视,宜正军律。复论『沿边之患,广西急于云南;沿海之患,广东急于他省。宜命张树声统军出驻南宁、彭玉麟总督两广,激励提督方耀、总兵郑绍忠、邓安邦各员使皆奋勉效命,则边、海防各得其任矣』。三月,朝廷以边事日棘,斥退旧辅,别简枢臣;复奉懿旨:军机处要事,会同醇亲王商办。承修疏论『国家之用亲藩,与大臣异。大臣有过,罢斥之已耳;亲藩则国同休戚,有过必裁抑之、典成之,毋使终于废弃而后安。恭亲王辅政多年,久资倚畀;请皇太后俯念亲贤、深维国计,用醇亲王之忠诚以肩其巨,用恭亲王之谙练以理其烦:于共和夹辅之道,不无裨益』。四月,督臣李鸿章电奏:法国水师总兵福禄诺令税务司德璀琳面呈信函,请将越事从中和解。承修联合台谏,极言和议难恃;请诘问李鸿章此议能否确有把握?仍严谕沿海各督、抚力筹战守,免堕奸谋。旋偕国子监司业潘衍桐密陈间敌之策曰:『法人国事皆出议院,兵饷皆由商贷。越南之役,因添招大富浪夷兵及漆甲鬼兵,数为刘义之军所挫,伤夷过半;该兵日索赔费,法人力不暇给:其困敝一也。法总统刚必得乘普、法之乱,骤握大权,国人不服;调兵筹饷,动拂商情。若坚持数月,彼内变立起:其困敝二也。法人前据嘉定六省,今又增数省;疆土日辟,备多力分,日虞我师之至:其困敝三也。越南暑湿,秋夏之交瘴疠骤发;彼军远来,卒不服习,死亡必多:其困敝四也。法人数败之后,以重利饵沿海粤民,使为前敌。自去年十月法商人心涣散,饷源匮乏,延不支发;兵士愤极思乱:其困敝五也。有此五敝,宜其和之速且易矣。朝廷若遽许其和,彼得以其暇日修守战、制器械,为后日攻取要求之计;所谓「养虎贻患」,可为寒心!闻此次法人所恃以破刘军者,两广沿海边界客民。客民最为法人所畏,亦易为法人所诱;与其去之以资敌,何若用之以攻敌!为今之计,惟有主缓和之议,以破其狡诈之情;用反间之谋,以断其招徕之路。云南昭通镇总兵何雄辉,籍隶广东,谙熟边徼要害,与客民言语相通;乞敕何雄辉径赴两粤边界,专招客民数营,或为外援、或潜往敌营以为内应,我军驻边界者复遥为应援。一俟机缘,立时举发。如此,则战固可胜、和亦无伤,诚今日釜底抽薪之奇计也』。时边军屡挫,朝廷择将,以唐仁廉调署广西提督;承修谓津海为畿疆门户,奏请仍留唐仁廉驻守北塘,以固根本。
五月,授内阁侍读学士。六月,复言:『山西失守、北宁溃散,法人遂有轻量中国之心。迨见我遣将增兵、军心稍振,法又以和饵我。朝廷既许之,法仍虑我边军未撤,牵掣于西,未遑于东;于是有谅山一役,藉词背约。而马建忠、李凤苞、赫德诸人潜结勾通,挟制朝廷、恐吓总署,遽下撤兵之诏;使法人无西顾之忧,遂敢悉其精锐尽力于东,为索兵费之举。今宜电谕张树声统率淮军由东路进逼海防,别令何雄辉招募客民为奇兵,由钦、廉小路进;王德榜统湘军由中路进攻北宁,而令唐景崧率所部为前锋;岑毓英率刘永福出保胜,由西路进。部署既定,一有决裂,即谕令疾驰出关:此乃以攻为守之策』。会法人借口争衅,攻占鸡笼;枢臣议战、议和,游疑莫决。承修再陈三策曰:『法之所长在水战,我之所长在陆战。今法人攻据鸡笼,舍舟登陆,实为弃长用短;且彼所恃,西贡、东京之援耳。我若以三路之师急攻越南,彼将自救不暇;不出旬日,必将求成于我。然后我以重兵屯越,使彼内有所忌;而后沿海之祸可纾,即沿海之兵可减:此为上策。其次,则分兵为守;敌来则战,敌去不追。然备多力分,彼以数千之众缀吾十万之师,旷日特久,师老财匮,利害与吾共之:此中策也。若以饷绌运阻为虞,不敢言战;敌人得窥此意,以战胁我、以和饵我,不折一兵,使我坐输八十兆之巨款,彼得藉以经营越南、蚕食滇粤,其祸可胜言哉!是谓下策、是谓无策』。
七月,补鸿胪寺卿。疏称:『近者法人因要挟未遂,率其兵舰直犯马尾。若舍舟登陆、弃其所长,乘势进攻福州;我以长门、马尾各路之师扼其归路,俟兵四集,可聚而歼也。窃意法人必不出此,不过扬威海上,调其西贡、东京之兵希图再举耳。朝廷前者谕令滇、粤进兵以为牵掣,实目前第一要着。但进兵宜速,事权宜一。请特诏唐景崧速为召募成军,迅即出关与刘永福并力攻取,军中事宜许其专折陈奏;更奖励王德榜军,令同时并举,为刘军犄角:则规复可期矣』。八月,命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疏辞,不许。九月,以征南诸军将帅不和,多怀顾望;疏请特简一威望素重之大臣如彭玉麟等督办两省征南军务,以一事权。复奏保刑部主事扬秀实、举人知县黄遵宪,均得旨录用。十一月,疏言:『闻鸡笼失后,台湾巡抚刘铭传知为李彤恩所误,愧悔莫追,竟成心疾;章、曹诸将无所禀承,台防危急。请旨电敕杨岳斌迅速渡台,察看刘铭传:如精神识略足巩全台,即令其迅复鸡笼,以赎前过;倘病状属实,则应先解其兵柄,俾令静养,冀效将来。一面按问李彤恩挟怨失机罪状,一面严敕曹、章各军克期进取,不得迟回,致生他变』。自法、越事起,承修陈说兵事,章凡十三上;皆留览,多见采纳。十二月,左中允樊恭煦因言事降黜;承修疏乞宽免,奉严旨切责,下部议处。寻议以降三级调用,加恩改为革职留任。
十一年六月,连疏劾湖南布政使龚易图贪劣钻营、河南开归陈许道潘仕钊猥鄙刻薄、广东学政叶大焯嗜利无厌,经彭玉麟、张之洞查办得实,均罢斥。七月,请假回籍省亲;诏许之。未出都,复奉命赴南关与法使会勘中、越分界事宜。十月,驰抵龙州。时北宁谅山越团游勇充斥、道路梗阻,法使欲会于北海,从广东钦州勘起;总署巳坚拒之。承修正欲出关察看,奉电谕谓「地图法使所携有同异,当以「会典」、「通志」为主。或谓谅山在分水岭东,本宜划归粤界;惟此说与新约不符,顺费辩论。若于两界之间留出隙地若干里作为瓯脱,最属相宜」。而云贵总督岑毓英则请令法退还北圻数省,于河内、海阳通商。两广总督张之洞则谓「三不要地为历朝旧界,宜划归中华」。时议又谓法兵病、饷艰,议院欲弃北圻;宜划谅山河北驱骡为我界,谅山河以南东抵船头、西抵郎甲河以北为瓯脱。更有谓越乱方炽,法力已疲;待其技穷,方易就范:持论不一。上亦以议界必博采众说,多争一分即多得一分之利益,勿轻率从事为训。十一月,约法使浦理燮会于文渊。先是,谕旨令广西巡抚李秉衡会回履勘;法使以其握兵权也,不欲与会,坚却之。承修电奏力争,秉衡始得与议。两粤疆臣欲会议时,令冯子材、苏元春两军在粤、越界地陈兵慑制;诏止之。承修乃单骑出关,与浦使会商,坚欲照约先议改正界限;而彼则力持先勘原界之说,辩论各不相下。浦使多方恫吓,承修亦言「看界而不更正,即断我头亦不能从」;浦使知不可夺,阳许以文渊、保乐、海宁三处归我。旋又悔之,阴乃电告其驻京使臣,以承修违约争执,势将罢议;复挟其国外部电,大言耸我朝廷,肆其要挟,遂有「先勘原界、再商更正」之谕。承修复电陈三难、二害,略谓『附界居民畏法虐,不愿改隶者不下数万人;若先勘原界,民心惊疑,恐遮道攀辕,因而滋事:难一。游勇近攻得保乐,牧马以东千百为群,道路梗塞:难二。原界俱在乱山之中,十不存五。悬崖迭巘,毒瘴渐生;加之淋雨,人马不前:难三。且既勘原界,彼必扬去新界,绝无可商;岂惟驱骡,即文渊亦不可得,关门失险,战守俱难:害一。文渊已失,谅北无寸地属我;势必胁我关内通商,边营尽落后着。揖盗入门,既弃越地,复失粤地:害二』。朝廷始终中于法使先入之言,奏入不省;仍电旨催促先勘原界,所争新界暂置不论。十二年二月,春深瘴起,承修电述病状,请暂停议,回龙州医治,俟秋后再勘;上仍不允。而浦使更坚约速勘;承修再申前请,严旨诘责,有「耆英治罪成案俱在」之语,并下部严议。承修乃抉病会勘;至平而关,瘴疠更盛,法使亦病,不能前;乃互约停勘。旋奉谕:『邓承修前曾给假省亲,准其率同随员暂回广东;届期,再前往钦州起办』。是年冬十月,如约赴钦州。十一月,至那梭。时法使浦理变因事回国,别遣狄隆、海士来会。海士先至海宁,适为越团游勇所戕,越、粤道梗;十二月,狄隆始至芒街。尚未开议,法已先占江平、长山等地,盛兵相待。承修亲往会议,而狄使因海士之死,疑为粤人主使,甫晤面,即盛气相加,肆言怨愤;承修以礼折之,气稍下,始及界议。法以偏地团勇、艰于履勘,请援照云南办法,按图定界;朝廷已许之。于是首议江平、黄竹、白龙尾各地,法以为其用兵所得,不肯轻让;据无稽之图说,欲划归越境。承修以地属龙门营水师汛内所辖,居民有华、无越,中外图籍炳然,极力辩争;狄使见我词理俱直,欲权于白龙尾中画一线,左归华、右归越。承修以其它为钦、海外户,我守之则遥控海宁,敌窥我廉郡,必顾其后;若彼居之则内逼防城,外断东兴、思勒,是无钦、廉也。即中分一线,此岛形狭而长,彼既筑垒,我将安守!形势所关,不能迁就。议久未决,乃暂与定约三条:一、大段相合;二、较图不合,作为未定,各请示本国;三、撤江平之兵。狄使仍狡辩;乘界议未定,竟以兵力驱江平、黄竹居民内徙;呼吁使辕,哀求安置者日凡千百。承修责问狄使,彼答以兵事有地方主持;江、黄界已归驻京使臣与总署面议,不能搀越。反复诘驳,往来六次,两无端绪。朝廷恐议久无成、别开边衅,许驻京法使之请:「凡未定之界,归入后议;不决处所,一并在京商定」;乃谕敕承修先自钦西至桂省全界彼此不争之处,一律作速勘办。遂与法使即芒街校对图籍,订定清约;粤、桂详图,分四段。第一图,起竹山至隘店、隘口,而向日所争论之嘉隆河、八庄、分牙岭、十万山、三不要诸地均归我界;第二图,起平而关至水口关外;第三图起水口关外至那岭、岊赖之西南;第四图,起岊赖至各达材外,止与云南界接:于十三年二月立约署押,以界图核竣入告。四月,谕:『界务将竣,邓承修准其先回钦州候旨』。五月,复谕:『中、法续订界务、商务条约已派王大臣与法使画押。其设立界牌事宜,照约由地方官会同驻越法员办理;邓承修着即驰驿回京』。寻予免部议革职处分。
十四年,因病乞解职;疏三上,许之。在籍主讲丰湖书院,读书养母。
十七年,卒于家。宣统元年,以两广总督张人骏请,诏将学行事迹宣付史馆文传。
--见原书卷六十三「已纂未进大臣传」(二)。
孙开华
孙开华,湖南慈利人。咸丰六年,由武童投入霆军。随同参将鲍超征剿发逆,击贼于九江北岸之小池口,生擒贼目;直捣其巢,攻之未克,伤右臂。七年三月,随鲍超击贼于严家坝,毙贼甚多;复伤左足。皖贼分窜湖北之黄梅,踞大河铺为巢穴;开华击之于大河铺、渡河桥,皆捷。复随鲍超进攻黄蜡山等处贼巢,大败之;给六品军功。复进军安徽宿松,扼守二郎河。十一月,破贼于枫香驿。八年二月,随鲍超赴援湖北。驰至麻城,贼遁;日夜穷追,矛伤左膝。七月,回军宿松,追剿太湖逆匪。八月,败贼于花凉亭。叙功,以千总尽先补用,并赏戴蓝翎。时逆首陈玉成纠捻首龚瞎子等聚于潜山之地灵港,开华管带霆新中营中哨,随同鲍超会诸军进剿。至小池驿,霆军被围;以孤军力抗十倍之贼,士卒伤痍;开华志气弥奋,自誓不退一步,不弃一垒。适道员唐训方等来援,遂定内外夹攻之计。十年正月,大败之,擒斩伪职崇天富、蓝承宣等。署湖北巡抚胡林翼以开群剿贼有功,奏保以守备尽先补用,并赏换花翎;从之。是年四月,管带霆新中营。九月,进攻休宁。官军击败徽州援贼,开华会同各营乘胜攻之,城贼出战,斩馘殆尽。随鲍超赴援江西景德镇;比至,贼已退踞鄱、建交界之石门、洋塘等处,与官军相持。谢家滩、黄麦埔之捷,开华血战,擒斩尤多。钦差大臣曾国藩上其功,奉旨以都司尽先补用。十一年,随剿陈玉成于安庆集贤关。玉成失遁,留四垒于关外赤冈岭以梗我师;官军昼夜环攻。降其三垒,追杀至马踏石河,余党悉敷就获。六月,随鲍超剿伪忠王李秀成于江西,败丰城白马寨等处之贼,解抚州围;攻破双港、湖坊河口贼垒,克复铅山县城,解广信城围。曾国藩以开华督兵助剿、迭克坚巢,请免补都司以游击尽先补用,并加参将衔;允之。旋随鲍超进援安徽青阳,克之;开华带伤追贼,以数百人歼贼万余,又攻取石埭甘棠镇、太平、泾县。四月,进攻宁国,平毁寒亭、管家桥、梅家店、狮子山贼垒;又破之于望城冈、抱龙冈、安宜口、碑林冈、敬亭山、夏家渡、石桥诸处,随复府城。以功,免补游击、参将,以副将尽先补用。自宁国克复后,余贼勾结花旗广匪进偪泾县;开华随鲍超驰援,击破之。乘胜战于黄村大坑,歼贼甚众。同治二年三月,逆首李秀成纠众数万,两次围庐州;开华奉调往剿。比至,围立解;追击至和州,与水师环垒急攻,城遂下。奉旨:以副将先行拔补。九月,进剿建平之贼。旋又奉调援江苏句容,战于塔冈,破贼方海宗等;进偪城下,四鼓克之,逆党项大英、方成宗伏诛。方海宗遁至宝堰,与贼袁得厚合谋阻我进兵之路;官军摩垒而攻,悉平之。又败贼于茅山,克复金坛。是役也,开华督军鏖战,擒斩最多。奉旨:加总兵衔,并赏给「擢勇」巴图鲁名号。
嗣因江、浙逆匪先后窜入江西,大股盘踞许湾,意在图抚州;另股盘踞金溪,意在图建昌。其泸溪、东乡、新城、南丰、宜黄、崇仁等县,均为贼踞。三年四月,鲍超援剿;开华率所部为前敌,驰抵抚州。七月,开华以计攻破双凤岭、许湾一带贼垒,进攻金溪,毁北门外贼垒;城贼出援,即乘虚由东门斩关而入,以次收复南丰、新城。贼败窜瑞金,合丁太阳、李世贤诸匪众号十余万,分扰宁都;开华率所部先败之,后军继至,遂解宁都之围。九月,鲍超檄开华统带霆副五营追贼至瑞金,克其城;又追至闽界,剿抚兼施,江西肃清。得旨:交军机处记名,遇有总兵缺出,请旨简放;并加提督衔,赏一品封典。
四年十一月,开华率师进剿广东嘉应州踞逆。驰抵相公亭,贼逆战,击之,追至城下而返;毙贼四千、生擒老贼二百,遂与大军合围。追贼于黄沙障,擒斩二万余,诛其酋何天亮、丁德泰等,开华功尤着;奉旨:遇有提督、总兵缺出,请旨简放。
五年五月,补授福建漳州镇总兵;仍督军随同鲍超赴河南剿办捻匪赖汶洸等。开华追贼至湖北安陆之永乐河、杨家洚、拖船埠,垒有斩获;又追击于多宝湾、丰乐河,豫、鄂边界渐次肃清。
九月,赴漳州任。镇兵多新募,开华训练逾月,始有纪律。九年,闽浙总督文煜、巡抚王凯泰以开华久历戎行、熟习战阵,奏统省标八营,藉资训练。十一年,复奏保开华年力正壮、遇事勇往,堪胜专阃之任。十二年五月,统带擢胜全军办理厦门海防。解严后,赴台北苏澳地方办理开山事务,并署理福建陆路提督。
