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修台湾县志
清序
杨序
薛序
续修职衔
凡例
台湾县全图
卷一
卷二
卷三
卷四
卷五
卷六
卷七
卷八
后跋
清序
「周官」:「小史掌邦国之志」。志者志也,具史体裁,故隶于史焉。江文通曰:『作史莫难于志』。吾谓治台湾难,志台湾尤难。然非志之详,则治之亦必不备。台湾海岛隩区,古图牒所未载,语言不通,袒裸盱睢,仅据「毗舍耶国」、「华严婆娑世界」之说一一书之,其能无羼以糅乎?不则,如后汉「东观」所云,著述无主,条章靡立。其能一书出而万口同传,不相訾嗷也乎?夫志者,志也;政者,正也。志与政通,斯风流而令行。「易」曰:『风行天上,君子以懿文德;风行地上,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将振文德、风教于海隅日出之邦,抒下情而通讽谕、宣上德而尽忠孝,则史才与吏才,其道固有相须者。
泝自元、明,初置巡检司,寻复墟其地矣;白羽纷腾,林、颜继逆,红毛窃踞,伪郑驱除。当是时,雁户离居,鸿哀中野,考治者尽焉伤之。越我国朝康熙二十二年秋,台湾平,明年置台湾县,隶郡为附郭,沐浴圣泽,食德饮和,盖于今百四十有一年矣。岁乙丑冬,海氛肆煽,吾皇张天戈以挥之,乌合潜销,鸿勋耆定。其明年丙寅,余奉命来台,思所以宣天子德意,宜何如葺田庐以定民志、严训练以慎海防、汰靡费以储国用、巡庄社以杜奸宄?弊何以剔?官吏察也。士何以教?师儒崇也。卒何以不骄?营制肃也。风俗何以正?格斗何以靖?农贾安而奢淫惩也。「尚书」曰:『六府三事允治』。治者,修和之道、政教之所关也。求之不得其道,用是兢兢焉。
时薛君志亮以名进士宰斯邑,擢鹿港同知,延访群儒,续修是志,九阅月而成,乞余言为前马。余不禁憬然于志与治之相须有成也。且夫台民鲜土著,畊渔商贾,大抵漳、泉、粤子弟居多,益以天时地气之异宜、人心风俗之异尚,故治恒患其杂也;而邑乘自王君礼创之、鲁君鼎梅修之,又数十年而礼乐政刑,灿然大备。秉笔者,参稽古今,条贯事理,议论考据,不可无史识;甄综人物,激扬清浊,其弃取一本天理人情之大公,不可无史学;斟酌损益,辞达而理明、事核而文赡,则又不可无史才。甚矣,作史莫难于志也。吾受是编而益思所以抒下情而宣上德,奉今天子之文德风教,以推广于海隅日出之邦,将合一邑之大夫士与官吏民番观感而振新之,各举其职、各修其业,揽山川风土之宜,而物产民生日盛焉。吾见士兴于庠、农歌于亩矣,工勤于肆、商踵于涂矣;典礼禋祀秩如也,镠钱粟米厘然也;而又戎功义民有以激劝之,屯田恤政有以矜全之;要使培养之力厚,斯惰游之民化;战斗之风熄,而忠孝廉节之心油然以生也已。然则治之大原,志宁载之而未详欤?抑亦为治者所当读其书以求其志,即其志以求其所为治,夫又岂独台湾一邑治已哉?是为序。
钦命加按察使衔分巡福建台澎兵备道兼提督学政清华撰。
杨序
方土之有志书,旧矣。自左氏称楚史倚相能读「九邱」,而古「尚书」百篇有「九共」之名。说者谓:古「邱」字与「共」字形相似,「九共」即「九邱」之讹。孔安国曰:『九州岛之志谓之「九邱」』。其说虽不可考,然古有存者,如夏书「禹贡」,不可谓非志书之权舆也。「周官」:『小史掌邦国之志』,则王都之志书也;『外史掌四方之志』,则列国之志书也。志者记也,语其所记,则「土训」地道图以诏地事、地道慝以辨地物,而原其生以诏地求者,所言皆物土之辨。是志之所记,皆地事也。至「诵训」道方志以诏观事、道方慝以诏避忌,而知地俗则由方土而详于人事矣,是岂但广见闻而已。盖圣王之所以顺天因地、赞化育、辅相财成以左右民者,于是乎取焉。
予以嘉庆丁卯,复守台湾。时薛君志亮以名进士为令长宰台邑,与学博郑君兼才善。二君者谓台处海外,去初辟未久,地事人事屡变易,当记;乃以纂修邑志为请,延嘉义教谕谢君金銮治其文。予既为达诸道宪得允矣,志成,复乞叙于予。予惟台地倚山泊海,南北绵亘几二千里,百余年来,圣天子惠怀覃敷,狉獉日变;盖以地道治榛芜、以人道化蛮獠,有月异而岁不同者。夫人之处台湾也,犹蚁之附膻盂而缘转于其边者也。边有四周,而缘转者仅及其半。倘东西深入其中而南北互包其外,则沃野不可穷,而其势有日致者。今宰之为是书也,志东入者,山川之形势大广乎前闻,瘴疠无作、番无异情,而节义之风起于闾巷,风俗之转移人事愈以亟。一邑犹然,况以语全台乎?夫周度地事、谟猷人事,广「土训」、「诵训」之釆用,备圣天子财成辅相以左右于斯民者,郡守之职也。予自蛤仔难归,方将综核时事,征诸文献,补缮郡志,以贻来者;计未就,而有撤回内地之命。阅宰所作,盖先得我心者;而郑、谢二君子复能黾勉于是有所发明焉,可谓勤矣。于是乎书。
特授台湾府知府前按察使衔台澎兵备道兼提督学政柳州杨廷理顿首拜撰。
薛序
地志之作,权舆于「禹贡」、「职方」,创述于班、范二志。嗣是为统志、为省志、为郡县志,代有作者,彬彬盛矣。然而,志中土易、志徼外难,志历代相沿之郡县易而志本朝新辟之郡县难。台湾孤悬海中,在「禹贡」扬州之徼外。自昔占星野者,不闻着其躔度;语形胜者,曾未及其方隅。又自邃古以迄有明,版图弗属、言语弗通,虽「文献通考」有「毗舍耶」之名、「名山藏」有「婆娑洋」之号,后人或以台湾实之,亦景■〈音景〉之谭耳。是台湾未经建置之前,并属洪荒世界;而其开草昧而肇文明者,仅两甲子有余。于此而欲条其因革,举其山川、人物、田赋、物产以备一邑之掌故,盖亦难矣。
嘉庆癸亥,志亮奉命越重洋,宰是邑,莅任伊始,即以旧志简略,久未续修为憾。顾其时簿书卒卒,未暇兴其役也。越两载,而海氛未靖,戎马倥偬,益觉刻无宁晷。幸圣天子德威远播,数月之间,海贼潜踪远遁,阖境晏安。乃谋诸邑之人士,征文讨献,设局纂修,延嘉义学博谢君、本邑学博郑君总其事;至分纂采辑之劳,则洪君以下十余人任之。积有岁月,纲举目张,可征可信;视乾隆初年邑令鲁君原本,增辑过半,美备有加。亮乏而读之,窃叹天下事无难易,当事者以为可缓则缓之、以为宜急则急之,均有视乎其入者。今以徼外新辟之区,而崇朝釆辑,志乘聿新。亮以不才,仅参商榷之末,而一旦获观其成,盖非谢、郑诸君之才、之识、之力,不足以致此。是不特台邑之幸,而亮亦与有荣施者也。刻既成,爰拜手称庆,而序其端。
嘉庆十二年(岁次丁卯)吉旦,赐进士出身知台湾县事升授北路理番同知澄江薛志亮书于鹿津官廨。
续修职衔
鉴定:按察使衔分巡台澎兵备道兼提督学政清华、台湾府知府前按察使衔台澎兵备道兼提督学政杨廷理、道衔候补知府台防兼南路理番同知前署台湾府事钱■〈雨上澍下〉。
总裁:升授鹿港海防兼北路理番同知台湾县知县薛志亮。
总纂:嘉义学教谕谢金銮、台湾学教谕郑兼才。
分纂:举人分发山西知县洪禧、军功加六品职衔举人潘振甲、举人郭绍芳、军功加六品职衔拔贡生黄汝济、军功加六品职衔岁贡生韩必昌。
采辑:军功加六品职衔岁贡生游化、邑增广生陈廷瑜、嘉义学增广生陈震曜、军功加六品职衔邑生员林奎章、府学生员林珅、凤山学生员王瑞、邑廪膳生员林栖凤。
总理志局事:候补郎中拔贡生吴春贵。
校对:候补州判拔贡生黄缵、府学廪生黄本渊、府学廪生洪坤、黄殿臣。
凡例
一、志书之作,所以纪其地之山川、人物,使后人有藉以考稽;既非以耀词华、夸藻丽,而又恶夫庸陋肤浅、泛填习套,于真迹无所征实、于要义伦理无所发明,未可信今而传后。国朝御定「四库全书」,于天下邑志少所收录,独「朝邑」、「武功」二志登焉。「武功志」出于康浒西、「朝邑志」出于韩五泉,二志皆以高简见称;而立局择词,则「朝邑」尤称特手。台湾虽蕞尔小邑,但以海外初辟之地,当记者多;又人情异宜,不能如朝邑之简。然是编命意发凡,则胚胎实宗韩志。
一、台郡之有邑志,创始于诸罗令周宣子;其时主纂者,则漳浦陈少林也。二公学问经济,冠绝一时;其所作志书,朴实老当。以诸罗为初辟弇陋之地,故每事必示以原本;至其议论,则长才远识,情见乎辞。分十二门,明备之中,仍称高简。本郡志书,必以此为第一也。故是编胚胎出于朝邑,而规橅则取诸少林。
一、作志与作史相仿,而实有不同。史之所重者在时事,志之所重者在地产(山川、疆域为地,人与物皆为产);史以时事别异同于古今,志以地产别异同于方隅也。「朝邑志」以史法作志书,其体断,然而略矣;「诸罗志」以论体作志书,其才长,然而变。苟能详而不略、变而不失其正,则庶几矣。是编于二者之间,私折衷焉。
一、「朝邑」、「武功」二志,均分七门。又前明无名氏「无锡县志」,以邑里、山川、事物、词章作四大部,而分三十三子目;吾闽李元仲「宁化县志」,以土地、人民、政事分三大部。虽义例各有短长,要皆纲维在握,语不外散。是编作地志第一、政志第二、学志第三、军志第四。此四篇者为正志;复附以外编、艺文终焉。凡六篇,为条目者五十有八。
一、文之有体,本出自然,非必前人有心为之而后人有心效之也。志书之作,如记述事实则必宗「史」、「汉」,议论则必仿韩、欧,纪山水则必律诸「禹贡」、「水经」,书物产则必沿诸「尔雅」传疏;至于杂采论述,则间取乎说部之体。若夫剿袭雷同、泛杂堆垛,抑或全抄案牍,竟与册档相似,则非志书之体矣。
一、台湾郡县营厅建置,皆始自我朝,前此未有也。澎湖与台湾,远隔大海二百余里之外,令以隶台湾者,前则以隶同安。旧志以元末偶设巡检司于澎湖,遂以为台湾建置之始,则非矣。今之台湾,可以概澎湖;昔之澎湖,不可以概台湾也。且旧志并以伪郑所立郡县,与国朝合为沿革,另立沿革一门;则于事为失实,而于义为未妥。故是编于建置,断自国朝为始,而删其所谓沿革者。
一、建置之初,澎湖尚属邑辖,故初志疆域,载至澎湖;自设厅以后,已有专辖。至胡别驾再修「纪略」,则专帙之繁,埒于邑志。是编所收,必无兼及澎湖之理;故所书疆域,断自黑水小洋,而其它纪载概不之及。至初制巡检数人,本为旧属之官,则于政志仍录之,以存旧迹。
一、星野之说,昔贤多议之者;盖以本于术家,固难尽信。旧志以从牛女,牵合依附,非有确征。「诸罗志」釆陈元麟、利玛窦之言,谓台湾与海岛同占,当从翼、轸。又按贾公彦谓:古者以建国之初,岁星所在,为其地分野。今考康熙二十二年(癸亥)秋八月十三日(壬子),王师入台湾;是月初一日岁星交翼一度、十三日在翼三度。二十三年(甲子),开设台湾郡县;其年自正月至七月岁星俱在翼,八月以后交轸,尽十月俱在轸。苟如贾氏之言,则台湾分野必在翼、轸,恰与陈元麟、利玛窦之说相符。故兹编断从翼、轸,似较旧志稍为有据。
一、南方山岭重迭,都邑所建,必详地脉所由来;此亦志书关键之大者。是编于内山支分发脉、曲折交卸之处,备述其详;而众山、众溪亦分别就理。至鹿耳门沙屿■〈氵义〉港、暗礁明汕,亦悉疏别分明。
一、志书常套,抄录部颁仪注,列为礼仪一门,未免蹈袭雷同;故是编从省。
一、旧志于名宦列传,文武错杂,品类无别。兹编既分四门,则政官悉归政志、学官悉归学志、军官悉归军志。为其限于县志也,故以知县所属为政官,而自御史、道府同知皆尊为宪纪,伦品区分。而列传各随其后,俾览者了然。
一、是编于名宦列传,除新增续撰外,其前乎此者,或就旧志抄录、或从郡志增补,悉照原文,不敢妄加增损。惟县令周锺瑄于康熙六十一年来宰斯邑,适当乱后,经纪尤难;而考其赈饥、修学、创城、清税数大事,皆旧志所称,而不为立传,斯可怪也。至知府卫台揆治绩,见于陈海康碑记;旧传寥寥数语,不称其实,不得不为撰补焉。
一、邑志所书,例有定限。旧志自姚制府、施靖海以下,凡平台者皆有传;则以邑为附郭居郡治,开辟戡乱之功自本邑始,故当书也。兹编名宦既各分伦品,则于军志另立戎略一门,叙列平台功绩;而贝子福公,亦考纂当时事实为列传焉。至康熙六十一年觉罗制府平台,有蜡筒告示一事,甚关机要。粤庄义民立大清旗号以迎我军,实由于此。旧志详书于兵燹,而于本传不载,亦属非是;因为增补。并改蓝总戎传,而以蓝鹿洲、陈少林附于后。
一、儒学有忠义孝悌祠,系雍正二年奉旨建立。本只一祠,非有区别;盖忠义孝悌虽云四项,其实一理相通,难以划然也。于是儒学之内,定制当立者,凡有四祠:官斯土者有惠政则应祀名宦祠,一也。本地搢绅有贤者则应祀乡贤祠,二也。本地士夫行谊卓绝者,则应祀忠义孝悌祠,三也。妇女贞节者,则应祀节孝祠,四也。四者犁然,本无牵混。缘康熙六十一年周锺瑄来为县尹,其时初平朱一贵,有总镇欧阳凯辈十二人捐躯殉难,于是周尹立祠以祀之,名曰忠义。其时诸事草创,未能别建特祠,故寓于学宫之门左。此所谓忠义祠,即今昭忠祠之旨也。至雍正二年,方奉上谕,特立忠义孝悌祠;而董修学宫者,漫不加察,但见左有忠义祠,遂立孝悌祠于右以配之,于是将忠义孝悌分为两祠,以忠义予殉难之军官、以孝悌祀本地之贤士,割裂混淆,礼制不清,由于不察典章之故。以后修志者,亦不能分别,以讹传讹,直至于今。兹嘉庆十二年,经教谕郑兼才详请改正。是编于各项祠祀,亦逐一辨清,观者详之,毋致如前之讹。
一、书院山长,其品行学术,于士风大有关系;贤者不传,无以为劝。海东、崇文未有专志,兹据士林所称,当为立传者一人,列之学志,以为权舆,庶皋比之贤,不忘于后焉。
一、民人寿至百岁,例与旌表建坊,以为升平人瑞,收入志书可也。旧志立耆寿一门,凡八十以上,无论男女皆书之,滥矣。但既经记载,未忍悉捐,取其事实略有可称者存之;其并无事实,但书某人年几岁者,概行删削。
一、志书之作,记事修词,两者并重。文词顺而纪载乖谬、是非失真,则不为实录;事实具而文不足以达之,抑或义例不明、详略失当,则事反以文而晦:二者并讥。是编于去取持择,必严必慎;采访查覆,必信必碓,实惟兼才总其事;至于命意抒论,起例发凡,编为章段,笔墨之劳,金銮有不得辞者。至其参稽实迹,赖于群士,非能臆为也。故山水则得之游化,城池则得之陈震曜,街里、桥渡则得之黄汝济、林珅、林奎章,而参诸陈廷瑜;海道补注则得之林奎章,海口、港汕则访诸旌士陈启良,祠宇、寺院则林珅、王瑞、林奎章共详之,而陈廷瑜之力居最;行谊、节孝则得诸洪禧、黄汝济、韩必昌、陈廷瑜之闻见者为多,而林奎章、王瑞、林珅、黄本渊并有力焉;恤政则得之韩必昌,学田则得之陈廷瑜,屯田、屯番则得之陈震曜;军志则黄汝济之辑录独多,而并得之王瑞、林栖凤;列传分稿,则洪禧、韩必昌、黄汝济、潘振甲、郭绍芳也(从「福建续志」例注名于下);艺文之收采,则韩必昌之力而勷之者黄汝济。其它旁见互参,诸多补助。悉书其大略于此,俾无忘其劳焉。
一、志书纪实,系以论断,体仿史书。虽方隅小乘,无可发明,然地理、民风、政事、学校、兵防、形势,上关乎国计、下系乎人伦,稍有偏颇,未必非立言之害。是编凡所指陈,必衷正论。盖天理民彝,无能泯灭者。识者观其书,可以窥其志也。谢金銮、郑兼才同谨识。
台湾县全图
台湾县境图
城池图
台湾县境图
城池图
卷一
地志
建置疆域星野城池街里(附井)桥渡山水(附胜迹)海道风信潮汐气候风俗物产
人物之显晦有时,惟地亦然。台湾沉没巨浸,风涛所撼,蛟龙所窟,氛瘴晦冥,自成混沌,禹迹弗经,伯翳罔治,虽有旷衍奇秀,弃之已久;而郑氏两世盘踞,为开创鼻祖。继而天戈一指,蛮獠户歌,山川见灵,沃壤斯出。天不爱道,地不爱宝,斯非圣人之时欤?封守既奠,庐旅乃宣,处处言言,寖成风俗,立规计程,道里在握。今县治所辖,虽无过古小侯,而亿万斯载,指为开关之权舆者也。述地志第一。
建置
疆域
星野
城池
街里(附井)
桥渡
山水(附胜迹)
海道
风信
潮汐
气侯
风俗
物产
建置
台湾县在福建布政使司东南大海中,自泉州同安之厦门,乱流经澎湖抵鹿耳门至治,计水陆程一千二百六十里(陆自省城五百四十里至同安,又六十里至厦门。自厦门至澎湖水程七更。自澎湖至台湾水程四更。旧志以六十里为一更,则六百六十里)为古荒裔地,不入版图。元之末,于澎湖设巡检司以隶同安,中国之建置于是始(朱景英「海东札记」云:『「文献通考」:琉球国居海岛,在泉州之东,有岛曰澎湖,水行五日而至。隋大业中,曾令羽骑尉朱宽入其国,取布甲而归。时倭国使来朝,见之,以为夷耶久国人所用。旁有毗舍耶国,语言不通,袒裸盱睢,殆非人类。宋淳熙中,其酋豪尝率数百辈猝至泉州水澳,围头等村,多所杀掠。喜铁器,掠取门环及剜甲取铁。临敌用镖;镖以绳十余丈为操纵,盖爱其铁,不忍弃。论者疑其情状相似,以台湾即毗舍耶国,其足信欤。又有据「名山藏」乾坤东港华严婆娑洋世界,名为鸡笼之说,指为今台湾,恐亦影响谭耳。至「海防考」有隋开皇中遣虎贲陈棱略澎湖三十六岛。郡志据之,语尤可疑。考「隋书」陈棱琉球之役,在大业中,而本传亦无略澎湖三十六岛之词。独不解当日谈海防者,何所据而云云也』)。
明洪武五年,信国公汤和略海上,尽徙澎湖民,置漳、泉间;废巡检司,而墟其地。嘉靖四十二年,流寇林道干导倭人掠近海地,都督俞大猷征之,追至澎湖。道干走台湾。大猷以水道险远,法不轻进,于是留偏师驻澎湖以哨鹿耳。道干困走占城,乃罢澎湖偏师,而复设巡检;寻亦废。万历间,增设澎湖游兵,寻复增冲锋游兵,为备倭故。于是澎湖常为驻防之所。
万历末年,荷兰据台湾,筑城于一鲲身之上,曰台湾城。台湾之名于是始。天启二年,荷兰据澎湖,又城焉。天启五年,海寇颜思齐入台湾,郑芝龙附之,而荷兰之据台湾自若。思齐引倭奴剽掠海上,与荷兰共有台湾之地,以为巢穴。又所部属多中土人,中土人之入台湾,自思齐始。时芝龙弟芝虎亦为海寇,并附思齐。思齐死,贼众立芝龙为长,于是郑氏遂有台湾之地。崇祯元年,芝龙率所部降于督师熊文灿,然犹迁延海上也。国朝顺治三年秋八月平闽,芝龙乃就抚。芝龙既降,而荷兰尽得台湾之地。
顺治十八年,芝龙子成功,以江南败归,袭澎湖;夏五月,入台湾,逐荷兰。冬十有二月,荷兰归国。成功改台湾城为安平镇,以今县治为承天府(南北路设县二:曰天兴,曰万年),总台地曰东都。康熙二年夏五月,成功死,子经嗣,改东都为东宁(二县为二州,设南北路澎湖安抚司)。二十年春正月,经死,子克塽嗣。是年,福建总督姚启圣计招伪宾客司傅为霖为内应,事泄,为霖辈遇害。启圣仰遵庙算,定平台策。二十二年水师提督施琅统师专征(奏疏见「艺文」)。夏六月癸亥,大战于澎湖,克之。秋七月丙申,郑克塽降于我。八月壬子,王师至台湾,于是琅疏请留台湾为外蔽(见「艺文」)。诏报可。二十三年,廷议设台湾县,隶台湾府为附郭。雍正五年,增设澎湖厅,而台湾之建置,骎骎乎盛矣。
论曰:通台湾者厥有三族。初发难由倭人,辟地筑城自荷兰,相度形势、奠厥国基成于郑氏。盖海外驱除若斯之难也。圣王奠之,建都立邑,设官分职,有土有人,斯其时矣。明礼法,定民志,以完开国承家之事,是在官斯土者。易曰:『云雷屯,君子以经纶』。犹是时哉,犹是时哉!
疆域
县东负山,西面海。邑治之境,东至龙山寺,西至海岸,南至府儒学南,北至城守营。南北纵横径五里而遥。所辖东至罗汉门庄外门七十里(乾隆四十九年臬司杨廷桦勘定),其东曰内山。北至新港社新港溪二十里,北为嘉义。南至文贤里二赞行溪二十一里,南为凤山。西尽海岸三里入于海。西南至安平镇七里(陆自七鲲身有路可至,计二十里)。西北至鹿耳门三十里。又西北至黑水小洋。其西隶澎湖。幅员南北袤四十一里,东西内广七十三里。其外东不尽内山,西不尽海。
论曰:周官不易之地,以一当三,故台湾之幅员,独狭于他邑。然内山层峦峻岭,包络原隰,险则足以容奸,沃则足以藉养。其西澎、厦孔道,中土四方之人,不裹粮而集;地利日辟,而祸患亦递兴,可以数十里忽之哉?传曰:『入其疆,土地辟则有庆』。诗曰:『昔在召公,日辟国百里』。既知其弊,复明其利;既得其利,遂亡其弊;可与言地理矣。
星野
台湾地入东海,在「禹贡」扬州之徼外。其星野无考。前志谓:地隶闽,宜从闽以附于扬州。其星野属牛女星纪之次,其辰在丑。据僧一行曰:星纪当云汉下流,百川归焉。其分野下穷南纪之曲。东南负海为星纪。陈氏元麟曰:按古四译馆外彝来贡,以外彝分方纪星。台湾属岛夷,分野在鹑尾之次,其辰在已,与吕宋、日本同占,整台湾值翼九度。据宋「天文志」云:鹑尾在翼轸之交,居南方七宿之末,随南极而半入海,吕宋、淡水、台湾是也。利玛窦云:鹑尾之次,于律仲吕,冈山分野(台有大小冈山)。二说者,其言各殊,然皆依附离合之见,无实验云。
论曰:分野之说,见于「周宫」。所分封域,皆有分星,以观妖祥,固已然。曰以星土辨九州岛之地,而不详言其所辨之域与其所以辨之之法。且所辨者九州岛;九州岛之外,正多未辨。厥后见于「左氏传」司马迁、班固、李淳风诸家之说,互有异同。今言星野于台湾者,或以附于闽粤,或以从于岛彝,计较于南北远近之间,而沾沾于千四百六里之度,揆之于古,多不可通。观古列国所分,不以方位为例。计古周、郑、宋、卫相去不踰千余里,而异次越辰,奚啻数十度之外也。且以闽为扬州之地,则可以闽之分野无异扬州,则未可以为信也。闽且未可知,况台湾乎?台湾与岛彝同科,其说良是。第其前必从岛彝。自国朝开辟以后,法令从乎中土,居以中国之民,则不得与外彝比。然则台湾之分野,不可知也。圣人者、以民义为本。「尧典」命羲和「虞书」齐七政,皆以授时兴事,岂有他哉。周官保章氏实开占验之始,要亦与史巫梦卜存其说,以顺斯民之好恶,与「大诰」始终言卜兆者同科。语曰:『未识人伦,乌知天道』。传曰:『务民之义』。又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求其故弗得,凿其说以实之,以惑于不可知,岂圣人之教哉。
城池
县故无城,雍正元年,邑宰周锺瑄始创木栅,建七门焉。正东倚龙山寺,为大东门。栅自大东门而南,内抱山川坛,亘东南为小南门,度正南拱府学文庙前为大南门;迤西内控土墼埕,外逼下林仔,北折跨沟为水门,至渡船头而止。又自大东门而北,亘右营厅至东北为小东门;正北内迩城守营为大北门;西北内逼乌鬼井为小北门;迤西外逼船厂,南折跨沟为水门,过妈祖楼之西终焉。栅周二千六百六十二丈,独缺其正西,仍为门以当其缺,曰大西门。雍正十一年,上以鄂弥达请城台湾,令福建巡抚议奏。时总督郝玉麟、巡抚赵国麟奏请:因地制宜,于见定城基之外,周值刺竹,以资捍卫。诏报可(详见郡志)。于是起自小北门,东旋至南水门止,尽植刺竹。其西面冲海波不植竹,建大炮台二座(北炮台一座,在小北门口,临海。南炮台一座,在今小西门,前临海),设敌台、城门望楼焉(敌台凡六座,在西门外临海者四,在小北门外临海者二)。凡周植刺竹一万七千九百八十三丛。乾隆元年,始发帑金,令斲石筑七门,建楼其上,护以女墙(每门周二十五丈,高二丈八尺),建窝铺十有五座。由是定例,凡有城栅之役,令四邑分承焉(自小东门亘大东门至山川台止,内城门二座、窝铺四座,属台湾。自山川台至下林仔止,内城门二座、窝铺六座,属凤山。自下林仔至乌鬼井止,内城门一座,属彰化。自乌鬼井至小东门止,内城门二座、窝铺五座,属诸罗。四邑各分城栅六百六十五丈五尺)。
二十三年,栅缺坏,同知摄县事宋清源修。二十四年,县令夏瑚复增植绿珊瑚,以为外护。四十年,知府蒋元枢补植竹木,且于炮台、窝铺多所修茸,建小西门于土墼埕西,为八门焉。元枢欲为永远计,乃率厅、县公捐,得银万贰千员,遂分银于四邑,邑三千员,使各买田园收其租之入为估修费,且岁给夜守者之食(于是台湾县买凤山港西里民田壹百零六甲六分三厘有奇,岁所入榖除完纳折耗外,实收租银四百七十二两四钱三分二厘。凤山县买柳仔林庄园田及恋恋庄,租榖除完纳折耗外,实收租银三百三十一两一钱四分二厘。嘉义县买他里雾等庄民田三十四甲四分一厘有奇,除诸费外,实收银壹百九十九两三钱六分五厘。彰化县买张厝庄民田五十八甲二分八厘有奇,除诸费外,实收银三百六十四两六厘)。合四邑凡收租息银壹千三百六十六两九钱四分五厘。而城工永有赖焉。
五十三年,逆匪林爽文伏诛,台湾已定,奉旨改建砖石城垣,以资捍御。维时钦差大学士公福康安、工部侍郎德成、福建巡抚徐嗣曾履勘旧基形势,佥同筹度,以台地砖石之需难于运致,惟筑土为城最宜地利。奏入,诏报可;于是东南北三面悉照旧基修筑。惟西面近海内缩一百五十余丈,画自小北门以南,至小西门而止。城身通高一丈八尺,顶宽丈五尺,底宽二丈。新建大西门台于宫后街之中,建小西门台于涂墼埕之侧。旧城台六座,仍其处,一律加高。八门皆有楼,周城建卡房十六座,看守兵房八座。经始于乾隆五十三年十月二十七日,竣于五十六年四月十一日。计费帑金一十二万四千六十余两。城周二千五百二○丈,弧其东南北,而弦其西,俯瞰台江,形家以为半月沉江之势(时始终总理城工者,为台湾府知府杨廷理。其原派监造者为保举知府前湖南耒阳县知县成明。又原派督修料件者为原任同知田尹衡。分段正办官始终其事者为原任台湾府知府万绵、前台防同知清华、署台湾县知县罗伦、前台湾县知县王露、署澎湖通判王庆奎、原任布政司经历张鼎。分段协办官始终其事者为嘉义县笨港县丞徐英、斗六门县丞章玉植、凤山县丞韦崇雅、龙岩州州同白玉、梅花桥巡检章汝奎、佳里兴巡检邵宗尧。分门董其事者为武举吴天河、黄国梁、杜朝聘、贡生林朝英、韩高翔、职员林廷佐、戴凤群、郭友直,有碑记)。
台湾镇城即台镇营。乾隆五年总镇何勉捐资筑土堡,内外砌以灰砖,高一丈一尺,周三百三十丈。
论曰:陈梦林有言:剌竹为城,虽云梯百丈,无所施之,讵不信哉。然规围至广,岁月寖滋,牛牧渐侵,猩鼯闇蚀,枯株断本,曷以负固而御戎?煌煌天语,百堵皆兴。万年之利,于是乎在。锺瑄相其隰原,宏规已定;元枢兴久远之利,至于今赖之。桓桓贝子,奕奕土功,则与召伯仲山甫争烈矣。
街里(附井)
邑治以街著名,亦曰巷。村野以里著名,亦曰保。番民曰社。是故邑治定其中曰十字街,其四周分四坊焉(十字街者,东合草花、故衣为一街,西合帽仔、竹仔为一街,南则上横街,北则禾藔港街,四达之衢,以其形名之。四坊之交,以其位定之。有街名而无其家甲,统四坊而不为四坊所统。旧志以冠诸街之首而不言其属于何坊者是也。盖邑治以东西为经、南北为纬,故东西一街,初甚宽大。市人以其地阔,乃就其当中列摊铺架棚以居,日渐比连,遂中裂大街为二。如今之草花街,即故衣街所分,帽仔街即竹仔街所分是也。由是而街道之间形势变易;言十字街者,几莫辨其处矣)。
东曰东安坊,所属街曰草花街(分镇北坊之半)、打铁街、枋桥头街(嘉庆十一年岁贡生韩必昌、里人庄德生倡修街路凡五十一丈八尺)、岭后街、元会境街、山川台街(皆东出大街也)、岳帝庙街(南出)、大埔街(侧出小南门)、油行尾街、柱仔行街、清水寺街(侧出,乾隆四十四年里人萧隆、石炎鸠众修,其崎上西路三十五丈。嘉庆十年国子生黄拔萃砌,某崎下东路四十一丈五尺)、四嫂巷(以上皆偏南)、做针街、后市仔街、府口街、经厅巷(亦皆东出大街也)、竹仔行街、市仔头街、旧县顶街(俱北出)。
南曰宁南坊,所属街曰上横街、安海街(俱南出)、顶打石街(东出)、糖仔街、龙王庙街、菜市街(俱侧出)、檨仔林街(东出,诸街俱会于府学前以达大南门)。
北曰镇北坊,所属街曰草花街(分东安坊之半)、鞋街(俱东出)、帽仔街(分西定坊之半)、竹仔街(俱西出)、禾藔港街、总爷街、新店尾街(俱北出)、大铳街(侧出小北门)。
西曰西定坊,所属街在城内者曰武馆街(接竹仔街而来)、十三铺(分武馆之西另得名)、帽仔街(分镇北之半)、大井头街、内南濠街(下横街)、暗街、下打石街、做篾街、上新街、内新街(俱西出)、道口街、砖仔桥、二府口街、帆藔街(乾隆四十年里人潘复和砌路)、打棕街(俱南出)、关帝庙前街、县口街(分属镇北)、抽籖巷、米街、水仔尾街(俱北出)、内关帝港街、内妈祖港街、内王宫港街(俱西出)、土墼埕保(初属城外,建城后收入城内)。
在城外者曰宫后街(西门外大街)、南势街、北势街、外上南濠街、下南濠街、外新街(俱西出)、看西街(南出)、外打棕街、镇渡头街、外关帝港街、外妈祖港街、外王宫港街、佛头港街、崎嶵街、■〈石娄〉■〈石国〉石街、金龙卫街(俱西出)、杉行街、福寿街、横街仔、鱼行街(俱南出)。
村野东曰永康里(附郭一十五里,近城有街曰大东门外街,建城后稍有收入城内者属东安坊)、长兴里(距城二十里,有街曰嵌仔街)、新丰里(距城四十里)、保大西里(距城三十里)、保大东里(距城四十里)、罗汉门庄(距城六十里,有街曰蕃薯藔街,旧属凤山。雍正十二年改归)。
东南曰归仁南里(距城二十里)、归仁北里(距城二十五里,有街曰旧社街)、崇德里(距城二十六里)、其南曰新昌里(距城五里)、永宁里(距城十里)、依仁里(距城十五里)、永丰里(距城二十五里。以上四里前俱属凤山县,雍正十二年改归)、仁和里(距城十五里)、仁德南里(距城十五里)、仁德北里(距城二十里)、文贤里(距城二十里,有街曰埤头街)。
西南曰效忠里(即安平镇,广半里,袤十里,距邑治水程七里、陆程二十里,康熙六十一年改今名,有街曰市仔头)。
又其东北曰广储东里(距城四十里)、广储西里(距城三十里)、大目降庄(距城三十五里,有街曰大目降街)。其北曰武定里(距城二十里,有街曰泉州街、茑松街)、新化里(距城二十里,旧属诸罗,雍正十二年割其半归本邑)。
番民曰大杰颠社(距城六十五里,令番民移在隘口社,近蕃薯藔)、新港社(距城三十里)、卓猴社(距城五十里。以上三社俱熟番,初俱属诸罗县,雍正九年改归)。
福井:即下林仔井,在小西门外西南一里许,制宽大而水浅,四方筑以木板,凡二十余口,盖台湾建置时,土人凿以济海船之取水者,地滨海而泉之甘甲一郡。
灵济井:小东门外万寿宫后,康熙六十年南澳镇总兵蓝廷珍克复台湾驻此,泉大涌出,军无渴患,作歌勒石以记之,因名灵济。
南坛井:在旧南坛侧,泉甘,井为官取水竭,嘉庆七年,邑宰周作洵捐赀修井,且令民间取水者纳钱二文,为坛僧香油资,惟官否,遂为例。
桥渡
城邑:属东安坊者曰大枋桥(伪郑时建,架巨木,铺以大枋,故名。康熙二十三年,知府蒋毓英始修,以后屡有修葺。嘉庆三年,绅士吴春贵、韩必昌、黄拔萃复鸠众易大木铺以砖石焉)、旧县顶桥(在旧县署前,初名县口桥)、德庆桥(在王宫口,地名坑仔底,乾隆十六年,知县鲁鼎梅重建。三十四年,里人请于蒋观察复修之,砌以砖石,碣其事于石)、新安桥(在竹仔街后,乾隆二十八年商人苏万利等修,有碣纪其事)、大观音亭桥(在蕃薯崎下大观音亭街,嘉庆四年,里众捐修,有碣)、安乐桥(在府仓口,嘉庆三年,学生曾廷谟鸠众修。按是桥在安乐境街,故名安乐桥,旧志载东安坊有乐安桥,乃康熙二十三年县令卢承德所建,今圯,疑即此桥,后人复修之尔。另有乐安桥在西定坊,与此异)。
属宁南坊者曰福安桥(在马兵营,乾隆十年建,二十三年里人陈朝梁倡修)。
属镇北坊者曰济津桥(一名长寿桥,康熙五十八年总镇欧阳凯建,乾隆十六年学生陈廷藩修,其后绅士商人复修之。嘉庆六年,县令周作洵重修)、新桥(在县署右,今圯)、德安侨(在大铳街,旧志失载,不知建造所始。乾隆十二年,里人修焉。二十一年复修,有二碣纪其事。三十三年,郡守蒋允焄倡修,五十五年郡守杨廷理、县令仇赋苹复修之。蒋有记,载「艺文」)、水仔尾桥(按此桥在西门外水仔尾街大厂前,初以木板为桥,乾隆四十三年,郡守蒋元枢架木使高,车马行人赖焉。造城之后,城内水归小北门而去,此地沙泥淤塞,港与路平,桥遂废。今余址尚存)。
属西定坊者曰福安桥(在同知署前王宫口旁,有石碣,书乾隆十三年重修。今桥已毁,砖址尚存)、乐安桥(在西门外佛头港口,未知建始何年,历来屡有修葺,旧志载康熙三十七年县令卢承德建者,乃东安坊之安乐桥也,详见东安坊下)、砖仔桥(在西定下坊,初红毛时用厚砖和蜃灰砌成,其坚如石,洪水冲塌,旧迹犹存。今久无修葺,淋雨之时,流潦汗漫,民铺木板以济)、恩赦桥(在妈祖楼街,雍正间拔贡生施世榜建)、永安桥(在水仙宫后)、安澜桥(在西门外镇渡头,康熙五十九年,郡守王珍重建,经历王士勷董其事。乾隆十九年,里人侯宗兴重修,三十九年商人苏万利修,嘉庆九年复修,董事郭子璋等勒石纪其事)、得胜桥(在安澜桥之上、水仙宫左畔,旧名暗桥。嘉庆十一年郊商重建,郭子璋等董其事,碣于桥侧,改今名焉)、太平桥(在水仙宫左侧,去得胜桥三十步。雍正六年建,乾隆五十五年修,嘉庆九年商人捐赀架筑,砌以砖,碣其事于桥之右)、外永安桥(在大西门口左畔南河港头,乾隆五十三年里人因筑城而建,南河新街等处入城者,以此为快捷方式焉。
郊野:则有大桥头桥(在小南门外仁和里,为南路往来之冲。乾隆四十年,里人陈朝梁曾修,今址尚存)、柴头港桥(在小北门外武定里,乾隆四十三年陈朝梁修之。五十八年,巡道杨廷理修。嘉庆七年,里人吴元光复修焉。此为北路冲途,流潦时涨,旋修旋坏。今惟存柱石而已。往来铺大枋以行焉)、大桥(在大北门外东北隅,今废)、小桥(在大桥之北,今废)、蓬溪桥(在大东门外永康里,中路往来之冲。乾隆十六年乡老方邦助与其侄国良捐赀筑造,舆徒称便焉)、乌鬼桥(在永康里,乌鬼所筑。乌鬼,红毛奴也。桥圯里众复修)、鲫鱼潭桥(在永康里茑松嵌下,乾隆十六年绅士侯世光建,砌砖为墩,高丈三尺,酾水三道,相距各丈六尺,架木铺板其上,可容两车,旁翼扶栏,东西累土成堤,宽与桥称,计长百二十余丈。潭渟泓澄澈,为邑胜景。乾隆四十三年,郡守蒋元枢宴游于此,以桥堤坍坏,乃图修举,属其事于乡绅郑其嘏。其嘏谋于众,遂与里人林中鹤、李应玺、李鼎兴辈共修之,勒石纪其事,郡守作记,改其名曰龙潭桥。六十年,绅士郭士杰陈从龙等复修焉,亦有碣)、斗米桥(在广储西里,今圯)、马鞍桥(亦名新港桥,在新化里新港,架木为之,形如马鞍,康熙五十五年里众重修)、竹溪寺桥(在永康里,乾隆四十八年僧慧珍建。五十七年,乡老吴邦杰修。嘉庆三年,黄锺岳复修)、广安桥(在新昌里濑北埸,临海,乾隆四十七年司场务者请于官修之,有碣。嘉庆六年复修)、塭岸桥(在武定里洲仔尾,地形洿下,积淖奔流,行人苦之。旧挽竹筏、系小舟以济,为塭岸渡。乾隆三十一年,郡守蒋允焄就势筑长堤,延袤八百余丈,造木桥六所,行人赖之。四十九年,郡守孙景燧修。五十五年,郡守杨廷理修。越三年,杨公升为巡道,复修之。以后继者,嘉庆四年巡道季学锦,七年总镇爱新泰皆捐赀倡葺,故至今民无病涉焉。按此桥属嘉义南境,然自来倡修督造者,皆台邑人,且地迫台邑,故必书之)、湾里桥(在文贤里,跨台江东南小港,在喜树仔侨之南)、喜树仔桥(在文贤里,跨台江东南小港)、盐水埔桥(在小南门外,距城一十五里,为南路通衢)、茑松桥(在三坎店之东)。
渡:则曰镇渡(在西门外海口,距安平镇水程七里,往来绎络,以风顺逆为迟速。红毛及伪郑时古渡,自大井头登舟。今填海成陆,市肆喧阗,移渡于此。渡头水浅,潮落必以牛车接载,乃可登岸)、冈山溪渡(在崇德里,以竹筏济)、二赞行渡(在文贤里,旧有桥,桥南为凤山界。康熙三十一年,南路参将吴三锡修,未几坏。春冬之间,里众架巨竹藉草覆土,可通车马,夏秋水涨,则济以舟)、白沙墩渡(近海,在文贤里二赞行溪尾,以小艇济)。
山水(附胜迹)
东倚者皆山,西控者皆海。山渡海而来,则以为发源乎福州,东汨乎鼓山(「赤嵌笔谈」云:宋朱文公登福州鼓山占地脉曰:『龙渡沧海,五百年后海外当有百万人之郡』。今台湾入版图,年数适符),示响乎五虎(福州五虎山入海,首皆东向,是气脉渡海之验),见迹乎关潼、白畎,而结脑乎大鸡笼(旧志云:台湾山脉自福州五虎门磅礡入海,东至大洋中,突起二山,曰关潼、曰白畎,复渡重洋,至淡水,结脑为大鸡笼),南行数百里至郡治。彼堂堂兀兀以去者,且不知其所之也(或云吕宋地脉发于台湾)。然山渡乎海,其盘旋屈曲,垂乳结穴,可造郡邑聚村落者,必西向内地,而复归于海。水出于山,其可舟、可游、可灌、可汲,以养吾民者,必西流而卒归于海。岂地理之所存,顾有不忘其本者欤?今居斯土者,官则受国恩,衔王命而至;君门万里,臣心凛凛,视同咫尺。民则农商富庶,必念食毛践土之惠,以毋忘首邱之仁。反是者不祥。盖观诸地理,则有断断然者。地理即天理,亦即人道也。邑区区数十里,则有专脉注结者,有别派分支、罗列拱卫,且有蜿蜓游行过境以去者。盖自番酋杂居,箐篁丛翳,士大夫终不肯裹犯雾露,为奇岩秀石之评。樵夫猎户过之,而不能名;名之而不能书;故不知名者盖伙。名之矣,而游移彷佛,所闻异词,指东讹西,以此易彼。旧志所称,差谬殊甚,以其所可知者书之;名号虽殊,而山川不改;道理之远近,可约而知;南北东西方面不可易也。谈地理者,要以天道人事为断。
大乌山:在邑东北百里而遥,郡垣之祖山也。山势西南行十余里而高耸秀拔者,为分水山。稍下又西行为分水仑。仑南北两石峰苍翠秀削,翼之以行。缘仑皆结细石,产青草,磈礧嫩绿。仑南北皆良田美石,无坑堑。仑左之水,南趋罗汉内门;仑右之水,北入木岗山溪,以出大穆降(此水入溪西落则木岗山之脉已隔。旧志谓木岗山为郡少祖,可知其讹)。仑西行二十余里,顾盼逶迤,欲收仍纵,前起巨阜曰草山(以多茅草,故名),则郡垣之少祖山也。南北复有两高峰翼之以行。峰多石,势甚雄伟,西行列屏障,自北而南,横亘数十里,则为内大乌山(此在郡城背后,为第三重屏障)。踰山西南孤峰突起者曰一峰,尖峰皆大石,石壁高可数丈。下有石井,水清而甘,环山居人数家皆食焉。由是西下,伏而起,起而伏,如是者三,曰三凸仑。迤仑西行,八峰平列于前,自南而北,连亘二十余里,如开楼窗,如展镜屏。每天清气霁,倚窗窥屏,远见红毛楼,故昔人名之曰蚝镜窗。八峰者复有专名,最南第一峰曰天马。第二峰独高,大石屏如竖镜,则独以蚝镜属之。北第三峰曰飞鸢巢。又北曰猴晒日。又北曰接云。又北曰山猪路。北为獐仔壁。极北曰尾峰终焉(此郡城第二重屏障也)。自第二峰蚝镜西下二十余里,至老鹞岭,中间南北诸峰,星罗棋布,蚕丛鱼凫,游衍错落,多不知名。而自老鹞岭西下又二十里,则结凹脑曰马鞍山。其西为香洋。香洋西面二十余里,平畴旷衍,沟塍绣错,袯襫成云。春夏之交,可以观耨。旧志以为八景之一者。由是而西,小阜嵚崎,绵亘错互,若坡若陇,南北迢迢二十余里,横为郡城之背者曰嵌顶山(此郡城第一重屏障)。嵌顶西上五里许,为大东门。
番仔湖山:在大乌山西北,距城八十里,亦东北最高山也。其西为刚仔林、大尖山,又西为小尖山,皆极危峻,人不可行。又西下为左镇山。左镇北踰溪为木冈山。木冈西下为卓猴山。卓猴逾溪西南为猪母耳山。又南为柳仔林山,皆邑之右肩也。又南为鉴里山。鉴里北踰溪为草潭山。又西北为大丘田山。大坵田西为湖仔内山,则邑右臂之拱卫也。
内乌山:在分水仑之南者,直趋南路。其分支者,东趋罗汉内门,西落脉为上仑、石屏山。其南则翁仔上天山。稍西为雁门关。前志所谓雁门烟雨者是也。旧路由此入内门,今崩陷不可行。雁门之西为土楼山,亦曰险山。门径甚险,惟容一人一骑。乱时人争逃之,扼其险贼不能至。下有大坪社,故亦名大坪山。西南为茅草埔山,皆邑之左肩也。又南为狗囵圈山,则左肩之外辅。又西北为户凳岭。又西北为湾崎山。又西北为虎头山。又西北为猴洞山,则邑左臂之拱卫也。
魁斗山:在邑城南。其脉自东南来,至正南■〈徙,阝代彳〉起三峰,状若三台星,为府学文庙拱案。又蟠屈蜿蜓,以至西南,势若内抱,形家所谓下砂者是也。邑来脉甚长,而所谓下砂者止此。
罗汉内门:在邑东南六十五里。其地四壁皆山,中开平畴,东西可二十余里,南北可三十里。以形家之说较之,则邑之库藏也。其山自东北来者,上接大乌山,层峦迭翠,邑人不知其名。内门东北设木栅,则称之曰木栅后大山,疑即旧志所纪目眉徽山者是也。山之南高峰峭出曰苏远埔岭。逾岭而南,有湖曰内湖。又其南曰外湖。湖之西曰烧灰山。其东曰石门山。下有坑,曰石门坑。石门之南为赤竹岭。岭东为三峰仑,南为小东方木山。小东方木连峰委折而南,踰菜公坑口,高耸而起者,为大东方木山,则内门之正东山也。山之东,重冈复岭,高入云际,北接嘉义,南抵凤山,亘数十里,为邑之后屏者,则曰南马仙山。大东方木之南,巨石踞沟流,丛石结山甚高,其上为大叶林山。山南为龙潭山,西下有潭曰龙潭。龙潭山南曰金交椅。其南为大崎越岭。又其南为鼓山,则出罗汉外门焉(以上为内门东壁,故山皆南行)。鼓山所处极内门之东南。由是山势折而西行,始折而嶐起者曰将军山。山之西纡徐轩伏,不数里而迭秀可望者曰银锭山,则内门之正南山也。又西而至于打鹿埔溪口止焉(此为内门之南壁,山皆西行)。银锭之南,自东徂西,亘数十里,为南壁之外屏者,曰外乌山。其南则獐仔壁山、大杰巅山皆在焉。外乌之东,高耸可数者曰南麻蓼山、尖山、大冈山、小冈山,则界于凤山矣(此为南壁外屏)。内门之北则全倚分水仑,无他山。分水仑西行至内乌山而尽,则内门北境之山亦尽焉(此为内门北壁)。内乌既横亘数十里,则自分水仑以南,为内门之西壁;其分支落仑,皆东趋于内门,南踰虾蟇林山,至溪口终焉(此为西壁)。
罗汉外门:其地在内门之东。复转而绕内门之南,略如曲尺。然其在东者,中有淡水大溪,溪流自北而南。溪东即南马仙山,东之南为旗尾山,志所谓旗尾秋搜者,凤山界也。溪西迤内门东壁之外,自三峰仑、东方木以南至鼓山,则与旗尾山东西相对(中为番薯寮街)。自鼓山西折,始绕内门之南,过将军山,北缘内门南壁之外,南迤外乌山,以西则有虎仔山、大杰巅山、獐仔寮山。其东则大小冈山、尖山、南麻蓼山,皆凤山界。
辨曰:木冈山为邑治之少祖,言者百数十年于兹矣。然言之于百数十年以前,其不能详也固宜。天梯石栈、蛮云瘴雾之中,人迹罕到,遥望某峰甚高,则指其处以为邑之少祖必是焉;岂昔人之智不我及哉,势使然也。今内山悉垦辟,村庄墟落,所在棋布;轮蹄履迹,暮往朝来;山水所趋,脉络昭然,耳目众着,仍前人之偶讹、予来者以滋疑,以为苟于事而无以示信也。明经游化,久居罗汉门,而常往来于南北两路,性质实好山水,于所阅历,必究诘其源流,默识于心,而能言之。既与辨难,则图其本末,笔诸书,复参考旧闻,取其所可疑者,悉辨之曰:邑之以乌山名者有三焉。祖山发脉之处曰大乌山,距城百余里,在邑之东北分水仑西行尽处,横亘南北。为邑之后屏者,曰内乌山,距城仅五十余里,在邑之正东,罗汉门南壁外屏。由东而西而为邑之左卫者,曰外乌山,距城六十里,在邑之东南。外乌、内乌,一纵一横,几相连接,故以内外对称也。发祖之大乌山亦曰乌山,「诸罗志」所称:遥望之郁乎苍苍者是也。「诸罗志」于山水言之甚详,凡所近界处尽言之。故上自南马仙、大乌,中自木冈、罗汉门,下至卓猴、猴洞,悉书之。凡皆台湾邑治之山也。后之阅志者弗详,遂以大乌山为嘉义之山,则非也。大乌山距城百余里,为最远。番子湖山距城八十里亦远。木冈山距城五十余里,卓猴山距城仅三十里,此其实也。「郡志」称:大乌山在邑治东北,与番子湖山相联,似已,而独不言其里数;至其言番子湖山,则曰距城五十余里,与木冈山相联;言木冈则云,距城三十三里。是三山者;远近皆失其实,且如一脉之相承也。而旧邑志则云,木冈山在邑东北五十余里,似得其实矣;而继之曰自木冈南下,拔地而起者,曰番子湖大山。是番子湖山反在木冈之下,则谬甚也。至言木冈,则曰其西北有卓猴山,西南有大乌山,是以甚近之卓猴,与甚远之大乌比,而皆出于木冈之西,则其谬愈甚也。岂此所称大乌,固为内乌山,而非发祖之大乌欤?乃志又继之曰:大乌山正南过平阪,列阜如屏,迤逦数里,统名曰柳仔林。稍折而西,为猪母耳山。夫猪母耳、柳仔林,皆在邑之东北。志所称大乌者,反出其北,则非内乌明甚。然则邑志所称诸山,皆莫辨其处矣。
罗汉门乃乡庄之名,非山名也。其地四围皆山,而各有名,不能专指一山曰罗汉门山,亦不能统称为罗汉门山也。「郡志」于罗汉门诸山,既列书之,而复专书罗汉门山,复别书罗汉门岭,则所谓山岭者,皆不知其所在也。内乌山今人亦称内大乌,前志则皆以小乌称之。外乌山今人皆称小乌,前志则无闻焉。故郡县志所书小乌者,皆内乌也,今昔称名之异,往往如此矣然前志亦有可援为据者,「郡志」谓土楼即大坪,「县志」谓目猫徽为罗汉内门之北山,其言甚善。目猫徽旧属番语,今番民已稀,内地人不以为称,则久而忘其旧名也。土楼今称险山,则不如旧名之善,故备详其异同,使后人有考焉。
七鲲身屿:在邑西南海中,脉自东南而来,西转下海,联结七屿,相距各里许,接续不断,势若贯珠,自南以北,而终于安平镇,与南北汕参差斜对,为邑之关锁。地皆沙土,风涛鼓荡,不崩不蚀,多产菻荼桄榔,望之郁然苍翠,泉尤甘美。一鲲身地最广,即安平镇红毛旧城在焉。今水师营驻于此,有居民街市。二鲲身至七鲲身,居者多渔户。每斜阳晒网笭箵,家家烟月苍茫,渔灯明灭,佳景如披图画。
鹿耳门屿:在邑西北三十里大海中,浮沙横亘,形如鹿耳尾,迤南为四草屿,首枕北为鹿耳门。鹿耳门之北有屿,曰北线尾,亦沙屿横亘,与鹿耳门南北遥接。中隔大港曰隙仔港。港之中有石礁在水底。北线尾既称北汕,鹿耳门亦称南汕,隙仔港中石礁,所以暗接南北二汕,故港虽大而水浅径狭,舟必插标以行,触礁则船立碎。北线尾之北有沙汕曰加老湾汕,稍小于北汕,而不堪泊舟。又其北曰海翁汕,则自北路而来,迢迢百余里,在县境之外矣。
德庆溪(俗呼坑仔底):源出小东门外旧万寿宫前,入郡城东安坊,合旧县署后并府署东二泉西流经县署右至水仔尾北厂,入于台江。
福安坑:源出小南门内,经宁南坊府学宫前西流至涂墼埕,入于台江。
台江:在邑治西门外,汪洋渟滀,可泊千艘。南至七鲲身,北至诸罗之萧垄、茅港尾,内受各山溪之水,外吞大海。
鉴里溪:源出鉴里东南内山,经香洋之北,西出为鉴里溪,又西为旧社溪,又西北与咬狗溪合流,西入于许宽溪。
咬狗溪:源合鉴里、草潭诸山之水,西与旧社溪合流,又西为许宽溪。
许宽溪:源合旧社咬狗诸溪之水,西流受鲫鱼潭之水,又西北受大坵田、湖仔内诸山之水,西入于茑松溪。
茑松溪:在县治北五十里,为许宽溪鲫鱼潭之下流。又东北受大穆降之水,西入台江,注于海。
左镇溪:源出分水山之北,西北受冈仔林、大小尖诸山之水,西经左镇之南,又西流为新围溪。
新围溪:源接左镇溪,西流受大穆降诸溪之水。又西北与本藩溪合流,西下为新港溪,入于台江,注于海。
本藩溪:源出冈仔林之北,西流经木冈山之南为木冈溪。又西出左镇卓猴之间。又西与新围溪合流为新港溪,入于台江,注于海(新港溪北为嘉义界)。
卓猴溪:源出卓猴山,北流入于曾文溪(嘉义界)。
分水溪:源出分水山之南,经水蛙潭南流,至罗汉门东,受石门坑东方木诸山之水。西受石车仑、茄苳仑(皆罗汉内门山)诸山之水,汇为长潭,清莹可鉴。西走出内门,过狗囵圈西下。北受湾崎溪水,西流为冈山溪。又北受打鹿洲溪水,西流为角带围溪。又受红毛寮溪水,西流为二赞行溪。又西为喜树港,入于台江,注于海。
湾崎溪:源出三凸仑,南流过狗囵圈,入于冈山溪。
打鹿洲溪:源出马鞍山,西南流经打鹿洲,北受深坑仔水,复南流入于角带围溪。
红毛寮溪:源出红毛寮,南流入于二赞行溪(溪南为凤山界)。
辨曰:都邑之成也,必山与水分脉聚气,以回环而萦绕之;岂偶然哉。观大乌落脉而为分水。是山无名,当其初即以分水名之。分水者,山南之水皆南流,山北之水皆北流也;而山之气脉行乎其中,盖昭然矣。今自郡邑东溯至马鞍,从马鞍东溯至分水,其迢迢远来者,昂首伸腰,盘蛇旋马,而未尝或断。乃今知邑之祖山果在大乌也,盖木拔道通,百年于兹矣。左镇溪发源内山,即分水北流之溪也。本藩溪亦发源内山。二溪皆自东徂西,记所谓两山之间,必有川焉;而木冈越在二溪以北,与邑治断潢绝港,远不相属,断为非邑之祖山,固不待智者而明焉。
淡水溪:自北而南,横绝郡治之背,源出自诸罗内山,其来极远,至罗汉门东方木,东受小溪水,经旗尾山西下,绕凤山县,东南至东港,西入于海。
石头沟:在邑治东北三里许,无水源,受东北众坡之水,经海会寺前,转邑治北大桥港,出柴头港西入台江。
鹿耳门港:亦名隙仔港(旧志另作隙仔港误),在南北二汕之间,水底皆沙,纵横布列,舟不可犯,就其稍深处觅港出入。港路窄狭,仅容两艘。潮长时水可丈四五尺,潮退时不能一丈,舟悬后舵而进。其纡折处,必探视深浅,盘辟而行,而沙水相荡,深浅又时变易,必插竹标以识,南白北黑,名曰荡缨(初设五杆,后增设十三杆)。初近北汕以入为旧港,今近南汕而入为新港。
加老湾港:在北汕之北,不堪泊舟。其西南即大洋。其北即海翁汕港口。大澳曰海翁窟,亦名月眉湾,可泊百艘。
安平镇大港:在台江西南,赤嵌城之西。红毛时,巨舟悉从此入泊于台江。自郑成功由鹿耳门入台后遂淤浅。今惟南路贸易之船经此,巨舟不得入矣。
鲫鱼潭:在永康、长兴、广储西三里之界,汇纳众流,修而不广,计长可二十余里,多生鲫鱼,年有征税,三里之内,田资灌溉,亦名龙潭。旱时祷雨于此。又名东湖,最宜霁月。旧志以为八景之一。
菅林潭:亦名嵌下陂,在长兴里。地势洿下,泉流所归,里众筑堤障之,以资灌溉,屡有争竞。康熙五十七年,太守王珍勘明勒石,定其限焉。其水北通鲫鱼潭。
无源潭:在永丰里,潦水所锺也。草潭、白衣潭,郑氏凿也。荷兰陂,红毛筑也。公爷陂,郑氏筑也。皆在新丰里。
甘棠潭:在保大东里,地多甘棠。王有潭在仁和里,里民王有所凿。莲花潭其源甚深,多产红白芙蕖。鸳鸯潭,两潭比偶如鸳鸯然。水漆潭,多生水漆。参若陂,红毛时佃民王参若筑。十嫂陂,寡妇王十嫂募佃筑。陴仔头陂,伪郑时筑。月眉池,形如半月也。皆属文贤里。
鼎济洼:在新港社,产鱼虾。新港东陂在新化里,西陂亦在新港社。
胜迹
大地之秀,蔚为山林泉石,得人力为亭台池沼,一经品题,遂成胜迹,而沉没者多矣;盖其中有幸不幸焉。旧志所称邑治八景,曰鹿耳连帆,曰鲲身集网,曰赤嵌夕照,曰金鸡晓霞(此属澎湖)。曰鲫潭霁月,曰鴈门烟雨,曰香洋春耨,曰旗尾秋搜(散见山水古迹各志。自御史钱琦以下皆有题咏)。又郡八景,曰安平晚渡,沙鲲渔火,鹿耳春潮,鸡笼积雪(此属淡水),东溟晓日(同上),西屿落霞(属澎湖),澄台观海,斐亭听涛(俱在道署内。自巡道高拱干以下皆有题咏)。
秀峰塔:居郡学之巽方,高丈三尺五寸,底周六丈,四门、阶五级、空其中,乾隆六年提学杨二酉建,后废不修治(记见「艺文」)。
南湖书院:在小南门外。乾隆三十年郡守蒋允焄以崇文书院狭且近市,复建书院于此,辟斋舍,设讲堂于法华寺之左,即旧梦蝶园处也。其地有湖山林木之胜,后以院长居此者多弗康,遂废(记见「艺文」)。
又有正音书院,在东安坊旧县署之左,正车七年建,寻废。
海道
海道集旧闻,信所可信,而疑者亦并存之。风涛茫渺中,吾安知信者非疑,疑者非信也?偶得一解,惴惴然欲奉为据依。凡有言者,皆几孤竹之老马也。
环台湾皆海。自邑治计之,南至凤山县之沙马矶头,旱程二百九十六里,水程七更。北至淡水厅之鸡笼鼻头山,旱程六百三十里,水程一十九更。西北至鹿耳门,水程二十五里(康熙五十五年钦差丈量,依旱程折算,仅十里零七绳)。鹿耳门西北至澎湖,水程四更,约一百八十里,澎湖西北至厦门,水程七更,约三百里。邑治内优大山之东曰山后,归化生番所居;舟从沙马矶头盘转,可入卑南觅诸社。山后大洋之北有屿,名钓鱼台,可泊巨舟十余艘。崇爻山下薛波兰港,可进三板船。
海洋行舟以磁为漏筒,如酒壶状,中实细沙悬之。沙从筒眼渗出,复以一筒承之。上筒沙尽,下筒沙满更换,是为一更。每一日夜共十更。每更舟行可四十余里;而风潮有顺逆,驾驶有迟速。以一人取木片,赴船首投海中,即从船首疾行至船尾,木片与人行齐至为准;或人行先木片至,则为不上更;或木片先人行至,则为过更。计所差之尺寸,酌更数之多寡,便知所行远近。所至地方,若岛屿可望,令望向者曰「亚班」,登桅远望。如无岛屿可望,则用绵纱为绳,长六七十丈,系铅锤,涂以牛油,坠入海底,粘起泥沙,辨其土色,可知舟至某处。其洋中寄椗候风,亦依此法。倘铅锤粘不起泥沙,非甚深即石底,不可寄泊矣。通洋海舶掌更漏及驶船针路者为火长,一正一副,各有传抄海道秘本,名曰水镜。台厦重洋往来之舟,水程颇近,中有澎湖,岛屿相望,不设更漏,但焚香几行为准。针路则以罗盘按定子午。自台抵厦,向干方而往;自厦抵台,指巽方而来。若由厦北赴江、浙、锦、盖诸州,南抵广、粤、惠、潮各府,沿海傍山,逐日皆有埯澳可泊,不用更漏筒。或问旧志舟行一更六十里,今谓四十余里何也?曰:南路沙码矶头至府治,舟行七更。康熙五十五年,钦差丈明旱程二百九十六里。水程与阜程相傍。是一更该四十二里有零。通志载:福州至琉球水程一千七百里。府志称:船行四十三更。是亦一更四十里矣。又问舟自南路抵府七更,顺风一日可至。自厦抵澎亦七更,必一日有余乃至,何也?曰:台海潮北汐南,南路抵府,顺流也。台、厦横流,故稍迟。曰:北流为顺,南流不逆乎?曰:有风不怕流。南流虽逆,非如黑沟之湍激也。又问舟中定更,以人行与木片齐至为度。台地人行,穷日不能百里,舟行乃二百余里,何也?曰:投木片时,其行速,且船无休息,故倍之。又问北路水程十九更,旱程仅六百三十里,何也?曰此未暇详考,依「府志」所载。
台海潮流止分南北。台、厦往来横流而渡,号曰横洋。自台抵澎为小洋;自澎抵厦为大洋;故亦称重洋。
凡往内地之舟,皆于黎明时出鹿耳门放洋(舟人捩舵扬帆出海曰放洋。鹿耳门港南北有二礁,植标以记,不敢逼犯。质明见标,舟乃可行);清明后,南风始发,从鹿耳门外径去。白露后北风渐盛,必至隙仔港口(在鹿耳门外之北),方可开驾(舟行务依上风,故南风放洋从南,北风放洋从北。若误落下风,针路便失)。约行百里,望见东西吉屿,经二屿便抵澎湖。大约午后可到。南风宜泊水埯澳,北风宜泊网澳、内堑、外堑等澳。余详前澳屿内。自澎往厦,悉以黄昏为期,越宿而内地之山隐现目前。此就顺风而言。若南风柔弱,风不胜帆,常一、二日夜方抵澎湖。至厦门则更缓。又若北风凛烈,帆不胜风,折帆驾驶,登岸亦稍迟焉。
船往福州,望北直去至闽安镇,水程一十五更,不用湾泊澎湖。若从北路淡水西渡,水程仅七更,登舟半日可见关潼山。自关潼趋定海,行大洋中五六十里,至五虎门,两山对峙,势极雄险,为闽省外户。门外风力鼓荡,舟帆颠越。既入门,静渌渊渟,与门外迥别。更进为城头,土名亭头;十里即闽安镇。再数十里至南台大桥。
鹿耳门外初出洋时,水色皆白。东顾台山,烟云竹树,迭翠浮蓝。自南抵北,罗列一片,绝似屏障画图。已而渐远,水色变为淡蓝,台山犹隐现于海面。旋见水色皆黑,则小洋之黑水沟也。过沟,黑水转淡,继而深碧,澎湖诸岛在指顾间矣。自澎湖放洋,近处水皆碧色,渐远则或苍或赤。苍者若靛绿,赤者若臙红。再过深黑如墨,即大洋之黑水沟,横流迅驶,乃渡台最险处。既过,水色依然苍赤,有纯赤处,是名红水沟,不甚险。比见水皆碧色,则青水洋也。顷刻上白水,而内地两太武山屹然挺出于鹢首矣(南风时驾驶近南,先见镇海之南太武。北风时驾驶近北,先见金门之北太武)。
黑水沟为澎、厦分界处,广约六、七十里,险冠诸海。其深无底,水黑如墨,湍激悍怒,势如稍洼。舟利乘风疾行,乱流而渡,迟则波涛冲击,易致针路差失(按黑水沟有二:其在澎湖之西者,广可八十余里,为澎厦分界处,水黑如墨,名曰大洋。其在澎湖之东者,广亦八十余里,则为台、澎分界处,名曰小洋。小洋水比大洋更黑,其深无底。大洋风静时尚可寄椗,小洋则不可寄椗;其险过于大洋。此前辈诸书纪载所未及辨也)。厦船过黑水沟良久,令亚班(舟中占风望向者二人,名曰亚班)登桅遥望,必见澎湖西屿、花屿、猫屿,乃可前进。倘计程应至,而诸屿不见,便失所向,须亟收回,恐漂越台之南北而东,则邈不知其所之。或已抵鹿耳门,为东风所逆不得入,或遇海吼浪涌,隙仔不可寄泊,当回澎湖。若值月黑,莫辨岛屿何处,不得不仍归厦门,而针路已失,往往有随风北至南日而上、南至铜山以下者。
来台诸舟,必以澎湖为关津,由西屿头入泊妈宫等澳,然后出东吉,过小洋,抵鹿耳,其常也。或已入澎湖,而风信未可行,尝有湾泊至旬以外者。
澎湖诸岛,皆平冈无峰峦,舟行稍远,辄伏而不见。渐近时,登鹢尾高处凭眺,恍惚天际微云一抹如线,徘徊四顾,天水混连,孤舟荡漾,若纤芥在明镜中。
泛海不见飞鸟,则渐至大洋,盖水禽陆栖也。近岛屿先见白鸟飞翔。
海波夜动,焰如流火,天黑弥烂。船在洋中,可击水以视物。一击而水光飞溅,如明珠十斛,倾撤水面,晶光荧荧,良久始灭。
邑治之海常吼。自七鲲身北至鹿耳门,南至打鼓港止,小吼似击花腔鼓,点点作撒豆声,乍近乍远,若断若续。临流听之,有成连鼓琴之致。大吼如万马奔突,如众鼓齐鸣,如三峡崩流,如千鼎共沸。厥声远闻,累数日夜,罔有闲歇。惊涛湓涌,舟莫敢近。虽钱塘八月怒潮,未足拟也。或曰风兆,时亦不风;或曰涛响,何港无涛。若云雨征,宜其近之。谓海气发,故地籁鸣也。乃微雨辄吼,大雨而或不吼;既晴犹吼,久旱而亦时吼,斯不可解矣。惟吼声南下而渐细,则久雨必晴,颇验(按海自嘉义以上不吼,惟台湾下至凤山则吼。俗呼曰做涌。惊涛迅发,舟触之沸击,迫岸辄碎。自岸边至中流浪之最巨者有三迭,约广不上十里,以外则渐平。春冬不吼,惟四月廿六日起;舟人谣曰:涌仔开目,不因风兆,不因潮汐。谓海气一发,微雨几泼辄吼。或大雨不吼,或大风不吼,或既晴犹吼,必待烈阳炎暴至终日则吼息。四、五月之吼,凤山最甚。六、七月之吼,台湾最甚。其地气由南而北。七月廿六后谓之埔占涌,渐轻。至中秋则不吼也。盖夏令地气蒸热,自下而升,犹煮饭之滚于锅底然)。
台处闽之东南,以一郡藩蔽全省。即沿海东西地方之对峙者计之,北路淡水厅之后垄港,与兴化府南日对。后垄而上有竹堑,与福清县海坛镇对。后垄而上有南嵌社,与福州府闽安镇关潼对。自南嵌至淡水港,与连江县北茭对。自淡水港至鸡笼山,与福宁府沙埕烽火门对。南路凤山县之弥陀港、万丹港、岐后港、东港、茄藤港,则与漳州府之古螺、铜山等处对。顺风时,驾驶针路皆以卯酉为方向,不用斜转。惟鹿耳门居邑治之西北,澎湖又居鹿耳门之西北,与泉州府同安县之厦门东南斜对,针路以巽干为方向。迩来海不扬波,凡■〈舟彭〉仔、三板头等小船,每由北路笨港、鹿仔港等处,乘南风时,径渡厦门、泉州。自东徂西,横过澎湖之北,名曰透西,例禁甚严,趋险者犹如骛也。
台海港口,哨船可出入者,只邑治鹿耳门及南路打鼓港、北路蚊港、笨港、淡水港、小鸡笼、八尺门七处。其余如邑治之大港,南路之西溪蚝港、蛲港、东港、茄藤港、放■〈纟索〉港(冬月沙淤,至夏秋溪涨,船始可行)、大昆麓社寮港、后湾子(俱琅峤地)、北路之马沙沟、欧汪港、布袋澳、茅港尾、铁线桥、咸水港、井水港、八掌溪、猴树港、虎尾溪港、海丰港、二林港、三林港(二港亦多沙汕、水退去口五、六里)、鹿仔港(潮涨大船可至内汕,不能抵港,其外汕水退时去口十余里,非熟港道者,不敢出入),哨船俱不能常至。
邑治州仔尾、隙仔、喜树港,南路万丹港,北路湾里、竿寮、含西、篷山港,只容■〈舟古〉仔小船。再南路岐后、防寮、加六堂、谢必益、■〈句黾〉鼊港、大绣房、鱼房港,北路■〈鱼逮〉仔挖象领,今尽淤塞,惟小渔船来往。
相传台海有万水朝东处,诸书所载不同。「续文献通考」及「岛上附传」、「稗海纪游」皆云:在澎湖南(「续文献通考」云:『水至澎湖渐低,近琉球谓之落漈。漈者,水趋下而不回也。凡西岸渔舟到澎湖以下,遇飓风发,漂流落漈,回者百无一』。「岛上附传」云:『澎湖风涛喷薄,悍怒激斗,瞬息万状。子午稍错,北则坠于南风气,南则入于万水朝东,皆有不返之忧』。「稗海纪游」云:『澎湖黑水沟最险,自北流南,不知源出何所;水黑如墨,势又稍洼,广约百里,湍流迅驶。舟师至此,喘喘屏息,惧或顺流而南,不知所之』)。「福建海防考」谓:『澎湖为漳、泉南户,日本、吕宋东西洋皆所必经,南有港门,直通西洋』。「台湾志略」谓:『海船直指南离至东京、广南、占城、柬埔寨、暹罗等处』。旧「府志」亦谓:『子午稍错,南犯吕宋,或暹罗或交趾』。今通洋之舟,岁岁南行,未尝入于万水朝东,则云在澎湖南者误也。至云水至澎湖渐低,黑水沟自北流南,亦误。又「漳州府志」云:『沟水分东西流,过沟则东流达于吕宋。回日过沟,则西流达于漳、泉』。皆未详考。盖台海潮流,止分南北。潮时北流较缓,汐时南流较驶。澎岛在厦门之东南,乃渡台标准;但无高峰,不可远望。过沟时,针路指定东南,船稍近北,虽不见澎岛,犹可见台北诸山。苟为南流所牵,则径出南路沙马矶头之下,无岛屿可望,不知台湾在何方矣。故黑水沟中值静风潮涨,可随流。潮退,必悬椗停舟。非畏万水朝东也。「稗海纪游」又云:『鸡笼山下实近弱水,舟至则沉,或名为万水朝东,其势倾舄,卷入地底,滔滔东逝,流而不返』。二说俱无稽。若旧「府志」云:『北则漂荡无复人境,甚至无力水而莫知所之』,亦第想象之词;然则「赤嵌集」所云:『黑水沟惊涛鼎沸,险冠诸海。顺流而东,则为弱水。昔有闽船,漂至弱水之东,十二年始还中土』者,皆不可信乎?曰弱水见于「禹贡」,自有其处。万水朝东,天下之公言也。地缺东南,尾闾有焦釜。岂即在鸡笼山下?且顺流而东,果为弱水,则「府志」所载外域诸国,在台海正东、东南、东北者,将无由而至矣,而皆非也(按「府志」载琉球在台海正东,日本在台海东北,吕宋、苏禄在台海东南。今考台海北至鸡笼,南尽沙马矶头而止。琉球在福州正东一千七百里,自五虎门放洋,经鸡笼山之北而去。日本以近东海日出而名,舟必北上,抵江南界之秦山、花鸟屿始可放洋。「明史」载吕宋居南海中,去漳州甚近。苏禄地近浡泥、阇婆,去泉州甚远。似俱与台海无涉)。诸书言顺流而东、而南者,就内地言之也。台处东南,其北之鸡笼山,即内地之东。其南之沙马矶头,即内地之南。水归东南,故皆可曰顺流,或东或南俱错。过台湾山后,大海茫茫,舟随风去,无所终泊,得还中土者盖鲜。幸而岛屿可依,帆柁未失,乘风忽返,间尝有之。其所至果弱水之东否,未可知也。闻老舵工云:尝遭风至台湾山后绝远处,夜闻水声淜湃,知为万水朝东,努力回柁,幸免落漈。天明见岛屿甚近,语似可据。然闻水声,以为落漈,非也。岛岸风涛,冲击作声也。舟不回柁,触礁虀粉,无生还理。旧称落漈,杂云沉海,乃舟人之讳词。「风土记」谓:『十二年气候一周,漈水复满,东风大起,船乃还』,则海滨人习言之,特以慰其家人。即诗所云:『犹来无止』耳。亦有搁浅簸浪,因而傍崖登山者。苟延残喘,际会幸归,各述所见。大海之中,何奇不有,何怪不储,存而不论可也。「岛上附传」所称风炁,今亦莫知其处。
台船岁往江、浙、锦、盖诸州者,以千计。沿海水程,内地郡邑志及通志,俱未详载,既无以稽舟楫之去来,又何以资哨防之备御。倘谓邑志例限不书,得毋终听其阙乎?因就见闻所及,附着于此。至道里远近,澳路险易,略之以俟知者。
台船至厦门,水程一十一更。自厦门至浙江宁波,水程三十七更。江南上海较远十更。先由厦门挂验,出大担门北行,经金门■〈木扇〉、辽罗,系同安县界。过围头、深沪、浚里至永宁,俱晋江县界。又过祥芝头至大坠,为泉州港口。经惠安县之獭窟至崇武,可泊船数十。复经莆田县之湄州至平海,可泊船数百。其北即南日,仅容数艘。莆田、福清交界。从内港行,经门、后草屿至海坛、宫仔前有盐屿,即福清港内。过古屿门为长乐县界。复沿海行,经东西洛至磁澳,回望海坛诸山环峙南日、古屿之东,出没隐现,若近若远。再过为白畎、为关潼,可泊船数百,乃福省半港处;入内即五虎门。由关潼一潮水至定海,可泊船数百余。复经大埕、黄岐至北茭,为连江县界。再过罗湖、大金,抵三沙、烽火门。由三沙沿山戗驶一潮水过东璧、大小目、火焰山、马屿,进松山港,即福宁府。由烽火门过大小仑山、■〈山上秦下〉屿、水澳至南镇、沙埕,直抵南北二关,闽、浙交界。由北关北上至金香大澳,东有南纪屿,可泊千艘。其北为凤凰澳,系瑞安县港口。又北为梅花屿,即温州港口。过咙内三盘,伪郑常屯札于此。再过王大澳、玉盘山、坎门、大鹿山至石塘,内为双门卫。复经鲎壳澳、深门花澳、马蹄澳、双头通,至川礁,为黄岩港口。从牛头门、柴盘,抵石浦门。由龙门港、崎头至丁厝澳,澳东大山迭出,为舟山地。赴宁波、上海在此分■〈舟宗〉。从西由定海关进港数里即宁波。从北过岑港、黄浦至沈加门东出,即普陀山。北上为秦山、花鸟屿。秦山西南有板椒山,属苏州府界。又有羊山,龙神甚灵,凡船到此,须悄寂而过。放大洋抵吴淞,进港数里即上海。
再由舟山、丁厝澳西北放小洋四更至乍浦海边,俱石岸;北风可泊于羊山屿。向北过崇明外五条沙,转西三十四更,入胶州口。过崇明外五条沙,对北三十二更至成山头,向东北放洋十一更,至旅顺口。由山边至童子沟岛,向东沿山七更至盖州。向北放洋七更至锦州府。
自厦门出大担门外南行,由浯屿至南澳,凡一十三澳:曰浯屿、麦坑、镇海卫、将军澳、陆鳌、杏仔、古螺、铜山、苏尖、刘澳、角宫仔、前悬钟、南澳,入广东界(附记自浙入闽,由沙埕南下,一潮水至南镇。南镇一潮水至南关。南关一潮水过大小白鹭至屏峰。屏峰一潮水至仑山门。仑山门一潮水至三沙。三沙一潮水过大小目至短表过海尾澳、长表一潮水至斗美。斗美一潮水过闾尾至罗湖。罗湖一潮水过西洋至北茭。北茭顺风一潮水至黄岐。若遇逆风,则在北茭候风。黄岐一潮水过赤澳、猫坞、安海、黄宫四屿,至定海。定海一潮水过小目,入五虎门,到虎树。虎树一潮水过白塔、熨斗、浮江双龟破荐入金牌、急水门至馆头。馆头一潮水过梅屿、长湾、大小芦、亭头至福州、闽安镇。又馆头一潮水往北港,过蓬崎至荻芦过乌猪、小目、小埕、长澳复至定海)。
南路沙马矶头之南有澳,名龟那秃,北风可泊巨舰。从此东去水程四更至红头屿,生番聚处,地产铜,所用什物皆铜器,不与中国通。顺风两日夜,即见吕宋之谢昆山、大小覆金山,沿山行四、五日夜至吕宋,共水程五十八更。
右所编录,多出「郡、县旧志」「赤嵌集」、「稗海纪游」、「使槎录」诸书中。有本出诸书,而前志加以润色、增减致变易原文者,不能确指为某书所有。故各条之下,概不标录,览者可推而得焉。
风信
自厦来台,以西北风为顺。自台抵厦,以东南风为顺。但得一面之风,非当头逆顶,皆可转帆戗驶。故两舟并行,一往一来,不闻阻滞,仅分迟速。惟鹿耳门进港忌东风,出港忌西风;而台湾风信,与内地迥异,清晨必有东风,午后必有西风,名曰发海。西去来诸舟乘之以出入,乃天造地设之奇。时或反是,则颲风将作,去者未可遽去,来者必亟收回云。
舟人呼大风曰暴。按诗「邶风」:『终风且暴』。传云,暴、疾也。疏云:大风疾起也。「旧志」暨「凤山」各志,以暴为报,失其义矣。「府志」作飓亦误。飓乃海中灾风,其至叵测。暴则每月有期,所传名称虽涉怪诞,而验之多应。凡暴期将至,舟必泊澳;俟暴发后,辄尾之而行,最便利,不为灾。「府志」又云:『飓之甚者曰台。飓倏发倏止,台常连日夜。飓骤而祸轻;台缓而祸久』。考「六书」无台字,所云台者,乃土人见飓风挟雨四面环至,空中旋舞如筛,因曰风筛。谓飓风筛雨,未尝曰台风也。台音筛同台,加风作台,诸书承误,今删之(按「韵会」:海中大风曰飓。「投荒杂录」云:岭南诸郡皆有飓风,以四面风俱至也。「南越志」:飓风具四面之风,常以五、六月发,永嘉人谓之风痴。陆放翁曰:岭表有瘴母,初起圆黑,久渐广,谓之飓母。韩文公赴「江陵诗」:飓起最可畏,訇哮簸陵邱。注:「岭表录异」云:岭峤夏秋雄风曰飓。又云:南海夏秋间有云物如虹,长六、七尺,见则飓必发,故曰飓母。其风一发,鸡犬不宁,并从具,音惧。「康熙字典」载韵笺引杨升庵说飓作飓,音贝。佛经云:风虹如贝。柳柳州诗:飓母偏惊估客船。补入「七队」逸字中。又「六书故」:飓,补妹切,海之灾风也。俗书讹作飓。「正字通」复云:飓字即飓字之讹。又「艺林伐山」云:飓风之作,多在初秋。「南越志」亦云:飓母即孟婆,春夏闲有晕如虹是也。又李西涯讥许氏从具,谓具四方之风,乃北人不知南人之候,误以飓为飓耳。西涯博学,必有所据。且闽粤诸儒皆云飓风。今韵书多作飓,并志以备考)。
逐月风暴日期(参合「郡、县旧志」及「稗海纪游」)。
正月初四日(诸神下降暴),初九日(玉皇暴,是日有风则一岁暴期皆验,否则飓难准),初十日、十三日(关帝暴),十五日、二十四日(小妾暴),二十九日(龙神会暴。此暴最准,或前一日,俗呼洗炊笼,或本日连后三日,俗呼乌狗报,白须)。
二月初二日(即白须暴),初七日(春期暴),初八日(张大帝暴),十九日(观音暴,一作二十一日),二十九日(龙神朝天暴)。
三月初三日(真武暴),初七日(阎王暴),十五日(吴真人暴),十七日(诸神会降暴),十八日(后土暴),二十三日(妈祖暴,俗云真人多风,妈祖多雨),二十八日(东岳帝暴),二十九日(诸神升天暴)。
四月初一日(白龙暴),初八日(太子暴),十四日(纯阳仙师暴),二十三日(太保暴),二十五日(龙神会太白暴)。
五月初一日(南极星君下降暴),初五日(竞渡风,洋船最忌),初七日(朱太尉暴),十三日(关帝降神暴),十六日(天地合日,防恶风),二十一日(龙母暴),二十九日(威显暴)。
六月初六日(大禹王暴,前后共七日,宜谨防。俗云六月防初,七月防半),十二日(彭祖暴),十八日(彭婆暴),十九日(观音暴),二十三日(小姨暴),二十四日(雷公暴,最准,亦最狠),二十六日(二郎神暴),二十八日(大姨暴),二十九日(文丞相暴)。
七月初七日(牛女会暴),十五日(鬼子暴,最宜防),十八日(神煞交会暴),二十七日(天地合日,防恶风)。
八月初一日(灶君朝天暴),初三日(防恶风),初五日(九皇暴),十四日(伽蓝暴),十五日(龙神大会暴)。
九月初九日(落帽风),十一日、十五日(百神俱起),十六日(张良暴),十七日(金龙暴),十九日(观音暴),二十七日(冷风暴)。
十月初五日(小春风信),初六日(天曹下降暴),初十日(水仙暴。是日无风,主多鱼)、十七日(水府朝上帝暴),二十日(东岳朝天暴),二十六日(翁爹暴)。
十一月十四日(水仙暴),二十七日(普庵暴),二十九日(酉岳朝天暴)。
十二月二十四日(诸神升天暴。俗呼扫尘暴。自本日至二十九日必有大风,名送年风),二十九日(大盆暴)。
三春暴期最多,舟行宜戒。自清明后,南风司令,四、五月间风暴皆轻,往来甚稳,但多迟缓。夏至前数日当有北风。谚云:北风送夏至。犹冬至前之有东南风。惟六、七月北风一起,飓风立至。六月之飓,得雷而止。七月之飓,闻雷愈烈。八月白露节后,北风应候,船行迅驶。九月风每经旬,或至阅月,是名九降。凡飓多挟雨,九降恒不雨而风,遥望外海,浪色如银,播空迭出,名曰起白马,舟不可行。又自寒露至立冬止,常阴晦,俗呼九月乌。十月小春,天气晴暖,风波恬和,最为利涉。十一、十二两月,朔风凛烈,无日不风,第乘风隙以往来。若冬夏之交,风信难定,尤须戒心(考各书多称渡海以四、五、八、十等月为稳,最忌六、七、十二月。然癸亥平台,辛丑复台,皆以六月兴师,过舟安如衽席。盖海上风涛,实难例定;惟当随时审视云日气色,以卜行止。若夫船制有利钝,风行有远近,虽连■〈舟宗〉并发,而入港之先后难齐。且或同时遭风,倏变而此顺彼逆,祸福不同者,有数存焉)。
凡暴风或先期一、二日发,或后期二、三日发。俟盛发之后,舟乃可行。亦有乘其将发而辄行者。盖风始发犹未盛。迨盛发时,舟已入澳也。舵师占风,熟极生巧,直是心通造化。春暴畏始,冬暴怕终,南风多间,北风罕断也。春夏时风不胜帆,船之小者其行速。秋冬时帆不胜风,船之大者其行稳。
海船固畏风,又苦无风。洋中风静,水平如镜,必寄椗驻舟,候风始行。盖大海潮汐,无瞬息停,人处舟上,一望空明,连天无际,不觉其动,实有升降涨蚀之异。舟不下椗,则乘潮而北,随汐而南,难定所向之何方矣。
清明以后,地气自南而北,以南风为常。霜降以后,地气自北而南,以北风为常。偶反其常,必有飓风。
飓风起时,飘瓦裂石,拔木坏垣,四面递转,交发齐至,或一、二日,或三、五、七日,久而愈劲,猛雨盆倾,惊涛山立,舟虽湾泊,难保无虞。然发有其处,或数十里之遥,便不相及。
泊舟之澳,负山面海。山在南者可避南风,山在北者可避北风。若风平浪静,无论黑沟白洋,皆可寄泊。惟五、六月间,南风司令,陡遇北风,不可收泊北风澳。盖飓风将发,北风先至,必转东南,又转而南,复转酉南,呼吸变更。以北澳而受南飓,驾避不及,艨艟成虀粉矣。
五、六月间,天上有一点黑云,顷刻间风雨骤至,舟人必折帆严柁以待。迟则恐风压帆倾,或至覆舟(有因不得收帆而弃桅者,两斧即断,可知风力之雄。又洋船中见有黑气一条涌出海面,渐及半天,名曰鼠尾云,乃龙起也。急焚鸡毛或饭米以厌之)。
凡疾风挟雨,骤至而骤止,俗呼为西北雨,亦曰风时雨(俱「旧志」)。
海水忽变为腥臊,秽气袭人,或泡沫浮若糠秕及水蛇鳞介之属游翔水面,乃地气发而海沸也。飓风应之。雨洒浪翻,遂有倾樯折舵之患。若海不先沸,风虽迅突,折帆顺驰,犹鲲鹏之徙耳(「稗海纪游」)。
苏过「飓风赋」:『断霓饮海而北指,赤云挟日以南翔』。二语最精确。今舟人呼断霓为破篷,以其一片孤悬天际若船帆也。稍及半天,如鲎鱼尾者曰屈鲎。见于北方,又甚于他方。凡虹霓朝见西方,辰时必雨;暮见东方必晴。惟断霓虽见东方,来日亦不免风雨(「旧志」)。
潮汐
昼曰潮,夜曰汐。或谓汐为夜潮,故言潮可统汐也。凡潮月自初一至十五日为一周,后半月与前半月适相同焉。台湾一日巳亥初四刻潮满,二日巳亥正三刻潮满,三日午子初三刻潮满,四日午子正一刻潮满,五日午子正四刻潮满,六日未丑初三刻潮满,七日未丑正三刻潮满,八日申寅初二刻潮满,九日申寅初四刻潮满,十日申寅正三刻潮满,十一日酉卯正一刻潮满,十二日酉卯正四刻潮满,十三日戌辰初三刻潮满,十四日戌辰正一刻潮满,十五日戌辰正四刻潮满,是为一周。十六日与初一日同,盖周而复始矣。凡阳时管三日,阴时管二日。凡潮自始长至满,历三时;自满至涸,亦历三时,故语其满而前后可推也(图见后)。
澎湖潮迟于台湾三刻,早于厦门五刻,以是为常。