光绪二年十二月,巡抚丁日昌以台湾防剿生番地广兵单,宜遴选威望素着之员统领镇摄;因奏委开华督率所部带印东渡,驻扎鸡笼、淡水等处,以顾北路。时后山阿绵、讷讷等社生番叛服无常;三年十月,与台湾镇总兵吴光亮会筹剿办。进抵成广澳,详求地势、密查番情,进扎水母丁,突有悍番千余名分路迎拒;开华挥军鏖战,阵斩红衣番目数名,余番败向高崁深箐而逸。官军由海畔快捷方式缘磴攀崖,直攻其巢,该番拌力死斗,官军夺其险要,追击至讷讷社外,皆破之;溃番窜并阿绵。其它港深流急、峭壁悬崖,且又遍筑炮台;较讷讷社拒守尤力。开华令炮队连环轰击,益以火箭,又绕出其后;番众惊乱,遂克阿绵。开华以巢穴虽倾,渠魁未获;因驻师讷讷。旋擒获首恶马腰兵、猛益里、戛加早、卓律等,自此大小番社皆向化矣。开华以剿番有功,赏穿黄马褂。四年六月,加礼宛番蠢动于新城、花连港,官军失利;七月,开华督军亲赴新城,进扎花莲港。巾老耶社与加礼宛社势相犄角,欲攻加礼宛,必先攻拔巾老耶;开华出队进攻,加礼宛番目大肥宛■〈口女〉率众来援,官军击败之,先破巾老耶社;即进军攻加礼宛,该番弃社而遁,结垒社后;官军追杀,立将该社平毁并破其垒,斩馘甚多。奏闻,谕曰:『孙开华等带兵进剿巾老耶、加礼宛番社,均经次第攻破;阵斩番目,歼除悍番多名:办理尚为迅速。所有在逃余众,着该提督察看情形,分别搜除、招抚。该番众果能悔罪自投,即着妥为安插抚绥,使之复业』。开华旋将番目姑乳斗玩等搜获正法,余俱就抚。闽浙总督何璟以开华迭克坚巢、连战皆捷,恳恩破格奖叙,以励戎行;报闻。
五年二月,署福建陆路提督。八月,以海防紧要,复督军渡台。七年十一月,撤防,入觐。九年八月,回任。旋统率擢胜三营带印渡台,办理台北防务。
十年六月,法船攻犯鸡笼炮台。八月,法船八艘聚泊沪尾港外;开华督令开炮先攻,敌亦开炮相击。明日,法兵千余上岸猛扑,开华督军迎击,血战半日,短兵相接,毙其悍酋;手然巨炮,沈其铁舰。敌势不支,逐溃退。奏闻,赏骑都尉世职及白玉翎管、白玉搬指、白玉柄小刀、火镰、大小荷包各件。十二年,和局成,复回提督署任;旋补授福建陆路提督。
十五年,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归政,恩诏加级。十六年,入觐;恭逢皇上二旬万寿,颁赏珍物,予加级。十月,回任。十七年,德化匪首陈拱、陈众聚众焚毁盐、厘各局,竖旗谋叛;开华督兵剿平之,解散胁从。惟逆首陈拱等未获,自请议处;部议降一级调用。十八年正月,以逆首陈众就擒,奉旨改为降二级留任。七月,以副将余宏亮所部弁勇滋扰、开华失于觉察,部议降三级调用,不准抵销;开华先于六月已擒斩陈拱,奉旨改为革职留任。
十九年八月,卒于任。闽浙总督谭锺麟奏闻,谕曰:『谭锺麟奏「提督因病出缺,请旨优恤」一折,福建陆路提督孙开华由武童投效鲍超军营,转战湖北、江西、安徽、河南等省,冲锋陷阵,身受多伤;进剿广东嘉应州,剿平粤逆,战功卓著。同治五年,补授福建漳州镇总兵,两次渡台剿抚番社、办理海防、帮办台湾军务,尤着勋劳。旋简补福建陆路提督,整顿营伍、缓靖地方,诸臻妥协。兹间溘逝,轸惜殊深!孙开华着照提督军营病故例,从优议恤。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加恩予谥、原籍及立功省分准其建立专祠,并将战功事迹宣付国史馆立传,以彰劳勚』。寻赐祭葬,予谥「壮武」。
子道仁,三品衔福建补用道。
--见原书卷六十「新办大臣传」(四)。
聂士成
聂士成,安徽合肥人。由武童,投效钦差大臣袁甲三军营。同治元年四月,随大军克复庐州府城;叙功,奖外委。八月,平湖沟浍北捻巢,拔把总,加五品顶戴。二年,随淮军克复太仓镇洋、昆山新阳、吴江震泽,擢守备,赏戴蓝翎。三年,克苏州、江阴、无锡、金匮各城,升都司,加游击衔;赏换花翎。四年,连克宜兴荆溪、溧阳、嘉兴、常州;论功,超迁参将。五年,追叙淮军分援浙、皖、闽三省战绩,士成奉旨以副将补用。
旋从直隶提督刘铭传蹑击东捻任柱等股,屡获大捷;赏「力勇」巴图鲁名号。六年,迭败贼于山东曹县、安邱、潍县及湖北黄安紫坪铺;又追贼江苏赣榆城南,阵毙逆首任柱,余匪平。七年五月,诏以总兵交军机处记名简放,并赏给一品封典。七月,录平西捻张总愚功,以提督记名。
光绪十年,法人袭据基隆,士成率军渡台援剿,每战辄胜。十一年,台防解严,有旨记名以海疆总兵简放。寻统庆军,驻防旅顺口。
十七年,海军大阅礼成,赏加头品预戴。调统芦台淮、练诸军。十月,剿热河朝阳各属教匪,生擒逆首杨悦春,斩之;捷入,赏穿黄马褂。十八年三月,热河全境肃清,赏换「巴图隆阿」巴图鲁名号。五月,授山西太原镇总兵,仍统芦台防军。
二十年五月,与直隶提督叶志超赴援朝鲜;志超军驻成欢遇伏,士成力战却之,全军而还。七月,赏换「刚安」巴图鲁名号。既而平壤军溃,叶志超逮问;士成扼守大高岭,屡败敌众,乘胜规复连山关、分水岭各隘。十月,补直隶提督。十二月,日兵乘除夕潜袭我军,士成设伏以待,大破之于分水岭,斩日将富刚三造;优诏褒勉,赏白玉翎管、小刀、荷包诸珍物。
二十一年,和议成,撤兵回驻芦台;归并武毅淮军三十营,以士成总训练之。二十四年,诏改士成所部三十营为武卫前军。二十五年二月,大学士荣禄奏:『北洋武毅军训练三年,着有成效。请将出力员弁,择尤保奖』。奉上谕:『北洋自创立武毅军以来,经提督聂士成悉心擘画,综理精详;见在训练已届三年,确着成效。该提督公忠笃实,办事认真;深堪嘉尚!聂士成,着交部从优议叙』。十月,赐紫禁城内骑马。
二十六年,拳匪构衅,英、法诸军犯津、沽;士成以十营护铁路、以十营留芦台,而自率五千人赴津防堵,连夺陈家沟、武库、跑马厂,八里台诸处。复由八里台径攻紫竹林,敌来益众,军士少却;士成冠服立桥上,手刃退卒,愤谓诸将曰:『此致命遂志之日也!虽及死,不得逾此一步』!未几,遍体鳞伤,衣襦尽赤;犹奋臂指挥督战。最后飞炮洞胸,肠胃溃流,遂殁于阵。事闻,奉上谕:『统带武卫前军直隶提督聂士成,从前着有战功;训练士卒,亦尚有方。乃此次办理防剿种种失宜,屡被参劾,实属有负委任!昨降旨将该提督革职留任,以鹳后效;朝廷曲予矜全,望其力图振作,藉赎前愆。讵意竟于本月十三日督战阵亡!多年讲求洋操,原期杀敌致果;乃竟不堪一试,言之殊堪痛恨!姑念该提督亲临前敌,为国捐躯,尚非退葸不前者比;着开复处分,照提督阵亡例赐恤,用示朝廷格外施恩、策励戎行之至意』。寻赐恤如例;赏骑都尉兼一云骑都尉世职,袭次完时以恩骑尉世袭罔替。二十八年,署直隶总督袁世凯奏陈士成生平勋绩及死事惨烈情形,略言『士成自束发从戎,即有誓死报国之志。历随故大学士李鸿章征剿发捻,卓著战绩。至其援台援朝、力守辽渖,不避艰险,尤为人所难能。当癸巳、甲午之交,边燧无警,而士成独慨然虑东边有事,亲往东三省游历,凡经过要隘,皆用西法绘图立说;山川扼塞形胜,了如指掌,着有「东游纪程」一书。阅时半载,跋涉数千里。喘息未定,果有中东之役、庚子之变,寇乱相寻,军务棘手;士成以少敌众,身任其难,为群强所詟服。而拳匪独雠视之,蹈瑕抵隙,齮龁百端;处事势万难之中、值众寡悬殊之地,毅然不顾,甘殉疆场。迹其善战,授命武臣中实惟一人』。谕曰:『已故直隶提督聂士成,秉性忠贞,沈毅果敢。历随前大学士李鸿章征剿发、捻各寇,摧坚陷阵,迭着勋劳。嗣在北洋整顿海防,讲求训练,壁垒一新。前岁拳匪事起,仓猝用兵,备多力分,众寡不敌;卒以身殉,洵属大义凛然。披览死绥情状,至为惨烈,悯悼弥深!聂士成着追赠太子少保,照提督阵亡例赐恤,加恩予谥。该故提督生平战功事迹及死事本末,宣付史馆立传。并准于立功省分、死事地方及原籍建立专祠,为以死勤事者劝。该提督子嗣几人?有无官职?着袁世凯查明覆奏,候旨施恩』。及袁世凯查覆奏入,复谕曰:『朕钦奉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懿旨:「已故提督聂士成之母年逾八旬,着赏银一千两,由广储司给发。伊子分省补用知府聂汝魁,着以道员分省补用;候选知府聂宪藩,着以知府分省遇缺即补:以示锡类推恩、有加无已之至意』。予谥「忠节」。
--见原书卷六十一「新办大臣传」(五)。
叶祖珪
叶祖珪,福建侯官人。同治五年,入福建船政学堂肄业,通英国语言、文字及天文、地理、测算、驾驶诸学。毕业后,入「建威」、「琛航」等船练习,考察南、北洋海道险要;般政大臣沈葆桢奏保,以把总留闽尽先补用。寻入「扬武」练船实验驾驶、操演诸术,周历朝鲜、日本及南洋群岛。
光绪元年,船政大臣吴赞诚以祖珪才具优异,选派出洋留学。二年,入英国伦敦格林尼次官学。旋入「索来克珀林」兵船,又上「英芬昔索耳」兵船,与英皇子同班练习。凡历地中海、大西洋、美利坚、阿非利加、印度各洋,于战守之法均得要领。六年,毕业回国;船政大臣黎兆棠、北洋大臣李鸿章等奏保,免补本班以守备留闽补用。七年,管带「镇边」兵轮,悉以所学教部下,或陈述圣谕及忠烈各传以相劝勉,所部肃然。时「镇边」兵轮隶北洋;其水师总教习为英人琅威理;阅祖珪练兵,称为全军之冠。
八年,朝鲜金玉均等构乱,举国鼎沸,乞援于朝;祖圭随天津镇总兵丁汝昌往援,驻防四年,数定其乱。师还,直隶总督李鸿章上其功,诏以都司仍留原省补用,并赏戴花翎。先是,鸿章创立北洋海军,由英、德两国购造快船;至是船成,命祖珪往英接带。涉重洋二万余里,驾驶娴熟,如期返国;鸿章奏请以游击留原省补用,并加「捷勇」巴图鲁勇号。未几,台湾生番变起,巡抚刘铭传告警北洋,请以兵船协剿;祖珪奉檄往援。既至台,察番众负固山峦,藤树蒙密,兵不易入;乃率士卒尽斧之--竭十余昼夜之力,始得以测远镜窥其巢。于是以火器环攻,而虚其一面;生番穷蹙,皆遁去。祖珪命熟番能通番、汉语者谕以朝廷威德,生番卒就抚。事闻,诏以参将尽先补用,并加副将衔。
十五年,北洋海军新设中军右营副将,以祖珪升署,并带「靖远」兵轮。寻以历年筹办海军得力,奏请俟补副将后以总兵升用,并换清字勇号;得旨:赏换「讷钦」巴图鲁勇号。自是,祖圭专隶北洋,巡弋海上:北至朝鲜之釜山、仁川、俄罗斯之海参威,东至日本之长崎、神户,南至暹罗、大小吕宋、新家坡及荷属各岛;周而复始,岁以为常。
二十年,中、日以朝鲜之乱,故有违言。祖珪知日本叵测,请先发制之,上书千余言痛陈利害;当轴沮之。已而「济远」、「高升」两船果被狙击,祖珪愤甚。大东沟之役,思有以报之;独驾「靖远」苦战。敌舰被击,有沈者;日人始稍引去。然自是奉令守威海,不得踰越一步矣。及威海被袭,水陆军皆溃,「靖远」犹力战十五昼夜,至力尽援绝,军覆于刘公岛;然后待罪天津,奉旨褫职。
二十五年,大学士荣禄以祖珪才可用,密言于上,请弃瑕录用。上召见,垂询甚悉;开复原官,加提督衔,统领北洋海军。时海军战败未久,舰械不备。祖珪既视事,以海军骤难恢复,当先整顿各处炮台;乃衔命南下,与沿江、沿海各省大吏相度炮台形势,使与海军联为一气,筹划详尽。着旗、灯「通语」二书并绘「要隘地理图说」一卷,所在各部讲习。自是,军防稍备。
二十六年,拳匪乱作,戕德国驻京公使及日本使馆书记;各国联军北来,祖珪檄所部军舰分驻烟台、庙岛,而自镇大沽。联军既合,声言南下;祖珪恐大局糜烂,独往见其诸将,力言启衅非朝廷意。反复辨论,请以身为质。各国察其情词恳挚,心许之而未肯宣言;会各省大吏与诸国立保护约,南下之议始寝。二十七年,和议成,各国返侵地及铁路、船厂、局所、军械等事交涉繁剧;直隶总督袁世凯奏请以祖珪参谋北洋海防水陆军务,襄办交涉。事竣,命以提督记名简放。寻补浙江温州镇总兵,仍留北洋襄办交涉。三十年,擢授广东水师提督。时日、俄方有战争,我国守局外中立,时虑其因事借口;祖珪于陛见时,奏对交涉情形及日、俄战事胜负,皆称旨。诏赏御书「福」字一方,仍留北洋差遣。
已而署两江总督周馥与世凯会奏,请以祖珪总理南、北洋海军事务;允之。祖珪于是移驻上海。上海为南、北洋要冲,俄舰败于日,由北洋窜入黄浦;祖圭执中立公法与俄争,卒羁其舰,使尽去军械。及日、俄和议成,始令引去。初,粤匪乱后,两江总督曾国藩奏请设船坞于上海,隶南洋制造军械局,以道员监之;积弊相仍,岁费金二十余万。祖珪请改为商办,凡南、北洋军舰及招商「开平」各船--下至差遣小轮,均归修理。由是积弊一空,岁省二十余万外,且有赢余焉。时南、北洋海军已由周馥奏请归并,合南北各舰实不足一军,管驾者又多不谙方略;祖珪既规画船坞,即议定水师学堂章程及饷械支应一切事宜,条理井然,规模宏整。故论南、北两军联络之功,率以祖珪为最。
三十一年夏,以察看沿江炮台及水雷各营,触暑致疾,遂卒于上海。袁世凯、周馥合词请于朝,诏以军营立功后积劳病故例,从优赐恤。
子六人,璂恩、堃恩、可松、可钲、可植、可熙;璂恩、堃恩,俱官通判。
--见原书卷六十三「已纂未进大臣传」(二)。
李元度
李元度,湖南平江人。道光二十三年举人,大挑二等,选黔阳县教谕。
咸丰三年,曾国藩调理营务。四年,以克复湘潭功,保知县,加内阁中书衔。从攻半壁山,夺田家镇贼巢;保同知,赏戴花翎。是冬,曾国藩率水师入鄱阳湖,为湖口贼所阻,别股由小池口袭我军;而大风复坏战舰数十,事急不可支,元度强掖国藩渡江。五年正月,入南昌,整水陆各军。曾国藩遣元度会攻湖口,伪翼王石达开、伪北王韦昌辉挟全力来争;元度力战却之,获伪帅谭友盛、袁蕃邦。八月,遂复湖口。六年二月,贼分窜进贤等县;元度率水陆诸军大小五十余战,复进贤县城、进扼贵溪,以固浙东饷道。十一月,因宜黄、崇仁失守,以知县降补。七年二月,贼纠众三万自安仁来犯,大战于鹰潭,斩首数千级;赏还花翎,给同知衔。九月,以力解贵溪城围,复原官,加知府衔。八年正月,捐升道员。二月,湖北巡抚胡林翼疏调援浙。七月,以分兵解衢州围,记名遇有江西道员缺出,请旨简放。旋移防玉山,会贼大至,守卒仅七百;元度列陈堵剿,炮伤左颊,不少动。贼砌垒与城齐,架炮轰击;坚守两昼夜。诇知贼穴城,令小西门至北门每二丈穴一洞,横出城根下,选壮士持短兵昼夜蹲伏,眠食悉更代。众莫喻其意,元度晓之曰:『贼穴城,必横长十余丈;我先伏隧以待其至,是隧十丈而与吾值者五。贼至接以短兵,可立毙也』。隧穿及洞,伏兵殪二贼,隧隘为尸所壅;余贼不能出,灌以水,歼焉。贼知术败,西窜德兴。寻福建浦城大股贼北窜广丰,元度派兵力却之。时曾国藩奉旨援浙,疏陈元度获胜情形;谓「能以孤军支持东路、力保两城,有裨大局」。得旨:加按察使衔,赏「色尔固楞」巴图鲁勇号。九月,命以浙江道员缺出,请旨简放。十年闰三月,敕元度赴浙江,交巡抚王有龄差委。六月,授温处道。会曾国藩移驻祁门,疏调元度会剿;改元度徽宁池太广道。八月,至祁门。时伪侍王李世贤陷宁国,守将周天受战死;元度至徽州未十日,徽城继陷,革职拏问。十一年十二月,杭州将军瑞昌、浙江巡抚王有龄合疏调元度援浙,诏如所请;其应得失守罪名,仍着曾国藩查办。时元度已回籍募勇名,曰「安越军」。三月,伪忠王李秀成扰江西、湖北,元度驻军浏阳以保湘境。五月,贼逼湖北省城,总督官文、巡抚胡林翼檄元度进剿。元度称『连复通城、崇阳、蒲圻、通山,自驻崇阳,以七营留通山,分军进克义宁』;官文据以入奏,命赏还按察使原衔。元度又称『克江西新昌、奉新、瑞州等城』;再加布政使衔。九月,元度始入浙江。李世贤纠众扑江山、瞰衢州,元度率九营会左宗棠分兵肃清江山、常山。同治元年正月,授浙江盐运使兼署布政使;二月,擢按察使。以道梗,均未抵任。三月,两江总督曾国藩疏劾元度获咎后擅自回籍,在义宁、瑞州并无打仗克城之事,又节节逗遛、援浙不力;有旨「即行革职,免其治罪,仍交左宗棠差遣委用」。十一月,浙江省城陷,以御史刘庆论劾,谕左宗棠查办;寻疏言:『杭州失陷,非元度逗遛所致。惟元度由平江、通城尾贼而来,并未与贼接仗;贼去后,辄饰报胜仗,克复城池。迨经曾国藩奏劾落职后,悻悻求去,逼索欠饷,失人臣体』。得旨:下部议罪,发往军台效力。旋以前功,免其发遣。
五年,贵州逆苗及黄号、白号等匪构乱,蹂躏思南、石阡、思州、遵义、铜仁五府;巡抚张亮基疏调元度入黔。时贼已扰及湖南沅州,而老巢在荆竹园,大、小■〈屯上土下〉居其前;白号贼踞秦家寨,黄号贼踞觉林寺。四月,元度率十二营以往。六月,攻大■〈屯上土下〉,破之;小■〈屯上土下〉贼乞降。元度以大、小■〈屯上土下〉河道上通石阡,由两江口入牂牁江;遂造战船,创立水师,扼江西以拊荆竹园之背。又立贵新营以处降众,分军剿平大园子、广家山、马鞍营三寨;命赏辽原衔、顶戴。九月,荆竹园贼窜石阡;元度破之于石灰坡,连克铙钹顶等六寨。六年四月,白号贼安雷钵以五十一寨降、覃德征以二十寨降。五月,贼攻尖山■〈屯上土下〉,以千余人犯三道水、以三千人犯枣子坪及大顶寨;元度分兵夹击,贼败走入园。时疠疫流行,弁兵病亡相继;巡抚刘琨以顿兵日久奏劾,元度降三品顶戴。十一月,克官塘。十二月,克八宝营。七年正月,克荆竹园老巢,斩首逆萧桂盛等,乘胜平罗家岩;赏复原官并顶翎。嗣分军进薄秦家寨,毁高固岩、安家坨、班鸠顶、七星关各垒,擒秦崽崽正法。先后克三十六寨、招降百十一寨,安抚万八千余户。四月,遣将攻觉林寺克之,诛伪英烈侯田修德;金堡庙二十五寨、牛头滩五十三寨悉降。又克偏刀水,伪黔王何继述伏诛,出难民八千余人;贵东肃清。旋授云南按察使,以终养开缺回籍。
光绪八年,丁母忧。十年,法、越构乱,彭玉麟以兵部尚书督办广东海防,延元度赞理营务;乃建议堵塞虎门海口,又定沙基洋行案,遂归籍终制。
十一年六月,授贵州按察使;疏陈筹饷之策十、筹防之策十。其「减漕运略」曰:『唐初,漕运岁不过二十万石。其后兵日多,漕米亦日多。裴耀卿、刘晏所讲求,半为养兵计也。宋都汴京去江、淮不远,劳费尚轻。元行海运,初止四万石,后至二百余万,亦无甚劳费;劳费自明始。永乐九年,会通河成,引黄河以济运;劳民伤财,几竭天下之全力。圣朝定鼎北京,仍沿明代旧制,岁漕南米四百万石;二百四十余年,帑项之耗于漕与河者,不可以数计。设官既众,丁役且繁;其给漕费也,非四十金不能运米一石--入京仓,视秦之三十锺、汉之十余锺,古今一辙。而米在京城,每石不过值二千余文;其余皆成虚掷。况漕之利病在河,河不治则漕不能治。国家经费,以黄、运两河为漏卮;而又无十年不决之河,故漕与河尝交受其敝。今黄河北徙,天意既析河与漕为二,应请敕议改章。除直隶之通州、天津二所、山东之济宁、东昌、临清、任城、德州五卫、濮洲、东平二所密迩京畿,无虞阻隔,照常运米径解通仓计共六十五万三千二百二十九石,其余江南、江西、浙江、湖广岁额三百三十余万石并随漕耗米概行折色,照见定折价每石一两四钱--或酌加数钱共折银五、六百万,责成各粮道征收解部,由仓场总督酌设招商局,奏定时价陆续采买麦石,仍储京仓;凡官俸、兵食愿领银者,照折价给银。京东产米,海船多贩往南中;闻都城需米,自必源源而来,自购亦易。其需米者,尚有六十余万石以给之。俟十年后,官民交便,则直东漕运可一律改折;于仓储、民食两无所损,而裁员弁、汰标兵、罢运船、免丁夫、省挑浚所节省者,岁约数百万,可以充海防经费,造船、铸炮、练兵矣。查湖广、江西各漕久经折色,其纳米者惟浙江及江宁四府之百三十余万石、江安粮道之十万石而已。然则因势而利导之,概行折色,实亦非创举也』。其「办屯田略」曰:『漕法既改,则两江、两湖、浙江共三十七卫、八所,请照湖南三厅屯田章程改卫为屯。即认耕所受之屯田、屯租照入官地亩勘报,大约每亩收租榖一石折银五钱,计两江、两湖、浙江各卫所应有田五百万亩,岁可得银二百五十万。其通州、武清、宝坻、香河、东安、永清六州县共六千余顷,每顷收租十石,岁可收麦六万石。此外,山东、直隶凡曾给地亩者,均照麦租章程办理。是改漕法,即以兴屯田也』。其「裁员弁略」曰:『河运既停,则漕督自可不设。此外,凡与总督同城之巡抚,亦皆可省。查总督、巡抚昉自前明,因事设官,事定则罢;中叶始为定额。国朝因之,然督、抚多不并设。如川陕、川湖总督所辖,亦时有分合。直隶初设巡抚,后改总督。浙江曾设总督,后改巡抚。甘肃旧有巡抚,后以总督兼之:皆因时制宜之道也。督、抚权位相埒,同城者意见每多不协,属吏亦无所适从。应请敕议将同城之湖北、广东、云南三巡抚裁并,而各以总督兼之,以一事权』。其「辟台疆略」曰:『台湾在明为日本所踞,荷兰夺之,郑成功又夺之。康熙中,始入版图。其地土产繁盛,可富可强。沈葆桢开辟一府、四县,未竟其功;其实生番之地,可尽辟也。今法人曾踞鸡笼,日本狡焉思逞,则台湾实必争之地。应请敕议令福建巡抚专驻台湾,将台北一律开辟,可为东南重镇』。其「修炮台略」曰:『各要隘皆筑炮台矣,而合法者少;惟广东虎门新造者,众称坚固。凡筑台必兼顾上下流,敌船来则迎击之,过则背击之。西法有作馒头形者,曰圆炮台;作弧角形者,曰尖炮台;作磨盘形者,曰旋炮台;作偃月形者,曰弯炮台;作「之」字形者,曰曲折炮台。炮垒中作隔堆,使敌炮横击不得。炮位行列宜疏,炮门宜外小而内大,炮房宜前高而后低;架宜灵活,基宜坚实,顶宜覆釜。前宜交角,上宜挖孔以透烟,旁宜分仓以储药。前有垣,宜坚厚;后有径,宜纡曲。放炮则宜准算数,勿轻糜子药:此其大要也』。其「添公使略」曰:『通商诸国,既各有使臣驻之。然华人之经商、佣力寄寓外洋者,计吕宋噶罗巴一岛约十万人,美国旧金山及其近埠约十四万人,越南之西贡、河仙及暹罗等处约三十万人,古巴、秘鲁各十余万人,皆遵用国朝正朔、衣冠;而洋人因其势孤路远,辄肆欺陵。前者闽中兵船游历东南洋,客居吕宋之华民鼓舞欢呼;一处如此,他处可知。应请敕议:凡华民寄居之地,人多者设公使、少者设领事。遇有欺陵等事,照会该处有司遵公法以判是非;华人有滋事者,亦照例惩之。更宜就地取才,令其团练壮丁,协同操演;择其尤者,咨给顶戴:则人争自奋,更有无形之益也』。疏入,命下所司择要议行。元度既履任,执法无所屈挠。先是,正安胡先科、普安胡瑞廷皆由降贼保官,充练长,恣睢杀人,以百数计;瑞廷尤残虐,有司莫敢诘。元度擒治之,论如律。贵筑令以贿脱死囚,仁怀令纳役女为妾而毙役夫妇;元度均从严劾抵。绥阳、遵义教民擅杀人,激众怒,毁教堂;问官庇教。元度谓「无论为教、为民,杀人者死」;勒教士交凶徒,置之法。十二年,署贵州布政使。清查丁粮,将及九成;下部优叙。十三年二月,升贵州布政使。筹立蚕桑局,议办清溪县铁矿。
九月,卒。初,提督孝顺、署贵西道于锺岳、绥阳令崇璟先后殉难及其它宦游死者二十余家皆厝柩省外,贫不能归葬;元度筹资返其丧及子女,而请建十忠祠,以孝顺、崇璟、于锺岳、佟攀梅、桂林、鹿丕宗、石均、戴鹿芝、石虎臣、江炳琳合祀焉。元度在军几二十年,未尝妄杀人;凡缚贼,必亲鞫解释者,十尝七、八。各省州县上控株连待质者,久羁多死;元度在籍议设候审所。贵州巡抚黎培敬以其事入告,得旨通行。平江界湖北、江西,为长沙门户;元度仿唐府兵法,立合防局,有警丁壮咸集,无事则归农。光绪四年,会匪将犯长沙;元度率乡练堵截,擒渠魁数十人,散党万余人。十四年,附祀曾国藩祠。
--见原书卷七十六「循吏传」(三)。
锡珍
锡珍,额尔德特氏;蒙古镶黄旗人。曾祖和瑛,刑部尚书;祖壁昌,两江总督。
锡珍由三品荫生,同治七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十年,散官,授编修。十一年二月,升待讲。六月,奏办院事,充文渊阁校理。十二年四月,转侍读。六月,升侍讲学士,充日讲起居注官。十三年正月,充咸安宫总裁。十二月,转侍读学士。
光绪元年四月,大考翰、詹列二等,赏红紬袍料。七月,充山东乡试正考官。二年五月,转詹事府少詹事。十二月,升詹事。三年,迁通政使司通政使。四年,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五年正月,坐京察保列一等之御史被劾,降一级留任;旋升理藩院右侍郎。二月,调工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七月,授正黄旗汉军副都统。八月,兼署兵部右侍郎。十一月,调刑部右侍郎。十二月,管理右翼幼官学事务。六年三月,兼署吏部左侍郎。八月,兼署镶白旗汉军副都统。九月,兼署工部右侍郎。十二月,调户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七年二月,署正白旗护军统领。三月,调镶红旗满洲副都统。十月,调吏部右侍郎;坐户部侍郎任内失察正红旗章京冒领恤赏,降二级留任,旋即抵销。八年正月,兼署兵部右侍郎。四月,调镶黄旗满洲副都统。五月,署户部右侍郎兼管钱法堂事务。
锡珍以八旗学校废弛,疏请整顿;略云:『图治首在用人,而作人必自学校。祖宗深思指臂之难,广设八旗官学,加意训迪,使之共底于成;二百余年,人材辈出。降至今日,百不逮一。窃维八旗生齿之繁与朝廷振拔之亟,非减于昔;而今不如昔者,其故有二:一曰学校不修。八旗官学建自国初,选学生、设教习、给膏火、予升阶,训课精严,法良意美。今则奉行故事,百弊丛生。各旗学舍,倾圯殆尽;教习仅备员额,不闻授受生徒。其挑选学生,强半假冒。国家造士美意,几等于告朔饩羊:一也。一曰仕途太广。八旗仕进之途,本宽于汉员数倍;宽则循历阶资,计日可待。即如捐纳笔帖式,入资无多,何难措办。往往年未及冠,即出当差,从此束书不观;而异日之保送御史、洊列京察,内则京堂、外则道府,率由此出:二也。夫前言往行,非书无以传;不学,则立身何所式!文物典章,非书无以识;不学,则掌故何由知!即簿书稿案,为服官所必需;不学,则何以解于心而出于手!一旦治烦理剧,京堂则恃有书吏、外官则恃有幕友;彼方日坐堂皇,自谓可收群策群力之助;不知官声之坏、弊端之丛,尽出于书吏、幕友之手。臣恐学日废、教日衰,异时更有求如今日而不可得者。苟非尽除积弊、力戒因循,不能获真才而收实效。今欲实事求是,莫先于修复学舍、慎选教习、甄别学生;然后取旧时之规模,斟酌捐益,实力奉行:使教者真教、学者真学,为清源正本之始基。再于旗员筮仕之初,明定章程,严加考核。除由考试得官外,其余但就文职,皆令考于官学;务须文理清通,方许服官。否则,仍令学习数年,再请面试:庶弊渐除、才渐出,吏治可期蒸蒸日上。查八旗官学,向归国子监管理;从前之废弛,未必不因耳目难周,不能兼顾。今议重修,事同创始。凡兴工筹款、用人定章诸大端,断非监臣所能独任。请于在京之进士出身满、汉大员简派每旗一人为管学专员,将一切整顿规模,会同吏部、国子监堂官悉心妥议,奏明举办;斯培养人材之初基,亦即澄叙官方之切务』。疏入,上韪之。六月,署仓场侍郎。九年三月,兼署刑部右侍郎。四月,保荐已革侍郎宗室宝廷「才尚有为」,请弃瑕录用;湖北荆宜施道于荫霖,请改用京秩,使朝夕献纳,克尽所长。上以所请非是,传旨申饬。六月,转左侍郎。九月,调仓场侍郎。
十年五月,升都察院左都御史。闰五月,充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八月,迁刑部尚书,授镶白旗汉军都统,管理户部三库事务。九月,管理左翼幼官学事务。
十一年三月,命往天津与法国使臣换约。六月,以台湾道刘璈被劾,命驰赴福建会同巡抚卫荣光查办;得实,论如律。
十二年正月,调镶白旗满洲都统。二月,调吏部尚书。三月,充会试正考官。七月,充崇文门正监督。八月,以锡珍四十生辰,赐铜佛、如意、文绮、珍玩。十月,充会典馆副总裁。十三年二月,丁母忧。五月,百日孝满。十二月,充经筵讲官。十四年,兼署镶红旗蒙古都统。十五年二月,议覆御史屠仁守处分,严旨诘责;下都察院议革职,加恩改为革职留任。寻以覃恩,开复。三月,兼署镶黄旗汉军都统。锡珍自升任侍郎后,历充殿试读卷官二次、朝考阅卷大臣一次、乡会试覆试阅卷大臣四次、庶吉士散馆阅卷大臣二次、拔贡朝考阅卷大臣一次。六月,因病乞假。八月,陈请开缺,再赏假一月。
九月,卒。遗疏入,谕曰:『吏部尚书锡珍,持躬端谨,学问优长。由翰林洊陟卿贰,迭掌文衡;补授刑部尚书、调任吏部尚书、派充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克勤厥职。前因患病,迭次赏假。该尚书年力正强,方冀调理就痊,长资倚畀;兹闻溘逝,轸惜殊深!加恩着赏给陀罗经被,派奉恩辅国公载泽带领侍卫十员即日前往奠醊。照尚书例赐恤;并着赏银五百两,由广储司给发,经理丧事。任内一切处分,悉与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伊子仲燊,着以员外郎用:以示笃念荩臣至意』。寻赐祭葬。
子仲燊,恩赏员外郎。
--见原书卷五十三「大臣画一传档后编」(九)。
杨昌浚
杨昌浚,湖南湘乡人。咸丰二年,由附生,随道员罗泽南练乡勇于长沙。四年七月,随攻湖北田家镇。镇东有半壁山,绝险;昌浚鼓勇先登,克之;并复广济、黄梅。积功,奖训导。九年,以办理团防出力,擢教授。十年,随剿粤逆于江西,败贼于枫树岭,复德兴;又败之高沙,复婺源。擢知县,并加同知衔,赏戴花翎。