邵子曰:海潮所以应月者,从其类也。畲襄公安道云:阳燧取火于日,阴鉴取水于月,各从其类。潮有涨退,海非增减;月之所临,水往从之。月临卯酉,则水涨于东西;月临子午,则潮平于南北。彼渴此盈,往来不绝,皆系于月。昼夜之运,日东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奇,故太阴西没,常缓于日三刻有奇。潮之日缓其期,率亦如是。自朔至望,常缓一夜潮,自望至嗨复缓一置潮。春夏昼潮常大,秋冬夜潮常大。春为阳中,秋为阴中。岁有春秋,犹月有朔望。故潮之极涨,常在春秋之仲。涛之极大,常在朔望之后。又云:海之极远者,得气尤专,潮亦因之。东海南海其候各有远近之殊。「旧志」云:以水从月,最为确论。台湾地处东南,月常早上。初二、十七夜初昏即临卯酉,故潮亦因之。又旧志台湾潮信与内地「惠安志」所载略同,视同安晋江各差一时。如初一、十六日台,惠潮水涨满在巳亥时,同安则在子午,晋江则在辰戍也。晋同潮水入溪,差至两时,以道理回远之故,无足异者。台处海中,潮信宜可为准,乃南北二路,复自不同。鹿耳门至南路打鼓港较同安金厦潮早四刻,水长五、六尺。打鼓港至琅峤竟早一时,水止三、四尺。北路三林港至淡水复与金厦同时,水长丈许。又自彰化以下,潮流过北,汐流过南。澎湖亦然。彰化以上,则潮流过南,汐流过北。一郡似此悬殊,何况东海、西海、南海、北海,相去不可量数者乎。
右图十二辰指掌定位也。推潮长法,以初一、初二加于卯位,左旋顺数至寅而止。推潮满法,以初一、初二加于巳位,左旋顺数至辰而止。阳时管三日,阴时管二日,而一月之大概定焉。初一、初二初长在卯,则长半在辰,满在巳。初退在午,退半在未,涸在申。再长在酉,长半在戌,满在亥。初退在子,退半在丑,涸在寅。自长至满,历三时,至涸亦历三时,而潮信可知也。
气侯(占验附)
气候非天为也。地偏则所得于天者如是。台湾本瘴毒地,雨旸寒燠,皆非气之正。建置而后,居民广集,人类孳生,瘴氛屏销,雾露风雨无所挟而为疠。固知阴阳和,寒暑时,古今来有力持之者,则岂非人事哉。
台处闽东南隅,地势最下,四面环海,遥隔重洋,其气候与内郡悬殊。大约暑多于寒。锺鼎之家,狐貉无所用之。细民无衣无褐,亦可卒岁。花卉则不时常开,木叶则历年未落。瓜蒲蔬茹之类,虽穷冬亦华秀。此寒暑之气候不同也。春频旱,秋频潦,东南云蒸则滂沱,西北密云鲜润泽;所以云行雨施,必在南风盛发之时。此雨旸之气候不同也。四时之风,南飓居多。七、八月间,因风击浪,摧樯倾楫,其涛浪之声,远闻百里外。风之所自,晓东暮西,与中土顿殊。此风颷之气候不同也。即一郡之中,而穷南极北,气候亦迥不侔。自邑治至凤山,渐南渐热。自邑治至诸罗、彰化,渐北渐寒。此南北之气候不同也(「旧志」)。
邑治附郭,和暖时多,与彰化之极北而多寒、霜雪频降者异矣。人居稠密,烟火万家,零露既稀,瘴气不入,与凤山之极南,甫晡而露降、日出而雾消者异矣。狂风虽作,一、二日而恬。其与淡水之鸡笼,北风盛发、累日不休者又异矣。三月以后风多南,八月以后风多北,其与凤山之东港、琅■〈王乔〉等处,有永年不闻朔风者又异矣。近郭之地,平原旷野,培塿相联,非若鸡笼之山气候为足忧也。夏暑而冬寒,春和而秋暖,非若东港之盛暑入夜犹怯寒,腊月之穷冬夹衣可度日也。至于澎湖之气候,则又与邑治不同者,澎岛处汪洋浩淼之中,多风而少晴,故有时台则天清气朗,而澎则风声凛烈。晨方雾扫云收,而午后封姨为祟。又其甚者,积日连月,靡有宁刻。行舟之人,迟滞累旬,来往难期。他如寒暑雨旸,则澎之与台,约略相等(「旧志」)。
天气四时皆夏,恒苦郁蒸,遇雨成秋。比岁渐寒,冬月有衣裘者。至霜霰则无有也(「稗海纪游」)。
洋船至澎湖,另一气候,未至尚穿棉,一至则突葛(漳州府志)。「广东志」云:『岭南阴少阳多,故四时之气,辟多于阖。一岁间温暑过半,元府常开,毛■〈睠,天代卩〉不掩,每因汗溢,即致外邪。盖汗为病之媒,风为病之本,二者一中,寒疟相乘,其疾往往为风淫』。又云:『盛夏士庶出入,率以青布裹头。盖南风为厉,一侵阳明,则病不可起』,此地正相同。(「赤嵌笔谈」)。
海气山岚,交酿为露,值夜霏霏如霰,村舍山林,咫尺莫辨,茅檐日高,尚溜余滴。故冬春无雨,二麦瓜菜不以为病。又有红日三竿,天气清朗,忽阴翳溟蒙,更为浓露,变幻俄顷,殊不可测。
内山终岁不离云,或幂于顶,或横于腰,惝怳飘渺,莫穷其际。偶于侵晨片晌,翠黛笋簇,望之如洗,须臾即云合矣。若日中云收,峰峦可数,必不日而雨。海内之山,未有以清朗为雨候者。
夏秋红日当空,片云乍起,倾盆立至。一日之内,阴晴屡变,或连月不开。冬春二时,或昧旦霜飞,日中雨注;方在摇扇,旋苦寒风。客斯土者,宁过暖而无受寒,则邪气不得而中之矣(俱「诸罗志」)。
三月辄着轻纱,至十月不更。每朔风骤凛,忽易薄裘;曦光一射,仍被縠衫。一日之间,暄凉数变。故燕集之顷,袷毳兼携,以备不时脱换。砌虫夜响,竟岁皆然。春初已绽夏萼,胆缾折供,石榴与山茶掩映,不足怪也。更有狂颷怒号,转觉灼体,风过后木叶焦萎如爇,俗谓之麒麟飓,云:风中有火。殊可诧异(「海东札记」)。
旧传,野不苦旱,以土沙含润,又露气重也。予尝秋郊早行,辨明时草露已稀。志所谓入夜霏霏如霰,茅檐日高尚溜余滴者无有也。或曰近年人烟渐稠,故露气减于昔云(同上)。
海上天无时无云。虽浓云叆叇,但有云脚可见,必不雨。云脚者,如画家绘水口石,其下横染一笔,为水石之界者是也。无脚之云,如画远山,但见山头,不见所止(「稗海纪游」。下并同)。
日色被体如灼,三日内必雨。日出时,有云蔽之,辰刻后云渐散,必大晴。日初出即开朗,是日必不晴。暑月久晴,则不拘。日落时,西方有云气,横亘天上,或作数十缕,各不相属;日从云隙中度过,是谓日穿经纬,来日大晴。或云色一片相连,其中但有一、二点空窦,得现红色,是谓金乌点晴,亦主暗。日落时西方云色黯淡,一片如墨,全无罅窦,又不见云脚者,主来日两。若云色浓厚,当夜必雨。日落时西北方云起如层峦复嶂,重迭数十层,各各矗起,主大风雨,山崩水溢之征也,应在七日之内。余三睹此云,三遭大水矣。处近山及江浒水涯宜防之。五更雨,鸡初鸣雨,天未明雨,天明已久雨,皆主是日苦雨不辍。晨起雾遮山脚主晴,云罩山头主雨。初雨如雾,虽沉晦,至午必晴。久雨后暂辍,犹见细雨如雾,纵令开朗,旋即雨至。谚曰:『雨前蒙蒙终不雨,雨后蒙蒙终不晴』。久雨夜忽开雾,星月朗洁,主来日大雨。若近暮经见红光,然后见月,则晴。久雨后,近暮遍天红色,来日必晴。俗云:『火烧薄暮天』。虹霓朝见西方,辰巳必雨。虹霓甲酉见东方必晴。又断虹两头不连者,俗呼破篷,虽见东方,来日不免风雨。诸山烟霭苍茫,若山光透露,便为风雨之征。又饥鸢高唳,海鹤惊飞。则踰日必风。春日晚观西,冬日晚观东,有黑云起主雨。谚云:『冬山头,春海口』(「赤嵌笔谈」)。
台邑春日,雨泽独少。铁线桥以北大雨滂沱,桥南无一滴。梁观察文科恶其限于南也,改名通济桥(同上)。
风俗
居台湾者,皆内地人,故风俗与内地无异。正月元日庆新岁,上元、灯节。二月春社,清明扫坟墓。端午戏龙舟,悬蒲艾袚除。七月七夕乞巧结缘,十五日仿盂兰会。八月秋社。九月九日登高,放纸鸢。冬至饷米团。十二月二十四日祭灶送神。卒岁腊先祖及诸神祠,皆与内地无异。婚丧沿俗,礼以贫富为丰歉,悉类内地。俗信巫鬼,病者乞药于神,轻生喜斗,善聚党,亦皆漳、泉旧俗。然有其异者,「旧志」云:民非土著,百货皆取资于内地,男有耕而女无织,以刺绣为工。视疏若亲,穷乏贫苦,相为周恤。民虽贫不为奴婢。习尚华侈,衣服概用绫罗,虽舆隶庸贩,衣裤率多纱帛。自内地初至者,恒以为奢,久之习为固然。宴客必丰珍错,价倍内地,互相角胜。盖其大略如此。然有为甚害者,曰鸦片,曰赌局,充衢蔽野,富者以之而贫,中人以之为不肖。不轨之徒于是联络。必革此二者,民乃久安,或曰难焉。
论曰:风俗之所系大矣哉。传曰:『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此言寒暖燥湿之异制,刚柔轻重迟速之异齐。如岁时伏腊,饮食衣服之好,尚可以从乎俗者也。又曰:『一道德而同风俗』,又曰:『移风易俗,天下太平』,谓其偏且弊者,必一道德以同之,有所转移更易,而后太平可致也。夫曰移之易之乃太平。苟其不移不易,其不能太平也必矣。然则台湾之屡乱,岂无故哉。
物产
物产多移种于内地,书其盛产而功能远及者与其特佳者、异者;以罕珍者产不蕃而他处多有,与其所独产而不堪品汇者皆不载。
榖:言全台,则内地赖之。邑地狭而人众,常仰食于南北二路,故榖不及远。其种类之多,与内地同。麦昼开花异粤、闽,而同于齐、鲁,故特美。然少种,价数倍于榖,番麦番人种之。美亦远逊常种。
货:糖为最,油次之。糖出于蔗,油出于落花生,其渣粕且厚值。商船贾贩以是二者为重利。淀菁盛产而佳,薯榔肥大如芋魁,故皂布甲于天下。水藤出内山,长条远蔓跨山岭,采者得一茎,穷其本,即可数百觔。麋鹿、獐皮,皆邑产,今少有焉。卓戈纹、番布也。番毯,毛被,番妇所织,剥树皮杂兽毛为之。
蔬:落花生为最。番薯、芋、冬瓜肥美。他与内地同。
果:旧制贡西瓜,今罢。柿、佛手、柑皆肥大。波罗蜜,天波罗也。黄梨,地波罗也。甘蔗、龙眼多为美,椰子、桄榔少而珍。荔支台地无之,邑独种,近皆成林,美不减内地。檨、番蒜也,高树广荫,实如鹅卵,皮青肉黄,剖食甘美。始生时和盐虀捣为菹,曰蓬莱酱。檨古无其字,始见于郑樵「通志」,其种传自荷兰。菩提果,佛国种也,略似枇杷而肥大,空其中,细绒属蒂,悬其核,摇之珞珞然,嗅之辛烈,啖之甜而清。释迦梨,美树绿实,实大如拳,礧砢皴纹如佛头。
药:内山多茯苓,大者可二十觔,远胜于浙产。鹿茸、麋茸、鹿角胶、鹿角霜、鹿肚草、槟榔、樟脑、通草、栀子、茜草、姜黄皆美。其它土人所用,指某病采某草,于病弗能明其由,于药言其主治,而不识其性,故不足录(「海东札记」云:药品多本草所弗载者,「旧志」及「赤嵌笔谈」诸书所录甚伙。如羊甘、乌甜、鸡骨、鸭嘴、鼠尾、鲎壳,与夫四时春、半天飞、过江龙、铁马鞭之属,名既不典,性亦难识。虽主治各有方,刀圭当勿轻试也)。
石:澎湖文石,可作朝珠、杂佩。
木:内山多美材。其可识者,樟、楠、枫、楝、椿、榕、桐、荆、铁树、婆罗、萧朗、桄榔。鹿仔树、楮也。台人初不识楮,见鹿喜食其叶,则谓楮为鹿仔树。加冬、厚栗、茄藤、黄目、赤麟、九芎、象齿、交标、苦苓皆以俗所称名之。菻荼亦曰林投,蛮语投与荼音相近,沿其音而不得其文,则以为菻荼林投云尔。其树直干无枝,长叶利刺。刺参列如锯齿,丛心结实如菠萝,不可食,擘其实,子颗颗如金铃。初生着地,榛莽芦之属也,渐长高如栟榈,年久老而成木,坚致有文理,宜作筋及朝珠、歌板、月琴、诸乐器。绿珊瑚,有枝无叶,嫩翠丛生,桠杈如珊瑚,甚脆,折之有毒浆,沾人肌肤辄烂。人家及村墅遍植之以为藩蔽,与菻荼,刺竹同功(「使槎录」云:樵者鬻薪于市,每多坚质紫色,灶烟间香气拂拂。若为器物,必精良,徒供爨下之用,实可惜。「海东札记」云:每于杂薪中拾木如虫痕,甚如湿渍腐朽者,迨裂之,坚异常,挥斤有难色矣。质油滑,如涂膏、睇之完蚀相错,洵制器美材,俗呼烂心木,究不审何许木也。按台湾地气湿热,虽有佳木以制器多蠹,贩于内地,则不蠹,内地器物来者,至久亦蠹)。
竹:诸类不一,独刺竹为盛,产笋之美,惟菉竹笋。
花:扶桑、木槿、山丹、茉莉、蔷薇、頳桐、刺桐皆盛产。桂频月开者多。梅、桃、莲、菊徙自内地,开花常违其候。惟兰蕙则否。七里香,山矾花也。所种之地,蝇蚋不生,辟烟瘴。每五、六月开花,繁英堆雪,浓香远闻,故世人以七里香目之。犹夫芸草之香可辟蠹,亦名七里香也。芸草之名七里香以其叶,山矾之名七里香以其花,故讹者以山矾为芸草。木兰花,树高一、二丈,夏秋盛开,岐穗黄粒,粒如珍珠碎米,清馥殊胜自内地,皆以木兰称之,非「离骚」乐府之所云也。指甲花,树若垂杨,长条柔蔓。其枝叶大类枸杞,簇穗纤花。花六瓣淡黄细碎,芳气袭人,女子捣其叶染指甲,功同凤仙。贝多罗花树多瘿,结枝皆三杈,叶如枇杷而厚,花瓣五、六出,大如小酒桮,瓣皆左纽,香如擘橙树。大者日开万朵,落地如铺银。昙花,优钵罗也。晚香玉叶,月下香也。斑枝,木棉也。消息花,刺球也。午时梅、子午花,子午花金钱也。叶上花,三友也。鹰爪兰,如鹰爪,藤本而香浊。鸡爪兰,如鸡爪,易种而香清。树兰,花于高树,或六叶四叶。交枝莲,午时开,开则旋落。四英,藤本延缘,花白如雪,花皆四瓣,故曰四英。蛮语音同素馨,则以为素馨。萱草宜男,五月开花,花可食,曰黄花菜。鹿葱、鬼蒜,十月开花,花可食,曰金簪菜。二者自内地常溷焉。莲蕉,甘蕉也。观音兰,美人蕉也。玉兰,辛夷也。老来娇,雁来红也。番睡香,夜来香也。喷雪,白似喷雪。蝴蝶,黄似蝴蝶,番蝴蝶、金丝蝴蝶。唐棣、石榴、兔丝、栀子、夜合、绣球、凤仙、蜀葵、向日葵、夹竹桃、西来娇,并开花无殊。
草:红毛茶,花黄,叶如瓜子,花叶皆五瓣。取其根干之可煎饮,云治气。蒌藤,扶留也,叶如薯。南方人采其叶,或截其附根藤,夹槟榔食之,用辟瘴雾。种自番禺来,其子为蒟酱。汉武帝感之而开牂柯、越嶲者。
禽:四时常有者燕雀,多如内地。鸠、班鸠,色青黑。火鸠,项下赤。金鸠,体纯绿,觜趾红。白鸠,毛如雪,知气候,其鸣应更,来自咬■〈口留〉吧。乌鹙、鸷鸟,亦随更鸣,能作百鸟声。鹳,食蛇。番荜,似鹡鸰,飞则鸣,行则摇。长尾三娘,朱喙翠翼,产深山中。彩囊,项有五釆。■〈赤鸟〉鸽,鹁鸠也。黄鹂,仓庚也。鹪鹩、鹪鴱、袜雀、巧妇,桃虫也。海八哥、海鹅、海鸡,皆水食鸟也。喜鹊,海外无之,蒋太守元枢自内地捕雌雄,纵林木中。今孳育郡城多见,南北路则无(「海东札记」谓观察所纵鹊逾年无一存者,殊不然)。家畜鸡、鸭多于鹅。五鸣鸡,鸣应更。潮鸡,鸣应潮。
兽:内山产野牛,千百为群,圈而绝其食,施羁靮豢之,与家牛无异。马,地产小而弱。麋鹿旧盛产,今取之既尽,为难得,必求之番酋。羊、猪、猫、狗,皆如内地。熊、猴、山鼠、番猪、山猫,亦时有。
鱼:鲤、鲳、鲈、鳗、鲫、鳝、涂魠、麻虱目、鰇鱼、马鲛,鳓、墨鱼、比目、贴沙,皆美。鲨,龙文鲨为最,其翅特美。乌鲨,大者数百觔,能食人。虎鲨、圆头鲨,皆噬人。乞食鲨,皮可饰刀鞘。白鲨、双髻鲨、乌翅鲨、锯仔鲨、鼠浯鲨、蛤婆鲨、油鲨、泥鳅鲨、青鲨、扁鲨、狗鲨,皆鲨属。乌鱼,鲻也。冬至前捕者曰正乌,肉肥。冬至后捕者为回头乌,则瘦。魟(音烘),鱼身如蟹叶,口在颔下,尾长一尺。黄魟,大而肉粗。燕魟,小而肉润。锦魟、身有花点,大者三、四百觔。泥魟、扫帚魟、水沉魟,皆魟属(「旧志」以魟为鲂讹)。鳊,鲂也。贴沙,侧口;比目,侧目;鮸,黄鱼;黄鱼,石首也。虎鱼似虎,鮡鱼善跳;白带、八带,八带、银刀也。蛇,水母也。海翁,海鱛也,狮刀、乌颊、龙尖、花身、沙蚕、红纱、青鳞、花铃、金钱、沙梭、竹梭、金梭、遍身苦、涂虱、田鸽、梳齿、青箭、飞乌、含西、海蛎、黄翅、黄爵、新妇啼、饲子饭,皆杂鱼。
介:鼋、龟、鳖、鲎、香螺、响螺、花螺、肉螺、珠螺、寄生螺、石螺、田螺、蟹、虎狮蟹、青蚶蟹、金钱蟹。沙钻,善钻入沙。沙马,善疾走。大脚仙、桀步,桀步、拥剑也。一螯大一螯小曰拥剑。膏多曰红蟳,无膏曰菜蟳。螯尖而长者曰■〈蠘,韭代隹〉。蚝,牡蛎也。螯(俗音蛲),车螯也。水龟,龙虱也。虾蚶、西施舌、蚌蛏皆产。花蛤,雍正癸卯骤生,他少见。海豆芽,如小蛏,伸尾白如荳芽。
虫:所产与内地无异,惟蜥蜴能鸣,鸣如吠蛤,至北路则否。蚻多而蜩蝉少,二、一月即鸣于树间者皆蚻。
论曰:相土居民,则凡百视乎地利,非第所生所养资以利吾民而已,盖得其形势之为难也。台地衍沃,以利啖闽、广之人。二百年来,创始守业者,经营已尽,而传闻者犹以为乐土,纷至沓来,弗可止息。邑居澎、厦之冲,舟航所集,计程虽无过数百里,而风涛之险,性命争焉,则其势阻。徼天之幸,一帆乘利,刻日而至,无奔走之劳。偷渡者处处可登陆,则其势又甚便。夫阻则谨畏者不来,重厚者不来,有身家妻子者不来,士、农、工、商,卓然可以自立于内地者皆不来。便则无所依者必来,有所迫者必来,多所贪者必来,窘所施者必来,故乃惰游失业、计无聊俚之徒,而或负罪逃奔,名在士师之籍,谓海外可藏奸,指此邦为利薮,空拳虚橐,志佚愿奢,手无技能,倚奸为利,莫不跃身以东,飘风而至。若是者置之庄野,必不能安为小人;厕之公门,适足以害夫良善。然则台湾为不肖之所趋,其势然也。
夫贤者之谋邑,犹治家也。善治家者,培其垣墉,固其樊篱,慎其扃钥,奴婢臧获佣役之人严其防,交游往来之辈择其行,匪僻之族不入门,樗蒲之戏不入座,而后家可理也。今台湾邑治,犹人家于四达之衢,无垣墉樊篱扃钥之卫。房闼之内,所与居处饮食者,更易参错,多不识面之人,而不知何许氏者也。则其形势地利固尔也。夫自有人而有土,人必与土著而后可以为人。故曰土著之民。自有土而有财物,必自土生而后厥心臧。故曰土物之爱。聚奸黠无行之民,久居乎此土,土不任受也。聚奸黠无行之人,诱乱乎此土,而土物不加爱也。邑欲治得乎?昔周官行乡遂之法,管子易之而意存。后世乃为保甲。保甲不行,虽圣贤不能治其邑。保甲之法,行之台地为难者,道在海禁也。然则地理之形势定,而政教兵防之事,了然在目,可与知者道矣。
卷二
政志
朝贺坛庙户口田赋杂饷耗羡经费衙署仓库公廨义所屯田邮传祥异赈恤县官宪纪
孔子曰:「政者正也」,岂非所以正民也欤哉?然而正民之难,莫台湾为甚矣。国家之设官,以为民也。有官斯有政,是故为政非难,善其政则难矣。方今圣人御世,纲举目张,一道同仁,无远弗暨;而蛮方礼乐未兴,民非土著、经界不一,赋役所施,难易靡常。簿书期会之劳,有加于中土。国宪所颁,讵弗示之以礼、怀之以仁,谓田畴有经,税敛必简也。昔朱子论「西铭」之文曰:『上节如棋局,下节如棋子』。本律令为胪陈,皆棋局也;岂无闲闲高着,已得大势者欤?是在善正民者。述政志第二。
朝贺
坛庙
户口
田赋
杂饷
耗羡
经费
衙署
仓库
公廨
义所
屯田
邮传
祥异赈恤
县官
宪纪
朝贺
万寿宫,在东安坊县学宫之东,南向。乾隆三十年,知府蒋允焄改建,即校士院旧址也。结构宏敞,崇台邃宇,以奉龙幄。设东西台、班房、厅事,殿门外左右为更衣厅,正南为午门,门外为东西朝房,周以缭垣,为东西阙门。先是,岁时庆贺,仅就郡学明伦堂行礼。康熙五十年,台厦道陈璸始择地于城东永康里,建万寿亭;前立午门,门旁列朝房,亭后为祝圣殿。五十六年,台厦道梁文科修,环以墙,东西辟门二,曰敷文,曰振武。六十年飓风圮;雍正元年重建,后置僧舍奉扫除。有香灯田五十甲,在彰化赤涂崎庄,岁收租榖一百石。雍正五年,复益以诸罗西港仔园二十五甲,乃前诸罗令周锺瑄所置(本前总镇欧阳凯官庄),以充香火之用。乾隆十七年,巡道金溶、知府陈玉友以地属城外,遇庆贺需启闭为非便,乃仍行礼于明伦堂。其香灯田二百七十石,拨充崇文书院膏火。至东安坊之构成,而礼制始严焉。四十年,知府蒋元枢修建,修皆陈朝梁董其事(有记见「艺文」)。
坛庙
社稷坛:在大东门内东安坊,旧属永康里(坛制坐南向北,高三尺,广二丈五尺,四出陛各三级。国朝顺治初定,每岁春秋仲月上戊日祭,设神牌红质金字,雍正二年奏准府称府社之神、府稷之神,县称县社之神、县稷之神,祭毕奉主藏于城隍庙)。康熙五十年,巡道陈璸建。坛下余地四周各二丈余,缭以垣。
风云雷雨山川城隍同坛:在社稷坛之右(坛制高二尺五寸,方广二丈五尺,坐北向南,四出陛南向五级,东西北各三级,每岁二仲月祭,设神牌,赤质金字,雍正二年奏准风云雷雨之神居中,山川居左,城隍居右,祭毕奉神牌藏于城隍庙)。康熙五十年,巡道陈璸建。
先农坛:在东郊外长兴里(坛制高二尺一寸,坐北向南,四出陛各三级。雍正四年,覆准各省府州县择地照九卿所耕耤田四亩九分之数,设先农坛,率属员耆老农夫恭祭毕,行九推之礼,五年颁行耤田坛位规制)。雍正五年,知县张廷琰建。坛前耤田四亩九分。坛后立庙,奉先农之神(神牌红质金字)。左右夹室,左贮祭器农具,右贮耤田所收米粟。东西配房,东为庖湢,西住勤谨农夫二人。
厉坛:在小北门外(坛制方广一丈五尺,高二尺,前出陛三级,缭以垣,开门南向,以清明日、七月十五日、十月朔日,祭无主孤魂于是。坛地为康熙辛丑死事台协水师游击游崇功栖神所,以前楹像设地藏资冥福,故为地藏葊。雍正初元,巡道陈大辇建,嗣有司议举厉祀,即其区行事,遂标名为北坛。乾隆十一年,知县鲁鼎梅修;三十七年,巡道奇宠格倡修(有记),里人陈朝梁等董其事)。
上四坛,邑附郭不别为坛。
风神庙:在大西门外接官亭后。乾隆四年巡道鄂善建(旁有上宪官厅,临街东西有文武官厅。三十年,知府蒋允焄修,四十二年郡守蒋元枢修,皆有记)。
火神庙:在小南门外(即法华寺前殿)。康熙四十七年,凤山县知县宋永清建,仍置园一所(在港西里大湖庄),以奉香灯(乾隆三十年,知府蒋允焄修,并有记见「艺文」)。
龙神庙:在宁南坊。康熙五十五年,巡道梁文科建(有记见「艺文」。乾隆四年,知府刘良璧修;三十年,知府蒋允焄修,有碑记)。
田祖庙:在镇北坊。康熙五十五年,巡道梁文科建(有记见「艺文」)。今庙已圮。又伪时建田祖庙二:一在广储西里。康熙五十四年,里众易茅以瓦;五十九年,增建露亭于庙前。一在保大西里。
府城隍庙:在东安坊郡署之右(伪时建,康熙间修。乾隆二十四年,郡守觉罗四明修建两廊戏台,有记。四十二年,郡守蒋元枢复修;嘉庆四年,绅士黄拔萃辈鸠众修)。
县城隍庙:在镇北坊。康熙五十年,知县张宏建(乾隆十年,知县李阊权修,并砌庙门外石道,有记。十六年,知县鲁鼎梅复修;三十二年,知县赵爱修;五十六年,知县仇赋苹修;嘉庆十二年,知县薛志亮广其规,建两廊焉)。
(附)安平镇城隍庙:乾隆十四年,水师协镇沈廷耀建。五十年,协镇丁朝雄修;嘉庆六年,水师守备陈景星倡修;九年,游击詹胜、守备陈廷梅、李文澜等复修。
仓神庙:在镇北坊赤嵌楼后。雍正十年,知县林兴泗建(乾隆十五年,县令鲁鼎梅修)。
关帝庙:在镇北坊(伪时建,庙有宁靖王匾。康熙二十九年,巡道王效宗始修;五十三年,巡道陈璸重修;五十六年,里人鸠众改建;乾隆三年,巡道尹士俍倡修;三十一年,署巡道蒋允焄修,增建更衣厅于庙左;四十二年,知府蒋元枢修,五十四年,知府杨廷理修,于庙门外建戏台焉。嘉庆十二年,知县薛志亮捐俸倡修;绅士林朝英、吴春贵、陈启良等司其事。又坊里庙祀甚多:一在西定坊港口,俗呼小关帝庙,伪时建。一在道署左,康熙间建。雍正初,巡道吴昌祚修;有凤山县、大港社田租粟六十石,以奉香火。乾隆间,巡道金溶复修。一在土墼埕保,今圮。一在安平镇、一在永康里许厝甲、一在保舍甲、一在新丰里、一在长兴里,俱伪时建。一在保大东里、一在澎湖妈宫西,俱康熙间建。又其一在法华寺左,乾隆五十七年,郡守杨廷理新建)。
天后庙:在西定坊(后林姓,兴北莆田人。父名愿,五代时官都巡检。母王氏,以宋太祖建隆元年庚申三月二十三日产后于莆田之湄洲屿。方诞,红光满室,异气氤氲,生弥月,不闻啼声,故名默娘。八岁就塾读书,辄解奥义,喜焚香礼佛。十三岁得道,典秘法。年十六,观井得符,能布席海上济人。康熙四年丁亥秋九月九日,升化(或云二月十九日),年二十有八。是后常衣朱衣,乘云游岛屿间。里人祠之,有祷辄应。宣和间,赐顺济庙号;自是讫明,屡征灵迹。嘉靖中,编入祀典,以后迭加徽号。国朝康熙十九年,总督姚启圣、巡抚吴兴祚以荡平海岛,神灵显应,奏准敕封。二十二年,我师征澎湖,恍有神兵导引;及屯兵妈宫澳,靖海侯施琅谒庙,见神衣袍半湿、脸汗未干,始悟实邀神助。又澳中井泉,只可供数百口;是日驻师八万人,泉暴涌不竭。及琅率舟师入鹿耳门,复见神兵前导,海潮骤涨,表上其异,特遣礼部致祭。敕建神祠于原籍,纪功加封天后。五十九年,编入祀典。雍正四年,御赐「神昭海表」额于今庙。十一年,赐「锡福安澜」扁,令沿海各省一体奉祠致祭。后英灵溥济,呼吸感通,不可思议。沿海船户,俱各虔供香火。倘有危难,辄呼妈祖,洋中风雨晦冥,惨黑如墨,往往于樯端见神灯示佑,舟必无恙。今莆田林氏族中妇人饲子者,将往田园或采捕,以其儿置庙中;祝曰:『姑好看儿』!去竟日,儿不啼不饥,不出阈,暮各负以归。盖神之笃厚宗人又如此。康熙二十三年,靖海侯施琅建庙,即伪时宁靖王府;诸罗县知县季麒光置香灯园二十一甲,在安定里,岁收粟一百二十五石。乾隆五年十一月,镇标游击石良臣于后殿建左右厅,以其右庙祀总镇张玉麒。四十年,郡守蒋元枢修,有碑记。四十九年,郡守孙景燧复修,董某事者绅士陈名标、韩日文。嘉庆元年,绅士沈清泽、林有德、黄世绶辈同住持僧超如复募修焉)。
澎湖天后庙:在妈宫澳(澳以庙得名,即康熙二十一年靖海将军施琅克澎湖入庙见神衣半湿处)。
海安宫:在西定坊港口。乾隆五十三年,钦差大臣嘉勇公福康安偕众官公建,郡守杨廷理成其事。庙内御书扁曰:「佑济昭灵」,有文武官列名碑记(宫凡三进,中殿祀天后,其后殿祀观音大士。郡守杨廷理筹置香灯赀,有上横街店厝二所,年收税银一十八两,钱四千八百文。又其两旁旷地付居民盖搭,岁收租番银一十二饼;更右畔小船澳一所,岁收番银一十饼。嘉庆三年,董事赵宝、绅衿陈起良、郭拔萃辈倡修;增置禾寮港街店一所,年收租银六十饼。于是香灯之费,胥有赖焉。按天后庙祀,所在多有。官建者尚有鹿耳门庙;康熙五十八年,文武官公建,经历王士勷董其事。今总镇爱新泰重修。又,道署、府同知署皆有庙。其附郭者,如镇北坊水仔尾,俗呼小妈祖宫;则始初庙祀也。郡守蒋允焄、蒋元枢皆尝修焉。又宁南坊上横街庙,名曰温陵祖庙;泉人建。又西门外镇北坊有妈祖楼,其街以楼得名。又海边砻米街船厂、砖仔桥及武定里洲仔尾、新昌里濑北场皆有庙,他如澎湖各澳,有不胜载者)。
精忠庙:在东安坊(祀岳武穆王)。
马王庙:在东安坊(祀马祖,乃天驷房星之神。伪时建。乾隆四十二年,郡守蒋元枢修)。
药王庙:在西定坊北势街尾(祀药王韦慈藏。康熙五十七年,道标千总姚广建)。
韩文公祠:在镇北坊三山国王庙右(祀唐韩愈)。乾隆三十七年,邑潮州人建。举人傅修、国子生林文榜倡捐买置店星三间于旧县顶市仔头,收租以供祭费。四十一年,总镇颜鸣皋倡修,广其前后屋宇。嘉庆七年,国子生翁峻、生员陈应机等复修。
张睢阳庙:在大穆降庄(祁唐张巡,俗呼大使公。乾隆年间,张兴宗倡修;嘉庆九年,欧黄鹂等复修)。
谢东山庙:在大穆降庄(祀晋谢安,俗呼王公庙,与张睢阳庙建始俱无考。乾隆二十九年,里人姚兴邦等倡修;五十九年,陈光妙等复修)。
施公祠:在宁南坊(祀太子少保靖海侯施琅。有碑记。初侯之入台也,不戮一人,且奏请留台勿去,于台事多所建白;民怀其德,立祠以报功焉。康熙五十九年地震,祠圮)。
吴将军祠:在东安坊(祀太子少保威略将军福建水师提督吴英。钦赐御书匾额『作万人敌』;又对联:『但使虎貔常赫濯,不教山海有烟尘』。摹悬祠中。祠后有楼曰『仰止楼』。乾隆五十三年,知府杨廷理修。将军本泉州人,其子孙有来台者,居于此祠;改其额曰『吴氏家庙』。令殿宇倾圮,已就废)。
蒋公祠:在镇北坊真武庙后(祀江南观察使前台湾郡守蒋毓英)。
高公祠:在镇北坊关帝庙左(祀浙江按察使前台厦道高拱干。有碑记载「艺文」)。
靳公祠:在东安坊(祀广东分巡肇高廉罗道前台湾郡守靳治扬)。
卫公祠:在东安坊府城隍庙左(祀郡守卫台揆。有碑记,见「艺文」)。
吴公祠:在西定坊关帝庙右(祀山东按察使前台湾道吴昌祚)。
五忠祠:在安平镇水师协署之左(祀水师副将许云、游击游崇功、千总林文煌、赵奇奉、把总李茂吉五人。俱驻安平镇,辛丑之变,率水师入援府治殉难。游崇功时出哨北路外洋,自笨港回帆应援,死事尤烈。又附祀殉难兵丁,自吴国珍以下凡六十五人;又因公堕海者自陈宗以下五人。祠为雍正五年协镇陈伦炯建,营员春秋举祭。合营买置店屋五间,坐效忠里右营守备署后,收税以供祭费。乾隆四十九年,祠圮;协镇丁朝雄因附近金门旧馆改建焉。后以丙午、丁未之变,复增祀忠勇阵亡者曰水师游击杨起麟暨陈元、郑嵩三人,而义民陈三亦附焉)。
游将军祠:在小北门外厉坛后(祀水师左营游击游崇功。乾隆十五年,知县鲁鼎梅修)。
功臣祠(亦名生祠):在宁南坊郡学宫之南,西向。乾隆五十三年,奉敕建。祀平台大将军太子太保大学士贝子公福康安、参赞大臣超勇公海兰察、成都将军鄂辉、护军统领舒亮、护军统领普尔普、闽浙总督李侍尧、福建巡抚徐嗣曾。按功臣祠牌位在后层,道光元年附置昭忠祠,略加修饰。前层为御碑亭,高耸壮伟,碑四;各高丈余。外周以墙,建中左右大门;三门之内,复旁列两御碑亭,东西相向。今亭圮碑存,外三门及围墙亦尽圮;前层渗漏剥落,雕镂细工,修补尤难。昭忠祠告竣时,道宪胡亲至阅视,并议捐修全祠,札学会县勘估。二年,署令范邦干先移交劝项饼番二百圆;嗣教谕郑兼才、训导王承纬以武学生案会县劝出饼番七百圆交办,俱蒙宪允。因前会勘宪批内有『仍交该学一手承办』之语,爰即召匠兴工,而以训导任其劳焉。
昭忠祠:在功臣祠侧。嘉庆七年奉谕旨:各直省一体建昭忠祠,祀诸阵亡者;官员正面、兵丁旁列,以五十人为一牌。八年,总督玉德等以遵办完竣覆奏,开列台湾建于福康安生祠之旁,实未于祠旁置座设位。十一年,巡道庆保始将蔡牵案内阵亡官将、弁兵列牌入祀东廊,而他案尚缺。于是教谕郑兼才董修学宫,以欧阳凯等十二人宜首入昭忠之祠,且并稽以后各案殉难诸人,列籍移县详请,以正祀典焉。按原案于嘉庆十二年由台令薛志亮详请,以未便更改,奉驳。二十五年,教谕郑兼才再调至,于道光元年仍汇造径请升任道宪叶、新任道宪胡、郡宪盖得照案承办。比训导王承纬调至,乃向绅士筹拨公项饼番三百金,会署令范邦干谨遵原奏置祠于生祠正厅之旁,左为昭忠东祠、右为西祠。祠内正龛各一,长各二丈,正面以供文武员弁;旁龛各二,长各一丈五尺,以供兵丁。其正龛首祀总镇欧阳凯、副将许云、游击孙文元、游崇功、守备胡忠义、千总蒋子龙、赵奇奉、林文煌并弟文甲、把总林彦、李茂吉、石琳等十二人;自台湾忠义孝悌祠移入。自嘉义移者,参将罗万仓、把总江先达。自凤山移者,守备马定国、千总陈元、把总林富、兵丁领旗王奇生,归入总牌。以上朱一贵案。查此案与林爽文案在嘉庆八年以前,已祀京师昭忠祠,因欧阳总镇等移祀,排列在首;若径接陈案,恐乡愚无知,疑缺林案,是以接联重祀。惟林案年久无稽,谨就道署发出乾隆五十四年议恤行知册、福建报销清单与前次兼才据办奏册,彼此详加参考,于阵亡伤亡淹毙及冲散遗失等员弁得有优恤者,计增五十余人,皆依次录祀:文职理番同知长庚、原任理番同知王隽、彰化县知县俞峻、凤山县知县汤大奎、凤山学教谕叶梦苓、训导陈龙池、南投县丞周大纶、罗汉门县丞署斗六巡检陈圣传、斗六巡检署猫雾拺渠永湜、竹堑巡检张芝馨、巡检署彰化典史冯启宗、俸满巡检陈庆、凤山典史史谦、诸罗典史钟燕超,武职北路副将赫生额、镇标中营游击耿世文、左营游击李中杨、邱能成、右营游击郑嵩、水师协中营游击杨起麟、福宁镇左营游击延山、北协中军都司王宗武、都司朱化英、都司王德俊、镇标守备杨彲、北协左营守备郝辉龙、署澎湖守备胥献珪、守备罗世德、题升守备铜山营千总陈昌登、镇标中营千总苏明耀、左营千总陈世杰、魏大鹏、南路营千总丁得秋、南淡水营千总蔡连升、水师协中营千总陈邦材、澎湖协右营千总陈淮、福宁镇中营千总邱国安、左营千总王奕魁、延平城守千总黄国恩、汀州镇右营千总钟川旸、邵武城守左军千总陈忠耀、诏安营千总汤国宝、水师提标后营千总潘金标、千总黄荣、千总吴联贵、千总陈汝志、原任千总沈瑞、原任千总卢思聪、镇标右营把总郭得胜、城守营把总吴洪、南淡水营把总萧世结、北路中营把总武成烈、陈国印、刘联升、左营把总杨连彪、右营把总尹贵、高茂、水师协中营把总陈元生、左营把总郭拔萃、徐庆、右营把总任赞元、澎湖协左营把总余寿、右营把总王泽高、水师提标中营把总蔡江、提标左营把总甘瑞龙、铜山营把总郑日新、金门镇右营把总江顺宝、南澳镇左营把总李松、建宁镇标右营把总官廷梅、左营把总席丰、陆路提标中营把总徐德升、前营把总黄拱辰、许升、铜山营把总徐国章、福州城守右军把总张射斗、同安营把总曾超群、督标水师营把总林肇升、抚标右营把总严廷选、武举候补把总陈桓璧、海坛镇左营把总蔡得恩、漳州镇右营把总蔡以和、把总刘斌全、石榴班把总陈和(此名系详请准祀)、镇标左营外委沈贤、右营外委方日高、南路营外委康宗保、许鹏飞、王朝桂、许连升、北路中营外委王光明、李国安、陈凤、水师协中营外委洪大猷、左营外委汪瑞麟、右营外委陈必高、澎湖协左营外委叶文郁、孙文元、外委邓永渭、外委江海、福宁镇左营外委郑朝凤、右营外委陈烈、铜山营外委汤贵、建宁镇左营外委潘健、金门镇右营外委萧富、陆路提标左营外委柯连升、后营外委苏安武、汀州镇左营外委熊发得、福州城守左军外委蓝志纯、右军外委许国忠、林永、督标左营外委王福、右营外委孙进、水师提标左营外委彭大猷、右营外委黄振元、云霄厅外委沈扬芳、延平城守左军外委李大魁、外委陈威、原任罗源营外委姚登、镇标中营额外外委段昭明、左营额外外委吴国宝、北路协额外外委毛进丰、陈清、苏国珍、水师协中营额外外委陆铨、左营额外外委包定邦、澎湖右营额外外委徐应标、额外外委黄一登。附赐恤知县衔彰化幕监生寿同春、粤义首监生李乔基(一作李安善)。上林爽文案。鹿港理番同知朱慧昌、彰化典史费增运、台协左营游击曾绍龙、北路中营千总吴见龙、镇标左营千总郭云秀、外委任尚标、额外外委王洪。上陈周全案。佳里兴巡检姜文炳、台镇右营额外外委徐刚。上陈锡宗案。凤山县知县吴兆麟、镇标左营游击武克勤、署城守营左军都司黄云台、镇标左营守备王维光、署都司守备凌锺玺、陈廷梅、千总薛元勋、苏明荣、林士辉,福州城守营左军千总陈际唐、督标中营把总饶成基、镇标右营把总郭建生、南路营把总朱元英、吴高、下淡水营把总沈枝桂、苏国梁、督标中营外委余得恩、城守营外委张朝龙、南路营外委惠连升、汀州中营外委赖名标,北路中营外委巫铋、镇标中营外委沈友谅、左营额外外委郑连捷、城守营左军额外外委王大中、南路营额外外委严有信、赐恤把总陈凤、黄兴。上蔡牵案。蔡案原牌与兵丁合祀,故改制。总上一百八十二员,牌之数百八十有一,皆祀正龛。兵丁朱案王奇生一名,合林案一千二百八十八名,陈光爱、陈周全案合八十四名,廖挂、陈锡宗、蔡光■〈忄与〉案合二十五名,另锡宗案附镇辕家人福寿一名,蔡牵案九百零一名,皆旁列。每牌遵旨约五十人,自两祠厅左右之牌合两廊总四十四牌,计二千三百人,皆兼才书牌。兵丁为数繁多,志未及录。另西廊旧祀林案九名,内兵丁二名奏册内未见,与乡勇七名历年官祭已久,兹附祀西廊,以仍其旧。道光五年,由学查明移县,详请补入林案内署淡防同知程峻一位。
旌义祠:在镇北坊禾寮港街。乾隆五十三年,知府杨廷理建(林爽文之乱,邑民蹈义而死者,西定坊自义首武生郑其仁以下,凡七十一人;镇北坊自义首武生许鸿以下,凡二十人;东安坊自林端以下,凡一百二十七人;宁南坊自林生以下,凡二十八人:统为奏请立祠以祀。旧有香灯田七分,大小十一坵,在凤邑港东里港口,岁收净榖二十六石道斗;祠前小店二间,收租供用。嘉庆十年冬,蔡牵犯郡城,民复仗义守御,死者自林杰老以下,凡二十七人;巡道庆保、知县薛志亮令入主祔祀。因广其宇而修之。并有记)。
户口
邑田园独少,而户口甲于两厅四县。盖招徕生聚,于是邑始矣。旧额阖郡户:一万二千七百二十七,邑得其七千八百四十六。口:一万六千八百二十,邑得其八千五百七十九。其余合两厅三县,不能敌一邑焉。底定之初,沿汉唐以来旧制,令民口率出钱,故尝计丁以征赋(丁即口也)。初,郑氏法不分主客,计口算丁。每一丁岁征银六钱。底定征额,每一丁岁征银四钱七分六厘。凡有家室者,均编客户,单丁不与焉。康熙五十二年,诏令直隶各省,凡遇编审之期,止将增益人丁实数造册奏闻。其征收丁银,但据康熙五十年丁册,定为常额。续生人丁,永不加赋。于是部议嗣后编审,另造新增人丁,为盛世滋生户口册。
台邑自康熙三十年始编审,岁有增丁;至五十年新旧合计,凡得实丁一万零二百九十户如旧。乾隆元年,诏曰:『朕爱养元元,凡内地百姓,与海外番民,皆一视同仁,轻徭薄赋,使之各得其所。闻福建台湾丁银一项,每丁征银四钱七分,再加火耗,则至五钱有零矣。查内地每丁征银一钱至二钱、三钱不等,而台湾加倍有余,民间未免竭蹶,着将台湾四县丁银,悉照内地之例,酌中减则,每丁征银二钱,以舒民力,从乾隆元年为始,永着为例』。二年,诏曰:『闻台地番黎,计大小九十六社,有每年输纳之项,名曰番饷。按丁征收有多至二两、一两有余,及五、六钱不等者。朕思民番皆吾赤子,原无歧视,所输番饷,即百姓之丁银也。着照民丁之例,每丁征银二钱,其余悉行裁减』。当其时,邑所旧管丁额,有拨归凤山者,复有自诸罗拨归本邑者,抵除外,实得民丁一万零八百六十五,凡征银二千一百七十三两。乾隆十三年,诏令直省各郡县,丁银就田园匀配,悉使有田业户输之。盖任土以责赋,舍丁而论田。夫丁之流徙无常,而田则有定。计亩均匀,则壤起例,岁征不失其旧额,而贫民无追捕之忧,有司少逃亡之累。大哉皇仁!盖迭沛殊施,有加无已,以致于斯也。台湾合全郡匀配,邑田园独少。化甲为亩(详见下文田赋志),计得田一十三万三千九百单八亩三分九厘八毫有奇(上则田亩匀丁银四厘一毫八丝六忽。中则田亩匀丁银四厘三毫八丝一忽。下则田亩匀丁银四厘六毫三丝九忽。园上则亩匀丁银四厘九毫二丝九忽。中则亩匀丁银五厘二毫五丝七忽。下则亩匀丁银五厘六毫三丝三忽。新垦化甲为亩,并照同安则例,下则田亩匀丁银七厘一毫六丝九忽。园亩匀丁银八厘六毫三丝九忽零)。间有崩陷报免新垦加增抵余外,令实匀丁银六百六十九两七钱五毫;而盛世滋生,户口日增月益,迄于嘉庆十一年,核编册得民户二万四千一百七十七,男女口三十二万三千二百五十九,然而流寓浮寄者多,其详不可得闻云。
番社,大杰巅社番丁一百二十,卓猴社番丁七十,新港社番丁一百七十五。凡社三,番丁三百六十五。乾隆二年减定征额,凡征银七十三两。
田赋
内地田园计以亩,台湾田园计以甲,是故内地制六尺为弓,积二百四十弓为一亩。台湾以一丈二尺五寸为戈,周围一百戈为一甲。台田一甲,当内地十一亩三分零一百四十四分弓之九十七。赋法:凡田一甲,上则征粟八石八斗,中则征粟七石四斗,下则征粟五石五斗。园,上则甲征粟五石,中则甲征粟四石,下则甲征粟二石四斗。雍正九年,定台湾新垦田园(以雍正七年为始)。按照内地同安下沙则例,化甲为亩。以一甲作十一亩。上田亩征银八分五厘三毫四丝,秋米六合九抄五撮。中田亩征银六分五厘八毫八丝四忽,秋米三合八抄七撮。下田亩征银五分七厘五毫五丝,秋米免。上园视中田,中园视下田。下园亩征银五分六厘一毫八丝,米免。凡银三钱六分,折征粟一石。凡秋米一米征二榖。合计上田每甲应征粟二石七斗四升有奇,中田每甲应征粟二石八升有奇,下田每甲应征粟一石七斗五升有奇。上园视中田,中园视下田。下园每甲应征粟一石七斗一升有奇。于是新垦田园,独得轻税,视旧征法仅及三分之一焉。
旧额:上则田九百五十甲五分四厘二毫零,中则田一千一百五十五甲五分九厘五毫零,下则田二千五百四十一甲四分七厘七毫零:凡为田四千六百四十七甲六分一厘五毫零。上则园五百五十七甲八分零,中则园一千六百一十甲七厘五毫零,下则园五千三百九十甲二分八厘七毫:凡为园七千五百五十八甲一分六厘四毫零。总田园一万二千二百单五甲七分八厘单五丝二忽八微四纤八沙一尘六埃一渺四漠,计赋粟五万二千三百九十七石二斗六升六合八勺二抄七撮七圭三粟八粒五黍。
乾隆十九年,新垦下田一甲六分五厘、下园五分五厘四毫。二十年,垦下田一甲五分五厘六毫、下园一十二甲一分六厘九毫。三十二年,垦下园二十八甲二分。三十四年,垦旱田四分九厘九毫、沙园六甲八分八厘九毫。三十五年,垦下田三百单五甲三厘零、下园二十八甲三分八厘零。总下田三百零八甲七分三厘五毫有奇、下园七十六甲一分九厘有奇:凡得新垦田园三百八十四甲九分三厘六毫零,合赋粟六百七十三石七斗八升九合一勺零。盖自乾隆十四年,水溢为灾,田园崩陷;十五年如之,三十八年亦如之。例得报部,免其征赋。于是乾隆十八年准豁田园二百二十七甲四分一厘,四十年准豁田园二百一十七甲六厘七毫零(或上、中、下则不等),合计罢征粟二千八百五十五石六斗四升二合六勺。
通计本县旧额并新垦,凡田园一万二千五百九十甲七分一厘零。除崩陷豁免外,实存上则田七百九十四甲五分九厘零,中则田一千九十八甲八分四厘零,下则田二千七百二十一甲一分五厘零:总实田四千六百一十四甲五分七厘六毫零。实存上则园五百三十一甲五分二厘零,中则园一千五百八十四甲五厘零,下即园五千四百一十六甲七分一厘零。总实园七千五百三十一甲六分六厘零。凡存有田园一万二千一百四十六甲二分三厘七毫九丝五忽八微一纤八沙一尘七渺四漠为实田,凡实征粟五万零二百一十五石四斗一升四合四勺六抄六撮七圭九粟七粒五黍四稷二糠二秕为实赋。
杂饷
店厝,廛征也。牛磨,面征也。蔗车,糖征也。番檨宅,果木征也。梁头,船征也。量船梁之广狭,而知船材之多寡以定徽。港、潭、塭,鱼税也。三者鱼所产,故以其地征之。罟、罾、縺、■〈罒上令下〉、蚝,皆鱼税也。罟、罾、縺、■〈罒上令下〉,皆渔具;蚝,蛎房也。为器以取蚝,乃即蚝以名其器。五者以其具为征。官庄杂税者,以官地为糖廍蔗车,故税之。当税,当铺税也。典物而收重利,则税之以抑末。此数者为杂饷。
旧额:瓦店厝二千六百九十四间(每间征银三钱三厘八毫)、草店厝一千七百七十八间(每间征银二钱一分七厘)。雍正九年,凤山县拨归土墼埕保瓦厝五十二间,草厝七十二间(征法与前同)。又安平镇瓦厝一百六十六间(每间匀征银一钱六分九厘三丝三忽),草厝二十九间(每间匀征银八分四厘五毫一丝六忽)。凡岁征厝饷银一千二百六十六两一钱九分五厘二毫四丝二忽。
牛磨三十首(每首征银五两六钱)。雍正八年,报升牛磨盈溢月饷不计首,定征银五十七两二钱四厘。凡岁征牛磨饷银二百二十五两二钱四厘。
蔗车四十五张(每张征银五两六钱),又蔗车三张半(雍正八年报升),又二张半(凤山拨归,征法俱同)。内拨归凤山蔗车一张(减征银五两六钱)、豁免倒坏一张(免征银五两六钱)已开除外,凡岁征蔗车饷银二百七十四两四钱。
采捕小船二百八十九只,共载梁头七千六百七十六担(每担征银七分七厘)。雍正七年,报升梁头饷凡征银五十四两五钱八分八厘五毫。凡岁征梁头饷银六百四十五两六钱四分五毫。
番檨宅,凡征饷银七十两。
港五:曰加老湾港,岁征银三十七两三钱九分六厘八毫;隙仔港,征银六十两;草头港,征银七十二两六毫;北线尾港,征银二百二十三两;茄藤仔港,征银一十二两二钱二分六厘六毫。潭一:曰鲫鱼潭,征银一百六十两。塭三(俱凤山拨归者):曰风柜门塭,征银七两五分六厘;喜树仔塭,征银一两;盐埕小塭,征银五钱。雍正十三年,报升风柜门塭饷征银七两九钱四分四厘。凡岁征港、潭、塭饷银四百四十二两一钱二分四厘。
罟六张(每张征银一十一两七钱六分)、罾三张(每张征银四两二钱)、小罾九张(每张征银二两二钱,雍正九年凤山县拨归者)、縺九条(每条征银五两八钱八分)、■〈罒上令下〉三条(征法如縺)、蚝九条(征法亦同)。凡岁征罟、罾、縺、■〈罒上令下〉、蚝饷银二百二十六两四钱四分。
官庄八所(康熙六十二年始归民而征其税),岁收糖廍蔗车租共征银一千二百单九两七钱六分九厘零。又雍正二年,诸罗县割归蔗车租,征银二两八钱;又雍正九年,凤山县割归糖廍园租,共征银五百一十八两七钱八分六厘六毫零(内豁免崩陷无征银一百六十一两二钱三分九厘五毫),又诸罗县割归糖廍蔗车租共征银二百四十两零二分八厘八毫,开除拨归凤山县糖廍租共减征银三百一十九两二钱。又乾隆二年豁免冲陷糖租共罢征银四两七钱五分二厘七毫零。凡岁征官庄银一千四百八十六两一钱九分二厘六毫九丝一忽(此项奉文解府充内地各官养廉)。
新增:乾隆五十五年,民户陈廷璧报垦浔仔寮诸庄田园奉准升科,以五十五年为始,岁征银九十一两五钱一分六厘。又民户林君秀报垦田螺■〈虫屈〉诸庄田园奉准升科,以五十五年为始,岁征银八十两八钱六分二厘。合旧额新增,凡实征杂饷银四千八百单八两五钱七分四厘四毫三丝三忽。
附:当税,每年升除无定,尽征解充兵饷。嘉庆十一年奏销,征银二百三十五两。
耗羡
赋法,银与谷皆有耗。银曰炉火之耗,榖曰鼠雀之耗。不征其耗,则典守出内者病焉。耗必有羡,从而征之,与「周官」振掌事之余财者,意颇相类。凡今所书,见羡不见耗也。法匀丁番、丁赋银一两,征耗银七分,封平余银二分,凡九分。田园每正赋粟一石,征耗粟一斗,折银五分。杂饷银每银一两,征耗银一钱,封平余银二分,凡一钱二分。如是者以为羡。
旧额(乾隆十七年「鲁志」):匀丁饷应征耗羡银六十二两三钱四厘五毫有奇,今实征六十两二钱七分二厘四毫。
番丁饷,应征耗羡银六两五钱七分。今同。
田园供榖,应征耗羡银二千六百一十九两八钱六分三厘三毫有奇。今实征二千五百一十七两七钱七分。
店厝、牛磨、蔗车、檨、梁头、港、潭、塭、罟、罾、■〈罒上令下〉、縺、蚝、官庄,俱如旧额无增减。合计征耗羡银五百六十三两零五钱六厘一毫。
新升杂饷,应征耗羡银二十两零六钱八分五厘三毫六丝。
凡征耗羡银三千一百六十一两三钱六分一厘八毫六丝。
解运存留
银有当解,榖有当运。不解不运,是谓存留。存留为经费也。经费者所支应,岁有常经。然不无少更易矣,考其沿革备书焉。
邑额征正供榖五万二百一十五石四斗一升四合四勺有奇。
支应镇标城守台协(全年)及安平水师右营(十一、十二两月分)兵米,凡榖二万七千七百五十一石二斗(逢闰加给)。
旧制派运澎协差营(一季)及督标金厦、闽安、云霄等营兵米,乾隆五十五年奉文改运澎协左右营全年兵米,凡榖一万三千三百七十七石六斗(逢闰加给。每石例给脚费银四分有奇)。又改运龙溪、同安、平和等处兵米,凡谷五千九百二十二石六斗六升九合(逢闰加运。每石给脚费银八分)。
凡支应派运榖四万七千单五十五石单六升九合(无闰之年,较额征应存榖三千一百六十石三斗四升五合零,以为闰年加运)。
邑额征地丁杂饷银凡五千五百五十一两二钱七分四厘九毫有奇(内除当税无定额不计)。
旧制派解官庄饷银一千四百八十六两一钱九分二厘零,归府解充内地养廉。
存留银三千七百七十六两九钱六分七厘有奇。
经费
分巡道俸银六十二两四分四厘(此为旧额)。凤山县原解薪凑俸银四十二两九钱五分六厘,乾隆二十年改归台邑就近解送。今实支俸薪银一百零五两。门子四名、轿伞扇夫七名、铺司兵二名,共一十三名。每名工食银六两,又匀给银二钱,共给银八十两六钱(旧额)。凤山原解听事二名、皂隶一十二名、快手一十二名,共二十六名,工食银一百六十一两二钱,乾隆二十年改归台邑就近解给,今实给役食银二百四十一两八钱。
知府俸银六十二两四分四厘(此为旧额)。凤山县原解薪凑俸银四十二两九钱五分六厘,乾隆二十年改归台邑就近解送。今实支俸薪银一百零五两。门子二名、步快一十六名、轿伞扇夫七名、禁卒一十二名,共三十七名。每名工食银六两,又匀给银二钱,共给银二百二十九两四钱(旧额)。凤山原解库子四名,工食银二十四两八钱,乾隆二十年改归台邑就近解给。
嘉义原解皂隶一十六名、马快一十名,斗级六名,共三十二名,工食银一百九十八两四钱,乾隆二十年改归台邑就近解给。今实给役食银四百五十二两六钱。
台防厅俸银四十二两五钱五分六厘(此为旧额)。嘉义县原解薪凑俸银三十七两四钱四分,乾隆二十年改归台邑就近解送,今实支俸银八十两。门子二名、步快八名、轿伞扇夫七名,共一十七名。每名给工食银六两,又匀给银二钱,共给银一百五两四钱(旧额)。嘉义县原解皂隶一十二名,工食银七十四两四钱,乾隆二十年改归台邑就近解给。今实给役食银一百七十九两八钱。
淡防厅新设民壮四十名,每名工食银六两二钱。共银二百四十八两。乾隆三十二年为始,就台邑杂饷起运项下支给。
北路理番同知俸薪银八十两。乾隆三十四年新设,就台邑杂饷起运项下支解。门子二名、轿伞扇夫七名、皂隶十二名、快手八名、民壮二十名,共四十九名。每名工食银六两二钱,共银三百三两八钱。乾隆三十四年为始,就台邑杂饷起运项下支给。
府学教授俸银四十五两、训导俸银四十两。廪生二十名,廪粮银五十七两八钱六分六厘六毫。膳夫二名,工食银一十三两三钱三分三厘三毫(俱旧额)。斋夫二名,工食银一十二两四钱。旧属凤山县解送,乾隆二十年改归台邑就近支给。门斗三名,工食银一十八两六钱。旧属嘉义县解送,乾隆二十年改归台邑就近支给。
府经历俸银二十四两二钱二厘(旧额)。嘉义原解薪凑俸银一十五两七钱九分八厘,乾隆二十年改归台邑就近解给。今实支俸薪银四十两。门子一名、皂隶四名,共五名。每名工食银六两二钱,共银三十一两(旧额)。凤山原解民壮八名工食银四十九两二钱、嘉义原解马夫一名工食银六两二钱,乾隆二十年统行改归台邑就近解给。今实给役食银八十六两八钱。
知县俸银二十七两四钱九分,薪凑俸银一十七两五钱一分。门子二名、皂隶十六名、马快八名、轿伞扇夫七名、禁卒八名、库子四名、斗级四名,共四十九名。每名工食银六两二钱,共银三百三两八钱(俱旧额)。民壮四十名(乾隆三十一年新设),每名工食银六两二钱,共银二百四十八两。以乾隆三十二年为始,就杂饷存留项下支给。铺司兵一十二名,共给银一百八两三钱三分三厘六毫(旧额)。孤贫六十二名口,原额六十三名,乾隆十九年改定六十二名口。日给银一分,共给银二百二十三两二钱。小建每名扣存银一分,逢闰加给开销。夏冬二季,衣布原给银一百两。乾隆十九年,裁减衣布银六十六两一钱七分二厘八毫。今实给银三十三两八钱二分七厘。
本县县丞(乾隆五十四年裁)。
县学教谕俸银四十两、训导俸银四十两。斋夫三名、门斗三名,共六名。每名工食银六两二钱,共银三十七两二钱。廪生一十名,廪粮银二十八两九钱三分三厘三毫。膳夫二名,工食银一十三两三钱三分三厘三毫(俱旧额)。
新港巡检司(今裁)。
典史俸银三十一两五钱二分。门子一名、皂隶四名、民壮四名、马夫一名,共十名,共给银六十二两(俱旧额)。
罗汉门巡检(乾隆五十四年新设)俸银三十一两五钱二分。皂隶二名、民壮四名,共六名,每名工食银六两二钱。弓兵十八名,每名工食银一两八钱二分六厘。共工食银七十两六分八厘。
本府进表合用绫袱纸张,年额银三两。乾隆二十年奉裁。
文庙香灯、府县学共银五两四分。
府县学、崇圣祠、文庙、山川社稷春秋二祭并上、中、下元厉祭,共银一百九十六两二钱。
关帝庙祭品二十四两。
文昌祠祭品银一十六两(嘉庆七年增例)。
习仪救护拜贺香烛,共银六钱。
祈晴祷雨谢神银三两。
修理府学文庙城隍等坛祠银四十两。
乡饮宾二次,共银一十五两三分。
进士花币旗匾,银二两。
新科举人花币旗匾,银一两三钱三分三厘。
会试举人盘费银三十两。
府学岁贡生旗匾,银二两五钱。
县学岁贡生旗匾,银一两二钱五分。
囚犯口粮银三十两。
通计:凡经费支应银三千七百九十三两六钱八分八厘一毫。
邑额征耗羡银三千一百六十一两三钱六分一厘八毫有奇。
旧派支应各官养廉银:两察院养廉银七百两(今已停止,其银归入起运),总镇养廉银二百两(今移赴府库支领,其银归入起运),分巡道养廉银四百两,本府知府养廉银三百两,经历养廉银二十两,澎粮厅养廉银四百一十二两四钱七分七厘三毫,北路理番厅养廉银五百两,本县知县养廉银一千两,罗汉门巡检养廉银二十两,典史养廉银二十两(旧有县丞养廉银,今已裁)。
本道津贴船工银二百四十两,本道修理考棚工料银一十六两六钱六分六厘,两察院辕役工食夫脚杂费共银一百四十六两三钱五分(今俱停止,其银归入起运)。
旧额支应银三千九百九十五两四钱九分三厘三毫,今奉裁银一千零六十六两三钱五分,凡实支银二千九百二十九两一钱四分三厘三毫。
衙署
巡道署:在西定坊,西向。中曰敬事堂(「旧志」),其后堂曰鹤驯堂,右有厅曰「若济」(俱乾隆五十三年,观察杨廷理题,有跋)。署后有园,旧曰寓望园(康熙二十五年观察周昌辟);有亭,曰斐亭(康熙二十二年,观察高拱干建。丛篁环植,翠色猗猗,故取卫诗有斐之义。每夏秋间,清风掠树,竹韵璆然,与海涛声相和答。亭虽屡圯,后亦屡修,且常易其故处焉。嘉庆四年,观察遇昌修建)。亭之右,曰澄台(亦观察高公建。台可观海,升高旷览,沧溟岛屿,悉入望中。故旧志所称八景,有「斐亭听涛」、「澄台观海」之语。嘉庆四年,观察遇昌题扁)。其东南隅,曰丰亭(观察刘良璧建),又曰禔室十三胜(乾隆三十一年观察蒋允焄建,有记。其略云:『署创自有台以来,堂宇西向,迤北为别寝,堂东有澄台、斐亭,载在郡志。此外隙地廓然,芜久不治。余于是构室三楹,户牖皆南启。东房供卧起,迤西凿方塘,楼其上曰■〈木义〉月;稍北俯塘,曰鱼乐槛。又塘北曰丛桂径;径北折梯,其上曰延熏阁。又自槛东循仄径半径,矗石类盆盎,曰小仇池,亦折而梯于阁。阁左右翼。其自左折洞窗北瞰曰花韵栏。尽阁之东,缘梯而下,斐亭移于此。又自亭度垣而东,曰得树庭。又南曰接叶亭,曰花南小树,讫焉。又西达澄台。台北曰挹爽廊,廊延室前,庭之东,其前廷周以栏,栏际孱颜交错,曰瑞芝岩,曰迭云峰,曰醉翁石。计新辟者凡十有三胜,各有记。澄台、斐亭或新垩之,或移置之,名从其旧,不复记,然合之为胜十有五,凡此皆有室也』)。
府署:在东安坊,南向(旧属伪宅,两座比连。其左废坏,存其右,为郡署,制甚隘。雍正七年,郡守倪象恺即其左畔基址,廓而建之。贡生黄国英董其事,凡五十余日而成。规模宏伟,越二年郡守王士俊复续建三堂及后寝,为东宁新署)。中曰怀堂(总督刘世明题匾),其后有亭曰四合亭(「旧志」云:亭侧老榕三株,根干蟠结,架空如桥,亘数丈,广二尺,人可步履其上,名曰仙梁,亦曰榕梁,今巳改易,榕亦失其旧)、园曰鸿指园(乾隆三十年,郡守蒋允焄因四合亭而广之。自作记云:『署西偏广可数亩,古榕三株,蟠根屈曲,志称榕梁,枝叶展翠,又称榕屏。旧四合亭址也。岁久且芜,予就而新之,芟荒涂,凿深沼,护花栏,砌曲径,别作堂宇,以为游观。中列三楹,盛宴会也。左缚小亭,备游憩也、右架层榭,凭眺望也。夫古人流连景物,偶然寄之,去无所贪,来无所恋。汉水岘山,陵谷变迁,欧阳公尝讥杜预羊祜汲汲于名,是不若苏氏雪泥鸿指之说为足尽其义也。予台阳守土,几历两载,思海外风景,与吏民相安,百堵皆作,成于不日,所谓偶然而留,亦为其可留者耳。果何有哉。园既成,取以额之,因书其微指于此』),堂曰三来堂、榕荫堂(俱嘉庆十年,郡守庆保题,有跋)、来复堂(嘉庆十二年,郡守杨廷理题,有跋)。复有亭曰露香、曰仰仙(俱乾隆五十三年郡守杨廷理题。亭前杂莳花卉,怪石崚嶒,一峰独秀;皆有跋书其事)。
海防厅署:在西定坊,西向(旧在鹿耳门,雍正八年移驻于此)。署后有内省轩,(同知何恺建)、澹怀轩、研北书屋(俱同知朱景英建)。
教授署、训导署(俱见「学志」)。
经厅署:在府署东南,南向。
县署:在镇北坊赤嵌楼之右,西向(乾隆十五年移建。初县旧署在东安坊,伪时故宅也;规制甚隘。乾隆初年,设城守营于署之右,寻复设镇标右营于署之前;铳炮操演,震撼之声,日无宁息。宰斯邑者多遽殁,或以病剧去。十余年中,经七令,无一秩满者;众以为不祥。时邑宰鲁鼎梅始莅任,诹之绅矜,谋所以改易者。得贡士张方升、王克褒、学弟子龚帝臣辈皆踊跃愿为首事劝捐焉。遂度地于郡城之西南隅红毛楼右,众佥曰吉。郡守方邦基以其状闻于大宪,既得允,乃鸠工庀材焉。凡四阅月而工毕。诸士商乐输者皆得列名,以闻于制府,各赐匾奖赍有差)。中为新民堂,其后曰爱堂(郡守方邦基题额。跋云:『邑旧署湫隘,余谋所以更张之。邑绅士慕义恐后,不日落成,可谓能爱其上矣。继自令登斯堂者,其庶心旷神怡矣乎。惟两岐偕乐之仁,佩一范先忧之义,所以竭爱士爱民之心,亦以勿负我士民之爱也,因以名之,并跋以勖』)。又后为斋阁,翼以厢房。其左为射圃,筑亭曰润余亭。右为庖廪亭(俱乾隆十五年建)。复有斋,曰古春小筑(乾隆三十年,邑宰王右弼建)。
教谕署、训导署(俱详「学志」)。
巡检司署:在罗汉门(即旧县丞署)。
典史署:在县署之右。
仓库
府库:在府署右。府仓廒二所,一在东安坊旧县署旁(「旧志」载三十七间,后复增筑。嘉庆八年,知府庆保新造五十间。今合新旧计一百二十八间)。一在土墼埕保钱局(旧为凤山仓。乾隆六十年,知府遇昌修筑。今为府仓,凡五十七间)。
县库:在县署。县仓廒四所,一在东安坊旧县署左(凡五十七间),一在旧县署右(凡十四间。「府志」载红毛楼右者,今久圯),一在安平镇(凡二间),一在罗汉门(凡三间)。监仓在县署左(凡二十间。乾隆二十四年新建,今久圯。监榖归府仓,其仓地废为民房)。社仓三所,其一所在镇北坊(凡四间。康熙五十年,台、厦道陈璸建,有石镌「社仓」二字,题曰『聊为吾民留饭碗,岂无来者续心灯』。乾隆十五年,知县鲁鼎梅改建县署于此,乃以县仓四间收贮社榖)。一在大杰巅社、一在新港社。
又凤山县仓(「旧志」作四所),一在钱局者,今改为府仓;一在大埔者,今圯;一在东安坊;一在安平镇:凡二十五间。又嘉义县仓(「府志」云:在东安坊,旧凡一百三十六间,递年圯坏,后犹存九十间。乾隆十二年,归府七十间,余二十间今亦圯)。
公廨
接官亭:在西门外海口风神庙前(乾隆四年,巡道鄂善建。四十二年,郡守蒋元枢捐俸修;并于左侧构官厅,于海口砌石为埭,加坊表焉。有碑记其事)。
御史衙:在东安坊(初为凤山县公庙。雍正元年,改建察院行辕,内左右分建满、汉御史住宅。今已废坏)。
淡水公廨:在东安坊大上帝庙后。
凤山公廨:在西定坊魁星楼前。
嘉义公廨:在西定坊保西宫边(旧有诸罗公馆在东安坊,今废)。
彰化公廨:在东安坊仑仔顶(旧镇北坊施衙前,今废)。
澎湖协镇公廨:在镇北坊四舍庙前,今废。
佐杂公廨:在宁南坊龙王庙左。
义所
养济院:在镇北坊(康熙二十三年知县沈朝聘建)。
普济堂:在县城隍庙侧(乾隆十二年建,御史六十七范咸为文倡捐焉。有赡园二十五甲六分零,又租银一两六钱,屋舍二十间。嘉庆十二年,知县薛志亮拓城隍庙建两廊,乃徙普济堂屋舍于庙后)。
大众坛(即旧南坛)、万缘堂、同归所:俱在大南门外(康熙五十五年里众建。坛前祀厉鬼,后俸佛。其右为万缘堂,寄贮遗骸,男东女西。又买隙地为同归所,以瘗枯骨。乾隆三十年,里人陈朝梁辈倡修,碣石记其事)。
万善坛:在安平镇一鲲身(建始无考。乾隆十五年,水师协镇沈廷耀增修。坛前建庵奉佛,西南隅盖瓦屋一间,周缭以垣,以停旅榇)。
新南坛义冢殡舍:在小南门外法华寺后(乾隆四十二年,郡守蒋元枢捐置园地八甲有奇,以为义冢。又竹围一所,颇宽旷,构殡舍其间,以收旅榇;募僧众守之。复捐俸置仁和里糖租及永康里田园租息,以供岁费。设巡丁二人、土工四人,以主掩理。一时士商向义者,各捐产业。所收入租息颇伙,然计岁输正供、丁耗及发给僧众工役畚灰、盂饭、迎新送旧款目甚繁。旧以职员韩曰文、郑其嘏司其事,今董事则岁贡生韩必昌也。蒋公是举,惠政仁心,泽及枯骨。其所经理,具详碑记。诸士商所捐赀,亦勒于石。蒋记见「艺文」。乾隆五十五年建造城垣,发掘无主骨骸五百六十五具;郡守杨廷理使韩必昌收葬于此,一时冢地布密焉。今愈累累矣)。
义冢七处:一在大南门外魁斗山(俗呼鬼子山,历年久远,邱墓累塞),一在新昌里(与魁斗山北连。康熙五十九年国子生陈士俊捐置园地),一在水蛙潭(东至丁家竹围车路,西至张家竹围车路,南北俱至沙仑。乾隆十七年,知县鲁鼎梅捐俸买园地八分,葬旧南坛所积棺骸二百八十具。考原题里居姓名碣石坟前,以俟识认。其无名氏者,为同归所瘗之),一在北坛前(即厉坛前。乾隆十七年,知县鲁鼎梅葬积年棺柩一百六十具于此。葬法与水蛙潭同),一在海会寺前(乾隆十七年,知县鲁鼎梅买地埋旅榇一百八十余具于此,有碣),一在大南门口(东南至园埒,西北至车路。乾隆二十八年职员韩仕俊捐置苏贯熟园一所,今葬埋者已累累矣),一在大北门外较场边(乾隆四十二年,郡守蒋元枢购园地以为戍兵之冢)。
又凤山县养济院,在土墼埕保(康熙二十三年,凤山知县杨芳声建);诸罗县养济院,在镇北坊(康熙二十三年诸罗知县季麒光建);凤山县义冢,在魁斗山后。
屯田
屯田,屯番之田也。屯兵掌于军官,而田则垦自邑,且征收在邑。辟内山,育番民,其自屯田乎!初,台地东倚内山,多旷土,民与番并垦焉。乾隆四十九年,总督富纲奏明清丈;凡所丈报田园荒埔,计田论亩,籍已具而案核未定。林爽文之乱,诸社番随官打仗,出力有功;钦差将军公福康安、巡抚徐嗣曾奏准,募番民为屯丁,设立屯所,给与近山埔地,以资久计。乃以前所丈报田园埔地,复加丈量多溢额,于是台邑原报番民所垦田园一千三百九十六甲三分六厘一毫,至是更丈得溢额二百六十五甲单四厘八毫(内亦有续垦归官者,其田上下则分六等);以原额归民耕,以溢额为屯田。田与屯兵,远近不相属。且溢额之田,多奇零破碎,于是官为征其赋,而以时发给焉。
邑每年额征屯租榖一千七百八十一石单七合八勺三抄。每石折纳番银一圆,凡折纳番银一千七百八十一圆零七瓣八厘三毫。又淡水协济番银九百圆,凡征收番银二千六百八十一圆零七瓣八厘三毫(按岁二八两月支放。支法:屯千总岁给番银一百圆,把总岁给番银八十圆,外委岁给番银六十圆。每屯丁一人岁给番银八圆。名数、屯所详见「军志」)。
邑每年支给屯饷番银二千四百六十圆,每年存留番银二百二十一圆零七瓣八厘三毫。
邮传
府前铺:南抵南路铺一十五里,北抵北路铺二十里。
南路铺:北抵府前铺一十五里,南抵凤山县界二赞行溪铺二十里。
北路铺:南抵府前铺二十里,北抵新港铺二十里。
新港铺:南抵北路铺二十里,北抵嘉义县界目加溜湾铺二十里。
祥异赈恤
德水既清,坤舆效灵。泰鸿调、玉烛和,圣时之瑞,溢于海表矣。垂象示变,见于方隅,执政者谨焉;而湛恩远被,赈恤屡加。书所奉行,见化育之赞于是乎无不至也。
康熙二十二年(癸亥)夏六月癸巳,澎湖潮水涨四尺,王师乘流伐澎湖,克之。丁酉,大星陨于海,声如雷(是日,明朱术桂自经,嫔妾从死者五人)。秋八月壬子,鹿耳门潮水涨,王师入台湾。冬十有一月,雨雪水(是岁八月入版图,冬遂雨雪,冰坚寸许,为前所无。地气自北而南,运属一统故也)。
二十五年(丙寅)夏四月甲辰,地震(台地时震不悉书,大震则书)。
二十九年(庚午)冬,大有年。
三十年(辛未)秋八月,大风坏民居,海舟多碎。
三十二年(癸酉),大有年。
四十四年(乙酉)冬,饥;诏蠲本年粮米。
四十六年(丁亥)冬,饥;诏蠲粮米十分之三。
四十八年(己丑)夏,鹿耳门有大鱼二,获其一(状似马,脊上有鬃,长三、四寸。其尾如狮,腹下四髻如四脚,浮游水面,或曰即海马也)。
四十九年(庚寅)冬,饥。
五十年(辛卯)秋九月丁酉,地震。
五十一半(壬辰),诏谥本年应征粟石。秋七月,台江有物大如牛,至岸死(高可五、六尺,豕面长须,双耳竹批,牙齿坚利,似水牛,毛细如獭,四足如龟,有尾,飞行水上。舟人竞挺之,后至海岸,竦身直立,声三号,闻者震栗。既死,邑人图形相告,竟莫知何物)。
五十三年(甲午)夏,大井头街火(延烧店铺数百间)。秋,大旱;诏谥粟米十分之三。
五十四年(乙未)秋九月,大风、地震。
五十六年(丙申)冬,饥;诏蠲本年钱粮十分之三。
五十九年(庚子)冬十月甲午朔,地大震。十二月庚子,又震(凡震十日余,日震数次)。房屋倾倒,居民多压死。
六十年(辛丑)春,刺桐不花(说见「丛谈」),大雨水(自三月己丑雨如注,至六月丙申始霁;山崩川溢,田园沙压。邑西南有物如大牛,冒雨奔腾,自濑口入水,至三鲲身登岸,绕安平镇城,由大港入于海)。夏六月丙午,鹿耳门潮水涨八尺(是日,王师进港,克复台湾。事见「兵燹」)。秋八月辛未,夜大风,天尽赤;发屋坏垣,官哨商渔船只尽碎,兵民多溺死。冬十二月,诏蠲本年粟米。
雍正三年(乙巳)秋七月,大风。
六年(戊申),东安坊民魏连妻陈氏一产四男。
七年(己酉)秋七月癸亥,大风。闰七月乙未又大风;坏商哨船,兵民有溺死者。
八年(庚戌)秋七月丙午,地震。
乾隆三年(戊午)秋,旱(田园无收者七千六百余甲,豁免正供粟二万一千五百石零,被灾官庄豁银有差)。
十年(乙丑)秋八月己卯,澎湖风灾(赈银六百两)。
十一年(丙寅),诏蠲免本年额征粟石。
十四年(己巳)七月戊申,大雨水,冲陷保大东、西二里田园(计八十四甲零)。
十五年(庚午)秋七月庚戌,大雨水,冲陷永康、武定、广储西、新化、新丰、仁德北、崇德等里田园(计一百四十三甲零)。八月己卯,飓风大作。连日坏民舍,击碎商船百余艘。庚辰,本府知府方邦基舟溺于南日(福清县界。时题请实授,奉旨送部引见。七月戊辰登舟,八月乙亥自鹿耳门放洋;越己卯,遭风漂流一夜,至南日,冲礁舟碎,随从二十一人获生者仅四人)。
十六年(辛未)春正月己酉,大风。领饷北路守备苏进德没于海。
十七年(壬申)夏六月庚戌,地震。
三十六年(辛卯),诏蠲全年地丁租税。
三十九年(甲午)春三月己巳,大地震。
四十五年(庚子),诏蠲全年租税。
四十九年(甲辰)秋八月丁未夜,大风雨,坏民舍、拆石坊,大木拔起,海舶登陆碎。
五十一年(丙午)冬十有一月,三星夜坠,大如斗,其声如雷。一星坠于南、一星坠于西;一星坠澎湖海中大石上,石裂。
五十二年(丁未)夏四月丙寅,西定坊火(焚民屋二百余舍)。诏蠲本年地丁租税。
五十三年(戊申),诏免本年正供及地丁银。
五十六年(辛亥),诏蠲正供粟(分三年轮免)。
五十七年(壬子)夏六月丁亥,地大震。
六十年(乙卯)秋七月戊子,地大震。己丑,复大震。
嘉庆元年(丙辰),诏蠲正供粟(全台作三年轮免)。
二年(丁巳),诏蠲本年正供租税。
九年(甲子)秋七月癸未,暴雨竟日,西定、镇北二坊高地水深四、五尺,洿地水深七、八尺,冲坏民居无数。夜迅雷击倒西城垣三、四丈。
十一年(丙寅),诏蠲本年地丁银正供缓征。
县官
政官旧制,知县一、丞一、巡检一、典史一。乾隆二十六年,新港巡检罢。五十四年,丞罢;设罗汉门巡检。自建置至今,惠爱在民而事实可稽者有传,事实亡者其姓名可考也。
知县
沈朝聘,奉天人。康熙二十三年任。以忧去。历官至巡抚(有传)。
蒋相,奉天人。二十五年任。二十七年,以清理旗员去。
王兆升,通州举人。二十七年任。三十年,升兵部职方司主事。
钱巍业,湖南郴州人。三十一年任。三十三年以劾去。
李中素,麻城贡生。三十四年任。卒于官(有传)。
卢承德,镶黄旗人。三十六年任。秩满,升衡州府同知。
陈璸,广东海康人,进士。四十一年任。秩未满,行取吏部;寻升本道(有传。祀名宦)。
王仕俊,镶红旗监生。四十四年任。卒于官(有传)。
张宏,上海贡生。四十七年任。五十二年,升西城兵马司正指挥。
俞兆岳,海宁岁贡。五十三年任。秩满,升开州知州;历官至巡抚(有传)。
吴观域,钱塘人,进士。五十九年任。六十年台变被议。
周锺瑄,贵筑人,甲子举人。康熙六十一年任(有传)。
徐琨,正黄旗举人。雍正四年任。
张廷琰,桐城贡生。雍正五年任。
唐孝本,武进举人。七年任。
冷岐晖,嘉定举人。八年任。
路以周,招远举人。十年任(有传)。
林兴泗,孝感生员,保举。十二年任。
冯绍立,宜宾举人。乾隆二年任。三年解任。
殷凤梧,金山生员。三年任。四年卒于官。
袁本濂,阜平例监。四年任。以忧去。
朱岳楷,上海监生。五年任。卒于官。
杨允玺,大埔举人。七年四月任。
李阊权,安邑贡生。九年十一月任。
张若霳,海防同知。十二年十一月摄任。
赵燮,上元举人。十三年三月任。十四年二月解任。
苏渭生,彰化知县。十四年二月署。
周缉敬,诸罗知县。十四年三月署。
鲁鼎梅,江西新城人,壬戌进士。十四年八月任(有传)。
刘辰骏,江苏生员。十七年十月署。
章士凤,江苏举人。十八年六月任。
傅尔泰,满洲人,海防同知。二十一年四月摄任。
孟侯,山西举人。二十二年二月任。
宋清源,江南人,海防同知。二十三年四月摄任,十一月卸事,二十五年六月再摄。
夏瑚,浙江仁和人,监生。二十三年任(有传)。二十五年六月,护理淡水同知。
陶绍景,江苏上元人,戊午解元。二十七年正月任。
何恺,广东人,海防同知。二十七年十月摄任。
王瑛曾,江南人,凤山知县。二十七年十二月署。
徐德峻,浙江人,本府海防同知。二十九年四月摄任。
赵爱,镶白旗人。三十年任。
王右弼,济东贡生。三十四年四月任。
解文燧,江西永丰人,进士。三十八年任(有传)。
郁正,江苏娄县人,举人。四十年十一月任。
谢洪光,广东德庆州监生。四十四年七月任。
刘亨基,台防同知。四十六年七月摄任。
程峻,安徽六安州举人。四十七年二月署。
唐镒,广东番禺举人。四十八年二月署。
王露,浙江杭州举人。五十年九月任。
方维宪,直隶大兴贡生。五十三年三月署。
黄继先,安徽休宁举人。五十三年三月署。
罗伦,四川安岳人,府经历。五十三年八月署。
仇赋苹,山西曲沃人,顺天举人。五十五年五月任。
沈树东,浙江仁和人,新庄县丞。五十六年六月署。
林昌■〈王〈火上又下〉〉,广东平远贡生。五十六年八月署。
清华,台防同知,满洲官学生。五十六年十月摄任。
程文炘,河南商城人,新庄县丞。五十八年六月署。五十九年十月复署,嘉庆四年三月复署,八年三月又署。
何茹连,浙江江山拔贡。乾隆五十八年十月任。升淡防厅。
周祚熙,江西南丰进士。嘉庆二年七月二十六日任。
周作洵,河南商城人,辛卯副榜。五年二月任。降调。
薛志亮,号耘庐,江苏江阴人,癸丑进士。八年七月任。十二年,升授鹿仔港理番同知。
右知县凡五十六人,「旧志」于题名下,注称有传者六人。以今考之,仅获五人而已。盖路以周一传,当时阙弗录焉,惜哉!续增立传者四人,合新旧凡九人焉;列于后。
沈朝聘,辽东人,初任晋江县,迁四川茂州知州。康熙二十二年,以才能移知台邑。为人方平廉介,不可干以私。抵任,不费民间供应。催科抚字,调剂得宜。治奸吏莠民,法不少贷。以忧去,民投柜资其行,立碑志遗爱焉。
李中素,字鹄山,楚黄之西陵人,以湘乡教谕卓异,擢知闽县。催科不扰,治行着闻,膺荐调台湾。善听断,遇有冤狱,必竭力申救。至顽梗不驯者,一绳以法,不少贷。尝摄郡学篆,教诸生谆谆以孝悌为先。长于诗歌,旁及书画,自成一家。以勤职卒于官,台人思之。
陈璸,号眉川,广东海康人,康熙甲戌进士。初为古田令,调知台湾。清操绝俗,慈惠利民。公暇引诸生考课,以立品敦伦为先。夜躬自巡行,询父老疾苦,闻读书纺织,则重予奖赏。有群饮高歌者,严戒谕之。念商艘水丁、重困穷黎,详请豁免。岁祲设法赈贷,发仓平粜。旱则日食脱粟,去盖步祷,甘霖立至。会水涨溃堤,势逼仓廒,躬自负土石;士民争先趋役。寻行取铨曹,后由四川督学调台厦道,兼理学政。民闻其再至也,扶老携幼,欢呼载道,如望岁焉。璸镇以廉静,两岁科试士,矢公矢慎,作育人才,士风丕振。凡官庄岁入,悉以归公,秋毫不染。始建万寿亭,奉龙亭以肃朝贺。捐俸修郡志、文庙大成殿棂星门泮池,建启圣祠明伦堂朱子祠文昌阁,规制宏敞,设立十六斋以教士子,置学田以资师生膏火。诸凡创造,亲董其事,终日不倦。廉明正直,茹饮洁清,善政善教,见诸实行。旋擢湖、广偏沅巡抚,调抚本省。一老苍头幞被自随,单骑之任。一切章奏檄移,尽出己手。起居止一厅事。昧爽治政,夜分乃罢。草具蔬粝,日啖老姜少许。五十六年,奉命巡海,自赍行粮,屏绝供亿。凡所经营学宫贤祠,及桥梁道路坝闸之类,次第毕举。以劳卒于官。当属纩,一绨袍,覆以布衾而已。属员入视,莫不感涕。民有相向哭于途者。特赐帑金归葬,赠礼部尚书,谥清端。至今旧邑署左有去思碑,扁曰「尚书亭」。诞日台人犹张灯鼓乐以祝,为海疆治行第一,崇祀名宦祠。台士民复塑像于文昌阁,春秋俎豆焉。
王仕俊,镶红旗监生,康熙四十三年知台湾县事。前任陈清端公倡修文庙,甫兴工,行取内召。仕俊至,即捐俸踵成之。复建立义学,延师课士。听断精明,每多平反。有吴姓者,仇家诬以命案,仕俊讯多疑窦,反复详谳辨其冤。旧令李中素卒于任,因浥烂仓谷,羁留家属赔补,事逾十载,仕俊恻然代为补苴,旅榇始得归。莅任四年,劳心抚字,清厘夙弊,日不遑给,竟以疾卒于官。
俞兆岳,海宁人,岁贡生,康熙五十三年调知台湾县。甫下车,立三誓于城隍庙。三誓者:毋贪财,毋畏势,毋徇人情也。实心实政,终始不渝。每巡行村落,问民疾苦,如家人父子,顾复而噢咻之。有所讯鞫,辞色雍和,民无匿志。累官至大中丞(以上俱「旧志」。以下新增者四人)。
周锺瑄,字宣子,贵州贵筑人也。长才远识,洞达治体。凡所规画,计皆久远。康熙六十一年初平朱一贵,锺瑄以员外郎出知县事,值岁大饥,设平粜法,躬运米至澎湖以赈,境内庆更生焉。明年,鸠工庀材,修文庙,葺诸生舍,皆节啬其用,捐廉俸独任之。先是台地土松,筑城虑弗牢,树刺竹为蕃蔽。锺瑄以为即汉书虎落渠答之义,善用之,虽云梯百丈无以加。乃相度郡治,东自龙山寺,北至乌鬼井,南至下林仔,西抵海岸,建木栅二千六百余丈(语在「城池志」)。邑店厝、牛磨皆有税,其法沿自郑氏,阅年既久,有子姓凋落不能自存,无片瓦寸草者,吏按旧籍,催租不少贷;而大井头东西新盖屋,列肆棋布,不出一钱。锺瑄乃核新旧店屋,得大小瓦厝凡若干,令小者以两当一均出赋。其破坏无生计者悉蠲之。户给票,厝坏罢业得验票注销。时牛磨旧额三十首,停废者无虑三分之二,吏按册问赋,与店厝同。则悉责新开磨户输税,免其停废者。凡诸税岁额不增,而分偿于新户,至今赋不亏而穷黎无所苦,锺瑄为之也。初锺瑄以丙子举人,补邵武令;旋改诸罗令。诸罗新辟,土旷人稀,多遗利,锺瑄为相隰原,规蓄泄,数百里中,陂圳水利,皆其所经画,诸罗民以富庶。漳浦诸生陈少林负才绩学,达于时务,锺瑄与语大说,延修诸罗邑志,淹通质实,至今独称善本。台北辽阔,规制多未备者,锺瑄忧深虑远,又与少林所见悉符,故于志论发其大凡,一篇之中,三致意焉。后有施为,志皆豫筹之,不少爽云(谢金銮撰传)。
鲁鼎梅,字调元,号燮堂,江西新城人,以甲科释褐为令。乾隆十四年知县事。初,东安坊县署为郑氏旧宅,既隘陋,复左右逼营署,铳炮之声,日受震撼。宰斯邑者,多遽殁,相继者七人无一终任者。鼎梅以政署不宁肃,其休咎且关生民,甫莅任,即白郡守,询绅庶,谋改易者。民翕然乐趋之。四阅月而改建毕(语在「衙署志」)。先是德化进士王必昌,博学多闻,鼎梅令德化延修邑志。及莅台,以台志久弗修,虑文献废坠,乃使渡海致币于进士,于是旧志以成,颇称富赡。其为政大都急先务者(郭绍芳撰传)。