同治元年正月,浙江巡抚左宗棠率师入浙,昌浚随营出力;诏以同知留浙江补用。九月,擢衢州府知府。二年,贼渠刘政宏等踞金华府城,分党据汤溪、龙游、兰溪三城为犄角;昌浚攻汤溪,诱擒贼酋李尚扬等八名,复其城,龙游、兰溪及金华府城亦相继收复。捷入,诏开缺,以道员留于浙江补用。九月,授浙江粮储道。三年二月,复杭州省城及余杭,赏加按察使衔。十二月,授浙江盐运使;旋升浙江按察使。五年二月,升浙江布政使。八年十二月,署浙江巡抚;九年八月,实授。时外患渐殷;十年三月,昌浚亲往宁波镇海巡视海口,筹办防务。奏谓:『自强之计,宜用外人之器,师外人之长。先就抚标、杭协选精兵五百,教练洋枪、开花炮;其余各营,亦次第番练,期成劲旅。至沿海炮台,旧用砖石,恐难适用;俟经费稍充,当更筹改筑』。上以为政首在得人,各省藩、臬两司有用人、理财、察吏,安民之责,关系甚重;乃通饬督、抚于运司、道、府中察访保荐,以备简擢。昌浚遵举浙江督粮道如山等四员,而以甘肃文县知县陶模附列剡章,谓其「品学纯在,心在利济,实为远大之器」。后模洊历封疆,克如所言。浙江象山、宁海二县滨海有岛曰南田者,向系封禁之地;而土性沃饶,两县民多潜往垦种。光绪元年,昌溶乃为奏垦弛禁。会余杭县民葛品连急病身死,其母疑品连妻与举人杨乃武有奸,辄以「身死不明」控县;县令刘锡彤误认尸毒,鍜练成狱。给事中王书瑞劾奏,命浙江学政侍郎胡瑞澜提讯,仍未得实。于是绅士汪树屏等联名呈控都察院,御史王昕亦劾奏「大员瞻徇」;奉旨提交刑部会鞫,检验尸身无毒。狱白,谕曰:『巡抚杨昌浚据详具题,既不能据实平反;且于奉旨交胡瑞澜提讯后,复以「问官并无戾刑偪供」等词哓哓置辨,意存回护,尤属非是。杨昌浚着即行革职,余着照所议完结。人命重案,罪名出入攸关;全在承审各员尽心研鞫,期无枉纵。此次葛品连身死一案,该巡抚等讯办不实,始终回护,几至二命惨罹重辟;殊出情理之外!嗣后各直省督、抚于审办案件,务当督率属员悉心研究,期于情真罪当,不得稍涉轻率』。
四年,命帮办甘肃、新疆善后事宜,赏给四品顶戴。五年,陕甘总督左宗棠请援前任帮办刘典成案,准昌浚专折奏事;奉旨俞允。九月,赏给二品顶戴,署理甘肃布政使。六年正月,叙筹解西饷功,赏加头品顶戴。十一月,护理陕甘总督,仍会办新疆善后事宜。七年八月,授甘肃布政使。寻因据甘绅呈请,奏为前陕甘总督琦善建立专祠,为言官所劾;奉上谕:『琦善在甘,有罪无功,不宜祠祀。杨昌浚率行具奏,着传旨申饬』。
九年二月,授漕运总督。十年,法人扰海疆;七月,命帮办福建军务,旋授闽浙总督。时言官劾翰林院侍讲学士张佩纶「弃师潜逃」,命左宗棠暨昌浚查办。覆奏入,上责其「语多含混,依违两可」,传旨申饬。十一年六月,兼署福建巡抚。十月,上谕:『台湾南北地舆,袤延甚远。以形势而论,台北各海口尤为紧要。原设台湾道一员远驻台南,深虑难以兼顾;且巡抚常川驻札,一切钱榖、刑名事宜,必须分员管理,各专责成。应否于台湾道之外,添设台北道一员?着杨昌浚、刘铭传悉心会商,妥议具奏』。昌浚奏「添设台北道,不如添设藩司」;上从之。十二年三月,上谕:『刘铭传奏:「澎湖为闽、台门户,非特设重镇,不足以资控制。杨昌浚与该抚意见相同:「拟将澎湖副将与海坛镇对调,仍归总督管辖」等语。即着杨昌浚会同筹议具奏。闽、台防务关系紧要,该督等商办一切,务当和衷共济,不分畛域,力顾大局。上年谕令该督等会议台湾改设各事宜,并着一并妥议,毋稍迟延』。昌浚等疏言:『台湾为南洋门户,七省藩篱;奉旨改设巡抚以资控制,实为保固海疆远大之谋。惟沿海数县之地,其余番地尚系化外,气局未成;孤悬海外,与新疆情形不同。闽、台本系一省,今分为二,尤须唇齿相依,以收指臂之助。诚应遵旨「内外相维、不分畛域」,乃可于事有成。兹就省局司道及署台湾道陈鸣志、总理粮台前贵州藩司沈应奎筹议各条,覆加酌核;谨缮清单,恭呈御览。现在整顿海防,百废待举;加以改设行省,经费浩繁--如澎湖一岛办防需银八十万两,业经臣等先后奏请敕部指拨。此外办防、制械、设电、添官、分治、招垦、抚番,均关紧要。至建立省城衙署、坛庙各项工程,虽不妨稍缓;既已分省,亦不能不次第举办。台地防营,除裁撤外,尚存三十五营;分布沿海一千余里,势难再减。臣等悉心筹划,拟由闽海关本年照旧协银二十万两;经臣铭传咨请福州将军古尼音布,嗣后由厦关径拨解台。其闽省各库局,无论如何为难,每年按限协银二十四万两,陆续筹解。并请旨敕下粤海、江海、浙海、九江、汉〔口〕五关每年协银三十六万两:共成八十万两,以五年为度。统计闽省及闽海关所协四十四万,合之台地岁入百万两,专为防军月饷之需。其五关每岁各协银七万两,尚属轻而易举;而台事稍得藉手,庶不致尽托空言』。下部议行。
十四年二月,调补陕甘总督。十五年九月,以监临乡试填榜红号错误,自行检举;得旨:交部议处。二十年正月,谕曰:『朕钦奉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皇太后懿旨:「本年予六旬庆辰,在廷臣工业经降旨加恩;因念各省文武大臣有久膺重寄、卓著勋劳者,允宜同膺懋赏。陕甘经督杨昌浚,着赏加太子太保衔」』。二十一年七月,回匪肇事;谕曰:『杨昌浚在甘有年,于回众情形岂不深悉!乃忽剿、忽抚,迄无定见;以致湟中、河狄遍地皆贼,实属措置乖方,受回愚弄!发给枪械转藉寇兵,亦属庸愦不职!杨昌浚着交部议处』。寻议革职;得旨:加恩改为革职留任。十月,奉旨开缺回籍。
二十三年,卒。湖南巡抚陈宝箴奏闻,奉旨:『杨昌浚着开复革职留任处分,交部照例议恤』。寻赐祭葬。二十六年,陕甘总督魏光焘复据甘肃绅民呈请,『恳为昌浚在甘肃省城建立专祠。并将战功事迹宣付史馆;可否予谥以表勋勤,出自殊恩』。奉旨:『毋庸予谥。余依议』。
--见原书卷六十一「新办大臣传」(五)。
刘铭传
刘铭传,安徽合肥人。咸丰四年,粤匪踞皖,陷庐州;铭传倡团乡里,屡遏贼氛。
九年,率乡勇从官军收复六安。十年,援寿州;由千总,奖都司衔。
同治元年,江苏巡抚李鸿章募淮勇东下,铭传以管带从。至上海,连战皆捷,乃立铭军;招抚南汇降贼吴建瀛、刘玉林,以其众属铭军。贼将吉庆元自川沙来寇,击却之;擢都司,加游击衔。旋攻复奉贤县、金山卫,以参将补用,并赏给「骠勇」巴图鲁名号。又败贼野鸡墩暨四江口,擢副将。二年,会攻福山,克之;常昭围解,擢总兵。时杨舍汛为沿江要隘,悍贼坚守;四月,铭传随水师提督黄翼升推锋直前、猛攻六日,而江阴至无锡数十里贼营之来扑杨舍者,屡受创遁。逆酋李秀成乃率水陆数十万分路回援,铭传会各军迎击。七月,乘势进攻江阴,擒斩二万余,遂克其城;诏以提督记名简放。旋复无锡,赏头品顶戴。十一月,进剿常州,铭传由羊头桥间入奔牛镇,降其贼目邵小双,即令扼丹阳援贼;而身自督军攻城,破贼垒十余,降贼万余人。十二月,贼复犯奔牛,冀解城围,挟小轮舟以渡;铭传回援,擒斩数千,铲贼垒三十余座并毁其舟,贼不得逞。三年,官军再攻府城,四面围合,铭传破门入,生擒护逆陈坤书等于阵,常州平;赏穿黄马褂。是时金陵老巢新破,洪逆幅瑱窜据广德;铭传击走之,复其城。
四年,忠亲王僧格林沁殒于曹州,捻匪大炽。钦差大臣曾国藩奉命督师山东,调铭传赴济宁,奏设四镇重兵,以周家口属铭传;旋破贼于瓦店、于南顿、于扶沟。嗣又改铭军为游击之师,诏授铭传为直隶提督,仍率以援鄂,克黄陂;蹑贼至颍州,大败之。
铭传以捻逆各股回窜豫、皖--中原平旷之地,飘忽靡常,官军疲于奔走,未有以制贼死命;乃建议扼守沙河,督军士筑长堤--蜿蜒七百里以达于运防,屹然若长城,驱贼沙河以南以蹙之。筑甫竣而汴梁堤防为贼所破,铭传分军追剿,创之于巨野。会曾国藩请疾,铭传军仍属李鸿章,逐捻;东至郓城、西至京山,大小敷十战皆捷。六年正月,捻走尹隆河,铭传与鲍超约期会战;铭传虽先期失利,卒能转败为功。四月,破贼于黄安东。又追至南阳,由枣阳与贼驰逐;东自应山、东陂,西出安陆、襄、枣。又由南阳至郑州,日踔百里,莫敢与争锋;遂蹙贼至山东。又创防守运河进扼胶莱之议,与诸军共筑长墙--北起夏店、南至柳林口以遏贼西趋。八月,解沭阳城围;追逐至诸城、日照,复歼逆酋任柱于赣榆。又由间道驰潍东北,夜衔枚急击,大破之。贼西走新城,复截击;东走寿光,蹙之海滨洋河、弥河之交,任、赖匪党歼焉;东捻平。李鸿章奏称「扼守运河,并军■〈舟宗〉剿,大获奇捷,创自铭传」;曾国藩亦疏称「巨憝肃清、余氛尽扫,论功以铭传为最」;诏赏三等轻车都尉世职。旋以积劳致疾,乞假归。七年,西捻张总愚窜河朔;铭传奉诏驰抵东昌,会各军进剿于盐山、沧州、德平。贼趋博平、清平一带,图扑运河;适马颊河黄水漫入河,西北岸长墙筑甫就,铭传会诸军纵横合击,贼众尽殪。张逆挟数十骑走,追之荏平南镇,赴水死;降贼四千,西捻平。晋一等男爵,诏扎张秋以资弹压。九月,奉命督办陕西军务,分调提督唐定奎、副将滕学义、游击黄桂兰诸军驻防边境。旋搜剿北山回匪,因病假归。
光绪六年,奉诏力疾至京,条陈开造铁路;言『铁路之利,于漕、赈、商、矿以及厘捐、行旅者,不可殚述;而于用兵一道,尤为急不可缓之图。铁路造成,呼吸灵通,声势联络;裁兵节饷,并成劲旅;转运枪炮、军火,朝发夕至。十八省合为一气,一兵可抵数兵之用。将来兵权、饷权尽在朝廷,不为疆臣所牵制』。言尤挚切。
十年,法人扰海疆,铭传奉旨赏给巡抚衔,督办台湾军务。因条陈整顿海防、讲求武备十条:『一、各海口设防宜分轻重缓急,以期握要;一、各海口炮台亟宜改建,以重防守;一、洋面水师兵船宜次第筹办,以固海疆;一、长江太湖水师亟宜改制,以收实用;一、福建船政局、上海机器局宜加意整顿;一、请筹购大批枪炮,以节经费而免欺朦;一、稽查军械、整顿矿务宜特设军器局,切实讲理,以专责成;一、新募勇队宜加裁并,参用练军,以节饷需;一、严定赏罚,以求将才;一、请设局译刻泰西各书,引掖后进,以造人材』。凡数千言,切中时事,多见施行。五月,行抵台北。六月,法人来犯,毁炮台。铭传以无兵舰,不能争锋海上;诱之登陆,与战于基隆,斩法酋三人、兵百余,夺纛二、军械数十件。奉旨嘉奖;并奉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懿旨,发内帑银三千两赏给战士。铭传以沪尾距台北仅三十里,形势尤要于基隆,后路有失则基隆亦不能守;乃令提督孙开华守之,而退军后山。其后法三犯沪尾,皆不能得志。铭传既回淡水,策应沪尾愈灵;然炮台已毁,全恃我军肉薄相当。时马江已挫,上海用三轮舟以济师,皆不克达;铭传独力搘持八阅月,寻奉特旨补授福建巡抚。十二月,法人犯月眉山。我军力薄,将士忍饥冒雪,誓死拒守;营官至跣足督战。仅乃克济。
十一年,和议成,上以台湾为南洋门户,议改设行省,授铭传为福建台湾巡抚;乃奏增设一府、一厅、三县。又综筹全台形势,生番横亘南北七百余里,与民地交错,年戕民命至千余。匪盗则藉番地以出没,聚众抢劫;土豪则藉防番以敛费,养勇抗官:号令不行、赋税不清。值时多故,内患不除,无以御外侮。乃奏办抚番事宜,檄将领分路剿抚;或亲督大队入山,威德兼施。于是南、中、北三路及前、后山生番多薙发归化,皆安置而教养之。办理清赋,较旧额溢出三十六万三千三百两有奇。又兴造铁路,以通南北;台防益固。是年正月,奉懿旨赏加太子少保衔。十六年正月,恭逢皇上二旬万寿庆典,得旨赏加兵部尚书衔。三月,华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皇太后懿旨,帮办海军事务;旋乞病归。
二十六年,卒。遗疏入,谕曰:『刘铭传秉性忠勇,卓著战功。咸丰年间,粤、捻各匪窜踞安徽,倡办团练,为曾国藩所识拔。同治初年,随同李鸿章募兵东下,连拔郡县;会合诸军苦战,克复常州:积功补授直隶提督。剿捻山东、河南等省,与悍贼纵横追逐,大小数百战;旋授三等轻重都尉世职。复与各军穷追首逆张总愚,斩首无算,捻匪一律荡平;晋封一等男爵。朕御极后,特授巡抚,迭加太子少保、兵部尚书衔;于一切应办事宜,克称厥职。嗣因患病,准其开缺,回籍调理。方冀宠眷克承,长资倚畀;兹闻溘逝,轸惜殊深!刘铭传着晋赠太子太保衔,照巡抚例赐恤,加恩予谥;准其立功处所建立专祠,生平战绩事实宣付国史馆立传。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伊长孙刘朝仰,着赏给员外郎。伊子拔贡生刘盛芸,着赏给举人,准其一体会试;附贡生刘盛芾,着以员外郎用:用副笃念荩臣至意』。寻赐祭葬,予谥「壮肃」。
子盛芸,举人,候选道;盛芾,员外即;盛芥,举人。孙朝仰,员外郎,承袭男爵;朝望,举人,刑部郎中。
--见原书卷五十九「新办大臣传」(三)。
邵友濂
邵友濂,初名维埏,浙江余姚人。嗣父灿,原任漕运总督;友濂由监生报捐员外郎,签分工部。同治元年,灿卒,加恩以本部员外郎尽先补用。四年,中乙丑补行辛酉、壬戌两科乡试举人。八年,捐戴花翎。十年十二月,补工部虞衡司员外郎。十三年,以御史记名。八月,补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汉章京,充普陀峪万年吉地工程监督。光绪元年二月,工竣,奏保在任以知府不论双、单月遇缺前先即选,先换顶戴。四年,总署以友濂供差;五年,期满,并办理交涉及出使各事宜悉臻妥协,奏请撤销御史,仍留工部员外郎本缺,在衙门当差。未几,复奏请俟补知府后,以道员归候补班前先即补;并请归道班后,赏加二品衔。十一月,俄国出使大臣吏部侍郎崇厚以友濂年壮才明、通达治体,奏请开去员外郎缺,以道员充头等参赞;俟差竣后,仍留总署章京上行走:先后均奉俞旨。五年九月,署理俄国钦差大臣。六年八月,奉寄谕:留俄国襄办通商要件。七年三月,出使俄国大臣曾纪泽奏派友濂赍送改订俄约章程、地图等件到京;总署王大臣奏准,仍留总理衙门当差。八年二月,补授江苏苏松太道。
九年,法、越战事起,法人以越南为我藩属,遣兵船进窥台湾,以牵我师;友濂襄办台防,侦敌踪、备军械、筹饷需,悉心经画。会法人以和款我,朝廷顾念邦交,谕友濂随同全权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荃办理和约。以议不合,长江戒严;有旨着章合才留上海会同友濂镇抚兵民、加意弹压,并保护各国商民。旋经江督曾国荃以「体用兼资、堪膺重寄」奏保;十一月,奉会办援台各事宜之命。