夏瑚,浙江仁和人也,由国子生仕为吏。乾隆二十三年以闽县移知台湾。廉能勤敏,善治狱,受民词不定期,不限格式,有所鞫,集两造于庭立剖之,民环观者如堵也。凡所听断,旁及者不问。尝曰:一讼之兴,关要者仅一、二人,穷其情即成谳矣。其它非刁悍辅讼,即畏怯而游移其词者。吾求所不当求,使饰伪者有助,上滋惑而下株连,时日愈久,则案牍之所以多也。故在任三年,无积案,亦无冤狱。初台地俗好游荡,中土人来者,客死甚伙,寓槥于南北坛。其眷属有音耗不闻者,且以运致为难矣。瑚以二十四年、饬禁台民停柩,乃籍寓槥三百五十六具,得其姓名籍贯者九十三具;又瓦礶一十四具。为捐资运送至厦门,牒原籍官,令毋出差,但示召亲属,限半年内赴厦门认领。复使择厦门海口空旷寺院数处,给资斧于寺僧,令司其事。认领者籍记之。逾一年不认领者,即择厦门空地埋之。皆先给与资斧,遂请于上司。檄厦防厅为检察。事毕移籍本邑存案。其无姓名籍贯者,二百四十八具,复请于内地郡守令,示谕民间,有亲属在台身殁者,报闻移覆,仍与一体运送。限逾岁不具报者,即台地择义冢埋之。复请于在台监司,自是以后,递年三月,风浪恬静之时,照例经理,俾永远遵行焉。盖其辛苦于为民复如此。明年夏六月,檄署淡水同知,越三年实擢淡水司马,至今言狱讼者思夏侯焉(谢金銮撰传)。
解文燧者,江右人也。以乡举第一成进士,宰同安、海澄,调台湾,有清直声。先是邑山水暴涌,鲫鱼潭涨,环潭田园,多为沙土所压,长兴广储二里尤甚。文燧下车,廑民隐,戴星出入诣勘,愀然曰:『赋从田出,田没于沙,民堪命乎』?与父老谈课累,相与泣下,捐廉俸,给饭食,掀泥掘沙开潭沟,筹所以去其壅塞。其不可复者,为力申大宪,奏请蠲赋焉。凡陷没田园二百一十七甲零,计豁免租赋一千四百四十九石有奇,以乾隆四十年为始。诏下,父老欢声载道。棠阴之爱,至今弗衰(郭绍芳撰传)。
罗汉门县丞
赵行可,陕西永昌卫贡生。康熙二十三年任。二十七年,升四川成都县知县。
陈嘉,浙江仁和监生。二十八年任。三十年以忧去。
张元英,奉天人。三十三年任。升山西蒲县知县。
蒋以选,浙江山阴功贡。三十五年任。升江南宿迁县知县。
章祖祺,浙江山阴功贡。三十九年任。升河南新郑县知县。
汪立忠,江南歙县监生。四十四年任。升湖广江陵县知县。
张琮,云南河阳贡生。四十八年任。升湖广黄梅县知县。
陈亮釆,浙江海盐贡生。五十三年任。五十六年,升四川庆符县知县。
冯迪,江南宣城贡生。五十六年任。六十年台变被议。
吴睿英,浙江山阴人。监生。六十一年任。
马麟趾,正红旗官学生。雍正二年任。
徐涛,顺天大兴附贡。八年任。
叶文炳,浙江慈溪监生。九年任。
邓梓森,浙江监生。十三年任。
潘毓贤,浙江山阴吏员。乾隆三年任。
虞荫南,浙江仁和监生。九年四月任。
赵轼临,浙江萧山监生。十一年三月任。
吴开福,江南全椒监生。十二年十二月任。
相时,浙江仁和人,竹堑巡检。十五年署。
胡琦,浙江萧山人,猫雾拺巡检。十六年六月署。
洪冕,湖广祁门监生。十七年三月任。
韩佐唐,湖南监生。二十一年七月任。
吴昌传,直隶拔贡。二十五年五月任。
裘建功,顺天人,本府经历。二十六年五月署。二十七年三月再署。
杨耀曾,江苏监生。二十七年二月任。
严大为,江南滁州生员。二十九年四月任。
杨开泰,融县人,廪贡。三十六年六月任。
黄廷梓,广昌贡生三十九年九月任。
张圜,鹳城人,附监。四十三年七月任。
张士榕,长安县优贡。四十七年六月任。
周书凤,仁和监生。
陆昌曾,吴县监生,誊录馆议叙。五十三年十月署。
陈圣增,由典史署。
典史
张元初,直隶涿州人,吏员。康熙二十三年任。
高烺,山东曹县吏员。二十八年任。
刘蛟祚,江南吏员。三十二年任。
娄克仁,浙江会稽吏员。三十五年任。
孙日升,山东莒州吏员。四十年任。
李建贵,江南桐城吏员。四十四年任。
陈茂文,浙江余姚吏员。四十八年任。
杨天锡,顺天吏员。五十年任。
周尚志,直隶天津吏员。五十四年任。
王定国,顺天吏员。五十八年任。六十年台变被议。
徐履谦,顺天大兴人。
徐霖,浙江钱塘人。
王咸英,浙江萧山人,吏员。
李俊,湖广巴陵人,吏员。
唐裔镜,浙江山阴人,吏员。
李道源,浙江会稽吏员。乾隆七年四月任。
赵大有,顺天大兴书吏。十年八月任。
范大章,顺天大兴人,佳里兴巡检。十一年十二月署。
冯裕义,浙江慈溪人,供事。十二年八月任。
曹煜,江苏人,新港巡检。十四年六月署。
包融,大兴人,鹿港巡检。十五年八月署。
邵肇仍,江苏常熟吏员。十六年二月任。
耳孔木,浙江人,律例馆供事。十九年五月任。
沈钰,浙江人,府经历。二十一年四月署。
吴綋,顺天吏员。二十二年四月署。
汪明恢,江南旌德吏员。二十五年七月任。
虞好善,顺天大兴吏员。二十八年□月任。
黄廷亮,镇平人,监生。三十八年六月任。
陈奏功,山阴监生。三十九年十一月任。
唐峻德,涿州吏员。四十三年二月任。
张圜,四十六年县丞署。
吴永宁,绍兴山阴人,议叙。四十七年四月任。
易凤翊,庐陵监生。五十年六月任。
陈圣增,会稽监生。五十四年六月任。五十七年十一月再任。
饶灼,湖南城步监生。五十六年五月署。
任元,萧山监生。五十六年六月任。
鲁岱,五十七年五月署。
李传椿,巡检署。
曹德裕,安徽贵池吏员。五十九年四月任。
李栋,巡检署。
李可复。
任元■〈与上土下〉。
衷承启,南昌监生。嘉庆十一年五月巡检兼署。
李育春,山东济阳人。
新港巡检
纪文远,陕西泾阳人,吏员。康熙二十三年任。二十七年,升河南府照磨。
常文谟,山东馆陶吏员。二十八年任。三十一半,升直隶东光县主簿。
孙礼棠,江南滁州吏员。三十二年任。
冯志超,江南长州吏员。三十六年任。
蒋复新,江西赣州吏员。三十九年任。
张知,江南休宁监生。四十八年任。五十五年,升河南裕州吏目。
李唐宗,山西太平吏员。五十二年任。五十八年,升江西广信府照磨。
查克成,顺天大兴吏员。五十九年任。雍正三年,升江西袁州府照磨。
张鼎,江苏吴县监生。四年任。五年以忧去。
罗开勋,湖广江夏吏员。五年任。八月离任。
涂逢年,直隶平谷吏员。八年任。
张世荣,顺天大兴吏员。十一年任。乾隆元年离任。
陈高达,山阴人。二年任。
冯五美,浙江山阴吏员。五年任。
徐夔,浙江仁和,内阁供事。九年四月任。
章射基,浙江会稽吏员。十二年七月任。
王如璋,江西人,府经历。十三年闰七月摄任。
曹煜,江苏吏员。十四年五月任。
殷世楫,满洲监生。十八年十二月任。
沈钰,浙江仁和人,府经历。二十年三月摄任。
吴克成,浙江山阴人,凤山下淡水巡检。二十年八月署。
张炯,顺天人,供事。二十二年四月任。
章诚,浙江吏员。二十五年十一月任(二十六年后驻诸罗斗六门)。
澎湖巡检
姚法唐,河南祥符吏员。康熙二十二年任。卒于官。
朱缙,浙江钱塘吏员。二十七年任。升河南府照磨。
胡廷凤,江南含山人,吏员。三十二年任。
林开彦,直隶抚宁吏员。三十五年任。
李慧仁,直隶安肃吏员。四十一年任。
耿胡,河南柘城承差。四十五年任。
陆鉴,顺天吏员。四十七年任。升云南腾越州吏目。
乔杰,顺天吏员。五十二年任。
李振宗,江南江都吏员。五十八年任。
朱唯彰,顺天宛平供事。雍正元年任。三年以忧去。
郑奎聚,直隶通州吏员。四年任。以劾去。
罗开勋,四年任。五年奉文裁。改调新港。
罗汉门巡检
陈圣增,本邑典史。乾隆五十四年六月署(是年十二月奉文:罗汉门县丞改为巡检)。
鲁岱,典史。五十七年五月任。
李传椿,浙江山阴人。五十八年七月任。以忧去。
翟灏,邑典史。五十九年正月兼署。
曹德裕,安徽贵池人,本邑典史。五十九年四月兼署。
李栋,安徽石埭人。六十年四月任。
曹德裕,典史,任兼巡检。
任元■〈与上土下〉,浙江萧山监生。嘉庆六年十二月十八日任。
廖开泰,江西奉新人。八年十二月任。
曹汝霖,顺天宛平人。九年六月十五日署。
衷承启,江西南昌监生。十一年三月十四日署。
李育春,山东济阳监生。十一年十月二十七月署。
宪纪
宪纪、着列宪也。监司、郡守驭全台,邑志也,何以得书?则以驻是地故,且顺民情也。仁声善政,邑之人见闻而沐浴之,可不为传欤?「旧志」谓:『辖全台者,邑不得而私之。驻是邑者,志不得而遗之』。其言是已。故自曩者巡察提学备详之,以无忘典故,而首领为郡隶,具录焉。
巡察御史
康熙六十年,设满、汉察院各一员。每一年则满更代,然亦多任一年或二年者。雍正五年,始以汉御史兼提督学政。乾隆十七年,定例:三年巡视一次,不留驻;其提督学政事,仍归巡道兼理。乾隆三十年,奉上谕:『巡视台湾御史,前已降旨,三年简派一次,事竣即回,毋庸留驻候代。今思该处现有镇道大员驻札,一应地方军务,俱可随时经理。而向来巡察御史在彼,并未闻有所建白,原属有名无实。若遽行裁撤,即地方官或以远隔海洋无人稽察,日久不免废弛,亦不可不防其流弊。嗣后届三年调派之期,该衙门仍照例奏请,或暂停派往、或数次后派员一往,候朕随时酌量办理。钦此』。
吴达礼,满洲正红旗人。康熙六十一年任。留任一年。
黄叔璥,顺天大兴人,己丑进士。康熙六十一年任。留任一年(有传)。
禅济布,满洲镶蓝旗人。雍正二年任。留任一年。
丁士一,山东日照人,丙戌进士。雍正三年任。转本省按察使。
景考祥,河南汲县人,癸已进士。雍正三年任。在差改补吏科,转本省盐运使。
汪继燝,浙江秀水戊子举人。雍正四年任。在台改补吏科;未满,丁艰去。
索琳,满洲镶红旗人,雍正四年任。留任一年。
尹秦,云南蒙自人,庚午解元。雍正五年任。
赫硕色,满洲正红旗人。雍正六年任。留任一年。
夏之芳,江南高邮州人,癸卯进士。雍正六年任。留任一年。主岁、科两试(有传)。
希德慎,满洲正红旗人。雍正八年任。留任一年。
李元直,山东高密人,癸巳进士。雍正八年任。未满解任。
高山,山东历城人,癸卯进士。雍正八年任。留任一年。主岁、科两试。
觉罗柏修,满洲镶红旗人。雍正十年任(有传)。
林天木,广东潮阳人,癸卯进士。雍正十一年任。主岁、科两试(有传)。
图尔泰,满洲正黄旗人。雍正十二年任。
严瑞龙,四川阆中人,戊戌进士。雍正十三年任(有传)。
白起图,满洲正蓝旗人。乾隆元年任。
单德谟,山东高密人,丁未进士。乾隆二年任。转江南盐驿道。
诺穆布,满洲正蓝旗人,丁酉举人。乾隆三年任。
杨二酉,山西太原人,癸丑进士。乾隆四年任。主岁、科两试(有传)。
舒辂,满洲正白旗人。乾隆五年任。
张湄,浙江钱塘人,癸丑进士。乾隆六年任。主岁、科两试(有传)。
书山,满洲镶黄旗人,刑科给事中。乾隆七年任。升吏科掌印给事中。
熊学鹏,江西南昌人,庚戌进士,乾隆八年任。升太常寺少卿。
六十七,满洲镶红旗人,户科给事中。乾隆九年任。留任二年。
范咸,浙江仁和人,癸卯进士。乾隆十年任。
伊灵阿,满洲镶蓝旗人。乾隆十二年任。留任一年。
白瀛,山西兴县人,丁巳进士,陕西道监察御史。乾隆十三年任。主岁试。
书昌,满洲正黄旗人,甲辰举人。乾隆十四年任。留任一年。升少詹。
杨开鼎,江南甘泉人,己未进士,河南道监察御史。乾隆十四年任。主科试。十五年八月以忧去。
立柱,满洲镶红旗人,户科掌印给事中。乾隆十六年十月任(十七年奉文:御史三年巡视一次,不必留驻,关防封贮藩库)。
钱琦,浙江仁和人,丁巳进士,河南道监察御史。乾隆十六年任。主岁、科两试(十七年奉文:御史三年巡视一次,不必留驻,提督学政关防交台湾道兼理)。
官保,满洲人,刑科给事中。乾隆二十一年四月抵台。九月回京。
李友棠,江西临川人,刑科掌印给事中。乾隆二十一年四月抵台。九月回京。
宗室实麟,满洲正白旗人,兵科给事中。乾隆二十五年二月抵台。五月回京。
汤世昌,浙江仁和人,辛未进士,工科给事中。乾隆二十五年二月抵台。五月回京。
永泰,满洲人,给事中。乾隆二十八年十月抵台。二十九年五月回京。
李宜青,江西宁都人,丙辰进士,监察御史。乾隆二十八年十月抵台。二十九年五月回京。
明善,满洲镶蓝旗人。
朱丕烈,浙江海盐人,戊辰进士。俱三十二年巡视。
喀尔崇义,满洲人,给事中。
王显曾,□□人,□科给事中。俱乾隆三十六年巡视。
觉罗图思义,满洲人,福建道监察御史。
孟邵,四川中江县人,庚辰进士,贵州道监察御史。俱乾隆四十二年巡视。
塞岱,满洲人,□科给事中。
雷轮,四川井研人,进士,□科给事中。乾隆四十六年巡视。
右巡察凡四十七人。其七人有传,俱仍「旧志」。
黄叔璥,字玉圃,顺天大兴人,康熙己丑进士。六十一年,初设台湾巡察,叔璥首膺是命。既至,安集哀鸿,措置时务多得当。所著有赤嵌笔谈、番俗六考,采摭最富,后之修志书者,率取资焉。
夏之芳,字荔园,号筠庄,江南高邮州人,雍正元年进士,充内廷教习,以御试第一入史馆,寻转谏垣。六年巡视台湾,兼理学欧。至则以澄叙官方,振兴文教为己任。主岁科两试,公慎明敏;栽培士类,悉本至诚。按巡南北二路,鸡犬不惊,民番咸悦。生平廉介,苞苴永杜,而接物复冲和,少崖岸,尤为僚属所敬服。所评选试牍,有海天玉尺前后编。台湾之有试牍,自是编始。
林天木,字荔山,广东潮州人,性恭默,不苟言笑。动履以宋名儒为范。生平作字必楷正,虽属稿未尝为行草书。康熙庚子,举乡荐第二,雍正癸卯登进士,以需次知县引见,擢部主事,寻迁兵科掌印给事中。雍正十一年,巡察台湾,兼理学政,主岁科两试,取士以品行为先。生童卷帙殊繁,手自评阅揭案,士服其公。性气和平,即僮仆有过,不闻呵詈声。接僚属内严凝而外和易,人多敬爱之。秩满,寻丁母忧,哀毁逾礼,以疾卒于家。
觉罗柏修,镶红旗人,以御史巡视台湾。雍正十年,北路大甲西社番肆逆,趋赴军营,筹划饷运。事平,以一等军功议叙;还京晋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
杨二酉,字学山,太原人,癸丑进士,入翰林,旋以御史巡台,奏建海东书院以造士,南门内秀峰塔,亦其所规画也。
张湄,字鹭洲,钱塘人,癸丑进士,由词垣改御史,巡台湾,严稽冒籍,校士公明。所著有瀛壖百咏,行于时。
严瑞龙,字凌云,蜀之阆中人,康熙庚戌进士,以吏科掌印给事中巡视台湾。清公勤慎,整饬官方。洞察民隐,疏减番丁社饷。北路加志阁凶番为虐,奏请搜捕,躬往军前,筹划剿抚。复酌定善后事宜,威惠兼至。寻擢湖南投察使。
分巡台湾道
本台厦兵备道,兼理学政。康熙六十年,改为台厦道。雍正五年,学政归汉察院。六年,改为台湾道。乾隆十七年,仍兼理提督学政。
周昌,奉天人。进士,康熙二十三年任。二十五年解任。
王效宗,正白旗人,康熙二十六年任。
高拱干,陕西人,荫生。康熙三十一年任。秩满,升浙江按察使。
常光裕,浙江人。康熙三十六年任。
王之麟,镶黄旗人。贡生。康熙三十八年任。四十三年,调补湖北粮道。
王敏政,正黄旗人。康熙四十四年任(有传)。
陈璸,广东海康人,进士。康熙四十九年任。五十四年,升偏沅巡抚(崇祀名宦。有传)。
梁文科,正白旗人,举人。康熙五十四年任。五十七年,升广东按察使。
梁文煊,正白旗人,监生,康熙五十七年任。六十年台变被议。
陈大辇,湖广江夏人,进士。康熙六十一年任。雍正二年,卒于官(有传)。
吴昌祚,正黄旗人,监生。雍正二年任。六年,升山东按察使。
孙国玺,正白旗人,进士。雍正六年任。七年,调本省盐驿道。
刘藩长,山西洪洞人,贡生。雍正七年任。九年丁忧。寻升福建按察使。
倪象恺,四川荣县举人。雍正八年任。十年解任。
张嗣昌,山西浮山人,贡生。雍正十年任。调补四川盐驿道。
尹士俍,山东济宁州人,监生。雍正十三年任。调补湖北郧襄道。
鄂善,满洲正蓝旗人,监生。乾隆四年任。五年,调补本省延建邵道。
刘良璧,湖南衡阳人,甲辰进士。乾隆五年任。
庄年,江南长洲人,由监生保举。乾隆八年七月任。
书成,满洲镶黄旗人,监生。乾隆十三年任。十四年以忧去。
金溶,顺天大兴人,庚戌进士。乾隆十五年三月任。七月,兼摄府篆。
拖穆齐图,蒙古镶蓝旗人。乾隆十七年任(始兼提督学政,下并同)。
德文,满洲正白旗人。刑部笔帖式,乾隆二十二年十月任。
杨景素,江苏人,监生。乾隆二十三年四月任。
觉罗四明,满洲正蓝旗人,内阁中书。乾隆二十六年四月任。
余文仪,浙江诸暨人,丁巳进士。乾隆二十九年八月任。十一月擢福建按察使。
蒋允焄,贵州贵阳人,丁巳进士。乾隆二十九年十二月护任。
奇宠格,满洲镶白旗人,丙午举人。乾隆三十年四月任(有传)。
余文仪,福建按察使。乾隆三十一年六月赴台查办淡水庄民被番戕杀一案,摘署道篆;六月任。
张挺,陕西泾阳县人,戊午举人。乾隆三十一年十月任(有传)。
余文仪,福建按察使。乾隆三十三年十一月赴台查办匪案,摘署道篆;十二月任。
蒋允焄,前署任。乾隆三十四年二月任。
奇宠格,见前。乾隆三十六年正月复任。三年俸满,调本省粮驿道。
硕善,满洲镶蓝旗人,由笔帖式升工部郎中。乾隆三十九年四月任。
冯廷丞,山西代州人,壬申举人,由荫生累升刑部郎中。乾隆四十年六月任。升江西按察使。
蒋元枢,江苏常熟人,己卯举人。乾隆四十一年十二月护任。
张栋,陕西三原人,例贡生。乾隆四十二年十二月护任。
俞成,浙江临安人,乙丑进士。乾隆四十五年五月任。
苏泰,江苏元和人,例贡生。乾隆四十六年十二月护任。
穆和蔺,满洲正黄旗人,丁卯举人。乾隆四十七年二月任(有传)。
杨廷桦,顺天大兴人,丁丑进士。乾隆四十七年十一月任。升山东按察使。
孙景燧,浙江海盐人,辛丑进士。乾隆四十九年正月护任。
永福,满洲正黄旗人。乾隆四十九年二月任。五十三年三月,以林逆案罢职。
杨廷理,广西马平人,丁酉拔贡。乾隆五十三年护任。
万钟杰,云南昆明人,乙酉拔贡,本省按察使管本道事,加布政使衔。乾隆五十三年九月任。以忧去(有传)。
杨廷理,前署任。乾隆五十六年五月署,六月实升。五十九年正月,加按察使衔。
刘大懿,山西洪洞人,丁酉举人,输饷议叙,任刑部员外郎,升郎中。乾隆六十年七月,由本省盐道调任。八月,加按察使衔。
季学锦,江苏昭文人,己丑翰林。嘉庆二年二月,由盐道调任。嘉庆三年十二月卒于官。
遇昌,满洲镶白人,生员。嘉庆三年十二月护任。四年三月升任;八月,加按察使衔。
庆保,满洲镶黄旗人。嘉庆六年三月署任。七年五月回泉州府任。
遇昌,见前任。嘉庆七年五月回任。十年八月,升江苏按察使。
庆保,前署任。嘉庆十年十月任。十一年二月加按察衔,即升本省按察使。
清华,见上。嘉庆十二年七月任。
右巡道凡四十六人。「旧志」立传者三人,续增者四人,凡七人有传。
王敏政,字九经,正黄旗人,以监察御史出为兴泉巡道。康熙甲申,移节台湾。仁厚不苛,事悉就理;而尤惠于番民。凡通事社商,有脧削者,必严禁。番车之有滥派者必惩。遇岁荒歉,申请赈恤,民赖生全。秩满,补广东雷、琼道。寻病卒,民建祠祀之。
陈璸(已见「县官」志)。
陈大辇,江夏人,字子京,康熙丙戌进士,初知粤西永定州,迁福建盐运分司,厘剔鹾政。奉委清丈,闽田平允。岁辛丑,台匪作乱,大辇督造平底小艘,飞渡台港,多所裨助。寻擢分巡台厦道,至则安辑流亡,抚绥部落,生番归化者接踵。会余孽跳梁未靖,大辇捕获置重法,台民始安。校士公慎,所拔取多单寒。重整海东书院,立课士规程,加意作养,所得士多登贤书、充选拔者。莅任三年,以疾卒。
奇宠格,满洲举人,乾隆三十年,以兴化守擢台湾巡道。明年北淡水生番越界杀人,例去职。三十五年,台道乏人,制府以宠格镇静廉干奏,请还旧官。明年春复任。宠格端凝恬淡,正己率属,黜浮华,兴学重士,遇事处以诚敬。课海东书院,必亲临居讲堂,竟日危坐无倦容。命题课诸生,必自为之,以知难易。危坐中有所得,则提笔书之,及时而毕,率以为常。岁科所取士皆拔尤。生平少宴会,时岁时绝馈送。巡行南北路,供费皆己出,不索县官一夫一役。稽查偷渡,禁革陋规,有犯必律以法。幕友亲丁,或不谨关防,即以斥逐去。虽盛署一旧袍加身,非就寝不脱。秩满,调于省粮驿道。至今台人论政绩者,自陈清端以外,首屈指焉(洪禧撰传)。
张挺,号鹤山,陕之泾阳人也。以戊午乡举登仕籍,入闽为漳州守。乾隆三十一年,擢台、澎兵备道兼督学。挺居官洁清,自矢厘奸勤民。始至,尝令街坊清衢道,扫除粪秽;顷之出见,居民门首有不蠲者,笞其人。由是道无留秽。曰:人言台民难治,吾以决信否耳。天下岂有不化之民哉?乃尽革旧弊,绳奸猾胥役以法,不少恕。政以清。岁科所取多知名士。有台阳试牍行于时。海东山长周澍,浙名宿也,以道自持,风格甚峻,珽亦能为之下。时论交称之。居无何,黄教乱作,邹大守出城剿捕,挺日夜巡防,安抚市肆,民赖以不惊,乱克戡定。卒以匪案例夺官,去之日,民争叹惋焉(韩必昌撰传)。
穆和蔺,满洲举人,乾隆四十七年以分巡延、建、邵道,移节台湾。甫下车,首除衙蠹。胥役有不法者,痛惩之;曰:『官失德,由此辈也』。大守某,素婪赃,和蔺至,廉知其实,即具劾,卒阻于权势不行,然其风亦稍戢云。台道例司军工厂及哨船战舰,岁有风灾,官舟碎则巡道苦修赔,以故民船坏于风,则收其木材以入官厂,补军工焉,盖其旧规如此。和蔺既莅任,则值大风,击破商船战舰各数十,吏欲按旧规以行,和蔺恚曰:『商船派运官榖,今遭风惨于赔累,吾无救灾恤患计,又因以为利,尚复有人心哉』?悉召船户,按其号给还之,胥役无敢扰焉。而是时官舟坏者,工厂乏购修赀,滋益窘,商民相顾起曰:『是孰非吾辈事』?争出赀为勷,和蔺拒却之,自以所畜廉俸偿。不足则破家产以继。其自励爱民类如此。时台北有泉、漳之衅,郡治嚣然,和蔺宽猛互施,民以安堵。然卒忧劳成疾,屡乞假不获。未几竟以械斗案,吏议夺职。去之日,民遮道攀辕,有垂涕者(洪禧、郭绍芳参撰传)。
万钟杰,号荔村,滇之昆明人也。乾隆五十三年,以兴、泉、永道,调巡台湾,未抵任。寻擢本省按察使,仍衔命任台湾巡道事。台故多娼,诸贵游幕客,趋狭斜者,比比也。钟杰至,严禁革,乃侦其尤■〈艳,不代太〉者数辈,悉拘致付有司,使械以示于众。众娼皆逸去。主科岁两试,尤谨于关防。有粤生冒入闽童场为人倩代者,事觉,按律充发。诸生与夤缘者,悉褫革治罪。性戆直,且不事酬应,故修造战舰,多为武弁所疵,力与较必不可,则拆而更造,宁多费,不肯以私干也。时提军奎公,以砥廉剔弊,风裁甚峻,独于钟杰加礼焉。在任三年,以忧去(洪禧撰传)。
台湾府知府
蒋毓英,锦州人,官生。康熙二十三年任。二十八年,升湖南按察使(有传。祀名宦)。
吴国柱,奉天荫生。二十九年任。秩满,升江西赣南道。
靳治扬,奉天荫生。三十四年任。升广东肇罗道(有传。祀名宦)。
卫台揆,山西曲沃荫生。四十一年任。四十五年,升广东盐道(有传)。
周元文,正黄旗监生。四十六年任。五十一年,升湖广辰沅靖道(有传)。
冯协一,江南人。五十二年任。五十四年卸事。
王珍,山西长治人,辛酉副榜。五十五年任。六十年台变被议。
高铎,镶黄旗汉军监生。六十年任。升本省汀漳道。
范廷谋,浙江鄞县监生。雍正三年任。调回京内用。
孙鲁,河南祥苻监生。四年任。
俞存仁,顺天大兴岁贡。五年任。
倪象恺,四川威远举人,七年任。八年,升本道。
王仕任,山东宁海人,癸卯进士。九年任。升本省盐道。
尹士俍,山东济宁府附监。十一年任。十三年,升本道。
徐治民,浙江山阴岁贡。十三年任。被议。
刘良璧,湖南衡阳人,甲辰进士。乾隆二年任。五年,升本道。
钱铢,浙江嘉兴荫生。五年任。七年,卒于官。
范昌治,浙江鄞县监生。七年任。十年被议。
褚禄,江苏青浦人,癸丑进士。十年四月任。
方邦基,浙江仁和人,庚戌进士,由海防同知升。十二年任。十四年,护理巡道。
陈玉友,顺天文安人,庚戌进士。由淡水同知。十六年二月任。
王文昭,淳化人,海防同知。十七年署。
曾曰瑛,江西南昌人。十八年四月任。
钟德,满洲镶白旗人,荫生。十九年三月任。四月,摄海防同知。
觉罗四明,满洲正蓝旗人,内阁中书。二十二年四月任。
余文仪,浙江诸暨人,丁巳进士。二十五年五月任。二十七年十二月,摄海防同知。
蒋允焄,贵州贵阳人,丁巳进士。二十八年八月任。
秦廷基,镶黄旗汉军庚午举人。三十一年七月任。
邹应元,江苏金匮人,进士。三十二年四月任(有传)。
李师敏,山东惠民人,进士。三十七年四月任。三十九年十月,卒于官(有传)。
成城,浙江仁和人,进士,海防同知。三十九年十月署。
蒋元枢,江苏常熟举人。四十年四月任。
万绵前,浙江仁和监生。四十三年六月任。
苏泰,江苏元和贡生。四十六年十一月任。
刘亨基,湖南湘潭举人,海防同知。四十八年正月署。
王右弼,山东齐东贡生。四十八年三月任。
刘亨基,见上。又于四十八年十一月署。
孙景燧,浙江嘉兴人,进士。四十九年正月任。五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林逆之变遇害。
杨廷理,广西马平拔贡,海防同知。五十一年十二月兼理。
杨绍裘,浙江余姚增贡生,福防同知。五十二年正月署。
杨廷桦,原任台湾道。五十二年三月补授。是年八月卒于官。
杨廷理,见上。五十二年八月署,十月实授。
徐梦麟,浙江桐乡监生,淡水同知。五十三年四月署。
杨廷理,见上。五十三年十月回任。
袁秉义,直隶宣化县人,进士,淡水同知。五十六年五月署。
杨绍裘,见上。五十六年八月任(有传)。
清华,满州蓝红旗人,官学生。五十八年七月署。
袁秉义,见上。又于五十八年九月署。
遇昌,满州镶白旗人,生员。五十九年三月任。
朱慧昌,浙江山阴贡生,鹿港同知。五十九年十一月署。
遇昌,见上。六十年二月回任。
沈扬,浙江仁和优贡。六十年五月任。
杨绍裘,见上。嘉庆元年四月代理。
遇昌,见上。嘉庆二年二月再任。
吉寿,汉军镶白旗举人。四年二月署。
吴逢圣,安徽桐城举人。四年九月任。
庆保,满州黄旗人,官学生。七年十一月任。
马夔陛,山东齐河附贡生。十年十月任。
高叔祥,河南邓州人,进士。十一年四月任。七月卒于官。
钱■〈雨上澍下〉,浙江仁和县人,进士,海防同知。十一年八月署。
杨廷理,见上。嘉庆十一年十二月复任。
右知府凡五十一人。「旧志」立传者四人,续增者三人。其卫台揆一传「旧志」失详,据陈璸碑记改补。凡七人有传。
蒋毓英,字集公,奉天锦州人,由官生知泉州府。康熙二十二年台湾归命,督抚会疏交荐调台湾。始至,见井里萧条,哀鸿未复,躬历郊原,披荆斩棘,经界三县封域,相土定赋,罢不急之役;按抚土番,招集流亡,咨询疾苦;进父老子弟,教以孝悌之义;振兴文教,捐俸创立义学,延师课督。任满,迁湖广盐驿道。士民重茧诣大中丞告留。会江右观察使缺,特旨调补,百姓立碑纪绩,于所建书院,塑像祀之(「旧志」)。
靳治扬,镶黄旗人,由笔帖式历漳州府知府。康熙三十四年,知台湾府。抵任,荡涤草窃,招抚土番;捐赀修文庙;详免倾陷田课。尤雅意作人,番童有未知礼义者,立社学延师教之。台人请祀名宦(「旧志」)。
卫台揆,号南村,山西曲沃人,相国文清公犹子,以荫出仕,知漳州府,称廉能。康熙四十年调知台湾府。台揆生贵冑,而抑逊自持,不异寒素。庶务必躬亲。夜秉烛治官书,漏下不辍。性廉静,岁时属官或馈尊酒只鸡,不轻受也。爱民如子,甫下车即革水丁之弊,以安流移。严禁杂派,居台数年,不票取一夫一役。其有豪强梗法弗化者,必痛惩之不少假。四十四年岁饥,亟请奏免本年租税。开辟后,民番得所休养者,台揆之力居多。其课士,按月召诸生分席讲艺,亲定甲乙焉。秩满补广东盐法道,以疾乞归去,而人怀之(谢金銮撰补)。
周元文,字洛书,正黄旗人,康熙四十六年,由延平府调知台湾。方正廉洁,佥壬畏若神明。置义学田以赡寒士。岁荒,详免租课十之三。一切措置,悉本实心,台民至今犹思其德(「旧志」)。
邹应元,号两松,江苏金匮人,由进士于乾隆三十二年知台湾府。正己率属,廉静无为。时升平久,民不见德。其明年十月,奸民黄教侦营伍废弛,诱群无赖为乱,南北骚动。应元急请于上宪,会营剿捕,亲率壮役,深入内山,搜其党羽,谋生番设伏歼其魁。乱平,秩满,士民佥赴巡台御史吁留,奏准再任三年。及其去也,民愈有去后之思焉(韩必昌撰传)。
李思敏,山东惠民人,以进士出身。乾隆三十七年,知台湾府,廉明方正,有冰心铁面之风。所到之处,苞苴不通,奸豪敛迹。营卒有不法者,辄按律处治不少纵,大帅惮之。在任岁余,以疾卒于官(潘振甲撰传)。
杨绍裘,号冶堂,浙江余姚人,由廪贡洊历海防同知。林爽文之乱,知府孙景燧遇害,同知杨廷理代理府事,募义勇坚守郡城;明年正月,绍裘奉檄来视府事,以廷理深得民心,悉贼情,一切事宜悉商焉。三月,以旧台湾道杨廷桦为台湾府知府,留绍裘协理军需局。士民语曰:『三阳开泰,贼不足畏也』。贼平,率生番入觐,归授台湾府知府。绍裘如驾轻就熟,与僚属和衷共济。每谳狱,辄先与两造申明敦睦任恤之谊,然后判其曲直。或笑为迂,不恤也。时匪乱甫平,营镇威权甚张。有营兵横殴铺民,邑令林昌炎拘治之,营卒皆哗。某游击颇恣于公所,厉声言林知县藐我。绍裘从容笑谢曰:某游击何弗少商量耶?亦知林知县非游击可斥言乎?四座皆惊。游击为霁颜,事赖以释。其处置公事多类此。尝游海会寺,题半日闲亭云:『坐看郭外千村雨,细啜花前一盏茶』。其留心民瘼,随处触发,可概见矣。嗣以丁外艰去。服阕,补贵州遵义府知府(韩必昌撰传)。
台湾海防同知
梁尔寿,镇安贡生。康熙二十四年任。二十九年,升兵部职方司员外。
齐体物,正黄旗人,进士。三十年任。
龙光,望江人,进士。三十六年任。
赵纯禧,奉天监生。三十八任。
孙元衡,江南桐城贡生。四十年任(有传)。
洪一栋,湖广应山监生。四十八年任。卒于官(有传。祀名宦)。
王礼,顺天宛平监生。五十八年任,六十年台变被议。
孙鲁,河南祥符监生。六十年署。
杨毓健,湖广长阳贡生。六十一年任。
王作梅,河南河内人,己丑进士。雍正二年任(有传)。
刘浴,直隶枣强监生。六年署。
尹士俍,山东济宁附监。七年任。十一年,升本府知府。
李珍,山东诸城贡生。十年任。卒于官。
徐林,浙江钱塘贡生。十三年任。
魏素,直隶蔚州廪监。乾隆二年任。
郝■〈雨上〈氵壬〉下〉,直隶霸州人,甲辰进士。五年任。
方邦基,浙江仁和人,庚戌进士。七年十一月任(有传)。
梁湏梗,正白旗汉军例监。十一年任。
张若霳,江南桐城人。十一年七月署。
汪天来,江南砀山人,澎湖通判。十三年十一月署。
俞唐,浙江仁和监生。十四年八月任。
鲁鼎梅,江西新城人,台湾县知县。十五年十二月护任。十六年十月卸事,十七年四月再护任。
陈玉友,顺天文安人,台湾府知府。十六年十二月摄任。
王文昭,淳化拔贡。乾隆十七年九月任。
傅尔泰,满洲监生。十九年十一月任。二十年七月,摄彰化县篆;十一月回任。二十一年四月,摄台湾县篆。
宋清源,江南监生。二十三年四月任。四月,摄台湾县篆。十一月卸事。二十五年六月,再摄县篆。
何恺,广东香山贡生。二十六年三月任。二十七年十月,摄台湾县篆。卒于官。
余文仪,诸暨人,台湾府知府。二十七年十二月摄任。
徐德峻,浙江兰溪人。丁巳进士。二十八年□月任。
鲁楷,浙江会稽人。三十一年十一月初一日任。
韩琮,通州举人。三十三年五月二十七日任。
朱景英,湖南武陵举人。三十四年四月二十日任(有传)。
成城,见上,知府。三十七年十二月十五日任。
邬维肃,四十一年四月初九日任。
刘亨基,四十三年十月十七日任。
黄启埏,四十八年四月初十日任。
杨廷理,见上,知府。五十一年八月二十日任。
吴元琪,五十二年九月十五日署。
清华,见上,巡道。五十三年六月署任,五十四年六月实授。
袁秉义,直隶宣化府人,丙戌进士。五十六年五月署,五十八年九月再署。
杨绍裘,浙江绍兴府余姚县人。五十六年八月署,嘉庆元年四月再署。
遇昌,镶白旗满洲人。五十九年三月署,嘉庆元年四月再署。
沈扬,浙江仁和举人。六十年五月署。
方应恒,湖南巴陵监生。嘉庆二年十一月任。
魏尧年,顺天监生。嘉庆四年十一月署。
延青云,山西阳城县贡生。五年二月任。
叶宝书,嘉庆七年正月署。
钱■〈雨上澍下〉,浙江仁和人,庚子进士。嘉庆七年六月任。十年军功,候补府加道衔。十一年八月,护理府篆。
薛志亮,见上,知县。嘉庆十年八月护理。
右同知凡四十九人。「旧志」立传者四人,续增者一人,凡五人有传。
孙元衡,字湘南,江南桐城人,由贡生授四川汉州知州。康熙癸未,迁台湾府同知。性温厚,于物无忤,而刚正不屈于权势。诸不便民者,悉除之。会岁旱,令商船悉以载米,多者重其赏,否则有罚,于是南北艘云集,台民得饱而歌。数摄诸县篆,署府符,所在有善政。秩满,迁东昌知府。在台时着有「赤嵌集」,深为王新城所赏(「旧志」)。
洪一栋,字石臣,应山人,康熙四十八年,由监生同知台湾府,革除水口积弊,以利商人;豁免逃亡丁赋。值荒旱,多方设法运米以活饥者,台民咸念不置(「旧志」)。
王作梅,河南河内人,己丑进士。雍正二年,任侮防同知。时厦门有商船往来澎岛,与台湾小船偷运接盘米榖,名曰短摆。作梅廉知,急捕之,并得官弁交通状,举发治其罪,自是接盘之风遂息。提标哨船凡二十余艘,络绎来台贸易,号为自备哨,凡出入海口,不由查验。作梅详请禁革。其它客头勾引偷渡,久成锢弊,作梅密擒首恶詹望、黄老二人痛惩之,积习为改。其勇于有为如此。至于律己爱民,台之士民至今犹传颂不衰云(「府志」)。
方邦基,字乐只,号松亭,杭州仁和人,雍正庚戌进士,保举来闽,署闽清邑篆,补沙县令。踰年调知凤山县,请减重赋,免浮粮,民番感之。有贫不能娶者,妻母欲令其女改适,讼于县,为择吉捐资,相其夫往迎之,遂得完娶。又有民妇被祟,即暮见形如人似犬,阖室骚扰,莫可奈何。即为斋戒牒告城隍,忽雷震、怪走入地,掘之得猴子髑髅,有血濡缕,怪遂绝。丁艰归,服阕至闽,署理事厅务,寻补台防同知,革陋规,严禁坐口书役需索。凡商船货足,无论早晚,随时验放,俾得顺风水之便。船户行家,肖像顶祝。有习水积匪,常入海窃断商船椗索,访缉而痛惩之,获惯贼下狱禁锢,民得安枕。秩满升署知府,收放粮饷,分毫不染。岁戊辰,泉、漳米贵,督宪谕令商船照例带米六十石外,倍带六十石。时台郡荒旱,与内地同,米石银三两,舆情汹汹,因斟酌详请,每船阴听多带数十石,俾内地得以接济,台郡不至骚动,督宪韪之。邑署湫隘,前令七人,或解职,或病故,无一秩满者,建除家谓为凶宅,因念长令数易,非百姓福,首捐百金改建之。摄道篆,军工船料,概照定价发买,不假手吏胥,扣克积弊一清。庚午夏,题请实授知府。奉旨送部引见。八月渡海遭飓,舟覆于福清之南日。事闻,予恤,赠朝议大夫、布政使司参议,赐赐祭葬(「旧志」)。
朱景英,字幼芝,号研北,湖南武陵人,乡举第一,乾隆三十四年同知台湾府。天怀爽朗,气度雍容。其敷政宁人,皆行所无事,无一毫矫强态。生平雅爱文学士。士有通十三经者,既亲加奖赏,复先容于学道宪而拔之,不引嫌自避。人亦不以越爼相疑。
公余之暇,图籍纷披,以博雅自喜。善八分书,苍劲入古。所著有「畬经堂诗集」、「海东札记」(洪禧撰传)。
台湾府经历
林起元,江南上元人。
方逢月,浙江桐乡人。
王道宏,江南上元人。
尹复,浙江山阴人。
孙琰,顺天宛平人。
汪元任,湖广京山人。
张天铨,浙江山阴人。
陶宣,顺天宛平人。
王士勷,湖广武陵人。
左懋源,顺天大兴吏员。康熙六十年任。
褚天纬,江南吴江吏员。雍正七年任。十年离任。
郭士谦,江南旌德供事。十一年任。
王嗣彦,顺天宛平吏员。十三年任。
朱士显,浙江萧山监生。乾隆四年任。
金文英,直隶通州吏员。七年任。
葛舜有,顺天大兴生员。十一年任。以忧去。
王如璋,江西庐陵监生。十五年任。
郝敬修,山东高密监生。十六年六月任。
包瀜,顺天大兴吏员,鹿仔港巡检。十六年二月署。
曹煜,江苏吏员,新港巡检。十六年署。
吴克成,浙江山阴供事,下淡水巡检。十九年二月署。
沈钰,浙江仁和供事。十九年八月任。
耳孔木,浙江供事,台湾县典史。二十年署。
宓宏谟,浙江慈溪吏员。二十年任。
吴綋,顺天大兴人,台湾县典史。二十年正月署。
裘建功,顺天宛平供事。二十六年三月任。
孙玉书,浙江萧山人。乾隆二十九年五月任。
汪朝栋,安徽歙县人。三十二年十一月任。
王执礼,浙江仁和人。三十四年二月在。
谢洪光,广东德庆州监生。三十七年六月任。
叶起蛟,仁和吏员。四十七年七月任。
张东馨,会稽吏员。四十三年十月任。
严榕照,常熟监生。四十七年正月任。
罗伦,安岳县监生。五十一年六月任。
周书凤,仁和监生。五十三年八月局员署,五十六年二月再署。
朱澜,仁和议叙。五十四年四月任。
鲁岱,江南当涂供事。五十七年十月署。
李传椿,巡检署。
李栋。
曹德裕,五十九年署。
彭思本,山阴供事,议叙。六十年五月任。
陈埙,历城人,考职正八品。嘉庆元年六月署,九月实授。
张力恕。
任元■〈与上土下〉,四年三月署。
包德墉,鄞县人,吏员。四年五月任。五年二月,奉委代理澎通判;六年七月回任。
翟灏,淄川增贡生。五年四月署。
苏鸿,罗汉门巡检署。
李云龙,昌平吏员,考职。八年正月任。
袁锡山,新蔡监生。十一年七月署。
论曰:有治地之政,有治民之政;复有刑以辅之,以威其游惰不率教之民;立政之大端尽是矣。夫谓游惰不率教之民,无过什伯之一、二,此其常也。以常而论,则台湾虽皆中土之民;然其来既久,农服先畴,贾有世业;有田可耕,有货可贸,室家既宁,邱墓在是,即土著也。惟吊兹畴于我政人得罪,为治者奚难焉。乃奸宄遍藏,叛乱时作,动辄丑类以千万计者,彼服贾艺黍稷者为之屿?然则游民四集,户口无稽,则治民之术盖难。指内山为可垦,则虑与番民争;以内山为不可垦,则贪利者怀潜滋暗长之心,复群趋焉,犹其贤者也。谓是重洋隔险,天下以为逋逃薮,抑怀奸黠、图非分之获者,日增月益,而海禁无功,遂客非令,则治地之术为难。徒使守土者聚不知谁何之民蒙其害,而忘其非吾之责。乡士夫聚计无复之之民,日与居而不知其为身家之祸。是故志所及书者,不足当百里才之一盼,志所不及书者,倘置之不论,将使龚遂无所施其能,文翁无以兴其化,何以体圣王四海一家之旨哉?
卷三
学志
学宫崇祀泮额藏书祭器书院学田社学教官选举封赠世袭行谊(文学附)军功列女坊表耆耇
昔孔氏之筹民也,先富后教;谓衣食足而礼义可兴也。台湾土衍沃,而民皆浮寄杂处,故不以不富为忧,而常以不教为急。「周官」:『国中自比长以及乡大夫、野自邻长以至遂师,皆教官也』。学也者,学所以为人之事也;则无贵贱智愚,皆率由乎教之内。假使教官之所以教、弟子之所以学,仅在能文章博取科名而已,则学宫之所崇而祀者可不必孔、颜、思、孟之徒,而士之处者可以不责为四民之首。及其仕也,可以不知修己治人之术,举凡行谊不必录、忠孝节烈不必纪,书其科第文章而可矣。今国家声教覃敷,无远弗暨;虽在海峤,学校之设且百余年。为教官者,尚能本身教为言教,以端风化之原欤?抑果有之,而能行其志无窒于施欤?书其事略,俾后之论世者有考焉。述学志第三。
学宫
崇祀
泮额
藏书
祭器
书院
学田
社学
教官
选举
封赠
世袭
行谊(文学附)
军功
列女
坊表
耆耇
学宫
府儒学:在宁南坊,南向。康熙二十四年巡道周昌、知府蒋毓英建(因郑氏旧学址)。中为先师庙,东西设两庑,南为庙门,为灵星门,其北为启圣祠。三十八年,巡道王之麟修。明年,建明伦堂于庙东(有记,见「艺文」)。五十一年,巡道陈璸修。于启圣祠左右,分建六斋,曰六德斋。祠下左为名宦祠,右为乡贤祠。二祠之南又分建六齐,曰六行斋。正殿东庑下置献官斋宿房,西庑下为藏器库。庙门左右置文昌祠、土地祠。其外东西二门,曰礼门,曰义路。礼门外立大成坊。又于明伦堂之前,分立六艺斋。堂后建三楹,为教官廨舍(有记,见「艺文」)。冬,建朱子祠于明伦堂之东。祠前左右置斋舍(凡六间),前建门楼。明年,复建文昌阁于明伦堂后(并有记,见「艺文」)。五十二年,于庙门外凿泮池,创官厅于其左。五十七年,知府王珍徙泮池于灵星门外(贡生李钦文记)。五十八年,巡道梁文煊复修正殿(总戎李日煜记)。雍正元年,诏以启圣祠为崇圣祠。乾隆十年,巡道庄年修(知府褚禄记)。十四年,廪生侯世辉等捐赀请大修,凡诸规制多所改葺。于是改六德斋为典籍库,徙名宦乡贤祠于庙门之外,改六行斋为礼器库,乐器库。崇圣殿下统为廊,以达于东西庑。又于义路门外,增建大成坊。又左右新建泮宫坊,葺明伦堂两廊斋舍,以其左为土地祠(即六艺斋)。于朱子祠增卷廊,于文昌阁易以石柱,于官厅增露亭,于文昌阁后筑训导官舍,并铸造祭器、乐器焉(御史杨开鼎记)。四十二年,知府蒋元枢捐赀修。初,台属佐杂公廨,居文庙西垣之外;至是,蒋公以教官廨舍甚狭,乃捐赀为佐杂别营公廨,以西垣外址建学署。自北而南凡四进,以北二进为教授署、极南一进为训导署、中一进为会见诸生公所;东畔通殿庑,西畔一带皆有护厝。设宅门二,一正西、一西南(今护厝与宅门俱圮)。嘉庆二年,徙土地祠于官厅右侧。八年,举人郭绍芳鸠众重修,新朱子祠。其祠前六艺斋倾圮不复治,于时始清学地泮池围墙外,自北而南长八十四丈五尺、自东至西广二十七丈五尺,立界碑焉。
论曰:学宫之设也,非以明祀事也,所以育才兴贤,道在收其方之秀良而教之,学成则祀先圣先师于中,行释奠、释菜之礼,示群弟子以师表,使有所景慕衿式焉;释奠、释菜,礼之略者。古者士之见师,以菜为贽,故始入学者,行释菜礼;四时之祭,则为释奠。释奠、释菜,皆为士之来学者行之也。「小戴记」曰:『天子视学,命有司行事,祭先圣先师焉』。又曰:『祀先贤于西学,所以教诸侯之德』。陈祥道曰:『祭先圣先师,即所谓祀先贤于西学也,所谓祭于瞽宗者是也』。大戴、小戴、陆佃、陈祥道之徒,有五学、四学、三学之说,要其祭先圣先师,则在瞽宗无疑也。瞽宗,即西学也。又曰:『乐正崇四术立四教,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又曰:『春习礼,执礼者诏之。冬读书,典书者诏之。礼在瞽宗,书在上庠。然则瞽宗虽祀先师,犹为学者肄业之所,故不曰庙而曰学。台湾本富庶之邦,人多轻财而好义;管子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者,教易施也。自观察周公始立夫子庙,而海康陈中丞因而立学,乃于崇圣殿之左右立十二斋,曰六德、六行。戒之曰:『非文学而兼德行者,不得寓也』。又建六艺斋,分列于明伦堂之下。又于朱子祠前置六斋,则弟子之所常居矣。盖以内十二斋迩于圣殿,故非忠信纯实、品行可观者,不得入焉。此其轻重去取之分、德行道艺之别,所以鼓厉作兴于弟子者,观感昭然。盖海康之所以教于始者,有如此也。厥后从事学宫者,继起增修,规模日拓,于戏盛矣!然观其时之所为,若不知其所以然者。侯世辉之请修,义举最盛,而十二斋以废,癸亥复修,则并外十二斋而不治焉。则揆诸国家所以立学之意,与海康之所以有待于台湾者,其旨犹晦也。当海康之立学也,时方草创,赀出官捐而不及民,其势较难于后起;问其时,庠序中有如侯世辉、蔡壮器、陈朝玺之贤者乎?曰未也。而海康犹殷然望之,谓台湾之人必可教也。向使本海康立斋之意,明德行道艺之旨,以风励此邦之人,安见居是斋者之不彬彬也。
夫人苟不好善,则见财必争,惟利是视而已。乃当事者劝捐修学,则出赀者盈千累万,以应当事者劝学兴贤,有斋舍以处之、有德行道艺以导之,谓必无一来者,有是理乎?岂为师者不求其所以教,为弟子者不知其所以学,遂使斋寮几于虚设。且不曰今虽不能,犹云有待;乃取昔贤立法之意,日就消磨,则虽夫子之殿宇岿然,是庙焉而祀其先师,非学焉而事其师也。昔欧阳公为李宽作「吉州学记」曰:『李侯治吉,敏而有方。其作学也,吉之士率其私钱一百五十万,以助用人之力。积二万二千工,而人不以为劳。其良材坚甓之用,凡二十二万三千五百,而人不以为多。学有堂筵斋讲,有藏书之阁,有宾客之位,有游息之亭,严严翼翼,壮伟宏耀,而人不以为侈。既成而来学者常三百余人』。盖古人所谓学者类如此也。又其作「榖城县夫子庙碑记」云:『隋唐之际,天下州县皆立学,置学官生员,而释奠之礼遂着为令。其后州县学废,而释奠之礼,吏以其着令,故得不废。学废矣,无所从祭,则立庙而祭之』。夫先师之祭于学也,自古为昭。立庙以祭,而无谓学者,则曰学废。欧公尝言之矣。今考台湾旧志,海康陈公尝建二十四斋于郡学,则台郡之学固不废也夫。
县儒学:在东安坊,南向。康熙二十三年,知县沈朝聘创立先师庙。左右两庑,前为庙门、照墙,护以栏栅。其北为启圣祠。二十九年,知县王兆升修。四十二年,知县陈璸建明伦堂于庙西(记见「艺文」),复捐俸修庙;四十四年,知县王仕俊成之。四十八年,县令张宏始创学廨于明伦堂后。明年,旧令陈璸来为巡道,以启圣祠方向与正殿相左,乃改建启圣殿,以其左右夹室为名宦乡贤祠(记见「艺文」);县令俞兆岳、教谕郑长济凿泮池。五十九年,同知摄县事王礼修门墙。雍正元年,知县周锺瑄重葺正殿,奉诏改启圣祠为崇圣祠(御史黄叔璥记)。是年,立忠义祠于庙门左。十二年,贡生陈应魁建灵星门于泮池南,立土地祠于庙门右。乾隆八年,诸生张元华等修崇圣祠(御史熊学鹏记)。十五年,廪生侯世辉等捐赀新正殿,修庙门左忠义祠,改门右土地祠为孝悌祠(御史梅开鼎记),建学廨于崇圣祠后,为训导宅。四十年,举人陈名标、州同知陈朝枢(即朝梁)等醵赀请大修。时有杨方氏者,愿割屋地捐充;于是学宫拓其西畔,乃议改建焉。以旧明伦堂学廨址合杨家屋地,建正殿及东西两庑(今东庑及殿侧东廊,皆旧明伦堂学廨址。自殿中以西至西庑以外,皆杨家地)。前为大成门,左为忠义祠,右为忠义孝悌祠;又前为灵星门,门外为泮池。正殿之北为崇圣祠,又北为文昌祠。殿侧两廊,左为礼器库、典籍库,右为乐器库。改旧正殿址为今明伦堂;以旧崇圣祠址改建教谕宅,接于训导旧宅之前(俱一厅二房,西畔通文庙。东畔护厝十二间俱西向,前六间属教谕宅、后六间属训导宅)。明伦堂下东厢为碑亭(南北厢房二间)。大门左为土地祠。知府蒋元枢捐赀续成之,并制礼乐器焉(记见「艺文」)。五十八年,教谕黏继任修明伦堂及两庑乐器库。嘉庆九年,知县薛志亮、教谕郑兼才率诸绅士捐修;费不足,林朝英独任之。于是正殿增高二尺有奇,广露台左右各四尺,护以石栏。以崇圣祠左为忠义孝悌祠,以庙门左右为名宦乡贤祠;制正殿神龛长案,工致有加。殿庑周围改用石柱,凡四十二枝(西庑内有杨家旧井,水甚甘,兴修时,工人赖之;故不废,仍揜盖焉)。立节孝祠于文昌祠之右(旧在诸罗崎顶,今颓废),旧奉知府蒋元枢牌位,在文昌之左。新明伦堂及署大门土地祠;买民屋拓庙前地,广泮宫前墙丈有六尺,置宰牲亭,修祭器。朝英复捐置南路租百二十石,以充香灯之费。旧界泮池墙外,自北而南长七丈五尺;十二年张姓于界外捐充加长八丈。自东至西合新旧界,凡广十六丈五尺(嘉义学教谕谢金銮记,见「艺文」)。二十五年,邑岁贡吴春芳等再捐修正殿。
崇祀
大成殿正殿:至圣先师孔子神位,正中南向。
东配:复圣颜子、述圣子思子。
西配:宗圣曾子、亚圣孟子。
东六哲:先贤闵子名损、先贤冉子名雍、先贤端木子名赐、先贤仲子名由、先贤卜子名商、先贤有子名若(乾隆三年自东庑升)。
西六哲:先贤冉子名耕、先贤宰子名予、先贤冉子名求、先贤言子名偃、先贤颛孙子名师、先贤朱子名熹(康熙五十一年自西庑升)。
东庑:先贤蘧瑗、先贤澹台灭明、先贤原宪、先贤南宫适、先贤商瞿、先贤漆雕开、先贤司马耕、先贤梁鳣、先贤冉孺、先贤伯虔、先贤冉季、先贤漆雕徒父、先贤漆雕哆、先贤公西赤、先贤任不齐、先贤公良孺、先贤公肩定、先贤邬单、先贤罕父黑、先贤荣旗、先贤左人郢、先贤郑国、先贤原亢、先贤廉洁、先贤叔仲会、先贤公西舆如、先贤邽巽、先贤陈亢、先贤琴张、先贤步叔乘、先贤秦非、先贤颜哙、先贤颜何、先贤县亶、先贤乐正克、先贤万章、先贤周敦颐、先贤程颢、先贤邵雍、先儒公羊高、先儒伏胜、先儒董仲舒、先儒后苍、先儒杜子春、先儒诸葛亮、先儒王通、先儒陆贽(道光七年从祀)、先儒范仲淹、先儒欧阳修、先儒杨时、先儒罗从彦、先儒李侗、先儒吕祖谦、先儒蔡沈、先儒陈淳、先儒魏了翁、先儒王柏、先儒赵复、先儒许谦、先儒吴澄、先儒胡居仁、先儒王守仁、先儒罗钦顺、先儒黄道周(道光五年从祀)、先儒汤斌(道光二年从祀)。
西庑:先贤林放、先贤宓不齐、先贤公冶长、先贤公晢哀、先贤高柴、先贤樊须、先贤商泽、先贤巫马施、先贤颜辛、先贤曹恤、先贤公孙龙、先贤秦商、先贤颜高、先贤壤驷赤、先贤石作蜀、先贤公夏首、先贤后处、先贤奚容蒧、先贤颜祖、先贤句井疆、先贤秦祖、先贤县成、先贤公祖句兹、先贤燕伋、先贤乐欬、先贤狄黑、先贤孔忠、先贤公西蒧、先贤颜之仆、先贤施之常、先贤申枨、先贤左邱明、先贤秦冉、先贤牧皮、先贤公都子、先贤公孙丑、先贤张载、先贤程颐、先儒榖梁赤、先儒高堂生、先儒孔安国、先儒毛苌、先儒郑康成、先儒范宁、先儒韩愈、先儒胡瑗、先儒司马光、先儒尹焞、先儒胡安国、先儒张栻、先儒陆九渊、先儒黄干、先儒真德秀、先儒何基、先儒陈澔、先儒金履祥、先儒许衡、先儒薛瑄、先儒陈献章、先儒蔡清、先儒吕坤(道光六年从祀)、先儒刘宗周(道光二年从祀)、先儒陆陇其。
崇圣祠正殿:肇圣王木金父、裕圣王祈父、诒圣王防叔、昌圣王伯夏、启圣王叔梁纥。
东配:先贤颜无繇、先贤孔鲤。
西配:先贤曾点、先贤孟孙氏。
东庑:先儒周辅成、先儒程珦、先儒蔡元定。
西庑先儒张迪、先儒朱松。
以上四员,旧志沿误,道光六年,教谕李开禀请道宪孔批饬遵依礼部则例正定。
五子祠:一在海东书院、一在崇文书院。祀宋先贤濂溪周子、明道程子、伊川程子、横渠张子、考亭朱子。初,崇文书院特祀朱子,南湖书院有五子祠,寻废(详见「古迹」)。乾隆五十五年,知府杨廷理奉主祀于崇文焉。
朱子祠:在府学宫内明伦堂东(见上)。祀宋先贤徽国文正公。康熙五十一年,巡道陈璸置田二十八甲一分(在南路■〈鱼逮〉港庄),岁收租谷一百六十八石六斗。(「旧志」载:定例每年祠内香灯用榖十石,春秋二祭各用榖二十石,诞辰、忌辰各用榖五石。祠内肄业优生四人,每人给榖二十石。以上凡开除榖一百四十石外,递年尚存榖二十八石六斗为修理祠宇之用)。
府学名宦祠:在大成门之左(见上)。祀太子少保兵部尚书福建总督范承谟、太子少保兵部尚书福建总督姚启圣、太子少保靖海将军靖海侯福建水师提督施琅、江西观察使前台湾知府蒋毓英、广东分巡肇高廉罗道前台湾府知府靳治扬、福建巡抚赠礼部尚书前分巡台厦道台湾县知县陈璸、台湾府海防同知洪一栋、福建水师提督施世骠、南澳镇总兵官蓝廷珍、分巡台厦道陈大辇凡十人。
县学名宦祠:旧在崇圣祠左(见上)。祀阙,寻复废。嘉庆十二年,教谕郑兼才董修学宫,始复建于大成门之左(详见后)。
府学乡贤祠:在大成门之右(见上。「旧志」云:祀阙)。
县学乡贤祠:旧在崇圣祠右(见上)。祀阙,寻复废。嘉庆十二年,始复建于大成门之右(详见后)。
按县学名宦、乡贤二祠,于嘉庆十二年据报续采入志,始据呈牒县,请祀名宦祠八人、乡贤祠一人(详见后)。时绅士拟上宪必允县详,志局甫撤,预奉牌位入祠,实未据呈咨部。窃查名宧祠之祀与乡贤祠事同一例,郡邑乡贤祠只祀本郡本邑,不泛及他郡邑,则郡邑名宦祠亦只祀仕郡邑之官,不能概祀驻省大吏。驻省大吏祀省垣名宦祠,其地为列宪亲临,文庙春秋二祭及朔望行香皆列宪主之。若外郡非列宪亲临,则惟祀驻郡道府及佐贰等名宦。至外郡附郭邑虽同一城,然驻郡之道府,朔望及二丁行礼,皆郡学文庙,不于县学,则县学名宦祠亦必有限制,庶与西偏乡贤祠专祀一邑者,广狭不至大相悬。兹查原任福建巡抚前台湾令陈璸,应补祀县学名宦祠为正祀,原任知县沈朝聘、俞兆岳、周锺瑄虽请祀,未咨部,应为附祀。又未咨部之巡台御史林天木、巡道奇宠格、知府卫台揆、同知方邦基、王作梅,应由县学移附府学名宦祠;祀县学乡贤祠之怀庆府知府王凤来均未咨部,亦应列为附祀。再府学名宦祠祀总督姚启圣、靖海侯施琅二人,皆开台功臣,故并祀。至朱一贵案祀水师提督施世镖、南澳镇总兵蓝廷珍,而总督觉罗满保实同平台乱,恢复有功,祠中并祀。乃总督范承谟,系耿逆时死节,省垣有专祠并祀名宦,无涉台湾事,宜改祀觉罗满保,尤合报功之典。道光元年教谕郑兼才、训导王承纬分别详准,并移府学查办,续载于此,俾后人得详考且补其所未备焉。
忠义孝悌祠:旧在县儒学大成门右(见上,府学阙)。嘉庆十二年,改设于崇圣祠左。原祀赠儒林郎侯瑞珍、候补州同知杨志申(详见后)。道光元年,移于文昌祠左。
忠义祠:旧在县儒学大成门之左(见上)。祀殉难(康熙六十年台变)台湾镇总兵官欧阳凯、台协水师副将许云、镇标左营游击孙文元、水师左营游击游崇功、左营守备胡忠义、中营千总蒋子龙、水师中营千总林文煌、右营千总赵奇奉、中营把总石琳暨文煌之弟文申凡十二人(谨按此祠之建,在雍正元年,知县周钟瑄修学宫而立祀者。其时朱一贵伏诛,台乱甫平。之数公者,捐躯赴难,其大节在人耳目,不立祠以祀之,何以愍忠而风俗也。当兵燹之余,诸制未备,无专祠,故以厕于大成门之侧,盖欲概数公于名宦,则其节弗彰,复不可以入于忠义孝悌之祠,以与本邑之士夫为比,故别题曰忠义。考其时,朱逆煽氛,守土文臣,率其属弃城而走者纷纷也。传曰:谋人之军,师败则死之,谋人之邦,邑危则亡之。又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之数公者,可以无愧矣。寓诸学,殆愤时立教而先其所急者欤。今昭忠之祀,有诏特立专祠,则数公之主必奉享于昭忠祠者,又为一定之理也)。嘉庆十二年,改设于崇圣祠右。道光元年,移祀昭忠祠(详见第二本「坛庙」)。
节孝祠:旧在东安坊诸罗崎顶。乾隆十六年,廪生侯世辉尝捐资修之。寻复废。嘉庆十二年,改设于县学文昌祠右。旧祀旌表节妇烈女凡十五人,详见「列女」传(旧主脱略弗备,甚有但书某氏而亡其夫家之姓者:教谕郑兼才令改题焉,而补其阙祀者)。
旧志:雍正二年谕,『旌表节义,给银建坊,民间往往视为具文,未尝建立,恐日久仍至泯没,不能使民间有所观感,着于学宫内建忠义孝悌祠一所,立石碑一通。于学宫附近处购买基址,建节孝祠一所,立大牌坊一座。其石碑牌坊将前后忠孝节义之人俱标姓氏于其上。已故者则设牌位于祠中,春秋祭祀,以阐幽光,而垂永久。其动用银两,造册报部,钦此』!仰惟世宗皇帝御极之初,首重伦常、崇教化,丝纶所沛,于忠孝节义,三致意焉。为其有关于世道人心也。由是海隅义烈咸沐殊荣,唐李习之碑高烈女云:『赏一女子而天下劝』,斯固王化之大端矣。考定制,节孝者祀之弗及烈妇,而邑祠所祀烈妇较多,则推恩于常格以外也。夫妇人守志从一而终,理之正也。身遭强暴,捐躯全节,变而不失其正也。若舅姑无恙,嗣续宜图,乃慷慨一决,从夫九原,此贤智之过矣。故凡守志者,当思为节妇,生则有褒旌之荣,没则有祠祀之典,而节妇之家,尤当开导劝谕,俾知一死之未足塞责,庶无负朝廷建祠励俗之至意乎。
按节孝入祠,例由旌表。即或子孙无力请旌,亦必视其节烈尤着,历久愈彰,方得凭公入祀,名宦乡贤皆然,不能因志中有传,便可通行入祀。旧志载节烈三十一人,入祀十六人,内旌表者七人。陈越琪妻黄氏、侯孟富妻刘氏、林妙妻侯氏、庠生李时灿妻黄氏、烈女吕氏谐娘、曾国妻郭氏、鲁定妻袁氏(二名据府志)。雍正五年呈报入祀者六人,辜汤纯妻林氏、洪之廷妻张氏、杨茂仁妻余氏、郑斌升妻陈氏、李宋妻赵氏,吴使妻纪氏。兼祀凤山节孝祠一人,王寻妻阮氏,本传各注明入祀。以上皆合例为正祀。其未注明入祀者,王晋光未婚妻吴氏,张金生妻蔡氏,应仍旧与上十四人合祀。又谢灿妻郑氏、伪天兴州所旌李余氏,新旧志俱未见,府志祠祀内有余氏预娘者,但未系夫姓,列传又未载有预娘者,无可查据。嘉庆十二年修志,续采二十九人,惟沈耀汶妻萧氏旌表及二十四年请旌薛邦扬妻陈氏暖娘,均应列正祀。其未经题旌,先制牌入祀者十九人,徐光廷妻董氏、陈应祖妻苏氏、王廷枢妻曾氏、戴诚实妻吴氏、李元恩妻郑氏、陈开兴妻许氏、沈元美妻陈氏、黄信妻陈氏、蔡国定妻吴氏、蔡全英妻陈氏、蔡为妻潘氏、黄圭璋妻石氏、刘国傅妻韩氏、郭启妻张氏、曾习耀妻洪氏、韩士贵妻曾氏、邵启明妻陈氏、黄天妻邵氏、吴炳才妻潘氏,皆志局撤后,绅士未查例奉入,应另座附祀节孝祠厅左,俟请旌后,移祀正座。至潘友德妻朱氏,向未呈报志局,徐茂榛妻吴氏,虽呈报,查殁时二十八岁,守节,仅十一年未合例。二传系添入,与无可考之李余氏,另座附祀厅右,俟后公论再定。谢灿妻郑氏传列外编遗事,虽未便本朝所旌合祀,而纲常为万古所系,亦应于厅右附祀。道光元年,教谕郑兼才续订,乃与训导王承纬详宪办理,俾免淆乱,以昭慎重。
右自名宦、乡贤、忠义孝悌、节孝凡四祠者,计府、县二学或阙而弗立、或初立而后复废、或立焉而祀阙。盖制以久而渐备,阙祀者,当得其人以实之,固有待也。嘉庆十二年、知县薛志亮、教谕郑兼才既修学宫、纂邑志,乃核名实,佥询于邑士大夫,咸称前巡台御史林天木、分巡台湾道奇宠格、台湾府知以卫台揆、台防同知方邦基、王作梅、台湾县知县沈朝聘、俞兆岳、周锺瑄八人者,宜补祀名宦祠,本邑贡生任河南怀庆府知府王凤来,宜入祀乡贤祠,故守备武生郑其仁、廪生薛邦扬、武生许鸿三人者,宜补祀忠义孝悌祠,名实符而人心惬也。于是众佥词于学,学以牒诸邑宰,邑宰以以闻诸宪司,遍达焉;而旧忠义祠所祀殉难十二人,宜移祀昭忠祠,以章国典,亦附以请。未获报,而志亮、兼才皆以擢去,例当待之新任,以终未竟之绪,录其词牒存焉。
附录:举人潘振甲、洪禧、郭绍芳、拔贡生黄汝济、岁贡生游化、韩必昌等佥词云:『窃惟南国循行,民人每思召伯;北海布化,父老常念朱公。尚有典型,乡先生可以祭社。谁无气节,奇男子亦能死绥。人虽往而名弥彰,事至久而论始定,辉春秋之俎豆,振古如兹。荐庠序之馨香,讵今或异?伏见前巡台监察御史林公天木、分巡台湾道奇公宠格、台湾知府卫公台揆、台防同知方公邦基、王公作梅、台湾县知县沈公朝聘、俞公兆岳、周公锺瑄者,服官清慎,律己端方。
或培养人才,追文翁之化蜀;或转移风俗,师仲氏之治蒲。政以简而不苛,咸歌来暮;民虽劳而不怨,共切去思。此其泽被瀛泽,斯爱斯传,固均着勋于宦迹。若夫生兹海岛,为潜为见,亦能表异于乡闾。如本邑贡生原任河南怀庆府知府王凤来,居乡则正己率物,在暗室而尤严。筮士则捍患恤灾,历茅檐而必普。稽诸省志、郡志、邑志、载笔从同;按之民功、事功、治功,称贤无愧。至于故守备武生郑其仁、廪生薛邦扬、武生许鸿,雍容佩剑,值逆匪之鸱张,慷慨请缨,率义民以鹯逐。思裹尸于马革,目亦甘瞑。竞执戟乎沙场,元不忘丧。凡兹芳踪懿行,洵堪训俗型方。某等侧闻崇德报功,盛朝巨典。因思兴贤旌善,圣主良规。若不阐其幽光,无以褒夫潜德。恭遇重新圣庙,既恢美富之观;宜举崇祠,以昭豆登之享』。
教谕郑兼材、训导傅吕牒云:『伏查台郡版图初辟,官司实赖贤能。教化久成,士女多知节义。节经举行入祀,尚多旷缺不全。兹当重整学宫,各祠咸臻完备,矧值续编邑志,旧典亦藉修明。凡兹奉宪遵行,皆属与民共见。是以不忘盛德,咸遗爱于口碑;仰企芳型,怀前修于梓里。自监司以及守令,人无闲言;由武勇以溯儒流,士多余慕。所有请祀名宦等祠内,名宦自巡台御史林天木,迄台令周锺瑄共八人,类皆廉能率属,惠爱在人;而方邦基为赐恤之员,人心益感;沈朝聘为开先之令,志众尤孚。卓绩循声,既后先之合揆;报功崇德,讵长属之异宜。合请入祠,以光前轨。至于乡贤忠义之祀,向缺其人。窃以盛世兴贤,端资风励;匹夫为善,宜切表扬。故令典不可以久虚,而怀忠均堪以入祀。故怀庆府知府王凤来声隆宦迹,望协乡评。树品敦伦,在台郡亦何能数见。扬徽载笔,论乡贤应以此称先。若夫生能立功,死缘击贼。如故守备武生郑其仁委命于会剿之日,身无完肤;酬庸于请恤之时,赏堪延世。已沐崇褒于圣代,宜作元祀于海邦。廪生薛邦扬、武生许鸿,百战忘劳,孤身陷阵;事已越天廿载,生气犹存。典未隆于一时,幽魂谁慰?均应祀入忠义,以惬舆情。惟忠义祠向祀总兵欧阳凯等阵亡十二人,与例未符。除另禀请移祀昭忠祠外,理合据情转请,为此抄粘事实,牒移贵县,伏乞照例转详』。
奎光阁(亦名文昌阁):在府学朱子祠后(见上)。高阁三层,上祀梓潼帝君、魁星(旧志;梓潼帝君,张姓,名亚子;居蜀七曲山。仕晋战殁。庙在保宁府梓潼县,唐宋累封至英显王。道家谓帝命梓潼主文昌事及人间禄籍,故元加号为帝君,天下学校因有祠祀。明景泰中,即京师旧庙辟而新之,岁以二月三日诞辰,遣祭。宏治元年,礼部尚书周洪谟等议梓潼显灵于蜀,庙食其地为宜,请饬天下学校罢毁其祠;而学校乃多祀者,以紫微垣文昌六星,次在斗魁之南,均为文明之府,故与魁星并祀云。国朝嘉庆六年,奉诏编入祀典,春秋致祭,与武庙同)。下层奉神像二,一为前分巡台厦道高拱干,一为前分巡台厦道福建巡抚陈璸(乾隆四十二年修,教授黄世模碣其事)。
文昌祠:一在县学宫崇圣殿后(见上),一在崇文书院、一在御史衙遗址(嘉庆丙子,巡道糜奇瑜倡建;并捐录五百二十圆买镇北坊苏锦芳店屋,作香灯、年节诞辰及庙祝工食等费。道光二年,由学会署县范邦干、经历刘荫棠勘清庙旁四至地界绘图在案)。
魁星堂:在西定坊。雍正四年,巡道吴昌祚建。乾隆二十年巡道拖穆齐图、三十八年巡道奇宠格并修(皆里人陈朝梁董事)。五十八年,里人黄锺岳等鸠众重修。嘉庆四年,于堂后建敬字堂(收贮弃字灰。皆韦启亿等捐赀佣工检拾)。六年,祀仓圣于堂,增厢房。十一年,巡道庆保捐赀议改建。议成,兴修仓圣堂居中,前为魁星堂,东为朱文公祠,西为敬字堂(贮字纸灰,举人郭绍芳、生员陈廷瑜复与韦启亿倡捐成其事),统曰中社书院(嘉庆六年,捐存生息银四百员,供仓圣祭费。十一年,捐置店六间,坐本处东畔;又乾隆三十九年,陈朝梁捐存生息银一百员。经郭绍芳以兴修余赀并此项置业出息,合供魁星祭费。砌砖为炉一十五所:一在武庙前、一在关帝庙禄位祠前、一在红毛楼前、一在龙王庙街、一在总爷街、一在府口、一在弥陀寺前,凡七所,皆韦启亿等鸠众建。又其一在大西城边,李廷宫造。其一在东升巷内,一在开山宫前,一在三官堂边,一在顶打石街,一在大上帝庙边、一在天公埕、一在禾藔街后,凡七所,俱街众鸠造)。
敬圣楼:在大南门外。祀文昌。雍正四年拔贡生施世榜建。乾隆十年刘胜鸠众修。四十二年,陈朝梁重修。嘉庆二年鸠众改建(生员陈廷瑜、生员今拔贡黄汝济、职员吴春贵、岁贡生韩必昌等任其事)。四年,增祀仓圣,统为南社书院(置田园八甲,大小二十四坵,坐嘉邑善化里木栅社,以供祀费)。
论曰:文昌之祀于学宫也,其来已久。谓紫微垣六星,在斗魁之南,并主天下文明之府。祀文昌犹周礼祀司中司命,其旨似也。道之显者谓文,言文即言道也。祀之学宫,谁曰不宜。自元、明二代,以梓潼县陷河神,为文昌帝君,叶石林崖下放言称:蜀有二举人,行至剑门,夜宿张恶子庙(恶子帝君名,王弇州「宛委余编」及「明史礼志」则俱称恶子。「北梦琐言」「续文献通考」俱称亚子)。梦神预作来岁状元赋甚灵异,高文虎「蓼花洲闲录」亦载其事;而道家遂谓,帝令梓潼帝君主文昌禄籍,由是天下群然祀者,殆皆志科名求福之意,其去道渐远矣。然今世之奉文昌者,出其书有阴隲文「感应篇」丹桂籍功过格大都本于福善祸淫之旨,以为修身饬己。功过格之法,日自记所为,夜焚香质于神,谓宋赵清献、苏文忠、明袁了凡皆行之,忠信之士信而奉之,则日用起居皆有所警畏。所谓苟志于仁无恶者,其不流于无忌惮也信矣。自圣学不明,士以孔孟之书为弋取科名之具,而不能明理致知,以为行己之耻,忽有怵祸福、知戒惧、兢兢于身心举止、不敢妄为者,则于梓潼之书,犹有赖焉。故功令以列于祀典。今郡县学皆祀文昌,而南中二社惜字敬圣者,克勤克慎,其说皆本于梓潼;外此有祀文昌于小南门城楼之上者,曰振南社,则太原杨御史始其事。御史作兴文教,伟矣;然笃于风水之说,建秀峰塔于南,命祀文昌于小南门城楼之上,祀魁星于大南门城楼之上,谓可协五行而应星宿,遂使文明之象,冷落漈闉,夜听巡钲戍鼓之声,与厮卒为伍。厥后寇氛时起,驱士乘城,非其气机所感欤。太原之说,殆堪舆家之陋者。故是志于振南社之祀,置不录。盖欲以正祀事而破堪舆之陋也。
泮额
入泮旧额(康熙二十五年,总督王新命、巡抚张仲举题准):府儒学岁试取进文武童生各二十名,科试取进文童生二十名,设廪膳生二十名、增生二十名(雍正元年特恩广额一次,加进文、武生各七名;乾隆元年特恩一次,名数如前)。县儒学岁试取进文武童生各十二名,科试取进文童生十二名,设廪膳生十名,增广生十名(雍正元年特恩一次,加进文武童生各五名;乾隆、嘉庆元年各特恩一次,名数如前)。嘉庆十二年总督阿林保、巡抚张师诚奏准:台湾五学泮额,各酌加一名。于是郡儒学岁、科两试,取进文童二十一名、县儒学岁、科两试,取进文童各十三名,武童如旧(详见「选举志」)。
先是雍正五年,总督高其倬题准:台地文风渐盛,嗣后岁、科两试,饬令该地方官查明现在台地之人,有田有产、入籍既定者,取其里邻结状,方准考试。乾隆五年、巡视台湾御史兼提督学政杨二酉奏准:粤民流寓在台年久入籍者,台属四邑均有户册可稽;缘系隔省流寓,恐占闽童地步,是以攻击维严。现在粤童堪以应试者计七百余名,准其另编为新字号应试。其取进额数,照小学例,四邑通校共取进八名,附入府学。嗣后有续出应试者,总以八名为额。俟岁科数次之后,取进人数渐多,再将应设廪增并出贡之处,题请定议。至乡试不便附入台字号,应暂附闽省生员内乡试。俟数满百名,再行题请另编字号,取中一名。嘉庆十二年,总督阿林保、巡抚张师诚疏请:粤籍生员应准加设廪生八名、增广生八名,岁科取进童生亦加一名。部议报可,遂为例。
藏书
「十三经注疏」、「易图解」、「诗义折中」、「钦定三礼义疏」、「春秋直解」、「小学纂注」、「近思录集解」、「大学衍义辑要」、「大学衍义补辑要」、「小学实义」、「豫章学约」、「实践录」、「四礼翼」、「四礼初稿」、「学政全书」、「御制训饬士子文」、「吕子节录」、「从政遗规」、「圣谕广训」、「人臣儆心录」、「训俗遗规」、「养正遗规」、「教女遗规」、「在官法戒录」、「鳌峰书院规条」「十七史全书」、「宏简录」、「大清律」、「礼部则例」、「续增条例」、「御制诗集文集」、「鸡雏待哺图」、「福建通志续志」。
祭器
文庙祭器:礼器:铜爵六十五,铜毛血盘二,铜豆八十二,铜簠、簋各二十,铜方鼎一,铜圆炉三,铜烛台大对一、中对十九,铜彝一,铜斝一,铜罍一,铜洗一,铜茅沙池一,铜太尊、山尊、雷尊、牺尊、象尊合五。乐器:铜钟一,铜编钟十六,铁编盘十六。
文昌祠礼器:铜笾八(文庙内有竹笾八十二,无铸铜笾),铜豆八,铜铏二,铜簠、簋各二,铜台壶尊一(竹木锡器俱不载),大钟一口(嘉庆十二年,林朝英新铸)。
书院
海东书院:旧在宁南坊府学宫之西(今教授训导公署即其地也)。康熙五十九年,巡道梁文瑄建。后为岁、科校士所,书院几废。乾隆四年,督学单德谟别建校士院于东安坊(县学宫之左,今万寿宫即其地)。明年,巡道刘良璧修之;于是书院复振。御史杨二酉奏请,以府学教授为掌教,选诸生肄业其中(时府学教授福州薛士中)。拔贡生施士安捐田千亩,以给膏火(有记,见「艺文」)。十五年,新建县署于红毛楼右;乃修东安坊废署为书院,于是徙焉。乾隆十七年,诏以巡道兼提督学政。其后岁、科校士于道署,校士院遂旷。二十七年,巡道觉罗四明修旷院为海东书院,复徙焉(记见「艺文」)。三十年,知府蒋允焄护巡道事,乃谋别建,择地于宁南坊府学宫西崎下(与初址不同,初址在崎顶,迫近学宫),广三十丈,袤八十丈,南向。讲堂、学舍、亭榭悉具焉(记见「艺文」)。
崇文书院:府义学也。旧在东安坊。康熙四十三年,知府卫台揆建;置田租以供膏火。乾隆初,常以府学训导掌教。十年,巡道摄府事庄年修。十五年,徙于宁南坊府学宫之西(即海东书院旧处。其时以旧县署为海东书院,旧处空旷,故徙焉),初址遂废。二十四年,知府觉罗四明乃择地于府署东偏,捐俸率僚属绅士共成之,讲堂斋舍毕具。始延师于内地,掌其教焉(记见「艺文」)。嘉庆二十三年,署府郑佐廷改建。
引心书院:初为引心文社,在宁南坊吕祖庙。嘉庆十五年拔贡张青峰、优贡陈震曜、增生陈廷瑜等议定课期,生童月二次,监以绅衿,束修课费多出监生黄拔萃手。十八年,知县黎溶与拔萃及各绅士商改为台湾县书院;黎自捐银伍百元,拔萃亦再捐银伍百元、又捐埔地一所。二十五年,知县姚莹捐生息银一千元,又岁拨充鲫鱼潭户银三百元,前后置业充用。其掌教听绅士择请,官课县自延师校阅。至道光三年冬,经绅士张青峰等查得前知县高大镛亦捐银伍百元,赴学佥禀移查,并请建书院,以广育人才;当即准县覆,查明此项系交拔萃具领有案。
海东书院学规(巡道刘良璧定)
一、明大义:圣贤立教,不外纲常;而君臣之义为达道之首,所以扶持宇宙为尤重。台地僻处海表,自入版图以来,秀者习诗书,朴者勤稼穑,而读书之士,知尊君亲上,则能谨守法度,体国奉公。醇儒名臣,由此以出。虽田夫野老,有所观感兴起,海外顽梗之风,何至复萌。
一、端学则:程、董二先生云:凡学于此者,必严朔望之仪、谨晨昏之令。居处必恭,步立必正,视听必端,言语必谨,容貌必庄,衣冠必整,饮食必节,出入必省,读书必专。
一、务实学:古之大儒,明礼达用,成己成物,皆由为书生时,明于内重外轻,养性深厚,凝重气质,故出可以为国家效力宣猷,入亦不失为端方正直之士。家熟党庠术序,胥由此道。诸生毋徒以帖括为工。
一、崇经史:六经为学问根源,士不通经,则不明理;而史以记事,历代兴衰治乱之迹,与夫贤佞忠奸,善可为法、恶可为戒者,罔不备载。学者肆力于经史,则有实用,而时文之根柢,亦胥在焉。舍经史而不务,虽诵时文千百篇,不足济事。
一、正文体:自明以来帖括取士,化治为上。隆万次之,启祯又次之。我朝文运昌明,名公巨篇,汗牛充栋;或兼收博采,或独宗一家。虽各随风气为转移,而理必程朱,法则先正,不能易也。夫不仰泰山,误止岨■〈山儿〉之高;不穷典谟,妄夸诸子之陋。诸生取法宜正,立言无陂。
一、慎交游:读书之士,敬业乐群,原以讲究诗书,切磋有益。故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若少年聚会,不以道义相规,而以媟亵相从,德何以进,业何以修。稂莠嘉禾,不可不察。诸生洗心涤虑,毋蹈前习。
又海东书院学规(巡道兼督学觉罗四明更定)
一、端士习:台郡风气初开,士习最亟。盖士为凡民表率。士习端,即民风淳,理固然也。况士人身入圣门,将自命为何等人物?倘口诵诗书,而所行辄下同市贩,岂不为士林羞?诸生沐浴圣教,沦肌浃髓,谅不至此。而居常行动,尤必厚重端凝,以固其基址;谨饬敛抑,以束其身心。凡一切轻薄浮夸,与夫奔竞钻营,荡检踰闲诸事,所宜痛戒。吕荣公曰:后生初学,且须理会个气象。气象好时,百事皆当。正此意也。
一、重师友:师以明道解惑,友以取善辅仁。古人负笈千里,求一良师友而不可得。矧今同堂课业,以资砥砺,其有悠忽度日、甘自废弃者乎?今与诸生约定,用唐人十日休浴之例,每旬一假,每月分上中下三澣,余尽肆业院中,以收师友之益。如在假外任意出入者,察出按日抵扣膏火。至夫乐群,所以敬业也。诸生长聚院中,如或谑浪以为诙谐,或酒肉以相征逐,或势利以为炎凉,或睚眦以图报复,或较短论长以相角胜;凡兹陋习,并损交情,宜共禁戒。乃若居常聚首,则同体泛爱亲仁之意,和气相处,休威相关,有善则扬,有恶则隐,毋党同而伐异,毋别户而分门,毋挟嫌而忌刻。除质疑问难或有要事商酌外,各宜习静斋中,不得数相往来,以致废时失业。
一、立课程:业精于勤,荒于嬉,自古志之。今以卤莽灭裂之学,或作或辍,岁月坐弛,而欲几于有成,难矣。余于诸生,忝为一日之长,宜仿程畏斋读书分年日程之遗意而行之。各置一簿子,将每日所新读及旧所温习之书,四书、六经、三史、通鉴纲目、近思录、性理大全古文,诗文等项,逐一照格填注册内,各自量材力之浅深以为功课之多寡,勿怠缓,勿急迫。优游玩索,以俟自得。每旬日,诸生将所注簿子汇缴,凭院长逐条稽查,以验所学之勤惰。如有疑义不明,亦即面相质问,以着教学相长之义。如此则循序可以渐进,积累于以有成,将日就月将,自无废弃之日矣。
一、敦实行:读书所以致用也。圣贤垂世立教,诗书、礼乐、易象、春秋之文,于以发挥义理,非是为一场话说,欲使人躬行实践,体验于身心,而推诸家国天下之间。今学者开口便云读书,到底读书将为甚?此处宜自猛省。倘徒慕读书之名,而于伦常行己间多不可问,则所为读书之本已失,虽能读破万卷,作绝妙文字,亦何以质圣贤而盟幽独。故人既自拔于流俗,将以圣贤为必可为,凡一切言动视听,以及五常十义之伦,逐项须要认真,毋得仍前忽略;则修之于家,而献之天子之廷,将为言坊行表之儒矣。
一、看书理:朱子云:读六经工夫多,得效少。论、孟工夫少,得效多。程子曰: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自明矣。由程、朱之言思之,一部四子书,句句皆切于学者,操存涵养之要、扩充体验之功、修齐治平之实,非若他书之浩渺无涯,难于尽晓也。窃怪今之讲说者,不泥文义,却全背远去。理会文字,又滞泥不通。更有一种讲章陋习,章章节节,硬立一两句书旨,定一间架,强以圣贤言语来凑合。大抵多为时文立柱穿插起见,不知与圣贤本意已去千里。程子云:读书须濯去旧见,以来新意。又曰:学贵自得,不可以相类泥其义。朱子云:某说书不敢先立一见,横生一解。惟平气虚心,以求圣贤本意之所在。合兹以观,学者看书,不当泛泛以书博我,而当以我看书。字字句句,实从经文传注涵泳而出,而又一一皆体之于身,验之于心,吻合无间,则积渐日久,心地光明,自能脱然有会通处。由是而六经而子史亦易为力矣。至若时下讲章,便于举业者,则汪陆二大全外,金坛王氏汇参一书,为得其要领云。