十一年,中、法和议成,友濂叙功,赏给一品封典。十二年正月,派往香港会商开办洋药税厘。二月,由海道入京,与总理衙门商议一切。六月,补授河南按察使。
十三年四月,迁台湾布政使。十四年,以举办清丈地亩出力,赏加头品顶戴。十五年,以感受湿热疾发,请假内渡就医。六月,补授湖南巡抚;十一月,兼署湖南提督。十二月,丁本生母忧。
十七年四月,服阕,补授福建台湾巡抚。自升授按察使至巡抚台湾,凡三入觐。十九年,以捐立义庄赡族,经礼部奏请,赏御书匾额一方。二十年,恭逢孝钦显皇后六旬万寿庆典,交部从优议叙。九月,调补湖南巡抚。内渡抵沪疾作,乞假就医。
二十一年四月,以假期已满、病仍未痊,奏请开缺。二十七年,卒于家。浙江巡抚聂缉规以闻,谕曰:『前任台湾巡抚、调署湖南巡抚邵友濂,由部曹外任监司,洊膺疆寄;宣力有年,克勤厥职。兹闻溘逝,轸惜殊深!着照巡抚例赐恤。所有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查例具奏』。寻赐祭葬。
--见原书卷六十三「已纂未进大臣传」(二)。
杨岐珍
杨岐珍,安徽寿州人。咸丰三年,由武童随其父守恩佐理本州岛东乡团练事宜,巡防州境。四年,随父募寿勇投营效力,留防六合县城池。五年,攻克九洑州贼垒。六年,发逆犯六合,围其城;自率所部随总统张国梁剿之,大败贼于葛塘集。并克浦口,复江浦县;奖八品军功。八年三月,随攻乌江贼巢。九月,充百总。十年七月,随剿叛逆薜城良,并克复僧道桥、菱塘等处;赏六品军功。寻赴江南宝山县防次,攻罗甸贼卡;奖五品军功。十一年六月,贼围攻宝山甚急;岐珍奉檄堵击,血战破贼,县赖以完。事上,赏戴花翎。同治元年四月,伪忠逆再犯宝山,势张甚;岐珍严阵御敌,战守兼施。阅七昼夜,击退之;并援诸翟、华漕等处,立解重围。叙功,以守备尽先补用。自是,从克苏、浙名城。数年之间,洊保都司、擢游击,加参将衔至副将,留两江尽先补用。是时浙、闽、皖三省兵事方棘,各路官军羽檄交驰;岐珍协力分援,并攻湖州、长兴、广德、漳州等城,迭闻克捷。
五年八月,两江总督李鸿章上其功;得旨:交军机处记名,遇有总兵缺出,尽先简放。十一月,钦命襄办军务刘秉璋檄带亲兵新右营马队,频击西捻于鄂、豫、苏、皖诸省间。六年冬,捻渠赖汶洸等窜扑宝应、高邮一带,力蹙之;逐北至扬州,与扬防水陆师连合兜击,擒赖逆于阵,一军尽歼。以总兵遇缺题奏,并赏「斐凌河」巴图鲁名号。七年二月,檄赴直、东从大军追击张总愚捻股;驰至内黄、南乐间,与匪接战,斩获颇多。六月,从逐窜贼于德州、临邑间,所向皆捷。是役也,张酋势穷力蹙,自沈于河;积年悍逆,剿洗净尽,直、东一律肃清。论功,以提督记名简放。先是,岐珍父六品顶戴守恩于咸丰八年,以防守江苏六合县城殁于阵;至是,议恤。十一年,得旨:给云骑尉,袭次完时给予恩骑尉世袭罔替;并准其捐建专祠。岐珍为守恩嫡长子,例得兼袭世职。
光绪元年,李鸿章在直督任,檄岐珍亲军马队三营分防保定、河间及深冀诸境;数年以来,缉捕剧匪,地方清谧。
九年,刘秉璋为浙江巡抚;奏赴杭州,委令统领亲兵及温、台各营。时台州贼首黄金满投诚,因驰往相机安抚;并帅队搜捕余匪,悉平之。十年,移统所属各营分驻镇海,部署海防。十一年正月,法国兵轮两犯镇口,御之于招宝山;躬冒矢石,击伤敌船二。日夕严巡无少懈,数月敌不敢侵。事闻,得旨:『交军机处存记,遇提督、总兵缺出,开列在前,请旨简放』。五月,檄回台州剿办会匪、土匪,缉捕不遗余力;赏头品顶戴。十月,补江南狼山镇总兵。岐珍在浙江,颇着威望;十二年,巡抚刘秉璋、卫荣光先后奏留,请令暂缓赴任。十三年正月,遂调补浙江定海镇总兵。三月,卫荣光会同闽浙总督杨昌浚、提督欧阳利见合疏称其「在台有年,军民悦服;不逞之徒皆畏威戴德,为目前必不可少之员。请与海门镇总兵互相调署」。诏如所请行。十六年十一月,闽浙总督卡宝第奏称:『岐珍自履署任,督率师船缉盗最力,水陆贼踪克期侦获;其著名匪首以次就擒,措理极有余裕。请将海门镇总兵员缺,准其调补』。诏从之。
十八年七月,擢福建水师提督。十九年三月,抵厦门视事。二十年,恭逢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皇太后六旬万寿;正月,奉懿旨赏加尚书衔。是岁,中日失和,海疆事棘;六月,奉上谕:『日人要挟无理,恐难就范;台湾重地,亟须预筹战备。福建水师提督杨岐珍,着谭锺麟传知该员酌带兵勇迅速渡台,会商邵友濂妥筹布置』。遵于七月渡台;旋奉旨驻扎台北,总统基、沪诸军。岐珍力筹防务,区画周详;并激励将卒,预为战守地。
已而和议成;五月,有旨回本任。闽省洋面,南接粤东、北连浙境,港■〈氵义〉歧出,海线延长;稍涉疏虞,盗踪往往乘间窃发;岐珍患之。既之任,其明年春,即驾兵轮率战哨各船赴南北辖洋巡缉。凡远近岛屿,亦皆躬履稽查;遇中外遭风船舶,立饬舟师救护。仍于时顺道回厦,督练兵勇操防。自后,岁以为常。
二十九年,因巡洋感疾,回省就医。十月,卒;年六十有七。事闻,赐恤如例。
子铭爵,主事职衔,于光绪二十年随其父渡台襄办军务,在营积劳病故;铭勋,一品荫生,户部员外郎;铭銮,试用盐经历;铭传,试用同知;铭枢,试用通判;铭福、铭贵。孙祖贤,承袭云骑尉世职。
--见原书卷六十二「已纂未进大臣传」(一)。
李鸿章
李鸿章,安徽合肥人。父文安,刑部郎中。鸿章,道光二十七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三十年,散馆,授编修。咸丰二年,大考二等,赏文绮。
时发逆窜陷楚省,江、皖震动。三年正月,命随侍郎吕贤基回籍练乡勇。五月,御贼和州之裕溪口,奖六品顶戴蓝翎。四年,克含山,加知府衔,赏换花翎。五年五月,丁父忧,仍留营。十月,克庐州;奉旨:『交军机处记名,以道、府用』。六年,克无为州,赏加按察使衔。七年,论迭次剿匪功,奉旨:『交军机处记名,遇有道员缺出,请旨简放』。八年,侍郎曾国藩驻师江西,留襄营务。九年五月,曾国藩檄同候选知府曾国荃赴景德镇助剿,立复景德镇及浮梁县城。十月,授福建延建邵遗缺道;未赴任。十年,署两江总督曾国藩议设淮、扬水师,令鸿章统之。十一年,复奏遵筹镇江援剿之师,以鸿章应,并密陈「才可大用」;鸿章乃归募勇。皖省为发、捻蹂躏殆遍,惟合肥恃民团苦战,得独全。鸿章所募者旧团强半,选择将领、厘定营制饷章,悉法湘军;是为淮军之始。
同治元年二月,贼陷松江、太仓诸州郡,直压上海。户部主事钱鼎铭等诣曾国藩军次乞援,且集银十八万两租轮舶六,泝江迎师;议者亦谓上海为筹饷膏腴之地,不宜轻弃。而鸿章一军节为贼阻,不得达镇江;曾国藩乃奏饬鸿章移师上海。三月,超署江苏巡抚。初,苏松太道吴煦榷江海关税时,以重资偿英、法诸酋,借其兵力为助;又令美国人华尔募洋兵数千,益以中国应募者,名「常胜军」,尝合松沪官军、英法兵攻克松江、嘉定、青浦;鸿章至,悉隶焉。四月,常胜军、英法兵会民团复奉贤。方议趋金山卫,适松沪官军覆于太仓,鸿章撤英、法全军回援嘉定。贼攻急,英、法兵突围入,挟各官暨留防兵道归上海;自是不复遣兵助剿。嘉定、奉贤再陷,贼势专注青浦、松江。五月,青浦守将华尔弃城,走保松江。贼方厚集于泗泾,距上海远,中多港■〈氵义〉,谓官军不能猝进,增垒为久踞计。于是鸿章驻营新桥,饬总兵程学启、滕嗣武、韩正国领队先进,而自督师继之。贼数万犯新桥,鸿章檄参将郭松林等回援;纵横合击,乘胜复攻泗泾,解松江围。上以镇江为南北要冲,迭促鸿章赴镇如前议;鸿章密言:『洋兵不可久恃,沪防必须自强。贼谋以大股掣江宁之围,臣亦急思驰往镇江就近援应;无如陆军仅有数千,分两处则均不得力,专一路则尚可自立。军事以得人心为本,臣军到沪后,稍系士民之望;未便轻动,失众心。容臣将沪事就绪,再议出江』。疏入,命缓行。鸿章议先复浦东厅县,饬所部进南汇之周浦镇,克南汇。贼自金山卫、川沙厅大举来犯,复破之,遂复川沙、奉贤。六月,克金山,浦东大定。七月,诸军会拔青浦,伪慕王谭绍洸自苏州纠众十数万谋救青浦,不得逞;扑北新泾防营,分扰法华镇以西,且及上海。鸿章飞调青浦各军,以半留守;半趋泗泾、七宝绕出贼后,亲督上海军当其前。军次虹桥,贼凭河据垒左右伏以待。鸿章策骑旁驰,疾过之,与援军遇于北新泾;前后夹击,贼败走嘉定。九月,进攻嘉定,克之:谭绍洸乃纠苏、杭贼大股来犯,由昆山、太仓北窜,连营于四江口、三江口、大河支港,俱设浮桥,将内窜。鸿章檄所部齐集黄渡,三路并进。自晨至暮,身自督战;诸军逾濠入,毙黄衣酋目数人,贼大奔。水师循赵屯港截击,复大溃;追至三江口,歼焉。于是,松沪解严。捷入,授江苏巡抚。先是,华尔援浙战殁慈溪,代以其副白齐文;十一月,奉调赴江宁,渐怀异志,闭松江城索饷。鸿章与英提督议约十六条,黜白齐文,捕治之;易以英将戈登,裁定三千人,减其亢费、束以纪律,常胜军始复为用。常熟守贼骆国忠、董正勤举城降,福山诸海口皆下。伪忠王李秀成悉众围常熟,江阴援贼复窜陷福山;鸿章饬水师护常胜军出海攻福山,不克而还。二年正月,兼署五口通商大臣;奏设外国语言文字学馆,是为鸿章创兴洋务之始。常熟围急,鸿章遗谍密谕骆国忠等固守,檄道员潘鼎新、提督刘铭传以三千人乘轮舟趋福山。二月,夺福山、石城;常熟军知援至,亦启城出击,俘斩略尽,围乃解。三月,复太仓州城。四月,复昆山。江苏为财赋之区,而赋额之重为天下最,苏,松、太之浮粮尤为苏省最,弊由沿袭前代官田租额。乾隆中年以后,办全漕者数十年;自道光三年、十三年两遇大水后,无岁不荒、无县不缓:蠲减旷典,遂为年例。又有官垫民欠一款,大抵移杂垫正、移缓垫急、移新垫旧、移银垫米以官中之钱完官中之粮。其后或豁免、或摊赔,同归无着。鸿章历陈积弊,请准减定苏、松、太粮额,以咸丰中较多之七年为准,折中定数:每年起运交仓漕白正耗米一百万石以下、九十万石以上,着为定额;下所司议行。五月,又奏:『密察贼情地势,有可虑者三、可幸者三。苏、常、杭、嘉为东南财赋最盛之区,逆众必死守力争:一可虑。苏、嘉各郡湖河荡港千百通联,我难进而贼易守:二可虑。李秀成为诸贼冠,多狡谋;去年迄今,图救江宁、分窜皖江南北,又欲绕窜扬州里下河。若攻剿过急,则或挈众来援、或别图窜踞:三可虑。惟是江、皖、浙东各有重兵堵截,提督鲍超等能再速克江浦、浦口,扼断北贼过江之路;都兴阿、吴棠果能力堵淮、扬,不使贼窜入里下河,则剿办较易:可幸者一。李秀成、李世贤分踞苏、浙,自见挫官军,精锐大减,膏腴亦去其半;现惟嘉兴陈炳文部贼较多而悍,有蒋益澧扼其前、臣军缀其后;常州、无锡贼援甚广,深入颇难,但使稳扎稳进徐图制敌:可幸者二。臣军为数已逾四万,今拟由昆山进苏州为一路,以程学启所部陆军当之;由常熟进江阴、无锡为一路,以李鹤章、刘铭传所部陆军当之;由泖淀进吴江平望、太湖为一路,则李朝斌水师当之:皆欲规取远势以翦苏州枝叶,而后图其本根也。又恐杭、嘉、湖各贼绕窜浦东,窥扑松沪;复令常镇道潘鼎新八营扼金山卫、编修刘秉璋七营扼洙泾、副将杨鼎勋五营扼张堰联为一气,以防内窜,以固全局』。报闻。六月,饬程学启、戈登进吴江,连破各隘;贼以城降。七月,允两江总督曾国藩奏,毋庸改设南洋通商大臣,乃命鸿章兼理。于是鸿章分饬程学启、戈登规苏州,李鹤章、刘铭传规江阴,潘鼎新、刘秉璋规嘉善,以牵制贼势。而李秀成由苏州纠集伪纳王郜云官等水陆十万偪大桥角营,李鸿章驰军四击,贼稍却。九月,李秀成复由苏州、无锡、溧阳、宜兴聚众八、九万泊运河口,自将悍贼踞金匮之后宅,诸贼从望亭、后宅屯营互进;李鸿章亦立八营于大桥角,与之持。鸿章以巨贼麇集西路,志在保无锡、援苏州,乃檄李鹤章、刘铭传坚守后路,抽锐卒翻营猛击;程学启、戈登由苏州西北横出贼后,攻克蠡城、黄埭;周盛波亦击走芙蓉山贼,克雁台、塘头;郭松林又败贼于安镇、兴隆桥。李秀成移居麻塘,李鹤章、刘铭传合击,犬破之:于是苏、锡之贼皆大困。贼陷江南,以江宁、苏、杭为三大窟,而苏其脊膂;故李秀成百计援苏州。谭绍洸尤凶狡,誓死守;附城筑长城、石垒,坚不可拔。程学启等顿军河东,累月不下。十月,鸿章莅苏视师,益趣攻;程学启缘南岸、戈登缘北岸,鸿章亲督骁健出炸炮二十余,毁其长城、石垒。郜云官等密款乞降,鸿章令斩李秀成、谭绍洸以献。李秀成夜遁,郜云官等刺杀谭绍洸,开齐门迎师。时降酋列名者郜云官、伍贵文、汪安均、周文佳、范启发、张大洲、汪怀武、汪有为八人,其精锐犹逾十万,分屯阊、胥、盘、齐四门,歃血誓生死。程学启恐难制,白鸿章诛之,搜斩悍党二千余;赏加太子少保衔,并赏穿黄马褂。十一月,李鸿章等军克无锡;饬程学启、李朝斌水陆由吴江之平望会师嘉善,守贼陈占榜降。嘉善既定,遂偪嘉兴;贼守御甚备,久乃克之。三年正月,戈登请以常胜军攻宜兴;鸿章令郭松林等水陆各军合剿,克宜舆并克溧阳,败金坛伪刘王、伪襄王之众,平其附城诸垒,贼势大蹙。时伪护王陈坤书踞常州,方合丹阳、句容诸贼十数万绕出常州城北,捣官军之背;以无隙可乘,复图窜入腹地,以缓常州、嘉兴之围。循江而东,奄至江阴之南闸及周庄、华墅、杨舍,犯常熟;所过焚杀。鸿章飞檄郭松林等弃金坛勿取,疾驰归援;令杨鼎勋、张树声选三千人横截江阴之焦店,而饬其弟李昭庆由嘉兴赴援常熟。贼并集无锡、江阴、常熟间,围常熟尤亟;黄翼升督水师自白茅口进,与李昭庆、郑国魁合击,贼大败。又击走顾山、陆市之贼,追过福山,常熟围解。贼退屯江阴之杨舍、周庄、华墅、沙山,图西窜。三月,鸿章驰赴江阴长泾,察贼势;檄提督刘土奇、总兵王永胜会郭松林军由福山荒苑江岸进。自率李鹤章、李昭庆、黄翼升、郑国魁水陆军驰抵沙山,连破贼营;追越华墅,分兵邀击杨舍。贼惶遽夜窜云亭,刘士奇、王永胜设伏鸡笼山,败之。别贼万余,夜于三河口设浮桥;云亭贼至,欲渡而西。官军蹙之,贼争道桥断,尸积水不流。鸿章乃至常州督军。常州西北通丹阳、西南通金坛,镇江防军已克丹阳、提督鲍超克金坛,外援尽绝;陈坤书犹率悍党死拒。鸿章令戈登炮队攻南门,刘铭传攻北门,刘士奇、王永胜攻东南隅。时久雨忽霁,烟焰反扑,城倾数十丈;鸿章挥军登城,诸军接刃直前,陈坤书犹挥贼数千巷战,尽斩之,擒陈坤书。四月,复常州城;赏骑都尉世职。常胜军多失律;及攻常州,又畏懦,不先登。戈登惭,思归国;乃撤常胜军。鸿章疏言戈登屡立战功,请优奖,以示荣宠;诏如所请行。六月,江宁平;锡封一等伯爵,并赏双眼花翎。寻赐伯号,曰「肃毅」。伪堵王黄文金拥众十万踞湖州,集悍贼于晟舍。鸿章以苏、湖接壤,防其窜越,令潘鼎新以水陆军拔长兴;进击晟舍,毁其垒卡。七月,会浙军袭湖州,刘铭传亦克广德州,追毙逆首黄文金;江、浙肃清。
四年正月,饬郭松林、杨鼎勋率军航海赴闽;从闽浙总督左宗棠军,迭克漳浦等城。四月,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战殁曹州,曾国藩为钦差大臣,督其军;鸿章暂署两江总督。五月,奏遣潘鼎新一军由海道赴天津,屏卫畿辅。九月,谕鸿章统率所部各军赴豫西防剿,兼顾山、陕。鸿章历陈兵势不能远分、饷源不能专恃、军火不能接济;遂寝前议。
五年七月,河漫高邮汛,掣卸清水潭坝;命会同漕运总督吴棠勘修。工成,予优叙。九月,命鸿章驰往徐州,妥筹淮、徐以东各路防务。十月,曾国藩因病乞假;鸿章署钦差大臣、节制各军,专办剿匪事。捻匪时分股为二,张总愚窜陕西,为西捻;任柱、赖汶洸窜山东,为东捻。鸿章甫视事,东捻即南趋金乡、鱼台、丰、沛诸县,谋犯清淮;既挫于官军,反走山东、越河南,窜湖北。鸿章饬刘铭传、刘秉璋、周盛波、张树珊等蹑剿入鄂,败之。六年正月,授湖广总督。二月,贼由湖北窜扰河南,直趋山东;五月,渡运河,济南戒严。淮、豫、东、皖各军虽屡胜,而贼瞬息千里,不能制;鸿章以督办军务日久疲师,奉旨「戴罪立功,迅赴山东会剿」。始,曾国藩督师时,议于运河东岸沿堤筑墙,杜贼窜越;鸿章守其策而注重运西,饬豫军提督宋庆、张曜两军分守山东东平以上--自靳口至黄河沈家口,周盛波分守开河至靳口,刘秉璋分守济宁至开河,杨鼎勋分守赵村、石佛至南阳湖,李昭庆分守滩上、黄林庄至韩庄、八闸,皖军黄秉均等分守宿迁,运河上下游声息相通、互为策应,使贼不得出运。六月,抵济宁,贼又由潍县趋窜登、莱。鸿章谓贼踪飘忽,当偪入海隅以图聚歼;乃创胶莱河防之策,令刘铭传、潘鼎新于胶莱河南北二百八十余里筑长墙,会合豫军、东军分汛设守。奏言:『衡量利害之轻重,与其驰逐终年流毒江、皖、东、豫、楚各省,不如弃一隅以诱之;与其往复运东济、泰、兖、沂、青及苏之淮、徐、海各地均受其害,不如专弃登、莱以扼之。胶莱河之防不密,则登、莱无可扼;运河之守不密,则胶、莱仍不足恃。贼已进窥胶东,拟俟运堤与胶莱河防次第布置,即当抽兵进剿,庶灭一贼、少一贼;贼智自困,而兵力不疲矣』。时任、赖诸贼麇集莱阳、即墨间,恐胶莱河防断其窜路,伺隙反扑,堤墙数败。七月,贼果潜由海神庙扑渡潍河,东军不及御,胶莱防溃;下部议处。鸿章亟饬淮、豫各军严扼运防,而令刘铭传、郭松林、杨鼎动三军往来蹑击。十月,追至赣榆,降酋潘贵升枪毙任柱于阵;赖汶洸窜山东。十一月,刘铭传等追败之诸城、潍县、胶州;贼穷蹙,遁入海滨洋河、弥河之交。官军围击,赖汶洸率骑数百走而南。十二月,复纠集千余骑突至沭阳,冲渡六塘河,窜杨州;道员吴毓兰驻守运河,击擒之,余匪悉降;东捻平,赏加一骑都尉世职。七年正月,西捻张总愚由山西吉州踹冰北窜,迭谕鸿章迅饬刘铭传各军入援;未至,贼已分窜直隶东北平乡、鸡泽、南和诸县,下部严议,兼命鸿章亲督所部自临清、德州克日入直,相机剿办。又以贼踪阑入衡水、定州,奉旨拔去双眼花翎、褫黄马褂、革骑都尉世职。鸿章奏言:『办流寇,以坚壁清野为上策,嘉庆间川、楚教匪赖此成功。即东捻流窜豫东、淮北,所至民筑圩寨、深沟高垒以御之,贼往往不得一饱。故其畏圩寨,甚于畏兵。河北平原千里,无险可守,民又不知筑寨自保;张总愚本极狡猾,遂得肆意蹂躏,无处不流。且自渡黄入晋,沿途掳获骡马甚众,步贼多改为骑;趋避既捷,肆扰尤易。自古治贼,必以彼此强弱、饥饱为定衡;贼未必强于官军,但彼骑多而我骑少,自有不相及之势。彼可随地掳粮,我须随地购粮;贼常饱而我常饥,又有不能及之理。今欲绝贼粮、断贼骑,惟有劝谕直隶、山西河北绅民坚筑圩寨;如果十里一寨,贼至无所掠食、兵至转得买食,贼虽流而其技渐穷』。二月,鸿章督军进德州,败贼安平、饶阳。三月,贼窜晋州,渡滹沱河;南入豫,折窜直隶,扑山东东昌。四月,趋荏平、德州,西奔吴桥、东光,偪天津;下部议处,命总统北路军务,限一月殄灭。鸿章以捻骑久成流寇,非就地圈围,终不足制贼之命。是时,三口通商大臣崇厚及左宗棠皆以为言;而且直隶地平旷,无可圈围。欲就东海南河形势,必须先扼西北运河;尤以东北至津沽,西南至东昌、张秋为锁钥。乃饬援津之郭松林、潘鼎新两军掘开沧州迤南捷地坝,泄运水入减河;于河东筑长墙,断贼窜津之路。东昌运防,则淮军自城南守至张秋,东、皖诸军自城北守至临清,并集民团协守。贼自盐山南窜,扑东昌运河;无可乘,复散走。闰四月,以剿贼逾限,予严议。时贼为官军所偪,奔突不常,北谋越减河、南谋越运河;以北路军势重,锐意南行,回翔陵县,临邑间,旁扰荏平、德平,犯临清运防。鸿章虑久晴河涸,民团不可恃;且昼夜追奔,疲士卒。欲乘黄河伏汛,缩地圈扎:以运河为外圈,思县、夏津、高唐之马颊河截长补短为里圈,号召民团即马颊河南联墙筑卡;第余临邑南至济阳滨河百里,冀就西南一隅以制贼。其时官军大败贼于德州杨丁庄,又追败之商河。张总愚率悍党遁济阳,沿河北出德州犯运防,上窜盐山、沧州,皆为官军扼截;乃转向博平、清平。适黄、运暨徒骇交涨,东昌、临清、张秋闸河水深不可越,马颊河亦经黄水漫入,河西北岸长墙绵亘,贼窜地迫狭,势益困。鸿章增调刘铭传军期会前敌,分屯荏平之桃桥、南镇至博平、东昌,圈贼徒骇、黄、运之内,而令马队于中兜逐贼,无一生者,张总愚投水死,西捻平;赏还双眼花翎、黄马褂、骑都尉世职,开复迭次剿捻不力各降革处分。七月,赏加太子太保衔,以湖广总督协办大学士。八月,入觐,赐紫禁城内骑马。十一月,乞归省,予假一月。
八年二月,兼署湖北巡抚。八月,命驰赴四川查办总督吴棠参款;覆陈所劾不实,惟道员锺峻、彭汝琮降革有差。十二月,命赴贵州督办剿苗军务,川、楚各军统归节制。九年二月,甘肃逆回纠合土匪四扰,陕西兵力薄,总督左宗棠驻军平凉不克兼顾;命鸿章暂缓入黔,先赴陕西督办军务。七月,剿平北山土匪。值天津民人因匪徒迷拐幼孩牵涉教堂,殴毙法国领事官;法国使臣罗淑亚索犯急,且以兵舰集津、沽为恫喝计。廷议促鸿章移师天津,密筹防卫。八月,调直隶总督,谕偕前任总督曾国藩速定谳。寻奏上,罗淑亚亦无异辞。十月,撤三口通商大臣;以总督兼任,改为北洋通商事务大臣。
十年,日本初请通商;授全权大臣,与定约。十二年正月,偕两江总督曾国藩奏选幼童赴美国肄业,又遴游击卞长胜等赴德国学习军械技艺。五月,授大学士,仍留总督任。六月,授武英殿大学士。闰六月,河道总督乔松年、山东巡抚丁宝桢筹治黄、运两河以通漕,下鸿章议。鸿章覆陈:『淮、徐故道势难挽复,借黄济运与借卫济运及堵合霍桥决口、筑堤束水诸策,流弊亦多。河在东虽不亟治而后患稍轻,河回南即能大治而后患甚重。近世治河兼言利运;遂致两难,卒无善法。不知黄水既不能入运,断难一治而两全。为今之计,似不得不出于河自河、漕自漕;治河之策,不外古人「因水所在,增立堤防」一语。应令河东总督、山东巡抚察度形势,量筑堤捻,俾资周防而期顺轨。议漕政者,皆不以规复河运为望;然自道光六年即创办海运,咸丰以后无年不由海运、无年不由采买。今日海道畅行,轮舶骈集;转输既捷,费用大省。而苏、浙漕粮现既统行海运,江、广等省本改漕折,宜由各督、抚酌提本色若干石运沪解津;不然,指拨漕折由南省采买运津,或由天津招商采办亦可。若虑缓急之间,京储匮乏;应于无事时多筹采运,使数年中得有一年之蓄,则内顾可以无虞』。上嘉其所奏详尽,下部议行;兼谕乔松年、丁宝桢「勘筑堤垄,以资捍御」。十二月,以明年恭逢慈禧端佑康颐皇太后四旬万寿及上亲政后初届元日令辰,下部优叙。
十三年三月,授全权大臣,与秘鲁国议招工事;因定和约专条。十月,慈禧端佑康颐皇太后四旬万寿,加恩中外大臣有老亲年八十以上者;鸿章母未及八十,特赏御书扁额、玉如意、大卷江紬八丝缎袍褂料。十二月,调文华殿大学士。
光绪元年,日本与台湾生番争,船政大臣沈葆桢治台事;鸿章饬提督唐定奎率淮军渡海助剿抚。总理各国事务王大臣奏筹「善后海防六策」,命详议以闻;鸿章覆奏如原议。略谓:『所陈练兵、简器、造船、筹饷、用人、持久六条,均救时要务。所未易猝办者,人才之难得、经费之难筹、畛域之难化、故习之难除。今日所急,惟在力破成见,以求实际而已;舍变法与用人,别无下手之方。伏愿皇上顾念时势艰危,节省费、讲求军实、造就人才,皆不必拘执常例;而尤以人才为急。要使天下有志之士无不明于洋务,庶练兵各事可期逐渐精强、积诚致行;尤需岁月迟久,乃能有济。目前固宜力保和局;即将来器精防固,亦不宜自我开衅』。二年,英国使臣威妥玛因云南戕杀传教士马加里要求不遂,下旗将归国;鸿章以全权大臣赴烟台邀威妥玛商办,威妥玛坚求严办。适俄、德、法、美、日、奥六国公使及兵舰齐集烟台,鸿章故示整暇,往来谈燕,并召诸使、水师将领大会乐饮;六国协力阻英之请,乃与威妥玛定优待往来通商事宜,复寻旧盟。
三年,议覆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后升祔位次,奏言:『礼亲王等请仿照奉先殿成案增修龛座,为折中之论。惟太庙规制有定,国家统绪无穷;醇亲王请明降谕旨晓示天下,自今以往亲尽则祧,并请以后殿东、西二梢间永藏祧主,此则导皇上以大让,酌庙制以从宜。礼贵因时,让为美德,非夫子不议礼。应否允行,应秉圣裁』。诏并如议。八月,晋、豫亢旱,鸿章筹巨款赈济。时直隶亦患水;永定河居五大河之一,累年漫决,害尤甚。鸿章修复金门闸及南、上、北三灰坝,卢沟桥以下二百余里改河筑堤,缓其溜势;别浚大清河、北运河、减河,以资宣泄。自是,水患少纾。五年,恭题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后神主;赏加太子太傅衔。
六年七月,始创海军,订造铁甲诸船于外洋;以管驾需才,奏立北洋水师学堂。电报之设也,鸿章初行于大沽北塘海口炮台以通天津,传达号令。八月,遂设南、北洋电线;自天津循运河、逾江抵镇江而达上海,亘三千里。未几,各国请于上海建万国电报公司暨南北洋海线;于是接办沿海陆线过浙、闽至粤道,里以倍。后十余年间,电线遍达各省。巴西通商,以全权大臣定约。十二月,福建巡抚刘铭传疏请开行铁路;鸿章议有九便,事下所司。七年六月,因慈禧端佑康颐照豫庄诚皇太后前岁春圣体违和,特谕各直省延访良医,鸿章疏荐道员薛福辰;至是大安,予优叙。九月,恭题孝贞显皇后神主;赏穿带膆貂褂。鸿章于江宁、上海有机器制造局之设,于上海有轮船招商局之设,天津旧有机器局集资拓充,并开采磁州煤铁矿、开平煤井,又设上海纺织局。近筑津榆铁路,远开漠河金矿,以浚中国之利源,杜外人之侵占:先后得旨允行。
八年三月,母病,予假一月赴鄂省视,赏人参。旋丁母忧,赐祭一坛;回籍时,着地方官妥为照料。谕俟百日后,以大学士署理直隶总督;鸿章累疏固辞,始允开缺,仍驻天津督练各军并署通商大臣。六月,朝鲜内乱;鸿章时在籍,诏赴天津。署总督张树声先饬提督吴长庆率淮军援朝鲜,定其乱;鸿章因为朝鲜酌定善后之策。九年正月,奏请回籍营葬,予假两月;假满,即回署任。六月,命署理直隶总督兼通商大臣;累疏乞终制,不允。
十年八月,服阕,授大学士、直隶总督兼通商大臣。十月,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皇太后五旬万寿,赐御书「揆元经体」扁额,仍授文华殿大学士。时法、越构兵,越之山西、北宁皆陷;云贵总督岑毓英督师行边,为越南援。法乃自请讲解,鸿章与法总兵福禄诺议订「简明条款」。既竣,而法人伺隙陷越之谅山,薄镇南关;兵舰驶入南洋,分扰闽、浙、台湾,边事大棘。北洋口岸南始烟台、北迄山海关延袤几三千里,而奉、直接壤之旅顺口为首冲,饬提督宋庆等率军守之,水师统领提督丁汝昌以蚊快船表里依护;副将罗荣光守大沽,提督唐仁廉守北塘,提督曹克忠、总兵叶志超守山海关内外,总兵全祖凯守烟台:重兵联络,海疆屹然。十一年正月,朝鲜乱党突入王宫戕其执政大臣六人,日本阴助之。驻防提督吴兆有等以兵入护,剿除乱党,伤及日本兵;日本藉以为辞。鸿章奉命为全权大臣,允其撤兵;而所索议处统将、抚恤难民,则严拒不许。法大败于谅山,又不获逞志于闽、浙、台湾,复寻成;四月,授全权大臣,与法使巴德纳增减前约,法事乃弭。五月,以筹济滇、粤前敌饷需军火无缺,下都议叙。西人水陆将士皆出学堂,鸿章奏仿行之;挑选各防营弁勇,入武备学堂肄业。九月,设海军衙门;醇亲王总其事,命鸿章会同办理。
十二年,以全权大臣定法国通商滇粤边界章程。
十三年,会订葡萄牙通商之约。
十四年,海军成,为船二十有八艘;檄饬海军提督丁汝昌统率全队周历南、北、印度各海面练习风涛阵技,岁率为常。十五年,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皇太后归政,懿旨赏用紫缰。
十七年二月,命偕山东巡抚张曜校阅海军。十一月,热河教匪滋事,蔓延平泉、朝阳、建昌、赤峰四州县,分扰蒙古翁牛特诸旗;遣直隶提督叶志超往剿,旬日平其乱;下部议叙。
十九年正月,鸿章年七十,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皇太后御书「调鼎凝厘」扁额、「栋梁华夏资良辅、带砺山河锡大年」对联、福寿益寿字、御笔蟠挑图、无量佛、带膆貂褂诸珍物,上御书「钧衡笃祜」扁额、「圭卣恩荣方召望、鼎钟勋勚富文年」对联、福寿字、无量佛诸珍物赐之。
二十年,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六旬万寿,赏戴三眼花翎,子经迈员外郎。五月,朝鲜以东学党乱,来乞师;饬提督叶志超助之,日本亦以重兵至。官军屡战不利,日本乘胜内侵,连陷九连城、凤凰城、金州、岫岩、海城、盖平、营口、大连湾、旅顺口;复踞威海卫、刘公岛,夺我兵舰。八月,奉旨拔去三眼花翎、褫黄马褂。十月,革职留任,摘去顶戴。二十一年正月,赏还翎顶、黄马褂,开复革留处分;授为全权大臣,往日本议和。三月,于马关会订条款十二,割台湾以畀之;日本交还所侵地,乃成和。七月,留京入阁办事。