一、正文体:道之显者谓之文。自有天地以来,盖已有之。顾代各异尚,体亦数变,见诸六经、性理、文心雕龙、文粹、文鉴,以及八家所自序说,其论详矣。至有明乡会两闱,以八股取士,本荆公经义,而参以帖括遗意,学者代圣贤立言,于以发挥天地民物之理,其一定绳尺,比诸明文字,成化以前,祗依传注直写,恰如化工之肖物,一字不可增减。此如太羹元酒之味,朱弦疏越之音,非可拟议而得矣。迨正嘉之年,堂皇肃穆,正大昌明,渊渟岳峙,可云极盛。隆万第讲机法,而气度渐即于轻佻,此为日之既昃乎。然尺度谨严,犹不失先民矩矱。天崇诸君,厌其卑弱,欲起而矫之,苦心孤诣,穷幽极险,材情魄力,诚足以横绝一代。然支离庞杂,不合于经者亦有之。我朝气运昌隆,人才辈出,国初如熊、刘诸公外,张京江、韩慕庐、李文贞公辈,皆能精理内涵,浩气外达,诚足以日月经天,江河行地矣。即近代以来,风气稍异,而清真雅正,明训昭宣。其作文直抒所见者,如桐城方氏、金坛王氏、宜兴储氏、张百川、任翼圣数家,实能以濂、洛、关、闽之理,运王唐归胡之法者,学者尤不可不奉为圭臬。至夫合选善本,如钦定四书文外,王罕皆分种八编,殊有层级可循,无吊诡庞杂诸弊,宜所传习外,若矜奇好异,轧茁字句以炫听闻,概所弗录。
一、崇诗学:诗以理性情,学者所宜习。顾自乐府杂拟,以及五、七言古近诸礼,派别各殊,格律亦异。今圣天子覃敷文教,更定取士程序,自丁丑试贡士于礼闱,易二场,表判加试八韵诗一首,厥后着为令甲。凡直省乡试以及学臣科、岁两试,或八韵或六韵,皆得谐声比律,学为应制体。比年以来,士之喁喁向化者,谅无不扬风扢雅,以蕲至古之立言者矣。顾馆阁及省试诗并称应制体。昔人尝取少陵题画『冕旒俱秀发,旌旆尽飞扬』句,为馆阁诗定式。又取东坡论书『端庄杂流丽,刚健含婀娜』句,为省试诗定式。照吾观省试诗较馆阁尤为不易。盖三条烛烬,排比声病诸律,既足以窘缚才思,而风流婉丽,铿訇钟吕之音,非沐浴于高文典册中者,亦未易展发其声华。故古人于试帖诗罕所惬心,即今读文苑英华所载唐省试诗十卷,惟沈、宋、元、白诸巨公,庶几完好外,其余多瑕瑜不掩,则地有以限之也。诸生倘欲习之有素,宜取唐人试帖,如国秀集、中兴闲气集、近光集,近代试帖如玉堂集、和声集、永集等书,朝夕讽咏,心和手柔,自足以鼓吹休明,而无鄙野之讥矣。
一、习举业:今人分举业与理义之学为两段事,谓举业有妨于理义之学。此说非也。盖举业代圣贤立言,必心和气平,见解宏通,自纲常名教以及细微曲折之理,万有毕备,然后随题抒写,汨汨然来。此正留心理义之学者,乃可因之以发其指趣。朱子曰:使孔子在今日,也须应举。正此意也。至夫闱中应制文字,作者阅者,针芥相投,尤必浑厚严整,敛才就法,使不失对扬之体。盖其慎也。乃世之论者,动以墨卷为腐烂不堪之物,斥曰墨腔,相与菲薄,摇唇弩目而共戒之。此其末流之失,非国家设科取士之意本然也。不知文字但论是非不关墨义。若果是,则房行是而墨卷亦是也。若果非,则墨卷非而房行亦非也。使不论题义当否,但以墨卷体式为戒,则将不顾题中精神命脉、篇中段落结构,自谓扫去一切,反成唐突可笑。矫枉则失其正矣。今愿与世之习举业者,息心静气,守前辈之金针,发儒先之阃奥,精实确当,卓然不磨,则以为拜献之先资可也,以为经传之羽翼亦可也。如必以传世售世分文章之低昂,理学举业,分学术之真伪,使学者工夫有两样做法,亦浅之乎视举业耳。
论曰:台湾之有义学也,始于卫南村太守,越十余年而梁观察继之。俶有海东,后亦式微焉。自太原杨御史嘉惠海邦,衡阳刘公复修海东斋舍,选士择师,立规以教,御史遂奏以郡学教授主讲席。考其时,教授则福州薛仲寅也。昔仪封张中丞始建鳌峰书院,立学规,手定课程,编宋、元、明诸子集,以实学励群士。求师难其人,则尝自掌其教。仲寅亲执业于仪封之门,与修正谊堂诸子集,卒为名进士。今读刘观察所定六规,大旨平实,语有本原,疑出仲寅之手也。厥后觉罗四公,更定八规,相辅以行,庶乎本末兼该,文行并勖者,何其择焉而能精、语焉而能详也。当是时也,几几乎濂、洛、关、闽之风被于海表,于戏休矣!觉罗之时,坐皋比者,今不可考。然太原求师于学博,而觉罗反之者,时势异也。夫择师之难也,博取无方,且犹不足,可以成法限之乎?贵阳蒋金筑,改拓斋庐,于今为烈。观其所撰碑记,以为士籍不清,则人材不出,有昧乎言之也。夫官斯土者,苟清户口、严保甲,则民籍不清,且不可为治,况士籍乎。教士之与教民,其理一也。夫久居者即为土著,所以爱护之者必至。其祖其父,能乐业于此都其子孙必能为士。彼橐笔涉波涛以至者,初在中土不得志于有司,乃轻去其乡,以希诡遇,其志巳陋矣。矧且移遂移郊,已为中邦所不齿;乃复求售于异地,遇试则供倩代,闲居则事刀笔,子弟以为胜己而亲之,于友善辅仁之道何取焉?然则论择师,则参酌于太原之所以取,与觉罗之所以去。求实学则二公之学规必不可亡。若夫达时势、明利弊,使教易施而去其所害,则以金筑之言为信也。贡生施士安见义必为,近则输粟千斛,远则舍田千亩。后之君子,何以无愧于士安哉?故备论其详,俾育人才者得所考焉。
学田
府儒学田
一、在凤山县■〈鱼逮〉港庄,一百五十八甲一分六厘七毫。除管事辛劳田十五甲、甲头田五甲、本庄土地祠香灯田二甲、给赏孤老田二甲,实田一百三十四甲一分六厘七毫。年输正供一十九石九斗二升,折实粟二十四石道斗,实收租粟七百八十一石道斗。
一、在台湾县二赞行,七甲三分一厘八丝五忽。年输正供粟三十八石五斗二升九合七勺三撮,学租粟四十四石道斗(内乾隆二十年被水冲陷田□亩□分零,年减征租榖二十石,今实收学租粟二十四石道斗。郡志作二十道斗误)。
一、在凤山县荆蓁林,四甲二分。年输正供粟一十八石八斗,学租二十四石道斗。
以上俱康熙四十九年巡道陈璸置。乾隆三年定:每年拨给台湾县学粟八十石余,为文庙各祠香灯祭祀以及月课修葺诸费。
本县儒学田
一、在永康里崁顶,下则园一片二十三石九斗道斗(除正供外存粟二十一石有奇。旧志作一十二石,恐误)。
一、乾隆二年府学拨归八十石,定为例。
一、三十年,职贡杨志甲捐充彰邑猫雾拺田二十一甲零五分,计收租粟一百六十六石六斗三升(向系彰邑代征,每石折价银六钱。除二十七石零三升七合完正供番饷外,年移交银八十三两七钱五分五厘。嘉庆六年教谕吴拱极、训导庐应鹏详请归学自行征收,内失二石六斗二升七合,实收租粟一百六十三石九斗八升七合),又捐充凤邑三千庄田二十四甲,收租粟一百九十石(按「条规序」内作二百石,移详文稿作一百九十六石)为文庙二丁礼生、佾生辛劳及月课饭食赏给等费。嘉庆十一年,光禄寺署正林朝英捐银八百两,置凤邑下淡水港东里租一百二十四石(「学宫志」作一百二十石),为早暮香灯用。道光元年,教谕郑兼才、训导王承纬详禀文庙祀先师,乃以觉世牖民,非佛灯求福可比;应请停止,省雇人住庙,致多渎亵,且免火灼之虞。除照朔望两次及打扫、挖草、洁净殿庭外,将余项加办二丁牲物并文昌、魁星、蒋郡守等神位祭项用)。
海东书院田
一、在彰化县大武郡保社、北庄内二抱竹庄,计水田九十一甲七分三厘,折一千零九亩九厘零。每年除完正供粟一百六十石六斗六升六合零外,实收租粟五百七十三石二斗二升三合零(乾隆五年拔贡生施士安捐置)。
一、在彰化县佳秀庄,共计田五十甲,年征租粟二百七十石,旧系万寿宫香灯出(乾隆十七年,巡道金溶拨置)。
一、在台湾县罗汉门外庄,年征租粟二百一十五石八斗,折番银二百一十五员。另银六钱四分(乾隆二十五年,典史陈琇、监生陈丕、武生陈有志等捐置)。
一、在彰化县德兴庄犁分二张,水田十甲。每年除完正供耗羡丁饷等费外,另收田底租二百石,折官斗实粟一百七十石(乾隆二十七年,原任海宁州州同施士龄捐置)。
一、在嘉义县廖鹤鸣等园,租银七十六两八钱。一书院边小店,年收税银二十两零(此项小店现在俱各破损,迁徙空闲居多)。
一、巡道奇宠格檄发银二百四十两(每百两每月生息银一两五钱,每年应收息银四十三两二钱)。
一、巡道蒋元枢捐添乌树林鱼塭,租银一百九十二两。
一、巡道穆和兰檄发林隆盛捐充膏火银一千两(每月生息银一十五两,年共收银一百八十两)。
一、巡道万钟杰,檄发蒋国香名下原典契价银七百元,折银五百六十两。
崇文书院田
一、在诸罗县芦竹角海丰仑,三十七甲一分四厘四毫。每甲纳租粟八石道斗。共收粟二百九十七石一斗五升二合。除纳正供并运载船脚工费粟一百一十五石五斗六升,实存粟一百八十一石五斗九升二合道斗,以为师生膏火之资。四十五年,知府卫台揆置。
一、乾隆十六年,彰化岸里社原通事张达京、德化通事林秀俊呈请每年各愿捐榖四百石,共八百石。每石折银四钱,共银三百二十两,分春夏秋冬四季缴充膏火。巡道金溶给匾奖之,勒石以志(以上旧系台湾府义学田)。
一、淡防厅业户唐衣锦献充崇文书院膏火租田一处,年收租粟变价缴番银二百员。
一、台湾县典史陈琇等呈捐磱碡坑等庄租谷三百四十七石,折银三百四十七员。
一、凤山县贡生柯廷第呈捐置买萧大经等赤山洋田四甲,充入南胡书院年纳膏火银四十员(今归崇文)。
一、凤山县柯永德(即柯护)顶耕林遇夏田业,年完纳南湖书院膏火银十员(今归崇文)。
一、彰化县业户王绵远年应缴崇文膏火一百员。
一、彰化县监生杨振文呈捐承买萧大有水漆林庄业,充入南湖书院膏火,年应詹仲逵名下完缴银二百员。
一、彰化县吴洛年应就吴伯荣名下缴膏火银一百五十员。
社学
社学在东安坊者二,康熙二十三年,知府蒋毓英建。在镇北坊者一,康熙二十八年,巡道王效宗建。
土番社学,一在新港社口(今废)、一在新港社内、一在隙仔口(亦废)、一在卓猴社、一在大杰巅社,俱雍正十二年巡道张嗣昌建,各置社师一人,使教番童;以县儒学训导按季考察焉。
教官
教官初制,府儒学教授一人、县儒学教谕一人。雍正十一年年,复设训导一人;府县学同。考古礼经:建国之学校而合国之子弟,凡有道者、有德者,使教焉。今教官例以本省之人为之,犹古乡先生之意也。百余年来,岂无学行卓绝,合经师、人师而为一者欤?惜乎!无有能传者也,其姓氏犹存备录。
府儒学教授
林谦光,长乐副榜。康熙二十六年在。
张士昊,福州拔贡。三十年任。
林庆旺,晋江副榜。三十四年任。
蔡登龙,同安举人。
林华昌,晋江举人。
施德馨,南靖举人。
曾辉缵,福州举人。
杜成锦,侯官举人(旧注云有传,今失之)。
张应聘,海澄举人。
蔡时升,晋江举人。
丁莲,晋江人,癸巳进士。
吴启进,南安举人。雍正四年六月任。
郑拔进,南安人,甲辰进士。
薛士中,闽县人,甲辰进士。十年任。十二年丁忧。
吴开业,海澄人,甲辰进士,十二年任。乾隆三年,升徽州祁门县知县。
郭美,闽县人,癸卯进士,乾隆三年任。四年丁忧。
薛士中,见上,五年再任。
吴应造,福清人,庚戌进士。九年二月任。
黄元宽,福清解元,进士。十二年七月任。
林元德,福清人,丁巳进士。十五年十一月任。十六年八月,卒于官。
谢家树,归化人,己未进士。十七年三月任。以忧去。
唐山,莆田人,进士。二十二年卒于官。
林清源,安溪举人。二十二年七月署。
王士鳌,惠安人,己未进士。二十三年四月任。
谢家树,见上。二十六年六月再任。
官伟,邵武举人。二十九年十一月任。
尤垂青,晋江人。丁丑进士,三十三年三月任。
董文驹,闽县人,丙戌进士。三十六年任(有传)。
黄世模,福州人,丙戌进士。三十八年十一月任。
廖玉麟,闽县人,癸未进士。四十二年三月任。
黄洪诗,罗源举人。四十五年四月任。
罗前荫,侯官举人。四十八年八月任。
王简良,闽县举人。五十一年十二月任。
沈鸿儒,永定人,己丑进士,由广西知县改授。五十五年五月任。
游光缵,霞浦人,庚子进士。五十八年九月任。
陈从龙,安溪廪贡。嘉庆二年九月任。
黄耀彰,晋江举人。六年三月任。
傅渊季,南安人,庚子会魁。十年二月任。
府儒学训导
袁宏仁,建阳廪贡,雍正十二年任。乾隆三年,升山东巨野县丞(有传)。
李琼林,汀州岁贡,乾隆三年任。五年告休。
杨友竹,连江廪贡,五年任。
李长芳,永安廪贡,九年四月任。
萧国琦,惠安举人。十二年八月任。十五年六月卒于官。
林起述,沙县廪贡。十五年十一月任。
曾应选,惠安贡生。十九年三月任。
郑克容,永春。二十二年八月任。
王之玑,永定廪贡。二十五年十一月任。
陈鹏程,侯官廪贡。二十八年十月任。
吕天茂,顺昌□□。二十一年任。
唐象言,漳州廪贡。三十五年四月任。
范应斗,大田廪贡。三十八年四月任。
谢德芳,邵武举人。四十一年十二月任。
张锦,晋江举人。四十三年十一月任。
林擎天,闽县廪贡。四十六年十一月任。
陈鼐,长乐举人。五十年四月任。
杨见龙,平和举人。五十三年四月任。
柯其晖,莆田举人。五十七年三月任。
杨梅,同安生员,军功议叙。六十年二月任。
李惟清,同安廪贡。嘉庆三年十一月任。
林占梅,安溪举人。七年六月任。十一年三月,卒于官。
陈开运,惠安廪贡。十一年七月任。
县儒学教谕
傅廷璋,南安举人。康熙二十六年任。二十九年,卒于官。
林宸书,莆田岁贡。三十年任。升广东归善县知县。
陈铨,漳州岁贡。三十四年任。升河南嵩县知县。
黄世僯,龙溪拔贡。三十九年任。升山西广灵县知县。
陆登选,瓯宁举人。四十三年任。升浙江分水县知县。
康卓然,龙溪岁贡。四十八年任。升京卫武学教授。
郑长济,福清岁贡。五十二年任。升四川兴文县知县。
魏藻,福清举人,五十七年任。卒于官。
吴应异,侯官举人。五十八年任。
葛鼐,闽县附贡。雍正元年任。
张寿介,南靖副榜。三年任,升国子监学录。
洪淳英,同安举人。六年任。〔升〕江苏官兴县知县。
陈士恭,漳州举人。十年任。升广东乐会县知县。
陈霄九,南靖举人。十三年任。卒于官。
徐宏祚,将乐举人。乾隆三年任。
李锺德,安溪举人。六年任。
吴光祖,福清明通榜。九年九月任。
朱升元,晋江明通榜。十二年九月任。
陈藻,莆田明通榜。十六年十月任。
官伟,邵武举人。十九年二月任。
李腾镕,永安廪贡,诸罗训导。二十一年四月署。
林清元,安溪举人。二十一年十月任。
何奏成,漳浦举人。二十五年二月任。
张伯谟,侯官甲戌明通榜。二十九年三月任。
翁振纲,闽县举人。三十三年二月任。
饶澍,龙岩拔贡,三十六年五月任。
徐时新,建宁县拔贡。三十九年五月任。
陈天杏,沙县拔贡。四十一年十一月任。
陈云录,福清举人。四十四年十二月任。
杜梅,同安举人。四十八年九月任。
施寅亮,南安举人。五十一年八月任。
叶芳淑,顺昌拔贡。五十五年四月任。卒于官。
黏继任,晋江举人。五十七年十月任。
饶焞,光泽举人。嘉庆元年三月任。
吴拱极,龙岩拔贡。五年四月任。
郑兼才,德化拔贡。戊午解元,九年三月任。十二年,以军功升江西长宁知县。
县儒学训导
薛云,瓯宁岁贡。雍正十二年任。
黄文璇,侯官岁贡。乾隆三年任。
吴昙,宁洋岁贡。七年任。卒于官。
伍兆崧,宁化优贡。十年任。卒于官。
郭安,侯官廪贡(有传,今失)。十二年七月任。
江管,海澄廪贡。十五年九月任。
林起述,沙县廪贡,府学训导。十八年六月署。
方云锦,永春贡生。十九年闰四月任。
黎学安,宁化廪贡。二十年六月任。
李腾镕,永安廪贡。诸罗训导。二十一年四月兼署。
萧炳馨,泰宁拔贡。二十三年十二月任。
陈元恕,永安廪贡。二十七年八月任(有传)。
何泽可,光泽廪贡。二十年十二月任。
董尚猷,崇安廪贡。三十五年四月任。
李振汉,福州岁贡。
黄梅,龙溪拔贡。三十八年四月任。
孙芳时,永春举人。四十一年九月任。
张克绥,晋江解元。四十四年十二月任。
邱玉轩,宁化廪贡。四十九年闰三月任。
陈鸿猷,永安拔贡。五十一年十一月任。
苏调羹,德化举人。五十五年三月任。
蔡光邦,漳浦举人。五十八年八月任。
卢应鹏,永定廪贡。嘉庆四年二月任。
黄对扬,龙溪举人。八年二月任。十二年,以军功升广西来宾知县。
傅吕,邵武举人。十一年十二月任。
右教官凡一百一十六人,旧志立传者一人、续增者二人,凡三人有传;而山长傅修亦并纪焉。
袁宏仁,字醇一,建阳人,廪贡生。雍正十二年郡庠新设训导,由福州府学调任。至则捐赀修朱文公祠,筑草亭,进诸生朝夕讲肄其中。以台处海外,士子得书维艰,复捐俸购古今载籍计六百余本,藏于学宫,俾诸生得肆力闳览。秩满升巨野县丞(「旧志」)。
陈元恕,字敬葊,延之永安人,乾隆壬午檄调邑司训。至则严考课、勤讲肄,以意气励诸生,多士感之。于是职员杨志申再捐租以裕学费。元恕愈加意振作,定章程,饭食奖赏悉准海东、崇文两书院;而于祠庙香灯朔望打扫、岁时久远之修葺并勒成规,刊为籍,以贻于后云(郑兼才撰传)。
董文驹,字道实,号罗峰,闽县人,乾隆丙戌科进士。三十六年檄调府教授,有学行,月课生童,严扃试,盛供具以待。遇风雨则改期,无或旷废。衡文慎甲乙;有所改窜,字画必端正。得佳文,则优赏以鼓舞之。与诸生言,必本忠孝诸大节。虽切磋严惮,而和气仍予人以可亲。尝兼监海东书院,逢课期稽察綦严,不徇情面。生童膏火如数按给,无许丁胥脧削。寒畯赖之(韩必昌撰传)。
傅修,字竹漪,广东海阳人。乾隆壬午举人,出泾阳张鹤山门。鹤山观察台湾时,南湖书院未废,延修主讲席。修峻丰裁,见诸生未尝不衣冠。月课讲期,有规条无或踰越。及门如叶期颐、陈作霖、郭旁达、史锦华,皆其高足也。寻掌凤邑屏山书院,训课一如南湖。院畔有莲池潭,居民群得采捕,为势力占据,修言于官复之。营卒素骄悍,某生负营债还子钱浮于母者,已累十倍,犹迫使售屋以偿,锁其门。修廉知,往谒营帅,绳卒以法,革其籍,士多感之。选山西山阴令,将行,士民焚香饯送,至千余人,有泣下者(韩必昌撰传)。
论曰:记称『凡学之事,严师为难。师严,然后道尊。道尊,然后人知敬学』。夫曰严者,由上之严之,非师之能自为严也。严犹敬也。不曰敬而曰严者,敬不足以尽其义云尔。是故严之于始,必择贤而师。严之于中,虽诏于天子无北面。严之于终,必悦其学而亲其师,循其教而无敢踰越焉,故曰严也。今之教官,则师也,而循资格以处之,未云严也。弟子之亲其师也,或以其名云尔。传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说者谓人资于己,不得已而应之可也。若好为人师,则自足而不复有进。是言也,为学者则然,而独不可语教官。教官以师为官者也。将食其禄而怠其事,曰吾固不好为师者乎?行不足以法于众,学不足以应其求,厌然营糗糒以去者,殆皆不好为师者也。山长傅修,风持峻厉,而鹤山观察不以举主屈其尊,宾主之间,殆庶几焉。若夫宏仁之劝士,元恕之不欺,文驹之应绳蹈墨,有足多者。诗曰:『尚有典型』。其是之谓矣。
选举
学校育贤才,将求其人而用之;虽在海外,讵有异哉?国家因旧制,郡学生岁贡一人、县学生二岁贡一人,升诸太学,曰岁贡。岁贡者,以学生食廪之先后为序;遇覃恩,则以是年当贡者为恩贡,其次一人为岁贡。顺治初年,诏校天下郡县学生拔其尤者赴廷试,十二年一行,曰拔贡。雍正初,定六年一行,郡学拔二人、县学拔一人,无其人则缺焉。乾隆八年,遂定以十二年着为例。台之有岁贡,自康熙二十七年始也;恩、拔二贡,自康熙三十六年始也。若是者曰选士,三年大比。天子命使者至其乡,秋八月三试于乡闱,隽者登解榜;有司表其门,具聘币,以礼致之京师,曰举人。明年春三月,天子命大臣,扃礼闱三试之;得第于春官者,有诏集殿庭,天子亲策问焉,遂甲乙其榜,曰进士。
台自康熙二十五年始设学。明年春,陆路提督张云翼疏称:二十六年丁卯大比,在台湾为开科之始,请照甘肃宁夏之例,于闽省乡闱另编字号,额收一、二名;俟肄业者众,仍撤去另号,勿限额数。于是诏以台湾生员另编字号,于额外取中文举人一名。台湾之有乡科,于是始。三十二年,邑学生王璋,以第六人登解榜;璋仕为良吏,晋秩谏垣。邑之有举人,自王璋始也。先是,闽省解额仅有五十四人,康熙三十五年(丙子),诏以天下各省分上中下三等,均增解额;以福建为中省,增额一十七人为七十一人。三十六年,总督郭世隆以四学士人佥请撤去另号,合闽省一体取中;遂入奏,诏报可。四十七年(壬午),分官卷者七人,未有隽者。自后遂多辍科不与额。五十年二(癸巳),恭逢万寿恩科,更定福建解额为八十五人,而台湾仍多辍科不与者。他郡辍科以为常;台处重洋险远,去省垣千里,士之自重者不轻跋涉,倘仕进为艰,则益肆情高旷,使国家有遗才之憾,司学政者以为忧。雍正七年,巡台御史夏之芳奏准仍编字号,于闽省额内取中一名。十三年巡道张嗣昌请加台湾解额,巡抚卢焯具奏:诏令于闽省解额内,加取台士一名。于是,以二人为常额。乾隆元年(丙辰)恩科,闽省于常额外,加中三十人,台郡亦加一人,后不为例。嘉庆十一年,海寇犯台湾,率义勇为捍御,多荐绅庠士,郡垣以安,寇卒遁去。明年,粮储道赵三元巡视台湾,韪诸生能仗义,以言于督抚监司,郡县亦以状闻;于是总督阿林保、巡抚张师诚奏请益广解额;且使优行生送省考贡,并增弟子员之数;部议于福建解额外,更加台士一人。自后以三人为定额,入泮者数亦有加(语在「泮额志」)。副榜者,顺治初定例:乡试卷有文优而限于额者取副榜,准作贡生。康熙十一年,定以正榜额五人,则设副榜一人。台定额皆正榜,隽者不备,则或以副榜足之,故有副榜。先是,乾隆四年,巡台御史诺穆布、单德谟奏请台士会试,照乡试例,于福建卷中另编字号,额取一名;部议:令俟台士来京会试者果至十人之多,奏请钦定。而台之有进士,则自乾隆二十一年始矣。
昔西汉时,富豪争匿财,而卜式请输粟助边。贫民大徙,仰赡于官,式则赡之。卜式为天子牧羊,羊大蕃息。曰非独羊也,治民亦犹是也;以时起居,恶者辄斥去,毋令败群。武帝奇其才,且以为朴忠,卒尊显以风百姓。然则富民能出赀以先国家之急,其中固有贤者焉。故赀算补官,起于西汉。国朝康熙中,以军兴开例;后或因水利、积贮、赈运,亦间举焉。台湾生儒俊秀,得援例为贡生者,悉书之曰例贡,成均之士也,归于学校之旨。
进士(本邑阙)
举人
康熙三十二年癸酉郑基生榜:王璋,由府学。以第六人中式。官至监察御史(有传)。
四十四年乙酉施鸿纶榜:王茂立(龙严教谕)。
五十二年癸巳江日升榜:杨朝宗。
五十三年甲午林登选榜(「府志」作廷选):陈飞(本姓张)。
雍正元年癸卯恩科廖学信榜:王世臣(本姓陈。府学中式)。
四年丙午吴士拔榜:庄飞鹏(府学中式。浦城教谕)。
十三年乙卯黄元宽榜:石国球(海澄教谕)、陈邦杰(府学拔贡中式)。
乾隆元年丙辰蔡云从榜:蔡朝英、张岳(府学中式)、李树滋(凤山学中式)。
三年戊午出科联榜:陈辉(分修郡邑志)、王宾。
十二年丁卯黄元吉榜:林垂芳、陈名标(府学中式。钦赐国子监典簿。有传)。
十七年壬申蔡廷芳榜:林昂霄(府学中式。甘肃通渭县知县,署平凉府盐茶同知)。
二十五年庚辰张克绥榜:张源仁(府学中式)。
二十七年壬午赖涛榜:蔡霞举、张源德(岁贡中式)。
二十三年戊子翁霪霖榜:张源俊、张植华(永春学正)。
三十五年庚寅恩科锺大受榜:张源义、周朝瀛。
三十九年甲午张舫榜:陈作霖(宁化教谕,捐升内阁中书)。
四十二年丁酉赵有成榜:刘应罴(屏南训导)。
四十四年己亥恩科张经邦榜:王泰。
四十五年庚子陈从潮榜:黄朝辅、曾大源(彰化籍,府学中式。军功,现任内阁中书)。
四十八年癸卯张腾蛟榜:史锦华、郭旁达(府学中式。福安教谕)。
五十一年丙午谢淑元榜:潘振甲(军功加六品衔)、王搢圭(府学中式)。
五十四年己酉郑炯榜:利瓦伊梓(本姓石)。
五十九年甲寅恩科杨惠元榜:洪禧(府学中式。挑选,分发山西试用知县)。
六十年乙卯龚正调榜:郑锡金(本姓吴。府学中式。捐内阁中书)。
嘉庆三年戊午郑兼才榜:郭绍芳。
五年庚甲张光浩榜:蔡其英(府学中式)。
九年甲子:林望恩(府学会试,钦赐举人。乙丑,钦赐翰林院检讨)。
十二年丁卯郭尚先榜:陈玉辉(府学中式)。
副榜
陈圣彪,康熙戊子科。
许宗岱,康熙辛卯科。代州州判。
王元晖,康熙丁酉科。
郑联芳,乾隆辛酉科。
陈思敬,乾隆癸酉科。由同安学贡(有传)。
恩贡
郑国对,康熙三十六年。
胡琛,四十七年由府学贡。
林璲,五十二年任。永福教谕。
洪登瀛,五十二年由府学贡。任罗源教谕。
辜经,六十一年由府学贡。
张从政,雍正元年(有传)。
詹捷,元年由凤山学贡。
陈浚发,元年由诸罗学贡。
余奋卿,十三年。
刘元相,十三年由府学贡。
张好瑛,十三年由凤山学贡。
陈任文,十三年由诸罗学贡。
张惠迪,乾隆十五年。
陈绍黄,十六年。
陈鸿纶,十六年由府学贡。
林起廉,二十六年。
谢锡名,二十六年由彰化学贡。
李希周,三十六年。
薛登科,三十六年由府学贡。军功,加七品衔。任福州训导。
刘元俊,四十五年。
吴必达,四十五年由府学贡。
张源勋,五十年。
王昆,五十年由府学贡。
黄流,五十五年。
陈廷璧,五十五年由府学贡。军功,加六品衔。
林师圣,嘉庆元年。
朱鐄,元年由府学贡。
张振东,元年由凤山学贡。
杨肇基,五年。
杨应选,五年由彰化学贡。军功,加六品衔,送部引见。
拔贡
王联魁,康熙三十六年。
黄位思,三十六年由府学贡。
郭光萃,三十六年由府学贡。
施世榜,三十六年由凤山学贡。官至兵马司副指挥(有传)。
石云路,雍正元年。
谢飞鹏,本姓陈。元年由府学贡。
林中莱,本姓马。元年由诸罗学贡。选湖南沣州州判。
陈邦杰,七年由府学贡。乙卯中式。
张方升,七年由府学贡。候选教谕。
黄佺,十二年。候选州判(有传)。
林邦彩,十二年由府学贡。
陈王选,十二年由凤山学贡。
蔡开春,十二年由诸罗学贡。
施士膺,乾隆五年。候选教谕。
黄继业,五年由府学贡。
蔡培,五年由府学贡。
张花春,十八年由诸罗学贡。
王捷,三十年。
谢望梅,四十一年由府学贡。
张青峰,五十三年。
吕日瀛,五十三年由府学贡。
吴春贵,五十三年由嘉义学贡。候选州判,捐升部郎。
黄汝济,嘉庆五年。军功,加六品衔。
李宗寅,五年由府学贡。
黄缵,五年由凤山学贡。候选州判。
岁贡
王喜,康熙二十七年由府学贡(有传)。
吴弼,榜姓王。二十八年。任松溪训导(有传)。
陈天机,二十八年由府学贡。
冯昆玉,三十年。任寿宁训导。
蔡复旦,三十年由府学贡。任永安教谕。
陈澜,三十一年由府学贡。
陈逸,三十二年。任福安训导(有传)。
马廷对,三十二年由诸罗学贡。南安训导(有传)。
郑萼达,三十四年。任永福训导(有传)。
陈绍美,三十六年。
苏一鸣,三十六年由府学贡。
林中桂,三十六年由诸罗学贡。
黄元倬,三十七年由府学贡。任尤溪教谕。
辜南金,三十八年。
张铨,三十八年由府学贡。任归化训导(有传)。
张祚,三十八年由凤山学贡。任南平训导。
蔡恺兰,三十九年由府学贡。
林虞良,四十年。
许士麒,四十年由府学贡。
陈道南,四十一年由府学贡。任长泰训导。
陈尚最,四十二年。任宁洋训导。
施玮,四十四年。任侯官训导。
颜我扬,四十六年。任归化训导。
陈文达,四十六年由府学贡(有传)。
林萃冈,四十七年由府学贡。任兴化训导。
郭必捷,四十八年任宁洋训导。
叶道坦,四十八年由府学贡。任训导。
陈宗达,四十八年由凤山学贡。
张缵绪,五十年。任同安教谕。
蔡梦弼,五十二年。
蔡应新,五十三年由府学贡。
金继美,五十四年(有传)。
刘其灼,榜姓郑。五十四年由凤山学贡。任长泰教谕(有传)。
张天佐,五十六年。
陈鹏南,五十八年。任连江训导(有传)。
刘荣衮,五十八年由府学贡。
石锺英,六十年。
李钦文,六十年凤山学贡。任南靖训导(有传)。
洪大初,雍正元年。
李清时,元年由府学贡。
张开铣,元年由凤山学贡。
颜宗文,三年。
陈鹏飞,三年由府学贡。
洪奕缨,本姓李。五年。
李栖凤,七年。
陈杏元,八年由府学贡。
林长春,九年。
黄名臣,十年由府学贡。
张士箱,十年由府学贡。任漳州训导(有传)。
余修,十一年。任延平训导。
王邦俊,十三年。
谢国球,十三年由府学贡。
陈奎,乾隆元年由府学贡。任平和训导。
郭朝宗,二年。任闽清训导。
李树乔,二年由凤山学贡。
陈衷和,二年由诸罗学贡。任沙县训导。
许元珪,三年由府学贡。
杨廷栋,四年。任福州府学训导。
陈云龙,四年由府学贡。
杨清时,四年由凤山学贡。
周日灿,四年由诸罗学贡。
王大猷,五年由府学贡。
杨邦基,六年。任泰宁训导。
范学洙,六年由府学贡。任安溪训导。
林名世,七年由府学贡。
林日高,八年。任永春州训导。
蔡锺岳,八年由府学贡。任屏南训导。
吴际元,八年由凤山学贡。
金鸣凤,八年由诸罗学贡。任连江训导。
王立新,九年由府学贡。
陈瑞奇,十年。
苏翼宸,十二年。
朱芾,十二年由府学贡。任德化训导。
杨文树,十三年由府学贡。
卢昌裔,十四年。任将乐训导。
黄幡然,十四年由府学贡。
杨俊,十五年由府学贡。
吕昆玉,十六年。
林栖凤,十六年由府学贡。
侯世辉,十八年。
王化成,十九年由府学贡。任瓯宁训导(有传)。
方达圣,二十年。
朱瑞麟,二十一年由府学贡。
吴元,二十二年。
张源德,二十四年。壬午中式。
吕日臣,二十五年由府学贡。
徐廷琬,二十六年。
江中起,二十六年由府学贡。
许殿辅,二十六年由诸罗学贡。
魏天章,二十八年。
许腾龙,三十年。
吴维新,三十年由府学贡。
洪廷庆,三十一年由府学贡。
杨章,三十二年。
马琬,三十二年由诸罗学贡(有传)。
黄璇玑,三十四年。
杨廷秀,三十五年由府学贡。
董日勉,三十六年。军功,以教职用。
林瑚,三十八年。
曾希登,三十九年由府学贡。
徐克贤,四十年。
叶发祥,四十年由诸罗学贡。
郭登云,四十二年。
吴化,四十三年由府学贡。
马一鸣,四十四年。
林启泰,四十六年。
郭学周,四十六年由府学贡。
郑士模,四十八年。
林必诚,四十八年由府学贡。
陈元辉,五十年。
魏一飞,五十二年。
张有耀,五十二年由府学贡。
李廷芝,五十三年由府学贡。
韩高翔,五十四年任闽县训导,调同安。
林朝英,五十四年。由府学贡。捐中书科中书。
王国华,五十六年。
李廷柱,五十六年由府学贡。
韩必昌,六十年。军功,加六品衔。
杨鸣鹤,嘉庆二年。
章甫,四年。
杜朝锦,五年由府学贡。
辛齐光,六年。
高绍芳,八年。
魏璜,八年由府学贡。
张维新,九年由府学贡。军功八品衔,加捐训导。
庄莅,十年。
庄文治,十年由府学贡。
陈观光,十一年由府学贡。
例贡
吴元之,归化训导。
林廷芳,沙县训导。
李士敏,诏安训导。
郭青云,五十六年由凤山学贡。署兴化训导。
游化,五十八年。军功,加六品衔。
张方高,浦城训导,升永福教谕。
卢芳型、陈君锡、章振香。
陈鸣佩,历任建宁、福州、连江、龙溪训导。
吴世同,署闽清教谕。
杨有仪,署福宁训导。
郭邦献,署清流训导。
韩高瑞,候选训导。
林瀛,候选部司务。
陈观国,候选教谕(以上俱由廪生)。
曾绍基,增生。
林长盛、黄师韩、陈国栋、郑勋业、林怀西、李廷撰、丁宸、李国桢、郭邦英、施士安、刘荣遴。
王凤来,官至兵部武选司员外郎(有传)。
傅汝梅。
王纯,上杭训导,升庐州同知,累升户部四川司郎中(有传)。
李雰、王应选。
吴振经,训导升开封府同知,署开封府知府,行取刑部员外郎(有传)。
陈焜、李明廷、林日升、郑应捷、王朝鉁、陈应光、王良佐、郑天枢。
陈奇典,山西汾州府同知。
陈方升、江日照、黄振昌、石国珠、吴振纶。
陈奇烈,中书科中书。
张大方、翁昌龄、苏廷扬、詹学魁、侯锡麟,郑光永、陈文炳、陈兆升。
陈青江,军功,八品衔。
林廷珍、程德庄(以上俱由附生)。
黄国英(有传)、施士晟、陈应魁、黄长育(旧志同「府志」作长青)、王克褒、陈国瑶、吴振统、董廷英、翁维蕃、张绵美。
吴浚之,候选通判。
李朝玺,候选州同。
游伯龙、翁锡福、李俊臣、方德良、李朝桂、蒋士贤、吴庄敬、徐仰高(由附生)陈廷藩、陈毓秀、杨志申(祀孝悌祠有传)、刘国伦。
林宗宪(候选州同)。
蔡国定。
郑其嘏(加捐奉直大夫)。
韩长文,候选州同。
韩日文,候选都察院都事。
韩熙文,候选布政司理问。
萧继起、黄珪璋、张文辉。
韩高泽,候选布政司经历。
韩高扬,刑部广西司主事,捐升员外郎。
吴志拔、沈清泽、林开飞(以上俱由俊秀)。
武选举
自车战废,而文武分。士之精力日偷以惫,岂知七十子之徒,莫非武士哉?夫道德立而后筋力固,涵养充而后艺事精。故古者以五射为宾兴贤能之具,而战阵无勇以为非孝。谓之武者,文之至也。自西汉有武举,以勇猛知兵、明晓战阵、可任将帅者为制科。而唐设武进士,亦与文者比埒!宋以后,屡废而复举。国朝因明制,设乡科、甲科,皆与文者一例。而初试武童入学者,必自通四子书始;岂非以德行为勇力之本哉?乃应是科者,或犹以武人自弃;而读书学文者,亦从而轻之:斯亦不求其本者矣。夫文者亡其本,则不可以为文;犹武者亡其本,则不可以为武也。得其本则皆孔门之士,其致一也,又何分焉?台之有武进士,自邑阮洪义始;其乡科则康熙二十九年始也。而其盛也,或分闽榜四分之一,岂不伟哉。要其本修身以立名,必其所自致;录其科目焉。
武进士
康熙三十三年甲戌:阮洪义。
四十五年丙戌:叶宏桢。
四十八年己丑:柯参天。
五十一年壬辰:林大瑜(授卫守备)。
五十七年戊戌:范学海(任山东兖州寿张营中军守备,署本营游击。请假归养)。
乾隆四年己未:蔡庄鹰(殿试二甲。御前正黄旗蓝翎侍卫)。
武举
康熙三十二年癸酉:阮洪义(联捷进士)。
三十八年己卯:王之彪。
四十一年壬午:洪国珠(第三人。平和千总)、王臣、陈进元(由府学中式)、吴有声(由凤山学中式)。
四十四年乙酉:萧凤来(第四人)、李清运、蔡志雅、黄彩(俱由本学中式)、叶宏桢(联捷进士)、洪奇英、黄继捷、黄应魁、施世黻(俱由府学中式)、柯参天(己丑进士)、张化龙(俱由凤山学中式)。
四十七年戊子:薛宝琳、周良佐、许兆昌、吴朝佐(由府学中式)、蔡一聪、蔡朝凤(俱由凤山学中式)。
五十年辛卯:陈士成、林大瑜(联挠进士,由府学中式)、林培(由府学中式)。
五十二年癸巳恩科:黄廷魁。
五十三年甲午:许庄威、洪壮猷(由诸罗学中式)、苏时亨、王元功(由府学中式)、曾天玺(由府学文生中式)。
五十六年丁酉:李桢镐(解元。榜姓王)、范学海(第八人。联捷进士)、李明德、黄彦章、赵奇遇(由凤山学中式)、洪奇猷(由诸罗学中式)。
五十九年庚子:曾英杰、萧凤求、汪玉润。
雍正元年癸卯恩科:蔡联芳、洪秉彝(俱由府学中式)、李朝龙(由凤山学文生中式)。
二年甲辰:施世爵、刘大璸(由府学中式)。
四年丙午:杨逢春。
十年壬子:张光国(由诸罗学中式)、刘长青(由彰化学中式)。
十三年乙卯:许志刚、黄绍辉(第三人。由诸罗学中式)、张钰(第九人。由长泰学中式)。
乾隆元年丙辰恩科:吴志超(由府学中式)、蔡庄鹰(己未进士。由府学中式)韩克昌(由诸罗学文生中式)。
三年戊午:王振业、范学山(由府学中式)、林日茂(由府学中式)。
十二年丁卯,姚天敏。
十五年庚午:蔡青海、陈廷魁(俱由府学中式)。
十七年壬申恩科:庄英、郑鸿善(俱由府学中式)。
十八年癸酉:陈廷光(由凤山学中式)。
三十年乙酉:吴天河(军功,加五品衔)。
四十四年己亥恩科:叶显名(由府学中式。军功,加六品衔,北路协标千总)。
四十五年庚子:杜朝聘、林廷玉(军功,加五品衔)。
五十一年丙午:郑应选(军功,加五品衔,署建宁中营守备)。
六十年乙卯:吴朝宗(第十人)。
嘉庆三年戊午:张文雅(军功,以千总用)。
五年庚申恩科:戴时中。
九年甲子:高腾飞。
封赠
林宸昌,以子黄彩移任海澄副将,封荣禄大夫(传附「黄彩传」内)。
王君隆,以孙凤来任兵部员外郎,赠奉政大夫。妻陈氏,赠宜人。
王克家,监生考授州同。以子凤来官,赠奉政大夫。妻郭氏,赠宜人;继李氏,封太宜人;凤来妻陈氏封宜人。
陈宗明,以孙国琼候选州同,捐赠儒林郎。妻吴氏,封太安人;国琼妻施氏,封安人。
陈君陆,以子国瑞候选州同,捐封儒林郎。妻林氏,封安人;国瑞妻王氏,封安人(有传)。
侯瑞珍,旌表孝子(有传)。以子世光候选州同,捐赠儒林郎。妻林氏,赠安人;
世光妻陈氏,封安人。
陈登昌,以孙奇典任汾州府同知,赠奉政大夫。妻柯氏,赠宜人。
陈柱国,以子奇典封奉政大夫,妻许氏封宜人。
陈定国,以子奇烈中书科中书,赠征士郎。妻林氏,赠孺人。
陈思敬,副贡生。以子鸣佩任建宁训导,貤赠修职佐郎。妻施氏,赠孺人。
郑应捷,监生。以孙其嘏捐赠奉直大夫;妻郭氏,赠宜人。
郑廷爵,贡生。以子其嘏捐赠奉直大夫;妻林氏,赠宜人。
杨志申,贡生,候选州同(祀忠义孝弟祠,有传)。以子振文候选州同加五级,捐赠中宪大夫;妻苏氏,赠恭人)。
王易万,以子化成任瓯宁训导,貤赠修职佐郎。妻锺氏,赠孺人。
曾实光,以孙大源任内阁中书,貤赠文林郎。妻陈氏,赠孺人。
曾习辉,以子大源,赠文林郎。妻洪氏,封太孺人。
林梁建,以孙宗宪候选州同加五级,捐赠中宪大夫。妻柯氏,赠恭人。
林登榜,以子宗宪候选州同加五级,捐赠中宪大夫。妻陈氏,赠恭人。
杨士荣,以子天宝外委,貤赠修武佐校尉。
韩益三,以孙高扬刑部主事加三级,捐赠朝议大夫。妻蔡氏、继陈氏,俱赠恭人。
韩熙文,候选布政司理问。以子高扬,捐封朝议大夫。妻张氏,封恭人。
杨肇第,乡宾。以子有仪署福宁训导,捐请貤封修职佐郎。妻吴氏,捐请貤封八品孺人。
郭世植,以子旁达任福安教谕,貤赠修职郎。妻杨氏,赠孺人。
叶希六,以孙显名千总,貤赠武略骑尉。妻陈氏,貤赠安人。
叶国珍,武生。以子显名,赠武略骑尉。妻杨氏,封太安人。
郑廷杰,以子起凤千总,赠武略骑尉。妻吕氏,赠安人;起凤妻蒋氏,赠安人;继孙氏,封安人。
世袭
郑端本,以父其仁阵亡,世袭云骑尉,署镇标右营千总。
行谊(文学附)
行谊,人之所以为人也,而况于学校之士哉。彼之获科名翩翩以去者,必其行谊有余可以及人也。假使获科名而亡行谊,与行谊可称而不与科名者,果孰得而孰失焉!嗟夫!士之所争者在百年也,岂可欿然无志,决得失于一时之荣辱以为忧乐哉?裒所闻悉录之,而文学之士附焉。畸士孤行有以自见,虽身未列于庠序,必其闻圣贤之教者也;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萧明灿,泉之安海人,隶籍台湾。生踰岁而孤。顺治十一年,伪郑掠泉州,明灿甫五岁,与母林氏相失,号泣道左。其叔祖某携之至台,以为己子。迨明灿稍长,始稔遭寇失母之故,行求内地不获,积有年所。最后与家人诀,誓不见母不复生还。继遇延平族人,知其母依倚以居,欢迎以归,备极孝养。人比之朱寿昌云。明灿子凤来、凤求,并举武乡试(从「府志」补)。
王璋,字昂伯,台湾人,康熙癸酉举人。三十四年分修台湾郡志。初为云南宜良令,洁己爱民。丁母艰,百姓数千吁留于云抚。璋素服从闲道旋,服阕起知湖广房县,寻升主事,迁监察御史,卒于官。
王凤来,字瑞周,号竹山,宁南坊人。由岁贡补漳平司训。整饬规条,示诸生以敦伦树品之道。秩满入都归。会台变,上书制府陈征剿策。寇平复北上,奉旨拣发赴黔。寻丁父艰。服阕,遵例补苏州督粮水利同知。监兑漕粮,殚精剔弊。奉押漕运,尽革陋规。复督采捍海塘石,檄勘太仓州水灾,再监漕务署总捕篆,升刑部安徽司员外郎,改河南怀庆知府。升见,赐墨刻貂皮香珠紫金锭。既迁兵部武选司员外郎。历官三十余载,年六十有五卒。
王纯,字希文,号德庵,西定坊人。由贡生补上杭训导,师范端严,讲论不辍,诸生多受其裁成。升庐州同知,行取刑部员外郎,转户部四川司郎中,带管通州,坐粮厅事,给假归卒。
刘某灼,字汉章,号为轩,东安坊人。康熙乙未岁贡。雍正壬子选授长泰学训导。泰邑志称其清修自好、和易可亲。乾隆甲子,升长汀教谕,告老归。士子饯盈途。年八十五卒。妻陈氏,寿九十三。
陈鹏南,字云垂,镇北坊人,笃志行善,四世同居,食指数千无闲言。雍正壬子,以岁贡司训连江,勤于考课。乾隆丁巳、连邑风灾,文庙倾颓,鹏南自捐资修建,费金二千四百有奇。又买榖平粜贫士及开河输银六百两,督抚两院上其事,奉旨优叙。
吴振经,字子常,西定坊人,由岁贡补训导,特升开封府同知,署开封府篆,行取刑部员外郎。假归,年七十卒。
侯瑞珍,宁南坊人,性淳厚。少孤,善事节母,庭无闲言。邑举乡饮宾。母殁时瑞珍年六十六矣。庐墓终丧,寿七十四卒。乾隆乙巳,奉旨旌表,子孙多游庠食饩者。
陈仕俊,字子庆,东安坊人,国学生。实心好善。康熙戊戌大旱,米价腾涌,仕俊出粟二千五百石,分四坊以赈,存活甚多。又尝建桥施棺。庚子年捐置园地为义冢。其子贡生应魁,复出白镪四百,请修本县学宫,能继善行云。
施世榜,字文标,西定坊人,拔贡生。乐善好施,闾党姻族,多所周恤。建敬圣楼于大南门外,募僧以拾字纸。由寿宁教谕,授兵马司副指挥。令长子贡生士安捐资二百两,修葺凤邑学宫。又置田千亩,充海东书院膏火。又令第五子拔贡生士膺捐社仓谷千石,皆其义行也。
黄国英,字逊卿,东安坊人,贡生。淡水都司曾荣子也。少颖异,好施予。戚属贫乏者,月给银米以赡之。见义必为。雍正己酉,佐郡守倪象恺鼎建郡署,诸凡工料,咄嗟立办,三月而落成。北路盐水港淤塞,舟楫难通,英捐己业龙沟潭庄西槺榔塭截其半。复出千金。别浚一港,远近载货之舟,赖以抵府。仍增置营房,请于总镇王郡拨兵防守。寻以州同即用,卒于漳。
吴振生,宁南坊人,勇于为善。邑治十字街,为郡城通衢,振生出己资,悉砌以石,行人便之。次子有声,康熙壬午,举武乡试。
蔡廷万,字缩吾,国学生。蚤丧父。其母戴氏久病,手足痿痹,廷万偕妻涂氏,孝事维谨,邻里称之。
傅梦弼,字帝简,髫龄饩于庠。家酷贫,常减飧以赡其母。母病,卜不吉,梦弼祷于神,求以身代,凡七日,母痊,而梦弼病卒。
徐起长,考职州同,孝友著称,急公好义。
李一柱,贡生,原籍漳之平和人,善事寡母,尝渡海遇贼,资囊被掠,乞留土产仙枝子酱。贼诘之,曰:母所嗜也。贼义而释之。
陈君陆,字次平,国学生,例赠儒林郎,家号素封。尝出银粟佐赈,道府各给匾奖之。子国瑞字景文,候选州同,事母以孝见称。
林继捷,考职吏员。事继母能色养,处兄弟有友于风。雅志书香。子起廉、起章俱游庠(以上十七人俱录「旧志」)。
林公业,字永秀,台湾人。居家孝友,性质直善,为人排难解纷。凡闾里有不平事,辄质成之。众称曰林公道。子大俊,举乡饮宾。时以耆德与乡饮宾者,杨敬瑞、曾潜龙、林为栋等,俱台湾人(从「府志」补)。
杨志申,字燕夫,籍彰化,居家于郡城之东安坊。父早卒,事母曲尽其欢。善视诸弟,睦族恤邻,赈贫舍棺,修庙宇治桥梁,凡诸义举,靡不力。初邑学租岁入不敷于用,志申首捐彰邑田岁入谷一百六十六石,以助课费。又念文庙油灯等费无所出,言诸司训陈元恕,愿续捐。未几病且笃,亟召其子至,命割凤邑田计岁入一百九十六石(今历任交代册作一百九十石)充台学,曰:吾自践前言,非为汝等求福应也,但读书无负吾志。其子跪听命,目遂瞑。卒之日,司训为记其事,乃循众议,详请存主学祠。今祀忠义孝悌祠(郑兼才撰传)。
郑其仁,字彭年,西定坊人。少有大力,常举巨石,作掌上舞。年十八,为凤山武学生,赴乡闱三黜。乃叹曰:天生一副筋力,不能得乡举,为朝廷少效驰驱耶?遂挈眷居于凤邑姜园庄。乾隆五十一年,林爽文首祸于彰化,凤山贼响应,以其仁协众望,强胁之。其仁夜踰竹围遁,贼尾诸后,其妻林氏大惧其仁之被害也,暴发心疾。翌日,庄人载往东港之乌树林塭,未至,病剧,回首三呼彭年卒。其仁悼痛,埋诸沙汕,遂觅船回郡。时柳州杨廷理为台司马,议攻守甚力,郡垣赖之。其仁乃率义勇往投焉。适贼攻南门,其仁射杀贼,左手中贼炮,创未愈,贼至辄出战。乃随协镇丁朝雄,由水道至东港,贼拒于岸。其仁亲放大炮,须眉俱爇,奋呼杀贼,贼众溃,遂复东港。以功授守备。东港地近姜园,其仁素悉,于是招集流亡及胁从者数逾千,贷给口粮,声势益振。夜有贼劫东港,几乱队,赖其仁得安。五十三年春,大将军福康安扫平嘉、彰,贼皆南窜,台司马杨廷理带兵勇协剿,其仁愿当前队,与贼战于放索林莽间。会伏起,其仁力战,马蹶被害,年三十四。事闻,加都司衔赐谥忠勇,予祭葬,祀京城昭忠祠,世袭云骑尉。子端本、端好,嘉庆十二年,请祀本邑忠义孝悌祠(黄汝济撰传)。
薛邦扬,字垂青,宁南坊人,郡廪生。乾隆五十一年,林逆困郡城,邦扬所募义民,日久食尽,典房屋计千金以济。尝率义民,从游击蔡攀龙军札桶盘栈,身经数十战。五十二年五月三日,贼大至,官军义民并力御之。邦扬冲入贼阵,杀贼,为乱炮所击,坠马死。其妻兄率邦扬所部,夺其尸归。时年二十有八。妻陈氏遗腹生男,嘉庆十二年请祀邦扬忠义孝悌祠(郑兼才撰传)。
许鸿,镇北坊人。家贫,制灯笼为活,以武力补郡学生。林逆之乱,鸿出率义勇,遇战必先。寻随总兵官柴大纪御贼于三坎店。贼至,鸿前杀贼,太守杨廷理见鸿旗陷,督众破垒救之,而鸿已戕于贼,检其尸归。鸿死,年三十四,未有妻。嘉庆十二年,请祀忠义孝悌祠(郑兼才撰传)。
陈名标,字孙榜,镇北坊人,领乾隆丁卯科乡荐。持躬衿慎。台俗尚侈,士人食用多无度,名标辛勤节俭,不移于俗。值邑大事,则毅然自任,凡文庙天后宫之修葺、郡垣塭岸之兴筑,皆名标出重赀,兼董其役。又严治家,绳子侄以法。遇廉隅谨饬士,必加意敬礼。盖犹有先正遗风焉。年七十,恭遇盛典,钦赐国子监典簿。卒年七十有二。子作霖,乾隆甲午科举人,选县令,改就宁化教谕。复援例升中书,归其祖籍于泉之晋江(黄汝济撰传)。
吴国美,字尔玉,东安坊人;原籍晋江。少援例入太学,及长来台,遂家焉。生计仅能自持,而爱惜字迹,不惮心力,随所检拾,卷者舒之,污者净之,晒以洁地,送诸长流,惟日孜孜,以是终其身。中年以后尤好施与,每朔望晨兴袖钱二百,坐街头予乞人有残缺废疾者。钱尽则急归,愧续至者无以应,不忍见其状也。邻里有贫不能殡者,来告,以三百钱并楮镪往,必亲拜之而后安;或助以衫裤,无有辜其意者。年八十二,无疾终。殡具无巨细皆自备。尝择废冢为身后地,卒奉遗命葬之,人称为吉壤。己酉选拔,今候补郎中吴春贵为其孙(郑兼才撰传)。
陈思敬,字泰初。父鹏南,本邑岁贡生,终连江司训。思敬生于郡城镇北坊,及长,归祖籍,补同安学弟子员,中乾隆癸酉科副车。思敬承父志,乐善好施。尤敦内行,事继母杨氏孝谨。自念虽羁于同,而台湾为先世起家之地,田园庐墓咸在,以是频岁往来凤邑。产业为思敬手创者,又悉与诸弟侄共之。其周待至亲,不以海外异也。一日,在凤山庄,闻邻舍读书声,诘之知其为粤人也,甚喜,翼日以油米助其家。粤故少儒童,至是虽极贫,亦思就傅,皆思敬有以感之也。素知医,所至必具药铺,多自采制以疗人,于是远近皆知思敬。贫病之家,咸藉以救活。有乞殡具者,衫裤棺柩,一无所吝。犹虑仓卒无以应命,雇匠选材,开棺铺以备济人。佃户积欠累累,思敬每内渡,必召使来,出所立券付诸火。或难之,曰:吾子孙衣食有无不关此,徒留此滋烦扰累穷人耳。其修省垣贡院、置祖籍义茔、设社学、修族谱诸义举,俱互见于建宁朱梅崖、晋安孟瓶葊所撰传中。所著有「鹤山遗集」,安溪官石溪为之序,以次子鸣佩赠修职佐郎(郑兼才撰传)。
马琬,字琰伯,又字梅村,世居邑之东安坊。其大父廷对为岁贡,父中莱膺拔选,皆寓籍诸罗,故琬亦为诸罗岁贡。琬以三世明经,家益贫,而喜饮酒,悦书史字画,时养花种竹以自娱。善事母,母老寿,年且百岁,犹能绘水墨芦雁,琬亦从习焉。琬与弟璧,偕授徒以养,所从游者日众。澎湖别驾始创文石书院,以琬敦品学,延主讲席。居澎八载,学者多渊源焉。琬律身綦严,醉则猖狂作白眼,见其母则肃然。晚以乡闱屡荐不售,益肆情诗酒,闲作水墨画,自题以寓意(韩必昌撰传)。
刘应罴,字亦璋,又字跂亭,宁南坊人也。聪敏嗜学,成童补弟子员,屡试优等,遂食饩。旧制赴童试者,食饩生为识认具结状乃得试。有冒籍违例者,罪食饩生。于时邑试多冒籍,应罴欲清之,偕众上舍生以状请于观察。观察故畏事,阅状忿曰:秀才家不务安静,而轻构衅谁欤?作状者众,莫敢承。应罴从容曰:生作也,固非构衅。清籍,以一文风耳,且国制也。观察默然。然终不果清。于是应罴食饩十余年,不与保结事。乾隆丁酉举于乡,辛丑试礼闱下第,后慨然有游览志,为同行所阻,不果而归。丁未复入都,以挑选二等为屏南教谕。屏南邑小,赴乡试者寥寥,故科名久阙,而学宫仪制亦简陋。应罴至,以俸钱置祭器,葺祠宇,又修官廨,以为讲学所。壬子秋,挈其徒以应省试。有周生者,果于是科登贤书,士人德焉。任三年,引疾归。应罴为人和厚近理,善处人骨肉间。凡亲友家政有窒碍者,恒得其一言以解。当途耳其名,欲致一谒,不可得也。年六十,卒于家(洪禧撰传)。
王化成,字子登,镇北坊人。性恰淡,教人品行为先,次乃论其文艺。自少授徒;及秉铎瓯宁,其指归不出乎此。在任六年,以老告归。官橐萧条,怡然自得,他事不与,仍设馆以终余年。卒年七十有五(黄汝济撰传)。
李凌霄,字尔冲,西定坊人。少入塾馆,以贫辍业。有同塾友某方游泮,见凌霄不为礼。凌霄奋然曰:吾第贫耳,是岂足为我傲哉。乃负箧入揖前受业师郭玉璇曰:弟子贫无以为礼,愿服役,仍从先生学。玉璇壮其志,许之。时年巳十九,家弗能具床席,每夜读神倦,假寐几上,醒复读。比府试郡守蒋元枢奇其才,拔置第一。旋补弟子员。方受业玉璇时,与其子泰善,泰以辛卯乡试遭风,舟失于澄海之甲子所。时凌霄尚在穷苦中,己亥始得与乡试,距郭泰失舟事约近十年,而凌霄痛其友之埋骨荒野也,揭晓后计程约费,历水陆,至泰葬处,既拜且哭,囊其骸而归。观者恻然,以为骨肉至亲。比问,惊愕,咸称郭泰有友。泰子青峰,先凌霄入学,方痛父骸未归,是年又遭母丧,不得与乡试。至是乃坐凌霄于上,青峰率家人拜焉。凌霄走弗受。生平以志气自许。诗文之外,喜博涉艺事。虽拳棒歌曲,每夜必服习遍,始据榻披吟,以此忍饥寒,几劳惫。庚子闱前,有客述鼓山之胜,翼早遽挈伴至。至则必穷涉其境,若不复知试事之至者。比入闱,呕血数斗,遂勉终事。妇至家,未几卒,年二十有九。妻林氏,相继殁;无子(郑兼才撰传)。
文学(附)
按旧志人物传,分治行、孝义、文学。新修志,录治行、孝义,统为行谊,以文学附。既着目而传未录,兹为补之。
王喜,宁南坊人,岁贡。多著作。尝撰「台湾志」,为旧邑志所蓝本。
吴弼,宁南坊人,岁贡。喜谈兵。康熙乙亥,分修「郡志」,任松溪训导。
陈逸,字豫侯,东安坊人,岁贡。康熙乙亥,分修「郡志」;己亥分修「诸罗志」。选福安训导。
马廷对,字策生,少失怙恃,苦志读书,值海氛流寓于台。康熙癸亥、台始试士,廷对首列弟子员,科试补廪。癸酉充贡。尝分修「郡志」,董建诸郡学宫。年八十,得教职,以老乞休。
郑萼达,字伯谦,西定坊人。好吟咏,以岁贡授永福训导。康熙乙亥,偕岁贡张铨、陈文达等,分修「郡志」。铨字君衡,任归化训导。文达字在兹,又尝分修台、凤二郡志。
金继美,字云思,东安坊人。恬淡寡营。雷阳、陈璇为邑令时,延掌义学。嗣知府卫台揆创崇文书院,复延继美掌之。巡道高拱干修「郡志」,继美与焉,以岁贡终。
李钦文,东安坊人,岁贡,分修台、凤、诸三志。选南靖训导。
张士箱,镇北坊人,岁贡,任漳州府训导,康熙庚子,分修「郡志」。
陈邦杰,字俊千,雍正乙卯举人,乾隆庚申,偕拔贡生黄佺等分修「郡志」。佺字伴偓,喜谈诗。
张从政,字达夫,东安坊人,恩贡。少失怙,事母能孝。乾隆五年,分修「郡志」着有「刚斋诗文稿」。子岳,丙辰举人(以上俱旧志)。
军功
邑多兵革之事,于是士有以军功贵者。如黄曾荣之倚任于海康、林黄彩之献策于觉罗,皆以材智忠信,显名于时;斯足尚已。后此而或号召乡民倾赀起义,而且身履行间,雠仇寇敌,乡土之安,于斯人有赖,固足多者;乃其被恩荣,膺赏赉,岂其间犹有幸致者欤?录其姓名与其事实,以示来者。若郑其仁、薛邦扬、许鸿数君子,则当竟登诸「行谊」,而不可以「军功」概之矣。
陈远致(有传)。
黄曾荣(有传)。
林黄彩(有传)。
陈林每,六十年复台功,授把总,累升本镇总兵,历署惠州提督(有传)。
王作兴(有传)。
郭张文(有传)。
陈友(有传)。
陈应橙,远致子。六十年功加署都司。
陈天杓,远致子。六十年功加署都司。
陈雄,远致子,累升守备。
杨恩,温州总兵。
魏大猷,闽安副将,署海坛总兵。
魏天锡,烽火门参将。
魏国璜,水师提标后营游击。
吴陈胜,海澄副将。
王李孟,台协水师中营游击。
魏元,广东虎头门都司。
萧英,闽安右营守备。
黄光国(有传)。
郑鸿善,武举。台协左营千总。
杨升时,武生。台协中营千总。
翁振行,烽火门千总。
曾大源,举人。乾隆五十三年随剿林逆军功,任内阁中书。
郑应选,武举。军功,授五品职衔,署建宁守备。
林廷玉,武举。军功授五品职衔。
吴天河,武举。军功,授五品职衔。
叶显名,武举。军功,授六品职衔,以千总用。现任北路千总。
薛登科,恩贡生。军功,授七品职衔,以教职用。任福州训导。
董日勉,岁贡生。军功,授八品职衔,以教职用。
陈兆升,附贡生。军功,授八品职衔。
陈青江,附贡生。军功,授八品职衔。
杨振文,由监生捐四品衔。军功,赏戴花翎。
郭友和,监生。军功,授六品职衔,赏戴蓝翎。
陈作范,监生。军功,授八品职衔。
方耀江,监生。军功,授八品职衔。
曾廷豪,增生。军功,授八品职衔,以教职用。选长泰训导。
张源懃,附生。军功,授五品职衔,赏戴花翎。补授安庆府通判。
郑起凤,附生。军功,授六品职衔,以千总用。现任澎湖右营千总。
郭廷梁,附生。军功,授六品职衔。
郭青峰、张维新、林世基、陈世桂,俱附生,军功,授八品职衔。
郑其仁,有传。见「行谊」。
王得禄,武生。军功,授五品职衔,赏戴花翎,以千总用。现任福宁总兵。
戴显群,武生。军功,授六品职衔,以把总用。现任北路把总。
杜朝成,武生。军功,授六品职衔,以把总用。
张应选。
李清俊,军功,授六品职衔,以佐杂用。历任潮州、潮阳、揭阳典史,以目疾告归。
林廷佐、吴朝行、黄希升,俱武生,军功授六品职衔。
施世同,军功授六品职衔,赏戴蓝翎,以千总用,六十年加五品衔。
黄理生,军功授六品职衔,以把总用。
蔡夺,军功授六品职衔,以把总用,嘉庆十一年功加千总。
郭友直,军功,授六品职衔。
林连招,军功,授七品职衔,以把总用。
许显观,军功,授七品职衔,以把总用。
王君津,军功,授九品职衔,以杂职用。
以上军功三十七名,乾隆五十三年林爽文案内奏赏。
杨应选,廪生,军功授六品职衔,奉旨引见。
方耀汉,武生。军功,授七品职衔。
郭子璋,军功,授七品职衔。
庄文,军功,以外委用。
上四人,俱乾隆六十年陈周全案内奏赏。
吴春贵,候补郎中。募水陆义民,攻破洲仔尾,议叙随带军功加一级纪录二次。
陈启良,布政司经历衔。以竖木栅防守海口,又募义勇随军剿贼功,授五品职衔。
潘振甲,举人。以守城功,授六品职衔。
张文雅,武举。以从剿桶盘栈功,用千总。
陈廷璧,恩贡生。以守城功,授六品职衔。
黄汝济,拔贡生。以守城功,授六品职衔。
游化,岁贡生。以劝谕庄民从征大穆降功,授六品职衔。
韩必昌,岁贡生。以守城功,授六品职衔。
郭拔萃,贡生。以鼓励义首随军剿贼功,授六品职衔。
杜天奎,凤山贡生。由军功授六品职衔。
郭邦杰,监生。以守城功,授六品职衔。
石时荣,监生。以守城功,授六品职衔。
黄化鲤,廪生。以获许和尚功,奏准以教职用。
林瀚,廪生。以雇募水陆义勇攻破洲仔尾功,授六品职衔。
王得昌,廪生。以募水路义勇攻破洲仔尾功,授六品职衔。
黄化治,廪生。以守城功,授六品职衔。
纪邦杰,附生。以守城功,授六品职衔。
林廷邦,武生。以雇募义民随剿功,授六品职衔。
林玉和,武生。以获陈番功,授千总衔。
洪秀文,以随军剿贼功,授七品职衔;又由鹿耳门剿贼功,授六品职衔。
陈本全,以鹿耳门剿贼功,授七品职衔。
张爵,以随军杀贼功,授七品职衔。
张健、许高嵩、蔡源顺、苏丽水、黄藤:上五名俱由随军剿贼,授七品职衔,以把总用。
陈尚义,以守城功,授七品职衔。
郑观涛,监生。以守城剿贼功,授六品职衔。
陈凤,以剿贼遇害,奏准照把总例赐恤(有传)。
以上三十名,嘉庆十一年蔡牵案内奏赏。
陈远致,字子静,安平人。康熙癸亥,以军功署参将。协赞水师提督施琅平台,冲锋陷阵,攻克澎湖,前后赏银一千三百两。平台后,留远致安插居民,以所给银两募佃开垦田园二万余亩,升左都督管镇标右营游击事,给拖沙喇哈番纪余功二次。寻升瑞安副将,陛见,以年老准原品休致。子应橙、天杓六十年随征朱匪功,加署都司衔,由把总升守备。
林黄彩,字符质,安平人。有智力。康熙辛丑,台匪朱一贵作乱,总督觉罗满保移驻厦门,彩走兴化,具陈平台策。总督令随大军进讨。事平,以把总升守备;累升厦门游击。十一年(查系雍正十年,「旧志」作十一年误),随征大甲西,以功擢参将。寻迁澄海副将,署碣石卫总兵,卒于官。父宸昌,为良医,雅施方药,力行善事,受诰封,年八十余,犹镢铄。
黄曾荣,字焕文,初为诸生,弃而从戎,补把总,升千总。巡道陈璸命征上淡水,捕贼魁郑尽心。荣至、则相山川形势,绘图以进;请于其地添设一营。嗣璸升偏沅巡抚,特疏荐曾荣,奉旨记名。及调任抚闽,遂与总督觉罗满保合疏,请设淡水营。以曾荣为本营都司,相度营地,创盖兵房,经理三月竣事,积劳成疾,卒于官。
王作兴,安平人,熟悉水务。康熙辛丑,提督施世骠统兵征台,作兴泅水至鹿耳门,插标引大师进港,以功加署都司佥事,授把总,累升南澳游击。乾隆己未,调安平中营,卒于官。
郭张文,宁南坊人。素娴弓马,由把总升陆路提标千总。辛丑夏,朱匪窃发,总督觉罗满保拨随参将林政征台,剿贼有功,卒于军(以上并录「旧志」)。
陈友、台湾人,生长海滨,熟悉水务。六十年,水师提督施世骠统舟师五百余艘征台,令先驾小舟鹿耳门插标为向道。台平后,上其功,授把总;累升至金门镇标游击(「府志」)。
黄光国,字辉卿,又字隐亭,世居晋江。少孤而贫,壮复丧母。既倾资殡葬,乃东渡觅生计。适台镇募考书吏,以光国条对精详,拔之,爰立籍于邑之镇北坊焉。雍正十年,北路阿束、大肚、大甲西番肆逆杀人,大军进讨,光国请随征,以功最补中营外委,累迁延平左营守备。以老乞休。光国廉谨喜文墨,而达于时务。在延平时,尝陈整理台疆十二事,制军嘉纳之。比归,囊无一物,惟守令及绅士唱和诗数帙而已。性慈爱,每遇粥鸟雀龟鳌者,必尽购以放。待下不闻呵詈声,有随丁携其衣装堕泥中,内外皆污,亟温言慰之。弃官后三、四十年,而旧属弁兵,登堂拜遗像者数十辈,各述前事,为去后思。有子廷璧,学弟子员(谢金銮撰传)。
陈凤,字于山,西定坊人;原籍惠安,弱冠来台。素有胆略。台郡屡患寇警,凤以捕匪出力,得委任。比蔡逆勾通陆贼起事沪尾,乃募购获凤辈者,予千金。嘉属北埔、萧垄诸庄俱摇动,官以凤熟悉其处,檄使援。凤至木栅遇贼,督义勇力战,贼众大集,凤被杀。事闻,照把总例赐恤。凤卒年四十有六,嘉庆十一年,附祀郡城昭忠祠(郑兼才撰传)。
列女
林氏,辜汤纯妻,年二十而纯卒,无子,抚其媵二子为己子。事姑能孝,姑病笃,刲股和药、吁天减算以益姑寿。病果痊,延五年乃卒。里闬称为辜孝妇。雍正五年,祀节孝祠。
张氏,洪之廷妻,年十八,归洪,生一女。之廷殁,舅姑怜其年少,使妪讽之改适。氏曰:吾所以不死者,为舅姑耳。昼夜勤纺绩,以供养,守冰操者四十年如一日。人称节孝。雍正五年祀节孝祠。
余氏,杨茂仁妻,生子三而茂仁卒。氏年二十二,痛绝复苏,环顾三子,长者甫离襁褓,幼者未满二旬,乃位曰:与其舍生以殉死,毋宁抚孤以存祀,乃织纴度日,荼苦自甘。年六十三卒。孙五人,俱为诸生。雍正五年,入祀节孝祠。
陈氏,郑斌升妻,升本莆田人,移家台湾。氏年十八而寡,遗孤甫周岁,苦节勤女红以资生,抚其子成立,有孙游郡庠。雍正五年,入节孝祠。
萧氏爱娘,洪思齐未婚妻,武举凤求女也。思齐殁,爱娘年十九,矢志守节,白其父,归洪。养族子为嗣,历十二年不归宁。乾隆四年病卒,与思齐合葬于武定里。
黄声集妾,名好官,婢曰银娘。声集将死,与好官百金,令别嫁。好官以其金养族人子为嗣,同银娘抚之。既所养子殁,好官悲愤欲自缢,银娘劝慰之,愿事以终身,遂同削发持长斋四十余年。好官既殁,银娘亦卒。
林氏,鹭江人,年十六,归范文质。姑性严,氏能得其欢心。二十五岁,文质殁,遗六岁男学海,已而夫之仲弟夫妇继殁,子女皆幼,氏抚育如己出,课督维谨。子学海成进士,授山东兖州寿张营守备,后请假终养,七载而氏卒。年六十有四。
蔡氏惜娘,陈邦栋妻。年十九,邦栋卒,时一男甫周月,氏誓不独生。舅姑谕以抚孤立节,乃抑哀勤纺绩,孝养鞠育,训子有成,闾里称其节孝。
刘氏尾娘,侯孟富妻,生二男一女,而孟富殁,氏年二十有八,男女俱幼,门无戚属,矢志守节,勤女红以供衣食。教子瑞珍成立,见五代孙,寿八十有五卒。女名罔娘适林妙,妙早殀,罔娘以节着,瑞珍以孝称。乾隆十四年,奉旨旌表,御史杨开鼎题其坊曰「一门节孝」。
陈氏,谢仕家妻,年二十九守节,持长斋以祈姑寿,年五十九卒。
陈氏,李朝珪妻,年二十二夫死,哭奠七日毕,中夜整衣投缳,其姑救之,获苏,多方譬晓,乃忍死抚孤。家颇丰饶,不饰簪珥,不蓄婢女,守节二十六载,奉姑克孝,训子有成。
黄氏,庠生李时灿妻,年二十三,时灿殁,一子甫四岁,家贫如洗,藉针黹以度食,常携数岁儿之海滨拾蜃蛤奉姑,邻里感叹。姑久疾不能坐立,奉侍两载,夜常不眠。乾隆十五年,奉旨旌表。
王氏,监生蔡朝麟妻,兵部武选司员外郎凤来胞妹也。娴内则,闺范肃然。年二十四,朝麟卒,遗三男一女,夫弟朝熊方九岁,苦志抚养,迄于成立。姑卧病八载,奉侍罔懈。四十六年,足不踰阈,声不出户,邻里奉为女宗。
董氏,千总郭张文妻,张文随征朱匪,殁于军中,室女悬盘,爨火屡虚,忍饥寒,茹冰蘖,课子读书,人谓其有画荻之风。
林氏,郑元妻,年十九,归郑。甫二载,夫殁于外,遗腹生男,鞠养教诲,入成均。
王氏金娘,洪以珍妻,二十六岁守节,卒年五十七。
颜氏好娘,林生妻,居永宁里濑口,二十三岁守节,以寿终。
李氏性娘,儒童吴来之妻,赋质贞静,嫁踰年,来之殁,矢志抚孤,以寿终。
黄氏合娘,许配刘爻生,未婚而爻生殁。合娘守贞以养老母、抚幼弟,以寿殁。
吴氏,王晋光未婚妻,年十八,晋光死,氏请于父母,许赴夫家治丧。复请于翁,许以晋光兄嫂次孕未产者为之嗣。果得男,曰绍琅,抚之长,入泮宫。
阮氏荫娘,王寻妻,居安平镇,年十六归寻,久未有出,抚夫伯兄遗腹子,备极鞠养。已而夫殁,其仲兄来,哭殡毕,氏请所抚侄为夫立后,许之。遂欲自缢。仲嫂急救,且慰之曰:叔死不可复生,姒何自苦乃尔。氏曰:夫死誓不独生,得同归,愿足矣。仲使人防之密,氏醉以酒,即严妆洁服,投缳死。祀凤山节孝祠。
郭氏益娘,曾国妻,年十八未有出,国溺海死。氏日夜哀哭,白所亲曰:夫亡义不独存,愿相从地下,遂自缢。雍正五年,入祀节孝祠。
赵氏,李宋妻,年二十有二,宋病,侍汤药,不梳洗,不解衣。俄宋死,氏哀恸;既卒哭,遂自缢。士民高其节,竞吊祭之。雍正五年,祀节孝祠。
纪惠女险娘,少许字吴使,年十八,未婚而使病,氏闻之,寝食俱废,俄而使殁,自缢以殉。夫家移柩与合葬于武定里洲仔尾。雍正五年祠祀。
王氏德娘,杨轸妻,轸捕鱼溺水死。氏年二十二,家惟老翁幼女,将卒哭,夜四鼓,设祭筵,哭奠毕,即入房中自缢。封君林宸昌白协镇张国往拜而敛之,歌诗以挽。
黄氏器娘,武定里人,幼许字陈越琪,闻琪病,即为减膳祈祷。迨琪死,父母秘之,不以告。氏伺察得实,遂自缢。夫家舁琪柩与氏柩会于路,合葬魁斗山。康熙六十一年,旌表祠祀。
庄连女珠娘,许配陈景昭,未婚而景昭病故。珠娘年十八,闻讣,脱簪珥,更素服,家人虑其殉也,防之密。乃佯笑语,越旬日,遽入房中,扁户投缳。母亟呼之,寂然,及撬门入视,已气绝矣。因附窆景昭墓右。先是,连有弟宗,聘高氏金娘,年十八,未婚而宗卒,金娘闻讣即削发为尼。又有妹劝娘未嫁,以母病笃,祷天割股和羹进之。母食而愈,即珠娘胞姑也。里人以为节孝贞烈,萃于一门,投诗盈帙。
袁氏顺娘,袁权女,年十六,适鲁定甫,六月而定甫殁,袁哀恸凄惨,越七日白内外诸亲,自缢以殉,合葬魁斗山之西。雍正五年,祀节孝祠。
吕氏谐娘,吕昭之女,年十八,未许嫁。有邻人胡宠戏之,谐娘羞忿自尽。知县李阊权审得实,如例旌表焉。
蔡氏偕娘,张金生妻,年二十五,归张。甫五月,夫病,氏奉汤药,朝夕无倦容。及病剧,多方延治,愿以身代,目不交睫、食不下咽者两阅月。金生死,氏泣谓其母曰:儿上无姑嫜,下无子嗣,义不可独生,视殓毕,即于是夜自经。就殡颜色如生(以上录「旧志」)。
陈氏外娘,周荫妻,年十九,归荫,二十七寡,苦节自守。家贫,以针黹度活。有妯娌亦寡,劝氏同出。氏以翁姑年老为辞,朝夕服事,弥加勤谨,周年节祭祀,必诚必敬,现年七十有八。
萧氏良娘,监生沈耀汶妻,年二十一归耀汶,二十七寡。有二子,幼者遗腹生,氏俱教至长成。事姑能色养,贞节之性,至老逾坚。有孙游于庠。嘉庆二年旌表。现年七十有五。
李氏珍娘,谢沛妻,年二十二归沛,二十六沛死,遗腹生男。氏抚以成立,孝事迈姑,阃范甚肃,现年五十有八。
董氏煅娘,徐光庭妻。少随父学,能诵经书。年二十,归光庭,二十三孀,无子,遗二岁女琴娘。家贫,藉女红以活。有魏开颜者,为儒童,应府县试辄前列,氏闻其名,招为琴娘婿,与开颜约曰:苟生男,当为徐家嗣。越一年,生男元烈遂以继徐。元烈甫三岁,而琴娘卒,开颜失意渡海归,不复来,氏苦守幼孙,纔脱襁褓,口授经书。元烈长识书数,善经营,家计日起。方氏之初孀也,徐有弟玉芳,游学于外,比归,徐氏春秋祭餐,一力任之;以嫂寡而贫也。氏正色曰,我生不辰,不逮事舅姑,乃春秋祀事,犹缺于供,尚得为徐家妇乎?吾虽贫,数月前巳敛米积赀为今日计,虽淡泊,尽吾志也。闻者以为识大体。烈既成家,亦笃于孝,晚入太学。氏卒年八十四,以持斋终其身,曾孙朝选邑廪生。
苏氏劝娘,陈应祖妻。年十九,归应祖,生一男,甫九月而应祖卒。氏年二十一,苦志守节,始终如一日。卒年七十有九。
曾氏谨娘,王廷枢妻,年十七,归廷枢,克尽妇道。二十三岁夫殁,遗三岁孤,氏抚以成立。后夫翁化成选瓯宁司训,氏请以遗孤从,自奉孤家居,勤女红佐食,化成言于学使朱石君,得匾曰「霜清荻画」。迨翁姑殁,丧葬俱尽礼。未几,子亦殁,与寡媳勤苦抚幼孙,凡守节四十八载,卒年六十有六。
吴氏断娘,原籍同安,年十六,归于戴诚实。二十八而寡。家贫,纺织哺二幼子,誓终身不茹荤。长子卒养,次子渊源既成立,以贫不能自存,奉其母渡台,遂家于台,食贫至老,节操愈严。卒年六十。
郑氏凝娘,李元恩妻,婚四阅月而元恩卒。氏方年十八,矢志孀守,上事舅姑。夫弟怜其节,以长子廷开为之嗣,又别继二子,俱成立。廷开入郡庠,氏卒年六十有七。
许氏任娘,陈开兴妻,年十六,归开兴。十八寡,无子,抚继男如己出,孝事翁姑,不苟言笑,邻里重之。凡孀居三十载,卒年四十有八。
陈氏舜英,沈元美妻,年十六而嫁,嫁十年而元美卒。遗一女二男,其少遗腹孤也。时姑老子幼,夫有弟贫而读书,氏藉针黹相依以活。后姑与夫弟相继殁,其妻改嫁,氏为抚幼女如己出,自养二子,俱成人。氏卒,年七十有二。
陈氏报娘,镇北坊黄信妻,年十六,归于信,二十七而寡。家贫不能自存,亲戚或劝其改节,氏知大义,誓不从。及翁病,氏奉侍不懈,祝天愿代翁病。平时甘旨之供,悉自针黹。氏卒年四十有七。
郭氏住娘,儒士张玉麟妻,年二十九而孀。有亲戚怜其贫,或馈以财物,力却不受,甘心苦守,日一餐常不继,晏如也。氏现年九十三岁,孙四人,曾孙五人。
吴氏招娘,例贡生蔡国定妻,年二十,归国定,二十三而寡。姑性颇急,事之能得其欢心。抱养子二,皆教督成立。氏卒年四十有四。
李氏秀娘,吴丕谟妻,年二十,归丕谟,二十六而寡,遗孤四岁。氏上事老姑,下抚幼子,至婚娶成立。年四十八,子媳相继殒,孙方孩抱,氏复抚养成人。嗣长孙璟瑶亦殀殁,四世孙在襁褓中,又赖以养,遇弥艰而节亦弥苦。现七十有三。
石氏爱娘,归贡生黄珪璋。年二十九,珪璋卒。氏贞洁自守,治家以严,督责子廷玉不少宽假。御子媳虽极慈爱,稍不循妇道,必严责。不可教者遣之。事姑王氏能曲欢得心。姑年九十四终。氏卒年六十有八。廷玉后援例入监。
陈氏品娘,苏坂妻,年十八归坂,生二男三女。年二十六,坂卒,卖三女葬坂,以女红所出养二男。其弟怜氏贫度不能自立,私以氏许林家,氏闻知,坚不从,日夜痛哭,卒不能夺其志。现年五十有九。
陈氏好娘,大目降庄蔡全英妻。年十七,归全英,二十四寡,子二,俱幼。氏躬自樵采,以育抚二子,得成立。卒年五十有二。
潘氏官娘,广储里蔡为妻。十八岁归蔡,二十二寡,遗男佛赐,甫五月,氏义不更适,抚孤子以事舅姑,勤俭持家,前后五十四年。曾孙绕膝,人称苦节之报。卒年七十有六。
郭氏袁娘,适大穆降庄杨霸光,逾年霸光卒,氏孕始三月,矢志存孤,计孀居四十四年。子世昌太学生。
韩氏梅娘,镇北坊刘国传妻,二十八而寡,遗孤二。氏甘心守节,恃女红,积微资,为二子择师。后次子殀殁,媳蔡氏,年二十四,亦从始守志。韩氏卒年六十有四。
王氏友娘,保西里郑景运妻。年二十归景运,生二女,二十八而寡。氏痛门祚衰薄,甘心苦守,以养老姑抚二女,为乡里所推敬。现年六十有四。
郭氏道娘,保西里林佛恩妻,年十九归佛恩,生一子,二十六而寡。氏性恬静,有姿色,家贫,其父虑难守。有李某者,与氏父交契,其女已嫁而死,氏父欲以氏为续,李某亦深知氏美且贤,密使氏父以好言劝之,氏不从。父见不可夺,乃时馈米粟以成其志。现年七十岁。
张氏僭娘,保西里郭启妻。年二十归于启,生一女,二十八而寡,与老姑相依,克尽妇道,抱继一子,年七十卒。
洪氏灿娘,赠文林郎国学生曾习辉妻。年二十九,习辉殁,遗男大源,甫三岁。氏辛勤抚养,稍长,命就傅,夜则篝灯课读,事无巨细,悉亲掌,不以家务纷其心。大源年且长,既入学,晓时务,乃悉以家事付源,而自屏处闺阃。曰:男儿当自立,吾未亡人耳,曷知外事。盖其识大体类如此。大源乾隆庚子举人,以军功补内阁中书,氏封太孺人,卒年七十有四。
黄氏品娘,监生沈廷玑妻。年二十归廷玑,二十三而寡,遗一女,氏为抚养,誓不嫁。复抱继二子,及长俱死,自安运蹇,而节操愈励,现年七十有一。
曾氏尽娘,韩仕贵妻,年二十八,仕贵殁,遗一女三子俱幼,氏守志抚养,不辞劳瘁,以是得翁姑心。治家躬自节俭而性好施与,遇贫寒尤加意周恤,自少至老,不少倦。年七十五,无疾终。人以为节孝好善之报云。
陈氏招娘,东安坊邵启明妻,年二十一归启明,二十三而寡,无子。启明故业儒,其父文睿,本邑武生。氏自以为儒家妇,不可改弦失节,乃矢志苦守。家贫如洗,抱养一子。既娶妇,相继殁,遗孙一,零丁孤苦,氏为抚养。闻者称叹。卒年七十有六。
邵氏进娘,黄天妻。年十九归黄,二十一寡,遗一女,抚夫兄黄连之子为嗣;长娶张氏,晚年其子死,女继亡,氏孤苦,与媳张氏相依为命。及卒年七十有九。张氏媳亦以节自励。
朱氏巽娘,岁贡生朱瑞麟女,适太学生潘友德,生三子,而友德卒,氏年二十七,冰霜自矢,苦志抚孤。后次子振甲以乾隆丙午举于乡;长振科、季振联亦先后游庠、食饩,巽娘及见三子成立焉。卒年六十。
潘氏香娘,大学生吴炳才妻,年二十五而寡,遗孤萃奎,尚在襁褓,姑已先殁,而祖姑年八十余,香娘孝养尽礼。后萃奎以儒业补增生,香娘受其孝养,人以为节孝之报云。
吴氏鸾娘,徐茂臻妻,嫁甫期,茂臻殁,遗腹生男。家甚贫,尽夜勤女红佐食,上侍迈姑,下鞠幼子。后姑殁,子亦长成,而鸾娘已卒。凡苦节十六,邻里悯之。
论曰:兴灭继绝由节妇,当亡人夭殁,藐兹呱息,苟无其人,家世未可知也。而茹苦含辛,任重道远。人情异变,祸衅时萌,贫者则艰,富者愈甚,非才识力兼济者,不足以承之;而卒老者有依,少者有养,以长以教,门祚复兴,其功岂不伟哉!乃或所天既终,未亡奚恤,誓从九京,奋然一决,斯亦量力究终,明于时势,以完其志者欤!又何尤焉。昔子舆子论托孤寄命,临大节而不可夺者,谓之君子。吾观节妇所为,扩而充之,何莫非子舆氏所云者。惜乎其不为男子也。然而丈夫之愧此者盖多矣。
坊表
泮宫坊、大成坊:俱见「学宫志」。
贞烈坊:一在十字街,康熙六十一年为陈越琪未婚妻黄氏建。一在大南门内,乾隆十年为张金生妻蔡氏建。一在东安坊,乾隆十三年为贞女吕氏建。
节孝坊:一在上横街,乾隆十一年为侯孟富妻刘氏暨男瑞珍女林妙妻侯氏建。一在大南门外,乾隆十一年为庠生李时灿妻黄氏建。一在西定坊分府署东,嘉庆五年为监生沈耀汶妻萧氏建。
耆耇
贵老,所以教弟也。古者,养老于学;其所养之老有四,虽庶人之老亦与焉。然其礼曰宪、曰乞言、曰惇史;然则所养之老,必其贤者也。至于引年之典,即按户比例,致其粟帛之养焉,斯已矣。今登之志书,亦其人之微有足传者欤,固不能以引年之事概之也。旧志于八十以上者,虽一无可纪,亦必书之。政恐荒村蔀屋之下,多所遗者,抑非例也。若夫延年永祺至于百岁以上,则非宁静寡欲者,必不能几;故国家以为升平人瑞,必慎书之。其它书者,必略有可纪者焉。邑镇北坊人林志茂,寿百岁。其妻洪氏亦九十有八。
杨绍芳,东安坊人,寿百有七岁。
吴朝阳者,永康里人也,年九十有六。时郡治设城栅,郡守孙鲁使朝阳引路画界,不害民居,邑人多德之。武举吴志超之祖也。
学弟子林起凤,年九十有三,莳花种竹,自号散人。
李文奇者,尝为乡饮宾,年九十六。其弟文旦,年九十四;文登,年九十一。巡道倪象恺扁其园亭曰「聚星」。御史张湄诗云:『海翁九十发鹤』,盖谓文奇兄弟也。文奇子试武闱,康熙丁酉解元。
又有林麟灿者,字符星,精医药,家产千金,尽施神庙。年八十九,端坐而逝,僧为炉祀之。
陶铨者,能以医济人。县令鲁鼎梅修邑志时,铨年已八十九。
又蔡忠祖母方氏,寿百有二岁。又鲁令修志时,镇北坊有妇人曰林王氏,年百有二岁;仁德里有妇人曰郭钟氏,年百有一岁。鲁令皆请旌焉。
陈维馨妻林氏,年九十九岁,犹持闺范甚肃,善教子,举人陈辉母也(以上皆据旧志)。
续有闻者,则黄四娘曰凌氏,宁南坊人,寿百岁。
论曰:三代之下,所用非所学、所学非所用,昔人尝言之矣。然以「四子」书取士,则所用所学非但相资,政使终不用焉,而是学盖不可须臾离者。圣贤之言,人所赖以安身活命,虽在市佣村妪,不能一日舍旃,而况于士大夫乎。国家以「四子」书取士,谓能深于圣贤之言者,其人乃可用也。士或以为弋取科名之具,求科名则依稀彷佛于其间;得科名则弃之,且以为迂远而不可行。彼之弃之也,祗其人之自弃;及其所行非能竟弃圣贤也,由之而不知也。抑或假其言,而心不存焉。夫圣贤之言,顺之则生、逆之则死。假之者利在其初,而其害久而必见,卒至于决裂溃败无可如何,而后赍咨涕泣,一思孔、孟之所云,其亦晚矣。故必始终较量,猛省悟彻,而后有以行诸身而见诸事,则教可兴而人知敬学。此岂专为台湾言哉!泉之性悍而法,漳之性惊而怯,广之性鄙而文;合而言之,则皆拙而直,尚气而易感。此台湾之士也,衣食易足而礼义易兴,易为善者亦易为恶,其可以教学为缓图哉?
卷四
军志
营制(营署附)汛塘教场船政屯番恤赏军官戎略义民
屯戍,弭乱之军也;征伐,戡乱之军也。于文,止戈为武,二者是已。台始以征伐底定,而其后遂立屯戍;设营置堡,守以内地之兵,三年更代,恤赏备至;所谓搏谍贼、诘奸慝,弭乱于未然者。盖屯戍之军得其用,则征伐可以无施焉。昔周锺瑄作「诸罗邑志」,其时北路新辟,土地辽阔,未尝置兵。锺瑄私议以为必拨镇标一营,屯于半线之上。其隐忧急切,反复披陈;观其言若深入阻深之区得千余兵,即可高枕而卧者,休哉休哉!戍兵之效一至此乎?抑为当时言之,而势变风移,固有不同者乎?国家律令周详,无远弗届。营塘堆汛,布列海陬;材官楼船,备人备制。读贝子公「善后事宜」,则营兵离伍、贸易包庇娼赌者,必行究处。盖虑弭乱之兵或以兆乱,又曷以语于勘乱也。因并着其详,使后之征武卫者,有所考焉。述军志第四。
营制(营署附)
汛塘
教场
船政
屯番
恤赏
军官
戡定戎略
义民
营制(营署附)
军营驻邑辖之内者,其大纲有三:曰总镇标营,驭全台者也;台协水师营,防海口者也;城守营,为邑治而设者也。并详于后。
旧制:镇守台湾总兵官一员,雍正十一年议准,照山、陕沿边之例,为挂印总兵,带方印;驻台湾府城镇北坊(乾隆五年,总镇何勉筑堡,语在「城池志」)。中营中军游击一员、守备一员、千总二员、把总四员、马步战守兵八百三十五名(内除外委六员、额外三员,实兵八百二十六名)、马四十匹,驻防中路口,营在镇北坊。左营游击一员、守备一员、千总二员、把总四员、马步战守兵八百五十五名(内除外委六员、额外三员,实兵八百四十六名)、马四十匹,驻防北路口,营在镇北坊。右营游击一员、守备一员、千总二员、把总四员、马步战守兵八百五十五名(内除外委六员、额外三员,实兵八百四十六名)、马四十匹,驻防南路口,营在东安坊。
协镇台湾水师,营在安平镇(镇城一座,坐北向南,红毛所建。雍正十一年,总督郝玉麟奏准就城内建仓贮粟三万石,交营收管,递年砻米给兵,以免赴府支运之劳)。本协副将一员。中营游击一员、守备一员、千总二员(俱驻防安平镇,仍与右营轮防鹿耳门)、把总四员(内二员随防安平、二员分防大港、蚊港二汛)、步战守兵七百八十二名(内除外委六员、额外三员、舵工炊粮十五名,实兵七百五十八名)、战船一十五只(俱「平」字号。旧为一十九只,乾隆二十五年裁其一,至三十三年又裁其三)、炮架八座(鹿耳门汛)、炮台七座(外海蚊港汛四座,大港汛三座)、烟墩十一座(蚊港六、大港五)。左营游击一员(驻防鹿仔港)、守备一员(驻防笨港)、千总二员(内一员随防鹿仔港、一员分防大突炮台)、把总四员(内二员随防鹿仔港、笨港、二员分防新店、三林港)、步战守兵七百三十三名(内除外委六员、额外三员、舵工炊粮十六名,实兵七百零八名)、战船一十六只(俱「定」字号。旧为一十八只,乾隆三十三年裁其二)、架炮八座(在安平内有铜炮一座,乃伪郑所遗)、炮台七座(安平镇三、笨港一、海丰港一、三林港一、鹿仔港一)、烟墩十一座(安平七、笨港一、海丰港一、三林港一、鹿仔港一。按左营旧驻安平,乾隆五十三年移驻鹿仔港。其旧管炮台、炮架、烟墩在安平者,归安平营下管辖,其在鹿仔港应有增设属彰化、嘉义辖下,未考其详)。右营游击一员、守备一员、千总二员(俱驻防安平镇,仍与中营轮防鹿耳门)、把总四员(内二员随防安平、二员分防打鼓、东港)、步战守兵七百八十二名(除实,与中营同)、战船一十五只(俱「澄」字号。旧为一十九只,乾隆二十五年、三十三年两次裁汰,与中营同)、炮架十四座(鹿耳门七、安平七)、炮台五座(在打鼓港)、烟墩二十一座(安平十、打鼓十一)。嘉庆十年,台湾镇道奏准添造梭船三十号(另编「善」字号),把守鹿耳门暨巡外洋缉捕,俱归台协副将统带。又奏准添设全台水师兵凡一千一百四十四名。又额外外委十名,除分派北路淡水外,台协每营各派水兵三百三十名。计三营,凡添兵九百九十名。
城守营驻防邑治,营在大北门内本营。参将一员。左军守备一员(驻防凤邑冈山)、千总一员、把总二员(与千总轮防府治及罗汉门、凤邑冈山)、右军守备一员(驻防嘉义下加冬)、千总二员(内一员,乾隆五十三年增设)、把总二员(与千总轮防府治及嘉义目加溜湾、大武垄下加冬)。左军马步战守兵五百四十名(内除外委四员、额外一员,实兵五百三十五名。以八十五名驻防府治,以四百五十名分防本邑罗汉门各汛及凤邑冈山各汛)。右军马步战守兵六百三十九名(内除外委六员、额外一员、实兵六百三十二名。以一百七十三名驻防府治,以四百五十九名分防本邑大穆降各汛又嘉义下加冬各汛)。左、右军凡马四十匹。凡各营兵皆自内地拨戍,三年期满更代。
附考:康熙二十三年,设镇标中左右三营,府城内外汛塘俱系三营拨兵分防。雍正十一年,总督郝王麟奏准添设城守营,将仓库、城门、炮台及各汛塘悉归防守,仍将三营之兵撤回府治,以资弹压。又考康熙二十三年设道标营,拨镇标营守备一员、左营千总一员、左右营把总各一员、中左右三营兵各一百名,入道标营。六十年裁,其各官兵仍归本营。又考台营原无马兵;马兵之设,自干阴五十三年始也。
营署(订稿「船政」,后添「营署」。兹移附「营制」后)
总镇署:在镇北坊,坐东北、面西南。中有三致堂(总镇张天骏题)、益求堂(总镇甘国宝题)、镜烟堂、和雨堂(俱总镇哈当阿题)、芝兰室(总镇爱新泰题)。中营游击署:在永康里。中营守备署:在游击署右。左营游击署:在镇北坊。中有镜清堂、岸舫(俱游击余大进建)。左营守备署:在镇北坊。右营游击署:在东安坊。中有师慎堂、栋花书室、刺桐园(俱游击任承恩辟)。右营守备署:在东门内。
城守营参府署:在北门内。
水师协镇署:在安平镇。中、左、右三营游击署:在安平镇。守备署在安平镇。
汛塘
设弁带兵曰汛,仅安兵者曰塘,城内置兵宿守者曰堆。凡南北路汛塘,不在邑辖者,不具载。
岳帝庙堆,在东安坊。中营管。
府衙边堆,在东安坊。中营管。
十字街堆,在郡城中。属镇北坊左营管。
关帝庙堆,在西定坊。左营管。
枋桥头堆,在东安坊。右营管。
开山官堆,在西定坊。右营管。
涂墼埕塘,在宁南坊。城守左军管。
--以上六堆、一塘俱在城内,每处各安兵五名。
南炮台塘,在小西门外。安兵五名。
濑口塘,在邑西南十里。安兵五名。
盐水埔汛,在邑治南十里。设外委一员,带兵十九名。
港冈塘,在邑东南十里。安兵五名。
角带围塘,在邑东南十三里。安兵五名。
南安店塘,在邑东南二十里。安兵五名。
狗仑昆塘,在邑东南三十五里。安兵五名。
猴洞口汛,在邑治东三十五里。设外委一员,带兵二十一名。
雁门关塘,在邑治东五十里。安兵十名。
罗汉门汛,在邑治东六十里。设千总一员,带兵四十四名。
外门口汛,在邑治东六十五里。设外委一员,带兵三十九名。
土地公岭塘,在邑东南六十五里。安兵五名。
磱碡坑塘,在邑东南七十五里。安兵十名。
茂公汛,在邑治东三十五里。设外委一员,带兵二十八名。
--以上四汛、十塘,系城守左军辖。
水仔尾塘,在大西门外。安兵五名。
北炮台塘,在小北门外。安兵五名。
柴头港塘,在邑治北五里。安兵五名。
小桥塘,在邑东北五里。安兵六名。
茑松塘,在邑治北十里。安兵七名。
崁下塘,在邑治东五里。安兵五名。
大湾塘,在邑治东七里。安兵七名。
大穆降汛,在邑治东北二十里。设外委一员,带兵二十八名。
旧社汛,在邑治东二十五里,设外委一员,带兵二十四名。
--以上二汛、七塘,系城守右军辖。
安平镇汛,在邑治西,水程七里、旱程二十里。台协副将、游击、守备、千、把总驻札防守,安兵九百八十一名。总巡、分巡按船酌配。
鹿耳门汛,在邑西北水程二十五里。全台要冲,中、右二营递年轮防。每年游击、守备、千总按季输防,带中、左、右营兵各一百名。
大港汛,在安平镇西。中营拨把总一员,带兵五十名,盘查出入贸易船只,兼辖鲲身头、茄藤仔、喜树仔等塘。
鲲身头塘,在安平镇西北沙汕。安兵五名。
喜树仔塘,在邑西南十里。安兵五名。
茄藤仔塘,在邑西南二十里。安兵五名。
--以上俱台协辖。
教场
镇标三营、城守二军教场:在大北门外。康熙三十八年,总镇张玉麟建演武厅。乾隆十六年,总镇李有用增建后堂(俱有记)。嘉庆十一年,台令薛志亮重修。
台协水师三营教场:在安平镇城南。乾隆十四年协镇沈廷耀于演武厅后增建内堂一座(计三间)。
船政
台澎水师战船,初制分派通省厅员修造。康熙三十四年,改归内地州县;令其通省按粮议派,台属三县亦在匀派之内。后复改属通省道、府。至康熙四十五年,乃令专属台湾道、府;复令福州府与台湾府分修,而府之派船数倍于道。既而专责知府,并道标船亦归于府焉。雍正三年,两江总督查弼纳题准:设立总厂于通达江湖百货聚集之所,鸠工办料,较为省便;岁派道员监督,再派副将或参将一员同监视焉。部价不敷银两,向来州县协贴,仍应如旧。嗣经总督觉罗满保会题:将台澎战船九十八只,就台湾设厂,令台湾道监修。遂定为例。
屯番
番民,以射猎为生者也。被化以来,咸知向义。林爽文之乱,能以镖鎗、竹箭共御王事;于是大将军公福康安奏请如四川屯练兵丁之例,设屯驻札,给与荒埔田地,使耕以食,而免其租税。且其时清丈民垦之田多溢额,亦并以予番,县官为征租折纳岁给焉(语在「政志」)。乾隆五十五年,总督伍拉纳、巡抚徐嗣曾始以定议入奏,诏报可。计全台设大小屯凡一十二处,番千总二员、番把总四员。每屯各设番外委一员;大屯番兵四百人、小屯番兵三百人。邑无埔地而有屯番,则割近邑荒埔以给之。详列于后。
邑辖小屯一所,驻新港社;番外委一员、番兵三百人。外委分给凤山属大北坪埔地三甲。新港社番兵二百零一名,分给凤山属大北坪埔地二百四十四甲七分一厘六毫八丝,益以南崁、林口埔地九十四甲。凡埔地三百三十八甲七分一厘六毫八丝。卓猴社番兵六十八名,分给凤山属上淡社南坪顶埔地一百一十一甲四分五厘二毫。大杰巅社番兵三十一名,分给凤山属南崁、林口埔地五十二甲。凡番兵三百名,每名各分给埔地一甲六分有奇不等。
恤赏
旧制:台湾戍兵,所有应领月饷,每月扣留五钱于内地支给,以赡其家。雍正二年加恩,月给戍兵家米一斗,岁以为常。七年加恩,岁赏戍兵家银四万两,着总督匀给免扣留,以充各丁用度,以为定例。八年,总镇王郡奏准发给帑银,就台郡购置田园、糖廍、鱼塭等业岁收租息,以六分存营,赏给兵丁游巡及有病革退者与夫拾骸扶榇一切盘费;以四分划兑藩库,赏戍兵家属吉凶事件。于是镇标三营,共领帑银五千五百四十两;城守二营,共领帑银二千两;安平水师三营,共领帑银五千两(一、兵丁娶妻及女婚嫁,各赏银三两。一、兵丁父母本身及妻亡故、各赏银四两。一、故弁扶柩回籍,照依每员名下支食养廉名粮计算,每名赏银四两。如系十名,银四十两,照此类推。一、故兵遗骸班满队目拾运回藉安葬,分上、下游给赏运费。上游赏银三两,下游赏银一两五钱。如同标营一起拾运三名以上者,各减赏银三钱。水师有营船可以带运者,每名止赏银一两。一、病兵辞退革伍回藉者,照站给赏盘费。每站赏银四分。游巡兵丁,每名每日赏银一分五厘。一、期满班兵换回内地,分上、中、下游给赏盘费,上游赏银二两,中游赏一两五钱,下游赏银一两)。乾隆五年,又令于生息银两项内,核其余剩赏给戍兵往来盘费,永禁营中私相帮贴之弊。五十三年奉旨;以林爽文案内所有抄没田园家产递年租息,给加台澎戍兵粮饷。于是每人每月加银四钱,岁为例。
军官
旧制:台湾自总镇以下至都守,皆于三年俸满,即行更调。乾隆五十一年,此例停止。令总兵官历俸三年,奏请陛见;副将、参、游、都、守俱俟历俸五年之后,方准升补内地。惟千、把总末弁仍从旧规,三年调回内地;戍兵换班者,即令统率。
镇守台湾挂印总兵官
杨文魁,奉天人,正黄旗参领。康熙二十三年任。升本旗副都统。
王化行,咸宁人,武进士。康熙二十七年任。调湖广襄阳镇。
穆维雍,奉天人,镶黄旗参领。康熙三十四年任。旋擢入典禁军。
王国兴,宁夏人,行伍。康熙三十四年任。
王万挥,会宁人,行伍。康熙三十六年任。升本省陆路提督。
张玉麟,榆林卫人,世袭阿达哈哈番。康熙三十七年任。调福宁镇。
李友臣,安定人,行伍。康熙四十一年任。调漳州镇。
王杰,易州人,正白旗荫生。康熙四十四年任。卒于官。
王元,晋江人。行伍,康熙四十六年任。卒于官。
崔相国,河南人,行伍。康熙四十七年任。
姚堂,山东人,福建籍。康熙五十一年任。升广东提督。
欧阳凯,漳浦人,功加左都督。康熙五十七年任。六十年殉难(有传)。
陈策,泉州人。康熙六十年任。卒于官。
蓝廷珍,漳浦人,行伍。康熙六十年任。升本省水师提督(有传。蓝鼎元、陈梦林附)。
林亮,漳浦人,行伍。雍正二年任。调任浙江定海镇。
陈伦炯,同安人,荫生。雍正四年任。调琼州镇。
王郡,陕西人,行伍。雍正六年任。升本省水师提督,有传。
吕瑞麟,福建人,行伍。雍正九年任。调金门镇。
苏明良,海澄人,行伍。雍正十一年任。初挂印升本省陆路提督。
马骥,陕西宁夏人,行伍。乾隆元年任。二年调汀州镇。
章隆,福州人,行伍。乾隆三年任。五年,调广东左翼镇。
何勉,福州人,行伍。乾隆五年任。
张天骏,杭州人,行伍。乾隆八年五月任。升本省水师提督(有传)。
施必功,台协副将。乾隆十一年五月署。
陈汝键,龙溪人,蓝翎侍卫,世袭骑都尉。乾隆十一年七月任。
萧瑔,四川人,武进士。乾隆十二年十二月任。卒于官。
朱光正,瑞安人,行伍。乾隆十三年七月署。
马龙图,兴化协副将。乾隆十三年闰七月署。
薛瓀,高密人,世袭。乾隆十三年十月任。卒于官。
沈廷耀,台协副将。乾隆十四年六月署。
李有用,四川人,行伍。乾隆十四年十一月任。十五年,赴浙迎驾;十六年回任。寻升水师提督。
林君升,同安人,行伍。乾隆十五年十月任。升水师提督。
马负书,汉军镶黄旗人,武状元。乾隆十六年十一月任。
陈林每,本县人,莆田籍,功加。乾隆十七年二月任。有传。
马大用,怀宁人,武进士。乾隆十八年七月任。升水师提督。
马龙图,潮阳人,行伍。乾隆二十一年七月任。升水师提督。
林洛,晋江人,行伍。乾隆二十四年八月任。
甘国宝,古田人,武进士。乾隆二十五年正月任。升水师提督。
裴镜,台协副将。乾隆二十六年三月署。
游金辂,辰溪人,行伍。乾隆二十六年四月任。
杨瑞,潮州人,行伍。乾隆二十九年二月任。
甘国宝,籍贯见前。乾隆三十一年十二月再任。
王巍,亳州人。乾隆三十二年十二月任。次年晋京,仍回本任,寻缘事去。
龚宣,澎协副将。乾隆三十三年三月署。
叶相德,归安人,武进士。乾隆三十四年正月任。调赴云南征剿。
戴廷栋,贵州人,功加。乾隆三十四年四月署。
章绅,天津人,武进士。乾隆三十四年九月任。
何思和,侯官人,□□。乾隆三十七年十二月任。卒于官。
金蟾桂,台协副将。乾隆三十八年九月署。
颜呜皋,嘉应州人,武进士。乾隆三十九年三月任。
董果,直隶人,武进士。乾隆四十二年五月任。
张继勋,罗源人,行伍。乾隆四十五年十一月任。
郑瑞,台协副将。乾隆四十七年五月署。
金蟾桂,江南人,武进士。乾隆四十七年九月任。以议去。
孙猛,镶白旗人,世袭。乾隆四十七年十二月任。卒于官。
柴大纪,浙江人,武进士。乾隆四十八年九月任。五十一年晋京,仍回本任。旋遭逆扰,军功,加巴图鲁水师提督、参赞大臣义勇伯。后以议去。
陆廷柱,□□□,□□。乾隆五十一年三月任。寻调回。
普吉保,正黄旗人,侍卫。乾隆五十三年二月任,寻调回。
奎林,镶黄旗人,由闲散累升伊犁将军。乾隆五十三年莅台镇任。五十六年,升西藏大臣红旗都统(有传)。
哈当阿,正黄旗人,参领。乾隆五十六年,以水师提督兼管台镇。嘉庆四年,回提督任。
爱新泰,正白旗人,由健锐营前锋。嘉庆四年九月任。军功,加提督衔,并给骑都尉世职。
镇标中营游击
王嘉禄,曲阜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
刘化儒,固原人,行伍。康熙二十八年任。升兴国营参将。
王五琅,长乐人,行伍。康熙三十二年任。卒于官。
李培芳,河间人,行伍。康熙三十四年任。升汾州营参将。
储埙,钱塘人,武探花。康熙三十九年任。
徐进才,直隶人,行伍。康熙四十三年任。
张彪,徐州人,行伍。康熙四十七年任。升督标左营参将。
张国裕,庆阳人,行伍。康熙五十二年任。升邵武营参将。
罗万仓,宁夏人,行伍。康熙五十七年任。五十八年升北路营参将。
刘得紫,直隶人,侍卫。康熙五十九年任。六十年台变抗节。
许■〈犭俞〉,诸罗人,武进士,侍卫。康熙六十年任。
吕瑞麟,兴化人,行伍。雍正元年任。升浙江太平营参将。
汤忠,福州人,行伍。雍正三年任。卒于官。
靳光瀚,潞安人,行伍。雍正六年任。八年,升北路营参将。
马铭勋,巩昌人,行伍。雍正八年任。
黄贵,张掖人,行伍。雍正九年任。
李贵,任邱人,行伍。雍正十一年任。
范荣,大同人,行伍。乾隆二年任。
许方度,海澄人,台协副将许云之子,功加。乾隆五年任。卒于官。
罗世正,宁夏人,北路参将罗万仓之子,难荫。乾隆七年任。
茅魁,安庆人,行伍。乾隆十年二月任。
林得拱,同安人,世袭。乾隆十二年十一月署。
殷王宾,咸阳人,世袭。乾隆十三年九月任。
王管,六安州人。
温有哲,太原人,武榜眼。乾隆二十年三月任。
陈大绂,南郑人,□□。乾隆二十三年四月任。
黄元秀,兴安人,□□。乾隆二十六年二月任。
赵文光,贵州人,□□。乾隆三十年任。
黄恩显,□□□人□□。乾隆三十二年任。
任承恩,大同人,世袭。乾隆三十四年十一月任。
蔡卜年,□□□□武进士。乾隆三十六年八月任。
邓盛德。
盛朝臣,江南人,行伍。乾隆四十二年五月任。
刘潢,安徽人,武进士。乾隆四十三年二月任。
魁德,蒙古正红旗人,前锋。乾隆四十七年二月任。以议去(有传)。
耿世文,贵州人,难荫。乾隆四十九年三月任。五十一年,堵剿林逆在彰阵亡,给恤世袭。
潘国材,闽县人,武举。乾隆五十三年三月任。六十年,卒于官(有传)。
田智,贵州人,行伍。嘉庆元年十月任。以病休。
舒万年,江夏人,行伍。嘉庆三年二月右营调任。升城守营参将。
陈廷高,广东人,行伍。嘉庆六年八月任。缘事去。
黎炳,柳州人,行伍。嘉庆十一年五月任。
镇标左营游击
韩又琦,宁夏人,武举。康熙二十三年任。
陈远致,本县人,功加。康熙二十七年任(有传)。
宋皞世,京卫人,武进士。康熙三十年任。以病休。
王荣遴,真定人,行伍。康熙三十三年任。卒于官。
安定相,宁夏人,行伍。康熙三十七年任。卒于官。
曹公捷,宁都人,行伍。康熙三十七年任。升均房营参将。
丁鋐,京卫人,武进士。康熙四十三年任。
钱世龙,陕西宁夏人。康熙四十七年任。
李斯援,山东长山人,武进士。康熙五十二年任。
罗万仓,陕西宁夏人,行伍。康熙五十六年任。调中营。
孙文元,云南人。康熙六十年台变,入海死(有传)。
李祖,漳州人。
李之栋,宁夏人,行伍。雍正七年任。升延平副将。
王臣,泉州人,功加。雍正十一年任。
岳廷瑞,番禺人,侍卫。乾隆二年任。升城守营参将。
董文宗,台州人,行伍。乾隆三年任。升泉州城守营参将。
石良臣,武昌人,行伍。乾隆四年任。
林梦熊,海阳人,武进士。乾隆七年任。
金相,宁波人,侍卫。乾隆十年三月任。卒于官。
汤瑞龙,莆田人,世袭。乾隆十二年六月署。
张盛,武进人,行伍。乾隆十二年十一月任。卒于官。
张见龙,临桂人,行伍。乾隆十四年九月任。
龙廷诏,成都人。
温达勇,南海人。
萨克慎,镶黄旗人,□□乾隆二十五年五月任。
赵宗润,正红旗人,□□。乾隆二十八年任。
陈玉书,□□□,□□□。乾隆三十一年任。
余大进,海阳人,武进士。乾隆三十四年五月任。
周玉隆。
蒋良宪。
薛殿元,直隶人,武榜眼,乾隆四十二年四月任。卒于官。
徐世琳,正白旗人,武进士。乾隆四十五年九月任。
李中扬,陕西人,武进士。乾隆四十八年十二月任。五十一年,林逆攻陷诸罗,赴援阵亡,给恤世袭。
邱能成,侯官人,行伍。乾隆五十二年在军营升补。未几伤亡,给恤世袭。
李光文,铜山人,武举。
敏禄,镶红旗人,难荫,嘉庆三年三月任。升城守营参将。
蓝玉芳,长汀人,行伍。嘉庆八年正月护。
吉凌阿,镶黄旗人,佐领。嘉庆十年二月任。军功,升城守营参将;以劳瘁,卒于官(有传)。
陈名声,晋江人,武生。嘉庆十一年九月护。次年五月晋京。
杨彪,本营守备。嘉庆十二年四月护。
镇标右营游击
马升,临洮人,行伍。康熙二十二年任。
宰调元,平阳卫人,行伍。康熙二十五年任。
林孺,漳州人,行伍。康熙二十八年任。升两广督标前营参将。
李达,甘州人,行伍。康熙三十六年任。升山西新平路参将。
崔应麟,镶红旗人。康熙四十四年任。升江西吉安营参将。
丁廷植,安邑人,武举。康熙四十八年任。卒于官。
倪兴,海澄人,行伍。康熙五十年任。
周应龙,福州人。
洪继龙,晋江人。
范志远,浙江人。
王辉,干州人。
王世禄,兴山人,行伍。雍正十一年任。
孙濂,正黄旗人,武进士。乾隆二年任。
李成邦,亳州人,行伍。乾隆五年十一月任。
蔡元,漳州人,行伍。乾隆八年闰四月任。卒于官。
黄世桓,漳州人,世袭。乾隆十年五月任。升湖广抚标参将。
薛成文,浙江人,行伍。乾隆十二年任。
罗佳雄,揭阳人,武进士。乾隆十四年任。
黄承绪,历城人,武进士。乾隆十六年四月任。
满丕,满洲人。乾隆十七年任。
时泰,正红旗人。乾隆二十年任。
实泰,满洲□□□。乾隆二十一年任。
章奏功,慈溪人,武举。乾隆二十三年署。
福保,满洲□□。乾隆二十四年任。
何琼诏,顺德人,□□。乾隆二十六年任。
戴纩。
魏世琏,□□□。乾隆三十七年六月任。休致。
钮昌大,浙江人,武进士。乾隆三十八年十月任。
岱明阿,镶白旗人,前锋。乾隆四十二年六月任。
袁大鹤。
左渊,正黄旗人,世袭一等子。乾隆四十九年九月任。
陈大恩,浦城人,世袭。乾隆五十三年三月任。
舒万年,江夏人,行伍。嘉庆元年八月任。
什格,正红旗人,参领。嘉庆三年二月任。
戚连新,寻甸州人,行伍。嘉庆四年三月任。
武克勤,凉州人,武进士。嘉庆八年闰二月任。九年在北汕御洋匪阵亡,给恤世袭。
郑廷标,莱阳人,武举。嘉庆十二年正月任。本于官。
官赞朝,本营守备,加都司衔。嘉庆十二年六月护。
镇标中营守备
黄富,龙溪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
符文煌,盖州卫人,武举。康熙二十五年任。升山东督标游击。
吕黄锺,宁津人,行伍。康熙二十九年任。升同安游击。
陈鹗立,江宁,武进士。康熙三十三年任。卒于官。
王禄,保定人,行伍。康熙三十五年任。升陕西提标游击。
廖腾煌,奉天人,荫生,康熙四十年任。升衢州都司。
李永春,平阳人,行伍。熙康熙四十八年任。卒于官。
陈才,福清人。康熙四十八年任。卒于官。
粱凤,长泰人,行伍。康熙五十年任。
林凤,平和人,行伍。康熙五十五年任。
范志远,福宁人,行伍。雍正五年任。
陈君赞,福宁人,行伍。雍正七年任。
王璋,大兴人,行伍。雍正八年任。
李武,长乐人,行伍。雍正十三年任。
黄正纲,罗源人,荫生。乾隆三年任。
张舜,晋江人,行伍。乾隆四年任。
马英,浙江钱塘人,行伍。乾隆七年任。
马鈵,开封人,武进士。乾隆十年四月任。
李得盛,蓬莱人,行伍。乾隆十二年十月任。卒于官。
聂成德,蓬莱人,行伍。城守营守备。乾隆十四年正月署。
安正,贵阳人,行伍。乾隆十四年十一月任。
张龙,□□□,□□。乾隆十九年任。
张连璧,□□□,□□。乾隆二十一年九月任。卒于官。
李膺扬,□□□,□□。乾隆二十二年十二月任。卒于官。
吴赞,□□□,□□。乾隆二十四年三月任。
阮有功,同安人,□□。乾隆二十七年七月任。
王定国,□□□,□□。乾隆三十四年四月任。
罗大勇,上杭人,行伍。乾隆三十七年八月任。
颜文龙,闽县人,行伍。乾隆四十年十一月任。
陈志元,瓯宁人,行伍。乾隆四十四年三月任。
陈士朝,建宁人,行伍。
王天植,汀州人,行伍。乾隆四十九年三月任。缘事去。
陈宗煌,晋江人,世袭。乾隆十三年三月任。
陈福恩,长汀人,行伍。嘉庆八年十一月任。以病休。
张国香,福州人,行伍。嘉庆十年九月署。
镇标左营守备
韩进忠,漳浦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
孟大志,上元人,行伍。康熙二十五年任。升太原右营游击。
叶廷桂,山西人,武举。康熙三十年任。卒于官。
马怀仁,怀庆人,行伍。康熙三十二年任。休致。
沈长禄,吴江人,行伍。康熙三十三年任。升湖广提标后营游击。
杨文旃,前卫人,行伍。康熙三十七年任。升凯里营都司佥事。
李青,陕西人,武举。康熙四十一年任。升沅州中军都司佥事。
庞可奉,宁波人,行伍。康熙四十六年任。
薛陈朝,永春人,武举。康熙五十三年任。升湖州协中军都司。
胡忠义,长安人。康熙五十七年任。
胡增,晋江人,行伍。雍正四年任。
蔡彬,同安人,行伍。雍正六年任。
陈之鋐,顺天人。雍正九年任。
蔡开国,江夏人,行伍。乾隆二年任。
陈铣,兴化人。乾隆五年任。
许王榜,长汀人,行伍。乾隆六年任。
马成龙,泉州人,行伍。乾隆十年二月任。卒于官。
胡鲲南,淳安人,行伍。乾隆十二年六月任。调本标右营。
祝良谟,庐陵人,行伍。乾隆十二年十二月任。
刘友成,大同人,行伍。乾隆十四年十一月任。
宋成勋。
吴兴。
张焴。
李炯。
张志诚,□□□,□□。乾隆三十五年四月任。
王檀,山东人,武进士。乾隆三十八年任。
曾世纶,晋江人,行伍。乾隆四十一年十二月任。
陈大成,漳浦人,行伍。乾隆四十五年五月任。
易连,汀州人,行伍。乾隆四十八年十二月任。
王宣文,福州人,行伍。乾隆五十二年任。卒于官。
陈廷高,广东人,行伍。乾隆五十三年三月任。升北路左营都司。
邓连得,闽县人,行伍。乾隆五十九年七月任。卒于官。
包士任,长汀人,行伍。嘉庆八年闰二月任。
杨彪,建宁人,行伍。嘉庆十二年二月任。
镇标右营守备
薛元会,西安人,武举。康熙二十三年任。
李作舟,祥符人,武举。康熙二十七年任。
崔文僖,堂邑人,武进士。康熙三十二年任。
马光宗,历城人,行伍。康熙三十六年任,卒于官。
张元礼,武进人,□□。康熙三十八年任。
娄广,京卫人,武进士。康熙四十四年任。
李友德,陕西人,行伍。康熙四十七年任。升重庆左营游击。
许华,同安人,行伍。康熙五十一年任。
金作砺,西安人,行伍。康熙五十二年任。升云霄营游击。
王国祥,陕西人,行伍。康熙五十八年任。
赵国柱,漳浦人,行伍。康熙六十年十月莅道标任。旋改归本营。
林天爵,上元人,行伍。雍正五年八月任。
彭捷,南安人,行伍。雍正九年六月任。
黄龙,诏安人,行伍。雍正十二年十一月任。
何廷灿,诏安人,行伍。乾隆三年十二月任。
潘士,漳浦人,行伍。乾隆七年任。
黄圣麟,兴化人,行伍。乾隆八年十一月任。
柯国栋,海阳人,武进士。乾隆十一年四月任。
胡鲲南,漳安人,由左营守备调。乾隆十三年七月任。
白世傥,高唐州人,武进士。乾隆十六年二月任。
黄金章,□□□,□□。乾隆十九年任。
赵一琴,永嘉人,武举。乾隆二十二年任。
林海蟾,平和人,□□。乾隆二十五年任。
孙士行,□□□,□□。乾隆三十五年五月任。
吴必耀。
王良佐,闽县人,行伍。乾隆四十二年二月任。
郑世振。
杨彲,平定州人,武举。乾隆四十八年四月任,五十一年随剿林逆阵亡,给恤世袭。
陈明德,海澄人,行伍。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任。
邵定国,德州人,□□。乾隆五十五年八月任,卒于官。
林国升,晋江人,行伍。乾隆五十七年六月任。
潘步元,霞浦人,武生。嘉庆五年四月任。
王维光,汀州人,行伍。嘉庆八年七月任。
官赞朝,邵武人,行伍。嘉庆十一年正月任。
陈登高,晋江人,行伍。嘉庆十二年六月署。
协镇台湾水师副将
林葵,漳浦人。康熙二十三年任。
李日■〈火呈〉,安溪人,武生。康熙二十五年任,升永州总兵。
唐希顺,凉州人,行伍。康熙三十一年任,升贵州总兵。
卫圣畴,洪洞人,京卫籍,武举。康熙三十二年任。
张宪载,临洮人,行伍。康熙三十六年任。
董大功,奉天人,行伍。康熙四十年任。
张应金,太原人。
张得功,瑞昌人。
许云,海澄人。康熙五十七年任。六十年殉难(有传)。
倪兴,海澄人。
林亮,漳州人。
魏大猷,本县人,同安籍。
康陵,福建人。
祁进忠,晋江人,行伍。雍正六年任。卒于官。
陈伦炯,同安人,侍卫。雍正十年七月任。升江南苏松镇。
高得志,崇明人,行伍。雍正十二年三月任。乾隆四年二月,调闽安副将。
王清,海阳人,武进士。乾隆四年二月任。六年卒于官。
林荣茂,海澄人,世袭云骑尉。乾隆六年任。
施必功,泉州人,行伍。乾隆九年四月任。
沈廷耀,诏安人,行伍。乾隆十三年闰七月任。
张勇,惠安人,行伍。乾隆十七年二月任。
黄良,龙溪人,行伍。乾隆二十年八月任。
裴镜,武陵人,行伍。乾隆二十二年九月任。
陈启灿,芷江人,行伍。乾隆二十七年四月任。
赵一琴,永嘉人,武举。乾隆三十一年任。
黄凤,潮阳人,□□。乾隆三十五年任。
金蟾桂,浙江人,武进士。乾隆三十八年四月任。
陈宗溥,兴化人,世袭。升广东左翼镇。
刘子桢,定海人。
郑瑞,新安人,□□。乾隆四十六年任。
丁朝雄,江南人,行伍。乾隆四十九年闰三月任。升海坛镇。
孙全谋,龙溪人,行伍。乾隆五十三年四月任,升浙江苏松镇。
陈上高,广东人,行伍。乾隆五十八年十二月任。升浙江黄岩镇。
李■〈金共〉,宁波人,武举。嘉庆二年十月任。缘事去。
张见升,广东人,行伍。嘉庆六年四月任。升福宁镇。
钱万逵,怀宁人,行伍。嘉庆九年正月任。缘事去。
邱良功,同安人,行伍。嘉庆十年十一月护。十一年,加副将衔。
台协中营游击
许毅,漳州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
王进禄,榆林人,行伍。康熙二十七年任。
凌养栋,凉州人,行伍。康熙三十三年任。
严进朝,荆州人。
焦云,榆林人。
葛岳,直隶正定人。
宋成功,直隶人。
张彦贤,晋江人。
林亮,漳浦人。
薄有成,武陵人。
蔡征温,漳浦人。
胡增茂,闽县人。
林荣茂,南靖人,世袭。雍正十年任。
施大英,晋江人,行伍。雍正十三年任。
王作兴,晋江人,功加。乾隆四年八月任。卒于官。
施必功,晋江人。乾隆五年任。升提标中营参将。
林洛,晋江人,行伍。乾隆七年任。
林竿,同安人,行伍。乾隆十一年任。
林贵,晋江人,行伍。乾隆十四年七月任。升水师提标参将。
陈勋,同安人,世袭。乾隆十七年五月任。
蓝国机,漳浦人,□□。乾隆二十年五月任。
林圣,晋江人,□□。乾隆二十三年二月任。
林国彩。
陈隆,同安人,□□。乾隆三十一年任。
杨世忠,蒲田人,□□。乾隆三十六年三月任。
林意,罗源人。
林朝绅,同安人,行伍。乾隆四十二年三月任。升大鹏营参将。
廖光宇,永定人,行伍。乾隆四十四年六月任。
李隆,漳平人,行伍。乾隆四十七年十二月任。
杨起麟,闽县人,武举。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任。随剿林逆阵亡,给恤世袭。
麦瑞,南海人,行伍。乾隆五十三年三月任。告养归。
詹胜,闽县人,行伍。嘉庆七年三月任。缘事去。
廖国,广东人,行伍。嘉庆九年九月任。缘事去。
王赞,本营守备加都司衔。嘉庆十一年十月护。
台协左营游击
吴辉,福清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升山东福宁营参将。
张行,永州人,行伍。康熙二十七年任。升山西得胜路参将。
乔瀚,榆林卫籍,延安府武生。康熙三十二年任。
曹建龙,遵化人。
卓尔坛,江都人。
于化龙,掖县人。
张伏,平凉人。
陈祖训,海澄人。
游崇功,漳浦人。康熙六十年台变,战死(有传)。
陈汝键,龙溪人。
王雄,晋江人。
祁进忠,晋江人。
王振,通州人,行伍。雍正五年任。
郑良达,闽县人,行伍。雍正八年任。
林元,同安人,行伍。雍正十二年任。
陈林每,籍贯详见总兵,行伍。雍正十三年任。
蔡功,海澄人,行伍。乾隆四年任。
王养,海澄人,行伍。乾隆六年任。
姚德,漳州人,行伍。乾隆十年正月任。
林金勇,揭阳人,行伍。乾隆十三年十月任。
蔡智(「旧志」作蔡习),同安人,行伍。乾隆十七年二月任。
许光禄。
林中岳,漳浦人,行伍。乾隆二十三年三月任。
黄居正,闽县人,功加。乾隆二十七年五月任。
李长明,浦城人,教习。乾隆三十一年任。
游辅,□□□,□□。乾隆三十四年三月任。
魏宗,闽县人,行伍。乾隆三十六年八月任。
温靖波,陆丰人。
林光玉,平和人,武举。乾隆四十二年八月任。降调去。
赵勇,诏安人,行伍。乾隆四十六年二月任。
林光玉,籍贯见前。乾隆五十年六月再任。
魏大斌,广东人,武进士。乾隆五十三年任,升广东佐翼镇。
曾绍龙,长汀人,武举。乾隆五十六年十一月任。续遭陈周全等滋事被害。
曾攀鹤,长汀人,武举。
雷鸣扬,浦城人,行伍。嘉庆三年八月任。缘事去。
许元勋。海澄人,武举。嘉庆十年十二月任。
台协右营游击
徐德济,京卫人,武进士。康熙二十三年任。升青州参将。
林芳,海澄人,行伍。康熙二十八年任。升汾州营参将。
金殿龙,归德府籍,东阳人,将材。康熙三十三年任。
常太,榆林人。
余震,大兴人。
黄富,本省人。
王鼎,同安人。
魏大猷,同安人。
游全兴,莆田人。
蔡添略,同安人。
蔡国骏,海澄人。
解李荣,丹徒人。
高地,晋江人。
文际高,琼山人,行伍。乾隆元年任。
梁国助,同安人,行伍。乾隆四年任。
欧阳敏,漳州人,总兵欧阳凯子,难荫功加。乾隆八年七月任。缘事去。
薛存中,莆田人,行伍。乾隆十一年六月任。
黄良,龙溪人,行伍。乾隆十二年四月任。
马国栋,□□□,□□。乾隆十七年三月任。
欧阳捷,龙溪人,难荫。乾隆二十年四月任。
聂吴昭,莆田人,行伍。乾隆二十□年□月任。
傅天佑,同安人,行伍。乾隆二十五年五月任。
李耀先,同安人。
林海蟾,平和人,□□。乾隆三十二年任。
陈士恩,古田人,行伍。乾隆三十五年二月任。
洪绍兰,南安人,行伍。
黄振玉,同安人,行伍。乾隆四十一年六月任。
郑元好,龙溪人,行伍。乾隆四十三年七月任。升平海营参将。
胡瑞,闽县人,行伍。乾隆四十五年十一月任。
郭履楷,□□□,□□。乾隆四十八年十一月任。
郑嵩,晋江人,武举。乾隆四十九年五月任。五十二年,进剿南路逆匪阵亡,给恤世袭(有传)。
陈光昭,漳浦人,武进士。乾隆五十六年正月任。
吴国麟,闽县人,行伍。嘉庆二年十月任。
邹经,长汀人,武举。嘉庆六年四月任。卒于官。
卢庆长,霞浦人,行伍。嘉庆十年闰六月任。
台协中营守备
蔡斌,泉州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
姜明旺,天津人,将材。康熙三十年任。
皇甫鉴,宁夏人,行伍。康熙三十四年任。
彭之彦,任邱人,武举。康熙三十八年任。
张天心,长治人,武举。康熙四十二年任。
朱国,漳州人,行伍。康熙四十七年任。
郑顺,漳州人,行伍。康熙五十一年任。
李殿臣,蒲田人,武举。康熙五十四年任。
凌进,漳州人,行伍。康熙五十九年任。
陈玉,同安人,行伍。康熙六十年任。
吴昆,平和人,行伍。康熙六十一年任。
陈玉,雍正四年再任。
洪就,同安人,行伍。雍正六年任。
田晋,闽县人,行伍。雍正十年任。
纪朝升,晋江人,行伍。雍正十三年任。卒于官。
陈廉,同安人,行伍。乾隆二年任。
叶报,同安人,行伍。乾隆五年任。
林金勇,潮州人,行伍。乾隆七年十二月任。
陈洪建,同安人,行伍。乾隆十一年闰三月任。
谢王福,惠安人,行伍。乾隆十三年闰七月任。升提标后营游击。
白汉玉,靖海人,行伍。乾隆十五年任。卒于官。
杨天,同安人,行伍。乾隆十七年四月任。
林士雄,同安人,行伍。乾隆二十年二月任。
陈国泰,晋江人,□□。乾隆二十二年任。
蓝武升,龙溪人,功加。乾隆二十四年十二月任。
林云,屏南人,武举。乾隆二十七年任。
陈士恩,古田人,行伍。
叶凯,闽县人,行伍。乾隆三十一年任。
温靖波,陆丰人,□□。乾隆三十四年任。升南澳左营游击。
魏国忠。
杨起麟,闽县人,武举。
叶巨纲,广东人,武举。乾隆四十四年七月任。
曾绍龙,长汀人,武举。乾隆四十七年三月任。
江鲲,□□□,□□。乾隆五十年六月任。卒于官。
林球,永定人,武学。乾隆五十一年十月任。
吴国麟,闽县人,行伍。乾隆五十六年十二月任。升右营游击。
陈阶升,仙游人,行伍。嘉庆五年二月任。
王赞,惠安人,投诚。嘉庆十一年八月任。
陈一凯,闽县人,行伍。嘉庆十一年十月署。
台协左营守备
宋邦杰,大兴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
董缵绪,青县人,行伍。康熙二十五年任。升宁夏武营游击。
王善宗,诸城人,武进士。康熙二十九年任。
马虎,宁夏人,行伍。康熙三十四年任。
刘克圣,邯郸人,武举。康熙三十八年任。
潘溶,昌化人,武进士。康熙四十二年任。
张駥,江都人,行伍。康熙四十七年任。
文元,麻阳人,行伍。康熙五十一年任。
刘国俊,揭阳人,武举。康熙五十五年任。
万奏平,晋江人,行五。康熙五十九年任。
董芳,同安人,行伍。康熙六十年任。
谭兆,南海人,行伍。雍正四年任。
韩大雄,长乐人,行伍。雍正八年任。告休去。
李信,闽县人,行伍。雍正十三年任。
郑连,晋江人,侍卫。乾隆五年任。
李名魁,南阳人,行伍。乾隆八年四月任。
许清鉴,晋江人,世袭。乾隆十一年闰三月任。
陈埙,同安人,世袭。乾隆十三年任。寻升本协中营游击。
蔡仁,同安人,行伍。乾隆十五年九月任。
董文华,□□□,□□。乾隆十七年十月任。
许廷佐,同安人,行伍。
张廷显,□□□,□□。乾隆二十六年正月任。升闽安都司。
李长明,浦城人,教习。乾隆二十七年闰五月任。
许忠。
陈朝龙。
汪成均。
聂世奇。
江永泰,□□□,□□。乾隆三十六年十二月任。
刘待,诏安人,□□。乾隆四十年五月任。
沙耀宗,诏安人,行伍。乾隆四十三年七月任。升金门游击。
陈元,福清人,行伍。乾隆四十九年二月任。五十二年,随剿逆匪阵亡。
李文彩,同安人。行伍。
陈廷梅,海澄人,行伍。乾隆五十七年八月任;署淡水营都司。御匪阵亡,给恤世袭。
雷鸣扬,浦城人,行伍。嘉庆元年四月任。升本营游击。
萧得华,福清人,行伍。嘉庆十一年八月任。
台协右营守备
方冰,福清人,行伍。康熙二十三年任。升澎湖右营游击。
高天凤,仁和人,行伍。康熙二十七年任。升广东万州营游击。
李祯,汾阳人,武进士。康熙三十一年任。
丁鋐,顺天人,武进士。康熙三十五年任。
陈举安,京卫人,武进士。康熙三十九年任。
强藩,无锡人,武进士。康熙四十三年任。
班傊超,固安人,武举。康熙四十七年任。
刘廷,丹徒人,行伍。康熙五十二年任。
范继瑞,泺州人,武进士。康熙五十五年任。
杨进,晋江人,行伍。康熙五十九年任。
柯荫,仙游人,行伍。康熙六十年任。
陈胜,惠安人,行伍。雍正元年任。
阮宏,本省人,行伍。雍正元年任。
陈玉,同安人,行伍。雍正二年任。
朱仁,泉州人,行伍。雍正四年任。
何期有,漳浦人,行伍。雍正八年任。降调去。
吴昭,吴川人,行伍。雍正十年任。
沈廷耀,诏安人,行伍。乾隆二年任。
陈士祥,闽县人,行伍。乾隆五年任。
庄施泽,泉州人,行伍。乾隆八年八月任。
马国栋,□□□,□□。乾隆十一年九月任。
王简,同安人,功加。乾隆十四年七月署。
蔡连升,漳浦人,行伍。乾隆十六年三月任。
朱廷谟。
林国彩,□□□,□□。乾隆二十二年六月任。
许元吉,□□□,功加。乾隆二十四年十一月任。
蓝家祥。
张芹芥。
林梦龙。
黄振玉,同安人,行伍。乾隆三十二年四月任。升海坛游击。
陈志元。
黄光鐄。
王泽浩,浙江人,武举。乾隆四十一年三月任。升南澳游击。
吴启元,同安人,行伍。乾隆四十四年九月任。升海坛游击。
洪福,福鼎人,行伍。乾隆四十七年六月任。
黄鸣凤,漳州人,武进士。乾隆五十一年二月任。
李汉升,晋江人,行伍。乾隆五十三年八月任。
詹胜,闽县人,行伍。乾隆五十九年七月任。升中营游击。
颜国华,同安人,行伍。嘉庆九年九月署。
城守营参将
张永龙,榆林人,行伍。雍正十二年任。
岳廷瑞,广东人,行伍。乾隆二年十二月任。
王继禹,清苑人,行伍。乾隆三年十二月任。
孙士彪,张掖人,武进士,侍卫。乾隆六年正月任。
吴成玉,宁夏人,行伍。乾隆九年四月任。升两广督标副将。
刘汉杰,遵化人,行伍。乾隆十年署。
马龙图,潮阳人,行伍。乾隆十一年闰三月任。升兴化协副将。
朱光正,瑞安人,行伍。乾隆十二年任。
罗振,临桂人,行伍。乾隆十五年七月任。
刘汉杰,遵化人,行伍。乾隆十七年十月任。
阿思泰,镶蓝旗人,□□。乾隆二十年九月任。
哈福,正白旗人。乾隆二十三年九月任。
宋泽,镶黄旗人,□□。乾隆二十六年正月任。
张滋。
雷泽远,江夏人,□□。乾隆三十三年十一月任。
白世傥,高唐州人。乾隆三十五年三月任。卒于官。
刘维藩。
延恂,正黄旗包衣人。
沈管,甘肃人,武进士。乾隆四十一年七月任。升延平协副将。
倪成璐,海宁人,武进士。乾隆四十四年十二月任。卒于官。
陈廷钰,江西人,武进士。乾隆四十八年正月任。
宋鼎,山西人,武进士。乾隆五十一年七月任。
穆腾额,满洲人,□□。乾隆五十三年任。
张无咎,山西人,世袭。乾隆五十四年十二月任。后署北路协副将,遭陈周全等滋事被害。
舒万年,江夏人,行伍。嘉庆四年六月任。升龙门协副将。
海福,正白旗人,咸安官学生。嘉庆七年七月署。
敏禄,镶红旗人,难荫。嘉庆八年十月任。
吉凌阿,镶黄旗人,佐领。嘉庆十一年二月由左营游击升。卒于官(有传)。
英林,镶白旗人,参将。嘉庆十一年五月署。
苏荣焕,清溪人,行伍。嘉庆十二年八月任。旋卒于沪尾。
如柏,正黄旗人,世袭轻车都尉。嘉庆十二年九月署。
城守营左军守备
王三元,华亭人,行伍。雍正十二年任。
陈元美,闽县人,行伍。雍正十三年任。
黄升,龙溪人,行伍。乾隆三年任。
安宛,献县人,武进士。乾隆六年任。
周龙,泉州人,行伍。乾隆十年三月任。
赖星,长汀人,行伍。乾隆十一年闰三月任。
丁士武,闽县人,行伍。乾隆十四年三月任。卒于官。
钱文敏,钱塘人,武举。乾隆十五年任。
苏天禄,晋江人,行伍。乾隆十六年任。卒于官。
曹廷科,钱塘人,行伍。乾隆十八年四月任。
王锡荣,□□□,□□。乾隆二十年十月任。
李斗纲,□□□,□□。乾隆二十三年八月任。
孟明远,□□□,□□。乾隆二十五年七月任。
卢韬。
谢承英。
蔡法辉,福鼎人,行伍。乾隆三十七年三月任。
吴深,漳浦人,行伍。乾隆四十年十一月任。
韩国泰,贵州人,行伍。乾隆四十三年十二月任。
孙泰元,福州人。
李步云,正白旗人,武举。乾隆五十年三月任。缘事去。
吴芝凤,诏安人,行伍。乾隆五十三年三月任。
浦淮,贵州人,行伍。乾隆五十七年闰四月任。旋调回。
高必魁,晋江人,行伍。乾隆五十八年九月任。
黄云台,建宁人,武生。嘉庆七年四月任,署下淡水营都司。堵御洋匪伤亡,给恤世袭。
陈名声,晋江人,武生。嘉庆八年五月署。九年八月再署。十年蔡逆滋事,奉委应援凤山:军功,升北路协守备。
郭奇生,晋江人,行伍。嘉庆十二年四月署。
陈拜本,同安人。
城守营右军守备
刘灏,上元人,行伍。雍正十二年任。
张朝元,金华人,行伍。雍正十三年任。
马龙图,潮阳人,行伍。乾隆四年任。
藏正伟,分水人,武进士。乾隆六年任。
陈起鹏,泉州人,行伍。乾隆十年三月任。
聂成德,蓬莱人,行伍。乾隆十二年任。
冯廷揆,平南人,武进士。乾隆十五年十月任。
金联奎,□□□,□□。乾隆十八年署。
孙奋扬,□□□,□□。乾隆十九年任。
朱忠义,□□□,□□。乾隆二十一年署。
李汉超,□□□,□□。乾隆二十二年二月任。
张廷黻,□□□,□□。乾隆二十二年署。
邹维熊,□□□,□□。乾隆二十三年三月署。
王盛,□□□,□□。乾隆二十三年十月任。
段正信,荆〔贵〕州武进士。乾隆二十五年十一月任。
宋世爵,海澄人,行伍。
宋建隆。
白国梁,闽县人,武举。乾隆三十七年六月任。
郑国麟,闽县人,行伍。乾隆四十一年十二月任。卒于官。
董慎德,大同人,武举。乾隆四十三年六月任。
侯永义,山西人,行伍。乾隆四十七年十二月任。
侯世臣,正白旗汉军人。乾隆四十年八月任。
邱能成,侯官人,行伍。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任。随剿林逆,升补左营游击,未几伤亡,给恤世袭。
王维武,长汀人,行伍。乾隆五十三年八月任。升广德营都司。
严相,贵州人,行伍。乾隆五十六年十月任。
熊琼,长汀人,行伍。嘉庆六年八月任。升北路左营都司。
林青高,晋江人,行伍。嘉庆十二年二月任。
自千总以下有事实者,见诸「列传」。余名数繁多,不及悉载。
欧阳凯,漳浦人,台湾镇总兵。康熙六十年夏四月,朱一贵倡乱,竖旗于南路之冈山。凯拨官兵前剿。贼势猖獗。二十八日,凯率众驻春牛埔,战连日。五月朔,贼党数万云集,凯奋身血战,跃马冲突。贼四面围攻,势穷力困,中鎗坠马,贼刃交下,截其首去。事闻,诏赠太子少保,予恤,赐祭葬,荫子弟一人以守备用。祀忠义祠。
许云,漳州海澄人,台湾水师副将。朱一贵倡乱,南路被陷。逆贼环攻府治,云不以水陆歧视,于四月三十日,率次子方度、家丁吴国珍等,赴春牛埔,援总兵欧阳凯。时镇标官兵俱陷,云冲突血战,杀贼数千人,贼退走。翼日,贼众十余万拥至,云率游击游崇功、千总林文煌、赵奇奉、把总李茂吉,自黎明战至日中,矢穷炮尽。云重伤遍体,坠马步战,犹手刃数十贼,势孤无援,贼愈众,弁兵俱殁,厉声命次子方度曰:贼势猖獗,我分当捐躯报国,尔速突围出,将安平鹿耳门各炮位封钉,无遗贼用,即赍印信赴提督乞师复仇。方度号泣奔突出围。云左臂被贼砍,犹奋勇血战,厉声曰:吾生不能尽杀尔等,死必来歼灭尔。贼怒,寸磔之。事闻,赠拜他拉布勒哈番世职,予恤,赐祭葬,荫子一人以守备用,崇祀忠义祠。安平百姓悯其捐躯殉国,为立五忠祠以祀焉。次子方度随参将王万化征剿朱逆,攻入鹿耳门,克复安平镇,杀贼七鲲身西港仔苏厝甲,底定台湾,以军功补台湾镇中营游击。
孙文元,云南人,台湾镇左营游击。朱一贵窃发,欧阳凯等战殁,贼攻府治。文元兵少势孤,于鹿耳门内望北叩首毕,跃入海死。
游崇功,漳浦人,台湾水师左营游击。台寇之乱,崇功奉调援剿,同副将许云并力击贼;闻镇营围急,率兵赴春牛埔,而欧阳凯已阵殁。崇功手持大刀,左右冲突,杀贼三十余人,中鎗坠马死。事闻,与游击孙文元俱赠拖色拉哈番,予恤,赐祭葬,各荫子弟一人以守备用。
胡忠义,陕西人,台湾镇标左营守备。台寇之乱,随欧阳凯率师于春牛埔拒敌,冲锋力战,中炮坠马死。
马定国,陕西人,台湾镇标左营守备。朱一贵攻南路营,定国督兵拒守。贼势猖獗,定国奋力血战,势不能支,大呼曰:我朝廷命官,岂可遭擒取辱,遂拔佩刀自刎死。事闻,与胡忠义俱予恤,赐祭葬,荫一子以卫千总用。
蒋子龙,闽县人,台湾镇标中营千总。台寇倡乱,随总兵欧阳凯拒敌春牛埔,大破贼众。次日贼势复张,子龙奋身疾战,被贼刀断一臂而死。
陈元,侯官人,台湾镇标左营千总。朱一贵倡乱,元率师同本标右营游击周应龙,于南路冈山御贼,奋勇掩击;贼走。明日直进赤山;又明日,贼悉众四面围攻,元与力战,中鎗被获,逼降不屈死。
赵奇奉,广东人,台湾水师协标右营千总。台寇环攻南路,奇奉随协镇许云,率水师援剿,连败贼众。次日贼众悉攻春牛埔,奇奉力战死。
林文煌,侯官人,台湾水师协标千总。台寇作乱,文煌随协镇许云率兵援镇军,连日力战于山川台。文煌冲锋杀贼,殁于阵。其弟文甲从师,亦死焉。事闻,与千总蒋子龙、陈元、赵奇奉,俱予恤赐祭葬,荫一子以卫千总用。
李茂吉,漳浦人,台湾水师协标中营把总。台寇之乱,茂吉自请为先锋,随副将许云率兵援镇军,力战于春牛埔,为贼所执,不屈。劝之降,茂吉瞑目厉声曰:我朝廷职官,岂背降汝草贼耶?举足翻其几案,夺贼刀杀贼,贼共斮之,头破裂,骂不绝口而死。
林彦,闽县人,台湾镇标中营把总。台寇之乱,随总镇剿贼于春牛埔。贼悉众来攻,彦争先临阵,死之(以上俱录「旧志」)。
林富,长汀人,台湾镇南路营把总。台匪窃发,奉委率兵为游击周应龙前队;至赤山,与贼战,贼稍却。富乘胜深入,贼复至,围之,劗刺而死。时有削职把总江先达、镇标右营领旗王奇生,俱力战殁于阵。时又有石琳者,永定人,汀州镇标中营把总,奉差领汀镇兵至台湾换班,适遇台变,琳力请助战,为贼所围,殁于阵。事闻,与把总李茂吉、林彦、林富俱予恤赐祭,荫一子以卫千总用(「府志」参旧志)。
林亮,字汉侯,福建漳浦人也。生四岁丧母,八岁失所怙,依从父抚育,甫二年,从父又没,事从母如所生。未几从母亦弃世,伶丁孤苦难名状。然性不霸,好结纳当世贤豪,尝曰:男子桑弧四方,安能屈守乡闾,长为农夫没世哉?属滨海多事,决意从戎,习骑射击刺,留心海务,岛澳险夷、舟航利钝、营阵战伐,靡不讲求熟悉。识者觇其将才矣。康熙丙戌,擢台湾水师右营把总,壬辰迁福宁镇左营千总,丙申授铜山营守备。其明年,以熟谙水务,调澎湖协右营守备。辛丑夏,台湾土贼朱一贵作乱,窃据全台,文武守臣或殉难战死,或逃归澎湖。澎、台相距一水,居民汹汹。澎协将弁,以孤岛难守,佥议撤归厦门,各出家属登舟。亮力排众议,按剑厉声曰:朝廷封疆,尺寸不可弃,我等享升平、食禄廪,捐躯报国,正在今日,焉有锋刃未血而相率委去之理?丈夫死忠义耳,宁能骈首市曹,为法吏所辱耶?请整兵配船,守御要害。贼至决一死战,战不捷而亮死,公等归亦未迟。皆曰诺,愿死守。亮驰出江干,申主将号令,驱官民家属各登岸,敢言退厦者斩,众心始固。又以台米弗至,虑行间乏食,捐家财买榖砺米给军;制造战功器械及诸军需,以俟大兵进剿,共图克复。水师提督施世骠、南澳总兵官蓝廷珍,统师至澎,以亮胆识超群,忠勇出众,委为前队先锋,领舟师五百七十人,自澎进发。六月十有六日黎明,大师咸抵鹿耳门外。贼目苏天威,据鹿耳炮台,发大炮以拒我师,百千奔雷,飞轰海面。亮奋勇争先,以六舰冒死直进,尽锐攻击;遥望炮台火药桶堆积如山,命施巨炮,专攻其火药桶,中之,火起,烈焰冲天,燔毙贼不可计数。贼众大败。夺取鹿耳门炮台,焚贼营垒,乘胜进攻安平镇。贼目郑定瑞,悉众抵敌。亮复先士卒登安平城,竖大军旗帜,遂克之。鹿耳、安平皆天险,台之要害,一日而两大捷,百姓欢呼,舁酒馈食,知贼不难平也。十七、十九两日,我师鏖战鲲身,亮驾舟夹击横冲,贼大败入水,淹毙斩获、杀伤无算。自是贼人退保府治,不敢复出,昼夜固守,以老我师。施世骠命亮及董方、魏大猷、洪平,率兵千二百人,分兵间道从西港仔暗渡,出府治之背;蓝廷珍复统大军继之。二十二日黎明,大战于苏厝甲。贼死伤遍野。夜战犁头标,又大败之。次日穷追,败之于木栅仔,复败之于茑松溪,遂克府治。七日之内,恢复全台,纪功第一。总督满保手书褒扬,劳以白金四百两,方之古贤将冯异、曹彬云。雍正元年春,授南澳镇左营游击,秋八月,擢台湾南路营参将,俱未之官;以议叙平台功,那都同知世袭,拜他喇布勒哈番,再加一等。九月引见,温纶褒嘉,特擢台湾水师副将,赐孔雀翎宝刀貂皮缎疋火镰包帑金二百两,盖异数也。途中闻邸报,奉旨特授。台湾镇海外重地,甫离兵火,亮抚恤穷黎,正己率属,整饬水陆兵防,和衷文武,创建郡治木城,民欢乐之。南北路内山生番,未习教化,性嗜杀,时出没为民害。亮设法招抚,倾心归顺者一百八社,男妇一万八百八十七人,于是附山居民咸皆安堵。事闻,上大悦,赐金一万两,从优议叙,特加四级。亮仰体皇仁,因番性所嗜,购色布漳烟盐糖等物,遣官遍历各社,宣朝廷德意,赏赉诸番,欢呼之声震山谷。计动用赐金一千八百九十余两,尚八千一百四十两有奇,封贮台库,流交公用,丝毫不私为己有也。雍正五年春,奉旨移镇浙江定海。定海四面汪洋,为浙东吭扼。亮殚心绸缪,训练卒伍,日率战舰弁兵,巡防周历,南抵温、台,北穷尽山、花鸟,不敢一日暇逸。积劳成疾,卒于官,年六十有四;赐祭葬(录蓝鹿洲「文集」补)。
王郡,字建侯,干州人。初冒李姓入伍,康熙六十年,以千总从蓝廷珍收复台湾有功,后为南路参将,始复姓。雍正六年,升台湾总镇。七年,讨平凤山山猪毛番。九年,彰化大甲西番林武力聚众作乱,凤山流棍吴福生亦乘间为变。郡时已授水师提督,乃先遣游击李荣,引兵应援。继侦知福生与商大概等攻陴头甚急,遂决策率兵夜发,与参将侯元勋、守备张玉等三路夹攻,败其前锋。贼复集,自辰至未,战数合,贼大溃,各奔窜潜匿,生擒萧田等八人,枭于营门。越日福生、大概等三十余贼悉就擒。南路即平,而新镇吕瑞麟,剿大甲西番为所围,征兵府中,总督郝玉麟复檄郡讨之。郡师至鹿子港,遣参将李荫越、游击黄贵等,合兵围阿束社。参将靳光瀚、游击林黄彩等,各扼隘口,绝其去路,遂渡大甲溪追杀,直抵生番悠吾界,屡有杀获。贼遁南日内山,峭壁峻绝,谍知樵径仅一线,督师攀援而登,炮声震山谷。贼负创走,捣其巢穴,焚其积聚,于是各社望风皆降;缚献渠凶林武力等,北路亦平。十余年来镇台者,郡之功为优云(「府志」)。
张天骏,字呜佩,仁和人。以千总留京营效用,简发福建水师,出洋捕贼有功,累升至广东提督。条奏停止采矿,部议革职。旋奉特旨,补湖广常德总兵,调崇明,奉命海运漕粟至闽平粜,遂授台镇。莅任二年余,恩威并济,兵辑民安,台以无事。天骏为人质直,而存心忠厚,识大体,勤于其职;升福建水师提督。去之日,兵民倾城趋送,至有泣下者,今风神庙立有去思碑(「府志」)。
陈林每,邑人也。少贫,未尝识字,为人驾牛以自给;牛止处辄取棰画沙,作判押状。或笑诘之,曰:吾他日为官,当解签署耳。郡城多旷地,林每每过辄慷慨规度,计可作大宅处。一日遇悍卒,以横逆加,怒与斗;已而感愤去,应募入莆田伍籍,以平朱一贵功授把总,屡超擢,卒为台湾总兵官。既莅事,约束营伍,纪律甚严。守令入谒,必告以此土利弊。且曰:吾子侄犯法必痛惩,毋以我故示宽假也。素敬礼士大夫。德化进士王必昌来修邑志,不事干谒,林每辄以礼下之,致尊重焉。晚学擘窠大书,作右军鹅与梅魁字甚工,擢署惠州提督,卒于官。今镇北坊居第犹存,盖其所规度处云(韩必昌撰传)。
魁德,蒙古人。以平和游击,调台湾镇标中营。时彰邑民以漳、泉分类械斗,金总戎率师北巡弹压,德在郡与观察穆和蔺,日夜巡缉,获其奸宄歼之;复分拨队伍于中北诸途,截其蔓延,于是台、凤二邑赖以免祸。寻以护城守,坐失察例,当夺官。去之日沿门供香案,送者塞途。自有武员,未有得民若斯之甚者(黄汝济撰传)。
郑嵩,字颖山,泉之南安人也。由武举从戎,为海坛镇军官,以功调安平水师游击。喜文墨,刚方廉肃,而尤严于治戎。乾隆五十一年冬,逆贼林爽文陷诸、彰二邑,庄大田亦陷凤山,郡城戒严。总戎调军出应敌,与诸将分扎南北要路;郡城重地,使嵩留守。时郡兵无过数百人,嵩令分守各门,军法甚肃,亲巡逻无间日夜。御敌发奸,多中机要。有把总高大捷者,守大北门,通谋于贼,乃讹言总镇军覆,夜疾驰作奔逸状,遂弃北门去。嵩发令捕之,获诸鹿耳门,斩其首示于众,众心乃定。事闻,上曰:游击例不专杀,但军前事机不测,嵩能用权,堪胜提镇之任,着该部从优议叙。五十二年春二月,嵩率舟师搜剿竹仔港,胜之,获贼三十余艘而归。初,督师黄仕简,节制台湾,以总兵郝壮猷征南路,游击蔡攀龙副之。郝南军大湖,战不利甚困,郡城兵乏不能救。比游击延山以一千人至,同知府事杨廷理乃言于督师,以延山军赴南路,而使嵩以二百人从水道趋东港,会延山以救郝。嵩有族叔玉润居东港,嵩族人亦多在焉。至是,乃召玉润集乡勇助军,遂会延山伐凤山贼,克之。二月辛酉,复凤山城,郝困解。以蔡攀龙八百军守凤山,嵩与俱焉。凤山既复,督师以南路贼不足忧,乃檄蔡攀龙军回郡。郝守凤山势孤,而贼方分攻凤山城及山猪毛粤庄甚急;壮猷使参将瑚图里往山猪毛,会都阃邵振纲杀贼。贼以所掳南路参将印,伪为邵檄,求援于郝;不疑其诈,急召嵩,使出师救邵。嵩行至琉璜溪,贼湮上流,嵩军半渡,流决,贼出万众截杀。嵩血战竟日,突围出;归言于郝,使分兵为犄角,不听。翼日贼大集,攻总戎营,郝徙营入凤山以守。丙子贼大攻凤山城,嵩守南门,贼攻之不下。郝纵义民出东门御贼。义民败,贼入城,郝弃城遁去。嵩登蛇头山,放大炮力战杀贼,随行军死亡几尽,嵩孤身搏战,弓刀俱折,犹以败刀斩数贼,力穷遇害。事闻,上深悯焉,赐祭葬,入京城昭忠祠;子孙袭云骑尉罔替。其族叔玉润收嵩骸,归葬于南安祖籍(谢金銮撰传)。
蔡攀龙,字君宠,同安金门人也。状貌雄伟,声如洪钟。少贫,事樵采,每负薪入市,力兼数人担。市翁某,见而异之,曰:伟丈夫!苟从戎,当得富贵,卒俛首于市侩曷为?攀龙曰:吾尝再应募,终被黜。翁曰:将军以服饰取人,子姑从我。乃延至家,厚恤之,卒妻以女。适镇将复募士,翁为制冠服戎装以往,长官奇之,遂就募。未几补外委,攀龙得俸入以具朝暮餐,食不饱,常贷以饱。顷之,以捕盗功,累升海坛游击,调澎湖右营游击,坐失察例,当夺官,檄未行而林爽文乱作。时镇将遣军北援,郡城空虚。贼迫,适攀龙以四百军至,威容甚盛,众大悦。攀龙守郡南桶盘栈,相度地势,浚沟筑垒未就,而贼大至。攀龙不为动,坚阵待敌。会台司马杨廷理率义民出,攀龙与分左右翼击贼,大破之。越数日,北路贼拥攻东门,攀龙复与杨司马共击贼,贼走。由是贼意懈,郡垣赖以守。明年春正月,提军黄仕简节制台湾,使总兵郝壮猷征南路,以攀龙为副。凤山之复,攀龙与有力焉。既,提军檄攀龙归,凤山复陷,南路贼势日益张,攻郡城者间日一至。于时攀龙仍守桶盘栈御贼。常将军抵台,以杨廷理领义民守南门,而使攀龙九百人屯桶盘栈。攀龙守桶盘栈,始终无挫衄。比得奏,功授副将。八月发兵救诸罗,使攀龙与副将贵林为之率;从海道济,取路鹿仔草,贼势弥漫。时秋霖大至,衣装尽湿,鎗炮不施,全军陷于正音庄。贵林及游击杨起麟、邱能成、都司杭富、守备马大雄俱战死,独攀龙与孙全谋突围而东入于诸罗。比廷寄至,擢总兵柴大纪为水师提督,以攀龙补台湾总兵官;未几复加提督,授参赞。时攀龙困于诸罗者久之,及福侯解诸罗围,甫三月,南北路悉定,凭险负固者皆就擒;猛将劲兵纵横于南北,攀龙无所见。攀龙之功,守郡城者居多。其为将得众心,营卒义民多乐为攀龙用者。攀龙貌当贵,陛见,上察其仪表甚悦。平台功臣二十人,图形紫光合,攀龙与焉(谢金銮撰传)。
潘国材,号遴山,闽县人。由戊子武科,历镇标中营游击。性格和平,才具明敏,凡诸措置多就理。素爱民而严于治兵,兵有凌民而伤其货者,国材偿以己资,纠其兵重罚之,兵益敛肃。公余吟诗作字,索书者无不立应,故其遗翰甚多。国材卒于官,台人惜之(黄汝济撰传)。
奎林,满洲镶黄旗人也。初袭一等承恩公,以汉军都统理藩院尚书,出为乌里雅苏台、伊犁将军。以事下吏议。乾隆五十三年,林爽文伏诛,台湾初定,朝廷筹善后事宜,欲清积弊,以奎刚方正直,能执法,有旨授台湾镇总兵官。奎至,风持峻厉,不负任使。凡吏治营规,有不轨者,皆绳以法,不少假。笨港守备李文彩,以得水口例钱,私放偷渡,奎闻,召文彩至,欲鞭之。文彩曰:守备可杀,不可辱也。奎曰:然哉。即具奏斩之。嘉义令唐时勋,命案顶凶,幕客潘某成其事,民呼冤于总镇。奎讯得实,立笞潘某而械唐令,咨道府并置之法。其它似此者不可殚述。于是文武官皆有忌惮,一时海上吏不容奸,民无怨讟,积弊为之一清。其自处清操刻苦,有馈遗者,悉却不受。外出使二卒执鞭前行,无他舆从。曰:朝廷养兵,岂为我作仆隶哉?一日大雨,坐听事案兵,屋破,漏滴当坐处,使人扶伞立于旁。吏请饬修。曰:毋动,动则累于人,吾不为也。在任三年,命为西藏大臣。往西藏(谢金銮撰传)。
吉凌阿者,满洲镶蓝旗人也。性刚直而用兵有法,初以平和游击,调台湾镇标左营。嘉庆十年,海寇蔡牵屡扰台湾南北路,诸亡命者多与勾结。十一月,贼舟泊淡水,陆路贼乘之,焚艋舺,攻竹堑。总镇爱新泰闻警,即率师北行。贼舟旋抵南路凤山,陆贼陈捧、吴淮泗辈应之。壬申(二十三日),观察庆保,使同知钱■〈雨上澍下〉率屯番义勇赴凤山剿捕。是夜,贼焚陴头,劫仓库、监狱。钱同知南入于粤庄。丁丑,总镇回郡城。戊寅,使凌阿以三百人伐凤山贼。己卯,军至南梓坑,贼势四集,凌阿度不可进,即相地势,令立营,一夜垒成。明日贼四面至,凌阿使兵众无动;比贼来五步以内,鎗炮并发,突出击之。贼死无算。未几,众复集,如前法击之。如是者两日,磺药已尽。会总镇檄使归,凌阿乃伪使人驰书钱同知,语以明日南行,会粤庄约同知以师接援。贼得书退二十里,设伏以要之。明日天甫明,凌阿拔营北行。比贼闻知凌阿已至郡矣。十二月癸卯(二十四日),总镇出师北门,使凌阿出东门,北转与总镇会。比凌阿自东而北,闻鎗炮声,讶曰:此陷围声也。急觇之,果然。乃使士卒登高视围坚瑕。复曰:某向瑕。乃严兵合力攻某向,遂破围。以总镇出时北路不通,内地军未至,我军议坚守,凌阿不尽其用。然凌阿每遇敌,意气闲暇,若无所事。盖明于兵法,而能慎用之者。一时晓军事如凌阿者为难。会舟师破蔡牵,陆路贼亦散。奏功论赏,而凌阿以〔愤郁〕劳惫卒,台人惜焉(谢金銮撰传)。
戡定戎略
戡定戎略者,所以纪国威、昭皇仁也。自「周官」大司马制军诘禁以纠邦国,而九伐之法明于天下;使知负固不服之不可为,犯令陵政之不可宥。凡以去贼害、安民贤而已。台处海徼之外,夷寇所居,郑氏有之;冯恃汪洋,斯梗圣化。天威载宣,皇图式廓;而浮栖旅寄,民志非定,蜂壶虺穴,险阻易凭。远如康熙辛丑,近自乾隆丙午、丁未间,么■〈麻上骨下〉草窃,越海跳梁;命将出师,屡烦庙算。槁苗时雨,怨虹指霓,君心照临,不违咫尺。乃者越裳变风,知周公之才之美;吉甫作颂,见申伯于蕃于宣。捃摭往事,裒录旧闻、欲以实无外之化、示有夷之行,考地理之■〈歹米〉,宜明人事之异变,昭兹来许,佑启后人。俾知一席之安、一饭之饱,莫非食德饮和,戴高履;厚庶某发忠孝之至性、守耕凿之良图,保苞桑于永宁、感芾棠以勿败,意在斯已。凡名将传若干首,而措置之法,于是乎在焉。
姚启圣,号忧庵,浙江绍兴人,汉军籍。康熙癸卯乡荐第一。初任香山知县,诖误去。起为台州郡佐,升温、处道。丙辰,为福建布政使。时耿逆初平,海氛未靖,启圣每自备衣粮,招募壮勇,有澄清海外之志。尝曰:国家声教无外,奈何以台湾一弹丸,使沿海居民不遑宁处,廑宵旰忧?会总督郎廷相罢去,启圣代之,遂决计平台。岁己未,移驻漳州。漳与台迩,间谍可施,乃大开招来馆,以随征参议道黄性震董其事,来降者辄纳之。令福州同知苏良嗣督造战船;委随征同知林升督粮运;用人揆务,洞中机宜。既数月,贼降稍多,悉厚犒之。先是,伪将军朱天贵来归,启圣知其骁勇熟海道,特疏请天贵参军事。至,则引入帐中,相与卧起。天贵感激,竭诚效力;遂增置火炮军器,买上游米石,以图大举。会苏良嗣战船报竣,贼遣侦者数辈觇动静,启圣故示以弛缓。值元夕令百姓张灯,自与文武大僚置酒还珠门楼上,若无意用兵者。漏下二鼓,忽称疾,命属吏行酒,而启圣已开南关,疾驰三百里,至闽安镇之五虎门,亲自配舟,调遣精锐出师矣。随又赴漳,使兴化知府卞永誉、泉州知府张仲举,往说贼降;而伪行人傅为霖,虽约为内应,实心持两端。及为霖见杀,乃作急遽状,从数骑招摇城市,见大屋辄扃之,榜其门曰:某镇公馆,某将军行台,各盛陈供具。得贼侦,则佯曰:若非某将军人乎?归语而主,某日之期不可爽,倍予酒食遣归。得他侦亦如之。海上喧传,自相猜忌。郑氏心腹,人人白危,继踵纳款。庚申春二月癸未,乘贼懈,遣兵攻破陈洲、马洲、观音山、石码等十九寨。甲申,复遣随征游击张定国、都司张玺等,引兵直抵海澄城下。计招伪总兵苏侃为内应,攻拔之,降其众二千二百六十七人,遂复海澄。是夜遣随征知县黄金从等,乘潮分渡,直入海门等处,降其伪统领郑元堂、伪都督黄瑞、伪将军陈珍、伪总兵张雄、伪将军张治等,水陆兵一万二千八百八十一人。丁亥,遂复金门、厦门。贼势穷蹙,退保澎湖。二十年,启圣以军中不可无帅,具疏上请天子,命内大臣伯施琅为水师提督。既至,相与筹兵料敌,经画方略。岁癸亥夏六月乙酉,从铜山进兵,癸巳克澎湖;七月丙申,郑克塽率众归诚,海外悉平。启圣制闽数载,建议平台,独握胜算。一切文移条教悉出己手,虽溽暑盛寒不倦。谈论指授,英气激发,义形于色。遇有功将弁及降将,皆开诚奖励,捐金宴犒,无少吝惜。推功让能,劳谦不伐。为定谋推毂名臣第一。朝命加启圣宫保,予世职。凯旋后,随题展海界迁民,俾复井疆(先是顺治十八年令沿海居民迁界)。又置通省郡邑学田,供贫士膏火。寻以病卒于官。榇出福省西郊时,士庶填衢塞巷,跪奠号泣,立祠洪江浒,肖像祀之。
施琅,号琢公,晋江人,明崇祯时为游击将军。及明亡,闽、粤事亦相继败,遂挈家入海,依郑氏。成功忌其能,因衅执之。会得脱,遁归,家属皆被害。顺治丙申,制府李率泰荐授副总兵,驻同安,薄厦门贼垒,屡擒其骁将凡数十辈,招降万余人,晋同安总兵,升福建水师提督,削平金、厦沿海诸岛。康熙六年,以边患宜靖,疏请平定台湾,得旨赴京面奏;寻以议裁浙、闽、粤三省水师提督留京,晋爵内大臣伯。康熙二十年,朝廷从闽督姚启圣请,特命仍以水师提督至闽,选练舟师,大举征台。操演三载,二十二年夏,将乘南风进剿。伪镇国公刘国轩,就台简精壮,调佃丁,计二万余人,取洋船及伪文武等官私船,改为战船,大小二百余号,亲统至澎,屯于风柜尾、牛心湾等屿;镇澎伪将林升、邱辉等,约众二万,集于鸡笼屿。各岛环列炮城,沿海可登岸处,概筑短墙,分众扼守。六月乙酉,琅帅舟师由铜山开驾,令各风颿大书将弁姓名,以便识进退,定赏罚。丙戌,到猫屿、花屿,是夜泊八罩水埯澳,遣官乘小哨到将军澳、南天屿等岛,安抚居民。丁亥质明,进攻澎湖。贼列匝艘迎敌,前锋游击蓝理、曾成等七船冲入贼■〈舟宗〉,副锋千总邓高等六船继进,焚杀过当。值南潮正发,诸船为急流分散,前锋船迫炮城,贼舟两翼合围。琅望蓝理之颿,见其深入,自将坐驾船,突围赴援;兴化镇吴英继之,焚斩伪将弁七十余员,围解,理伤炮还。琅亦集矢于目。抵暮,抛泊洋中。翌日仍收泊八罩,以甲裳裹首,严申军令,按失律罪。诸将慑伏,祈请立功自赎,兵气复振。己丑,取虎井、桶盘屿。庚寅,独驾小舟,潜侦贼砦还,遂连日用老弱骄兵计,假攻嵵内及内外堑,以分贼势。越癸巳,集各镇誓师,分为八队。每队七船,各三其垒。自统一队,居中调度。以八十余船为后援,五十船从东畔内堑入鸡笼屿为奇兵夹攻,五十船从西畔内堑入牛心湾为疑兵牵制。将战,有风自西北来,渰浥蓬勃逆我师,三军股栗。琅徇师大呼曰:无畏惟天,惟皇帝之灵,实式临之。须臾雷动,立转南动,潮水加涨四尺,将士贾勇直向妈宫澳扑剿。贼舟四面齐至,火矢喷筒,燔■〈熖,旧代臼〉怒张。我师乘势奋击,自辰至申,兵气愈厉,焚杀伪将曾瑞、王顺等四十七员,伪协营弁目三百余员,贼伙万二千有奇,斗舰烧毁殆尽。刘国轩急乘走舸,从北面吼门逸去。我师入驻澎湖。澎水故苦咸,琅祷于神,甘泉涌出。澎湖既定,乃以恩信结台人,迎降将领、弁目凡百六十五人,赏以袍帽;士卒四千八百五十三人,给以银米;伤未及死者六百余人,医治之,送还台。降者相谓曰:是真生死而肉骨也。归相传说,贼众解体,引领望王师若时雨。逆藩郑克塽势蹙,决计归顺,遣裨将冯锡圭、陈梦炜赍献延平王金印一、招讨大将军金印一、公侯伯将军印五,籍土地府库军实,叩军门乞降。时七月二十七日丙申也。八月壬子,遂统舟师抵台受降,令劗发,抚辑兵民,鸡犬不惊,市不易肆。居数曰,乃刑牲奉币,告于成功之庙曰:自同安侯(成功父芝龙封同安侯)入台地,始有居民;迨赐姓(明唐王僭号隆武,赐成功姓朱)启土,世为岩疆,莫可谁何。今某实赖天子威灵、将帅之力,克有兹士,不辞灭国之愆,所以忠朝廷而报父兄之职分也。第某蚤岁,于赐姓有鱼水之欢,中间微嫌,酿成大戾。某于赐姓,剪为雠敌,情念畴昔,芦中穷士,义所不为。公义私恩,如是则已。语毕涕下。诸将士闻之,皆感泣私语曰:父仇也,郧公辛贤于伍员矣。自是台之官民,毋敢有以私怨逞者。捷书至阙,上解所御龙袍驰赐,载褒以诗。因疏陈台湾弃留利害,周详恳切。请设郡县防守,为东南数省籓篱。礼遣克塽及诸将帅归之京师。诏如所请,海外悉平。加授靖海将军,封靖海侯,予世袭,仍管福建水师提督事。值岁凶,平粜赈恤,所全活百万户。寻卒,赐谥襄壮。
吴英,字为高,其先泉州人,后入籍莆田。康熙二年,以平金、厦功,授都司。甲寅耿变时,为浙提左军游击。会宁海将军视师,问诸将谁可膺大任者,提督首以名对,遂授先锋。前后克复黄岩、太平、乐清、青田、象山等县,解处州围,破逆党曹养性于温州,歼海寇张拱垣、朱飞熊于毛头洋,复收捕遂昌、松阳等山寇。水陆数十战,皆亲冒矢石,先士卒,定谋制胜。每献捷,功居首,擢副戎,任闽制府中军。值海氛未靖,下游数警,屡出奇兵,败贼于陈三浿、观音山、江东桥,所向披靡。擢同安总戎,随率舟师复平金、厦。是岁列郡大饥,驰请总督姚启圣出示许沿海百姓出界采捕,全活百万。寻移镇兴化,适提督施琅疏平澎台,遂统陆师为副,誓众登舟,先抵八罩。进剿之日,前锋深入,几为贼窘。自同提督驾船突围援之而走。已复领船奋勇前进,焚贼巨舰,立克澎湖。逆藩即降,驻师台湾数月,民不知兵,台人比之征西大帅。凯旋入觐,温旨褒嘉,赐鞍马衣袍,调浙舟山。甫阅月,擢四川提督,凡十一年;又以闽海岩疆,授陆路提督。未几复调水师,殚力经画,凡关国计民生者,无不悉力举行。后以年老乞休,赐御书匾联,加威略将军。寻又赐诗存问。年七十六,卒于官,赠太子少保。
朱天贵,莆田人,平阳镇总兵官。康熙二十一年以总督姚启圣荐,奉旨调回闽省协平台湾。明年六月二十二日,攻克澎湖。天贵率舟师,奋勇追击,斩获溺死者无算。会中炮死。总督上其功,诏赠太子少保,谥忠壮,荫一子知州。是时平台立功者,有海坛总兵林贤、金门总兵陈龙、铜山总兵陈昌、厦门总兵杨嘉瑞,副将蒋懋勋、林葵、詹六奇,参将罗士珍,游击林瀚、王朝俊、许毅、张胜、何应元、曾成功、吴辉、赵邦试,二等侍卫吴启爵,笔帖式常在。
觉罗满保,号岛山,满洲人,康熙甲戌进士。五十年,巡抚福建,综烦治剧,有干济才。寻总制闽、浙。五十二年,奉命巡海,复游塞、置烟墩,相度机宜,绸缪孔固。六十年,台匪朱一贵作乱,满保密疏告变,谓抚臣吕犹龙曰:厦门为控制全台咽喉,当亲往以安人心,为恢复计。绥辑会城,拨济粮饷,请以相属。五月庚午,由省城疾趋泉州,值澍雨连绵,乘竹兜,从数骑,行泥淖中,人莫知其为制府也。至厦门,严申军令,市肆晏然。时台湾霪雨连月,贼人坐困;乃密募商船,入台为侦,多载鱼鲞。贼喜得鲞,酬以米粟。又令鱼舟托言遭风漂泊,使壮士附船,用竹筒贮告示,蜡封之,系腰间,至港,辄从海底潜行登岸,入府遍挂谕乡村市镇:『有建大清旗号者,即为顺民。诸色人等有写大清二字贴缝衣帽者,即免诛戮』。由是各里纷纷遵办,以待王师。已而舟师云集,乃酾酒誓众,声言分路进剿。密授诸将锦囊,戒以澎湖开洋后启视,则令其合攻鹿耳门。盖欲散贼党,以分其势也。贼果分兵拒战。旬日之内,恢复府治。南北二路,以次讨平。捷闻,随调遣能吏,安辑流亡,慰抚民番,全台底定。后以疾卒于官。
施世骠,靖海将军侯琅之子,以外委守备,随父攻克澎湖立功,累官至水师提督,驻厦门。康熙辛丑,台匪作乱,世骠闻变,集诸将议曰:寇势猖獗,六、七日全台俱陷,非小贼也。今台船数百艘,逃入内地,脱有奸徒混迹,乘虚鼓煽,厦岛一摇不可制,咎将谁执?乃按兵观衅,而总督觉罗满保,羽檄飞促世骠出师赴澎湖,以慰众心。迨满保至厦门,世骠已登舟出港两日矣。抵澎,与南澳总兵蓝廷珍谋,克复安平;复与廷珍遣将分捣郡城。贼魁朱一贵等就擒,即于军中疏平台状。值南风正驶,捷书到阙,赐世骠东珠朝帽蟒袍,异数有加。时元凶虽擒,余党散匿,世骠复与廷珍分遣大兵,廓清南北二路,以除残孽。会风雨大作,屋瓦皆飞,人民震荡,世骠终夜露立,疾作,卒于军。
蓝廷珍,字荆璞,闽之漳浦人。少弃耕入伍,习骑射戈盾,趫捷如风,鎗炮无虚发。初为把总,洊升温州游击,追海寇于外洋,屡有奇功。凡绝岛险远僻深,官军不到之处,莫不搜剔。以觉罗制府荐擢南澳总兵官。康熙辛丑夏,朱一贵陷台湾。廷珍闻报,即简徒治装,慨然以征讨为己任。贻书制府曰:『台湾僻处海外,狃于治安久矣。朱一贵突尔跳梁,戕害官兵,窃踞郡县,虽曰猖獗之极,其实不难平也。无赖子弟,偶尔乌合,尚未知战守纪律为何事。当即命将出师,星夜进讨,如救焚拯溺,勿容稍缓。彼不意官军猝至,必将手足忙乱,仓皇散走,渠魁大憝,自可聚而歼旃。此迅雷不及掩耳之道也。若俟奏报、请旨而后发兵,动逾数月,贼胆必大,规模渐立,谋士渐出,羽翮渐成,则燎原之火,正须大费扑灭耳。控制台湾,惟厦门最为扼要;形势所在,便于指挥。执事在省隔远,莫如疾驱南下,住札厦门,督师进剿,筹划粮饷。诸凡机宜,呼应便捷。且内地莠民,不无乘虚鼓煽,或谋啸聚,摇惑人心;若棨戟一临,群疑自息。执事旷世鸿才,必有奇谋上计,灭此朝食,非鄙人所能窥测。惟是养军千日,用在一朝。国家不吝爵禄,施及下材,未有毫毛小效,补报万一,敢以此疆彼界之殊,非在职守之内,袖手缩颈,晏坐而旁观哉?愿执事假某水陆万军,舳舻三、四百艘,请乘长风破千里浪,为执事一鼓平之』。先是,制府闻警,即以军需粮饷属诸巡抚吕犹龙,而身从数骑,疾趋厦门,飞檄召廷珍至厦门,共图恢复事。比行至涂岭,得廷珍书、大喜曰:蓝总兵所见,事事与吾吻合,平台得人矣。廷珍会满公于厦门,定方略,以廷珍统征台大军,带领将弁八十余员、兵壮八千余人、营哨商艘杉板头■〈舟彭〉仔诸舟四百余只。以素所礼漳浦诸生陈梦林为廷珍谋士,使会提督施世骠于澎湖,克期进剿。六月朔日,舟出港,飓风大作,飘铜山。十有一日,抵澎湖。廷珍言于世骠曰:群盗乌合易靡耳。惟胁从至数万,不可胜诛,毒生灵无益;请张檄止歼巨魁,他勿问,则人人有生之乐、无死之心,可不血刃平也。世骠曰:善。十有八日戊申,昧爽,师克鹿耳门,乘胜攻安平,拔之。戒将弁入郡之日,毋许杀掠。遍檄市里:门书大清良民者勿诛,于是人多为自全计,胁从皆散。连日战于鲲身、濑口、涂墼埕、洲仔尾,皆捷。十有九日,贼大攻安平,以数万众拥牛车,驾炮列盾为阵,大队冲突而至。廷珍亲督大炮,连环迸发,倒翁飞虎乌龙旗,遂破牛车阵,由是贼退保府治不复出。惟沿岸列炮,昼夜固守。我师往来攻击,势相持。越日,有西港仔民持羊酒夜诣世骠营,载妻子为质,愿引大兵从西港仔登岸,以出郡城之背,世骠然之。宵中密遣林亮、董方辈,以兵一千二百人往,明日廷珍知之,急见世骠曰:此诚良策,然必以全力乘之。某闻贼多在萧垄、麻豆间,西港仔出其肘下,且距府不远,呼召立应,又多竹林可埋伏。彼若以数千人分布要害,四面环击,林亮一军危矣。故非大队不济。世骠瞿然曰:孰可任者?廷珍曰:『此行他人不能,某愿当之。公于此可分遣将备,力攻濑口、土墼埕等处。贼闻我师北来,必弃营遁府治,恢复在此两日间耳』。从之。于是廷珍留所部兵三分之一,会攻府治,自帅舟师五千五百人,夜渡西港仔。二十二日壬子黎明,于竿寮乡登岸,即不令来舟悉回安平。诸将曰:登岸弃舟,何也?曰:示军士必死无归还心。今日战胜,明日当抵府治耳。言未竟,谍者报:贼在苏厝甲,与林亮、魏大猷辈决战,势甚张。廷珍乃分兵八队,以魏天赐、金作砺、叶应龙、武举倪洪范,领兵千人,疾继林亮辈为前锋;以林政、李祖,领千人为左翼;王万化、边士伟,领千人为右翼。复以胡璟、刘永贵、范国斗、范崇勋,分领千人为左右奇兵。以苏明良领四百人为后应,吕瑞麟领七百人为游兵。廷珍自与陈允升、陈章、林君乡、周宣、蓝引沛、何期有辈,领精锐五百人为中军,鼓行而进。贼党林曹、江国论、黄殿、林骞、林琏等,率众来迎。前军奋力冲杀,左右奇兵绕贼阵后,首尾夹击,游兵突出竹林横冲之。中军虓阚而进,鎗炮震天,贼大溃,追斩俘获,纵横无算。薄暮至犁头标,廷珍料贼必夜劫营,下令撤帐,卷旗露刃,伏莽蔗中。贼果至,不见大营,惊。我军突出击之,贼大败走。癸丑,廷珍督大兵南下,败贼于木栅仔,追至茑松溪,直捣台郡。朱一贵率群贼遁去,廷珍收复府治,驻兵万寿亭。适世骠亦从七鲲身、涂墼埕,分路攻剿。壬子夜,驻南教场。是日与延珍俱会府治,出榜安民。郡城平,乃分遣大兵,扩清南北路。戊午,大战于大穆降,贼众多降。朱一贵走湾里溪,穷追至铁线桥,遂收咸水港。一贵走下加冬。初,漳人王仁和居台湾,往来于沟尾庄,与庄民杨石、杨旭、杨雄善。仁和谒廷珍,廷珍善待之,与以千总守备札,使招致杨石辈,以计擒一贵。闰六月甲子,一贵走沟尾庄,杨雄辈共缚之,并捦其党翁飞虎等数人,而散其余众。未久,诸元凶多就获,南北路悉平。其时台镇乏人,以廷珍署总兵官。秋七月,余孽江国论、郑元长复竖旗于阿猴林,讨平之。江国论辈乞降,廷珍善待之,美衣食,恣其出入,以示诸未捦者。九月,提督施世骠卒,廷珍署提督事,复招抚杜君英等数贼。然其未靖者,犹时萌孽其间,故杨君、林君等起于六加甸,陈成、苏清、杨美、林阿尾、王教等起于石壁寮,皆收缚之,立斩于市。于是分檄诸将,大搜罗汉门,尽获其余党。惟王忠、邱宝宣,遁入傀儡内山。廷珍乃使外委郑国佐、林天成、番通事章旺,同入傀儡内山,遍谕番众勿窃留,使国佐从琅■〈王乔〉绕行山后,至卑南觅,檄谕诸番,官劳以冠带补服,令起崇爻七十二社番壮,大搜中土逸贼,尽缚以献。由是王忠诸贼不敢逸内山,卒为官吏所擒。廷珍善缉捕,虽逆党有相率入海以遁者,皆能计料其所之,移檄捕之,无有脱者。冬十月,奉旨授福建水师提督,加左都督,予世袭。生平忠勤勇敢,用兵有法,而为人恂恂谦抑。凡有计划,多不自用,而善于用人。爱才如渴,将弁有贤者能者,必引与同升,而靡有德色。初,廷珍有从弟曰鼎元,为漳浦诸生,与陈梦林同出仪封张中丞之门。仪封倡明五子之学,及门多贤士。然语其实学实用,殆无过二子者。梦林沉深多智,而鼎元才尤伉爽,明断敏捷,料时事洞如观火。廷珍总师征台,挈鼎元俱行。凡军中书檄露布,尽出其手。机谋计划,则梦林共襄之。南北路既平,梦林归。余孽作难几一载,军中方略多出鼎元。廷珍每料敌发虑,鼎元奋笔疾书,动中机窾,平台事多赖之。以高安朱相国荐,授广东普宁令,改潮阳,烦剧毕治,决狱如神明。然风持甚峻,忤监司,诬以赃,夺职勘问。二巴人遮道呼冤,巡抚鄂公知其诬,然以案成,卒予罢职。会鄂公总制闽、浙,以台湾番民弗靖,要与入闽。鼎元陈台湾十事,鄂公专折举鼎元之贤,奉旨召见,命为广州府知府。到任甫两月,卒于官。鼎元字玉霖,梦林字少林(谢金銮撰补)。
福康安,号敬斋,满洲镶黄旗人,相国忠勇公第四子也。幼从戎有奇绩,金州平、论功封嘉勇候,遂以协办大学士,总督陕、甘两省。乾隆五十一年,林爽文倡乱,提督黄仕简、任承恩,讨贼无功,贼众日滋蔓。明年春,诏以闽、浙总督常青为将军,代仕简;江南提督蓝元枚为参赞,代承恩。蓝至鹿仔港,病卒。常守郡城,贼势久弗戢,乃上书乞特简重臣专讨伐事。八月,有旨以嘉勇侯为大将军、超勇侯海兰察为参赞,同领队大臣普尔普、舒亮、四川将军鄂辉,统领巴图鲁侍卫一百二十余人,以楚、蜀、粤、黔兵九千人赴台湾剿贼。侯至闽,礼贤下士,所至察民情,谘地理。抵泉州,征进士郑光策、举人曾大源,见于公邸。二人往见侯,长揖不拜,侯益尊重之。询以台湾乱故,光策首言,上司好承奉,守土官差事奢侈,民生日脧削。侯壮其说,即日撤行台供具,以纳人言。其时献地图、言机事者甚伙,侯皆纳之。乃定计集战舰。十月乙巳,发大担门,退候风于崇武。壬戌(二十八日),诸路军毕集,风色大利,遂放洋,下令针盘指鹿仔港而发。癸亥,舟集鹿仔港,使举人曾大源、厦门监生陈文会职员杨振文辈,登岸招抚难民。露布告条数百纸,令胁从罔治。凡归庄不助贼者,给与盛世良民旗一杆。凡庄有此旗者,不加兵。于是良民闻风争领旗不绝,胁从多散。时爽文方以贼党守大里杙,而自与众贼悉力攻诸罗。诸罗困围已五阅月,民食草根豆■〈艹〈黑告〉〉,待命于呼吸。爽文札营牛稠山之上,在诸罗北七里。侯下令捣贼巢,大军尽攻大里杙。爽文■〈〈贝贝〉上心下〉,去牛稠山营,北退二十余里,结寨于大埔林,而分其党救大里杙。十有一月四日丁卯,侯使海兰察率巴图鲁攻彰化之八卦山,而使额尔享额、色穆里雍中,以降番伏于山下,索伦阿、木勒塔、侍卫哲尧,冲锋上山,海侯继之,枪箭齐发。贼奔山下,竹围中伏起,降番急扑之散。明日戊辰下令,以舒亮为前锋,取北路攻大里杙。己巳,侯率大军南驻营于元长。分兵五队,使海兰察为前锋,侯自率诸将继之,悉南行救诸罗。辛未,天初明,爽文以众贼御我师于仑仔顶(此仑仔顶属笨港,非打猫北保仑仔顶也)。竹围蔗园中,鎗炮迸发,我军嶷立不动。海兰察视贼所聚,以马队冲之。巴图鲁辈箭无虚发,当之者七、八十步外,皆着矢倒地。贼如出不意。贼奔,爽文身被创,于是焚陴头、柴林脚、西势、潭仔、湃厝、三块厝、本厅、天赐、灰磘、双溪口、大仑、海丰沟仔,凡十数庄(皆在笨港东南)。所至之处,势如破竹。耆老持露布出迎,丁壮请从征者不可胜计。遂直抵牛稠山。山为爽文大寨,贼众数万,负山阻溪自固,皆四面攻杀而来。海侯率侍卫跃马踰溪,直冲贼阵,所向披靡,贼众大奔。比昏,海侯先入诸罗城。侯复率众将攻牛稠庄、台斗坑、北社尾,皆削平之。比夜,侯与大军入于诸罗,柴大纪率众官迎,具言久困状。福、海二侯取豆■〈艹〈黑告〉〉嚼于口,咨嗟者久之。诸罗民一时传闻者,皆下涕。越三日壬申,贼众数万次诸罗城之西北,侯使海兰察以侍卫屯练兵五百人出,飞镞疾驰,骤如风雨。贼急奔,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穷追至贼寮,悉焚之,使民载其粮而归。癸酉(初十日),复西剿至大仑,而将军恒瑞亦打通半天厝来会。大仑与半天厝比连,皆鹿仔草地,于是诸罗西路始通。诸罗围既解,爽文去大埔林,而坚守于斗六门。侯以近山贼巢连结,必先剿除,乃使海兰察、鄂辉、普尔普与翼长六十七,率巴图鲁东剿,取路自十四甲而北。侯自与将军恒瑞、总兵袁国璜策其后,大战于兴化店,杀贼千数百人。自兴化店北至员林庄,贼巢皆毁。而舒亮前受策,复自鹿仔港进军,伐竹仔脚、中寮,破大肚溪而南,海口路既通,乃使普尔普、乌什哈达以千人南伐茅港尾,与知府杨廷理会剿中路。廷理亦能军,且得民情。不二日,普复拔营而北。辛巳(十有八日),下令攻斗六门。贼自变量千人,迎截我师于马稠后(此马稠后在诸罗北门外山中,盖往斗六门旧路,今已废,非南门之马稠后也)。击败之。追至大竹排而还(按马稠后大、竹排皆旧路,缘山而行,当日往斗六门皆由于此。福侯由此进兵,非利,故引还,而于二十日破大埔林而北,则今之大路也。由此旧路遂废)。时爽文踞斗六门,而使其党南屯大埔林及中林、大埔尾,复东屯庵古坑,以为声援。癸未,侯率大兵复攻斗六门,乃分兵使恒瑞、普吉保攻大埔林,鄂辉、袁国璜攻大埔尾,海兰察以巴图鲁攻中林,侯自帅师往来应援,大破之。数十里中积尸遍野。日哺,大军会集于庵古坑。坑为蔡福巢穴,濠栅深固,力攻破之。明日甲申(二十一日),师迫斗六门,贼踞隘口布坑阱,削竹筒埋之,以陷马足。我军行亩甽间,四面攻之,斩竹围入,破其营;爽文遁,遂复斗六门。西螺逆民来降,侯使同知黄嘉训搜其党。乙酉,大军驻水沙连,分剿虎仔溪、万丹、南投、北投诸庄,悉平之。丁亥,大军至平台庄,遂进攻大里杙。大里杙高垒土城,列巨炮,内设木栅两层,外溪磡重迭。侯挥军迫溪磡。贼发巨炮,侯亲跃马先渡,贼四出冲击,巴图鲁前,贼不敢犯,暮即列队于溪磡旁。比夜,贼来攻队,我军肃然无声,贼迫,辄杀之。黑夜中杀贼无算。明日戊午,侯率诸将,分路夹攻之,破其穴,杀贼目林素、林成、林快、江近、许三江、陈杰辈二百余人,擒伪彰化县刘怀青及张火、蒋挺、林茂、何从龙。时爽文已挈妻拿越火焰山而遁,乃铲平大里杙,获大小鎗炮数百、榖数千、牛八百余。北路文武关防印信皆收复。十有二月丁酉,攻集集埔,破之,获爽文母与其妻若弟。辛亥,攻小半天,又破之。二处皆坚壁绝险,悬崖鸟道,贼凿石断树、灭途径,谋死守者。于是擒贼目林追、林二、林添、孙东海、王若敬。爽文匿埔里番社中,侯乃指画内山岐途仄径,凡一十五处,皆令大将严兵守之,而自与海兰察穷搜乱山獠穴中,诛擒逆贼六千余人,收其器械。爽文自知不脱,乃投于所善高振家曰:吾使若富贵。振缚之以献,遂卒获爽文与其弟林跃、贼党何有志,悉槛致京师。时乾隆五十三年春正月四日也。北路悉平,侯乃下令南征。十有四日丁丑,侯使普尔普偕副将谢廷选,取路内山僻径,直趋大武陇;鄂辉取路海口,由哆啰嘓、洗布陴,搜剿而南。特克什布偕游击叶有光,亦沿山南进。侯自率大军趋中路,以游击吴琇为后劲。戊寅驻湾里溪。己卯,进攻牛庄,擒贼陈献瑞。中路余贼闻风大溃,大穆降、九社口、本县庄、大武陇、大埔、十八重溪诸处贼悉平。壬午,率师抵南潭。丁亥与贼战于南仔坑,大破之,遂进复凤山。以副将伍达色留守。有水底寮者,居台湾之极南,负山面海,地势险远,南北路贼多窜焉。侯使副将张芝元、知府杨廷理,往招谕之。贼恃险四出攻击,芝元、廷理力战焉。明日戊子,贼列阵于海岸,以死相拒。侯率海兰察四路抄杀,出奇兵横冲击之。贼大败,奔入海中,死者无数。庄大田走琅■〈王乔〉。琅■〈王乔〉内山十八社,皆生番所居;外则柴城诸处,迫近海岸,林菁丛深,崎岖轇轕。二月五日戊戌,侯令侍卫乌什哈达率师由海道进,海兰察、鄂辉由山路进。侯亲统大兵至风港,越菁穿林,深入三十里。贼从林中突出,三路军会合殪贼于林中,遂获大田及其弟大韭、其党简天德、许光来、许尚辈与大田母妻子媳凡八百余人。生番缚贼三百余人至,尽杀之。械大田至郡,病亟,碟于市。南路悉平。是役也,台南北亘千余里,巨凶纠恶与胁从者,众且百万,巢穴累结,多在深林峻壑间,有非人迹所易到者。侯上秉庙谟,下稽众论,出谋制敌,成算在胸。计自丁未冬十一月四日始用兵,至戊申二月五日,凡三阅月而南北路荡平。穷山绝险无留奸,群凶无漏网。水火倒悬,毕登衽席。时雨之恩,溢于海表。盖虑有必得,而兵无停机,有如此也。先是侯在北路,烧贼庄,■〈〈贝贝〉上心下〉难民多失所。又东西螺投顺以后,降者日众,稂莠未分;乃疏请派文员十余人,至台抚恤。又请以巡抚徐嗣曾来台,治诸一切。诏皆报可。既平定,侯复疏请于台郡及诸罗建筑城垣、以番民为屯兵,语在城池、屯番二志。又以逆案抄没田园租息,增赏戍兵粮饷。海防文武官索船户例钱者,悉加案核治其罪。从军打仗者,悉奏加升转。凡有微劳,皆赏赉有差。又审定善后事宜诸毕备,上皆如所请,有旨晋封公爵,赏红宝石顶,四团龙补服,黄带紫缰,诏立祠于台湾,御制诗文纪其事焉(谢金銮撰传)。