十二月,命充致贺俄国加冕头等专使大臣,并往德、法、英、美诸国聘问。二十二年正月,懿旨召见,准令扶掖。鸿章周历各国考察政治七阅月,回京。九月,命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十二月,充经筵讲官。二十三年,充武英殿总裁。二十四年正月,特恩免带领引见。五月,稽察钦奉上谕事件处。七月,奉旨「毋庸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九月,命往山东查勘黄河工程。十月,赐西苑门内乘坐二人肩舆。
二十五年二月,鸿章偕河道团督任道镕、山东巡抚张汝梅疏言:『山东黄河自咸丰间铜瓦厢改道以来,光绪八年后溃溢屡见,遂普筑两岸大堤,尺寸初不高宽;乃民间先就河涯筑有小捻,随湾就曲,紧偪黄流。又因河滩淤高,捻自加增,官民相率守捻。大堤日久失修,每遇汛涨,捻决、堤亦随决:此历年失事病根也。古今言治河者,惟让地于水,实为上策;其次,则惟有展宽河身。今两岸大堤相距有五、六里至八、九里不等,应即就此两堤加倍高厚,永为修守;似不失为中策。第两岸之中,先有弃堤守捻之处;小民安土重迁,不肯远去:非可旦夕议定。暂宜照旧守捻,徐图更张。至下口入海尾闾,尤关全局。现在水行丝网口入海,去路偏向东南,形势不顺,不能筑堤;既无以束水攻沙,故不免下壅上溃。今勘得铁门关故道尚有八十余里可通海口,较丝网口、韩家垣两路为顺,工亦较省。然建拦河大坝一座,挑深引河三十余里、修筑两岸大堤八十余里,所需工费颇巨。惟是下口不治,全河皆病。今欲大加整顿,不得不从长计议,核实勘估。其余如添修费以固根本、设减坝以泄异涨以及设堡夫、办豁免、设厅汛等事,虽有先后缓急之分,实为将来必不可少之举。大约此项巨工,五、六年可期办竣--略如从前南河规模;但需南河三、四年修费,则一切法制犁然毕具,而山东无蓄清、敌黄之累,收效亦较为远大』。乃上所筹十策及比国工程师卢法尔拟具治河新法,以备采采。
又言:『迁民修堤之举,繁琐委曲,断难克期告成;而频年决溢、河底积淤,如再节次决口,不特一切工程种种棘手,两岸灾民何忍再罹昏垫!为今之计,惟有择要加修两岸堤捻,疏通海口尾闾;既为目前救急善策,亦即治标以待治本之要图』。疏入,命军机大臣等核议施行。十月,充商务大臣,前往南、北洋各埠考核商务。十一月,署理两广总督。二十六年正月,京察--鸿章自同治三年始,十三次京察,并蒙优叙。二月,皇上三旬万寿,赏穿方龙补服。六月,调补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
时拳匪肇乱,八国联军攻夺大沽炮台,陷天津;七月,入京师。上奉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西幸,命偕庆亲王奕劻为全权大臣,便宜行事;迭奉电旨:以鸿章「公忠素着、威望信服,此行为安危存亡所系,勉为其难」。鸿章闻警,兼程进;先饬提督梅东益等搜剿直隶各属拳匪,与两江总督刘坤一、湖广总督张之洞、山东巡抚袁世凯奏请惩治首祸王大臣。各国公使持十二款要挟,鸿章处以镇静,力与辩论,卒定和约。大乱之后,公私荡然;奏办善后诸务,畿辅以安。二十七年七月,和议成,诏行新政;设政务处,鸿章充督办政务处大臣,旋署总理外务部事务。
九月,卒。谕曰:『朕钦奉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皇太后懿旨:「大学士、一等肃毅伯、直隶总督李鸿章,器识渊深,才猷宏远。由翰林倡率淮军,戡平发、捻诸匪,厥功甚伟;朝廷特沛殊恩,晋封伯爵。翊赞纶扉,复命总督直隶兼充北洋大臣,匡济艰难,辑和中外;老成谋国,具有深衷。去年京师之变,特派该大学士为全权大臣,与各国使臣妥立和约,悉合机宜。方冀大局全定,荣膺懋赏;遽闻溘逝,震悼良深!李鸿章着先行加恩,照大学士例赐恤;赏给陀罗经被,派恭亲王溥伟带领侍卫十员前往奠醊。予谥「文忠」,追赠太傅,晋封一等侯爵,入祀贤良祠:以示笃念荩臣至意。其余饰终之典,再行降旨」』。十月,谕曰:『朕钦奉懿旨:「周馥奏「督臣因病出缺代递遗疏」一折,大学士直隶总督李鸿章以儒臣起家军旅,早膺疆寄;晋赞纶扉,辅佐中兴,削平大难。嗣在北洋三十余年,办理交涉,悉协机宜。上年京师之变,事机万紧;该大学士忠诚坚忍,力任其难,宗社复安,朝野攸赖。本年七月间,因病迭经降旨慰问。该大学士仍力疾从公,未克休息;忠靖之忱,老而弥笃。方冀调理就痊,长资倚任;乃骤患咯血,遽致不起。当兹时局艰难,失此柱石重臣,曷胜怆恸!前已加恩赏恤、予谥「文忠」、追赠太傅、晋封一等侯爵、入祀贤良祠,着再赏银五千两治丧,由户部给发。原籍及立功省分,着建立专祠;并将生平战功、政绩,宣付国史馆立传。灵柩回籍时,沿途地方官妥为照料。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且奏。伊子刑部员外郎子李经述,着赏给四品京堂,承袭一等侯爵;毋庸带领引见。工部员外郎李经迈,以四、五品京堂用。记名道李经方,俟服阕后,以道员遇缺简放。伊孙户部员外郎李国杰,着以郎中即补;李国燕、李国焘,均着以员外郎分部行走;李国煦、李国熊,均着赏给举人,准其一体会试:用示笃念荩臣有加无已之至意」』。又因时局渐定、回銮有期,加恩议和王大臣及东南各督、抚;追奖鸿章成绩,特再赐祭一坛,子经迈以三、四品京堂候补。十一月,谕曰:『朕钦奉懿旨:「奕劻等奏「据呈请为已故大学士功德在民,恳建专祠」一折,已故大学士李鸿章服官中外四十余年,懋建殊勋,安定疆宇;前经迭降恩旨优予饰终,已准于原籍及立功省分建立专祠,以彰劳勚。兹据奏请各节,京师建立专祠,汉大臣向无此旷典;惟该大学士功绩迈常,自宜逾格以示优异。李鸿章着准于京师建立专祠,列人祀典;由地方官春秋致祭,以顺舆情而隆报享」』。二十八年四月,谕曰:『朕钦奉懿旨:「原任大学士李鸿章忠勋久着,饰终之典,前已迭霈恩施;现在灵柩回籍有期,朝廷惓念前劳,倍增悼惜!着派醇亲王载澧先期前往致祭。伊子李经方,加恩着以四品京堂候补;用示笃念荩臣有加无已之至意」』。寻赐祭葬。护理直隶总督周馥、山东巡抚袁世凯、江苏巡抚恩寿、浙江巡抚任道镕疏陈鸿章勋绩,请于山东、江苏、浙江各建专祠;允之。
子经述,袭侯爵,候补四品京堂;以毁卒。子经方,候补四品京堂;经迈,候补三、四品京堂。孙国杰,委散秩大臣,袭侯爵。
--见原书卷五十七「新办大臣传」(一)。
附录
钱澄之
顾炎武
袁孙贻
谷应泰
刘献廷
王士祯
钮琇
徐鼒
魏源
钱澄之
钱澄之,初名秉镫,字饮光;安徽桐城人,明诸生。弱冠时,有阉党为御史,巡按至皖,盛威仪,谒孔子庙,观者如堵;澄之徐正衣冠,植立昌言以诋之。由是,名闻四方。
崇祯朝,以明经贡京师。屡上书言时政得失,不报。游吴、赵间,复社、几社名流雅相引重;遂为云龙社以联吴淞,冀接武于东林。云间陈子龙、夏允彝、嘉善魏学渠,与相友善;又尝问「易」于漳浦黄道周。后避党祸至震泽,遇兵跳身南遯,崎岖闽、粤间。
乱定归里,遂杜足田间治诸经,课耕以自给。着「田间易学」十二卷,其学初从京房邵康节入,故言数颇详;盖道周之余绪也。后乃讲求义理,参取注疏及程传本义,而本旨以朱子为宗。其说不废图,而以陈抟「先天图」及河、洛二图皆因「易」而生,非「易」因此而作;图中奇偶之数,乃揲蓍之法,非画卦之本:持论极为允当。又着「田间诗学」十二卷,谓「诗」与「尚书」、「春秋」相表里,必考之「三礼」以详其制作、征诸「三传」以审其本末、稽之「五雅」以核其名物;即今舆纪,以考古之图经,而参以平生所亲历。其书以「小序」首句为主,所采诸儒论说自注疏集传外,凡二程、张子至明黄道周、何楷共二十家,持论精核,无所攻、亦无所主;而于名物训诂、山川地理,言之尤详。他着有「屈宋合诂」二册、「诗集」二十八卷、「文集」三十卷。
康熙三十二年,卒;年八十二。
--见原书卷六十八「儒林传」(下)。
顾炎武
顾炎武,初名绛,字宁人;江南昆山人。生而双瞳子,中白边黑;读书一目十行。年十四,为诸生。耿介绝俗,与同里归庄善,时有「归奇顾怪」之目。见明季多故,弃举业,讲求经世之学。
炎武三世俱为显官。母王氏,守节,孝于姑;明亡,不食卒。叛仆陆恩见炎武家中落,欲告炎武通海;炎武沈之水。仆婿投里豪复诉之,系奴家,危甚。会曲周路泽农救之,得免。遂去之山东,垦田长白山下;复北历关塞,垦田于雁门之北、五台之东。后客淮安,莱州黄氏有狱词连炎武,乃赴山东听勘。富平李因笃营救之,狱始白。自是,往还河北;最后至华阴,置田五十亩,因定居焉。
生平精力绝人,自少至老无一刻离书。所至之地,以二骡、二马载书。遇边塞亭障,呼老兵卒询曲折;有与平日所闻不合,即发书对勘。或平原大野,则于鞍上默诵诸经注疏。尝谓『经学即理学;自有舍经学以言理学者,而邪说以起。不知舍经学,则其所谓理学者,禅学也』。于同时诸人,虽以苦节推孙奇逢、李容,以经世之学推黄宗羲,而论学则皆不合。其与友人论学云:『百余年来之为学者,往往言心、言性,而茫然不得其解也。命与仁,夫子所罕言;性与天道,子贡所未得闻。性、命之理,着之「易」传,未尝数以语人。其答问士,则曰行已有耻;其为学,则曰好古敏求。其告哀公明善之功,先之以博学。颜子几于圣人,犹曰博我以文。自曾子而下,笃实无如子夏;言仁则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今之君子则不然;聚宾客、门人数十百人,与之言心、言性,舍多学而识以求一贯之方,置四海之困穷不言而讲「危微精一」,是必其道高于夫子而其弟子之贤于子贡也,我弗敢知也。「孟子」一书,言心、言性亦谆谆矣;乃至万章、公孙丑、陈代、陈臻、周霄、彭更之所问与孟子之所答,常在乎出处、去就、辞受、取与之间。是故性也、命也、天也,夫子之所罕言而今之君子之所恒言也;出处、去就、辞受、取与之辨,孔子、孟子之所恒言而今之君子之所罕言也。愚所谓圣人之道者如之何?曰博学于文,曰行己有耻;自一身以至于天下、国家,皆学之事也。自子、臣、弟、友以至出入、往来、辞受、取与之间,皆有耻之事也。士而不先言耻,则为无本之人;非好古多闻,则为空虚之学。以无本之人而讲空虚之学,吾见其日从事于圣人而去之弥远也』。炎武之学,大抵主于敛华就实;凡国家典制、郡邑掌故、天文仪象、河漕兵农之属,莫不穷原究委,考正得失。撰「天下郡国利病书」百二十卷,遍览诸史、图经、文编、说部之类,取其关于民生利病者;且周流西北历二十年,其书始成。别有「肇域志」一编,则考索之余,合图经而成者。尤精韵学,撰「音论」三卷。言古韵者,始自明陈第;然创辟榛芜,犹未邃密。炎武乃推寻经传,探讨本原。又「诗本音」十卷,其书主陈第「诗无协韵」之说,不与吴棫「本音」争,亦不用棫之例。但即本经之韵互考,且证以他书,明古帝原作是读,非由迁就;故曰「本音」。又「易音」三卷,即「周易」以求古音,考证正确。又「唐韵正」二十卷、「古音表」二卷、「韵补正」一卷,皆能追复三代以来之音,分部正帙而知其变。又撰「金石文字记」、「求古录」,与经史相证;而「日知录」三十卷,尤为精诣之书,盖积三十余年而后成。其论治综核名实,于礼教尤兢兢;谓风俗衰,廉耻之防溃,由无礼以维之;常欲以古制率天下。又以杜预「左传集解」时有阙失,作「杜解补正」三卷。其它著作有「石经考」、「九经误字」、「五经异同」、「二十一史年表」、「历代帝王宅京记」、「营平二州地名记」、「昌平山水记」、「山东考古录」、「京东考古录」、「谲觚十事」、「菰中随笔」、「救文格论」、「亭林文集」、「诗集」,并有补于学术、世道。国朝称学有根柢者,以炎武为最。又广交贤豪长者,虚怀商榷不自满;假作「广师篇」云:『学究天人、确乎不拔,吾不如王锡阐;读书为己、探颐洞微,吾不如杨瑀;独精「三礼」、卓然经师,吾不如张尔岐;萧然物外、自得天机,吾不如傅山;坚苦力学、无师而成,吾不如李容;险阻备尝、与时屈伸,吾不如路泽农;博闻强记、群书之府,吾不如吴任臣;文章尔雅、宅心和厚,吾不如朱彝尊;好学不倦、笃于朋友,吾不如王宏撰;精心六书、信而好古,吾不如张弨。至于达而在位,其可称述者亦多有之;然非布衣之所得议也』。
康熙十七年,诏举博学鸿儒科;次年,修「明史」:大臣争荐之。并力辞,不赴。
二十一年,卒;年七十。
--见原书卷六十八「儒林传」(下)。
袁孙贻
彭孙贻,字仲谋;浙江海盐人,明拔贡生。天性孝友,读书过目成诵。与同邑吴审昌创瞻社,为名流所重;时称武原二仲。貌魁伟,好诙谐,豪于饮,人有「长鲸」之目。生平耻为龌龊士,动以古人自命。痛父殉国难,蔬食箨冠,终身不仕。
工诗,七言律诗效放翁,为王士祯所赏;其「虔台寒食怨」一篇,感刘生之义,实抱先人隐痛焉。着有「甲申亡臣表」、「流寇志」、「方士外纪」、「彭氏旧闻录」、「五言妙境茗斋集」。
--见原书卷七十「文苑传」(一)。
谷应泰
谷应泰,字赓虞;直隶丰润人。聪敏,能强记。少工制举文;及长,肆力经史,于书无所不窥。顺治四年进士,改户部主事;寻迁员外郎,授浙江提学佥事。校士勤明,所拔多一时名俊;陆陇其,其尤粹者也。杭州擅湖山之胜,应泰衡校之暇,辄登临眺览,创书舍为游息地。既去官,浙人怀之,为修葺勿置。
应泰嗜博览,思采集有明一代典章事实;购得山阴张岱石匮藏书,用袁枢「通鉴纪事本末」例,为「明史纪事本末」八十卷。时「明史」未经钦定,靡所折衷;如纪惠帝逊国历载黔滇游迹、懿安后死节而以为青衣步入成国公第,皆不免沿野史传闻之误。然排比次序,首尾秩然。每篇论断,仿「晋书」体以骈偶成文,遣词隶事,曲折详尽;取材博而用力勤,论者多韪之。又着有「筑益堂集」。
--见原书卷七十「文苑传」(一)。
刘献廷
刘献廷,字继庄;顺天大兴人。先世本吴中,以祖父官太医,遂家顺天。献廷年十九,复寓吴;居吴江者三十年。晚更游楚,复之燕,后返于吴。康熙三十四年,卒;年四十八。