义民
民激于义则为兵,是犹兵也。远乎此者无考已。自乾隆丙午、丁未间,林爽文倡乱,守城垣、御近攻,实知府杨廷理任之。民曰赖有太守,太守曰赖义民。义民者,以旗得名,古所谓义旗者是也。勇而为贼所惧者,其旗着。当太守时,有五色旗之义民焉(蔡夺、许听、黄明修、王维清、郭友和、卢云翼分领之)。白甲旗者,其民着白布背心以为号,贼惮之;新街民也(张爵领之)。海口架舟,以通南北路者,曰澎仔船义民;水底寮之战,郑其仁着节矣。由是郑其仁旗称焉。及嘉庆乙丑丙寅间,海寇犯郡城,岸贼应之,白甲旗复出,贼见白甲义民则走;而三郊旗(陈启良、洪秀文、郭拔萃辈领之)、油车旗(苏丽水领之),名闻于海上(蔡骞募有能获陈启良、郭拔萃、洪秀文者予千金)。楠仔坑之战,称张文雅旗。又其初募义为倡者,曰枋桥头旗(韩必昌领)、下横街旗(陈廷璧领)。洲仔尾居水陆之交,贼所盘踞,三郊、油车诸旗卒破贼巢,而焚洲仔尾。凡斯劳绩最著者,前后节经入奏,获邀旌赏有差(语在「军功志」)。其或以死勤事,杀身成仁;论汪锜则邻童非殇,吊杞梁而敝庐犹在。式叨国典,祀于旌义祠(附见「坛庙志」)。
论曰:井疆之制,不可复已。而后世始以养兵为患。然统观古今,则所养者未必果当其所用。及其偶一用之,又反不由于所养,盖往往然矣。夫兵犹水也。地之所在,水必生之。虽峻岭高原,未尝无水。故民之所聚,兵藏焉。善用水者,浚渠凿井,接笕转轮,明蓄泄而水足用也。然则官兵以备御于守常,而民兵或招募于应变,亦势所必然者矣。国家初辟,台湾以内地之兵更戍,筹于其势者甚备。地方有事,则赖于义民者亦多。岂曰无兵?以之应变,固不足也,抑寓兵于民之法,有变而仍不变者欤?惜也用义民者用其气,固不娴于律也。语曰:无制之师,有能之将,不可以胜。有制之师,无能之将,不可以败。孔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教义民者岂其难?有以一耳目,明进止,毋轻怒而泄,毋见利而动,斯亦可矣。虽然,义民无制,则不如兵。使兵而无制,又何如义民?列义民于军志,欲以制义民而一于兵也。
卷五
外编
遗迹寺观遗事寓贤方伎兵燹丛谈
邑无古迹;有之,则红毛、郑氏之所遗;故外之。鱼钟粥鼓、云卧岩栖,熏利欲者,或藉以一觉,而终不可与入圣贤之教;则亦外之。二姚、帝子,疑迹苍梧,须句、颛臾,犹宗有济;非其鬼也,斯外之矣。医方卜筮、占相星算、丹青图画、九流百家之书,非技进乎道,概为外学。匹夫匹妇壹志孤行,要不违乎忠孝廉节之旨,似乎正矣;然或从其志而外之。一苇杭河、乘桴浮海,名贤轶事,传诵弗衰;要非此邦之所产,则以其地而外之。元蜂、赤蚁、封狐、■〈豕句〉豕、毒螫跳梁,猎而剃之,祸及庐井,则以其凶而外之。雨窗灯夕纵谈旧事、酒醒茶熟破倦快心,然事无专属,则犹以其琐而外之。外也而仍编之,繁而不可杀也。述外编。
遗迹
寺观
遗事
寓贤
方伎
兵燹
丛谈
遗迹
赤嵌楼:在镇北坊。明万历末,荷兰所筑;背山面海,与安平镇赤嵌城对峙;以糖水糯汁捣蜃灰,迭砖为垣,坚埒于石;周方四十五丈三尺;无雉堞,南北两隅瞭亭挺出,仅容一人站立,灰饰精致。楼高凡三丈六尺有奇,雕栏凌空,轩豁四达。其下砖砌如岩洞,曲折宏邃。右后穴窖,左后浚井,前门外左复浚一井。门额有红毛字四,精铁铸成,莫能辨识。先是潮水直达楼下,闽人谓:水涯高处为墈,讹作嵌,而台地所用砖瓦皆赤色,朝曦夕照,若虹吐、若霞蒸,故与安平城俱称赤嵌。又以筑自荷兰,亦名红毛楼。伪郑贮火药军器于此。入版图后因之。道标拨兵看守,司启闭。康熙六十年台变,门遂不扃,贼取门额铁字以制器。频年地震,屋宇倾尽,四壁陡立;惟周垣坚好如故。乾隆十五年,知县鲁鼎梅移建县署于其右,因严扃鐍,岁时则洒扫,俾邑人士览胜焉。
赤嵌城(亦名台湾城):在安平镇一鲲身。沙碛孤浮海上,西南一道沙线,遥连二鲲身至七鲲身,以达府治。湾转内抱,北与鹿耳门隔港犄角如龟蛇相会状。明万历末,荷兰设市于此,筑砖城,制若崇台。海滨沙环水曲曰湾;又泊舟处概谓之湾。此台湾所由名也。城基方广二百七十六丈六尺,高凡三丈有奇,为两层,各立雉堞,钉以铁,瞭亭星布,凌空缥缈。上层缩入丈许,设门三。北门额镂灰字莫能识,大约记创筑岁月者。东畔嵌空数处,为曲洞、为幽宫。城上四隅箕张,现存千斤大炮十五位。复道重楼,倾圯已尽,基址可辨。下层四面加圆凸。南北规井,下入于海,上出于城,以防火攻。现存大炮四位。西城基内一井,半露半隐,水极清冽,可于城上引汲。西北隅缭筑为外城,抵于海,屋址高低,佶曲迷离其间。政府第宅,舞榭歌亭,化为瓦砾。倚城旧楼一座,榱栋竖巨机车一轴,可挽重物以登城。大炮凡数位。内城之北,基下辟小门,伛偻而入,磴道曲窄,已崩坏,地下有砖洞,高广丈余,长数丈,曲转旁出。旧传近海处曾露出一洞,内得铅子数百斛,今失其处;又「旧志」所载,螺梯风洞,俱不可复见。大抵此城砖砌,层迭悉以糖水糯汁捣蜃灰傅之,坚不可劈。其中或实或虚,鬼工奇绝,难以迹求。国朝康熙元年,伪郑就内城改建内府,塞北门欲辟南门,斧凿不能入,乃止。又恶台湾之名(闽音呼似埋完),改称安平,门曰■〈门外吉内〉阚■〈门外失内〉,以春秋时郑国有之■〈门外吉内〉■〈门外失内〉门也。入版图后,为协镇署,废而不居,台飓飘摇,连年地震,遂致倾圯。五十七年,凤山县知县李丕煜,奉文葺之,前为门,中为堂,后为署。旁列小屋数间,今贮火药军装。乾隆三年,协镇沈廷耀建塘房二间于外城南门内,拨兵防守。先是北面临海一带,短墙坍塌,潮水啮城基。雍正十一年,协镇陈伦炯砌之。乾隆十四年,城西北暨教场南海岸冲崩,计一百八丈,邑监生方策捐银三百两筑沙堤,协镇沈廷耀成之。
按「旧志」载:荷兰爱台地,借居于倭,不可。乃绐之曰:得一牛皮地足矣;多金不惜。遂许之。荷兰剪牛皮如缕,周围圈匝已数十丈,因筑此城,其说与明史所载佛郎机之绐吕宋相似。夫吕宋王兄弟,记称其武而有信。当佛郎机奉黄金为寿,从乞地时,谓地如牛皮许大;姑笑许之。后以不欲失信,乃归地焉。若倭之狡黠狼贪,恐难以绐而得也。且城踞一鲲身全岛,何用剪皮圈匝?或以所圈系镇北坊之赤嵌楼,则一皮细缕,周围奚止四十五丈三尺乎?至谓荷兰与倭约岁贡鹿皮三万张,倭以全台归荷兰;又外志云:天启甲子,荷兰攻逐倭众取之,遂筑台湾赤嵌楼城,俱传闻之误。荷兰已于万历中据台矣。
荷兰井:在镇北坊赤嵌楼东北隅,距楼可二十余丈。红毛所凿,砖砌精致。相传每风雨时,常有龟蛇浮游水面。乾隆十四年知县鲁鼎梅移建县署。今井在署内东北隅。
大井:在西定坊。旧依海岸,海咸井淡。舟人在此登岸,名大井头。迩来民居稠密,填海成陆,市宅纷错,距海半里许矣。「旧志」云:开凿莫知年代,相传明宣德间太监王三保抵台,曾于此井取水。又传明季时,红毛筑赤嵌楼,虑有火患,故凿此井以制之。
乌鬼井:在镇北坊。水源极盛,虽旱不竭。乌鬼,番国名,红毛奴也。其人遍体纯黑,入水不沉,走海面若平地。先是红毛命乌鬼凿井,砌以菻荼,亦名菻荼井,今改甃砖甓。舟人需水,咸取汲焉。
马兵营井:在宁南坊。泉淡而甘,甲于诸井。红毛时凿以灌园者。伪郑驻马兵于此,故名。今旧井已眢,改凿其旁,相去数武。
一元子园亭:明宁靖王朱术桂宅也,在西定坊。今为天后宫。
郑成功墓:在武定里洲仔尾;男经祔焉。后奉旨迁葬内地南安县。
北园别馆:在永康里。伪郑为其母董氏建,后废。康熙二十五年,巡道周昌因其地有茂林深竹,乃结亭筑室为之记,且绘而图之。诸罗令季麒光颜曰「致彻」。二十九年巡道王效宗,总镇王化行,改为海会寺。
陈氏别墅:在武定里。伪参军陈永华所筑。今废为檨林。
梦蝶园:在永康里。漳人李茂春遯迹于此,构茅亭居焉(陈永华记:昔庄周为漆园吏,梦而化为蝴蝶,栩栩然蝶也。人皆谓庄生善寐,余独谓不然。夫心闲则意适,达生可以观化,故处山林而不寂,入朝市而不棼;醒何必不梦,梦何必不蝶哉!吾友正青善寐,而喜庄氏书。晚年能自解脱,择于州治之东,伐茅辟圃,临流而坐,日与二、三小童,植蔬种竹,滋药弄卉,卜处其中,而求名于余。夫正青,旷者也,其胸怀潇洒无物者也。无物则无不物,故虽郊邑烟火之所,比邻游客樵夫之所阗咽,而翛然自远;竹篱茅舍,若在世外,闲花野草,时供枕席;则君真栩栩然蝶矣。不梦梦也,梦尤梦也。余慕其景,而未能自脱,且羡君之先得,因名其室曰梦蝶处,而为文记之)。今为法华寺。
檨仔林:在宁南坊。伪勇卫黄安故宅,后改为施襄壮侯祠,今圯。
五妃墓:在仁和里魁斗山。明宁靖王朱术桂妾袁氏、王氏、秀姑、梅姐、荷姐同葬此。国朝乾隆十一年,巡台御史六十七、范咸,命海防同知方邦基修之,立墓道碑于大南门外,并系以诗。十六年,知县鲁鼎梅修。
陈烈妇墓:在武定里洲仔尾。伪参军陈永华女与其夫伪监国郑克塽合葬处。
李先生墓:隆武举人李茂春葬处。在新昌里。
按古迹初入「外编」,后以古迹有钦仰之意,改置第一本「地志」,薛刻未见。谢君订稿,仍置「外编」内,所记皆红毛及伪郑时事。兹改「古迹」为「遗迹」,从薛刻入「外编」,而以本朝之福井、灵济井、南坛井三者移入第一本「地志」「街里」后。古者,井、里连称,故移附。又秀峰塔、正音书院、南湖书院三者,亦本朝所建,订稿入第一本「地志」内「古迹」一门;薛刻从初稿入「外编」,删此三条。兹为补录,仍入第一本「地志」内「胜迹」篇府县治、八景后。
寺观
按订稿,岳帝庙、真武庙、圣公庙、吴真人庙、临水夫人庙、三山国王庙、张睢阳庙、谢东山庙、韩文公祠、吕祖堂十条俱入第二本「坛庙」。兹惟韩文公祠并大穆降庄谢东山、张睢阳二庙移入,余从薛刻仍列于此。
岳帝庙:在东安坊。祀东岳泰山之神,伪时建。康熙间修。乾隆十六年举人许志刚、贡生陈国瑶辈,倡捐重建。四十三年,里众何灿辈修。
真武庙:在东安坊。祀北极佑圣真君。按元武、北方七宿也。其像龟蛇,而邑之形胜有安平镇、七鲲身为天关,鹿耳门、北线尾为地轴,酷肖龟蛇。郑氏踞台,多建真武庙,以为此邦之镇,庙有宁靖王书,扁曰「威灵赫奕」。康熙二十四年,知府蒋毓英修。
四十八年,里众重建。规制甚伟。雍正八年,知县唐孝本勘断庙左车路旷地一所,起盖店屋,年纳地税银四两。另前后左右店屋共二十间,各纳地税,以供香灯。乾隆五十年,乡宾黄世景等修。五十三年,知府杨廷理续成。嘉庆九年,里人方相、林庆云、蔡光准等,鸠众复修;于本庙后建公馆一所,以为营兵住宿,免其聚居庙内。又「旧志」所载真武庙,一在镇北坊,俗呼小上帝庙,伪时建。康熙三十七年总镇张玉麟来台,在洋遭风,梦神披发跣足,自樯而降,因重新之。一在洲仔尾网寮,一在下洲仔甲,一在广储东里,一在仁和里下湾,一在崇德里,一在大目降庄,俱为时所建者。一在仁德里嵌顶,康熙二十九年建。一在归仁南里,康熙四十六年建。一在保大东里,康熙五十五年建。
三官堂:在宁南坊。按师巫家有所谓天地水三官者,其说始于汉末宋景濂「跋揭奚斯三官祀记」,谓汉熹平间,汉中张修为太平道,张鲁为五斗米道,其法略同;而鲁为尤甚。自其祖陵、父衡造符书于蜀之雀鸣山,制鬼卒祭酒等号,分领部众。有疾者,令其自首书名氏及服罪之意,作三通。其一上之天着山,其一埋之地,其一沉之水,谓之天地水三官。三官之名实始于此。其以正月、七月、十月之望为三元日,则自北魏始,盖其时尊信道士,寇谦袭取张氏之说,而配以首月,为之节候耳。邑有是堂,盖自乾隆四十三年建,旧为知府蒋元枢祠。
圣公庙:在永康里中楼仔街。神姓倪,轶其名,生长海滨,熟识港道,为海舶总管,殁而为神,舟人咸敬祀之。康熙三十年,巡道高拱干建。乾隆五十四年,里衿蔡廷萼等修。又一在大东门内弥陀寺左,一在西定坊,曰总管宫,伪时建。一在镇北坊,总爷街,今圯。
吴真人庙:在西定坊新街,伪时建。乾隆五年,里人王绍堂倡修。六十年,武举张文雅等鸠众重修。神名本,同安白礁人。母梦吞白龟而娠,生于宋太平兴国四年,不茹荤,不受室,精岐黄术,以药方济人,廉恕不苟取。景佑二年卒,里人祀之,有祷辄应。部使者请庙额,敕赐「慈济」,庆元间,复敕为「忠显」。开禧二年,封英惠侯。按真人庙宇,漳、泉间所在多有。荷兰踞台,与漳、泉人贸易时,已建庙广储东里矣。嗣是郑氏及诸将士皆漳、泉人,故庙祀真人甚盛。或称保生大帝庙,或称大道公庙,或称真君庙,或称开山宫。「通志」作慈济宫,皆是也。「旧志」所载,除广储东里外,其在西定坊,尚有北线尾庙。其在镇北者二:观音亭边,伪时建;水仔尾,康熙三十五年建。在永康里者一,石头坑武定里者一。庙后古榕,荫可数亩。在归仁北里者一,旧社口伪时建。在文贤里一图者三,山头社、大甲社、月眉池;在文贤里二图者一,俱里众所建。在大目降庄者一,伪时建。又「府志」载,在安平镇者三。
临水夫人庙:在宁南坊。今移在东安坊山仔尾。乾隆五十一年里人粱厚鸠众建。神名进姑,福州人陈昌女,唐大历二年生。秉灵通幻,嫁刘杞,孕数月,会大旱,因脱胎祈雨,寻卒。年仅二十有四。诀云:吾死后必为神救人产难。建宁陈清叟子妇怀孕,十七月不产,神见形疗之,产蛇数斗,其妇获安。古田县临水乡有白蛇洞,巨蛇吐气为疫疠。一日乡人见朱衣人仗剑索蛇斩之。诘其姓名,曰:我江南下渡陈昌女也。遂不见。乃立庙于洞上,凡禁魅却魃、祝厘祈嗣,有祷必应。宋淳佑间,封崇福昭惠慈济夫人,赐额顺懿,复加封天仙圣母青灵普化碧霞元君。
三山国王庙:在小北门内镇北坊水仔尾。祀粤潮州、巾山、明山、独山之神。三山在揭阳县界。原庙在巾山之麓,赐额明贶。潮之诸邑皆有祠祀,粤人来台者咸奉其香火,故建庙云。雍正七年,知县杨允玺、游击林梦熊,率粤东诸商民建。嘉庆七年监生翁峻等修。置店六间,即在本庙后,收租以供香火。
水仙庙:在西定坊港口。祀大禹王,配以伍员、屈平、王勃、李白。「旧志」云:鸱夷之浮,汨罗之沉,忠魂千古。王勃省亲交趾,溺于南海,殁而为神。虽李白表墓谢山,前人经订釆石之讹,第骑■〈马京〉仙去,其说习传久矣。今海船或遭狂颷,危不可保时,有划水仙一法,灵感不可思议。其法:在船诸人,各披发蹲舷间,执食箸作拨棹势,假口为钲鼓声,如五日竞渡状,虽樯倾舵折,亦可破浪穿风,疾飞倚岸,屡有征验。非甚危急不可轻试云。庙为康熙五十四年泉、漳诸商建,壮丽胜于他庙。乾隆六年修,有大小店凡若干,年收租息以奉香灯,立碑记于西偏之觉津亭。二十九年商人苏万利等倡修,郡守苏允焄有清界勒石碑,记见「艺文」。嘉庆元年商人复修焉。
五帝庙(亦名五圣王):在宁南坊。按「旧志」云:五帝者,五行帝也。又曰:邑所祀者,五显灵官也。按五行之帝见于经典,则天子之所祀也。五显灵官,则师巫之所称耳。「夷坚志」谓五圣庙,即五显之祖祠。「七修类稿」谓五通神即五圣。赵耘崧「陔余丛考」谓:五圣、五显、五通名虽异,而实则同。「通志」亦载:福州五显庙,旧名五通庙。今考五通之祀,在宋已盛,为祟害人,俗所怖惧。「朱子语类」载:婺源五通神甚赫,仕宦入其乡者,必先拜于五通庙,否则祸立至。朱子归婺源谒祖,族人请拜五通庙,不许,众皆怖甚。是日宴族人,众中醉归者多病泄泻,晨起有蛇死于阶下,众哗,谓五通为祟。朱子曰:莫冤枉了五通。盖泄泻者,皆酒食之所伤也,蛇偶自死耳。钮玉樵谓明太祖既定天下,大封功臣,梦兵卒千万罗拜乞恩。帝曰:汝固多人,无从稽考。但五人为伍,处处血食可耳。命江南人各立尺五小庙祀之。俗谓之五圣庙。后遂树头花闲、鸡埘豕圈,小有灾殃,辄曰五圣为祟。国朝汤斌巡抚江南,奏毁之。其祸遂绝。盖所谓五通、五圣者如此,然不云五显也。今福州所祀五帝,众以为瘟疫神,群怖之。按五色塑像颇凶恶,民间有小讼不决,击鼓设誓于其庙,遂释而亦不及五显。五显则自为神,其塑像五人,与所谓五帝者不同。则师巫辈所谓灵官也。然凡此所云,皆五神并祀者。今邑所祀,仅三眼神一人,又不知其为何神也。
开山王庙:在东安坊。旧圯,乾隆年间邑人何灿鸠建。邑又有称王公庙、大人庙、三老爷庙者,不知何神。或云皆即澎湖将军澳之神也。「旧志」云:神之姓名事迹无考,岂隋开皇中虎贲陈棱略地至此,因祀之欤?又曰:「旧志」「府志」载,邑治东安坊有开山王庙,今圯。长兴里有王公庙,俱伪时所建。查各坊里社庙,以王公大人称者甚伙。东安坊则山川台、坑仔底;西定坊则王宫港、草仔藔、海防署前;宁南坊则马兵营、打石街;镇北坊则普济殿、三老爷宫,以及安平镇、青鲲身、北线尾、喜树仔、永丰里、红毛寮。中路南潭等处庙宇大小不一,概号曰代天府。神像俱雄而毅,或黝或赭,或白而晰。诘其姓名,莫有知者。所传王诞之辰,必推头家数人,沿门醵资,演戏展祭。每一年即大敛财,延道流设王醮二、三昼夜,谓之送瘟。造木为船,糊纸像三,仪仗俨如王者,盛陈优觞,跪进酒食,名为请王。愚民争投告牒毕,乃奉各纸像置船中,竞赍柴米。凡百器用兵械财宝以纸或绸为之,无一不具;推船入水,顺流扬帆而去,则已。或洄泊岸侧,则其乡必更设醮造船以禳。每费累数百金,少亦不下百金。虽穷村僻壤,罔敢吝惜,以为祸福立至。噫!此诬神惑民之甚者也。
玉皇太子宫:在镇北坊。伪时建,俗呼四舍庙。康熙二十七年,总镇杨文魁修。一在西定坊,曰上太子宫;一在士墼埕尾,曰下太子宫;一在长兴里;俱伪时建。
吕祖庙:在东安坊。祀纯阳子吕洞宾,唐进士吕岩也。嘉庆九年,以清江浦灵应,编入祀典。初,东安坊准提寺侧有祀像,嘉庆十二年拔贡生张青峰等修建,改今名。十四及二十五年,俱黄拔萃、陈廷瑜、韦启亿捐修。
海靖寺(旧名海会寺,亦名开元寺)在永康里。其初为郑氏北园别馆,康熙二十九年,巡道王效宗、总镇王化行改建为寺。有碑记,置田五十甲,坐寺后洲仔庄;园六甲有奇,坐寺后;又檨园所,以供香灯。十五年,巡道书成修。乾隆四十二年,知府蒋元枢倡修,陈朝梁董其事。嘉庆元年,提督哈当阿修,改今名焉。
竹溪寺:在永康里。「旧志」云:径曲境幽,清溪环抱,有竹木之胜。香灯田一十二甲,坐尖仔庄。乾隆五十四年,里人蔡和生倡修。嘉庆元年,黄锺岳、吴邦杰等复鸠众修。
黄檗寺:在大北门外。「旧志」云:唐沙门正干,莆田人,吴姓,从六祖曹溪得法。归至福州黄檗山,曰:吾受记于师,逢苦即住,其在此乎。遂即山建寺,是为黄檗初祖。康熙二十七年,左营守备孟大志建。三十一年火。三十二年僧募众重建,竹木花果甚盛。乾隆五十六年里人修。
法华寺:在永康里。旧为梦蝶园,康熙二十二年改为寺。知府蒋毓英以寺后旷地二甲零为香灯费。四十七年,凤山县知县宋永清增建前堂,为火神庙,置香灯园一所,坐港西里大湖庄。堂后设钟鼓二楼,结茅亭于鼓楼后,曰息机亭,周莳花木。
弥陀寺:在大东门内永康里。伪时建,寻毁。康熙五十七年,里人董大彩修建。五十八年,武夷僧一峰募建西堂及僧房,里人陈仕俊复增建之。寺田坐凤山呵嗹甲尾,岁收租榖七十二石。又寺后园一所,俱里人黄士甫、曾亨观捐置。嘉庆四年董事黄锺岳、程肇荣等鸠众修。
万寿寺:在小东门外永康里北。初为庆祝所,后改为寺,详见「政志」。
广慈庵:在东安坊。康熙三十一年建。环植修竹,前对小峰,境最幽雅。香灯田在诸罗犁头标大道公营,载租谷六十五石,诸罗县知县张■〈王尹〉拨给。
观音宫:一在宁南坊,曰观音堂,伪时建。后改祀五帝,今在五帝庙内。一在西定坊道署东南隅,曰观音阁。雍正二年巡道吴昌祚建。一在镇北坊曰观音亭,伪时建。康熙三十二年修,并建后堂。乾隆五十六年里人陈漳山等重修。一在永康里北路头,康熙五十四年里人李二建。一在广储东里,伪时建。一在广储西里,康熙四十四年,海防同知洪一栋建。一在大目降庄,康熙间里众建。一在大西门外风神庙后,乾隆十一年商民建,祔祀知府方邦基。一在罗汉门,雍正十一年县丞叶文炳建,乾隆十七年修,知县鲁鼎梅序。
重庆寺:在宁南坊。道光元年,增生陈廷瑜及韦启亿鸠众修旧址,改今名。
龙山寺:在大东门外。雍正间里众建,乾隆五十四年里人王拱照等倡修。
准提堂:在宁南坊。伪时建,康熙四十六年,道标守备娄广修。嘉庆三年,李黄氏倡修。十四年、二十五年,监生黄拔萃、增生陈廷瑜及韦启亿鸠众修。
清水寺:在东安坊。康熙间建,乾隆五十六年,里人陈逊辉等修。
万福庵:在镇北坊。建始未详。内祀观音菩萨身旁有明英义伯阮公季友牌位,俗称阮夫人寺。嘉庆十一年,里人萧元锟鸠众修。
慈云阁:在东安坊诸罗崎顶。康熙三十五年,诸罗知县周锺瑄建。乾隆十六年,诸罗县周芬斗修;嘉庆八年,里人王琳等鸠众重修。
竹林寺
遗事
日本者,倭奴国也。自明之中季,其贼民常驾舟寇闽粤为边患。嘉靖四十二年,大将戚继光败之,倭遁入海。林道干者,倭党也,剽掠近海地,都督俞大猷追之至澎湖。道干熟港道,遂勾倭遁入台。大猷留偏师守澎湖,严哨鹿耳门外。已,道干惧为倭所并,又惧官军追击,扬帆直抵浡泥,攘其边地以居,号道干港;而台地遭倭焚掠残破,土番多避近山,倭亦旋去。以后未尝至台。「明史」所载外国诸传可考。「旧志」谓红毛借地于倭,又谓红毛攻逐倭寇,传闻之误也。至谓道干舣舟打鼓山下,恣杀土番,取血和蜃灰以固舟,则流寇之惨毒,固有可信者(「旧志」)。
荷兰,「明史」作和兰,又称阿南,即红毛番也。「旧志」暨诸书俱称荷兰。其人深目长鼻,发须眉皆赤,足长尺二寸,颀伟倍常。奉天主教,本国在西洋者,去中华绝远,与佛郎机近,华人未尝至。土产金、银、琥珀、玛瑙、玻璃、天鹅绒、琐服、哆啰嗹。国土既富,转贩大泥、吕宋、咬■〈口留〉吧诸国。遇中华货物当意者,不惜厚赀。往来海上,所恃巨舟大炮。舟长三十丈,广六丈,厚二丈余,号曰夹板。树五桅,桅如接笋,可高低。帆以布为之,盘旋如蛛网,八面受风,无往不顺。后为三层楼,旁设小窗,置大小铜炮。桅下有巨铁炮,长二丈,发之可洞裂石城,震数十里。今所称红夷炮,即其制也。柁后置照海大镜,径数尺,能照数百里。万历时,屡与佛郎机争雄,然舟大难转,或遇浅沙,即不能动;而其人又不善战,往往挫衄焉。万历三十一年秋七月入澎湖,冬十月末乃去。先是二十九年,荷兰驾大舰、携巨炮,薄香山澳,言欲通贡市。当事难之,不敢闻于朝,乃引去。有海澄人李锦及奸商潘秀、郭震,久居大泥,与荷兰人习,语及中国事。锦曰:若欲通贡市,无如漳州者。漳南有澎湖屿,去海远,诚夺而守之,贡市不难成也。其酋麻韦郎曰:守土官不许,奈何?曰:税使高釆嗜金银甚,若厚贿之,彼特疏上闻,天子必报可,守土官敢抗旨哉。酋曰:善。锦乃代为大泥国王书,一移釆,一移兵备副使,一移守将,俾秀、震赍以进。守将陶拱圣大骇,亟白当事,系秀于狱,震遂不敢入。初,秀与酋约,入闽有成议,当遣舟相闻;而酋卞急不能待,即驾二大舰,直抵澎湖。时汛兵已撤,遂登陆,伐木筑舍,为久居计。锦亦潜入漳州侦探,诡言被获逃还。当事已廉知其状,并系狱。已而议遣二人谕其酋还国,许以自赎,且拘震与俱。三人既与酋成约,不欲自彰其失,第云我国尚依违未定;而当事所遣将校詹献忠赍檄往谕者,乃多携币帛食物,觊其厚酬。海滨人又潜载货物往市,酋益观望不肯去。当事屡遣使谕之,见酋语辄不竞,愈为所慢;而采已遣心腹周之范诣酋,说以三万金馈釆,即许贡市。酋喜,与之盟,已就矣;会总兵施德政令都司沈有容将兵往谕。有容负胆智,大声论说,酋心折。乃曰:我不闻此言。其下人露刃相诘,有容无所慑,盛气与辩,酋乃悔悟,令之范还所赠金,止以哆啰嗹、玻璃器及番刀、番酒馈釆,乞代奏通市。釆不敢应,而抚按严禁奸民下海,犯者必诛,由是接济路穷,番人无所得食,扬帆去。巡抚徐学聚劾秀、锦等罪,论死遣戍有差。万历之末,荷兰复入北港,遂据之,筑城以居,因称台湾焉(红毛据台,在万历末,详载明史。第云事耕凿、设阛阓,不言筑城者,省文耳。以形势考之,有城而后称台湾。其云称台湾,则筑城之证也。且鲲身沙碛,海风飘荡,无城不可以居,而当日阛阓设于此,非无城可知。至其所耕凿处,则当日谓之赤墈,未尝称台湾也。窃意红毛终信李锦夺守澎湖贿求贡市之说,觊此地未入版图,无汛守,而滨海土番惩倭之害,徙居近山,遂先筑此城,以为根本,然后出据澎湖。盖红毛利在互市,非贪土城,不然何不就膏壤而城之乎?又各志皆云,郑芝龙入台在先,红毛在后。考明给事中何楷「靖海疏」云:自袁进、李忠、杨禄、杨策、郑芝龙、李魁奇、锺斌、刘香相继为乱,海上岁无宁息,其下有『近则红毛筑城其中』之语,此疏上于崇祯八年,诸志有谓城即筑于是年者,得毋因读此疏而误乎)?天启二年,荷兰出据澎湖,筑城守之,意求互市。守土官惧祸,说以毁城远徙,即许互市。红毛从之,毁其城,移舟去。巡抚商周祚以遵谕远徙上闻。然其据台湾者自若也。已而互市不成,红毛怨,复筑城,掠渔舟六百余,俾华人运土石助筑。寻犯厦门,官军御之,俘斩数人;乃诡词求款,再许毁城远徙,而修筑如故。已又泊舟风柜仔尾,出没浯屿、白坑、东椗、莆头、古雷、洪屿、沙洲、甲洲间,而海寇李旦复助之,滨海郡邑戒严。天启四年,巡抚南居益遣总兵俞咨皋复澎湖。先是居益上言,臣入境以来,闻番船五艘复至,与风柜仔船合,凡十有一艘,其势愈炽。有小校陈士瑛者,先遣往咬■〈口留〉吧宣谕其王,至三角屿,遇红毛船,言咬■〈口留〉吧王已往阿南国,因与士瑛偕至大泥,谒其王,王言咬■〈口留〉吧国主已大集战舰,议往澎湖求互市。若不见许,必至构兵。盖阿南即红毛番国,而咬■〈口留〉吧、大泥与之合谋,必不可以理论。为今日计,非用兵不可。因列上调兵足饷方略。部议从之。正月,遣将先城镇海港,且筑且战。番人退守风柜城。居益增兵往助,攻击数月犹不退,乃大发兵,命咨皋督诸军齐进。寇势窘,两遣使求缓兵,容运米入舟即退去。诸将以穷寇莫追,许之,遂扬帆去。独渠帅高文律等十二人据高楼自守,诸将破擒之,献俘于朝。澎湖之警以息。而其据台湾者犹自若也。崇祯三年,荷兰犯厦门,时豫章邹维琏抚闽,拜郑芝龙为将。芝龙募龙溪人郭任功,率十余人,夜浮荷兰船尾,潜入焚之,获荷兰五十余人。余船悉遁,不敢窥内地者数年。十年,荷兰驾四舶抵广州求市,不可,乃遁归,仍踞台湾。国朝顺治十五年,甲螺(华言头目也)郭怀一谋逐荷兰,事觉被戮,汉人在台者遭屠殆尽。十八年夏五月,郑成功入台湾,逐荷兰,冬十二月荷兰归国(「旧志」)。
郑芝龙,字飞黄,小名一官,南安石井人,成功父也。其大父绍祖,为泉州库吏。时蔡善继为泉守,芝龙方十岁,尝戏投石子,误中守额,守禽治之。见芝龙貌,笑曰:法当贵而封。乃释之。居无何,落魄去之日本,娶倭女,生成功焉。成功生之夕,倭岛万火齐明。时为天启四年甲子。于是芝龙复亡之海上。有颜思齐、陈衷纪者,皆海澄人,相与为盗,剽掠于海上,一时杨六、杨七、刘香老辈皆从之。芝龙与其弟芝虎,共入其党,从思齐辈为盗,以所剽掠与红毛市,遂入居于台湾。未几思齐死,众推芝龙为长。然大权犹属衷纪也。天启五年,朝议以蔡善继为泉州道,使抚芝龙。善继以书招之,芝龙感激,遂约降。比受降之日,善继坐戟门,令芝龙兄弟囚首自缚请命。芝龙素德善继,屈意下之;而芝虎一军皆哗,竟叛去。六年,巡抚朱一冯,遣都司洪先春击芝龙于漳浦之白镇。会海潮夜生,先春所部,漂泊失道,芝龙暗度上山,诈为乡兵,出先春后。先春腹背受敌,遂大败。然芝龙故有求抚意,欲自达,乃舍先春不追,获庐游击不杀,复进至中左所。提督俞咨皋战败,芝龙纵之走。中左人开城门求不杀,芝龙戒所部竟不侵扰。泉州守王猷闻之,乃遣人招之降。崇祯元年秋九月,芝龙杀陈衷纪,降于总督熊文灿。朝廷责以报效。二年春,芝龙击海寇李魁奇于粤中,斩之,于是以芝龙为游击。三年,荷兰犯厦门,芝龙焚之,走归台湾。五年,海盗刘香老犯小埕,芝龙击走之。八年,芝龙合粤兵击刘香老于田尾远洋,大破之。香老自焚死。以芝龙为参将。十三年,擢芝龙副总兵。芝龙既除香老,海氛颇息,又以海利交通朝贵,寖以大显。福王立江南,以芝龙为正总兵,封南安伯。唐王以芝龙有拥戴功,封太师平国公。然芝龙首鼠观望,志在富贵而已。丙戌,我朝兵南下,芝龙归命焉,封同安侯。丁亥之岁,芝龙子成功踞海上,侵闽、粤,犯江浙。甲午,朝廷遣使抚成功,成功不从,乃系芝龙于狱。辛丑冬杀之,戮其家(参「明史纪事本末」、「台湾纪略」并「旧志」)。
郑成功者,芝龙庶长子也。小字森舍。芝龙归命时,成功年二十,已入泮为诸生,方衣单絺,闲步阶前,闻父降,咨嗟太息。顷之,其弟袭舍自外来,成功告之故,且曰:汝宜助我。即与徒手出门。从者十八人,棹小舟至厦门隔港之古浪屿山,招集数百人。方苦无资,人不为用;适有贾舶自日本来者,使询之,则二仆在焉。问有资几何?曰仅十万。成功命取佐军。仆曰:未得主母命,森舍安得擅用(漳、泉父为官,其子皆得称舍?成功怒曰:汝视我为主母,何人敢抗,即立斩之。遂以其资招兵制械,从者日众,竟踞金、厦门(「府志」)。
郑成功以弱冠招集新附,踞守金、厦门,密迩内地。闽省沿海港澳,可以出兵进剿者,在在皆是。成功于内地港澳,悉设舟师,登陆为寨,搤守水口。又遍布腹心于内地,凡督抚提镇衙门,事无巨细,莫不报闻,皆得早为之备。故以咫尺地,拒守二十余年,终不败事,其用心固已深矣。成功于一切谋画,皆出己见。其所任用,不过荷戈执戟,摧锋陷阵之徒,绝无谋士为画一策者。非成功不好士,亦非士不为用,良以谋画无出成功右耳。夜不就寝,遍走达旦。妻妾皆卧,惟设酒果俟之。成功至,必取啖少许,复走如故。即寝亦无定所,固防奸人刺客,亦属有所思也(同上)。
成功以海外岛屿,养兵十余万,甲冑戈矢,罔不坚利,战舰以数千计。又交通内地,遍买人心,而财用不匮者,以有通洋之利也。本朝严禁通洋,片板不得入海,而商贾垄断,厚赂守口官兵,潜通郑氏,以达厦门,然后通贩各国。凡中国诸货,海外人皆仰资郑氏。于是通洋之利,惟郑氏独操之,财用益饶。暨乎迁界之令下,江、浙、闽、粤沿海居民,悉内徙四十里,筑边墙为界。自是坚壁清野,计量彼地小隘,赋税无多,使无所掠,则坐而自困,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固非无见。不知海禁愈严,彼利益普,虽知者不及知也。即畴昔沿海所掠,不过厚兵将私橐,于郑氏储积,原无损益(同上)。
海外诸国,惟日本最富强,而需中国百货尤多。闻郑氏兵精,颇惮之。又成功为日本妇所出,因以渭阳谊相亲,有求必与;故郑氏府藏日益。自耿逆叛乱,与郑氏失好,耿兵方图内向,郑兵即蹑其后,已据闽之兴、漳、泉、汀、邵,粤之惠、潮七郡,养兵之用,悉资台湾。自此府藏虚耗,败归之后,不可支矣(同上)。
成功久踞金、厦门,蓄志内侵,造战舰三千余艘。顺治十三年,将大发兵窥江南,过浙之东瓯,泊舟三日,连樯八十里,见者增栗。至江南羊山,山有神,独嗜羊,海舶过者,必置一生羊而去,日久蓄息,至遍山不可数计。郑氏战舰泊山下,将士竞取羊为食,故神怒;大风骤至,巨舰自相撞击立碎,损人船什七、八,失利而返。至十六年,复大举入寇,破京口,犯江宁,旋即败归(同上)。
成功特重操练,舳舻陈列,进退有法。将士在惊涛骇浪中,无异平地,跳踯上下,矫捷如飞。将帅谒见,甲冑仅蔽身首,下体多赤足不裈。有以靴履见者,必遭骂斥,并抑其赏。凡海外多淤泥陷沙,惟赤足得免粘滞,往来便捷故也。
闽总督陈名景,驻师漳郡城内,方图进剿,郑氏分兵沿海港口,与官兵拒守。有门子李文忠,素机警,善承伺意旨,为总督亲信,凡应对传语,悉委任之;实阴通郑氏者。一日夜入总督卧内刺之,取其首,并窃令箭,驰马出南门,称有军机传令出城,无敢致诘,以首献成功。成功以其弒主,甚恶之,薄与一官,不满所望。岁余,以他事斩之(同上)。
龙碽者,大铜炮也。成功泊舟粤海中,见水底有光上腾,数日不灭,意必异宝。使善泅者入海试探,见两铜炮浮游往来,以报。命多人持巨絙牵之,一化龙去,一就缚。既出,斑驳陆离,若古彝鼎,光艳炫目,不似沉埋泥沙中物。较红衣炮不加大,而受药弹独多。先投小铁丸斗许,乃入大弹。及发,大弹先出,铁丸随之,所至一方糜烂。成功出兵,必载与俱,名曰龙碽。然龙碽有前知,所往利,即数人牵之不知重;否则百人挽之不动。以卜战胜,莫不验。康熙十八年,刘国轩将攻泉郡,龙碽不肯行,强舁之往;及发,又不燃,国轩怒杖之,八十一发而炸裂如粉,伤者甚众(同上)。
成功妇董氏,勤俭恭谨,日率姬妾婢妇为纺绩及制甲冑诸物佐劳军。成功于赏赉将士,挥千金不吝;于女红不令少怠,使绝其淫佚之萌,可谓得治内之道者矣(同上)。
成功立法尚严,虽亲族有罪,不少贷。有功必赏,金帛珍宝,颁赍无吝容。伤亡将士,抚恤尤至,故人皆畏而怀之,咸乐为用。其立法,有犯奸者,妇人沉之海,奸夫死杖下。为盗不论赃多寡必斩。有盗伐人一竹者,立斩之。至今台湾百货露积,无敢盗者,以承峻法后也。长子锦舍,即郑经,与弟裕舍乳母某氏通。成功知之,命以某氏沉海,锦舍又私匿之,已逾三载,无敢为成功言者。某氏怙宠,颇陵锦舍妇,妇不能堪,以告其祖父唐某号枚臣者,为致书成功。时锦舍守厦门,成功居台湾,以令箭授礼都事黄元亮,命渡海立取锦舍头来,并令锦舍母董氏自尽。母子迁延未即死,会成功病亡,得免。时年三十有九(同上)。
明末监国,于以兵从者,悉加显秩。郑成功兵力独强,赐姓朱氏。至僭号,晋封延平王,给金印,成功受而藏之,终身不一用,仍称招讨大将军。其居台湾传三世,悉遵明末纪元(同上)。
郑氏善穴地为隧,攻城多从隧入,守者不能御。海澄公黄梧,故郑将也,投诚封公,守海澄县。郑兵围急,梧坚守不下,谓其将曰:彼将为隧,何以御之?众惧莫对。明日,梧下令,遍取水缸盆盂数千,命于城内五步置一缸,贮水都满,遶城皆遍。每缸拨兵民五人守之,更迭互易,使注视水中,昼夜无辍。明日有报盆水微动者,趋兵掘视,则为隧者已至其下矣,即入火药隧中燃之,烟出郑营,隧人皆烬。此法前人用兵所未行,书之以备城守之缺(同上)。
顺治十六年,郑成功大举入寇,七月抵焦山,进据瓜州,趋镇江,直薄金陵。八月至观音门,我师以步卒捣其中坚,而以骑兵绕山出其背,前后夹击,成功大败。十七年五月,世祖命将军达素、总督李率泰,率兵大搜两岛(厦门、金门)。十八年,议取台湾。三月成功泊澎湖,次鹿耳门,红夷大惊。成功引兵登陆,克赤嵌城。十二月围王城,不下。成功乃使人告之曰:此地乃先人故物,今我所欲得者地耳,余悉以归尔。荷兰乃降。康熙元年,成功卒。二年,天子锐意南征,遣人约红夷合兵攻岛,大兵入,两岛之贼烂焉。
陈永华,字复甫,泉之同安人。父某科孝廉,以广文殉国难。永华时年舞象,试冠军,已补龙溪博士弟子员。因父丧,遂随郑成功居厦门。成功为储贤馆,延四方之士,永华与焉,未尝受成功职也。其为人渊冲静穆,语讷讷如不出诸口。遇事果断有识力,定计决疑,了如指掌,不为群议所动。与人交务尽忠款。居平燕处无惰容,布衣蔬食,泊如也。成功常语子锦舍曰:吾遗以佐汝,其师事之。成功既没,郑经继袭,以永华为参军;慨然以身任事,知无不为,谋无不尽。经倚为重,知其贫,常以海泊遗之,谓商贾僦此,岁可得数千金。永华却不受。强与,辄遭风败;更与之,亦然。永华笑曰:吾固知吾命穷,徒损他人资无益。台郡多芜地,永华募人辟之,岁入榖数千石。比获,悉以遗亲旧,量其所需,或数十百石各有差。计已所存,足供终岁食而已。逮耿逆以闽叛,郑经乘机率舟师攻袭闽、粤八郡,移驻泉州,使永华居守台湾,国事无大小,惟永华主之。永华转粟馈饷六年,军无乏绝。初,郑氏为法尚严,多诛杀细过,永华一以宽持之;间有斩戮,悉出平允,民皆悦服,相率感化,路不拾遗者数岁。一日,命家人洒扫厅事,内设供具,扃闭甚严,日斋沐具表,入室拜祷,愿以身代民命。或曰:君秉国钧,民之望也。今为此,实骇观听,其若民心何?永华曰:此吾所以为民也。复叹曰:郑氏之祚不永矣。居无何,告其家人曰:上帝命吾宰兹郡,将以明日往。诘朝,端坐而逝。妇洪氏,小字端舍,同邑人,赋质幽闲,有齐眉举案风。晨兴盥沐毕,夫妇衣冠敛衽,揖而后语。尤长词翰,精笔札,闺门之内,切嗟不异良友。永华冗不暇给,凡文移、尺牍属稿及丹笔批答,多洪为捉刀。措语字画与永华无异,人不能别。子梦纬、梦球(同上)。
陈烈妇者,永华季女,郑经长子钦舍妇也。钦舍甫弱冠,性刚毅果断,遇事敢为,经爱任之。先是,郑经幼好渔色,多近中年妇人。民妇为经诸弟乳母者,经皆通焉。有昭娘者,遂纳为妾,有宠。经妻唐氏无出,昭娘首生钦舍。当时流言,昭娘假娠乞养,实屠者李某子,独郑经谓生时目睹,不之信。族人窃诽之。未几,昭娘以众嫉死矣。逮耿逆变乱,郑经统师渡海驻泉郡,志图内向,以钦舍守台湾,号为监国。监国居守,裁决国事,赏罚功罪,一出至公。即诸父昆弟,有过不少假,用是宗族多怨之。及郑经自厦门败归,视监国处分国事悉当,益信其贤。自是军国事,悉付裁决,与精兵三千人为护军。宗族益惮监国,而含怒愈深矣。会经疾遽亡,未立后,家人方治含殓,经母董氏出坐帏中,传集各官听读遗命,立新主,逡巡未举。经诸弟白董氏,先收监国印,董氏命太监往取印,钦舍不与。时因讹传,监国率兵且至,众仓惶不知所出。群妾有和娘者,即克塽母也,曰,监国必无是,请往取之。钦舍曰:此印先君所授,军国系焉,向使一介传命,真伪莫据,何可轻付。和娘来固当持去,遂随和娘至丧次再拜董氏前,纳印。董氏曰:汝非郑氏骨肉,宁不知乎?钦舍未及对,经弟群起挞之。钦舍笑曰:挞我无足武。我平日不避嫌怨,守法不阿,亦为郑氏疆土耳。今日死生惟命,何挞为?董氏命置旁室中,不令出。经诸弟又遣乌鬼往缢之。乌鬼畏不敢前。钦舍知不能生,遂自缢死。明日立克塽为嗣(克塽小字秦舍);而移钦舍柩于门外别室。董氏谓烈妇曰:汝参军女也。参军于国有大功,汝居宅中,当善视汝。烈妇曰:昔为郑氏妇,今屠儿妇矣,尚安居此?柩既举,烈妇扶柩出,人莫能阻。至丧所,昼夜哀啼不辍,路人闻之,莫不殒涕。其兄慰之曰:汝娠未娩,盍存孤以延夫后,不犹愈于死乎?烈妇曰:他人处常,妹所处者变也。纵生孤,孰能容之?有死而已。绝粒七日不死,复雉经,与钦舍合葬郡治洲仔尾海岸间。妇幼习文史,工书、知大体,实秉母教,亡年二十。既葬,台人士常见监国乘马呵殿往来,或时与烈妇并出,容服如生,导从甚盛,人以为神云(同上)。
明宁靖王名术桂,字天球,别号一元子,大祖九世孙辽王后,长阳郡王次子也。始授辅国将军。崇祯壬午,流寇破荆州,术桂偕惠王暨藩封宗室避湖中。甲申,京城陷,庄烈帝殉社稷,福王嗣立于建业,术桂与长阳王入朝,晋镇国将军,令同长阳守浙之宁海县。乙酉夏,浙西郡邑悉归国朝,长阳率眷属入闽,术桂尚留宁海,而郑遵谦从绍兴迎鲁王监国。时传长阳至闽,存亡莫测,监国遂封术桂为长阳王。郑芝龙据闽,又尊唐王为帝,建号隆武,术桂奉表称贺,隆武亦如监国所封。后闻其兄尚存,已袭封辽王,术桂疏请以长阳之号让兄次子承之。隆武不允,改封宁靖,仍依监国,使督方国安军。丙戌五月,我师渡钱塘,术桂乃涉曹娥江,奔避宁海,觅海艇出石浦。监国亦由海门来会,同至舟山。十一月,郑彩率舟师北来,因芝龙典隆武弗洽,知越州不守,监国出奔,故遣迎之。术桂与监国乘舟南下,岁杪抵厦门,而芝龙已先归命北行矣。是时,郑鸿逵迎淮王于军中,请宁靖王监其师,合芝龙子成功兵。功围泉州,经月不下,鸿逵乃载淮王暨宁靖同至南澳。值澳东故将李承栋,奉桂王之子称帝肇庆,改元永历。宁靖因入揭阳。永历令居鸿逵师中,月就所在地方支膳银五十两。戊子春,命督鸿逵、成功师。
庚寅冬,粤事又溃;辛卯春;宁靖仍与鸿逵旋闽,取金门。及成功取台湾,宁靖辄东渡,就竹沪垦田数十甲,以赡朝晡。既而元妃罗氏卒,遂葬焉。戊午,闻靖海将军调集水军楼船进讨,郑氏诸臣,燕雀处堂,晏如也。宁靖独忧之。常言台湾有变,我再无他往,当以身殉。癸亥六月,我师克澎湖;二十六日,郑兵败回。宁靖告其媵妾曰:我死期已至,汝辈可自便。媵妾袁氏、王氏、秀姑、梅姐、荷姐五人佥对云:王能全节,妾不失身;王生俱生,王死俱死。愿赐尺帛,遂各冠笄,同缢于中堂。宁靖乃大书曰:自壬午流贼陷荆州,携家南下,甲申避乱闽海,总为几茎头发,保全遗体,远潜外国。今交四十余年,已六十有六岁,时逢大难,全发冠裳而死,不负高皇,不负父母,生事毕矣,无愧无怍。次日校役舁主人柩至,宁靖视之无他言,但曰:未时。届时,则加翼善冠,服四团龙袍,束玉带,佩其印绶,将宁靖王麐钮印送交郑克塽,拜辞天地祖宗。凡耆士老幼俱入列拜,宁靖答拜讫,又书绝命词曰:『艰辛避海外,总为数茎发,于今事毕矣,祖宗应容纳』。书罢结帛于粱自经。且曰:『我去矣』。遂绝。众扶之下,颜色如生。越十日,藁葬于凤山县长治里竹沪庄,与元妃合焉。不封不树。妾媵五棺,埋于魁斗山,去王墓三十里,今称为五妃墓。宁靖无嗣,继益王裔宗位之子俨鉁为后,时年七岁,安置河南开封府杞县。沈瑞,国朝袭封续顺公,镇潮州。其仲曰珽,逆耿之变,伪藩郑经附之。经寇粤,以瑞家属及珽迁台,居永康里。经遇之厚,妻以郑斌女。辛酉傅为霖谋叛郑,事觉被戮。以瑞与谋,囚其家属,独郑氏发归。氏不肯,请同系。珽告瑞曰:我家蒙国厚恩,奈何甘受制于此,〔宜早为计。瑞曰:『吾志决矣』。命珽结缳。瑞将就缳,不能及,珽扶之。珽拜于地。俟气绝扶之下,即自投缳〕。瑞妻妾二人见瑞殁,皆自尽。有同母女弟年十六,闻之大恸曰:一家俱亡,留此无益也。亦自经死。
靖海侯施琅破澎湖,郑克塽乞降表云:『伏以论域中有常尊,历代绍百王为得统;观天意有攸属,兴朝宅九土以受符。诚五德之推移,为万汇所瞻仰者也。伏念先世,自矢愚忠,追怀前代之恩,未沾盛朝之泽。是以臣祖郑成功筚路以辟东土,臣父经韎韦而杂文身。宁敢负固重险,自拟夜郎;抑亦保全遗黎,孤栖海角而已。迨至先人弛担,稚子承祧;常思畏天之威,莫求缩地之术。兹盖伏遇皇帝陛下,高覆厚载,仁育义怀,底定中邦,如旭日升而普照;扫扩六宇,虽浮云翳而乍消。苟修文德,以来远人,宁事胜心,而焚海内?乃者舶舻西下,自揣履蹈之获愆;念此血气东来,无非霜露之所坠。颜行何敢再逆、革心以表后诚。昔也威未见德,无怪鸟骇于虞机;今也悟已知迷,敢后鳞游于仁圃。伏愿视天地万物为一体,合象胥寄棘为大同。远柔而迩宁,形民固无心于醉饱;贰讨而服舍,依鱼自适性于渊泓。夫且问黄耇之海波,岂特誓丹诚以皦日焉已哉』。又上降表云:『窃惟臣生自海邦,稚懵无识;谬继创垂之事,有乖倾向之诚。迩者楼船西来,旌旗东指,箪壶缓迎于周旅,干羽烦舞于虞阶。自省重愆,致劳薄伐。仰睹圣灵之赫濯,信知天命有攸归。逆者亡,顺者昌,乃覆载待物之广大;贰而讨,服而舍,谅圣主与人之甚宽。用遵往时之成命,爰邀此日之殊恩;冀守宗祧以勿失,永作屏翰于东方。业巳修表具奏外,及接提督臣施琅来书,示以复居故土,不敢主张。臣思倾心而向化,何难纳士以输诚。兹特缮具本章,并延平王印一颗、册一幅及武平侯臣刘国轩印一颗、忠诚伯冯锡范印一颗,敬遣副使刘国昌、冯锡韩赍赴军前缴奏。谨籍土地人民,待命境上。数千里之封疆,悉归土宇;百余万之户口,并属版图。遵海而南,永息波涛之警;普天下之,均沾雨露之濡。实圣德之渐被无方,斯遐陬之襁负恐后。独念臣全家骨肉,强半孺呱;本系南人,不谙北土。合无乞就近闽地方,拨赐田庄庐屋,俾免流移之苦,且获养赡之资。则蒙高厚之生成,当誓丹青以衔结。至明室宗亲,格外优待,通邦士庶,轸念绥柔;文武诸官,加恩迁擢,前附将领,一体垂仁。夙昔仇怨,尽与蠲除;籍没产业,俱行赐复。尤期广推宽大之仁,明布维新之令。使夫群情允洽,共鼓舞于春风;万汇熙恬,同咏游于化日。斯又微臣无厌之请,徼望朝廷不次之恩者也』。甲子夏四月,徙克塽燕京,封汉军公(「旧志」)。
朱氏,前明鲁王女也。聪慧知书,工针绣,适南安儒士郑哲飞,生一男三女。哲飞殁,扶姑挈儿渡台,依宁靖王。康熙癸亥,我师克澎湖,宁靖将自尽,氏欲从死。宁靖谕以姑存儿幼。氏涕泣奉姑,携儿别居,勤女红、忍饥冻十余年;女嫁姑亡,子且继殁,遂持长斋,孀居五十余年,冰操无玷。寿八十余终。
黄堂壮女弃娘,年十九,适傅为霖次子璇为妻。为霖以叛故,父子俱受极刑,家属发配。氏兄铨为氏营救得免。方璇之被系也,氏犹望其生。及遇害,决意身殉。其兄多方慰之,氏泣曰:今日之事,子为父死,妻为夫亡,不再计矣。遂自缢。闻者哀之。
郑氏宜娘,年十八,适谢灿。灿远贾三载始归,寻病卒,氏朝夕号泣,将以死殉。邻妪慰之曰:姑老家贫,且无兄弟,奈何?氏曰:予惟知从一之义耳,他非所知也。遂投缳死。伪天兴州为建坊于禾寮港街。
寓贤
王忠孝,字愧两,惠安人,前明进士,以户部主事搉关劾太监,忤旨,廷杖下狱。
后戍边,士卒千余赴都门泣留,三年乃免。国变家居,杜门不出。康熙三年甲辰,偕庐若腾入台,日与流寓诸人放意诗酒,作方外侣。居四年卒。
辜朝荐,字在公,粤之揭阳人,登崇祯戊辰进士。始任江南安庆推官,历掌谏垣,留京卿,与黄奇遇、罗万杰、郭之奇,号为四骏。初栖浯岛,继入台卒。一子文麟,长回粤,登国朝进士,为安溪令。
沈佺期,字云又,号复斋,安南人。崇祯癸未进士,官右副都御史。明亡,绝意仕进。后至厦门,谢客,遂入台,以医药济人。壬戌秋,卒于台。
沈光文,号斯庵,浙之鄞县人,文恭公一贯之族孙也。明副榜,由工部郎中晋太仆少卿,奉差广东监军。顺治辛卯,自潮州航海至金门。总督李率泰闻其名,阴使人赍书币招之,不赴。将往泉州,船过围头洋遇飓风,瓢至台,郑成功以客礼见之。及经嗣,光文作赋寓讽,几罹不测,乃变服为僧入山。旋于目加溜湾社教读,以医药活人,因家焉。工诗赋,所著有台湾赋、东海赋、檨赋、桐花芳草赋、草木杂记。
卢若腾,字闲之,同安浯州人,前明进士。庄烈帝召对称旨,授兵部主事。疏劾督师杨嗣昌,升本部郎中,兼总京卫武学。三上疏劾定西侯蒋惟禄,有恶其太直者。外迁宁绍兵备道。频行,劾兵备陈国兴,既至浙,兴利革弊,两郡士民有卢菩萨之谣。鼎革后,遯迹澎湖,杜门著述,诗文甚富。
李茂春,字正青,龙溪人,隆武举人,富著述,丰神秀整。居永康里,题其茅亭曰「梦蝶处」。日诵佛经,人称李菩萨云。卒葬新昌里。
张士■〈木郁〉,惠安人也。万历丙辰进士矿之孙。八岁补弟子员,登崇祯癸酉副榜。康熙甲寅,耿逆之变,避难于浯、厦、漳、澄间。己巳,遁迹来台,居东安坊,杜门不出,持长斋,日惟焚香煮茗,以书史自娱。辟榖三年,惟啖茶果,年九十有九卒。
张灏,字为三,同安县人。由进士官兵部职方司郎中。初隐于大嶝,庚申自厦门至台。康熙癸亥,施将军拨舟送回至澎湖,病卒。年九十五矣。
张瀛,字洽五,为三之弟,登壬午贤书,未受职,同其兄处大嶝。庚申自厦门至台,辛酉以病卒,时年八十四。
郁永河,字沧浪,浙江仁和诸生。好远游,意兴甚豪。遍历闽幕。康熙丁丑,以釆磺来台,着「稗海纪游」一书,多摭拾台中逸事。所赋诗,亦有可传者。
俞荔,莆田人,解元进士,为广东长宁令。乾隆戊午,过海东书院,着「复性篇」(俱「旧志」)。
按蓝鼎元、陈梦林初稿从「旧志」列「寓贤」,沈瑞等九人列逸事。订稿以蓝、陈升附「军志」「蓝廷珍传」,沈瑞等改列「寓贤」。但沈瑞妻列「逸事」,瑞不当入寓贤;兹录王忠孝等八人,添二张及郁永河为「寓贤」,瑞与妻合一传,仍列「逸事」,复改「逸事」为「遗事」。
方伎
曾明训,字泗滨,号曰唯,凤山庠生,居东安坊。天分高朗,得异传,精占验,为人择地选课有奇中。宁靖王雅器重之。
卢周臣,东安坊人,吟咏自娱,清雅可钦。善淡墨山水人物,随意挥洒,并臻佳妙。
许远,字程意,镇北坊人,邑庠生。性高雅,工书画。与之游者,得其墨迹,弃为家珍。晚年懒于应酬,往往多金求之不可得。
王之敬,字笃夫,一字莲峰,号竹冠道人,太学生。诗古文辞脍炙人口;兼擅书画。每下笔,悉入妙品。当道器之。
孙朱疐,字非叔,号悔园,邑庠生。工琴,尤长行草书,有董元宰笔意。
徐元,字凯生,宁南坊人,精绘花鸟;作八分、大小篆尤入妙。不苟下笔;而性喜饮。或置酒邀之,数斗不醉,骋意挥毫,日数十幅。年八十终。
林元俊,字份生,太学生;本厦门人,徙居台湾。善奕精医,俱为海外国手。时挥毫作竹石及草书,纵机如意,瘦硬入古。
释澄声,号石峰,海会寺住持也。戒行素着。擅书画,好吟咏,尤善手谈。有司闻其名,多就访之。时或苦旱,延以祈雨屡验。
释照明,号喝若,漳州人。驻锡弥陀寺,日夜课诵不辍。时写兰菊,飘逸绝伦。
释志愿,号逢春,漳州人,锐志苦修。居竹溪寺数十年,暮鼓晨钟,讽诵自警,虽大风疾雨不废也。又精风鉴,所评品者,皆有后验。士人重之(以上俱「旧志」)。
张钰,字质坚,号彬园,雍正乙卯武举。幼攻举子业,旁及六艺。善草书,画无不工;而尤精于龙虎。其纵笔挥洒,光怪陆离,悬之壁间,蒸蒸吐气。生平笃行孝弟,姻睦戚族。其为人光明磊落,无琐琐龌龊态,故人咸乐与游焉(洪禧记录)。
庄敬夫,号桂园,西定坊人,以水墨画著名。山水、人物、草木、花鸟,意到笔随,各臻其妙。每脱藁,人辄閟以为家珍。今画家多摹其松鹿以行世,然卒无及其工妙者(洪禧记录)。
徐恢缵(原名恢元),字逊斋,西定坊人,邑增广生。画品工绝;山水、花鸟、人物,俱为众所珍。性刚介不屑逢迎。岐黄之术,济人尤多(陈廷瑜记录)。
吴廷庆,字呈章,西定坊人,郡学增广生。天分高朗,医理精工,诊症发药,投之多效。闻人有疾,不待纳履而行(陈廷瑜记录)。
陈必琛,字星千,自号别一崖道人,邑武生。工八分书,画山水人物各臻其妙;而擅长尤在丹青。凡仕台者,必求其舆地风俗图,以资考镜。又善鉴别古今器玩、篆刻图章,于琴筝笙箫诸音备殚其技,当道器重之。年七十二卒。人有得其尺幅以为珍者(韩必昌记录)。
释莲芳,号藕船,住持三官堂。好吟诗,工书画,究医术,所著有浣花吟诗(陈廷瑜记录)。
兵燹
康熙三十五年(丙子)秋七月,新港民吴球谋乱,伏诛。
球,新港东田尾人,好拳勇。有朱佑龙者,诈称前明后裔,能遁法,数往来其家,阴集党伙谋乱。凤山县吏陈枢之妻,球妹也,枢侵蚀课粟,官督之急,称贷于球,球曰:粟不必完矣。吾即日机事成,仓贮悉吾有也。枢喜,因匿球家,尊佑龙为国师,招集渐众。其党余金声,约保长林盛同举事。盛佰诺许,夜奔赴俯首告。北路参将陈贵,率兵环其宅,获球、枢、金声等七人,讯之得实,皆杖毙,而佑龙竟莫知所向。
六十年(辛丑)夏四月己酉,南路贼翁飞虎等倡乱,丁巳败官军,进逼府治。五月辛酉朔总兵欧阳凯、水师副将许云、游击游崇功等战殁,府治陷。甲子,贼推朱一贵为首,据府僭号。庚午,总督觉罗满保,自福州驰驻厦门,檄水师提督施世骠进剿,以南澳总兵蓝廷珍统偏师佐之。六月辛丑,官兵集澎湖,丙午入鹿耳门,遂复安平镇。壬子,复府治。贼众逃散,闰月丁卯,获一贵、飞虎等,械送京师,磔之。余党各正法。
上年有高永寿者,首报傀儡山后朱一贵聚众谋逆,鞫之无实,枷示逐水。是冬,天寒地震,民多失业,钱粮追呼逼迫,郡邑谣言肆起。本年二月二十二日,总督觉罗满保折奏,知府王珍居官办事,任性不妥,请旨以汀州府知府高铎调补。未至。三月间,南路匪类吴外、翁飞虎等十六人,在槟榔林唱戏拜把,粤匪杜君英、陈福寿主之,诡称一贵在其家,远近喧传,盟党响应。王珍摄凤山县篆,遣其次男同役往缉,混将锯板采捕之人需索株连,各予重杖。吴外以他事被勾,逃入罗汉门内山。飞虎方负债,为势家所迫,乘机鼓煽,纠伙八十余人,四月十九日,捏一贵名,竖旗冈山,抢汛塘军器。旁午入庄派饭,遇南路营把总带兵游巡,大呼遂之。兵尽遁。报至府,总镇欧阳凯,遣右营游击周应龙带兵四百名,于二十一日往捕。时承平日久,台兵多募市井亡赖,内地抽拨者,半系换名顶替;仓皇调集,股栗不前。是夜风雨,将旗吹折。又调新港、目加溜湾、萧垄、麻豆四社土番挑运军装,沿途纵令抢掠,札二湳,杀良民四人;淫汉妇、燔民舍,复毙八人。于是各里社纷纷会立伪旗。官军顿楠仔坑,数日霪雨,多怨咨。邑治新港番众入府,沿街劫夺,县官跟役逃散,不能禁,阴听百姓殴杀之。二十五日,冈山贼遁过淡水溪。二十六日,官军进屯赤山。杜君英纠粤众二千,与冈山贼合,遂掠新园捣陴头。二十七日,与官军战于赤山。南路营把总林富、镇标右营领旗王奇生、革职把总江先达等为前队,俱陷殁。应龙乘坚舆,督兵发炮,贼伏地无一伤者,骤薄官军,莫能抵敌;又困泥泞,遂歼焉。南路尽陷,守将苗景龙奔匿万丹港渔庐,贼执杀之。守备马定国自刎死。应龙夜奔五十里,四鼓抵帅府。是日游击刘得紫率兵往助,遇败遽还。二十八日,总镇欧阳凯出驻春牛埔,文武各官,纷纷搬眷登舟。王珍欲为死守计,同知王礼入告曰:道宪已登舟矣。于是亦促装,相与登舟。镇军乏食,民有担糜往饷者。晦日贼抵府,镇军与战,水师副将许云自安平率其子方度、家丁吴国珍、千总赵奇奉、林文煌、把总李茂吉等入援,斩贼颇多。贼退却。游击游崇功自笨港奉调至,与云同驻南教场拒贼。五月朔黎明,府治内应,焚府库,贼众蜂起猬集,凯、云、崇功俱战死。诸偏裨或死或执,事详列传中。余或遇贼而遁,或因败而匿,凡三十余员不具录。是日北路亦陷,守将罗万仓死之;其妾蒋氏自缢以殉。惟淡水营都司陈策以阻远孤军自保。应龙逃回泉州。台协中营把总李硕,赤山被伤,奔府,复奔舟;道标守备王国祥在镇军前,贼冲之,奔道舟;千总许自重在南教场,战败走入万守备舟;水师中营游击张彦贤、守备凌进、左营守备万奏平、右营游击王鼎、守备杨进、千总朱明,各驾哨船,见贼陷府,扬帆去。中营千总刘清带兵三十名伏路;鲲身右备把总郑耀自打鼓港调回,协同伏路;见彦贤等去,相率随之。左营把总陈福、右营把总尹成,皆血疾,家丁扶入舟,跟■〈舟宗〉以逃。中营把总牛龙,分防蚊港奉调,初二日船抵鹿耳门,见府已陷,遂赴澎湖。左营把总陈奇通,从笨港奉调,带兵船二只,初三日到鹿耳门,亦收归澎湖。台厦道副使梁文煊、知府摄凤山县事王珍、同知王礼、知县吴观域、县丞冯迪、典史王定国、诸罗县知县朱夔、典史张青远,各挟印信,于初二、初三等日,齐抵澎湖。郡邑商民避难络绎,海上风恬浪静,轻■〈舟勺〉小艇,飞渡重洋,台航断绝。飞虎等议据府,难于统摄。有朱祖者,长泰人,无眷属,饲鸭凤山之大武汀,鸭甚蕃,贼伙往来咸款焉。乃以祖冒为一贵。初四日,自凤山逆居道署,越日诡言,洲仔尾海中浮出玉带七星旗,鼓吹往迎,以为造逆之符,僭号永和。盖虑贼党之相并也。十一日,祭天谒圣,岁贡林中桂等为之赞礼。各穿戴戏场衣帽,骑牛或以红绿色绸布裹头,棹帷被体,多跣足,不娴拜跪。是日远近孩童数百,聚观喧笑,忘乎其为贼也。然行令颇严,掠民财物者,闻辄杀之;或民自扑杀,贼党莫敢护。有粤贼先年聘女府治,女嫌其貌寝不许,及是乃夜持刀挟淫之。其母以告,一贵令捕杀于水仔尾。粤党以入府无所获,且乱自粤庄始;而一贵非粤产,因有异谋。飞虎等大杀之赤崁楼下,血盈渠。杜君英乃遁往北路,啸众割据,状杀闽人。南路粤民赖君奏等,亦纠粤庄竖旗,贼党遂成水火。总督觉罗满保闻变,一面具折奏闻,一面飞调南澳镇总兵蓝廷珍暨铜山营、闽安协中营,镇闽将军标右营、兴化右营、督标左营、抚标中营、各游击,陆路提标中营、右营守备、后营进击、福宁右营、漳州左营、汀州左营各游击,云霄营、兴化左营,泉州、漳浦、闽安各守备,管领陆路官兵,从水路齐赴厦门听令;不使沿途骚扰。初十日,轻骑减从,由省起程。十一日,水师提督施世骠亲统本标游击,带兵登舟出海。十四日,总督兼程抵厦,慰安居民;雇募船只,招纳乡勇,调遣将士。将梁文煊、王珍、王礼摘印看守。王珍于看守后病故,系其子跟究钱粮仓库着落。其文职吴观域等五员,武职周应龙、张彦贤等十六员,俱押赴军前,冲锋效力。十六日提督舟抵澎湖,金门镇右营游击兵船同到。提督在澎,操练军士,捐雇小艇,为拢岸之用。台湾霪雨连月,贼人坐困,总督密募商船入台侦探,多载鱼鲞。贼喜得鲞,酬以米粟。又令渔舟托言遭风漂泊,使壮士附船,用竹筒贮告示蜡封之,系腰间。至港,辄从海底潜行登岸,入府遍挂谕村庄市镇,有建大清旗号者,即为顺民。诸邑人等有写大清二字贴缝衣帽者,即免诛戮。由是各里社纷纷遵办,以候王师。六月初九至十一日,各路官兵集澎湖,凡万七千人,将领十余员,船六百余艘。十三日提督统大军放洋,总督在厦时传令诸将,从笨港、打鼓港、鹿耳八门三道进攻,以分贼势,仍各授锦囊,约澎湖放洋后启视;则令齐攻鹿耳。十六日黎明,王师蔽海而至,壮士洪就、王速跳海,寻港插标。澎协右营守备林亮、台协左营千总董方,催船入港。潮水骤涨八尺,诸船盘礁并进,巨炮轰天。守口贼目郑廷瑞等奔回府治。午刻抵安平镇,居民持香跪接,壶浆欢迎,遂登城。艨艟泊台江,贼从海岸发巨炮,炸而自伤。十七日,提督楼船进安平港。巳刻,贼千余人涉喜树仔至四鲲身,将犯安平;官军发炮,贼仍故智,辄伏沙中。炮弹入沙,尸首飞越,亟遁归。十九日辰刻,负载车轮,直犯镇城,男妇齐出堵御,官军奋勇杀贼百余,复遁归。自五月中,贼党既分,闽、粤屡相并杀。闽恒散处,粤悉萃居,势常不敌。南路赖君奏等所纠大庄十三,小庄六十四,并称客庄,肆毒闽人。而永定、武平、上杭各县之人,复与粤合。诸泉、漳人多举家被杀被辱者。六月十三日,漳、泉纠党数千,陆续分渡淡水,抵新园、小赤山、万丹、滥滥庄等处,图并客庄。王师已入安平,不之知也;连日互斗,各有胜负。十九日,客庄齐竖大清旗,漳、泉贼党不斗自溃,迭遭截杀,群奔至淡水溪。溪阔水深,溺死无算,积尸填港,后至者践尸以渡。生还者数百人。府治之贼,犹连日列阵海岸,南至盐埕,北至洲仔尾,凡十余里,如堵如林。二十一日,总镇蓝廷珍、守备林亮等,分兵从圆港、西港仔登岸,暗渡竿藔,遇贼于苏厝甲,败之。二十二日,复败之于木栅仔、茑松溪。是日水师前营守备林秀等,由七鲲身、濑口入,进击朱文、谢希贤等由涂墼埕、新街尾入。贼徒奔溃。已刻,各路官军并会府治。二十三日,提标行视郡中,宣布威惠。提督驻北教场,总镇驻万寿亭。二十七日,遣林秀等往北路剿捕。二十八日,遇贼大目降庄,截杀之。一贵等走湾里溪,夜遁下加冬,绝食,复遁月眉潭,贼徒尚数百。闰月初二日,再遣游击朱文略北路。先是提督自澎遣游击张駥带兵五百名,总督自厦、巡抚自省,共调兵千三百名,前往接应。北路淡水营之兵下府夹攻。于是都司陈策兼程而下,未至,府治已克。随饬朱文等相机剿抚。
初七日奉到六月初三日上谕台湾众民:『据督臣满保等所奏,台湾百姓似有变动。满保于五月初十日领兵起程。朕思尔等俱系内地之民,非贼寇之比,或为饥寒所迫,或为不肖官员克剥,遂致一、二匪类倡诱众人杀害,情知罪不能免,乃妄行强拒。其实与众何涉。今若遽行征剿,朕心大有不忍,故谕总督满保,令其暂停进兵。尔等若即就抚,自谅原尔罪。若执迷不悟,则遣大兵围剿,俱成灰烬矣。台湾只一海岛,四面货物俱不能到;本地所产不敷所用,祗赖闽省钱粮养生。前海贼占据六十余年,犹且剿服不遗余孽。今匪类数人,又何能为?谕旨到时,即将困迫情由诉明,改恶归正,仍皆朕之赤子。朕知此事非尔等本愿,必有不得已苦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苟且偷生,因而肆行掳掠。原其致此之罪,俱由不肖官员。尔等系朕历年豢养良民,朕不忍剿除,故暂停进兵。若总督、提督、总兵官统领大兵前往围剿,尔等安能支持。此旨一到,谅必就抚,不得执迷不悟,妄自取死。特谕钦此』!遵即于初八日,遣官招抚,而一贵、飞虎等为官军所迫,窜入诸罗县沟尾庄民杨旭家。旭与弟雄谋擒献,醉之以酒,诡集六庄乡壮为防护,密约义民王仁和、杨石秀,中夜尽缚之。是早交带兵官林秀,献俘军门。吴外等亦渐次擒获。杜君英等就抚,俱械送京师。九月,余伙黄辉、卓敬等,复纠众屯小冈山。十二月又有莿瓜成、苏清等竖旗为孽。总镇蓝廷珍随时捕获,俱斩之。明年二月二十二日奉旨,朱一贵、翁飞虎、王玉全、张阿山、吴外、李勇、陈印,凌迟处死。杜君英、陈福寿,既自行就抚,改为即处斩。其激变阵逃、失陷地方各文武员弁,分别治罪。南路竖大清旗之李直三、侯观德等,从优议叙。给台地守土义民札付一百一十五张,引兵杀贼义民札付三十六张,擒贼义民札付二十三张。雍正元年论功授赏,奉旨:总督满保着兼兵部尚书衔,提督施世骠着给与世袭头等阿达哈哈番,总兵蓝廷珍着给与世袭三等阿达哈哈番,阵亡副将许云着与拜他拉布勒哈番,参将罗万仓、游击游崇功着给与沲色拉哈番,欧阳凯着追赠太子少保。其余身故副将、游击、守备、千总、把总,均准荫一子监生。阵亡官兵,各赏赉有差。
乾隆三十五年(戊子)秋九月,大穆降庄奸民黄教谋乱,伏诛。
黄教素跳梁,为乡里所畏。庄左右多盗牛贼,而皆服于教。于是畜牛者必与教约,每畜一牛,岁纳粟一石于教,牛卒出入无患。顷之,教为许弼所控,恨甚,使人要弼,割其耳鼻,郡县莫之问。弼穷,乃控于制府,檄台郡守严缉,于是郡役四出捕教。教不就缚,乃与其党陈宗宝、郑纯、石桑、黄芳辈谋为乱。十月朔日,竖旗冈山,就近汛兵多被戕杀,南北摇动。郡守邹应元闻警,丞领壮役民番剿捕。事闻,有旨限四阅月荡平,乃获郑纯、黄芳置之法。教遁,巡道张珽被议夺职。继任者复令搜捕,有报教逸于番社者,求之不得;或云教拒敌,死于乱军之中矣。乃具报事熄。
乾隆五十一年(丙午)冬十有一月,北路贼林爽文谋乱,陷彰化、淡水、诸罗,南路贼庄大田应之,陷凤山。五十二年春正月,提督黄仕简、任承恩引兵剿之,弗克。三月,诏以两湖总督常青、江南提督蓝元枚,帅师剿贼。贼弗靖,元枚卒于军。冬十月,大学士陕甘总督嘉勇侯福康安、超勇侯海兰察,复奉旨帅师剿贼。五十三年春正月,平之,贼伏诛。
爽文,漳州平和人,徙居彰化大里杙。少充县捕,奸狡叵测。寻去役,纠诸亡命,行劫掠,为民害。大里杙去彰化五十里,逼近内山,溪墈围抱,匿奸其中,吏不能问。初,漳人严烟渡台,传天地会。其法随处聚众,少者数十,多则数百,设香案,歃血沥酒,誓为党援。爽文匪党素多,又入此会为联络,于是气类通四邑。初结会时,人已众,北路即分为三房。爽文为长房,蔡福为次房叶省为三房。而南路庄大田、大韭辈,亦为会焉。五十一年七月,巡道永福、知府孙景燧,遣有司会营缉治。石溜班把总陈和获匪党黄锺,解县。有杨光勋者,富民杨文麟养子也;既入会,其弟妈世与光勋不睦,乃创为雷公会,与敌焉。于是同知摄诸罗县事董启■〈王延〉,获文麟与光勋子杨狗。狗以贿释去,遂与其党谋杀陈和。适和又获匪党张烈,夜宿斗六门。狗与众纵火焚劫,遂杀和。巡道与总兵柴大纪,率兵捕之,获数十人。而启■〈王延〉所获杨光勋仍逸去。同知摄彰化县事刘亨基又获光勋,于是镇道欲小其事,改天地会为添弟会,谓光勋兄弟不睦,故为此会以相胜;而归罪于文麟一家,置爽文等不问。斩会匪何庆、杨辉等数十人。时按察使司李永祺来台勘审,亦如拟覆奏,旋内渡去。于是会党悉入大里杙愈啸聚,抗法不可制。时新任彰化县俞峻初莅事,谓此辈非急治不可,乃急捕之。获者即毙杖下。然竟不可遏,且益炽。十一月戊子,总镇使游击耿世文领军三百人往彰化,知府孙景燧与之俱行。丁酉夜,贼陷大墩,游击耿世文、北路副将赫生额、彰化令俞峻皆遇害。己亥,贼陷彰化,杀摄县刘亨基、知府孙景燧、同知长庚、都司王宗武、典史冯启宗皆死之。亨基女满姑骂贼死。十有二月庚子朔,贼陷淡水,署同知台湾县知县程峻、竹堑巡检张芝馨死之。贼众推爽文为盟主,伪号顺天,伪封王作为大元帅、王芬为将军。是日宴群贼。爽文以乌缎为冠,蟠金龙二,黄线结蕤,自顶垂背。掠取官幕袍服衣之。其众悉以乌布帕头。乙巳,贼陷诸罗,杀摄县董启■〈王延〉、原署诸罗县唐镒、典史锺燕超、南投县丞周大纶、罗汉门县丞陈圣传、猫雾拺巡检渠永湜、左营游击李中扬,均死之。郡城戒严。
台湾县知县王露病不能视事,台防同知杨廷理兼理府事,率员弁昼夜葺城栅,令街巷居民每数十家添置木栅。巡道永福遣俸满教授罗前荫、海东掌教粤举人曾中文、幕友刘绳祖,共往凤山,募粤庄义民,赴郡守御。同知杨廷理率经历罗伦、晋江监生郭友和,步行于市,手执大书招募义民旗,三日中得八千人。复至海口,招得水手一千人。鸠工匠制账房,整鎗炮、铸鉎子、造器械,分给民番,以备战守。报警踵至,廷理日促总镇出兵,不许。巡道、总镇皆自设大炮于衙署前,而无用兵意。廷理日跃马巡城警部伍,比复至总镇处促出兵,声色俱厉,更昼夜不归署。丙午,总镇柴大纪始领兵出城﹐留演武厅。丁未,守于盐埕。贼大至,并力御之,不胜。营中贮大铜炮一,乃乾隆四十七年海水漂出者,燃火发击,毙贼无算,贼乃退。越日,北路监生李安善,起义克复彰化城,擒伪将杨振国、高文麟、陈高、杨轩举,而幕宾寿同春亦举义攻复淡水,擒王作、许律、陈觉、郑加等。由是贼无斗志,爽文引而北。壬子,南路贼首庄大田陷凤山,知县汤大奎、典史史谦死之。参将瑚图里走郡城,众心惧。巡道遣典史易凤翊内渡请兵。同知杨廷理使诸生曾廷豪赴澎湖告警。癸丑,澎湖游击蔡攀龙领兵八百人至,遂出札城南之桶盘栈。南路贼踵至,同知杨廷理与经历罗伦、外委王国志,领民番出击之。贼奔。夺鎗炮器械无算。时南北路贼欲合谋郡东北大武垄。为南北要冲。于是同知杨廷理与守备王天植哨大目降以要之。千总沈瑞先行。甲子,遇贼于大湾。沈瑞战死,廷理、天植破围出。戊辰,南北贼会攻东门,以蔗叶枯藤,灌硫磺引火之物,密置城下,将以夜分烧城栅。比夜大雨达且,贼计窘。除日己巳,复四面攻城,于大东门纵火。廷理率义民,沿城扑救,城几陷。武举人叶显名率义旅,加砖土力堵,贼不能入。廷理乃率众出小东门,左关出小南门,与守备邱能成、李步云,斜冲互击之,贼败。适蔡攀龙亦领番兵至,夹攻之。贼大败,藏伏蔗林中,被火死者以千计。生擒陈允、蔡茂等,于是人心乃定。时内地以十二月六日闻警,总督常青驰驻泉州,奏请以水师提督黄仕简,率师自厦门赴台湾;陆路提督任承恩,率师自蚶江赴鹿港。巡抚徐嗣曾奏请以闽安协副将徐鼎士领督抚各标营官四十一员,水师兵一千八百人,同原任理番同知王隽,由五虎门赴淡水,均以风信不利,泊海口。五十二年春正月癸酉,黄提军以二千人至郡城。乙亥,任提军以二千人至于鹿港。壬午,黄提军遣海坛镇总兵郝壮猷领兵二千人征南路,游击蔡攀龙副之;台湾镇总兵柴大纪领兵二千人征北路,安平协副将林光玉副之。郝将赴南路,未行,凤山教谕叶梦苓、训导训导陈龙池,于埤头纠义旅出迎,猝遇贼,均死之。义民歼焉。贼势大盛,郝烧庄焚剿而往,卒不能进,驻兵于大湖。柴北行,鹿仔草武举人陈宗器,统同安义民为之前导;双溪口武举人黄奠邦,亦统义民为之接应。壬辰,遂复诸罗,获伪军师侯元当。其时,爽文方与众贼还攻北路,焚掠义民庄社,彰化再陷。丙申,兴化协副将格绷额,领兵一千六百人,从汀州镇总兵普吉保至。黄提军使往北路,会柴大纪攻斗六门。普趋鹿港,与任承恩深沟高垒,以屯守为计。贼势日盛,而郝壮猷困于大湖不进。顷之,福宁镇游击延山领兵一千人至,同知杨廷理言于黄提军,请以救郝,而使安平游击郑嵩领义民从水路协济。二月辛酉复凤山。未几复陷于贼。延山、郑嵩与隽死之,郝弃城走。语在郑嵩传。
丁丑,总督常青至,甫入鹿耳门,知凤山复陷,即飞札调兵,令同知杨廷理选募义民六千人,协守城池;游击蔡攀龙领兵九百人,仍守桶盘栈;游击曾绍龙、守备李步云,领兵六百人,守东门外草店尾;游击邱维扬、守备林象新,领兵七百人,守北门外柴头港;副将丁朝雄,领兵三百人防护海口;参将潘韬领兵五百人,与廷理守城中。奉旨:以黄仕简、任承恩调度失宜,递刑部治罪,斩郝壮猷以徇于军。以常青为将军,节制台湾。以江南提督蓝元枚为参赞,令飞渡鹿港。以李侍尧为闽浙总督。是时南北路贼势大盛,间日常来围攻。丁未,南路贼首庄大田率其众攻大东、小东二门。贼党庄锡舍攻大南门。番妇金娘攻小东门。北路许尚等分攻大小北门。自卯至午,箐、坎中贼众蚁聚,旗帜分列,鎗炮如雨。副将丁朝雄,于红毛城中得旧贮大炮十余位,复掘地得大炮子百枚,运致各营。贼至,辄轰击之,直达数里,贼死无算。庄锡舍者,泉人也,其弟达德,劝使归顺,使庄允持书告之。允以书示庄子才。时子才馆于道役,巡道永福廉知之,使杨廷理讯问,得其实,乃使赍札谕之降。及锡舍攻大南门,先夕遣来告,遂乘间入诣投诚。常将军使建功自赎。时贼四面攻击,日夕将退,锡舍倒戈相向,呼声动地,杨廷理与游击蔡攀龙乘势追杀,贼败去。锡舍南驻大湖,愿立功自赎。自是贼中有谋,锡舍皆泄于我。夏四月乙巳,广东肇庆协副将官福,领兵二千五百人,香山协副将谢延选领兵一千五百人,至郡北二十里。麻豆等三十八庄,守庄民乞兵告急,常将军以三百人应之。庄陷,千总庐思聪阵亡。五月丁丑,常将军克南潭庄,锡舍擒伪女军师金娘及其众,获南路伪元帅王坑郎及贼党林洪。乙酉,福州将军授参赞恒瑞与侍卫八人,领兵一千人,温州镇总兵魏大斌、副将詹田擢,以兵一千五百人往诸罗,困于鹿仔草。复令游击蓝田玉以千人由海道往。贼集如蚁,方攻诸罗。柴大纪发大炮击之,毙贼叶省,大斌不能进。秋七月庚辰,大斌自鹿仔草请济师。癸酉,以侍卫二人及参将特克什布、游击张万魁领兵一千四百人,往大斌军,复进战不利,不能达诸罗。丙戌,广东游击马文龙领兵一千人至。八月庚子,按察使李永祺来,奉廷寄饬令进兵诸罗,擢柴大纪为水师提督,授参赞。丙午,广东副都督博清额、江宁将军永庆领兵至。辛亥,常将军遵旨北征。时霪雨连旬,水平四野,我军自内地来者,十病五、六,郡城以外,尽为贼踞。署知府杨廷理与众会议,谓大兵一动,贼必乘虚攻郡,轻重得失,不可不审,遂以白于将军。已而城外之贼,已侦知我兵将行,分三路直犯大营。将军亲统大兵出战,贼退,乃不果行。癸丑,提督蓝元枚卒于鹿港。甲寅,贼攻大营。于是遣兵将相继援诸罗,霖雨中田水阻深,军装尽湿,鎗炮不施。副将贵林辈军陷于正音庄。贵林及诸将皆战死,惟副将蔡攀龙、参将孙全谋溃围入于诸罗。语在攀龙传。北路贼前后陷乡庄,不可胜计。贼党分踞牛稠山、大埔林、打猫、斗六门、水沙连、庵古坑诸处。诸罗困围日久,民食草根荳■〈艹〈黑告〉〉,而贼营米榖堆积。诸罗民有夜出偷米者,贼众获见,爽文必杀之,无有释者。募获偷米民者有重赏。由是诸罗民甘于死守。九月,擢同知杨廷理为台湾府知府。
先是,八月中有旨以大学士陕甘总督嘉勇侯福康安为将军,超勇侯海兰察领队大臣普尔普、舒亮、四川将军鄂辉为参赞,统领巴图鲁侍卫一百二十余员,调湖南兵二千人、贵州兵二千人、广西兵三千人、四川屯练番兵二千人,赴台湾剿贼。冬十月二十有九日癸亥,至于鹿港。先使驰檄招徕,凡不从贼者,给与盛世良民旗一杆,领归守庄,得无罪。于是侯定计先清北路。十有一月丁卯,贼败于八卦山。已巳解诸罗围,癸酉搜剿诸罗近山贼庄,皆破之。癸未攻复斗六门,乙酉,进兵水沙连,尽破山内贼庄。丁亥,灭大里杙。十有二月丁酉,破集集埔,缚爽文父林劝、母曾氏,妻黄氏及其弟垒。辛亥剿小半天,擒贼林追、林二、林添、孙东海、王若敬等。爽文遁入番社。福侯使通事领番兵守阿里山,将军恒瑞、总兵许世亨守小半天山下,总兵普吉保守科仔坑口,领队普尔普守科仔坑,将军鄂辉、总兵穆克登阿守小半天,副将格绷额守清水沟。又使参将张奉廷防淹水庄,参赞舒亮防归仔头,参将琢灵阿防集集埔,游击叶有光防卢厝庄,翼长六十七、游击吴琇分防大里杙,守备潘国材分防东大墩,都司敏禄防军功寮,副将徐鼎士防沙里巴来,游击裴起鳌防犁头店,同知徐梦麟由三貂横截蛤仔难。知府杨廷理督运各路粮饷。福侯自与参赞海兰察遍搜山谷番社。数日间擒杀六千余贼,获鎗炮刀矛数千。余匪四散。五十有三年春正月
四日丁卯,获北路贼首林爽文于老衢崎及其弟跃兴、贼党何有志。癸酉,巡抚徐嗣曾抵台湾。丁丑,嘉勇侯进兵剿南路。丁亥复凤山城。二月戊戌,获南路贼首庄大田于琅■〈王乔〉及其弟大韭、母黄氏,贼党简天德、许光来、许尚辈四十余人。大田囚至郡,病亟,即磔之。其养子天仪、天养,孙阿若,妻卢氏,媳陈氏,与北路贼党蔡福、谢桧、叶省辈各家属,及爽文弟林勇,又贼党陈宁、陈秀英、陈泮等凡数百人。至传会之严烟,首陷大墩之刘升,皆缉获,槛致京师。余咸斩于市。是役也,台南北千余里,贼众不下百万,自福侯至,凡三阅月,兵无停机,奸无漏网。深山穷谷,搜剔靡遗。过郡城不入,马无息足。其所经略措置,具详福侯传,不复载。南北路悉平。庚戌,嘉勇侯福康安班师,入台湾郡城。超勇侯海兰察、领队普尔普及侍卫巴图鲁,俱领兵内渡。将军常青、恒瑞奉旨入京。柴大纪贻误军机,革职拿问。按察使李永祺、巡道永福,俱被议。以蔡攀龙为水师提督,梁朝桂为陆路提督,张芝元为建昌总兵,普吉保补台、澎镇总兵。以新授福州将军魁伦渡台协理善后事宜,以台湾府知府杨廷理护理台湾道,以淡水同知徐梦麟署台湾府知府。其余官将,各升赏有差。义民首有功者,俱得擢用。其它奏办事宜,悉见福侯传。
嘉庆十年(乙丑)冬十一月二十四日,海逆蔡牵由沪尾入踞鹿耳门。十二月二十四日,浙、闽水师提督李长庚,统舟师至鹿耳门困蔡牵。十一年丙寅二月,蔡牵逸去。三月初一日,广东将军赛冲阿,自江西道中奉旨剿贼入城。五月,蔡牵再来,复逸。十三年戊辰,以王得禄提督浙、闽水师。十四年己已八月十八日,追击于黑水外洋,蔡牵落海死。
蔡牵,泉之同安人。初佣工自食,继为寇,出没海上,遂成巨憝;为浙、粤、闽三省大患。其来台湾,入鹿耳门,始嘉庆五年。越九年四月又至,乘雨登岸,北汕炮不得发。戕游击武克勤,仍罄商船所有而去。是年十一月继至,十年二月去。四月再至,皆不惜重赀,与山贼洪四老等联络声势,辗转招致;而船中被掳稍知书之徒,又以天时人事,散布谣言。于是蔡牵伪造逆示,自称镇海威武王,于十一月起事沪尾。署都司守备陈廷梅与战不利,死之。伤前淡防厅同知胡应魁。十有七日,郡城得报戒严。十八日总镇爱新泰提兵援台北,翌日知府马夔陛同往援;而蔡牵自至沪尾,即遣其党径至凤山。或由东港,或趋旗后港。凤山贼吴淮泗首应之。巡道庆保乃檄台防厅钱澍,于二十一日率把总曾瑞、王正华等,领乡勇屯番往援。蔡牵以二十四日入鹿耳门。二十七日,爱总镇归保郡城。马知府留守嘉义,而大小槺榔、咸水港、萧垄、北埔诸庄,山贼俱起。署千总陈安、陈登高等往御。十二月初一日,遇贼于木栅,杀义首陈凤,黄兴被掳杀于船,陈安伤回。贼进据洲仔尾。自是南北路声息不通。
台湾令薛志亮乃屏舆从,自海口步入武馆街,开诚申大义劝众。岁贡生韩必昌、陈廷璧等,首率众领义旗于令。计得义首二百五十人,义民逾万。巡道先遣岁贡生游化往东路和闽、粤庄,再于海口添建木城,起小西门,越大西门,迄小北门,计千二百丈。成以三日夜,费白金六千有奇。从三郊总义首布司经历衔陈启良之请也。先是凤山失守,巡道命守备陈名声,假游击三品顶戴以行。比至,而同知钱澍及凤山令吴兆麟已遁入粤庄,嗣陈名声亦收兵至,同知等因共谋回埤。既行(十一月二十九日),粤兵送至淡水溪南止。吴令过溪为前队,突遇贼,击之;后队同知军药桶火遽发,队乱,贼截杀吴令于砖仔窑庄。同知发眉尽热,仅以身免,与陈名声入处粤之内埔庄。南路贼陈棒、叶豹、黄灶、李琏、卢章平等,遂率党攻游击吉凌阿于楠梓坑。时凌阿援凤山,屯兵在此,仅三百人,屡败贼。会粮尽,凌阿以计拔营归。比贼觉,已入郡城矣。蔡牵在沪尾,速于登岸,独至郡城观望,踞舟中,旬日不出。至十二月初五日,始出攻安平,初六攻郡城;而郡城奉道檄,备战守器械、增设栅门,内外布置,亦渐周密。惟变乱初经,民心惶惑。是日贼既退附郭,居民挈家入城,哄动城门。城内外咸罢市,一日中数传贼入城。守城门官有私易服散去者。守西关木城陈鸿禧镇稿房,鸿猷之弟也。鸿猷有异志,欲召禧以乱军心,诡言于总镇,急召入,天色已晚,禧出不意,与众争赴城门,军装尽失,迨郊民男妇扶老携幼至,已闭不得入,相与哭拥街衢。继喧传贼入木栅门、海口陷,益惶恐,不知所为。时都司许建斌屯兵草藔后,三郊总义首陈启良探知木栅门扃锁如故,乃以三十兵请于都司,复与义首郭振春等分鸠义民八十名,协守木城毕,即偕洪秀文夜启关入,白巡道。巡道急诣总镇,鸿猷惧,遣禧出赴木城,而所遗军装得,并得通贼白旗,乃治鸿猷罪。巡道因是内防益密。自移镇城南,痛自抑损,收纳群策,城门渐次闭塞,惟开大西门,以通郊民。城坊栅门轮夜固守,荒堆隘巷,严防放火。城上下巡行络绎,街市列炬,夜明如昼。奸细虑无所容,卒不敢动。山贼逢三、六、九日,必攻城;或连日出攻,俱以大炮击退。二十四日,总镇会中营,分路出哨失利。贼杀千总薛元勋,总镇被困。吉凌阿趋至,力救出。会浙、闽水师提督李长庚统舟师至,困蔡牵于鹿耳门。二十五日官军再出哨,把总郭建生伤亡。十一年丙寅正月二日,贼攻大南门,既退,修卫炮木栅,盘获南坛僧澄潭,临讯并供获林柏,皆约贼内应者。同日置于法。初五日,水师会攻洲仔尾匪船。护金门镇许松年,澎湖协王得禄,由安平大港入。未刻利风势,遽引军冲击贼船,中火礶,悉焦头烂额被获。余船退保洲仔尾,而山贼攻城愈迫。十六日黎明分路至,义勇四面援应,伤亡八人。十八日有言贼将以夜半拔营攻城,令都司许建斌移札木城。贼知有备,径向南鲲身,陆路攻安平。有巡军骤见发炮,众觉,急据土墙,御以大炮。贼回攻大北、小北二门。二十一日忽喧传,内地大队兵至,收复洲仔尾。马太守随后入城。其言来自洲仔尾鬻槟榔者。巡道临视小北门,署中营吉凌阿领兵出哨,且设备。未几贼大至,得不败。初,贼出攻不敢迫城,后皆薄城门,皆倚菻荼以避鎗炮。二月二日,巡道伐菻荼,郊义首领众先出;知县薛志亮闻知郊众出,督所部乡勇亦出;署中营吉凌阿、都司许律斌、守备护游击官赞朝等俱以伐菻荼出,与郊众遇。众请攻洲仔尾,并言可复状。嗣总镇至,众以告。总镇意决,遂下令郊众先行过凹仔社,有贼藔,焚之。贼奔归。比洲仔尾得信,而近家之贼,以是日归寿福德神,其远贼在藔,又毫无设备,而官军义勇突至,泊内港舟师亦登岸,贼急施鎗炮相拒。少顷后面火起,巢穴既失,首应蔡牵伪授将军之周添受、陈番等,各逃命去。翌日,总镇统兵勇,收桶盘栈,贼首陈棒得洲仔尾败信,不战而溃。又翌日,总镇出哨大穆降。蔡牵知为山贼所误,于初六日暗谋脱身,官军力拒不得出,乃落帆放椗,夜遣人密驾杉板船,探路潜拔椗起帆。天色微明,不施鎗炮,循前路急遁。兵船以起驾不及,尽发鎗炮轰击,黑焰遮天,对面莫辨。贼船无烟障蔽,得躲避冲出,计三十有八号,顺风而南。南路贼首陈棒,自初四日桶盘栈溃归,屡出战不利;十四日再回埤,败走桃仔园,仍回生番社。吴淮泗逃入逆船。有许姓绰号和尚者,贼据凤山时,为大股头,曾悬赏格购获。至是与陈番以次擒献,皆伏诛。十二日,爱总镇会新到之延平协张良槐、北协金殿安、参将英琳等,领兵南下,次埤头。粤人探知,于十五日至埤城迓总镇。守备陈名声、同知钱澍俱至自内埔庄,与总镇会剿余贼,而凤山平。十六日蔡牵复泊鹿耳门,仍避李提军去。二十一日,知府马夔陛至自嘉义。三月初一日,钦差将军赛冲阿入城,同日至者翼长参将庆熙、翼长游击如柏、汀漳龙道清华、平潭同知署直隶龙岩州江楠、布司经历借补建阳县丞邹贻诗、候补江西布政司经历温邦达、理问范玉琳。初十日,将军劳义首凡十人。十四日同知钱澍至目埤头。四月二十五日,将军巡台北驻嘉义,前卸事淡防厅胡应魁领乡勇冒险援郡城,阻兵嘉义。南北路既通,以嘉义令陈起鲲署凤山,胡应魁摄县事。五月十七日,蔡牵再入劫商船。报至,将军自嘉义回郡城督战。值海涌,舟师不得前,将军怒,遣千总林青高持令箭出督,于是福宁镇张见升、澎湖协王得禄,率众军直迫蔡牵。蔡牵急挥旗,招众船冲浪出,溺死无数,为六月一日。自是蔡牵不复来。
其先时战守员弁镇、道各随功入奏。由将军奏者,有功义首分别给顶戴。兼水师义首候补郎中吴春贵,加一级纪录二次。廪生黄化鲤以获许和尚授训导。武生林玉和以获陈番授千总。具载「学志」内军功题名。其奉旨续查出力人员,署凤山令陈起鲲、摄嘉义令胡应魁、典史任元■〈与上土下〉、台湾县学教谕郑兼才、训导黄对扬,皆由巡道保举。将军巡嘉义,则裁应魁、元■〈与上土下〉名入奏。起鲲赏戴蓝翎,兼才、对杨以应升之缺升用,巡道庆保赏戴花翎,并给玉牌荷包,旋升本省臬司。以青华为台、澎道,同知钱澍赏戴花翎,擢知府加道衔。知县薛志亮赏给知州衔。总镇爱新泰赏以云骑尉世职,以劳瘁殁沪尾。续至翼长武隆阿代焉。游击吉凌阿升参将,病终官署。都司许律斌赏戴花翎。千总林青高等擢守备道。幕布司经柯纬章以同知升用。宋炳授知县。知府马夔陛以他事有旨撤回,调建宁府知府。高叔祥至病殁前发戍。杨廷理返自伊犁,奉旨驰驿继其任。蔡牵既遁去,李提军督师穷追。十三年二月二十五日战于黑水外洋,几成擒,提军忽中炮身亡。事闻,上震悼,追封伯爵,赐谥壮烈,并赐祭葬,予专祠。命总镇王得禄,提督浙、闽水师。十四年八月十七日同提督邱良功连■〈舟宗〉南下,追蔡牵遇于鱼山外洋,即招集闽浙两省护总兵孙大刚、护副将谢恩韶、参将陈登、护游击陈宝贵等各兵船,奋力追击。十八日至黑水深洋,贼船节次击沈,遂并力攻蔡牵船。蔡牵及其妻并伙党数十人,俱落水死。奏入,王得禄晋封子爵,赏给双眼花翎。邱良功晋封男爵,各赏赉有差。总督阿临保、巡抚张师诚,均从优议叙,巡抚加赏大小荷包等物。其余各官俱以次升用,或开复原职,而海寇悉平。
丛谈
宋朱文公登福州鼓山,占地脉曰:『龙渡沧海,五百年后,海外当有百万人之郡』。今归入版图,年数适符;熙熙穰穰,竟成乐郊矣(「赤嵌笔谈」)。
明都督俞大猷讨海寇林道干;道干战败,舣舟打鼓山下。恐复来追,掠山下土番杀之,取其血和灰以固舟,以航于海;余番走阿猴林社。相传道干有妹,埋金山上,有奇花异果。入山樵采者,摘而啖之,甘美殊甚。若怀之以归,则迷失道;虽识其处,再往则失之(陈小崖「外纪」)。
明崇祯庚辰,闽僧贯一居鹭门(即今厦门);夜坐见篱外陂陀,有光连三夕,怪之。因掘地得古砖,背印两圆花突起,面刻古隶四行。其文曰:『草鸡夜鸣,长耳大尾。干头衔鼠,拍水而起。杀人如麻,血成海水。起年灭年,六甲更始。庚小熙皞,太和千纪』。凡四十字。闽县陈衎盘,生明末,着「槎上老舌」一书,备记其事。至国朝癸亥,四十四年矣。识者曰:鸡,酉字也;加草头大尾、长耳,郑字也。干头,甲字;鼠,子字也。谓郑芝龙以天启甲子起海中为群盗也。明年甲子,距前甲子六十年矣。庚小熙皞,寓年号也。前年万正色克复金门、厦门,今年施琅克澎湖,郑克塽上表乞降,台湾悉平。六十年海氛,一朝荡涤。此固国家灵长之福,而天数已预定矣。异哉(「池北偶谈」)!
台湾土番,种类各异。有土产者、有自海舶飘来及宋时零丁洋之败遁亡至此者。聚众以居,男女分配,故番语处处不同(「沈文开杂记」)。
郑成功起兵猖獗,有僧识其前因,语人曰:『此东海大鲸也』。问何时而灭?僧曰:『归东即灭矣』。凡成功兵到处,海水皆暴涨。顺治辛丑攻台湾,红毛先梦见一人冠带骑鲸,从鹿耳门入;未几,成功突至,红毛遂遁。明年五月,其辖下人复梦一鲸鱼冠带乘马由鲲身出海外,而成功遽卒;正应「归东即灭」之语。异哉(「旧志」)!
荷兰为郑成功所败,地大震。郑克塽灭,地亦震。朱一贵于辛丑作乱,庚子十月地震。维时南路傀儡山裂,其石截然如刀划状;诸罗山颓,其巅喷沙如血。土人谓两山相战(「赤嵌笔谈」)。
一元子玉带流传民间且久;玉版凡二十枚,碾成百鹿。良玉善工,足宝也(「海东札记」)。
郡人谭艺者,必推沈斯庵。往岁范九池侍御修「郡志」,采其诗文入志者甚多。颓唐之作,连篇累牍,殊欠持择也。考斯庵,名光文,字文开;鄞人,明副榜。由工部郎中,晋太仆寺少卿,命监军广东。顺治辛卯,自潮州航海至金门,总督李率泰阴招之,不赴。将入泉州,舟过围头洋,遇风瓢至台湾;郑成功礼以宾客,不署官。及经嗣,以赋寓讽,几罹不测;遂变服为僧,入山。台平不能归,因家焉。意此君官唐、桂藩,事败渡海依郑氏者。观其序东吟社稿有云:『郑延平视同田岛,志效扶余』。可想见已。他如王忠孝、辜朝荐、沈佺期、庐若腾、李茂春、张士郁、张灏、张瀛辈,均以故绅遯迹岛屿者。志家列诸此郡「流寓」,论其世,原其志可耳(同上)。
南北路任载及人乘者,均用牛车。编竹为箱,名曰笨车。轮圜以木板,板心凿孔,横贯坚木,无轮与辐之别。盖台地雨后潦水停涂,有辐辄障水难行,不如木板便利也。车辙纵横衢市间,音脆薄如哀如诉;侵晓梦回时,尤不耐听(同上)。
「使槎录」云:『郡中鴃舌鸟语,全不可晓。如刘呼涝、陈呼淡、庄呼曾、张呼丢、吴呼袄;黄无音,厄影切,更为难省』。「小流求志」云:『台地字多意造,为字书所不载。如番檨之「檨」字、泥■〈鱼卖〉之「■〈鱼卖〉」字,管■〈犭豪〉之「■〈犭豪〉」字,啊乳酒之「啊」字、茄荖网之「荖」字、台风之「台」字、兽善走为■〈抛,代扌〉之「■〈抛,代扌〉」字,不一而足,尤难枚举。愚谓形声舛异,此类尚多;二书特举其概耳』(同上)。
海外昼日,视中土较长。盖迤西巨瀛无际,阳曦无有蔽亏故也。有谓男女暴长,年十四、五即如中土年二十许;且有男九女十之谚。以为地居东方,生发气盛所致,未必尽然(同上)。
台地多用宋钱,如太平、元佑、天禧、至道等年号钱,质小薄;千钱贯之,长不盈尺,重不逾二觔。相传初辟时,土中有掘出古钱千百瓮者,或云来自东粤海舶。余往北路,家僮于笨港口海泥中得钱数百,肉好深翠,古色奇玩;乃知从前互市,未必不取道此间,果竟邈与世绝哉?然邈来中土不行小钱,洋舶亦多有载至者(同上)。
武林郁沧浪撰「伪郑逸事」颇详核;长耳草鸡,后先窃踞,一甲子中,本末具在。虽不足为海外故实,然禹鼎铸其神奸、楚史号为「梼杌」,要亦鉴古者所不慭置也(同上)。
台湾人称内地曰唐山、内地人曰唐人,犹西北塞外称中土人曰汉人。盖塞外通于汉、海外通于唐,名称相沿,其来久矣。至土人呼府城为仙府、乡村为草地,则辟郡治始有此称(同上)。
按此下八条,订稿俱删。谢君来书云:『丛谈中采辑杂家,必注明出于何氏,示有据也』。彼时以陈生廷瑜力陈乐善巷之事,其事当书,而苦于无所安顿。又陈生震曜呈送先人事实,亦有可取。乃许以录入「杂记」,因「槟榔闲话」之名,附于志书。此属附会未妥,与韩君「识小录」一并割删。但遗乐善巷事,于心不安。台湾事多有可传者,总收入「槟榔闲话」,俟后人采取可也(所删八条,仍据「薛刻本」补列如后--编者)。
台湾郡学明伦堂上,旧有牓联。其左方云:『学以行道,行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道』;其右方云:『堂曰明伦,明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伦』。客或指其右方曰:『此语似赘,复何消说』。博士慨然曰:『日日说,时时说,尚且懵然忘之;况不说乎』(「槟榔闲话」)!
台湾隶于狡横,倚为奸恶,习俗已久。至书吏中亦多内地人士,试弗售而求食于此,故往往有笔墨清隽、志行可观者;而士林中辄弗与齿,岂与人为善之道!庶人在官,自古有之,今功令,吏得试为官;则固仕途中人,岂尝薄之耶?要人以贤否为贵贱耳。桂林陈中丞作「居官法戒录」以教,为吏者固将引而进之也。台邑陈植圭者,其先晋江人。幼嗜学,工吟咏;家贫,以炷香影读书。后游台,为道署书吏;有余赀,周恤亲党,多购书教子。所与交多善士,然诺必信。其治家慈孝恭俭,祭祀必诚。暇日辄潜取巾帚入文庙,扫尘秽,洁诸龛舍而归。有子震曜,补嘉义学弟子,亦优文行。植圭既死,而家法严肃,内外井井有规;非有余泽者不能也。植圭试为吏时,有寄友蔡某诗云:『公门修好行,此事视人为』。佳哉!其言固桂林先生之所与耳(同上)。
海寇蔡骞聚党数十艘,横行溟渤,频年扰台湾。骞妇某氏,泉人婢也;勇而有谋,为其众所服。寇劫海上,不杀商民。其党获妇女不敢犯者,妇之谋也。甲子冬,寇率众艘犯凤山,庆太守捐赀具战筏,先士卒围贼于东港。会骞舟搁浅沙,几获之;比众贼小舟蚁附,牵去。妇出桅头,亲掷火礶;太守发大炮击之,中贼妇胸乳迸□。北窜,创剧而毙。由是,寇益恣睢,自速其祸。众皆谓妇亡,贼必败;然不知歼贼妇者,太守之力也(同上)。
郡城乐善巷,陈张氏珍娘居也。珍娘为贡士陈应魁妻,家富而好施与,立规以赈孤贫丐者。每月朔望后次日,散给钱米;岁终,人给棉衣一袭、米斗,以为常。珍娘死,留产以治其事。子孙守之,久不废;至今称其巷曰「乐善巷」。妇人之仁而巷无居人,可以劝男子之知大义者矣(同上)。
岛上谈诗,名宦则以高观察、孙司马为最;而张、书、六范数御史,并有可观。至蓝鹿州呈黄玉圃数篇,在此地为经济绝作;乃台湾之治经,而不可以诗目之矣。其隐而在下者,自逸客沈文开而外,所见葢鲜。「旧志」钞录,以孝廉陈辉为独多;然亦清稳完构而已。黄半偓(佺)语本性情,颇称特出;陈俊臣(斗南)五、七字中尚能完足,其它寂无闻焉。近人则有诸生游延元者,年八十余,落魄海外,妻子俱没。所作沉秀警健;然好为聱牙而入于蹇涩者,故少全壁。其佳句,如「旧社口」云:『凿径看人游草地,当门有犬吠桃花』;「罗汉门」云:『埔头家尽溪边竹,山脚人归雨暮村』;「半天寮」云:『银河卷幔寒冰入,草树梳烟猎犬还』;『「九芎林」云:『花开叶底春争绿,竹夹桃英酒换红』;「台南」云:『当寒不雪犹春到,岁暮还耕恍夏前』;自述云:『学鱼多懒羞为妇,作鸟无能祗信天』;皆极遒警。廷元负性气,独孝廉潘振甲常与游焉(同上)。
人有疑事,虔祷灶神,怀镜出听街谈巷语,以卜休咎,颇着灵验;不知昉于何时。然古诗有「镜听词」,则是事相沿已久。乾隆壬寅秋,彰邑漳、泉人以一钱兆衅,遂分气类械斗,蔓延诸罗,死者以数千计。虽镇帅与郡守北上弹压,而梗顽不化,互寻报复;若不知其所以然者。有老媪于静夜祀灶镜听,闻有『杀到完了便歇』之语;卜于神筄良是。诰朝语于众,俱怀隐忧;谓『果尔,则靡有孑遗矣!后械斗之祸至诸邑之湾里溪便歇(台地湾与完同音),其语始验。殆所谓「有其诚,则有其神」欤(「识小录」)?
至诚之道必有前知;然亦有数存焉。乾隆丙午春,有委弁换班兵渡台,洋中遇飓风,祷神获安。抵岸,悬棹楔于郡城隍庙,叩谢神佑,颜曰「福海春台」。是冬,彰化奸民林爽文变起仓卒,连陷三邑。围困郡城,屡殒师徒;各省调兵拨饷,致烦庙算。及大将军公中堂福康安、参赞海兰察统领春宁等来台,解围捣穴,献俘内渡,而台湾始平。可见未来之事,己兆于机先云(同上)。
乾隆丙午冬,林、庄二逆构乱;郡守秋汀孙公在彰遇害。时海防同知双梧杨公兼权府事;明年春正月,福防同知冶堂杨公奉委来台视府事;其三月,原任台湾道蘅圃杨公奉旨补授台湾府知府。郡人相庆曰:『三阳开泰,贼不足忧也』。贼平,双梧公历任府道,在台十年,调剂补救;以乙夘秋缘事去。后十年,而有蔡牵之变。蔡牵者,洋匪也。劫掠商船,官兵捕之急,遂窜台;勾结南北陆匪,攻陷凤邑,逼围郡城。维时将寡兵单,民情惶惑;庆观察佑之同薛侯耘庐招募义勇堵御。传言内地檄委双梧公押饷来台协剿,以安抚人心;并调游击吉公凌阿援南之军回守郡城。吉公能军,辑和兵民,每挫贼锋;舆人歌曰:『文有薛、武有吉,任尔蔡牵来,土城坚似铁』。嗣乱定,上以洋匪未靖,台地屡变,欲得熟手为守,特简双梧公,令驰驿赴任;于丙寅冬至日入闽省。士民又相庆曰:『一阳来复矣』!迨抵任,则距传言押饷来台时已越一年云(同上)。
卷六
艺文(一)
著述奏疏檄文书议序跋客问
理足于中而辞达者,谓之文。岂以海外异哉!二百年来,名流撰述不下数十家,而多湮没不存,惜已!他有作者,上关乎治术政经,下裨乎人心风俗,斯其选也。昔司马长卿作「子虚」、「上林」,词虽工而意不足;然犹曰主乎讽谏,故足传也。善不足劝、恶不足惩,大之无关乎政俗、小之不本乎性情,则不在论次之列。于是乎述「艺文」终焉。
著述
奏疏
檄文
书
议
序
跋
客问
著述
「东番记」:明莆田周婴着。
「台湾舆图考」一卷、「草木杂记」一卷、「流寓考」一卷、「赋」一卷、「诗集」二卷、「文集」一卷:俱明太仆寺少卿鄞县沈光文着。
「靖海纪」二卷、「平南事实」一卷:俱国朝靖海将军侯晋江施琅着。
「台湾杂记」一卷、「蓉洲文稿」一卷、「山川考略」一卷、「海外集」一卷:俱诸罗县知县无锡季麒光着。
「交行集」一卷:知县铁岭沈朝聘着。
「台湾记略」一卷:府儒学教授长乐林谦光着。
「赤嵌集」四卷:海防同知桐城孙元衡着。
「稗海纪游」一卷、「伪郑逸事」一卷、「番境补遗」一卷、「海上纪略」一卷:俱仁和诸生郁永河着。
「东征记」二卷、「平台纪略」一卷:俱广州府知府漳浦蓝鼎元着。
「游台诗」一卷:漳浦诸生陈梦林着。
「台海使槎录」八卷:内「赤嵌笔谈」四卷、「番社六考」四卷、「番社杂记」一卷:俱巡台御史北平黄叔璥着。
「巡台录」一卷:巡道浮山张嗣昌着。
「澎湖志略」一卷:粮捕通判安岳周于仁着,江夏胡格修。
「台湾志」三卷:巡道济水尹士俍着。
「瀛壖百咏」一卷:巡台御史钱塘张湄着。
「台湾风土记」一卷:巡道衡阳刘良璧着。
「台海釆风图考」一卷、「番社釆风图考」一卷、「使署闲情」四卷:俱巡台御史白麓六十七着。
「婆娑洋集」二卷:巡台御史钱塘范咸着。
「澄台集」一卷:巡道长洲庄年着。
「海录碎事」一卷:府儒学教授福清吴应造着。
「半石居诗集」一卷:邑庠生曾曰唯着。
旧志云:右自「东番记」以下,作者二十一家,为书三十八种。邑无藏版,亦少悬签。年代未遥,散轶过半。统列其目,庶使庋阁之遗,知所护惜耳。又载「瀛壖百咏」末章云:『福台新咏萃群英,调绝音希孰继声』?注云:『「东宁诗」一名「福台新咏」,四明沈光文、宛陵韩又琦、关中赵行可、会稽陈元图、无锡华衮、郑廷桂、榕城林奕丹、吴蕖、轮山杨宗城、螺阳王际慧前后唱和之作。吴有「桴园诗集」、杨有「碧浪园诗」,又诸罗令季麒光、台令沈朝聘「海外」、「郊行」等集,今皆湮灭,不可复见』。
「闽越纪略」(附「澎湖台湾」)一卷:工部尚书杜臻、内阁学士石柱着。
「海东札记」二卷:台防同知朱景英着。
「草庐草」二卷、「东宁游草」一卷:邑人黄佺着。
「东宁自娱集」一卷:邑人陈斗南着。
「东瀛纪典」一卷:巡道蒋允焄着。
「东瀛纪事」一卷:巡道杨廷理着。
「平台纪略」一卷:教授罗前荫着。
「台北纪事」一卷:淡水同知胡应魁着。
「东宁百咏」一卷:侯官陈学圣着。
「府志」十卷:巡道榆林高拱干九临辑。
「重修府志」二十卷:巡道衡阳刘良璧省斋辑。
「新修府志」二十五卷:巡台御史钱塘范咸九池辑。
「县志」十卷:海防同知摄县事宛平王礼立山辑。
「重修县志」八卷:知台湾县事新城鲁鼎梅燮堂辑。
「安海诗」:礼部侍郎漳浦蔡世远梁村辑。
「海天玉尺编」:巡台督学御史高邮夏之芳荔园订。
「珊枝集」:巡台督学御史钱塘张湄鹭洲订。
「梯瀛集」:巡台督学御史甘泉杨开鼎玉坡订。
「海东试牍」:台学道泾阳张珽鹤山订。
「台阳试牍」初刻、二刻、三刻:俱台学道柳州杨廷理双梧订。
奏疏
陈海上情形剿抚机宜疏靖海侯施琅(晋江人)
郑成功倡乱二十余年,恃海岛为险,蔓延鸱张,荼毒生灵,故当时不得不从权析地,绝其进取之路。嗣而皇上广开德意,招徕抚绥,渐散其党。成功疑惧,乃遁踞台湾,以为免窟。康熙元年间,兵部郎中党古里至闽,臣备将逆岛可取之势,面乞代奏,复上疏密陈;荷蒙俞旨,仰藉天威,数岛果一鼓而平,逆孽郑经逃窜,负嵎恃固。去岁,朝廷遣官前往招抚,未见实意归诚。从来顺抚逆剿,大关国体,岂容顽抗而止。伏思天下一统,胡为一郑经残孽盘踞绝岛,而析五省边海地方,画为界外,以避其患?况东南膏腴田园及所产鱼盐,最为财赋之薮,可资中国之润,不可以西北长城塞外风土为比。倘不讨平台湾,匪特赋税缺减,民困日蹙;即防边若永为定制,钱粮动费加倍;输外省有限之饷,年年协济兵食,何所底止?又使边防持久,万一有惧罪弁兵及冒死穷民,以为逃逋之窟,遗害叵测,似非长久之计。且郑成功之子有十,迟之数年,并皆长成。假有一、二机觉才能,收拾党类,结连外岛,联络土番,羽翼复张,终为后患。我边海各省水师,虽布设周密,以臣观之,亦仅能自守。若使之出海征剿,择其精锐习熟将卒,实亦无几。况后此精锐者老,习熟者疏,何可长恃?臣蒙皇上逾格擢用,荷恩深重,分宜灭贼,以尽厥职。每细询各投诚之人,及阵获一、二贼伙,备悉贼中情形,审度可破之势,故敢具疏,密将台湾剿抚机宜,为我皇上陈之。
查自故明时,原住澎湖百姓有五、六千人,原在台湾者有二、三万,俱系耕渔为生。至顺治十八年,郑成功挈去水陆伪官兵并眷口,共计三万有奇;为伍操戈者不满二万。又康熙三年间,郑经复挈去伪官兵并眷口,约有六、七千;为伍操戈者不过四千。此数年,彼处不服水土,病故及伤亡者五、六千;历年渡海窥伺,被我水师擒杀,亦有数千;相继投诚者,计有数百。今虽称三十余镇,并系新拔,俱非夙练之才。或辖五、六百兵,或辖二、三百兵不等。计贼兵不满二万之众,船只大小不及二百号,散在南北二路,垦耕而食,上下相去,千有余里。郑经承父余业,智勇不足,战争匪长。其各伪镇,亦皆碌碌之流,又且不相联属。贼众耕凿自给,失于操练,终属参差不齐;内中无家口者十有五、六,岂甘作一世鳏独,宁无故土之思?但贼多系闽地之人,其间纵使有心投诚者,既无陆路可通,又乏舟楫可渡,故不得不相依为命。郑经得驭数万之众,非有威德制服,实赖汪洋大海,为之禁锢。如专一意差官往招,则操纵之权在乎郑经一人,恐无率众归诚之日。若用大师压境,则去就之机在乎贼众,郑经安能自主。是为因剿寓抚之法。大师进剿,先取澎湖以扼其吭,则形势可见,声息可通,其利在我。仍先遣干员往宣朝廷德意。若郑经势穷向化,可收全绩。倘顽梗不悔,俟风信调顺,即率舟师,连■〈舟宗〉直抵台湾,抛泊港口,以牵制之。发轻快船只,一往南路打鼓港口,一往北路蛟港海翁窟港口,或用招诱,或图袭取,使其首尾不得相顾,自相疑惑。疑则其中有变,贼若分则力薄,合则势蹙,于以用正用奇,相机调度登岸,次第攻击。臣知己知彼,料敌颇审;率节制之师,贾勇用命,可取万全之胜。倘贼踞城固守,则先清剿其村落党羽,抚辑其各社土番。狭隘孤城,仅容二千余众;用得胜之兵,而攻无援之城,使不即破,将有垓下之变,贼可计日而平矣。
夫兴师所虑,募兵措饷。今沿边防守经制,及驻札投诚闲旷官兵,皆为台湾而设;听臣会同督提诸臣,挑选习熟精锐,用充征旅,无事征募动费之烦。此等兵饷,征亦用,守亦用;与其束手坐食于本汛,孰若简练东征于行间?至修整船只,就于应给大修银两领收,可无额外动支。船未足用,则浙、粤二省水师亦为防海设立,均可选用。仍行该省督提选配官兵,各举总兵一员,领驾协剿。每船用惯熟澎湖、台湾港路柁梢数人,即于福建投诚官兵内挑选分配。不足则将投诚兵,汰其老弱,别募熟于海道之人补额。因此,见在额给粮饷,不须分外加增;无烦夫役挽输安配。定妥以候风期,毋论时日,风信可渡,立即长驱。利便之举,诚莫过于此者。但水路行兵,出海水深,利用大船;进港水浅,利用小哨。今当新造小快哨一百只,以为载兵进港及差拨哨探之用。又当新造小八桨二百只,每大船各配一只,到台湾临敌登岸之时,可以盘载官兵,峰拥而上。其小快哨每只新造,只用价银四十两。小八桨每只新造,只用价银一十五两。二项共该用银七千两,为费不多。若台湾一平,则边疆宁靖,防兵可减,百姓得享升平,国家获增饷税,沿边文武将吏,得安心供职,可无意外罪累。一时之劳,万世之逸也。
密陈航海进剿机宜疏施琅
臣荷皇上特恩起用,以臣深知水性贼情,专畀进剿海逆之责。受事以来,练兵整船,靡敢刻懈。然用兵之法,不得不熟审详慎。古者行兵,多用奇计,声东击西,兵不厌诈,非可直道而行。去冬具疏,请以今年三、四月微北风进兵,盖为郑逆奸细颇多,使贼知我舟师必用北风而进,然后出其不意而收之。臣在在密用间谍,乱其党羽,自相猜忌。自去年逆艘纠集澎湖,欲抗我师,据险以逸待劳。设我舟师到彼,必由澎湖西屿头,然后转帆向东北而进;正值春夏之交,东北风为多,我船尽是顶风顶流,断难逆进;贼已先站立外堑内堑,接连娘妈宫,俱居我上风上流,其势难以冲击取胜,故不可不虑及此也。所以前议微北风之候,犹恐未能万全。且水道行兵,专赖风信潮水,非比陆路任意驰驱,可以计定进止。臣日夜抚心熟筹,莫如就夏至南风成信,连旬盛发,从铜山开驾,顺风平浪,船得联■〈舟宗〉齐行,兵无晕眩之患。逆贼纵有狡谋,斯时反居下风下流,贼进不得战,退不能守。澎湖一得,更知贼势虚实,直取台湾,便可克奏肤功。倘逆孽退守台湾,死据要口,我师暂屯澎湖,扼其吭、拊其背,逼近巢穴,使其不战自溃,内谋自应。不然,俟至十月乘小阳春时候,大举进剿,立见荡平。此乃料敌制胜、所当详细一一披陈者也。
然臣切有请者,督臣姚启圣,调兵制器,奖励士卒,精敏整暇,咄嗟立办;捐造船只,无所不备,矢志灭贼,国尔忘身。坚图报称,非臣所能力止。惟是生长北方,虽有经纬全才,汪洋巨浪之中,恐非所长。矧抚臣吴兴祚见在升任,即有新抚臣初到视事,恐未识闽疆情形。臣之鳃鳃,谓督臣宜驻厦门居中节制,别有调遣,臣得端统前进。行间将士,知有督臣后趱粮运策应,则粮无匮乏之患,兵有争先之勇,壮志胜于数万甲兵。今若与臣偕行,征粮何以催趱?封疆何所仰赖?安内攘外,非督臣断难弹压缓急。臣故密疏入告。使督臣闻知,必以臣阻其满腔忠荩。仰冀皇上密行温谕督臣,免其躬亲偕行。臣同督臣操练水陆精锐,官兵充足三万,分配战舰,尽可破贼。但臣仅掌有水师提督印信,未奉有征剿台湾之敕谕,伏望迅赐颁发,以副转睫师期,俾得申严号令,用以节制调度。所有督臣题定功罪赏格,赐臣循例而行,则大小将士,咸皆凛遵。至于师中参酌,见有同安总兵官臣吴英,智勇兼优,竭忠自许,可以为臣之副,尤望恩加奖励。又有兴化总兵官臣林承、金门总兵官臣陈龙、平阳总兵官臣朱天贵、海坛总兵官臣林贤、留闽候补总兵官臣陈昌、江东副将臣詹六奇、随征左都督臣李日■〈火呈〉等,俱堪冲风破浪,勇敢克敌,共勷捣巢。藉我皇上天威丕着,丑类游魂,何难珍歼。航剿灭贼,关系臣之一身,承当责任,何等綦重。以故凡贼之形势、风之顺逆、事之区昼,亟当十分详审,以图万全。况出汪洋大海之外,非敢轻举妄动、苟且从事,致负眷顾之隆。臣当会将军合词具题;而将军海务情形,非所谙晓。又恐奸细窥探漏泄,是以自将战略师期,密疏上闻。
又请决计进剿疏施琅
郑逆抗拒颜行,深费皇上宵旰南顾之忧。臣兹复荷圣恩起用,非重臣以水师提督之任,实用臣进平台湾之逆患,兼面奉天语温谕,剿灭台湾,以免生灵涂炭。衔命以来,兼程疾趋,即于去岁十月初六日抵厦门视事,点验船兵,全无头绪,焉敢妄举进剿。时欲具疏入告,恐伤寅恭和衷,故日以继夜,废忘寝食,一面整船、一面练兵,兼制造器械、躬亲挑选整搠,至今年四月终,方称船坚兵练,事事全备,移请宁海将军臣喇哈达、侍郎臣吴努春,到厦门看阅。此时将士人人思奋。臣即于五月初五日,会同督臣姚启圣,统率舟师,开驾至铜山,以俟夏至后南风成信,联■〈舟宗〉进发。
第督臣以五月初一日准部咨,进剿海贼,关系重大之旨,随转意不前;而三军侧听,并尽解体。臣自初七日起,日与督臣决计进取,力争十余日。至十六日,将军二臣抵铜山,到臣营所,臣面恳将军,转劝督臣乘南风进剿,以成摧枯拉朽之势。奈督臣终执旨意,以督提同心合意为辞。臣故不便违抗,姑听督臣主疏展期,实非臣之本意。此二将军臣亲到铜山所目击,而共悉臣衷也。
本月初九日,承准兵部札付内开:宁海将军喇哈达疏称,总督提督称南风不如北风。臣深为骇异。切思臣当日在铜山,与将军二臣,并无言及南风不如北风之语。日与督臣争执南风进剿,不惟三军皆悉其情,即通省士庶,亦皆共晓。且督臣日遣各总兵,劝臣权依督臣之议。今将军二臣具疏,竟不分晰明白,陷臣推托不前。若非皇上宽置不究,则臣先后疏章,自相矛盾,欺诳君父,罪当万死矣。
夫南风之信,风轻浪平,将士无晕眩之患,且居上风上流,势如破竹,岂不一鼓而收全胜?臣见督臣坚意难以挽回,故聊遣赶■〈舟曾〉快船二十三只,令随征总兵臣董义、投试总兵臣曾成、提标署左营游击事臣阮钦为,并各镇营千把等官,领驾前往澎湖,瞭探贼息。据其回称:义等奉令,遵于六月初四日午刻,从古雷洲开船,至初五日未时到澎湖猫屿。时各船未便轻进,湾泊花屿。初六日黎明,率各船由虎井过西屿头,瞭见刘国轩贼艘尽泊于妈宫澳。贼见我船,大船概起头帆,小船尽起大帆,贼遂出赶■〈舟曾〉二十余只,驾出西屿头。又有八罩贼船十余只,由南面而来。我船恐众寡不敌,本日未时,传炮收回各船,于初七日到大境,初八日到厦门港归汛等情。据此,则此行遣发巡哨船只,来去无阻,见有明据矣。乃坐塘笔帖式谭木哈图具题:大兵水面度日,逆贼窥望空隙之疏,殊非真知灼见,臣全不解其故。以臣生长海滨,总角从戒,风波险阻,素所经历。且荷简命,前任水师提督,阅历至今;岂有海面形势、风信水性,犹不畅熟胸中?而笔帖式乃更胜于臣乎?
盖贼中情形,臣屡得旧时部曲密信,称台湾人心惶惑,兼以刘国轩恃威妄杀,稍有隙缝,全家屠戮,人人芒刺在背;间有心欲向义,奈隔绝汪洋,难以朝呼夕应,未敢轻举此端,便是可剿可破之机。又此六月二十八日,据守口兵丁递送澎湖长发贼柳胜、林斗二人,赴臣军前投诚。询据柳胜等供称:原坐三板头船过来投诚,澎湖新旧熕船、鸟船、赶■〈舟曾〉、双帆艍各船,有一百一、二十只,刘国轩、林升、江钦等贼众六千余,内有家口旧贼约二千,其余俱系无眷口新附之众,私相偶语,提督不嗜杀人,俟大军到,便瓦解归顺。有伪萧一镇下将领,谋议候出娘妈宫操船,乘势驾船投诚;被其知觉,立杀头目九人。因探问我兵船自铜山撤回归汛,彼故调贼二千余,回台湾耕种。今仅留贼四千,在澎湖配船防守等语。据此,则贼中虚实,又已得其详矣。
且臣更以贼中之情形言之,昔之伪镇营蚁附胁从,皆受郑成功、郑经父子结恩旧人,笼络相依。今刘国轩暴戾操权,动辄杀戮,以威制人,谁肯甘为几肉。是我舟师未到澎湖,权犹在刘国轩一人之主持。我舟师若抵澎湖,势难遏各伪镇伪卒之变乱。则踞守澎湖逆贼纵有万余,内多思叛。驱万贼万心之众,以抗我精练勇往之师,何足比数?虽刘国轩轻命死敌,于人心猜忌之际,靡不自溃,则可破可剿之机,又无加于是。今我皇上若以俟有可破可剿之机,温旨下颁,则汪洋巨浸之中,谁肯效命七尺之躯,而殚力三窟之险;势必藉旨意为居奇,迁延岁月,虚糜浩费。所谓筑室道旁,三年不成;是贼终无可破可剿之日矣。矧夫按兵不动,善以抚谕,刘国轩沐猴鸱张,操纵自如,志得意满,断无输诚向化之念。其中有伪镇营贼,纵有心归正,而迩来台湾各港,禁锢严密,一船不许出港,虽有谋叛隐情,亦难通报。故非联船进发,疾行扑击,安肯自甘献俘?坐待贼亡,竟在何时!
在督臣,灭贼之念甚切,惜乎生长北方,水性海务非其所长;登舟之际,心摇呕吐,所以前疏恳留督臣居中调度,盖为此也。中有一、二视此畏途,未免低徊,致督臣疑惑不决。臣虽庸愚,料敌颇效。前于康熙二年间,海逆猖獗,皇上特差兵部郎中党古里到闽,问臣机宜,当即决意进攻厦门。时督臣李率泰亦以臣过于担当。然两岛竟为臣克平。旋于康熙六年十一月为边患宜靖、逆贼难容等事具题,未奉俞旨,乃使逆孽于甲寅年有燎原之变。郑经虽死,留此余党,负踞绝岛。臣丁年六十有二,血气未衰,尚堪报称。今不使臣乘机扑灭,再加数年,将老无能为,后恐更无担当之臣,敢肩渡海灭贼之任。是以臣鳃鳃,必灭此朝食。惟是台湾残孽未歼,故溢设镇营官兵,糜费钱粮,贻累民生未苏。况所设水师镇营,原为航海捣巢之用,今就中挑选精兵二万有奇,大小战船三百号,尽堪破贼,可以无用陆师,徒相牵制,卒难成功。若陆师中间有勇敢效忠、熟练海务能将,容臣调选一、二,以为臂指,共勷大举之需。
伏思臣累受国恩,奉调进京,即宠擢内大臣之列,豢养十余年,今复谬荷起用,寸功未效,又叨更晋宫衔,特赐御膳;亘古臣子,未有受君恩如是也。即赴汤蹈火,臣志所不辞。倘荷皇上信臣愚忠,独任臣以讨贼,令督抚二臣摧趱粮饷接应,俾臣整搠官兵,时常在海操演,勿限时日。风利可行,臣即督发进取,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何难一鼓而下。事若不效,治臣之罪。臣朴质武夫,一片图报微诚,惟知钦遵,天语煌煌,责臣必破台湾,克奏肤功。臣以君命为重,故当克尽臣职,不禁烦琐,激切沥陈,断不敢以浮言饰辞,冒昧陈于君父之前,伏乞皇上睿鉴。
澎湖报捷疏施琅
臣自去年六月,同督臣姚启圣在铜山停师回汛,刘国轩侦知,自回台湾,留拨伪镇营等船兵,扼守澎湖,不时来往调度。今年四、五月,知臣乘南风决计进剿,就台湾贼伙,选拨精壮敢死者;又抽调草地佃丁民兵,将洋船改为战船。凡各伪文武等官所有私船,尽行修整,调集来澎湖大小炮船、鸟船、赶■〈舟曾〉船、洋船、双帆艍船,合计二百余号,贼伙二万余众。官兵各眷口,监羁台湾红毛、赤嵌二城,坚其死战。刘国轩亲统倾巢之众,复来澎湖。将妈宫屿头上下,添筑炮城二座,风柜尾炮城一座,四角山炮城一座,鸡笼山炮城一座,东南嵵内一列炮台四座,西面内外堑、西屿头一列炮台四座,牛心湾、山头顶炮台一座。凡沿海之处,小船可以登岸者,尽行筑造短墙,安置腰铳,环绕二十余里,分遣贼众死守,星罗棋布,坚如铁桶。臣总统镇营舟师,将各大小战船风篷上,大书将弁姓名,以便备知进退先后,分别赏罚。于六月十四日辰时,由铜山开驾进发;十五日申时到猫屿、花屿。有守汛贼哨数十余只,见臣舟师将到,即奔回澎湖。时值天晚,将船湾泊八罩水埯澳,遣官坐小哨,到将军澳、南天屿等岛,安抚岛民。十六日早进攻澎湖,逆贼排列船只迎敌。臣标署右营游击蓝理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署后营游击曾成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署左营游击张胜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二等侍卫吴启爵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同安城守右营游击赵邦试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海坛镇标中营游击许英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铜山镇标右营游击阮钦为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此数船首先冲锋破敌,直入贼■〈舟宗〉,攻杀贼炮船二只、赶■〈舟曾〉船六只,贼伙斩杀殆尽。其船放火烧毁。又用炮火攻击,立刻沉坏贼鸟船一只、赶■〈舟曾〉船二只。副锋臣标右营千总邓高匀配水陆等官兵,坐鸟船一只;烽火营游击王祚昌匀配水陆等官兵,坐鸟船一只;臣标署右营守备方却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金门镇标中营游击许应麟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金门镇标右营守备林芳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臣标随标功加守备李光琅等官兵,配坐鸟船一只;用炮火攻击,打沉贼鸟船一只、赶■〈舟曾〉船二只,贼伙溺死殆尽。时值南潮正发,前锋数船,逼近炮城。贼艘齐出合围,臣恐数船深入难出,自将坐驾船直冲入贼■〈舟宗〉。兴化镇臣吴英继后夹攻,焚杀伪扬威将军、援剿左镇沈诚,统辖前锋镇姚朝玉,义武镇陈侃,戒旗五镇陈时雨,伪协将弁大小贼目计七十余员。伪水师总督林升中箭三枝,中鹿铳二门,左腿被大炮打折,立即载回台湾。贼众焚杀溺死计二千余众,遂救出数船。臣右眼被铳击伤,眼睛未坏。因天色将晚,收出西屿头洋中抛泊。
十七日早,将全■〈舟宗〉舟师,复收泊八罩水埯澳,严申军令,查定功罪,赏罚官兵。十八日进取虎井、桶盘屿。十九日臣坐小赶■〈舟曾〉船,往澎湖内外堑、嵵内细观形势。二十、二十一两日,故用老弱骄兵之计,用赶■〈舟曾〉、双帆艍船分二股,假攻嵵内、内外堑,以分贼势。臣于二十二日再申军令,分股进发。遣臣标随征都督陈蟒、魏明,副将郑元堂,领赶■〈舟曾〉船双帆艍船五十只为一股,从东畔嵵内直入鸡笼屿、四角山,为奇兵夹攻。又遣臣标随征总兵董义、康玉,外委守备洪天锡,领赶■〈舟曾〉双帆艍船五十只为一股,从西畔内堑,直入牛心湾,作疑兵牵制。将大鸟船五十六只居中,分为八股。每股七只各作三迭。臣居中为一股,兴化镇臣吴英领一股居左,平阳镇臣朱天贵、臣标前营游击何应元合领一股居右。金门镇臣陈龙,领一股在次左;臣标署中营参将罗士鉁、署右营游击蓝理、署后营游击曾成,合领一股在次右之右;署铜山镇臣陈昌,领一股在次左之左;海坛镇臣林贤领一股在末右;厦门镇臣杨嘉瑞领一股在末左。尚有船八十余只,留为后援。臣督率严阵指挥,直向娘妈宫扑剿。贼各处炮城及迎敌炮船、鸟船、赶■〈舟曾〉大小各船,四面齐出迎敌。每贼炮船安红衣大铜炮一位,重三、四千觔,在船头;两边安发熕二十余门不等,鹿铳一、二百门不等。炮火矢石交攻,有如雨点,烟焰蔽天,咫尺莫辨。首冲破敌陷阵,乃海坛镇臣林贤、平阳镇臣朱天贵、前营游击何应元、海坛镇标左营游击吴辉、千总蔡奇凤、海坛镇标右营守备林正春、副锋臣标前营千总林鹏、海坛镇标右营游击江新、围头营游击陈义、平海营游击郑桂、海坛镇标中营游击许英等。其分遣东西二股之官兵船只,继进夹击互攻,自辰至申,我师奋不顾身,抵死击杀。贼被我师用火桶火礶焚毁大炮船十八只,击沉大炮船八只,焚毁大鸟船三十六只、赶■〈舟曾〉船六十七只、洋船改战船五只。又被我师火船乘风烧毁鸟船一只、赶■〈舟曾〉船二只。逆贼并力死斗,势穷难支,用火药藏于船舱,发冲心炮自焚炮船九只、鸟船一十三只。贼惊危势,急跳水,得获鸟船二只、赶■〈舟曾〉船八只、双帆艍船二十五只,焚者焚,杀者杀。伪征北将军曾瑞、定北将军王顺、水师副总督左虎卫江钦、统领右先锋陈谅、戎旗二镇吴潜、援剿右镇郑仁、援剿后镇陈启明、宣毅左镇邱辉、护卫镇黄联、后劲镇刘明、折冲左镇林顺、斗宿镇施廷、亲军水师三镇薛冲、水师一镇萧武、水师二镇陈政、水师四镇陈立、中提督中镇洪邦柱、中提督右镇尤俊、中提督后镇杨文炳、中提督亲随一镇陈士勋、左龙骧中协黄国助、右龙骧左协庄用、侍卫中镇黄德、侍卫右协蔡智、侍卫骁翊协蔡添、侍卫领旗协林亮、侍卫左总辖毛兴、勇衔中协张显、勇卫左协林德、勇卫右协陈士勋、勇卫前协曾遂、中提督领兵协吴略、中提督左协林德、中提督前协曾瑞、中提督领旗协吴福、中提督前锋协陈升、中提督总理协陈国俊、右武卫右协吴逊、右武卫随征二营梁麟、水师二镇前锋副将李富、水师二镇左营副将张钦、水师三镇左营副将许端、水师三镇右营副将林耀、援剿右镇右营廖义、援剿前镇前锋营庄超、折冲镇左营陈勇、左提督后镇左营王受等四十七员,其余伪协营领兵监督翼将正副总班总理监营候缺将小头目焚杀溺死,约计三百余员。焚杀、自焚、跳水溺死贼伙,约计一万二千有奇。尸浮满海。总兵朱天贵被炮穿胁立死,游击赵邦试亦被炮击脑立死,总兵林贤被箭轻伤左臂,总兵吴英被鹿铳轻伤右耳。贼止剩有小炮船三只、小鸟船二只、赶■〈舟曾〉船十一只、双帆艍船十五只,脱出北面吼门遁走。讯知刘国轩乘小快船亦从吼门而逃。时值黄昏,难以追杀。在山伪将军果毅中镇杨德、游兵镇陈明、果毅后镇吴禄、中提督前镇黄球、璧宿镇杨章、侍卫后镇颜国祥、中提督中协副总兵张显、骁翊营副将洪良佐、统领右先锋领兵副总兵李锡、右先锋营副总兵黄显、右虎卫领兵副总兵江高、果毅镇下左营林新、左虎卫随征营副将黄豹、左虎卫副将江篇、游兵镇中营周烈、前营副将刘隆、果毅后镇右营副将林好、旗皷中军严泽、亲随营正总班阮恢、中提督下副将李芳、管理大炮副将林武、前镇下随征副将汤兴、前镇下左营副将蔡穆、戎旗二镇右营副将吴升、果毅中镇正领兵副将曾胜、中营副将杨杰、左营副将吴振、右营副将陈李、随征营副将黄桂、前锋营副将张佐春、参将杨彬、伪提督后镇领兵中军徐其昌、果毅后镇左营林和、左翼将廖冬、神威营林启、后镇左营杨壮、璧宿镇随征参将洪存光、候缺亲随营参将王建、游兵镇亲随标参将郑泗、随标参将何正、前镇正领班参将林兴、冲锋正总班参将黄峨、左虎卫正领游击林尾、副领都司邱升、璧宿镇旗皷正中军游击林朝晖、宣毅左镇左营邱睿、果毅中镇下游击王寿、吴旋、赖淑、郑应,一正领游击黄寿、二正领游击林明、三正领游击林畅、陈贤、王招、四正领游击陈胜、游兵镇中营游击陈恕、前营游击薛勇、随标营游击施辰、果毅后镇领兵洪升、坐营中军刘斌、翼将杨胜、亲随营将徐秋、随征营将曾春、游击郑先庚、前镇随征游击颜潜、左翼游击钱孟乔、左副领游击方胜、右副领游击林盛、掌标游击陈奕、小监营游击戴耀、左副总班都司黄升、右副总班都司黄义、侍卫监营林仕、领旗营陈寅、旗皷中军林赞、果毅中镇下都司郑辛、王友顺、何荣、黄桂、李升、吴麟、管炮都司陈凤、璧宿镇下正总理候缺都司林英、杨劝、宣令守备林玉、监营守备陈和、副总班守备林麟、副总班守备杨瑞、周明、黄登、中提督下二领林辉明、三领梁三老、果毅中镇下守备沈云隆、许福、柯伟、陈仕、陈定、郑兴、陈銮、林长、陈德完、蔡兴、洪禄、林凤、林甫、陈万、蒋凤、谢吉、康顺、张福、王麟、曾良、陈月、陈尾、游兵镇中营守备李忠、前营守备朱义、随标营守备黄二、林彩、许伍、林泰、管炮守备林换、李受、前镇下守备吴传、胡哲、龚耀、陈新、提督后镇冲锋总班陈斌、候缺亲随营王飞龙、正总班曾道兴、副总班欧兴、都司高升、陈进、果毅后镇下司总陈贵、杨美、陈桂、总班周虎、中提督下司总林爱、都司林三、侍卫下副领陈祺、游兵镇下亲标营千总胡进、黄琏、随征千总李四、朱都、王雄、果毅后镇下都司杨龙、蔡珀、监营林龙、璧宿镇下都司刘明、许佐、总班程雄、赵和、红旗官沈冬、陈胜、果毅后镇下司总谢里、蔡明、正总班洪忠柳、赐正总理黄三、副总理许攀、随征正总班张猛、红旗官许卯、何煌、陈胜、董兴、总司黄推等,共一百六十五员,带贼众四千八百五十三名,倒戈投降。臣仰体皇上好生之德,宥其自新,俱已发令剃发;伪镇营赏以袍帽,贼众给以银米,用彰我朝廷不嗜杀鸿恩,以策后效。
是役也,逆贼盘踞海岛四十余载,荼毒生灵,蹂躏版图,致廑皇上宵旰之忧。臣体圣衷,誓必灭此净尽;故虽带伤负创,贾勇扑剿。舟师自十四日深入汪洋巨浸之中,水天相连,稽古以来,六月时序,澎湖无五日和风,怒涛山高,变幻莫测。今抵澎旬余日,海不扬波,俾臣得以调度,七日夜破贼。二十二日进师,午刻潮涨较多四尺,莫非上天垂佑,皇上弥天之福,故使扼守澎湖巨魁巨镇精锐、逆贼巨舰,不数日而全军覆没。虽各镇将弁目士卒,戮力用命,实赖皇上天威丕振。督臣姚启圣捐造船只,捐养水兵,与臣共勷大举,又亲来厦门弹压,殚心催趱粮饷,挽运不匮;加以厚资犒赏将弁,三军莫不激励思奋。今日克取澎湖之大捷,皆督臣赏赉鼓舞之功,乃有此成效也。拟即乘胜进剿。但台湾港道纡回,南风狂涌,深浅莫辨,似应少待。八月或十月利在北风,进取万全。倘有机会可破,臣立即进师。三军关系綦重,尤当倍加慎毖,不敢轻举妄动。澎湖为台湾咽喉,今澎湖既已克取,台湾残贼,必自惊溃胆落,可以相机扫荡矣。但二穴既克扫之后,或去或留,臣不敢自专,合请皇上睿夺。或遴差内大臣一员来闽,与督臣商酌主裁;或谕督抚二臣会议,俾臣得以遵行。更有请者,臣奉有钦颁功罪格例,赏罚期必严明。行间将士,首先冲锋破敌,自当题叙;如逡巡不前,法岂容宽?必宜分别依格究处。惟赏功一项,臣前题明暂取二万五千两,布政司纔发一万六千两,尚少九千两。此番,官兵用命血战者多,必须从优奖励,仰候银两,遵照格例赏赉。又见在进剿台湾,尤切需赏功银两,以昭信赏,用鼓士气。伏祈敕部移咨督臣,迅行酌给。如投诚官兵中有自愿归农者,臣查其原籍,即行该府县安插。老弱者亦在点汰。苦欲入伍者,粮饷在所必需,应动何项钱粮,并乞敕部咨会督臣,拨给策应,使投诚之众,各得其所,而无流离之叹。台湾逆孽,势必望风归附。荡平之后,仍遵旨裁汰。此十六、二十二等日,水陆官兵攻杀贼众,死亡者计三百二十九员名,带伤者计一千八百余员名,悉被炮火攻击,以致伤亡甚多。臣将被伤官兵,按其轻重,一等伤每名给银三两,二等伤每名给银二两,三等伤每名给银给银一两,以资药费。死亡者酌给银两,以备殡殓。此项银两,臣暂为挪应,容备造发给数目细册,送部稽核发给还项。至于格外优恤,出自皇仁。其重伤官兵,不能荷戈者,臣俱已拨船载回厦门,延医调治。其所少兵额,另咨督臣,就于陆师挑选,前来补足精兵实数,时常操演,克期合■〈舟宗〉进发。至于分派冲锋、副冲锋镇营将弁,配坐鸟船、赶■〈舟曾〉船。鸟船每船或配大小将弁闲员及外委员弁二、三十员不等;赶■〈舟曾〉船每船或配十员、八员不等。又如镇将所领一股,每股鸟船七只,其中分配水陆将弁,首先跳船、焚船者尚多。其人疏内未得逐一概列,容臣荡平台湾奏凯之日,拟定功罪,胪列在事文武官兵员名,备造清册开报请叙。其投诚伪镇营缴到伪防牌札,与夫得获船只、大炮、甲器、旗帜等项:查所获红衣大铜炮十二位,每位重有四、五千觔,炮子大者二十二、三觔,中者十七、八觔,次者十四、五觔。鉎铁大炮二位,每位重七千余觔,用炮子三十余觔。尚有焚毁炮船所配之炮,俱已沉落在海,见在寻捞。其余大小发炮火甲器等物,容查明一并造册缴部,以听查察。
陈台湾弃留利害疏施琅
台湾北连吴会,南接越峤,延袤数千里;山川峻峭,港道迂回,乃江、浙、闽、粤四省之左护。隔澎湖一大洋,水道四更。明季设水师标于金门所,出汛至澎湖而止,水道亦有七更。台湾一地,原属化外,土番杂处,未入版图也。然其时中国之民潜至,生聚于其间者,已不下万人。郑芝龙为海寇时,以为巢穴。及崇祯元年,郑芝龙就抚,将此地税与红毛,为互市之所。红毛遂联络土番,招纳内地人民,成一海外之国,渐作边患。至顺治十八年,为海逆郑成功所攻破,盘踞其地,纠集亡命,挟诱土番,荼毒海疆,窥伺南北,侵犯江浙;传其孙克塽,六十余年间,无时不仰廑宸衷。臣奉旨征讨,亲历其地,备见野沃土膏,物产利溥;耕桑并耦,渔盐滋生,满山皆成茂树,遍处俱植修竹,硫磺水藤,糖蔗鹿皮,以及一切日用之需,无所不有。向之所少者布帛耳。兹则木棉盛出,经织不乏。且舟帆四达,丝缕踵至,饬禁虽严,终难杜绝,实肥饶之区,险阻之域。逆孽乃一旦凛天威,怀圣德,纳土归命,此诚天以未辟之方舆,资皇上东南之保障,永绝边海之祸患,岂人力所能致?
夫地方既入版图,土番人民,均属赤子。善后之计,尤宜周详。此地若弃为荒陬,复置度外,则今台湾人民稠密,户口繁息,农工商贾,各遂其生,一行徙弃,安土重迁,失业流离,殊费经营,实非长策。况以有限之船,渡无限之民,非阅数年,难以报竣。使渡载不尽,苟且塞责,则该地之深山穷谷,窜伏潜匿者,实繁有徒;和同土番,从而啸聚,假以内地之逃军流民,急则走险,纠党为祟,造舟制器,剽掠滨海。此所谓藉寇兵而赍盗粮,固昭然较著者。甚至此地原为红毛住处,无时不在涎贪,亦必乘隙以图。一为红毛所有,则彼性狡黠,所到之处,善为蛊惑人心。重以夹板船只,制作精坚,从来无敌于海外。未有土地可以托足,尚无技俩;若既得数千里之膏腴,有以依泊,必倡合党伙,窃窥边疆,逼近门庭,此乃种祸。后来沿边诸省,断难晏然无虞。至时复勤师远征,两涉大洋,波涛不测,恐未易再建成效。如仅守澎湖,而弃台湾,则澎湖孤悬汪洋之中,土地单薄,界于台湾,远隔金、厦,岂不受制于彼?是守台湾即所以固澎湖,台湾、澎湖,连为臂指,沿边水师,汛防严密,各相犄角,声气关通,应援易及,可以宁息。况昔日伪郑所以得负抗逋诛者,以台湾为老巢,以澎湖为门户,四通八达,游移肆虐,任其所之,我之舟师,往来有阻。今地方既为我得,在在官兵,星罗碁布,风期顺利,片帆可至,虽有奸萌,不敢复发。臣业与部臣抚臣会议。部臣抚臣未履其地,去留未敢悬决。臣阅历周详,不敢遽议轻弃者也。
伏思我皇上建极以来,仁风遐畅,威声远播,四海宾贡,万国咸宁;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臣服;以斯方拓之土,奚难设守以为东南数省之藩篱。且海氛既靖,内地溢设之官兵,尽可陆续汰减,以之分防台、澎两处。台湾设总兵一员,水师副将一员,陆师参将二员,兵八千名。澎湖设水师副将一员,兵二千名。通计兵一万名,足以固守,又无添兵增饷之费。其防守总兵、副、参、游等官,定以三年或二年转升内地,无致久任,永为成例。在我皇上优爵重禄、推心置腹,大小将弁,谁不勉励竭忠!然当此地方初辟,该地正赋杂饷,殊宜蠲豁。现在一万之兵食,权行全给;三年后开征,可以佐需。抑且寓兵于农,亦能济用,可以减省,无庸尽资内地之转输也。
盖筹天下之形势,必求万全。台湾一地,虽属外岛,实关四省之要害。无论彼中耕种,犹能少资兵食,固当议留;即为不毛荒壤,必藉内地挽运,亦断断乎其不可弃。惟去留之际,利害攸系。我朝兵力,比于前代,何等强盛。当时封疆大臣,狃于目前苟安,为计划迁五省边地,以备寇患,致贼势愈炽,而民生颠沛。往事不臧,祸延及今,致遗朝廷宵旰之忧。臣仰荷洪恩,天高地厚,行年六十有余,衰老浮生,频虞报称末由,熟审该地形势,而不敢不言。盖臣今日知而不言,至于后来万或滋蔓难图,窃恐皇上责臣以缄默之罪,臣又焉所自逭。故当此地方削平,定计去留,莫敢担承;臣思弃之必酿成大祸,留之诚永固边圉。会议之际,臣虽谆谆极道,难尽其词。在部臣抚臣等,耳目未经,又不能尽悉其概,是以臣会议具疏之外,不避冒渎,以其利害,自行详细披陈。伏祈睿鉴!
请蠲减租赋疏施琅
台湾沃野千里,则壤成赋,因地为粮,宜称富足。但地处汪洋之中,化阻声教之外;弥山遍谷,多属土番;虽知怀服,习性未驯,射猎是事,征供无几。所安于耕渔,可得按户而问赋者,皆中国之人,于数十年前,生聚乎其间。及郑逆拥众盘踞,兵即为农,农即为兵,兼沿海数省之地方人民,有为其所掠而去者,有趋而附者,非习于渔,则与为佃。自臣去岁奉旨荡平伪藩,伪文武官员丁卒与各省难民,相率还籍,近有其半。人去业荒,势所必有。今部臣苏拜等所议钱粮数目,较伪藩郑克塽所报之额,相去不远。在郑逆当日,僭称一国,自为一国之用度。因其人地,取其饷赋,未免重科。兹部臣等奉有再议之旨,不得不就此数目议覆。
臣窃见此地,自天地开辟以来,未入版图。今其人民既归天朝,均属赤子。以我皇上视民如伤,率土咸被,伏乞沛以格外之泽,蠲减租赋。恩出自皇上,不在臣下,使海外诸国,向闻天威而慑服;兹轻赋薄敛,益慕圣德而引领。如以会议既定,当按数而征;在道府县,责成所系,必奉行催科。兼以郑逆向时所征者乃时银,我之所定者乃纹银,纹之与时,更有加等。兹刘国轩、冯锡范见在京师,乞敕部就近讯询而知。彼夫遐陬初化之人,非孝子顺孙,苟或以繁重为苦,输将不前,保无酿成地方之祸阶乎?至时蠢动,为费更甚,何惜减此一、二万之钱粮哉?且臣前之所以议守此土者,非以其地而可以加赋也。盖熟察该地,属在东南险远海外之区,关系数省地方安危,既设官分治,拨兵汛防,则善后之计,宜加周详。今所调守兵一万,乃就闽省经制水陆兵丁六万五千七百五十名数内抽调。兵无广额,饷无加增。就此议定钱粮数目,蠲减于寇虐之后,使有司得以仰体皇上德意,留心安集抚绥,俾四民乐业,亿兆欢戴。至数年后,人户盛繁,田畴悉易,赋税自尔充益。斯时有增无减,岂待按数而征哉?至于兴贩东洋白糖一项,岁定二万石;不足之数,听其在本省之内采买。夫本省之去台湾,已隔两重汪洋。以台湾所产白糖,配台湾兴贩船数,固为妥便;若就本省凑买白糖,涉重洋而至台湾,方兴贩东洋;则今四方荡定,六合为一,在台湾可以兴贩东洋;何本省而不可兴贩,必藉台湾之名买白糖赴彼兴贩?此皆部臣苏拜等虑彼中之钱粮不敷,婉为筹度凑足良法。可知台湾钱粮,一时未能裕足故也。
然在部臣及督抚二臣,未至其地,不知该地情形。虽留心区画,难以曲尽。以臣躬亲履历,其于民风土俗、安危利害,无不详悉。天下事言之于已然之后,不若言之于未然之前。臣荷恩深重,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今不言,至于后来或有祸患。咎臣以缄默之罪,臣又安所自逭?况臣叨有会议之旨,故不得不尽披陈。
论开海禁疏施琅
臣闻虑事必计其久远,防患在图于未然。我皇上深念海宇既靖,生灵涂炭多年,故大开四省海禁,特设关差定税,听商民贸捕。群生感霈泽之均沾;国家获泉流之至计。顾臣思前因海禁森严,堤防易于画一。兹海禁既展,沿海内外,多造船只飘洋,贸易采捕,纷纷往来,水师汛防,无从稽察。窃见在昔明朝,滨海奸徒出没纠■〈舟宗〉肆害,延至我朝四十余年,江、浙、闽、粤数省,民靡有宁。今德威远播,四海归心;惟南之柬埔寨,尚有伪镇杨彦迪下余孽黄进,聚艘百余号;北之浙江乌洋,尚有房锡鹏残党及抚而复叛之刘会集艘数十只,游移海洋。迩来贸易船只,给有关臣照票而往;采捕船只,给有道府县由单而出;业杂无统,兼数省内地积年贫穷,游手奸宄,实繁有徒;乘此开海,公行出入汛口。若严于盘查,则以抗旨之罪相加;恐至海外诱结党类,蓄毒酿祸。况见准浙江抚臣赵士麟咨称:闽省有等渔船,越境荼毒渔民,亟宜禁止等语。臣以为展禁开海,固以恤民裕课,尤须审弊立规,以垂永久。如今贩洋贸易船只,无分大小,络绎而发;只数繁多,赀本有限,饷税无几;不惟启外域之慢,非大国之风;且藉公行私,多载人民,深有可虑。如近者臣在省会议,据中军参将张旺报称:船户刘仕明赶缯船一只,给关票出口,往吕宋经纪。其船甚小,所载货无多,附搭人数,共一百三十三名。臣据报,旋即行查;而该船已开去矣。一船如此,余概可知。此时内地人民、奸徒,贫乏不少,弗为设法立规,节次搭载而往,恐内地渐见日稀。夫以台湾难民,尚荷皇上德意,移入内地安插。今内地之人,反听其相引而之外国,殊非善固邦本之法。
窃观外国进贡之船,人数来往有限,岂肯遗留一人,在我中土?更考历代以来,备防外国,甚为严密。今虽许其贸易,亦须有制,不可过纵。以臣愚见,此飘洋贸易一项,当行之督、抚、提,各将通省之内,凡可兴贩外国港门,议定洋船只数,听官民之有根脚身家,不至生奸者,或一人自造一般,或数人合造一船,听四方客商货物附搭;庶人数少而赀本多,饷税有征,稽查尤易。至于外国见我制度有方,行法慎密,自生畏服而遏机端。其欲赴南北各省贸易并采捕渔船,亦行督、抚、提,作何设法画定,互察牵制良规,以杜泛逸海外滋奸。则民可以遂其生,国可以佐其用,祸患无自而萌,疆圉永以宁谧,诚为图治长久之至计。
夫安不忘危,利当思害。苟视为已安已治,无事防范,窃恐前此海疆之患,复见不远。矧兼水师船只,例限三年小修,五年大修。自征剿及渡载投诚伪官兵眷口难民之后,多属朽坏,搁泊少当于用。穷弁不能拮据,整葺请修,犹迟时日;而沿海新造贸捕之船,皆轻快牢固,炮械全备,倍于水师战舰。倘或奸徒窃发,藉其舟楫,攘其赀本,恐至蔓延。盖天下东南之形势,在海而不在陆。陆地之为患也有形,易于消弭;海外之藏奸也莫测,当思杜渐。更以台湾、澎湖新辟,远隔汪洋,设有藏机叵测,生心突犯,虽有镇营官兵汛守,间或阻截往来,声息难通,为患抑又不可言矣。至时禁止贸捕之议复行,宁惟负我皇上子养亿兆之德意,将东南环海地方,不又仰廑宸衷顾虑哉?
盖自我朝定鼎以来,凡有梗化,精骑一到,率土咸服;独此海氛,积年负抗,调发劳费,动关亿万,未获削平。乃干断航剿,甫尔荡定,而四省开洋船只,出入无禁。思患预防,不可一日废弛。
臣谬膺职任,在闽言闽。当此未然,深知情弊,鳃鳃上陈。使臣年力方壮,皇上不以臣为驽骀,尚可竭蹶绸缪;惟年已六十有五,衰老渐及,意在乞休。祇荷恩深重,思皇上有千万世之洪基,臣子孙有千万世之爵禄,故不能缄默,而言人之所不敢言者。
请收拾遗弃人才疏施琅
窃惟我朝定鼎以来,凡属投诚,荷恩录用,在在竭忠。或膺提镇,或授副参游守千把等,殊典过优。近准部咨:康熙十三年以后,凡投诚功加未至入等者,追札归农,奉旨钦遵在案。此就功分别用舍,亦慎名器之要端。然此等不无抱抑之叹。盖用人之道,用之不可以拘例,弃之尤不可以骤促。臣思闽省投诚,有系康熙十三年以前在外省垦荒,为题调从征效力者;有康熙十三年以后,在本省效劳,见补经制游守千总员缺,着有功绩者;至于台湾新附人员,亦有勇敢历练者;一旦弃置之,未免屈某已效之力,而辜其归命之心。以臣愚见,不若洪开格外隆恩,敕下督抚提,将新旧投诚各官,见在闽省者,亲行考验。其中果老弱病废,无一技之长,原系经任游守千把者,准其原品致仕;未经任事者,听其原籍安播归农。果系年力精壮,胆气勇敢,历练战斗者,酌定衔札,量给俸饷,令随督抚标下效劳,许以遇缺保题一、二补用。此中名数,旧者如垦荒题调及本省效劳,见补经制员缺,航剿效力者,验选约计不过百余员。如台湾投诚验选,不过数十员,计朝廷之动给无几。从前海疆未靖,年年调发飞挽,费用不计。今四方式宁,各省溢额官兵,概经裁汰,俸饷从此减省,一年之中,何惜一、二万金,以养有用之人,使新旧投诚老弱者,遂安处之荣,精锐者有功名之望?若以功加未至入等,循例而弃之;已至入等,循例而用之;是徒循资格以待人。
臣伏见未至入等者,其才略未必皆逊于已至入等之员。已至入等者,其才略未必能胜于未至入等之员。惟择其精练勇敢者而蓄之,则凡巨擘,皆得遂其愿效之怀;自壮而老,老而死,安心于覆帱。彼懦弱无长者,亦恬然而自安。不宁惟是,见今裁兵之际,更多游手游食,穷窘无藉之辈,负戴营生,非其素志;不能尽保其无异念。视此巨擘,皆为我罗而养之,则若辈之碌碌因人成事者,终无足有为,即为亦无济。此实笼络人材,罗其尤而众心自戢者也。且夫朝廷尚三年一试武场,不过欲广搜天下人才。然其中式者,虽弓马略谙,而未历戎伍,未经战攻,何若此等之赳赳武夫,惯精于疆场,用之较有实效也。昔汉祖当天下既定,犹思壮士以守四方。此深鉴用舍之得失。
兹万国献琛,群黎遍德,各省亦有投诚不同,而臣在闽言闽,特举此投诚之用舍。盖措置得宜,其于国家,未必无少裨也。况乎郑克塽见蒙优加公爵,冯锡范、刘国轩见授伯爵。国轩见叨天津总兵之任。皇上之推心垂仁,诚冠于万古帝王,又谁不倾心仰答者乎?臣为封疆筹奠安至计,非敢为投诚人员自市私恩也。
请采买米榖按丰歉酌价疏巡台御史书山、张湄
榖价以丰歉为低昂,采买视岁时为损益,未有守以前之成例,而不务变通者也。台湾虽素称产米之区,而生齿日繁,地不加广;兼之比岁雨旸不时,收成歉薄,盖藏空虚。荷蒙皇上圣明远照,洞悉情形于重洋万里之外,历奉谕旨,台民无不感激。惟是内地臣工,身未亲履其境,徒执传闻之丰裕,未晓今昔之不同。即如御史陈大玠,生长泉州,尚疑台郡有岐视漳、泉之见。殊不知台湾固为东南数省乏藩篱、八闽全省之门户,而于漳、泉所系,尤非浅鲜也。台郡宁谧,则漳、泉安。漳、泉安而全闽俱安矣。
夫地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台湾四面俱海,其舟楫通者,惟泉、厦耳。而泉、厦又山多地少,仰藉台谷。是台湾之米,有出无入,猝有水旱,非同他郡有邻省通融商贾接济也。臣等蒙皇上畀以巡视重任,岂不知春秋严遏籴之戒,况同隶闽省版图,原无分于此疆彼界;而于海口之米谷,不得不责成官吏严其出入者,实由事势使然他。若任其运载透越,则台谷指日可竭,而地方不能宁谧。日后之漳、泉,亦无从而仰藉矣。此臣工之籍隶漳、泉者,亦宜为久远计,而毋徒务争目前之利为汲汲也。盖台地之所出,每岁止有此数;而流民渐多,已耗台谷之半。复有兵米、眷米,及拨运福、兴、漳、泉平粜之谷,以及商船定例所带之米。通计不下八、九十万。此即岁岁丰收,亦断难望其如从前之价值平减也。是以臣张湄同前任满御史臣舒辂,有请建府仓以裕民食之请;工科给事中杨二酉有先实台仓之奏;臣等于上年十月,亦有请禁透越私渡之折。即近今闽省督抚二臣议覆科道杨二酉等条奏,亦以台仓之积贮不充,则内地之转输易竭;海外设有缓急,他处难以接济为虑。但督抚所议,今台湾四县贮粟四十万石,恐一时买足,为数太多,为期太迫,应定三年之限,照数购买;而部臣以采买仓榖定例,年岁丰稔,应全数采买,并无逾限三年之期议覆。臣等伏思,台湾上年收成,实止七分。既非丰稔,似不得全数采买。且杨二酉原奏,请先实台仓,然后买运内地。该督抚等以内地兵糈民食,无从措办,关系非小,仍请照旧拨运。部议既准其奏,而本处贮榖,又不宽其限期,未免米价更昂,转于民食有碍。是不若督抚所请三年之议为得也。再杨二酉所称,内地发买谷价,仅三钱六分,或三钱不等,装运脚费俱从此出。在从前榖贱之年,原足敷用,今则不免赔累。嗣后必依时价运费发买为得。该督抚亦议请:以后按年岁丰歉,酌量增减;所见相同。而部臣拘于成例,谓从前并无以年岁不齐,稍议加增。又台湾素称产米,迥与内地不同,倏增倏减,恐启浮冒捏饰之端,宜仍循旧例。是犹以从前之台湾,视今日之台湾也。
臣等查上年台湾于收成之际,米价每石尚至一两五钱不等,则榖价亦在七钱上下。
续又准闽省水陆提督及金门镇等,各移咨督抚,赴台采买兵米,俱不下数千余石。目下各属米价自一两七、八钱至二两不等;则与从前大相悬殊。可知原议之谷价,即不论装运脚费,已不抵时值之半。倘仍不议增,必致因循岁月,互相观望,采买无期。若勒以严限,迫之使趋,非县令赔偿之累,即闾阎罹短价之苦。小民终岁勤动,至秋成而贱买之,既失皇上爱民重农之意;若使有司赔垫,势必那移亏空,亦非皇上体恤臣下之心。况贤愚不等,或思因他事取偿,是其累仍归于民也。至因倏增倏减,恐启浮冒捏饰之端,则终岁晴雨,榖价低昂,每属每十日,必通报督抚提镇。而臣等现驻其地,贵贱俱循例奏闻。倘有不实,定即指参,何能浮冒?夫浮冒之弊小,累民之事大。即果不能尽绝,犹当权其重轻。况本无从捏饰乎?臣等仰荷恩命,巡视台湾,身处局中,不敢以既经部覆之案,瞻顾隐默,有负委任之至意。谨将现在榖价之情形,据实奏明;伏祈皇上天恩,准照闽省督抚所议,俾得按年岁丰歉,酌量价值,及时采买;庶于海外地方,实有裨益。至将来闽省提镇等采买台榖,亦乞敕谕,令其预为咨商台地官员,俟果有盈余,然后委员赴买。臣等仰体圣心,自必随时斟酌变通,使中外有无相济,断不敢稍存尔我畛域之私,违协恭和衷之道也。
题准台民搬眷过台疏巡抚吴士功
按台湾府属,一厅四县,归隶版图,将及百年。居其地者,均系闽、粤二省滨海州、县之民,从前俱于春时往耕,西成回籍;只身去来,习以为常。迨后海禁渐严,一归不能复往。其立业在台湾者,既不能弃其田园,又不能搬移眷属;另娶番女,恐滋扰害。经升任广东抚臣鄂弥达具奏,于雍正十年五月,经大学士鄂尔泰等议奏,以台地开垦,承佃雇工贸易,均系闽、粤民人,不啻数十万之众。其中淳顽不等。若终岁群居,皆无家室,则其心不靖,难以久安。鄂弥达陈奏,亦安辑台地之策。臣等公同酌议,查明有田产生业,平日守分循良之人,情愿携眷来台入籍者,地方官申详该管道府,查实给照,令其渡海回籍。一面移明原籍地方官,查明本人眷口,填给路引,准其搬携入台等因;遵行在案。嗣于乾隆四年前,督臣郝玉麟以流寓民眷,均已搬取。请定于乾隆五年停止给照,不准搬移。续于乾隆九年,巡视台湾给事中六十七等具奏,以内地民人,或闻台地亲年衰老,欲来侍奉;或因内地孤独无依,欲来就养;原图天伦聚顺,永远相亲;无如格于成例,甘蹈偷渡之愆。不肖客头奸梢,将船驶至外洋;如遇荒岛,诡称到台,促客登岸。荒岛人烟断绝,坐而饥毙。俄而洲上潮至,群命尽归鱼腹。因碍请照之难,致有亡身之事。请仍准搬眷等因;经部议,令该督抚确查定议。经前臣马尔泰等会议具题,经户部议覆,应如该督所议。嗣后台民,如有祖父母、父母及妻子,欲赴台侍奉就养者,仍准其给照搬养等因。于乾隆十一年四月十九日,奉旨依议,钦此。钦遵在案。后于乾隆十二年五月内,闽督臣喀尔吉普请定限一年之后,不准给照。自此停止以来,迄今十有余年,凡有渡台民人,禁绝往来,不能搬移。
现在台地汉民,已逾数十万。其父母妻子之身居内地者,正复不少。十年长养,凡向之孑身飘流过台者,今已垦辟田园,足供俯仰。向之童稚无知者,今已少壮成立,置有产业。若弃之而归,则失谋生之路;若置父母妻子于不顾,又非人情所安。故其思念父母,系恋妻拿,冀图完聚之隐衷,实有不能自已之苦情;以致急不择音,甘受奸梢之愚弄,冒险偷渡,百弊丛生。臣一载以来,留心察访,缘事在汪洋巨浸,人迹罕到之地。被害者既已没于巨波;幸免者亦缘有干禁令,莫敢控诉。故例禁虽严,而偷渡者接踵。臣与督臣俱令先后查拿。或偷渡未成而被害,或出港遇风而追回。计自乾隆二十三年十二月起,至二十四年十月止,一载之中,共盘获偷渡民人二十五案,老幼男妇九百九十九名口。内溺毙者男妇三十四名口。其余均经讯明分别递回原籍。其已经发觉者如此。其私自过台,在海洋被害者,恐不知凡几。伏念内外民人,均属朝廷赤子,向之在台为匪者,悉出只身之无赖。若安分良民,既已报垦立业,有父母妻子之系恋,有仰事俯育之辛勤,自必顾惜身家,各思保聚。此从前督抚诸臣所以迭有给照搬眷之请。及奉准行过台之后,亦未有在台眷口滋衅生事者。盖民鲜土著,则有轻去之思;人有室家,各谋久安之计。乃因良民之搬眷,禁以奸民之偷渡;致今在台者身同羁旅,常怀内顾之忧;在籍者怅望天涯,不免向隅之泣;以故内地老幼男妇,茕独无依之人,迫欲就养,竟至挺而走险,毕命波涛,非所以仰体我皇上如天之覆,一视之仁也。
臣既深知台民之搬眷,事非得已;而奸梢之偷渡,贻害无穷。合无仰恳敕部定议:嗣后除只身无业之民,及无嫡属在台者,一切男妇,仍遵例不许过台,有犯即行查拿递回外;其在台有业良民,果有祖父母、父母、妻妾、子女、子妇、孙男女,及同胞兄弟在内地者,许先赴台地该管厅县报明,将本籍住处暨眷口姓氏年岁,开造清册,移明内地原籍查对相符;俟覆到之日,总报明该管道府,给与路照,各回原籍,搬接过台。其内地居住之祖父母、父母、妻妾、子女、子妇、孙男女及同胞兄弟等,如欲过台探视,相依完聚者,即先由内地该管州县报明造册,移明台地查确覆到,再行报明督抚给照过台。仍责成厦门、台防两同知,并守汛武员,凡遇过台眷口出入,均须验明,人照相符,方准放行。如人照不符,及不先行确查,滥行给照者,将该管官查参议处。汛口文武失察徇隐,一并分别处分。其只身无业之民,并无亲属可依;客头船户包揽偷渡者,仍照例严行查拿,毋得少有宽纵。似与台地之海防民生,均有裨益。
檄文
檄诸将弁大搜罗汉门诸山(代)蓝鼎元
台民以倡乱为嬉,岂真不知刑戮之可畏?由大山深险而逋逃之薮多也。成则出为民害,败则去为山狙。人迹不至,莫穷其底,彼何惮而不为哉?夏季大乱削平,渠魁咸缚;秋间尚有阿猴林、盐水港、六加甸、旧社、红毛藔诸孽后先啸聚,屡经擒捕竿街。旧逃之伪国公陈福寿、杜君英、江国论等十数贼目,亦俱招纳归降。新旧根株,殆将悉绝。不意近日复有匪类,坚旗于南路石壁藔,随拨弁兵追剿,立获苏清、高三二贼,供称莿瓜成为首,共党伙二十八人;旦暮当尽缚之,不足烦师徒也。但逋薮不清,萌蘖终发。诸贼往来南路阿猴林、下淡水间,其窠总在罗汉门。乘此隆冬涧涸,茅干士燥之候,大举围搜,扫荡穴窟。诸将其各砺刃裹糇,遵吾军令,刻日进兵,为一劳永逸之计。
今遣提标游击王良骏、金门镇标游击薄有成、南澳守备吕瑞麟,共带领征兵六百,以土番五十名为乡导,从角宿、岗山、刈兰坡岭一路,搜入罗汉门。署南路营守备闫威,带领南路兵四百、乡壮一百、土番五十,由仁武庄、土地公崎、阿猴林、板臂桥、搭楼一路,搜入罗汉门。金门守备李燕、烽火门守备蔡勇,共带领征兵四百、土番五十,由卓猴、木岗社一路,搜入罗汉门。的于是月十二日午刻,咸会内门中埔庄,毋敢后至。违者按以军法。另遣台镇左营把总林三、中营把总陈云奇、共带领汛兵二百、乡壮八十、土番五十,前往大武垄,分路堵截,以防贼窜。北路营把总游宽、下加冬把总郑荣才,亦带汛兵二百,往大武垄,堵截搜捕。俱的于十二日午刻,咸会大武垄之礁巴哖,毋敢后至。违者按以军法。翼日黎明,俱各分兵搜捕罗汉内门。诸将备分搜银锭山、内门岭、内埔、佳白藔、打鹿埔、霞美林、东方木、小乌川、南马仙、龟潭、乌山尾等处,逢人执讯,遇窠烧毁,焚山烈泽,穷极幽深。大武垄诸弁目,分搜礁巴哖、鹿驼庄、望朗明、即包米、茭拔埔、大湖、大龟佛、内即包、乌山内等处。凡有岩谷,无不遍寻。直使蠢尔奸顽,更无藏身之地;骈首就戮,绝无窜逸之区。倘有悔罪求生,束身归命,仍贷其死,开乃更新之路。乱后余孽,自古蔓延,必有一番震荡,方能扫涤净尽,可从此困鼓戢戈,无死灰复燃之患也。其师旅所过庄社地方,秋毫无犯。敢有擅动民间蔬菜鸡犬、一草一木,即按军法。领兵官约束不严,飞禀参革治罪。
本署提督令出如山,万万不可转移。各宜抖擞精神,凛遵毋忽。
书
论台镇不可移澎书(代)蓝鼎元
腊月望三日,连接宪翰五函及马守备、安游击口述钧谕,令某暂驻台湾,不可遽尔班师。窃惟此时台中大定,署镇黄总兵足资弹压。以某越俎久淹,自顾亦觉无谓。况当宁已议台镇移澎,更设副将,是一总兵处此,尚嫌其多;而某又为蛇足,独留不去,竟似贪恋鸡肋,殊甚羞惭!裁营减兵之说,台人闻知,颇有嚣嚣窃笑者。某告以廷议未定,必待督抚提臣遵依具奏,方可施行。兹奉宪檄,减兵及裁回将弁名数,某尚秘不宣露,望早晚或有变更。若果台镇移澎,则海疆危若累卵。部臣不识海外地理情形,凭臆妄断,视澎湖太重。意以前此癸亥平台,止在澎湖战胜,便尔归降。今兹澎湖未失,故台郡七日可复。是以澎湖一区,为可控制全台,乃有此议。不知台之视澎,犹太仓外一粒耳。澎湖不过水面一撮沙堆,山不能长树木,地不能生米粟,人民不足资捍御,形胜不足为依据,一草一木,皆需台、厦。若一、二月舟楫不通,则不待战自毙矣。
台湾沃野千里,山海形势,皆非寻常。其地亚于福建一省,论理尚当增兵。易总兵而设提督五营,方足弹压。乃兵不增而反减,又欲调离其帅于二、三百里之海中,而以副将处之乎?台湾总兵果易以副将,则水陆相去咫尺,两副将岂能相下?南北二路参将,止去副将一阶,岂能俯听调遣?各人自大,不相统属;万一有事,呼应不灵;贻误封疆,谁任其咎?以郭子仪九节度之师,而不立元帅统摄,尚且师徒溃散,况今日耶?澎湖至台,虽仅二百余里,顺风扬帆,一日可到。若天时不清,台飓连绵,浃旬累月,莫能飞渡。台中百凡机宜,鞭长不及。以澎湖总兵控制台湾,犹执牛尾一毛,欲制全牛。虽有孟贲、乌获之力,总无所用。何异欲弃台湾乎?台湾一去,漳、泉先为糜烂,而闽、浙、江、广四省,俱各寝食不宁;山左辽阳,皆有边患。某庸愚无识,以为此万万不可委去。若遵部议而行,必误封疆。某杞人妄忧,中心如焚,非特为桑梓身家之虑;望恕其狂瞽,且赐明示解惑焉。
请行保甲责成乡长书(代)蓝鼎元
台疆辽阔已极,台民不驯特甚,皆内地作奸犯科,逋逃萃止,豺心鼠性,随处欲张。尔者北路地方,窃劫频闻,涓涓之势,渐不可长。若防汛照管不周,真有顾此遗彼之患。兼班兵自远新来,良匪情形,路径要害,皆生疏弗能熟识。延、建、汀、邵、福兴、福宁兵丁,音语不同,不能细侦密访,如枘凿方员之不相入。即有二千协防,尚不足供措置;况又有掣回之忧。茫茫千里,星星塘汛,勿论移镇澎湖,必致覆餗;即驻台亦难高枕而卧也。某夙夜兢兢,惟恐有辜朝廷付托之重,负知己培植之恩,实切悚惶。所望一、二贤能文职,振奋精神,以实心行保甲之实政;家家户户,自为清革,使盗贼无自而生;联络声援,守望相助,如常山之蛇,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使盗无托足之地。虽不设立官兵,亦何不可。但今保甲之法,久已视为具文,虚应故事,莫肯实心料理。而署事各官,又皆有五日京兆,推诿后人之意,真末如之何也。
团练乡兵,亦是靖盗一法。宪台以其乱后强悍成性,欲仁渐义摩,纳之礼让之中,诚为移风易俗要道。但今盗贼众多,不可不先为剔刮。鄙人愚见以为作贼可以欺官,不可以欺民;能避巡兵,不能避乡里。莫若因其势而防范之,就各县各乡,佥举一干练勤谨,有身家,顾惜廉耻之人,使为乡长。就其所辖数乡,家喻户晓,联守望相助之心;给之游兵,以供奔走使令之役。如有一家被盗,则前后左右各家,齐出救援,堵截各处要口,务必协力擒获。另设大乡总一、二人,统辖各乡长,督率稽查,专其责成。乡长有生事扰民,纵容奸匪,缉捕不力,救护不齐等弊,大乡总稽察报查。如有失察,一体同罪。是虽无乡兵之名,而众志成城,不啻有乡兵之实。
今拟台湾中路设乡长六名,南路凤山设乡长十二名,立大乡总二名分辖之。每乡长一名,准给养游兵四名。大乡总一名,给外委千把总衔牌,以荣其身,准养游兵十名。其游兵名粮,每月银一两,米三斗,就官庄内发出支给,以为赡养之资。计三县游兵一百四十名。每月支银一百四十两,米四十三石二斗。三县乡长共二十六名,大乡总四名,应给养廉多少,宪台酌量定夺。伊等工食既皆仰给于官,则与官兵一例,文武均行约束调遣,无敢不从。凡地方有窃劫盗贼,就各乡长跟要,限期缉获真盗,解官究处。初限不获,拘游兵比责。再限不获,乡长罚月粮工食,戴罪图功。三限不获,拘乡长正身重惩,大乡总记大过一次。凡盗贼不能缉获,至三次者,乡长责革,大乡总追销外委职牌,以示惩劝。虽月粮似觉伤重,但为地方之利,自不得顾惜小费。欲节省则每名月银七钱五钱亦可,米三斗不易也。无月粮则彼将生事扰民以为食,非徒无益,为害更大。
且天下亦无枵腹而为人办事之理。必资其养廉,方可责以清操。大乡总能干练办公,勤谨三年无过犯,有绥靖地方实迹,量行擢用,以示鼓励。某庸陋无知,总为地方念切,用思以人治人之道,不知宪台以为何如也。
议
防海议邑廪生董梦龙
八闽形势,斜闪环大海,周二千余里,涯港犬牙交错。鹭、铜、浯、坛诸岛,星罗棋置,外达台湾,浩漫谷王连天无际。滨海罪人逋窜,时跳粱于沧波碧浪中,为沿海民居患。自癸亥大师平台,声教通于海外,不扬波者将四十载。岁辛丑,蜂螫乍惊,旋就诛灭。今天子英明,庶政咸熙,六宇海晏河清,无鲸鳄之虑。当事者未雨绸缪,思所以预防其后。生敢不揣其愚而敬陈之。
从来海中小丑,出没无常,非有丛莽可倚伏、巢穴可窃据,难聚而易散者也。但彼泛乎中流,侦商船所向,逆而截之,其势易;我上下旁午,侦贼所向,环而攻之,其势难。故釜中之鱼,得延其息,以荼毒商民,廑当事之忧。防之之法,则查验于水口也,巡哨于海中也,联保甲于腹里之村社也。此三者,宁非防海之要图而不可易者哉?然而行之而无其效,或以滋扰者,其弊不在于法,而在奉法之人也。夫法弊则救之以法,人弊则救之以人。非法之弊而不求于人,欲求于法,犹琴瑟之胶柱而易其弦也。何则?水陆塘汛,沿海何啻百数?船只出入,例各赍牌挂号,其查验非不严也。何以扬帆而出者,时惊萑苻于海外乎?弊在汛防以查验为具文,或徇情面,或通贿遗,或罢软不任职;飞舸越渡,若罔闻知;逐月具甲,苟且塞责;则查验以文,而不以实也。若添设汛塘,精选弁目,星道鳞接,游徼往来、奸宄动作,声息周知;赏臧罚否,政毋贿成,则盗出入之路绝,虽有阿溪阿刺之技力,何能舍舟而徒以飞渡此津哉?海洋浩荡无垠,贼无所伏。水师各营,连络巡哨,逐月更代,呜鼓鲜旗,海中之哨非不勤也;何以画艗摇曳于前,而怪蜮含沙于后?弊在哨弁以游巡为具文。兵非素练,将无勇略,登舟而眩闷者十五,遇贼而胆落者十八。奉令出哨辄藉行乐作江上之逍遥,限满棹回,潦草报命,无怪乎贼无戒心,而肆行罔忌也。若拔能弁,率惯海之士卒,严逗遛之罪,优擒斩之功,侦贼必经之海道,以商舶诱之,哨船薄之,火器乘之,彼欲入港则不敢,外洋又有风涛之惧,进退皆穷,其能效鲛人之水中居乎?吾知其不能也。十家为甲,十甲为总,逐年造册,知县亲到查验,保甲非不行也。然乡民入册者,十无二、三,县官只按册点名,其匿者不问也。即入册者家遣一人听点,其丁壮几何,不问也。约保徇私,房族长隐庇,即有伏奸隐匪,寝息自若也。若严立章条,丁口必实造,出入必实报;欺隐而发觉者,连坐族房长及约保,虽有败类匪徒,当不能容于其族而自露矣,其谁肯昵比罪人,以自取戾哉?国保于人,人保于法,古之人非虚语也。
夫因其已然之法而实力举行,无更改之劳而坐收其效。烽燧不起,山海敉宁,晏如也。然此手足之疥癣耳,其要尤在司牧之经理。抚其人民,修其礼教。克诘其戎兵,以无忘武备;绝奸徒之睥睨,不萌侥幸之心。当事者亦有成算,而无烦尸祝之越俎矣乎!
序
靖海纪序文渊阁大学士李光地(安溪人)
韩淮阴指画东征形势及料楚、汉成败,如指诸掌;诸葛公校计孙、曹强弱,图荆、益之利,定鼎足之规:皆先握算于前,而操券于后。司马仲达不足道也,然其平公孙渊,量敌计期,不差时日。岳忠武对魏公定擒杨么,八日而捷书果至。盖古之重臣宿将,其于天下大势,一隅要害,未尝不熟筹深晓,制其短长之策。故一旦应机,迎刃而解。此固非冒利趋险,迄无成谋,苟焉以国家民命为试者也。
东南之苦海患六十余年,圣朝受命,恃其险远,踞岛屿、乘风潮,出没为梗。自戊子以来,攻围破陷郡邑者三,跨有粤、闽边地,旷日而后平者一。己亥之役,浮长江,犯金陵,则中原腹心为之震动。议者割弃沿海田庐延袤数千里,而又岁资邻省军糈动百万计。盖毒生灵、糜国藏,不可胜数。此岂鳞介之论,不以衣裳易者比哉?靖海侯施公,自其先任楼船,则以疏言贼可灭状。乘传陛陈,言之弥切。天未厌乱,留公宿卫十有余年,而后出竟其志。时异势殊,而公前二疏所陈者,无一不酬于后;自奉命专征,至于受降献俘,筹划措置,连篇累幅,又无一不符于前。吾以是知公计之熟,料之明,知己知彼,定而后战,故能役不踰时,而成不世之功。所谓上兵伐谋者,于公见之矣。
国家之难在用兵。用兵之事,莫难乎沧波巨浪之中,与远夷争舟楫之利。珠崖、南交,汉、明所以屡征而不服;辽左、日东,唐、元所以倾师而不再。彼数君者,皆以远异穷兵,绩用弗底。今郑氏境内,逸寇托足孤岛,为滨海无穷之忧。皇上悯恻残黎,赫然诛讨。天佑皇仁,风波助顺,而公以国贼,家难忠孝交逼于中,愤不顾身,义形颜色。仰仗皇上委托之专,无复疑贰掣肘,遂克受事报成,宣威绝徼。航海之勋,稽古莫及焉。然则公之智勇,盖公之诚为之;而非皇上救民伐罪,内断于心,任公勿二,如议者举棋不定之口,其不溃成者几希耳。
闽之人士,取公前后章疏,汇萃编刻,而请序于余。余惟公之功,天子褒之,史氏纪之。其所以为百世戎臣师者,吾无赘乎尔。故复称道古今以见远图之不可事,耀兵之非得已;以及主之仁明、臣之忠孝,着厥成功之自。览是编者,考闽事之终始,尚将有以论其世也。
安海诗序蔡世远
皇帝诞敷文德,敉宁武功,历数绵长,版图式廓。敷天之下,覆帱涵煦,罔不率俾。其有阻疆自雄,傲虐不共,则赫然奋雷霆之师,捣其区域,畏威输诚,争为臣仆。台,故红毛地也。郑氏窃据三世。皇灵远播,命姚公启圣、施公琅,削平奏绩,置一府三县。四十年来,休养生息,衍沃富饶。顾土著鲜少,火耨草辟,多闽、粤无赖子弟。地广则易以丛奸,民杂则易以召乱。加以重洋浩淼,官吏有传舍之思;兵役更番,不尽驯性。制抚控驭,阻于鞭长。康熙辛丑夏四月二十三日,群不逞之徒,叫号啸聚,蹂我民人,贼我总帅。安平副将许君云、游击游君崇功、北路参将罗君万仓,各率偏裨血战死之。贼遂据有全台,服优衣冠,相称以名号。文臣逃遁澎岛,贼势益张。五月五日,制府觉罗满公闻变投袂而起,别母夫人曰:儿不剪灭此,见无日矣。晨夜疾驰,军于鹭岛;大治楼橹,调八郡之兵,克期进取。提帅施公,先已提师驻港。满公素知南澳镇总兵官蓝公忠勇,檄以副之。将校卒伍,分路责成;抚军吕公,调饷佐军,不科井里,应时而具。部署既定,合大小战舰六百余艘、兵万六千余人。满公酾酒临江,天气霁朗。义声昭布,将一其心,士百其竞。觇知贼将内讧,颁发文告,设帜悬赏。贼弃逆效顺,自相攻击。六月十三日癸卯,自澎湖齐发。丙午,施公遣其裨将林亮、董方,乘潮入鹿耳门,诸军衔尾继进。兵已过险,人怀必死之心,乘胜克安平镇,转战七鲲身。贼众尚数十万。蓝公率精锐,由西港登岸,绕出贼背,红炮鍧裂,贼遂大奔;薄至官寮,悉众相拒,复大败之。走涂墼埕,又连败之。癸丑,长驱直入,府治悉定。
先是满公未至厦门时,边郡汹汹。城市山村,惶惑转徙;米价沸腾,讹言流布。既至,泛舟之米四集,平粜禁奸。市不改肆,人不知兵。群策毕张,纪律大肃。众于是知贼不足平也。向使满公不早镇厦门,则内地山莽四伏;鹭门尽逃,澎湖将溃。施公虽激厉三军,而兵少饷粮,其能浃旬奏绩乎?即满公驻厦门,不檄蓝公同征,亦未能成功若是速也。三旬治兵,七日奏绩,宣天子诏,缚其渠魁,抚其胁从,不杀而威,不令而行,此皆由皇上知人善任;皇天眷佑,笃生良杰,同德一心,式遏乱略,岂偶也哉。
吾漳处最滨海,回思郑氏之乱,海孽山妖,同时并作;酷饷焚巢,言有余痛。今兹之喜,不啻口出,作为诗歌,用志永久。名曰「安海」者,谓是役非徒平台,边海郡县皆安之也。既安于台警方炽之秋,必能安之于台地克定之后。溯厥乱源,选用廉能,布昭德教,芟其莠民,渐次更始。我闽人实世世食德,孕育蕃息,歌咏于靡穷也。世远忝在史氏,有釆风之责;因与陈君元麟、张君福昶、郭君元龙,汇摭篇什,以付之梓焉。
陈少林游台诗序蔡世远
吾兄陈少林,年未及壮,随其族兄总戎公,从戎闽、粤间。既又涉江、湖,历吴、楚,寄寓黔中。黔中举茂才第一。旋游国学,归漳浦。漳浦,旧乡也。时年三十余矣。
从令君陈莘学先生,为讲经之会。又应中丞张清恪公之招,讲学修书于鳌峰书院。少林通书史,娴经济,至是又泽以宋儒之书,七试于乡不遇。康熙辛丑五月,台湾告警,镇帅歼焉。副将以下,或死或窜;文臣逃归澎湖。制府满公,躬驻厦门,访求熟悉台湾事宜、娴猷略者,以币聘少林于庐。少林慷慨赴幕曰:贼草窃无远略,相吞并,不难平也。满公曰:子能为我涉波涛、冒矢石,亲从事于行间乎?少林遂行。
当是时,满公居中调度,提帅施公、总戎蓝公,分将一万六千人。少林以制府军师,周旋二将间。六月,师克鹿耳门,遂复安平镇,大战七鲲身,连破数十万众,长驱定府治。少林与施、蓝二公,商善后之策,而后告归。满公官其一子把总,曰:吾固知子淡于宦情也。众咸为少林称屈。少林曰:吾何功哉?控制调遣,满公功也;遣将先入鹿耳门,施公绩也;大战七鲲身,遂定府治,蓝公力也。且吾以一书生,提一管笔,掉三寸舌,往来行间,亲睹天子威灵、将士用命,七日而歼寇;上纾朝廷南顾之忧,下定乡井扬波之警,吾荣多矣。吾何功哉?先是少林曾修「诸罗县志」凡所忧虞规度,先事而中,故满公知而聘之。
岁甲辰,少林重游台湾,感旧兴怀,作「忆音」长篇一首、七律八首,录寄京师示余。余时与总宪钱塘沈公同读而赞之曰:「忆昔」即杜子美之「北征」也,七律即子美诸将之什也;虽所遇不同,然其忠爱恺恻之心,未雨绸缪,深情雅调,孰谓古今人不相及哉?余是以序而传之,并其前后游台诸作,着于篇。
赤嵌集序翰林编修万经(鄞县人)
中原地尽,娲皇之补无功;绝岛天浮,精卫之填奚术?沃焦、旸谷,茫茫蜃市蛟宫;弱水、扶桑,泛泛蜑人龙户。田横已逝,血渍蛮花;徐福不归,啼闻瘴鸟!盖台湾郡者,历代声教所不通,前王版图所未隶。圣朝化行率土,威被无垠。凿溟涬之乾坤,雕题入贡;辟鸿蒙之日月,卉服来王。城列赤嵌,官纡黄绶。则有龙眠才子,孙楚名流。岸帻澎湖,谕裸邦以礼乐;扬舲浯屿,变斥卤为桑田,而乃蓣亩劝农之余,遍工体物;榕阴听讼之暇,不废缘情。渺众虑以为言,挥八极而成韵。华词璀璨,撷珊网之千枝;异釆焜煌,落蛟珠之百颗。是则颖川、渤海,儒术斐然;开府参军,风流卓绝矣。岂若兔园挟册者,课吏治而迂疏;凤尾批笺者,薄声诗为小道也哉。且夫夸陈山海,纵壮浪而难工;雕饰禽鱼,每形容而易俚。若其留不尽之响于言外,状难名之景于目前,大言小言,亦骚亦雅。倒天潢而屈注,百谷皆鸣;持月斧作文斤,五兵非利。耳凄目駴,性寂情移,将使子厚、柳州未足记其巧,坡公海外无以喻其奇。此「赤嵌诗集」为人间未有之书,而渔洋先生有创获必传之语也。
嗟乎!吟箧随身,锦囊贮句;苟非好事,未易言怀。至于挂席随云,乘风破浪,问程孤往,历岛树之迷离;击楫还归,与鲎帆而上下。鲲鱼夜吼,则山鬼辍吟;飓母朝翻,则爰居屏迹。铁沙排剑,回车九折非难;针路飘萍,击水千盘似梦。而使君乃柁楼舒啸,官阁援毫;海月鉴其咿唔,天风助其激荡。捧函色动,不数张融赋海之章;掩卷神飞,胜读郭璞游僊之句。感琼瑶之投赠,媿糠秕之簸扬;宜播鸡林,共贻鹭羽。
赤嵌集序汪灏(歙县人)
昔人云:文人之笔,多得山水之助;涉境愈险,则文笔愈奇。韩之潮、柳之柳、苏之儋耳,是其征矣。虽然,亦顾所谓文人者何如耳。使神于不超旷、睹记不淹洽、才情不肆溢滂沛,即至方壶、员峤人迹罕履之地,风景自异,而其灵幻神奇,必不传也。何也?有其助,无其笔也。
台湾入版图者几三十载,剖符至者踵相接。其山川、风土、人物,人遭之而无色,公触之而成声。鼓吹坏谲,刻画诡异,使读者缩海外于眉睫;恐怖胡卢,迭至交攻,不可自已。则皆其心无窒碍、学有根柢,八斗之才、万古之情,所群萃焉而出者也。故人谓斯集得山水之助。余谓赤嵌不遇慧业文人,将终天地而不显其谲、不肖其■诡异,其得助于文人者,又不可量其几多矣。
或曰:移此以概韩、柳、苏公,其说将无同乎?余曰:所遇又不同也。盖韩、柳、苏三公皆谪于潮于柳于儋耳,其所为诗,大抵皆感激愤发之所为作也。我公捧毛义之檄,叱王尊之驭,俯仰上下,靡所怨尤。虽集中感怀、放怀诸什,时有微情;要亦才人志士,不屑一世之所寄托;而其旷窅灵襟,排奡变调,正未有纤毫介于性情也。此其所以异于韩、柳、苏三公,而自鸣一家,而各成千古者欤!