少颖悟绝人。嗜读书,竟夜不卧;父母禁不与膏火,则然香代之,因眇一目。及长,博览经史百家;慨然负大志,不肯为词章之学。尝言『圣人所以谓「人为天地之心」者,以天地不能为者,人心之知能为之。剥复否泰,存乎运而转移者心之仁。人苟不能斡旋气运,徒以其知能为身家之谋,则不得谓之人;何足「为天地之心」哉』!故其为学,主于经世。自象纬、律历、边塞、关要、财赋、军器之属,旁而岐、黄者流以及释、道之言,无不留心。生平讲学之友严事者,无锡顾培、衡阳王夫之;而尤心服者,南昌彭士望也。昆山徐干学善下士,又多藏书;大江南北宿老争赴之。献廷游其间,超然独得,议论不随人后。鄞万斯同于书无所不读,最心折献廷;引参明史馆事。顾祖禹、黄仪长于舆地,亦引献廷参「一统志」。献廷谓『诸公考古有余,而犹未切于实用』。其论向来方舆书:『大抵详于人事,而天地之故概未有闻。当于疆域之前,别添数则。先以诸方北极出地为主,定简平仪之度,制为正切线表;而节气之后先、日蚀之分杪、五星之陵犯,占验皆可推矣。诸方七十二候各各不同,如岭南之梅十月已开、桃李腊月已开,而吴下梅开于惊蛰、桃李开于清明:相去若此之殊。今世所传七十二候,本诸「月令」;乃七国时中原之气候。今之中原与七国之中原不合,则历差为之。今于南北诸方细考其气候,取其核者详载之为一则,传之后世;则天地相应之变迁,可以求其微矣。燕京、吴下水皆东南流,故必东南风而后雨;衡、湘水北流,故必北风而后雨。诸方山水之向背分合,皆当按籍而列之;而风土之刚柔暨阴阳燥湿之征,又可次第而求矣』。其论水利,谓『西北乃二帝、三王之旧都,二千余年未闻仰给东南;何则?沟洫通而水利修也。自刘、石云扰以讫金、元千余年,不知水利为何事。故西北非无水也,有水而不能用也;不为民利,乃为民害。旱则赤地千里、潦则湮没民居,无地可潴、无道可行。虞集始奋然言之,郭守敬始毅然行之;未几竟废,三百年无过而问者。有圣人者出,经理天下必自西北水利始。西北水利,莫详于「水经」郦注;虽时移势易,十犹可得六、七。郦氏略于东南,人以此少之;不知水道之当详,正在西北』。欲取「二十一史」关于水利农田、战守者,详加考核,附诸家论说为之疏,以资异日施行者之考证。又言:『朱子「纲目」,非其亲笔,故多迂而不切,而关系甚重者反遗之;当别作「纪年」一书』。凡献廷所撰着;其运量皆非一人、一时所能成;故虽言之甚殷,而难于毕业:是亦其好大之疵也。
其生平,自谓『于声音之道别有所窥,足穷造化之奥,百世而不惑』。尝作「新韵谱」,其悟自「华严」字母入,而参之以「天竺陀罗尼」、「泰西腊丁话」、「小西天梵书」暨天方、蒙古、女真等音,又证之以辽人林益长之说而益自信。同时吴殳自谓苍颉以后第一人;献廷则曰:『是其于「天竺」以下书皆未得通,而但略见「华严」之旨者也」。献廷之法,先立鼻音二。以鼻音为韵本,有开、有合,各转阴、阳上、去、入之五音--阴、阳即上、下二平,共十声;而不历喉、腭、舌、齿、唇之七位,故有横转、无直送:则等韵重迭之失去矣。次定喉音四,为诸韵之宗;而后知「泰西腊丁话」女真国书、梵音尚有未精者。以四者为正喉音,而从此得半音、转音、伏音、送音、变喉音。又以二鼻音分配之,一为东北韵宗、一为西北韵宗。八韵立,而四海之音可齐。于是以喉音互相合,凡得音十七;喉音与鼻音互相合,凡得音十;又以有余、不尽者三合之,凡得音五:共三十二音为韵父,而韵历二十二位为韵母。横转各有五子,而万有不齐声之摄于此矣。尝闻康甲夫家有红毛文字,惜不得观之以合「泰西腊丁话」之异同;又欲谱四方土音以穷宇宙元音之变,乃取「新韵谱」为主,而以四方土音填之。谓『诸方有土音、又有俚音,盖五行气运所宣之不同;各谱之为一则,合之土产,则诸方人民性情、风俗之征,皆可推而见矣』。又言:『圣王之治天下,自宗法始;无宗法,天下不可得治。宜特为一书以发明之』。亦未就。故有赀数千金,以从游者众,有困乏或罹患难,则倾赀济之;用是遂匮。
倦游归,方谋舆同志著书,不一年而殁。殁后,其弟子黄宗夏辑其遗书为「广阳杂记」;鄞全租望称为薛季宣、王道甫一流云
--见原书卷七十「文苑传」(一)。
王士祯
王士祯,山东新城人。顺治十五年进士;十六年,授扬州推官。圣祖仁皇帝康熙三年,总督郎廷佐、巡抚张尚贤疏荐其品端才敏,奉职最勤;总河朱之锡亦以「委盘河库综核精详、协助堤工剔除蠹弊」疏荐。下部叙录,内升礼部主事;迁本部员外部。八年,司权清江关;还,迁户部郎中。十一年,充四川乡试正考官;还,丁母忧。十五年六月,仍补户部郎中。十七年正月,召对懋勤殿;谕吏部曰:『王士祯诗文兼优,以翰林用』;遂授侍讲。二月,转侍读。十月,充顺天武乡试正考官。十九年二月,迁国子监祭酒。
二十二年十月,同司业刘芳哲疏言:『自汉高帝时以太牢祀孔子,至唐、宋、元而隆以王号,明化、治间,尊以八佾、十二笾豆。其改大祀而为中祀,则嘉请九年张璁之议;谓孔子「生未得位,不当舞八佾」。不知以位言之,非但不得舞八佾,并不得舞六佾;乃前代尊崇之有加无已者,以道德、不以位也。且礼「祭从生者」,以天子而祀其师,自当用天子礼乐。乞敕礼臣与臣详议笾豆、乐舞之制』。又疏言:『从祀诸贤诸儒名号、位次,尚宜厘正。如十哲之位,自明嘉靖间议去封爵之后,称冉子者凡三,未有辨别两庑诸贤诸儒从祀者也。至有明一代,理学肇自霍州学正曹端,其学以「诚敬」为主。礼郡尚书章懋由博返约,敛华就实。国子监祭酒蔡清所著「蒙引」,尤见穷理之功。礼部侍郎吕柟、左春坊赞善罗洪先、刑部侍郎吕坤操履笃实,咸有著书发明圣道:此明儒之当从祀者也。有绛州贡生辛全生值明末,力以正学为己任,著书甚富;以时代稍近,未敢轻议。乞敕进遗书,或可仰裨圣学之万一』,又疏言:『国子监所贮「十三经注疏」、「二十一史」版刊,自明初至崇正十二年修补后,迄今四十余载,不免漫漶残缺。宜及时鸠工修补,并敕江南督、抚察访前明南监经史版如未散佚,即行令学臣收贮儒学尊经阁中,以嘉惠来学』。四疏并下部议。部臣以笾豆、乐舞、名号、位次,应俟颁发「会典」,遵循增祀;诸儒及征进遗书,均俟「明史」告成核定。其经史南北版修补收贮事,如所请行。
二十三年十月,迁少詹事。十一月,奉命祭告南海。二十四年,请假归里;旋丁父忧。二十九年二月,补原官。三月,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寻充经筵讲官、国史副总裁。十月,迁兵部督捕侍郎。三十年二月,充会试副考官。三十一年八月,调户部右侍郎。三十三年六月,转左,充「渊鉴类函」总裁。三十五年正月,奉命祭告西岳、西镇、江渎。三十七年七月,擢左都御史。三十八年六月,御史郭金城奏裁冗员,事下吏部同都察院酌定应留御史员数;士祯言「御史二十四员必不可减」,从之。十一月,迁刑部尚书。四十年四月,请假迁葬;上谕廷臣曰:『山东人偏执好胜者多,惟王士祯则否。其作诗甚佳;居家除读书外,别无他事。可给假五月,不必开缺』。十月,仍赴京任事。四十三年七月,步军统领托合齐以宛平县民薛应元控诉捐纳通判王五、太医院吏目吴谦送刑部治罪,刑部奏:『王五逼索私债、纵仆斗殴,革通判职;吴谦不知情,免议』。得旨下三法司严审:王五系已革工部匠役改名捐纳通判,屡逞凶毙命,应斩;吴谦同谋诈索,应绞。原审未得实之部臣降革有差,士祯降三级调用。九月,左都御史舒辂等奏:『据革职刑部司员孙叔贻、关福、席尔璊赴诉:原审王五、吴谦先以取定口供,续派办稿;有云南司主事马世泰嘱开脱吴谦,是以但拟王五流徙。士祯同侍郎陈论谓一流徙、一免议,轻重太觉悬殊;令改稿,乃改流徙为褫革。请旨集质』。复得王府护卫色尔弼以开脱吴谦嘱长史穆尔泰转嘱马世泰状,各论罪如律;士祯与陈论辩未受嘱,坐瞻循,革职。四十九年十二月,诏加恩「公事罣误、年臻耄耋」在籍诸臣,复士祯尚书衔。
五十年五月,卒于家;年七十有八。所著有「带经堂集」、「皇华纪闻」、「池北偶谈」、「香祖笔记」、「居易录」、「分甘余话」、「粤行三志」、「秦蜀驿程」、「陇蜀余闻」、「渔洋诗话」、「国朝谥法考」诸书。兄士禄,顺治十六年进士,官考功司员外郎;士佑,康熙九年进士:并能诗。士祯为编录成集。今上乾隆三十年四月,谕阁臣曰:『原任刑部尚书王士祯积学工诗,在本朝诸人中流派较正;从前未邀易名之典,宜示裦荣,以为稽古者劝。其察例议谥』。赐谥「文简」。其名久作士正,三十九年十二月,谕曰:『王士正之名,原因恭避庙讳而改;但所改「正」字与原名音太不相近,恐流传日久,后世几不复知为何人。今改为士祯,庶与其弟兄行派不致混淆。凡各馆书籍记载,俱一体照改』。
--见原书卷九「大臣画一传档正编」(六)。
钮琇
钮琇,字玉樵;江苏吴江人。康熙十一年拔贡生,历知河南项城县、陕西白水县,兼摄沈邱、蒲城事;后终广东高明县。
项城多旷土,民逋赋逃亡;琇悉捐旧逋,具牛种以招徕之,皆复业。其由项城署沈邱也,始至阅狱,有男女六人讼系已十七年;问之,乃江南之狱所株连者。琇毅然释之,以状闻上官,使归故籍。前令方迁太常博士,将行,诣琇拜曰:『我在官十三年,不敢出此人。君到三日,即释之;才识过我多矣』!蒲城岁方祲,白昼剽劫;率吏卒捕其魁,沈诸河。其余党之蔓延者村民缚以来,尽杀之;盗乃息。高明虽小邑,正供之外,尚有杂税,听民输纳,岁不过十一、二。公需不给,则省官用以足之。邑有地名大沙围,赋繁而多水灾;琇下车,即鸠工筑堤数百丈。自是,水潦无害。卒于官,旅榇萧然。越数年,乃得归葬;高明人祀之名宦祠。
琇博雅,工诗文;簿书之暇,不废笔墨。宰高明时,成「觚剩」一书,记明末,国初杂事;能举见闻异词者折衷之,可补正史之阙。其文幽艳凄动,有唐人小说之遗。诗少作,惊才绝艳,方驾齐梁。中岁,则婉丽悲激,长于讽谕;如「和杜」、「秋雨叹」、「泣柳词」,皆有关理乱,足备诗史。着有「白水县志」十四卷、「临野堂集」十三卷、「文集」十卷、「诗余」二卷。
--见原书卷七十「文苑传」(一)。
徐鼒
徐鼒,字彝舟;江苏六合人。道光二十五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检讨。寻擢御史,出知福宁府,调延平。同治元年,卒于官。
鼒负经济才。咸丰三年,粤匪犯江宁;鼒在籍,与六合令温绍原募壮士数千人为团练。贼三犯东沟,辄败之。奉命留办团防,守六合五年,贼不得逞,时称「纸糊扬州、铁铸六合」;六合团练之名闻天下。鼒以常胜之众易于骄,骤积之财易于匮;撤勇则可虞,养勇则多费:乃创保卫章程。
既出守福宁,日以振兴文教为事;葺近圣书院,购储经史。郡东南滨海,盗艘出没;鼒募水勇,严斥堠,一以六合团练法行之。擒巨盗李水等十二人,置于法。屡蹙贼于浙东,克复台州、处州各府。尝具疏请禁开矿助饷;极言足国之要在重农桑、贵榖帛、禁淫侈,妮妮数千言。又为「务本论」二卷,多广前人所未备。
事亲孝,自幼至长如一日;疾,侍汤乐,衣不解带者数月。生平博通经史,初入史馆时,叙明福、唐、桂三王及台湾郑氏事,为「小腆纪年」二十卷。其书博采稗官诸家之说,实事求是,而窃取「春秋」纲目之义;历五载乃成。团练时,月夜登陴,辄举书中忠义事与诸同人口讲指画,众多感奋。又着「读书杂释」十四卷,考据详明,有裨经传。又有「未灰斋文集」八卷、「未灰斋外集」一卷、「周易旧注」十二卷、「礼记汇解」、「月令异同疏解」、「四书广义」、「补毛诗」、「尔雅注疏」、「说文引经考」、「明史艺文志补遗」、「小腆纪传」、「度支辑略」、「延平春秋」、「老子校勘记」、「淮南子校勘记」、「楚辞校注」、「未灰斋诗钞」等书。
--见原书卷七十三「文苑传」(四)。
魏源
魏源,字默深;湖南邵阳人。道光二年,顺天举人;试卷进呈,宣庙手批嘉赏,名籍甚。入赀为内阁中书,改知州。二十四年,成进士;发江苏以知州用,权东台、兴化县事。二十九年,大水,河督将启闸;源力争不能得,则躬赴制府击鼓。总督陆建瀛闻报,立往勘,始得免启;七州县士民皆德之。未几,补高邮州;坐驿递迟误,免。寻以缉获枭匪功,副都御史袁甲三奏复其官。咸丰六年,卒;年六十三。
源经术湛深,读书精博。初,崇尚宋儒理学。后发明西汉人之谊,于「书」则专申「史记」伏生大传及「汉书」所载欧阳、夏侯、刘向遗说以难马、郑,撰「书古微」十二卷。于「诗」则谓「毛诗」晚出,顾炎武、阎若璩、胡渭、戴震皆致疑于毛学而尚知据三家古义以证其源,因表章鲁、韩坠绪以匡传笺,撰「诗古微」二十二卷。于「春秋」则谓「汉书」「儒林传」言董生与胡母生同业治「春秋」,而何休注但依胡母生条例、于董生无一言及;近日曲阜孔广森、武进刘逢禄皆「公羊」专家,亦止为何氏拾遗补缺,而董生之书未之详焉。若谓董生疏通大义、不列经文,不足颉颃何氏;则其书三科九旨灿然大备,且宏通精淼、内圣而外王,蟠天际地,远在胡母生、何休章句之上,撰「董子春秋发微」七卷。他所著有「庸易通义」、「说文儗雅」、「两汉经师今古文家法考」、「论语孟子类篇」、「孟子小记」、「小学古经」、「大学古本」、「孝经集传」、「曾子章句」、「明代食兵二政录」、「老子本义」、「孙子集注」、「元史新编」,多未成;其例目,见集中。性兀傲,高自标树。惟论古今成败、国家利病、学术本末,反复辨论不少衰,四座皆屈。尝谓『禹分天下为九州岛,外薄四海,咸建五长;而朔南所暨,说者谓北距大漠,不能越乎其外。至我朝而龙沙雁海之国、万潼亿毳之民,独峰驼、无尾羊之部,奔走万里,臣妾一家』。因借观史馆秘阁官书,参以士大夫私家著述、故老传闻,排比经纬、驰聘往复,成「圣武记」十四卷,统四十余万言。又喜谈经济,其论河务,谓宜改复北行故道。咸丰五年铜瓦厢之决,河复北流由大清河入海;适与所论相合。又作「筹鹾篇」上两江总督陶澍,谓『鹾政之要,不出化私为官,而缉私不与焉。自古有缉场私之法,无缉邻私之法;邻私惟有减价敌之而已。非减价,何以敌私?非轻本,曷以敌减价?非裁费,曷以轻本?非变法,曷以裁费』?迨陆建瀛当汉岸火灾之后,始力主行之。晚遭夷变,谓筹夷事必知夷情,知夷情必知夷形;因据粤督林则徐所绎西夷之「四州志」及历代史志、明以来岛志、近日夷图夷语,成「海国图志」一百卷。番禺陈澧常叹以为奇书;又谓『其调客兵不如练士兵及裁兵并粮、水师将弁用舵工炮手出身诸条为最善。惟「议攻篇」以夷攻夷之说,尚有可议』。后源至粤,闻其说大悦,因定交焉。其虚心受善如此。所自着有「古微堂文内集」三卷、「外集」七卷、「诗集」六卷;而贺长龄所著「皇朝经世文编」,亦源襄辑之力居多。
——见原书卷六十九「儒林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