台海使槎录序翰林鲁曾煜(绍兴人)
「小雅」「皇华」之诗,言使臣遍咨于忠信之人,「左传」所谓五善、「国语」所谓九德是也。自汉以后,使者遂例有纂述。考之郑樵「艺文略」,凡「朝聘」得三十七部、「行役」得三十部、「蛮夷」得四十七部,不为不伙。然未有海外澒泞之壤、人物俶诡之乡,元元本本、堂堂正正,视之如指螺掌壑,当下可信;则「台海使槎录」洵为第一等书矣。
煜闻先生之言曰:『余之订是编也:凡禽鱼草木之细,必验其形焉,别其色焉,辨其族焉,察其性焉。询之耆老、诘之医师,毫厘之疑,靡所不耀,而后即安』。嗟乎!么■〈麻上骨下〉名物,先生犹廪廪焉若是;而况岛屿之险易、城堡之坚脆、番俗之驯悍、政刑之张弛、戎伍之疏密、礼乐之异同,有关精神命脉之大者乎?抑禹迹未经,儒者从略,先生必务详审精密;况墨丈寻常之间,习睹习闻,肯蹈澹虚怳惚,如象罔之索珠、狼■〈目荒〉之齅金已乎?则甚矣,先生之志之勤,而学之笃也。
诗曰:『铣铣征夫,每怀靡及』。先生有焉。皇华于原于隰,无不光明;使臣于远于近,无不周遍:先生是书儩之矣。达奚通之「海南诸番行记」,曾何足云?煜■陋不足以知先生,唯因先生之言,而推广之如此。
澎湖志略序刘敬与(福州人)
为政者视乎其心。心一于爱民,则凡官序之崇卑、职任之繁简、地方之遐迩险夷,不以介意;而惟切切焉画考夕纠,以一夫不获为忧。及吏习民安,百废具举,则又知天下无不可为之事、无不可治之民。游刃既得,目牛无全,而不觉怡然有惬于其心。虽然,岂易言哉?非其平生之学得于正谊明道者有素,方且宠辱装其怀,痌瘝之念何自而起?苟且自便,又岂复知有急病让夷之事?嗟乎!此可以勉强而能之者哉?
潼川周公,莅闽数载,自永春迁历台湾、澎湖司马。其去也,民立祠以祀公。公之入于人者可知矣。顾民不忘公,而公愈益不忘乎澎之民。既报政,思所以为后事师者,辑成「澎湖志略」一卷;简要精核,可补志乘所不逮。公之神何优而虑何长耶?
夫闽处南服,澎尤穷海;行旅所至,犹谓畏途,而公顾乐而安之。惓惓之意,形于歌咏之余。此昔贤之所难,而于公仅见之者也。吾于此识公之心、觇公之学,于以知前此公所莅之政之教;而尤幸吾闽之民,将来食德于公者之未有穷期也。是为序。
海天玉尺编初集序巡台督学御史夏之芳
台湾僻处海隅,自入版图,历今垂五十载。旧制郡邑守令外,以观察使领之。康熙六十年,始以台臣出司巡视,满、汉各一员,岁一更替,盖重海疆也。我皇上御极以来,文德诞敷、声教暨讫,休风雅化,已遍遐陬;犹于临轩策遣,加意遴选,再三训诫;俾奉命诸臣,得所遵循,以为观风训俗之轨;则圣明洵周且至英。至台郡学政,旧属之观察使,不关巡视之责。丁未冬,始奉命以汉御史兼摄焉。
睿旨初下,余适恭膺简命,出巡兹土,缘奏请学篆兼使节以行,于戊申之二月,得抵台署。夫台湾山海秀结之区他,万派汪洋,一岛孤峰。磅礡郁积之气,亘绝千里。灵异所萃,人士必有锺其秀者;况数十年沐休养教育之泽,涵濡日深,久道化成,固已家弦户诵,蒸蒸然共跻于声名文物矣。第四民之众,士为倡,士习之邪正,风俗因之。台郡人文蔚起,宁患无才?有才不醇,则庞杂与卑污同病。昔人谓士先器识,而后文艺。士习不端,祗以文藻夸世,匪唯无益,抑且为民害焉。稽台郡初辟时,岁、科抡才,多借资于漳、泉内郡。近已诏下厘剔,非生长台地者,不得隶于台学。此又盛朝作养边陲之至意。都人士既得秀于山海锺毓,尤当厚自鼓舞,以上副皇恩,毋自域于棫朴菁莪外也。柳州云:『报国恩,惟文章』。士生此昌明之世,诚读书绩学、修身立品,使文章积为有用,而又以其诗书弦诵驯其子弟,化导乡人,俾淳庞和气,遍于蛮天箐岭间;则上以鼓吹休明,下以转移风俗,是固宣铎者所厚望,而观风训俗之责,庶可藉此以报称乎!
兹因岁试告竣,择其文尤雅驯者付之梓;而因以发之,益使台之人知录其文者之非徒以文示也。
海天玉尺编二集序夏之芳
岁试既竣,择其文之拔前茅者,录付剞劂,亦为海隅人士作其气而导之先路也。嗣以出巡南北,鹿鹿驱驰。且瓜期将届,科试拟待之来哲矣。迨己酉正月,复奉恩纶留任,乃得于春三月举行科试事。时台郡生童,怂惥雀跃,应试者几倍岁试之半。爰秉公莅事,慎终如始,不一月而告竣焉。
台地越在海表,才隽之士,时时间出。所虑无老师宿学,穷经嗜古而陶冶之。其抱守椠铅者,甚以僻陋寡闻,销磨其志于蚓窍蛙鸣之内。才以地限,殊可惜也。然余屡试校阅,皆随材甄别,曲示鼓励,故其文亦颇渐次有可观者。大约文人之心,类从其地之风气。台士之文多旷放,各写胸臆,不能悉就准绳。其间云垂海立、鳌掣鲸吞者,应得山水奇气;又或幽岩峭壁、翠竹苍藤,雅有尘外高致。其一瓣一香,一波一皱,清音古响,以发自然,则又得曲岛孤屿之零烟滴翠也。海天景气绝殊,故发之于文,颇能各逞瑰异。至垂绅搢笏、庙堂黼黻之器,则往往鲜焉。固其士之少所涵育,亦其地之风气僻远而然也。
故岁试所录,强半灵秀之篇,科试则多取醇正昌博者。为台人更进一格,亦俾知盛朝文教之隆,设科取士之法,以明白正大为宗,而不得囿于方隅闻见间也。乃更合岁、科试文;得八十首,付之梓,以为多士式。
珊枝集序巡台督学御史张湄
珊枝集者何?集海东校士之文而名之也。珊枝者何?珊瑚之枝也。海之大,无所不有。希世之宝,皆于是兴焉;曷取乎珊瑚也?曰:杜甫不云乎?『飘飘青琐郎,文采珊瑚钩』。文若珊瑚,诚贵之也,亦难之也。何难乎尔?难乎其枝也。其枝奈何?曰,枝生海底,一岁黄,三岁赤,渔人以铁网取之。未及时不得取;失时不取,则腐也。故曰难也。
台湾者,万川环流,一岛中屹,与世殊绝。六十年来,沐浴圣教,暗沕耀乎光明。海邦人士,璘璘然、纷纷然,质有其文矣。前乎此者未可取,珊瑚未有枝也;今不取,吾惧失时也。然则及今无取者乎?曰有。雍正戊申,高邮夏筠庄侍御尝取之矣;颜其文曰:「海天玉尺」。玉尺云者,盖言善量才也。余踵其后,无能为役,顾亦奋力取之。虽不敢称量才之尺,而窃自许为罗才之网。愿献其琛,以与海内共宝之;则斯集之成也,夫亦犹行筠庄之志也。于是乎书。
瀛壖百咏序巡台御史张湄
台湾,古毘舍耶国也;始见于马贵与「文献通考」。至明季莆田周婴「远游编」载「东番记」一篇,称其地为台员,盖闽音之讹也。台湾之名入中土,实自兹始。万历间,海寇颜思齐踞有其地,俘掠海滨。台湾之有中土民自兹始。思齐死,红夷乘其敝取之。我朝顺治辛丑,郑成功攻降荷兰,据其土城,改名东都;寻改为东宁。康熙癸亥,大兵荡平岛寇,郑逆归诚,台湾之入版图自兹始。五纪以来,地辟民聚,居然一大都会。昔之鲛窟鹿场,今皆庐宇矣;昔之荒榛野莽,今皆黍稌矣;昔之亡命遗俘,今皆长子孙而称地着矣;昔之雕题凿齿、劗发文身,今皆躬礼乐而口诗书矣。
余奉使持节是邦,自厦抵台,自郡治讫南北二路,即志乘所载,合之巡历所经,凡岁时习俗、山川、草木、禽鱼之类,苟有可纪,辄赋短句,投之奚囊。经岁累百篇,同人怂恿付梓。顾惟舷次社寮,率意漫兴,既无故实可征,亦不得以文言窜易;徒拾蛮语,曷足称诗?乃腹屑屑,加之诂释,岂好为无盐增陋哉?诚欲使览者一手卷而如身履其地,庶几后之于役君子,或等余为识涂之马,未可知也。若夫祗承圣谟,寓化导于拊循,俾中外同风,协气横溢,使臣之职固有其大者,甚无取乎此也。
台海釆风图序巡台御史六十七
考古伯翳着「山海经」、桑钦撰「水经」、诸史地理有志,爰及「十洲记」、「风土记」、「南越志」、「九州岛异域志」诸书,往往散纪海外事。凡名人使绝域外岛,亦每汇其群碎、清异者录之,盖以考异俗、资宏览也。
台湾,古传毘舍耶国,荷兰以一牛皮占之。继则郑逆据土立郡县。康熙二十有二年,我朝声威震詟,航师直下,遂回首面向,隶闽版图。乾隆癸亥冬,余奉天子命,来巡斯土,烟波缥渺,蛟蜃滉瀁之区,有大都会焉。林林总总,莫不蒸然向化。仰见圣治昭宣,无远不届。小臣不才,惟有勤宣朝廷爱养德意,夙夜不敢自遑。间及釆风问俗,物产之异,种种怪特,多中土所未见者;始信区宇之广,其间何所不有。公余之暇,即其见闻可据者,令绘诸册若干幅。虽不能殚其十之二、三,而物土之宜、风俗之殊,亦足以表闻教之讫;献雉贡獒,无烦重译也。爰题曰「台海釆风图」,弃诸行箧,归质于京华博雅君子。或亦有迪寡昧而广集益也夫。
番社釆风图序范咸
上世岛夷来彝,志于「禹贡」。其雕题、交趾、羽毛穴居之伦,则「王制」载焉。凡以古帝王居中驭外,羁縻勿绝,所以达其志而通其欲者,固自有在也。
我国家奄有万方,台湾入版图者已六十余年,蒸蒸然大化流洽矣。岁甲子冬,余奉命巡视兹土。郊垧之间,衣冠文物,比户弦歌,知声教之盛,固已无远弗届。及考「郡志」所载,番社之有名可纪者,计一百四十有奇。其深山人迹所不至者,又莫知其纪极。同事黄门六公,博物洽闻,孳孳以釆风问俗为务。爰就见闻所及,自黎人起居食息之微,以及耕凿之殊、礼让之兴,俾工绘为图若干册,并各有题词,以为之考,精核似诸子。昔周太师陈诗以观民风,而「皇华」「原隰」惟以咨诹咨询为不及。盖宣上德而达下情,使臣之职也。今公为此图,吾知归而献之黼座,既足以征圣天子修教齐政之治,其亦有「豳风」「七月」之思乎?是诚可谓不愧其职者已。
婆娑洋集序六十七
乾隆甲子,余奉命巡视台疆。越次年乙丑,武林九池范公以名进士为宫庶,复改柏府;奉天子命,衣绣仗斧而至,协同莅事。甫下车通谒,开诚披愫,一襟莹白,朗如映玉,余退而钦之。自此晨夕过从。东西两听事仅隔垣,林木覆檐,青翠交映。每当蟾明烛灺,相与商搉时事,如权度数计,而鉴照了了,豁心目间。或汲古论文,贯串瀜浃,超超朗诣,无少格磔钩拒态,迄今一载矣。倾囷倒廪,余深受规益焉。
今夫天下有真德性,始有真经济;有真经济,自有真文章。惟公器养冲容、德局宏粹,故布之于政,厘然具举。无矫无随、无激无弛,优柔平中,如膏雨之滋黍苗,灌泽涵润,驿驿其达,无不敷析而充腴,洵称大雅三十一人之材乎!及读其近构「婆娑洋集」,自出都抵台,共若干首。名言络绎,举岛海之蠙珠蠙玉,雥集赅存于行间。觉蛮天箐岭,光熊熊然,晃渊耀谷;磅礡郁勃,而莫之或掩。昔韩昌黎送殷员外使回鹘曰:『士不通经,果不足用』。今集中所咏,语语悉该体要,则勿谓其风雅也,而实政事也。读大嶝、澎湖、鹿耳诸什,则大易设险守国之义也;读草木、虫鱼等什,则包匦菁茅、纳锡大龟之意也;读吊挽五妃诸什,则「柏舟」髡髦之志也;读台江杂咏诸什,则修教不易俗、齐政不易宜之务也。本实心以为惠政,即风雅而为治术,原原本本,弸中彪外;吾见化理昭融,裸人协顺。肆好其风,吉甫因之作颂;柔嘉惟则,山甫于以永怀。岂徒衿风云月露,以润词坛之景色已耶!
公居衷虚谷,不乐襮扬,欲弆为筐箧中物。夫玉之在山,金之在矿,终不可以藏也。余故特表而出之,弁以鄙言,付诸奇劂。其曰「婆娑洋」者,盖取所云『乾坤东港华严婆娑洋世界』也。
使署闲情集序庄年
巡使六公与侍御范公,寓恭协好,尝同修「台郡志」,广征诗文。或束笋、或编韦,拉沓麏至。属劂竣,有未及纂者。公嗜才若渴,不及铨次其爵秩篇目之序,随所入录付梓人,名之曰「使署闲情」。
今夫为政闲不闲,何常之有?缅考古贤,同宰单父,或鸣琴、或戴星,抑何异欤?几务丛睉废弛,以求闲非闲也;清和悉理,勤敏而得闲,斯闲矣。节俭正直,以风有位,政有余暇。吾于是集见公素丝委蛇之度焉。
昔姬公总政莅官,退辄读书百篇,日见七十余士,是不闲而闲,闲仍不闲也。公殆有慕而兴焉者乎!吾见灵台偃仰、山海敉谧,或击壤、或含哺,作息不惊其天。草木化光,禽鱼鱼适性。唐人所谓为政心闲、物自闲也,岂徒夸汲之卧治,顾之垂帘已耶!适属言于余,因书而弁诸简端。
梯瀛集序巡台督学御史杨开鼎
环台,皆瀛也。吾登斯瀛,而知天地有大文焉。云拖岫,霞浣溪,花重锦官,琴调山溜,龙喷雾榖,虹亘天桥,风雨晦明,洪涛怒吼,如万千车马之奔腾:怪怪奇奇,卒难名状。乃喟然叹曰:大哉斯瀛!文人才士之心思,当亦如是之汪洋恣肆,而不可以羁勒也乎!以故余视学斯士,历试诸生文,其中有清者、浓者、奇者、正者、窅而深者、沛然决者,各成一家言,而不能以一律绳。想亦游心于瀛海瀛山之怪怪奇奇,相与探幽揽胜,一泄而为不可羁勒之文耶?有是文而不梨枣登之,以共诸同好,则海以内乌知其瀛以文彰、文以瀛传也?虽然,瀛传于文,不传于土苴木偶、莽荡诡僻之文。而传于沉浸浓郁、含英咀华之文。都人士果不徒游心于瀛,以为文而必思无愧为天地之大文,而后可与唐之房、杜诸学士把臂而登瀛,以传千古奇文。
曩者夏前辈筠庄,名其所刊文曰「海天玉尺」,所以量瀛之材也;张前辈鹭洲,名其所刊文曰「珊枝」,所以罗瀛之珍也。余欲量瀛之材而无玉尺、欲罗瀛之珍而无珊网,然则何所持以与都人士勖乎?曰,以是集而为瀛之登也则未,以是集而为瀛之梯也则可。于是乎书。
半石居诗集序邑人严炳勋
诗之作也,写人之性情而已。其人而忧愤无聊者,诗必沉而郁;其人而高旷豁达者,诗必闲而超;其人而风情肆发者,诗必丽而逸;其人而慷慨刚方者,诗必雄而迈。自古迄今,如一辙也。然而杜也沉郁,李也超迈,偓也丽逸,轼也雄放,各如其人;以成家兼者,往往难之。
今读吾友曾君曰唯「半石居」之集,何毕备厥美,而不可以一方概耶?盖其赋性超脱,既不浊俗棼其心;而自命奇伟,复不屑步趋于侪伍。虽磊磊落落,有毅然不可屈之概;而感时物之变迁、伤情态之错迕,亦自有扼腕而不能平者以寄于胸臆。是故发之于诗也,随其境之所投,而即因其诗以见性。有时而见其沉以郁者矣,吾知其必有所以触其忧愤焉者;而当其写高旷之致则否。有时而见其丽以逸者矣,吾知其必有所以动其风情焉者;而当其写刚方之概则否。其为人也不拘于一定,则其为诗也亦不拘于一律;宜乎一集之载,幽郁者忽而超闲、逸丽者忽而雄迈。卷页虽少,已毕收古人之美,而萃于其中也已。
送黄侍御巡按台湾序蔡世远
台湾居海外,在南纪之曲。东倚层峦,西界漳州,南邻粤,北之鸡笼城与福州对峙。地近河沙矶、小琉球,周袤三千余里。孤屿环瀛,土壤沃衍;禾稻不粪而长。物产蕃滋,果■〈木巽〉、嬴蛤、硫磺、水藤、糖蔗无所不有,固东南一大聚落也。自鹭门、金门迤逦以达澎湖,可六百余里。又东至台之鹿耳门,旁夹以七鲲身、北线尾;水浅沙胶,纡折难入。明嘉靖末,海寇林道干据之。道干后,颜思齐勾倭人屯聚,郑芝龙附之。未久,荷兰诱倭夺之。郑氏破荷兰,为巢穴,传三世。今天子声教四讫,郑氏擒灭,设官置吏,休养孕育,垂四十年。去岁群不逞之徒,煽惑莠民,撞塘啸号。赖天子威灵、将帅用命,舟师直入,七日奏克。天子特注意台湾,简监察御史中有敦实廉能、娴猷略、知治体、可任以股肱耳目者二人,往按其地;黄君偕吴君膺新命以行。
余与黄君,同门友也。夙知君家学素履;君兄弟五人,皆有声绩。长公、次公,以督学清正,晋秩为卿。君年最少,由吏部陟台中,能直己行道,不矫激沽名,为圣主所倚信。以夏四月至闽。余一见,即为台湾庆得人。君自童子试至登进士第,未尝出都门。兹将出波涛、航大海,奉天子命以绥辑群黎。神志肃定,忠慎恢廓。古所诸大丈夫者,君其人矣。
夫台湾鲜土著之民,耕凿流落,多闽、粤无赖子弟;土广而民杂,至难治也。为司牧者,不知所以教之,甚或不爱之而因以为利。夫杂而不教,则日至于侈靡荡逸而不自禁;不爱而利之,则下与上无相维系之情。为将校者,所属之兵,平居不能训练,而又骄之。夫不能训练,则万一有事,不能以备御;骄之,则恣睢侵轶于百姓。夫聚数十万无父母妻子之人,使之侈靡荡逸,无相维系之情,又视彼不能备御之兵而有恣睢侵轶之举,欲其帖然无事也难矣。今海氛已靖,台地乂安,监司守令,皆慎简之员;则所以教而爱之者必周;总戎蓝君又平台着绩人也,所以练而辑之者必至。君与吴君从容经理其间,慎简乃僚,罔不同心。台湾之人,行将数百世赖之;岂徒南粤之奉伏波、岘山之传叔子已哉?
余浅人也,乌知事宜。然地近梓桑,不能不关心于胜算。君之至,自能不优而核、不肃而威也。
普济堂序巡台御史六十七、范咸
自昔有虞氏重养老之典,而西伯发政施仁,以鳏寡孤独为先务。盖深念穷而无告之民,为惠鲜怀保者所尤宜加意也。国家气运昌隆,教养备举。以我皇上仁心仁政,继五朝之积累,普四海之恩膏,固已举斯世之民,莫不措诸衽席。惟是台郡僻在海隅,地本殷富,是以恤民之典,间有所缺。比年户口既盛,而土不加辟,内地流民日聚;本院检阅四县文移,穷黎以贫病转沟壑者,不一而足。用是恻然心伤,与诸官僚熟筹。念国家令典,凡直省州县,各设有普济堂,安集流移,立法至善。东瀛一方,是典独阙,所宜急为举行者。同城文武诸公,悉以为然;余二人首先捐俸。择地创建有日,但事须集腋而后成,政必图久方可继。
是举也,近则物料有需,工匠有费;远则计日授粮,按月给发。其疾病医药、死亡赈恤之资,皆当一一筹及。苟非合赀共襄,曷克有济?且夫台之俗,贫难相恤、有无相济,风土之善,载在郡志。台之绅士,趋善急公,固无俟余二人之言也。爰道余二人补偏救弊之心,以为奉使职者分宜如是。彼都人士,要当共悉斯意耳。
劝修海会寺序知县鲁鼎梅
一苇东来,烟波万状。台阳岿然,立海若中,恍瀛洲与方丈夹蓬莱而骈罗也。郡城东去二里许有海会寺,清奥宏敞,岁久渐颓。前观察书公葺其门庭,而殿庑未就,亭榭荒凉。乃者劝农之役,旌旄云集,临风吊往,矢怀若一,属某以一言修之。
夫渤海三山,相传为人世所莫能至,故有银阙金宫之称。设果有之,亦幻境耳。兹寺之景象清华,加以整顿,不更有真致乎?吏情未觉沧洲远,感而遂兴,是在同志者。因为序。
捐建敬圣亭序(嘉庆丁巳年)邑岁贡生章甫
书谁造始?飞龙承卦书之奇;字孰创先?仓颉仿奎光之象。结绳既废,削简遂兴。上世以前,形成科斗;中天而后,代有文章。六体并垂,皆牖世觉民之具;五音番叶,尽发蒙振房之资。故秦火虽焚,犹存真本;而鲁垣未凿,先耀灵光。缄金匮之函,曾传自昔;捧玉房之笈,尤烈于今。
我朝云汉章天,经畬贮库;台郡文澜扇海,翰墨流香。然断简残编,未了芸籖辟去;单词片纸,不无脉望餐余。篆隶纷投,草真散逸:始或粘窗糊壁,随飞花舞絮以落尘;终而霪雨飘风,杂鼠粪牛溲与俱秽。是尊崇固不少,而轻弃亦自多。种种亵遗,难于枚举;时时感触,能不心伤?爰遵宣圣梦告之言,谨奉帝君榜谕之训。昔日前贤重道,庵颜惜字之名;今朝后学尊师,亭署敬圣之号。建非一处,随时可获寸笺;拾匪片时,触处皆收累牍。虫蛇亥豕,泥土拔升;帝虎鲁鱼,洪炉造化;归万殊于一本,责有专司;藏三箧与五车,秘无轻泄。但恐饥呼而煮者,终难喧负以曝之。特普告于同人,祈相传为盛事。悭囊并破,巨鼎齐擎。造端固属儒林,共济无分士庶。计年资以垂典,给月费而课工。立焚沐之规条,定春秋为祭送。
斯时也,香烧兰麝,通界上之三清;水涤茧蚕,净寰中之五浊。银钩铁画,珍奇宝若琅玕;鸟迹龙章,典重尊于彝勺。敬奉虽非邀福,精诚自获降祥。行见黄阁史修,编记其书廿一;丹墀策对,纵横之字三千。谨布以闻,序例于左。
重修南社书院文昌阁序季学锦
岁丁巳,余膺简命,督学台阳;科试诸生文,详加评隲。见有自出机杼,文雄而奇者;有确守绳墨,文正而法者。如春兰、秋菊,各擅其胜。窃意必有魁奇卓荦,人如其文者,顾未之见也。久之,郡司训杨君梅从公谒次,揖而请曰:出郡城南数武,有南社书院,为雍正间施君世榜读书处。施君既释褐,以其址建楼,额曰「敬圣」,祀文昌焉。嗣是郡之隽颖者,以时讲习其中;月有课,会有期,而南社之名以起。自坍废后,迄今二十余年,未有兴者。丁巳春,黄生汝济、陈生廷瑜,谋诸吴生春贵、韩生必昌,鸠诸同人而廓新之,视旧制为宏敞。梅尝登其上,见夫背负魁山,群峰罗列;南俯大海,万顷汪洋,洵巨观也。所谓地灵人杰,将在斯与!诸生复捐镪,为春秋祭。费虑且干没,介梅为请如椽,勒石垂永远。
余闻之,不禁喟然叹曰:其斯为海滨邹、鲁欤!夫诸生能于耆宿久废之区,毅然更新,可谓雄而奇矣。而犹虑祭祀不供,捐赀以期勿替,不亦正而法乎?是大有功于文教也。诸生之举,证余欣赏之文,固有吻合者。将见云蒸霞蔚、日新月盛,又何虑肸蠁之莫继哉?杨君其为我告诸生,曰:事难于创始,尤难于图终;学期于家修,尤期于廷献。诸生其各砥行立名,羽仪王国;俾城南一社,代有闻人,无使施君独高千古;则余于诸生有后望焉!
跋
靖海纪跋礼部尚书蔡世远(漳浦人)
平南之役,圣天子援钺,推毂于大将军施公;而公果以肤功奏。其知人善任,诚千古帝王命将之盛轨哉!顾尝思之,古今克奏肤功者,皆其谋能素定,熟识情形,深知彼己;是以弗战则已,战则动出万全,功成一鼓。今读公平南始末奏章,如密陈专征诸疏,可谓成算在胸,了如指掌矣;然皆不越其始所豫策。方康熙六年,公以荡平机宜请也,有云:据澎湖以扼其吭,贼胆必寒。先宣朝廷德意,如大憝势穷,革心归命,则姑从宽网,亟与安插,台湾可不劳而定。此谋定于十年之前,乃今一一如取左券。虽淮阴筑坛之对、营平金城之图、王朴平边之策,曷以加兹?
初,公之画是谋也,或且难之;而天子独排众议,悉心委任,竟使公伸其十余年前素豫之谟。公何幸遇特达之圣主,得以胜任愉快,而建不世之奇勋也。然此犹以武功言之也。若夫公之文德,则尤近古以来,名臣宿将所未易彷佛一、二者。世远窃读公之疏而知之也。公诸疏凡条上便宜,着着皆符庙算,着着各奏成效;而一念悱恻,曲体皇上好生之仁,遂使穷岛万灵,重苏于笔下。盖其揆之心者明,故其抒之笔也达;是固非记室、参军操翰帏幄者,所能赞其一词也。昔武侯弱冠驰躯,躬在行间斗钤之下,亲校簿书,而前、后出师二表探喉而出,遂为古今奏疏第一。忠肝智胆,照耀史策,千载下读者至为感激流涕。是皆至性之余,溢为文章;故无人巧安排之迹,而有天工自然之妙。以视公疏,真堪颉颃矣。公军旅稍暇,辄磨盾赋诗,不废文事;谓公独以武功着乎哉?
语曰:天下危,注意将;天下安,注意相。今海内升平,方敷文德之化,以公文事武备两者兼优,为将为相,无往不宜,又何安与危之可分?则出为舟楫,入为盐梅,天子之注意于公,当有加无已也;而受福者不独吾闽矣。
瀛壖百咏跋巡道刘良璧
昔贤称东坡赋物诗,为不可方物;即至难摹之状与甚难显之情,兴剧挥毫,无不随形立肖。岂其得力于海外游耶?抑其本领有大过人者,而地以人传耶?
侍御柳渔张公,以武林名进士登玉堂、历谏垣,奉天子命,巡视台湾,兼司学政。下车之后,目睹海外情形,所与僚属持筹者,防微杜渐,保障天南,惓惓以地方为念;而加意作人,手集先正大家名文三百篇,置海东书院,为诸生楷模。其校士地,冰壶朗鉴;厘顶冒、拔真才。得课艺数十篇,付之开雕,颜曰「珊枝集」;固已脍炙人口、纸贵台阳矣。未几,点检奚囊,得绝句百首,加以诂释;皆其自厦而澎而台而南北两路所赋也。溯版图入我中国,上下六十余年,山川景物,历历如绘,今观者如阅「山海经」、如读「水经注」,光■〈熖,旧代臼〉陆离,千态万状,皆于斯集见之。
夫以公之淹贯经术、通达治体,不日返虎观、抵龙门,召伯「卷阿」之音、吉甫「清风」之颂,将珥笔以鸣国家之盛,固大有在也;斯集特其绪余耳。顾海外山川景物,得藉公诗而益着,则「瀛壖」一编,即为坡老海外之文也可。璧亲炙公之德教,因拜手而跋于后。
台海釆风图跋巡台御史范咸
自昔学士大夫,宦迹所至,必揽其山川之胜,志其风物之美;如香山之于匡庐,柳州之西山诸小记,以及「荆楚岁时」、「襄阳耆旧」,载籍极博,所谓地以人传、人亦因之不朽者也。近时「说郛」诸书,卷帙既繁,摭拾尤滥,言不雅驯,滋愧古人矣。夫所谓雅驯者,非征引故事、雕章饰句,便谓可藏之名山也;必好学深思,乃能心知其意耳。
同官黄门六公,天质敏绝。自其少时,已好读书,熟于史传。口诵古人诗,若决江河;而于风雅伪体,别择更精。其奉天子命复留巡方也,阅宛平黄玉圃「使槎录」,即其所绘台海物产,重订为「釆风图考」而损益之。既自为序矣,又请余跋其后。余年来纂辑志乘,皆于公是正;公所作图考,亦多质于余。余之为志也,远征博引,欲以广海外之见闻,词繁而不杀,故常失之夸。公之图考,类皆稽核其实,指远而词文,一名一物,确有依据,非同臆断其有无者。夫登高舒啸,触物兴怀,大都皆羁臣、迁客藉以写其无聊之状。而公则受宠荣而若惧、坦物我以偕忘;其极目沧溟,而增注虫鱼草木,盖依然杨柳雨雪之思,岂徒以流连景物,谓欲与古人竞美云尔哉!
釆风图跋巡道庄年
台疆,古东海岛也。我朝收入版图,畏威怀德,咸颙首厥踵,蒸蒸向化。迄今涵濡六十余载,驯犷鸷为善良、易狉獉以秩序,熙熙穰穰,忭舞康衢。盖丕冒海隅日出,罔不率俾矣。乾隆八年、天子命黄门六公,来按视兹土。公慈明综练,镇谧不扰;举凡整纲陈纪、迪教制刑,毋矫揉而纷、毋因仍而弛,务协乎砥平鹄正,惟和惟一,以与亿万姓赡养嬉游于滉瀁海天之下。
余忝任观察,周咨就正,得规随而遵守之,以无陨厥职。间又出其退食之余,所绘「釆风图」若干幅示余,令跋其后。窃思周公作「王会」,纪渠叟■〈鼠勺〉犬、康人、桴苡之属;唐贞观间,外国献菩提木、钵罗花、拔兰鹿、金卵鸡、活缛蛇诸物,有异于常者,皆诏所司详录之。此乌译陈德、狼舞献功,尚足征宾廷之盛。矧夫统区外以为区内、隶外番以为内氓,种种物类之殊、民俗之岐,安可无以志之,俾传播于无穷?
夫陈诗纳贾,皇华之选也;釆风布政,星轺之任也。齐其政教,而不易其俗之所宜,牖民孔易;为之作新而渐摩之,使底于德一而风同,端有赖于此焉。岂同炫奇志怪,徒夸大宛之蒟酱邛竹、西国之灵胶吉光已耶?则览是图者,不可不知公微意之所在也。
婆娑洋集跋庄年
海于天地间为至大,于万物无所不容纳。未历乎其境,则眼界尚未尽廓,而胸次亦尚芥蒂柴棘也。昌黎入潮、东坡入惠以后,发为文章,波澜浩瀚,光怪陆离,不可方物;由其斯见者大,故足以发其胸中之奇。
侍御范公奉命巡视台海,下车以来,饬纲陈纪,具得大体之所存;而风流令行,盖已德洋恩溥矣。一日,出其近所作「婆娑洋集」示余。余开卷盥诵,自燕都抵闽,凡农田水利之所关、山川阨塞之所重,皆赋其大者。至若台土之风俗、气候以及草木、禽鱼,悉绘形传响,苞荟于尺幅之中。其怪谲诡异、典丽清新,如「山经」「水注」,络绎奔赴,渊然以深,复窅然以远,殆成子所谓,先生将移我情乎?
余尝以诗之为道,非雕虫小技也。昔人有言,上下数千年、纵横数万里,始可以读杜诗。盖惟知杜诗之所以作,始知杜诗之所以读。夫诗书酝酿,特以取其精华耳。不观泰山之高,无以知层峦迭嶂之胜也;不观黄河之大且深,无以知惊涛骇浪之奇也。古今数巨人,其毕生精神,直与扶舆磅礡之气相薄。若杜、韩、三公,其诗具在,沉雄古宕,无不言语妙天下。今读「婆娑洋集」,宜使余踯躅望洋,而茫然莫测其涯涘已。
邑署爱堂跋方邦基
邑旧署湫隘,余谋所以更张之。邑绅士慕义恐后,不日落成,可谓能爱其上矣。继自今登斯堂者,其庶心旷神怡矣乎!维两岐偕乐之仁,佩一范先忧之义,所以竭爱士爱民之心,亦以勿负我士民之爱也。因以名之,并跋以勖。
客问
客问(六条)诸罗令季麒光(无锡人)
僭号承天,东宁锡字。乾坤东港,华严南岛。近接澎湖,遥分哈喇。荷兰起之,琉球倚之。北凭瓯闽,西距交广;属扬州之分,隶女虚之躔。外环大海,云涨烟平;内阻重山,沙迷雾列。中有平原,可耕可牧;滃水长连,昆流交峙。吕宋之估帆时集,日本之夷舶常通。南澳、铜山,风樯可接;海坛、柬埔,飞苇直前。蛟龙蜃虺,兕豕鲸鲵,隐隐沄沄,沆沆莽莽;遏云怒风,轰雷遁雨。故海山之僻壤,亦宇宙之奥区。
木冈、大冈,以分南北;前岭、后岭,以界东西。鹿耳当海外之咽喉,半线为内山之销钥。凤山则葱郁宏开,猴闷则离奇盘结。赤山、乌山、上港、中港、钩婴撑突,攫搏呻呀。至若斗六门,攀缘鸟道:傀儡山,曲折羊肠。观音志如来之胜迹,鬼仔实魑魅之渊薮。萆目、琅■〈王乔〉,迤南巨嶂;鸡笼、竹堑,极北重关。奇岭之雪峰万仞,南日之烟嶂千寻。大武垄、大杰巅、小琉球、小双寮,皆迭岫参差,连冈撼戛。阿猴林障蔽顽番,哆啰嘓交蟠远社。龟佛、龟仑,双标天半;猫罗、猫雾,接峙云中。鸡心、石门、蓬山、后垄,重洋底柱,攫浪搏潮,觑关蹀户,当者失据。
东宁之地,惟水是卫。淡水江,北注之津梁;浊水溪,南来之门户。鹿耳门冲突海口,大线头高据沙洋。鸡笼城下,颿指闽安;琉球社外,舟通吕宋。至如北线尾、中楼仔,夜静潮平;海翁窟、欧汪溪,春明浪秀。蚊港、笨港、新港、后港、竹沪、三林,或依山回冱,冒没腾流;或聚石奔冲,昂澎浦溢,千里雷驰,万潮雪涌。七鲲身毘连环护,三茅港汇聚澄泓。路分东渡、西渡,洋别大乡、小乡。鲫鱼潭、打皷澳,渔舟云集;洲仔尾、濑口港,盐格星屯。扼其要可以制患,资其利可以裕民。
鹿之生也,或斑而文,或黧而黝;忽散忽聚,乍往乍来。于是弓矢殪之、镖槊搦之、罟阱伏之、铅炮击之。肉堪调簋,角则成胶。皮毛稇载,外洋是资。牛之来也,千百为群,凭凌溪谷;聚饮则涓源为涸,回食则蔓草皆赭。闲以围椆,制以钩盾,百步就羁,以耕以驾。至乃犬能攫罴,羊可燖羹。朝飞之雉,倚草栖林;夜啸之猿,依山缘木。豹文隐雾,兔窟藏烟。若夫大缯断流,修縺横海,魦鲳鰋鲤,■〈鱼圣〉蛤蚶蟳,挽青猊之鬣,截白鼋之皮。搜龙籍、罗蜃府,莫不布雕俎、就脔切,具揉五味,腥膏餍饫。
重山之中,产有异材。工师操斧,匠氏持柯。楠榕杉樟,桑柏槐柳,莫不枝覆层冈,干依连麓。舒目而望之,青茅白苇、紫藁苍芦,郁若深林,丛如列嶂;代瓦以覆,易墙以围。至如檨柚之茂叶翳日,槟榔之修干参云;蕉擅绿天,荔垂朱实:山则不童、地鲜不毛,土之良也。
坟垆斥卤,五谷是滋;以稼则蕃,以种则硕。水耕火耨,不营而足。上地可七,下地可三;宜菽宜稻,宜菽宜稷。禾秫、赤秫、早占、晚占、芦黍、芦黍、红籼、白籼。豆分黄绿,麦别大小。莫不累累淋淋、颗颗的的,欧篓满篝,污邪满车,黄云红玉,相积陈陈。于是牛马运之、舟航载之,以征以贡,和钧兵卒。家有稼穑之利,人有作甘之用。
卷七
艺文(二)
记赋
记
赋
记
澄台记台厦道高拱干(榆林人)
古者,台榭之作,夸游观而崇侈丽,君子讥之。若夫制朴费约,用以舒啸消忧,书云揽物,斯高人之所不废,亦廉吏之所得为也。
台湾之名,岂以山横海峤,望之若台;而官民市廛之居,又在沙曲水汇之处耶?然厥土斥卤,草昧初辟,监司听事之堂,去山远甚;匪特风雨晦明,起居宴息之所,耳目常虑壅蔽,心志每多郁陶,四顾隐然,无以宣泄其怀抱;并所谓四省藩屏、诸岛往来之要会,海色峰光,亦无由见。于是捐俸鸠工,略庀小亭于署后,以为对客之地,环绕以竹,遂以「斐亭」名之。更筑台于亭之左隅,觉沧渤岛屿之胜,尽在登临襟带之间,复名之曰「澄」。惟天子德威遐被,重译入贡,薄海内外,臣民共享清晏之福;而余振钢饬纪,分激浊扬清之任;正己励俗,有端本澄源之责焉。当风日和霁,与客登台以望,不为俗累、不为物蔽,散怀澄虑,尽释其绝域栖迟之叹,而思出尘氛浩淼之外,则斯台比诸「凌虚」、「超然」,谁曰不宜?
始建海会寺记总镇王化行
盖闻二仪效灵,人天永载无穷之运;万物资始,凡圣统成有象之缘。法藉运而后兴,道因缘而乃遇。故内典流于中夏,妙谛通乎遐陬。花雨香风,眼前解脱;招提兰若,方外声闻:有由来矣。顾兹台湾版图新辟,德教覃敷,神人胥庆,典章无阙;惟少一梵剎,福佑海天。附郭大桥头有废舍一所,宏敝幽寂,跨海面山,修竹茂林,朝烟暮霭。诸同人瞻仰于斯,佥曰:是三宝地,何不就此立寺招僧迦以修胜果,亦盛世之无疆福田也。时兵巡王公,同声许可。会有僧志中者,自龆龀之年,皈依沙门,秉灵慧沉静之聪,函松风水月之味,从江右云游,来闻其事,愿募缘成之。于是同人各捐俸资,补葺门楹,重整垣宇,装塑佛像;始于庚午八月七日,成于明年四月八日,名曰「海会寺」。道场丕建,法筵宏开。瞻妙相之庄严,雷音寺见于东土;听法华之朗诵,秪树园来自西天。噫,善哉!从兹绝岛重洋,齐生见像作福之想;雕题凿齿,同沾闻声脱化之恩。斯亦大运之兴欤?抑余更有说焉。沙门者,弱门也。佛法虽大,王法卫之。此何以故?道无形而方微,法非象而不显。参阴阳以立极,显其象者也;备体用而修真,精于微者也。是以入世制之以王法,出世超之以佛法。显微之旨,殊途同归。故凡天下梵剎,皆赖士夫护持。后之游于此、宦于此者,肯一瞻礼,悉皆龙华会上人。少存菩提心,即见金刚力;其造福于海邦,岂有量哉?
始建高公祠记左中允陈迁鹤(晋江人)
台湾既平之十有三年,重译入贡,沿海晏安。会两浙大廉使需人,而我台、厦巡宪高公祖适当报最疏上。天子素知公名,以其保厘东土,着伟绩也,遂特调公。夫两浙,殷繁之区也;廉使,风纪之长也。前此拜是官者,旋即开府而去。圣主用人不轻许可;然则公之行也,其膺节钺也必矣。
公以门荫起家广德州牧,擢秋官员外郎,旋转户部正郎,奉敕监督临清关。事竣,出守江西瑞州府。丁内艰,起补泉州太守,举卓异,即蒙督抚两中丞会荐于朝,以康熙三十一年秋,来巡赤嵌。公才兼文武,扬历中外二十余年矣。在州则苏民困,在关则除商累。或以折狱称旨,或以治赋见推。有守有为之疏,屡达天听。筠州之碑,已与碧落并峙。其在温陵也,迁徙之后,桑田屡变,粮累数万家。公奉委清丈,裹糗粮、躬陇亩,力请豁除岁科,革纳卷积弊。泉之士民,勒石存焉。及其巡台也,植士类、兴学校、击蠹豪;苞苜有禁、荐剡有禁、贩番妇有禁、踞官地而阻葬埋有禁。台、厦腴地,多种蔗;公谕令植榖。继而糖价果贱,车户告惫;公复蠲其饷,准与开除。番社旧有文武花红,商人贌饷输官,势不能不掊取于番黎;公出示严禁,谕番自征。雕题断发之伦,始知有化日光天之乐。加之台内山诸社,茹鲜衣皮,从昔至今,屡为民患者;闻公名皆不惮山溪险远,俯伏公辕,禀奉朝廷正朔。盖公以宪副而兼学政,得士心易,得民心难,而得番心与从不受教化之番心尤难。非以实心行实政,宽猛相济,有过化存神之德,末由臻此。然且以力不从心为歉。
今公辕辙难留,挂船西渡;台之士民,欲立碑以志公德,征言于余。余公旧部民也,知公最悉;而于公之德,究不能铺扬一二,聊以素所闻于台者,约略述之,以垂不朽。闽、浙接壤,公施泽于闽,如同咫尺;况由此而建牙移节,再临南国。歌「甘棠」者,且复拜车下矣。吾士民其可以相慰矣。是为记。
建教场演武厅记台湾镇张玉麒
台湾讨平,既十有七载矣。政治民风,翕然丕变。戊寅秋,余奉天子命,移镇兹土。历觉形胜,一切规模,靡不振举;独耀武之地,未之议建。随亟商僚属,咸捐清俸,构演武厅一座。是岁菊月兴工,嘉平告竣。虽不敢侈为雄观,然体制略备。以此阅军旅、奋武卫,组练扬麾,使山陬海澨,咸瞻克诘之声灵,实保邦者所不容缓。尚望后有同志,式廓而增焕之,永与河山并垂不朽也。
重修府学新建明伦堂记台厦道王之麟(奉天人)
今天子神圣,重道崇儒,文教诞敷。凡薄海内外,罔不率俾;诏郡县各立学。从来文治,未有若斯之盛者也。台地僻在东南海外,从古未沾王化,罔识宾兴。迨我朝开辟之后,置郡县、立学官,凡取士之典,皆与内地同,始彬彬称治,为海邦邹、鲁矣。
余己卯秋,恭膺简命,来监斯土。甫下车,谒夫子庙,环视栋宇朽败,而明伦两庑、启圣祠以及棂星垣墉,缺然不备。又以龙亭置于圣人之前,其规模气象蔑如也。于是急谋修举,缺者补之、圯者葺之,以次兴工。越明年,于夫子庙东偏拓地数亩,中为明伦堂,堂后为龙亭库,环以砖墙,东西廊门楼,无不毕举;缔构坚致,彤髹驳蔚,一时称盛。至六月,圣殿为飓风所侵,竟致颓坏,予心恻然,又相与醵金重建。于是诹日兴事,庀材鸠工,经始于十月,告成于十二月。迄今夫子庙、启圣祠巍然,东西两庑以及明伦堂棂星诸地翼然,庙貌改观。其所以扬圣天子文教之盛、壮海外之观,均于是乎在。而况培人心以厚风俗,首重学校,尤为莅治者之先务哉!
台邑明伦堂碑记台邑令陈璸(海康人)
予以壬午春,调任台邑。至之翼日,恭谒文庙。礼成,学博黄君世杰率诸生,引予入启圣祠前听讲。问所谓明伦堂者,盖旷然一平地也。噫!斯何地也,而可久旷乎哉?自有人类,即有人心;有人心,即有人理;有人理,即若天造地设而有明伦堂。苟斯堂之不立,则士子讲经无地,必至人伦不明;人理泯而人心昧,将不得为人类矣。噫!宰斯邑者何人,风教攸责,而可令斯地久旷乎哉?予用是殚力以拮据,毕虑以经营。越明岁癸未之夏,而斯堂得成。堂凡三间,高广如式。门楼前拱甬道,围墙井列。成之日,用进诸生于堂,而告以斯堂取义明伦之旨,为落成庆。乃环顾文庙,又将倾圯;方在选材鸠工、平基定向,为创建文庙之举;适行取铨部命下,而予因是不得尽心竭力于其间。虽然,人之欲善,谁不如我?文庙之成,固有待也。独斯堂之役,费禀于官,役不病民。向之旷然者,今幸巍然其在望矣;义不可无一言以纪。
予谓「五经」与五伦相表里者也。伦于何明?君臣之宜直、宜讽、宜进、宜止,不宜自辱也;父子之宜养、宜愉、宜几谏,不宜责善也;兄弟之宜怡、宜恭、不宜相犹也;夫妇之宜雍、宜肃,不宜交谪也;朋友之宜切、宜偲,不宜以数而取疏也。明此者,其必由经学乎?洁净精微取诸「易」,疏通知远取诸「书」,温厚和平取诸「诗」,恭俭庄敬取诸「礼」,比事属辞取诸「春秋」。圣经贤传,千条万绪,皆所以启瀹性灵、开橐原本,为纲纪人伦之具,而弦诵其小也。愿诸生执经请业,登斯堂,顾名思义,期于忠君、孝亲、信友,夫义、妇听,兄友、弟恭,为端人、为正士;毋或徒习文艺,恣睢佻达,以致败名丧检,为斯堂羞,庶几不负予所以首先建立斯堂之意。
抑是役也,晨夕指画,督率就工,则黄学博之功固不可以没也。
始建火神庙记凤山县知县宋永清
粤稽遂人氏作钻燧、别五木以改火,教民取火,以灼以■〈火芮〉,以熟臊胜,以燔黍捭豚;然后人无腥■〈月冒〉之疾,人民益伙。于是炎帝以火纪官,而为火师;陶唐氏有火正曰祝融;周礼夏官司爟,掌行火之政,令四时变国火以救时灾。后世天下郡邑,皆奉神而崇祀焉。予宰斯土,见祭爟之义不讲;居民廛舍,屡遭回禄。斯固出纳之违时,抑亦司之之神未有宁宇也。因与同寅李诸罗集诸绅衿,捐输建庙;其不足者,予悉肩之。择爽垲地于府治东南,得僧舍;易其制而高大之,固以砖甓,施以丹艧,命工肖像,致时享焉。
夫大禹陈谟,养民之政,惟修六府;武王访道,箕畴之告,首列五行。火也者,生民之所利赖也;至或郁为虐灾,则恃为政者修德以弭之。愧余不德,不敢望子产之善政,使灶言不验。第以火之为功至大,而司火之神载于祀典,则建庙以祀之,不可不亟。祀之之礼,不可不备且虔也。庙既成,因叙而记之。
始建县城隍记知县张宏
台湾自置邑以来,垂三十年矣。而主此邑之神,其位丽于郡庙;朔望瞻谒,于礼未称。长民者,率三岁一迁,因仍旧规,莫之或问也。我国家敬礼百神,所在各有专祀;顾兹邑之神独缺,失其宜矣。余来令于兹,有志兴建;而簿书鞅掌,力未之逮。辛卯夏,以秩满将代,乃捐俸鸠工,择爽垲之地,而卜筑焉。越明年春落成,堂庑墙垣,宏杰壮丽,过者起敬;是足以妥神灵而肃观瞻矣。
夫先王之典,有功于民者则祀之。神主此邑,保障一方,诚有大功于民者也。令甲所载,祀之安可或缓哉?因书创建之由,勒之于石。
重修台湾县学碑记偏沅巡抚陈璸
忆予以康熙壬午春,调任台令。台邑庙学先为伪弁住宅,湫隘弗称;兼岁久屋材朽蠹,已就倾圯。明伦一堂,尚在蔓草中,未有议创者。予以此乃为政第一事,不可或后,即具状详请各宪;寻得报可。乃殚力拮据,首于庙左隙地,起建明伦堂。以是年冬杪兴工,越岁三月告成。随改造文庙,增旧地而式廓之;选匠往会城购料,业已平基定向,予忽奉文行取。时在甲申初春,捐金留府库,为工费资而去。身虽去而寸心惓惓,每以庙学未成为一憾事也。
越七年庚寅秋,予复谬持节东来。谒庙循览,规模虽略粗具,而启圣一祠尚仍旧,向与文庙相左,两庑尚不蔽风雨,心焉憾之。先捐俸,委台令周环筑墙,以肃内外。因郡庠大费修整,未遑议及邑庠。至乙未春,郡庠幸焕然易旧。正在私心经营,而予又奉补授偏抚。乃星夜鸠工庀材,改启圣祠方位,与文庙称;两庑,则撤旧更新。又添建名宦乡贤祠,为吏治风俗示劝,了前愿焉。
予非有所利乎此,而欲自为功也;董子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夫建庙修学,正谊、明道之大端也。予窃谓:不计功未尝无功,不谋利未尝不利。台令历任,未有调为台道者,而予得调台道;台道历任,未有擢为抚军者,而予得擢偏抚。皇恩不次拔擢,何莫非先圣先贤及台地山川之神默佑之乎?前后九载,饮咸食淡,不为不久;两荷异数,超迁不为不速。予不负台,台不负予;此感彼应,理固然也。愿吾党之士,笃信斯理。处而读书,务为端人正士;出而筮仕,务为循吏良臣。庶不负兹地山川之锺灵,而为圣贤所摈弃,则予数年惓惓之苦心,其亦可无憾也夫。
重修府学碑记台厦道陈璸
台湾,荒岛也,夫子庙在焉。圣人之教,与皇化并驰,固无海内外之隔;而岁久弗治,有自来矣。惟大成殿,巍然为鲁灵光;若启圣祠暨两庑棂星门,皆倾圯剥落过半。前后庙基被水潦冲啮陵夷就低,竟为人畜往来杂沓之场。噫!监斯土者何人?而不一駥目伤心于其际乎!余乃商之郡守周君洛书、郡倅洪君石臣暨台令张子宏、凤令时子惟豫、诸令刘子宗枢,亟议修葺;佥合词无闲言。余曰:众志既同,是不可后。遂备由上请两宪;寻得报可。即以壬辰冬腊月兴工,委本标千总曾荣董其役。榱桷朽腐者易之,缺折者补之,盖瓦级砖之欹斜者覆正之,墙壁漫漶不鲜者饰之,基址之坍塌者增筑之,而夫子之庙于是焕然易旧焉。启圣一祠,翼然起大成殿后;左右列六德斋。祠下名宦祠居左,乡贤居右,再列六行斋。日六德、日六行,非文学兼德行之士不得寓焉。东庑下有献官斋宿房,西庑下有藏器库,有庖湢所。棂星门左右,改置文昌祠、土地祠。其外则为礼门、为义路,常置扃钥,非且望及有事二丁不开。更于礼门外数十武,表立大成坊为界;周围墙及肩而止,通道之水环绕其下,庙之规模斯略具矣。至教官廨舍,则于明伦当后新建三楹,斋厨等房胥具;门路从东廊出入,无得复如前之寄居启圣祠左右为渎亵。再于明伦堂前两廊,分列六艺斋,供诸生肄业之所。
是役也,新太守冯君躬暨继至,与有力焉。同城总镇姚公乐赞其成。计料若干、瓦若干、砖若干、灰若干、匠若干工、小夫若干名,共计若干缗;悉出本道衙门养廉余羡。予所力请于两宪而得之者;不动公帑,不费民财,历三载之勤,得竣厥工,而予不能一言:凡庙学非作新之为难,而能默体作新之意为难;亦非作新于始之为难,而能继继承承永葺于后之为难。兹余既新斯学于其始,愿执经士子咸各思发愤,以通经学古为业,以行道济世为贤;处有守、出有为,无负国家教育振兴庠序之至意。地方有司亦共以教化为先务,培兹根本地,时省而葺修之,俾有基勿坏;安知荒岛人文,不日新月盛,彬彬称海滨邹鲁也哉?余故详修建始末,并述其意,以书诸石。
新建朱文公祠碑记陈璸
予建朱文公祠既成,或问曰:『海外祠公有说乎』?曰:『有』。
昔昌黎守潮,未期月而去,潮人立庙以祀。东坡先生为之记云:『公之神在天下,如水之在地中,无所往而不在;而潮人独信之深、思之至,焄蒿凄怆,若或见之。譬如凿井得泉,而曰水专在是,岂理也哉』?若文公之神,周流海外,亦何莫不然。按公宦辙,尝主泉之同安簿,亦尝为漳州守。台去漳、泉,一水之隔耳;非游历之区,遂谓其神不至,何懵也。矧自孔、孟而后,正学失传,斯道不绝如线,得公剖晰,发明于经史及百氏之书,始旷然如日中天。凡学者口之所诵、心之所维,当无有不寤寐依之、羹墙见之,何有于世相后、地相去之拘拘乎?予自少诵习公书,虽一言一字,亦沉潜玩味,终日不忍释手;迨今白首,茫未涉其涯涘。然信之深、思之至,殆不啻所谓焄蒿凄怆,若或见之者也。公之言曰:『大抵吾辈于货色两关打不透,更无话可说也』。又曰:『分别义利二字,乃儒者第一义』。又曰:『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八个字一生用之不穷』。盖尝妄以己意绎之:惟不好货,斯可立品;惟不好色,斯可立命。义利分际甚微:凡无所为而为者,皆义也;凡有所为而为者,皆利也。义固未尝不利,利正不容假义。敬在心,主一无适则内直;义在事,因时制宜则外方。无纤毫容邪曲之谓直,无彼此可迁就之为方。人生德业,即此数言,略包括无遗矣;他言之警切胥此类。读其书者,亦惟是信之深、思之至,切己精察,实力躬行,勿稍游移坠落流俗边去,自能希贤希圣,与公有神明之契矣。予所期望于海外学者如此;而诸斯祠之建无说乎?祠正堂三楹,两旁列斋舍六间,门楼一座。起工于壬辰冬月,至癸巳仲春落成。不动公帑,不役民夫,一切需费,悉出予任内养廉余羡。犹虑祠内香火及肄业师生修脯油灯乏资,议将予拨归郡学■〈鱼逮〉港庄田二十八甲一分,租粟供给,岁以为常;经行台湾府转行该学,永远遵照,并记以示来者。
新建文昌阁碑记陈璸
京邑之制,右庙左学,前殿后阁。予乃于文公祠后,谋创建文昌阁焉。
常读「文昌化书」,中有一二幻语,心窃疑之。既而往复玩味,大指教人以修德积善,与「阴隲文」一篇相表里;于是深信其言之有得于道,不予诬也。按「蜀志」有梓潼县,在保宁府界,离县三十里许,有梓潼帝君庙。予前岁奉命视学西川,得瞻礼祠下,叹天下之文章,莫大乎是。载考「汉史天文志」,斗魁列在文昌星次。吾又不知文昌之与梓潼是一是二;殆天人也耶,神耶?孟子曰:『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姑置勿深论,论其尽乎人以应验于天者可乎!科名者,进身之阶;务学者,立身之本。不务学而冀功名,犹不种而期收获,必不得之数也。顾为学之道,自求放心始。求之窈冥昏默,反荒其心于无用;不如时观象以自省。有如动一念焉,若帝君之予见;发一言焉,若帝君之予闻;措一行焉,若帝君之予视予指;必谨其独,戒慎恐惧,将所为修德积善者,悉根诸此,学不自此进乎?学进,则识进;识进,则量进;量进则德修,而福亦随集。由此登高科、享大名,如持左券;人之为欤,何非天之为也!有志之士,无急求名于世,而务积学于己;亦无徒乞灵于神,而务常操其未放之心,藏焉、修焉、息焉、游焉。
登兹阁也,睠焉四顾:东峙大山,层峦迭翠,动振衣千仞之思;南望凤山,骞腾隐在几席间;西则洋洋大海,波涛汹涌,风樯出没,变态不可名状;其北有万寿亭,穿云而起。君门万里,何日得出此岛,与海内诸英俊交游,历金马、上玉堂为一快?以是写心,以是励志,即以兹阁为不欺闇室之一助可也。若终日昏昏沉沉,放其心而不知;或舍近骛远、或处下窥高、甚或以兹阁为登眺观游之所;则与谋创建者之初心大相刺谬矣;可乎哉?
阁制度:高、宽、长各若干,一准福州府庠奎光阁体式。会城选匠办料,皆署学事教谕郑长济任劳;海运到台,旦晚督率就工,委该学教授杜成锦、巡捕经历陶宣先后赞成,则同官同城诸公与有力焉。始于春二月丁亥,成于三月戊申。
始建卫公祠记巡道陈璸
夫子称子产有君子之道四,而悉数之曰恭、曰敬、曰惠、曰义。持此以求后世为治者,虽两汉循吏,未易概许也。若前太守卫公,其本斯道以为治者乎!公相国文清公之犹子,少司马公之贤嗣也。号称贵介,而抑逊自持,不异寒素。庶务必躬亲;夜秉烛治官书,漏下不辍。爱民如子,甫下车,首革水丁以安流移,严禁杂派。岁时属员,或馈尊酒只鸡,未尝轻受。数年中,从不票取一夫一役。郡邑民番,得以息肓,遂休养生息之乐者,繄公赐也。其有豪强梗法、弗化于训者,则惩之不少假。是恭也、敬也、惠与义也,公殆兼有之矣。
公以壬午冬十月莅台,至丙戌秋九月秩满,奉特旨升广东都转运使。去台之日,士民恋公弗忍舍,相率建祠,附府城隍庙左,意盖欲以神道事公也。祠规制甚狭,称公俭德。韩昌黎诗云:『犹有国人怀旧德,一间茅屋祭昭王』。斯祠之谓矣。
小子璸,旧为台令,公属也,知公甚悉。兹复谬持使节东来,拜公祠下;因本诸父老意,述公政之荦荦大者。有此四德,以备他日风谣之采,且以系台人甘棠之思于永永也。公名台揆,号南村,山西曲沃人。
重修台湾县学记教谕康卓然
岁癸亥,台地荡平,首调晋邑侯沈公朝聘补台令。甫下车,先兴文庙。时因草创,制尚朴略。庚午年,邑侯王公兆升修之,犹未壮厥观也。壬午春,巴侯今观察陈公谒庙,礼成,问听讲之地,阙焉无有;因捐俸建明伦堂于庙右。堂成,则进诸生而语之曰:文庙所以妥圣灵而彰典礼,乃庳隘浅陋若是乎?再捐俸三百两,命工庀材,定基择向,将更新之;适擢铨部去,每惓惓以弗克竣乃事为念;遇公交车北上者,辄殷然致询不少释。乙酉年,邑侯王公仕俊至,见榱栋已备,瓦璧毕齐,随与学博陆君共襄厥事;增高旧制,规模式廓。两庑门庭,次第咸新,而围墙未筑;栅栏虽设,难免风雨之虞。庚寅秋,陈公以观察再莅是邦,遂举而更张之,易栅栏为砖垣,加丹艧焉。内外修整,庙貌尊严。于是昔之草创者,今坚致可久矣;昔之朴略者,今云锦烂然矣。圣灵克妥,典礼攸彰;壮海外之大观,启文明之雅化。功在圣门,岂浅鲜哉?
卓然司铎斯邑,详悉其事,爰纪始末,俾海邦多士毋忘兴建之功云。
重修府学文庙记李钦文
文庙门外,环以栅栏,旧矣。风雨飘摇,屡修屡圯。岁在乙未,观察陈公易筑围墙,浚泮池于围墙之内;左畔设厅事,连大成坊,而棂星门未辟。明年,郡伯王公以刑部郎来守是邦,政修事举。越戊戌,命工庀材,撤围墙,立棂星门,高一丈六尺、阔五丈五尺。门以外为降阶,深六尺,两旁仍翼以墙;移泮池于降阶之下,深五丈、阔九丈四尺,周一十四丈,与庙相配。池之外,累海石为垣环之,形若半月;高八尺,周三十七丈有奇。经始于十有一月,成于次年四月。用白金三百四十六两五钱,悉出郡伯捐奉;而区划制作,则参军王公士勷也。工竣,谨叙始末勒石,以垂永久。
始建龙神庙记巡道梁文科
龙王为海渎之神,建庙崇祀,所以保障海邦,非第为祈祷甘霖也。余观察闽中,岁乙未,移调台湾。下车以来,见夫阴阳和、时雨降,民歌乐土、室庆盈宁,熙熙皞皞,圣朝德教之所被者远矣。越明年,雨泽偶愆,齐祷于城隍之坛,乞灵于元帝之宫;问所谓龙王庙者,盖缺焉。是岂龙王之神遍于寰宇之内,独见遗于海东之疆乎?又岂台地之人,尽诚敬于他神,独不隆享祠祀于龙王乎?盖莫为之倡,虽灵弗彰也。因相度东安坊有废庙址,廓而辟之;中为大殿,深三丈八尺、广三丈二尺,塑龙王像居其中,绘风伯雨师于两旁。殿之外为亭,深一丈八尺;亭之前为大门,深二丈三尺五寸,广各与殿均。后有僧舍,西有厨房,命僧居之,以奉祀焉。
庙建于丙申秋九月,成于冬十月。从兹海波不扬,雨旸时若,台之人食其德而报其功,当永永无极也已。是为记。
始建田祖庙记梁文科
洪荒之世,茹毛饮血,而神农氏始为耒耜以教民,而稼穑之事兴。稷教播种,示民五谷,皆本神农之法以推之。三代以来,社稷并立,秩诸祀典。田祖有神,咏于诗歌,由来尚矣。
圣天子轸念民依,重农务本,特祀先农,典礼攸隆。台地孤悬海岛,沐生息休养之恩,三十余年,风雨时若,品类蕃昌。余莅是土,念丰登之庆,实藉甘霖;乃命经历王士勷董建龙神庙,为民请福。复念民之粒食,出自田祖,不可使祀典久稽;遂于镇北坊建田祖庙,与民报功。仍命王经历董其事焉。
庙址长十三丈五尺、宽三丈余。正殿之前建露亭,为朔望讲约所。左右立斋房三间,使僧人居之。即落成,因书而勒诸石。
重修台湾府学碑记永州总戎李日■〈火呈〉
康熙癸亥,台地归入版图,置郡立学。■〈火呈〉奉调辖水师,驻安平镇。时地方初辟,规画未周;虽春秋二仲行丁祭礼,而文庙尚仍伪制,历三十余载,未之有易焉。
戊戌秋,闇斋梁公为台阳监司,入庙行礼,顾而叹曰:此非制也,何以昭尊圣重道之隆规?亟命取材内郡,择吉重新,以经历王士勷董其事,高大前制。庙之前为站台。庙后暨左右两房,累短垣以通行走。其上则出重檐于四隅。中覆以亭,匾大成殿于亭前。制度悉与内郡等。费且千金,经半载而殿成,绅士谋勒石以志。■〈火呈〉闻斯举,跃然喜曰:是真足以妥圣灵而彰王制矣。从兹以往,望宫墙者,仰巍焕之巨观;游圣门者,睹规制之大备。海滨邹、鲁之风,不于今日而益见哉!
重修台湾县学碑记巡台御史黄叔璥(宛平人)
岁壬寅,璥奉命巡视台湾。于时寇乱方息,继以大饥,学宫飘摇飓风霪雨间,颓然欲尽。官斯土者,虽目击心伤,不遑及矣。与璥偕来者,贵阳周君锺瑄,前以诸罗令报最,为高唐牧,内迁员外郎;至是,以贤能特简令台湾,慎其选也。周君既至,设平粜法以苏民困,躬运米以赈澎湖,境以内欣然庆更生焉。乃亟鸠工庀材,仍厥旧制。凡殿庑门垣生舍,修者修之、筑者筑之。时诏崇先圣五世王爵,为改建五王祠:不费帑、不役民,皆周君节啬俸钱而独任之。始事于癸卯季秋,落成于甲辰仲春,糜白金三百五十有奇。
不数时而庙貌聿新,因请璥为记其年月。璥维学校之设,所以长育人材,一道德、同风俗,教孝教忠也。学者于此,不能穷其指归而得其要领身体而力行之,沈溺于词章、庞杂于功利权谋术数,所谓人材不可问矣。道德奚自而一,风俗奚自而同?令台当更化之后,学者蒸蒸然思复于古,知圣贤之所以教人者,其指归要领,不过欲人尽力于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间。父教其子,师勉其弟,日引日上;庶几笃学力行之君子,无徒以词章为梯弋科名之具,无或以功利权谋术数以流入于不肖之归;则道德一、风俗同,庶不负国家养士之隆,与贤司牧师旅饥馑之余拮据经营之意,实有厚望焉。
是役也,董其事者,本学教谕葛炆,例得书于石。
藏书记府学训导袁宏仁
制科以文章取士。士之通经学古者,咸入珊网之收矣。我朝文教敷于四海,世宗宪皇帝复选博学鸿儒,用以鼓励淹雅,典綦隆也。今上御极,以崇儒重道为首务,所以振兴学校者倍殷。属在多士,可不孜孜奋勉,共承菁莪棫朴之风哉?
余谬膺经选,司训福庠六载;值台阳新设训席,遂调是任。仰怀圣明,无时不兢兢以作人为念也。窃见台地遥隔海天,人材蔚起,而博洽尚鲜其人。揆厥所由,盖各庠向无藏书,即书肆亦罕售购;虽有聪敏之质,欲求淹贯,庸可得乎?爰置古今载籍六百余本,贮之廨中,以资诸生借览;令优生二人掌之,俾永久勿失。然而寒毡力绌,未能多蓄,第以是为权舆也。四库五车之富,端有望于后之君子。
海东书院记巡台御史杨二酉(太原人)
圣天子临雍讲学,文教遐敷,岁拨帑金数千于直省,各立书院,以造天下士,彬彬乎霞蔚云蒸,称极盛焉。
台阳海峤,隶闽之东南郡,相去榕城约千余里。诸生一仰止鳌峰,且不免望洋而叹也。郡学西侧,旧有海东书院,为校士之所。前给谏渔庄单公,请别置考棚,遂成闲廨。岁己未,予衔命巡方,视学来兹,凡一至再至焉。中多轩楹,可读可栖:明堂列前,可以讲;矮屋通后,可以爨。意选内郡通经宿儒,充教授、为良师,允堪作育多士,与鳌峰并峙。谋之观察刘公,亦然予言。第以薪水诸费无出奈何!邑明经施子士安慨然身任之,先请输稻千斛,仍置水田千亩,为久远计。予曰:是可以入告矣。逾数月议行,刘公捐俸倡修,一时轩窗爽洁,什器周备,焕如也。郡守钱公亦能加意振作,选诸生中文艺有可观者,得数十人,以实其中。延教授薛仲寅为师,致敬尽礼。观二公所编规约数条,详慎之义,历历可见。
夫兴文劝士,釆风者之责也;敬事图成,良有司之谊也。抒一家之力,供多士之需,义不泯于乡也;取一人之善,成天下之材,恩必出自上也。尔师生各宜锐志精心,无怠学、无倦教。言语文字之中,申以修己治人之道;渐摩既久,当必有明体致用者出以膺公辅而扬休明,上慰圣天子棫朴作人之至意,宁云岛屿生色、乡里增荣已哉!予于尔师生有厚期焉。
秀峰塔记杨二酉
辛酉春,予以及瓜,馆于郡学齐署西邻泮宫。再西为海东书院,左山右海,据郡胜概。面迎魁阁,平冈数迭,远近环映。台绅士且以巽位未甚秀拔,议请建浮屠为笔峰。予曰然。谋之同事诸公,咸曰可。遂各捐俸卜吉以兴。甫阅月而讫功,深基固迭,六出五重;下广丈有九尺,递削至端,高七寻有奇;通中引节,上开洞■〈宀公心,上中下〉有四。干面颜石额曰「秀峰」。糜金钱八百余两。职其事邑生龚帝臣等凡六十有六人,输力任劳,俱能踊跃从事。
竣之日,相与集饮而落之;而桐阴竹翠中,峭颖圆锋,摩云插汉,跃然在芹水间矣。后有兴者,得谓秀峰有灵,其然其不然耶?
大南门魁星楼、小南门文昌楼记海防同知郝霔
国家重离四照,光被八荒;虽属层洋海峤,声教所莫外。太原杨公以巡台兼督学政,于海疆士子,加意振兴。既请建设书院为毓英地,复以文昌阁在郡庠东侧,尚未协宜;乃商之观察刘公,相度形势,祀文昌于小南门楼,位居乎巽;祀魁星于大南门楼,位居乎离。与郡庠文昌阁相对,以应文明之兆。捐俸塑像,俾余董其事。择日,观察舒公暨道府率师生释菜焉。继自今,地脉锺祥、山灵拥护,台之多士,彩笔高题、朱文暗点,将璧合珠联,凌星辰而直上,依日月之末光。列宪高处五云三台之座,拭目俟之矣。因书以为左券。
重修崇圣祠记巡台御史熊学鹏
钦惟世宗宪皇帝溯道脉之渊源、极典章之明备,追封孔子五代王爵,巍巍乎礼制攸隆,超越前古矣。台湾海外荒服,自入版图,仰沐熙朝教化,迄今已六十余年。癸亥夏,余奉使兹土,台令杨子为余言,崇圣祠乃前观察陈公所建,今且倾圯,宜图修葺。随有诸生张元华等,各愿捐囊以助。不数月而工竣,请余一言勒石。余思化民成俗,教学为先。前人倡造学宫,规模既已肇启,则后人绍述前哲,修葺应有成功。兹元华等以边末之寒儒,为捐修之义举,俾旧宇焕然一新,用光夫尊师重道之盛典,于以觇诸生向学情殷。从此争自濯磨,日新月盛,台虽僻远,行见人文蔚起,比隆于中州矣。是为记。
重葺斐亭记台湾道庄年(长洲人)
道署后有「澄台」、「斐亭」,瀛壖八景之二也。癸亥秋,余承乏观察,既揽「澄台」之胜,复询所谓「斐亭」者,已邈不可即。惟台西北隅有堂岿然,中溜悬额曰斐亭。余窃疑之。按亭与台,皆前副使高公拱干所构;公所为「澄台记」云:载庀小亭于署后,环以竹,名以斐;更筑台于亭左,名之曰澄。是斐亭当在澄台之右。彼岿然西北之堂,未可遽窃其名以诬前人也。爰是披荆芟棘,于台北十数武得隙地,方二丈,石级砖甃,尚余草际;又傍多美箭,苍翠袭人。遍访于故吏,佥谓亭在是。因出俸余,筑草亭于其上。
落成日,偕我宾侣,俯仰其间:想见前哲之风流不坠,斯亭之兴废有时,不觉感慨系之。后之人履斯地而揽其胜,当不致有面失嵩、华之叹。则是役也,宁惟补志乘之未备?实于斯亭有大造焉。
新修城隍庙前石道记台湾令李阊权(安邑人)
台邑城隍庙在镇北坊,隘且就蚀有日矣。余下车,即捐赀缮葺,俾栋宇更新,而神庥以妥。庙前沙礜之地,界近右营,为四出之逵,岁久颓圯,行者病之。刺史褚公暨郡丞方公仰承大宪振理维新之意,属余亟谋之。顾工巨费繁,不以时举。
余惟「夏令」有除道成粱之期;「周礼」有庐舍委积之典。经涂废治,亦王政之一端也。宋张希颜宰萍乡,入其县境,则田畴垦辟,以至驿传桥道无不修葺,深为张乖崖所称。余不敏,弗克景企前徽,然亦尝惓惓念之,何可以道茀贻讥耶?会吏民吴继甲等集绅士耆民,乐输恐后,具状于余。余喜而从之,遂为力董其役。鸠工于二月之晦,告竣于又三月上澣。延袤二百余丈,周广自寻尺以至通轨,共糜金钱三十万。今而后康庄如砥,争咏周行。举一隅以推之,卉岛编氓,将悉遵道路以会归荡平也夫。
落成之日,因为之胪陈其概云。
重修文庙碑记台湾知府褚禄(青浦人)
余奉调来守台郡,越日斋祓谒圣,仰瞻庙貌,岿然更新,而匠石尚诜集未竣事。退而谒巡台六、范二公,教以移易风俗,必先培养人材,当思体圣天子崇道兴学之意,以为政治之本。余心识其语,因以知化理之隆,造邦者之大有造于兹土也。
郡城文庙,海东风化所关,日久不治。适观察庄公摄府篆,毅然曰,是余之责也。遂简公镪二百五十余缗,属郡司马方君董其役;诏以诚敬之道,务勿烦民。故凡工料,悉给以常值,不少减,而民皆竞趋鼛鼓如鹜。司马周度相视,举土木斲垩丹刻等功,精于规画,克恭厥事。将竣,费稍靳,庄公又率余与方司马暨淡水曾司马共捐以成之。庑后两翼为义学,前雷阳陈清端公所建之十二斋也;因并完缮,进师生课诵其中。一时教典并行,甚盛举也。吁!巡方二公惓惓于崇道兴学,睹兹修举宏备,得无欣然而大愉惬乎?
今夫崇道兴学,所以劝士也。台郡虽僻处海外,入庙者莫不知敬。书云:『未见圣,若弗克见』。今也面诸羹墙、闻诸肸蠁,怵惕弥虔,士习以端,人材以出,文运以兴。由是风声广励,邪慝不作,狱息盗弭,刑清武偃,百昌遂而诸福集,金汤固而盘石安。然则斯举所系,夫岂浅鲜也哉?爰书而记之。
重修府学文庙碑记御史杨开鼎
我国家重熙累洽,教化覃敷,薄海内外,风同道一。台故海东奥区也;自入版图,经陶冶数十年,棫朴菁莪,蒸然蔚起。乾隆己巳夏,予衔命巡方,兼视学兹土。至,则恭谒文庙。环视殿庑,渐就倾圯;祭器乐器,因陋就简;恻然忧之。检郡乘,知学宫曩为海康陈公所修建,距今三十余年。其修学记中,惓惓谓非作新于始之为难,而能继继承承永护于后之为难。盖深望夫有基勿坏,后起者踵而修之也。
顾其间虽经监司刺史辈捐金补缮,不数岁而朽蠹剥蚀,复不可支;非澈底建造,难云固也。正在经营商榷间,而台之衿士踊跃急公,倡议捐修;有侯生世辉、蔡生壮器、李生朝玺、黄生兆茂、蔡生培、张生方升、方生达圣、洪生世基等数十人,多者千几百缗,次者千缗,又次者数百缗及百缗。又有家本寒素,奔走区画,共襄是举者。于是列名佥请。予因驰札制府喀公、抚军潘公会商入奏,获邀恩旨:俟工竣核捐输之数,报部议叙。爰与满巡台书公、监司金公鼓舞而作兴之,以台令鲁君鼎梅端稽核之任。维时侯生世辉力肩厥事,不辞劳瘁,偕蔡源起鸠工它材,相度经营;庳者崇之、隘者扩之、朽者易之、缺者增之、障者辟之,而庙貌焕然改观,殿庑轩敞倍于前。崇圣祠旧逼处殿后,拓丈有六尺。文昌阁柱易以石,增高。文昌祠前增卷廊。教授之学舍,附明伦堂后者,退丈有奇。训导之寄居于文公祠者,更建室于文昌阁后。官厅前增露亭。自大成坊以内,悉甃石版,以壮观瞻。他若堂宇、路门、池沼,仍旧基而增损之。东北一带,地之见侵于民者,并为清出,拓其墙三尺许;外余地四尺五寸以通行人。庙前平原一片,居民擅私种植,芟刈之而旷如也。至簠簋尊彝,铸以铜而备其数;柷敔笙镛干羽之属,仿成式更新之。计糜白金万缗。肇工于乾隆己巳十月念五日,告竣于辛未三月十五日。
是役也,实多士所共襄,予何力之有?多士请记于余,并求所以教之。子谓黉宫乃教化所自出,兹既大启尔宇,将以育人材、厚风俗也,岂惟是文词云尔哉!体明而用达,乃足尚耳。宋胡安定教授苏、湖,设经义、治事二斋。承其教者,咸深心于三、五、六经,以求合古圣贤人之志;而举礼乐、兵刑、农田水利诸务,用以广其器识。仁宗诏颁其法于太学,天下宗之。我朝造士之法,古莫伦比。养之渥、教之详,而选之精且慎。都人士诚能以经术抒经济,勉为国家有用之材;司土者复加意培植,而于兴教之地,时勤修葺,亦如海康陈公之以有基勿坏望后人者,相承于勿替;则所造就于海隅,岂细鲜哉?
附捐资姓氏:廪生侯世辉,捐银三千七百两。贡生蔡壮器,捐银一千二百两。候选州同李朝玺,捐银一千一百两。监生黄兆茂,捐银一千两。生员周大鹏,捐银四百两。拔贡生蔡培、监生周峻德,各捐银三百两。内阁中书陈奇烈、拔贡生施士膺、生员黄德福、陈日茂、王湜,各捐银二百两。贡生王克褒、生员陈廷藩各捐银一百五十两。举人陈连榜、拔贡生张方升、贡生黄可垂、陈国瑶、翁锡福、薛登选、苏孟德、监生高肇辉、潘奇选、刘振楷、方策、吴植恩、廪生郭世标、吴启沃、李廷珍、洪国昌、庄天焊、张元龙、吕昆玉、许殿辅、生员杨作舟、蒋士贤、黄璇玑、蔡翰晫、吴庄敬、郑光乐、洪廷梯各捐银一百两。
重修县学文庙碑记御史杨开鼎
台邑学与郡学并建,而制较狭小。顾文教攸关,不可任茂草之鞠者,与郡学埒。余己巳夏,奉使巡台,诸生陈请修学,由郡及邑,既嘉其意,颇虑其愿大难酬;乃侯生世辉等鼓厥义勇,捐修郡学毕,更捐二千七百缗修邑学。肇工于庚午六月八日,鼎新大成殿,而培其基高八寸许,制极轩昂。于两庑则退其址三尺有奇,庭乃宽敞。崇圣祠前,树之屏以蔽内外。明伦当前,加三楹以壮观瞻。训导学舍之厕于殿西者,移建于崇圣祠后。讲室两旁,更益两楹,以供游息。自大成殿至礼门,斲石砌之,悉如砥如矢焉。前后四旁之门庭屋舍,周以墙垣,丽乃陋、植乃朽、扩乃隘、补乃缺;以及乐器、祭器,灿然备、煌然美,咸与郡学同。余向卢诸生之愿大难酬,乃遹观厥成若此,正不知几费经营观成者,顾可易易视之耶?抚军潘公已据予札入告,行见宠褒义举,共被殊荣,为海隅千古极盛事矣。
献岁之春,工将竣,诸生复请于予曰:前修郡学已勒文纪其事,兹修邑学,愿再有言也。予因叙其大略,用是慨然曰:世之拥厚赀以遗子孙者,比比矣;即或解悭破吝,大都布舍于梵宫野庙,作无益以害有益,语以重道尊师之义举,膛然莫之或应焉。感台士急公趋事之风,其庶有兴乎!
增建演武厅后堂记台湾镇李有用
台郡城北演武场,旧有厅事,建于康熙戊寅,规制宏敞。乾隆辛未,余奉旨再镇是邦,因商诸文武寅僚,增建内堂,为退息讲论之所。堂高广与厅称,而基稍庳,升降有度。庭覆以亭,燥湿无虞;夹以厢房,附之庖湢。
甫落成,遂蒙宠命提督福建水师,移驻厦门;因以建堂之意记于石曰:惟我国家,德威远播,武备不因修文而弛。台湾海外巨镇,为东南数省籓篱,戎兵克诘,防范綦严;然经略保障之方,匪区区阵图甲仗间,则稽军实、勤训练,讵云尽厥职哉?登斯堂者,宣圣主浩荡之恩,矢同寅协恭之谊,文武和衷,将裨一体,论道讲艺,投戈脱剑之风可睹也。是为记。
新建崇文书院记提督学政觉罗四明
台湾,古岛彝地,人不知学。自我朝收入版图,百余年来,圣圣相承,涵濡教育,风尚于以一变。岁丁丑,余调守是邦;下车后,入崇文书院,见多士衣弦弦诵,彬彬儒雅。课期考核,或瑰奇恣肆、或跌宕夷犹,洵海滨邹、鲁也。第向来经费不敷,生童等侨寄学舍之旁,褊浅湫隘,未能呫哔优游;且责成司铎掌教,势难兼顾,不无作辍。鼓舞造就之道,始犹有憾。拟择地另建,遂禀蒙道宪乐于成事,准简公镪三百员,并同官捐俸及绅士醵金,于是庀材鸠工,浼台司马宋君暨台邑夏尹襄其役。为讲堂、为书斋、为膳室以及廊庑器具,无不周备。并据台令详据监生陈丕、武生陈有志、吏员陈琇等闻风慕义,呈捐磱碡坑、三角堀等处下则园地七十七甲有奇;每岁应完租粟,折纳番银三百四十七员,充入书院膏火之资。爰延内地名宿,以拥皋比。选多士之文行优长者,实其中。今而后藏息得所,晨夕师范;愿执经请业者,虚怀集益,励志潜修,勿始勤而终怠,勿鹜华而失实,以备国家桢干良材,庶几不负所以创建之意。抑斯举方竣,前岁府试识拔在院肄业白生紫云,即膺鹗荐;是亦激昂士气之先声也。后之来哲,鉴予殷衷,时而葺之,则海外人文,不且霞蔚云蒸、日新月盛也哉?于是乎书。
改建海东书院记觉罗四明
夫教而不率,民俗之漓也;率而不教,有位之耻也。曩予握郡符时,崇文书院就圯,易地新之。未几,太守余公以清德名家莅此土,泽以礼乐、厚以渐摩,士皆雍雍古处矣。海东书院尤全台文教领袖,向厕郡学泮宫西,狭小弗称;思更诸爽垲者,而未有属也。会迩来校士,皆在使者官舍,而试棚竟成闲廨,谋以此葺为谭经讲艺之所;太守余公暨台司马何君佥曰善。爰简公镪、庀众材,属台邑陶尹董之。为讲堂、为吟庐、为厨舍,次第以成,而器用毕具。遂访征内地名宿,晋皋比而牖迪焉。诸生以时弦诵其中,群体惓惓造就之意。而尊闻行知,日征月迈,勿勤始怠终、勿鹜华失实,以驯至乎行成名立;将他日之献诸廷者,即本今日之修于家也。余盖有厚望焉。因勒于石。
新建万寿宫碑记郡守蒋允焄
今国家皇灵遐鬯,东西南朔,拓地各数万里。敷天之下,日域月螖,孕育涵濡,罔不率俾。诚所谓『溥有形而归景,罄无外以宅心』者矣。
台虽荒服,「职方」所不纪,而东肠剺耳、劗发文身,犹是含生之类、发齿之伦;凛天威于咫尺,摅帝社于无疆,尊亲之戴,无远迩一也。郡治祝圣宫,康熙五十年前巡道臣陈璸建,在永康里,距城三里许。每大庆典,出郭门、废启闭,甚不便之。今上御极十有七年,文武僚釆,议就郡庠明伦堂设龙亭行礼;盖一时权宜之计。而永康奋址亦废为僧舍,就荒。岁甲申,臣余文仪观察兹土,议改建。会朝命陈臬全闽,臣蒋允焄猥承其乏。伏念环海千数百里,戴天子声灵,旁魄四塞,翘首跂足,拱于皇图;而大小臣工,奉巽命、行万里,依附日月之光与优游辇毂之下、遐迩一体者,惟此对扬天休,血气尊亲之大义,祠官祝厘,是乌可已?询兹僚庶,佥谋曰同,涓吉有日矣。天子注意海疆,简巡方、寄心膂,臣奇宠格实肩兹任。节麾甫至,盖从行幄间,瞻仰宸躬,而奉天颜之喜,以谕此逖臣者,望阙之情弥切,戴天之念弥殷,止基乃理,不可后已。
旧东安坊有公廨,部使者校士院也。自学政归巡道,扃钥久矣。前岁间,巡道臣四明因海东书院旧规隘陋,假为多士弦诵所。今书院已择地创建,臣等敬谨相度,衣冠肃穆之会,无逾于此。稽体制,崇规模,鸠工庀材,式廓聿增,于以奉龙幄、崇礼事,斯依日月之光,与辇毂等也已。费虽甚巨,而情出至顺。经始于乙酉年六月二十二日,越丙戌年二月初三日工竣。诹吉告成,肃瞻拜于阙下。东班巡道臣奇宠格、知府臣蒋允焄、台防同知臣徐德峻、淡水同知臣李浚源、台湾县知县署淡防同知臣陶绍景、台湾县知县臣赵爱、凤山县知县臣谭桓、诸罗县知县臣张所受、彰化县知县臣韩琮、西班台镇臣杨瑞、台协臣赵一琴、北协臣观柱、城守参将臣张镃、南路参将臣戴廷栋、镇标中营游击臣赵文光、左营游击臣赵宗润、右营游击臣戴纩,咸欢忭鼓舞,申祝无疆。而臣蒋允焄得拜手稽首而言曰:礼,大夫士下公门,式路马。凡以有赫之声灵,起无方之恭顺。惟地有特崇,斯情有共致。今使尊亲之戴,虽在绝域殊方,无不有圣天子至其耳目;则斯藻殿之设,礼制之崇,岂非教民敬、教民顺、一道德、同风俗之要术哉?臣蒋允焄谨百拜稽首而为之纪。
是役也,董其事则侍卫臣范学海、举人陈廷光、职贡潘复和、岁贡王德元并陈朝梁、陈为城、戴天禄、张怀德,例得附书。
增建武庙官厅碑记蒋允焄
国家崇德报功,享祀不忒,神勇关帝庙,迄今称武庙,与文庙埒;品用大牢,月望展谒,礼极崇隆。顾文庙制,大成门外,义路、礼门,斋宿有所,更衣有所,诸制具备。今武庙在镇北坊,创建虽旧,而公廨阙焉。每岁时行礼,集庙亭者,无停车所。雍容揖逊,杂阛阓中,非所以昭诚敬也。
甲申夏,予护观察篆,神诞主鬯,瞻拜庙下。伏念圣朝文德武功,超越千古。台虽荒服,沭浴王化几百年,于文庙以习其礼乐冠裳之盛,于武庙以作其忠诚义勇之气;二者交资,不可偏废。爰捐廉俸,谋为新之。适庙左有废祠,前观察高公拱干报功祠址也;度巡道署后关帝庙旁舍可供香火,因移置神龛奉祀之。即以其地筑垣墉、立堂宇,凡两阅月竣事,亦斋宿更衣昭诚敬之遗意也。都人士观乎此,感动名教之心,与优游典物之情,交相培养;忠信节义,当有油然而兴者矣。
衅庙日,为文以记之。
重修镇北坊天后庙碑记蒋允焄
凡人有至性者,冠带衣履遍天下;要其梦寐神魂所便安,必于其故土。何者?乐其所自始也。后祀于台,自靖海侯仰戴神庥,奄有兹土,人思美报,家尸而户祝之。近治内如西定坊、船厂、砖仔桥等庙各巍焕,视镇北坊旧庙寥寥数椽、仅蔽风雨,杳若无灵矣。然稽昔创建,实开台以来,臣工士庶所共虔祀罄香,肸蠁凭依者久。试问神之所安,安其新乎、安其故乎?夫人之践土食毛者,上自国社王社,下迨成群立社曰置社,莫不为神所栖止,即莫不为神所致飨。至夫后庙,何独不然?爰撤旧规市民房廓而新之。此无他,无使神冠带衣履之乐,易其所自始之乐也。是为记。
改建海东书院碑记蒋允焄
台湾东岛,灵曜所升,地负海涵,山川秀结。自圣化遐讫,变文身而礼教,舍侏禽而弦歌,而教术兴焉。稽昔文学定制,始于康熙二十四年。又选才俊之士,设公廨、增廪饩,创为书院以养之;如崇文、白沙、玉峰、明志等,所在多有,而海东其最着也。夫以滨海一隅,「职方」所不纪;圣天子加意振厉,典隆恩渥,教术如此其广者,岂骛名哉?盖教必崇乎其实,而政要观其所亟。曩者台湾未有中国民,其始至占占籍者,非工贾即农耳。岁所营图,本不解诵读为何事。迨居之既久,以子以孙,其一、二挟笔砚而东来者,又皆内地不得志于有司,而藉以梯取荣名者也。一登解额,复其其邦族;土著之民,仍无所资其观感。故崇实之教,必清其籍、广其教、养某蒙,为亟亟也。
岁癸未,予奉命守土。会巡使给谏永公、侍御李公至。二公粹儒者,以振起斯文为己任;因与极论台学变化之道。籍贯不清,则人材不出。二公韪之,据以入告;奉诏旨清籍。呜呼!此台学将转之机,而斯文兴起之象也。夫工不居肆,无以善其事也;学不鼓箧,无以孙其业也。昔海东始建时,在郡学西偏;继乃徙于旧县废署,又徙于巡使考棚。其屡徙而未有定者,非苟简也;譬之水然,其发源不得不滥觞,其充积不得不盛大,亦势然也。夫以其必至之势,而乘其将转之机,此予所以不能免于创建也。爰择地于宁南坊,捐廉俸为多士倡。广三十丈,袤八十丈。凡讲堂、学舍、亭、榭、轩、槛悉具;比旧规加三之二焉。经始于乙酉春仲,越四阅月工竣。遴绅士廉干有器局者,孝廉陈名标、诸生张元勋、蔡名魁、林世基董其事。
既释菜,例得有言;都人士请予记之。予惟扶桑东土,光景常新,士之朝摩而夕荡者,宜有以奋发其光华。特以风气初开,客籍未尽,学者弱于所见闻耳。今书院之设,初非有加乎昔;而方当创建之始,适符清籍之期;所谓因其势、顺其机,教崇其实,政先所亟,上以体圣天子教育遐方之盛轨,下以副列宪作斯文之苦心。余守土亦会逢其适,以顺布之耳。至夫师之所以教、弟子之所以学,自小成以底大成,于以绍休圣绪,本末兼贯,出为国家天下之桢干,处为风俗人心之倚赖,则具有成法,在诸生之所习闻也;不具赘。
新建南湖书院碑记蒋允焄
读书宜得湖山之助。昔孙复之于泰山、李渤之于嵩麓,皆以境地超旷,展发才思,成就后学,效至远也。郡署东偏,学舍一区,前义学址,今额崇文书院;列槛数椽,杂阛阓中,市井嚣尘与弦诵之声相间发,甚非所以一耳目而肃心志也。予自癸未,量移兹郡,即有志乎斯举。顾海外荒僻,川涂芜秽,罕所惬心,阙然者久之。既抵任后二年,得南湖数亩,诸山回抱,林木参差,有岩足陟、有川足泳、有缁庐宝剎足游憩、有崇台阿阁足登览、有佳木繁花足挹翫;柳子厚有云:『惟天锺秀,不限于遐裔』。斯足当之矣。
夫古人胜迹名区,或托迹烟霞,或陶情丝竹,又或则乘风月、寄觞咏,如习家池、修禊亭者,要皆游目骋怀,极声色、娱心志焉止矣。是奚若陈诗书于座、发金石于室,使弟子诵习其中,天光云影,将日与嘤呜友声相触发也?且台郡山川秀结,地负海涵,风气日上。曩以崇文齐舍湫隘,士之肄业其中者,无以展拓性灵,而日就固陋。令得名胜之区,于气运日新之年,藏修游息,其成就又复何如耶?爰捐廉俸,廓而新之;而吴诚、许居、王赏实踊跃趋事。傍湖构学舍数座,别建讲堂于法华寺左畔,随方位置,不缀续也。
盖为学者,时教有正业,退息有居学。两者交得其所,所谓磨砻砥砺,不见其损,有时而尽;种树蓄养,不见其益,有时而大也。抑尝有疑焉:昔以夷裔荒服,周王之马迹不到,谢公之屐齿不及;今忽得此,于川原牢落之余,庸讵非海隅日出、天之将兴文教,特使予会逢其适耶?然则予虽陟巘降原,勤劳卒事,即不能媲美前贤,是亦予心所大快也。爰于其蒇事,为文以纪之。
水仙宫清界勒石记蒋允焄
水仙之祀,不知所昉,祠官阙焉。独滨海间,渔庄蟹舍、番航贾舶,崇奉之。然其说杳幻,假借附会,殆如骚所称东君河伯湘夫人流亚欤?郡西定坊,康熙五十四年建庙,志称壮丽工巧,甲他祠宇。盖有其举之,莫敢废矣。庙前旧有小港,通潮汐,涤邪秽,居民便之,亦神所藉以栖托。岁久污塞,市廛杂沓,交相逼处,遂侵官道;非所以奉神,即非所以奠民。甲申岁,予谕左右居民撤除之,自祠前达小港,计袤共一十二丈,广共三丈,气局轩敞,庙貌庄严。继自今父老子弟,操盂酒豚蹄走祠下者,可无时怨时恫之虞矣。即勒诸石,侑之以歌曰:
神所栖兮元冥宫,侣阳侯兮友任公。风飒飒兮雨潇潇,骖文鱼兮渡洪潮。吹箫兮击鼓,灵巫酌酒兮醉代神语。蛟龙远避兮鼋鼍回,浪不使淜滂兮风不使喧与豗。神降福兮祝告虔,佑利济兮年复年。
新浚永康里南湖碑记蒋允焄
台四面环海,号称水乡。然都邑以内,蹄涔淆互,欲求清渠数亩足供泳游者阙焉。盖地滨海,沙碛浮松,流有所泄故也。
城南法华寺前十数武,有地沮洳,广可数亩;左受蓬溪,接内山之流;右出大南门,径新昌里蜿蜓入海。诸山环抱,林木参差,此天然邱壑也。且以水利言,近治田,乏水源;壤地平衍,雨淋则溢,旱则涸。郡人疏泉引水,浚为畎浍,曰陂、曰圳,费常不赀。今因势利导,潴而为泽。旱则引有源之水,以供车戽,足以不竭;涝则导右支流,决而泄之,以委输于海,亦不至溢,尤为利所当兴者。特土脉恶,沙流转徙。挖之不深,则水圩沙壅,淹为平源;挖之过深,则土岸单薄,易就坍塌,皆非所以计久远耳。予暨僚属议之,未得窍要。时台尉虞君好善,曾于山左任河渠工,谙蓄泄事;进而言曰:兹事非所宜虑。凡近水土岸,易溃决者,宜杙木桩,俾地基固,后乃培之。且台地有菻荼树,蟠根最密;今环渠植之,并砌水门,以时启闭,可无忧崩溃矣。予颔之。稔其足以任事也,专以任之。虞尉陟降郊原间,赤日炎蒸,躬巡鼛鼓,不辞劳瘁。自乙酉季春讫仲夏,合三阅月竣事。北岸迩寺前,南岸砌舞榭,东西岸有眺台、八卦亭、福德祠诸胜。并为舆梁,一以通往来陡门,二以备蓄泄。每岁时丽景,老幼熙皞,予率僚釆浮小艇,觞咏其中,山光水色,恍然在目,与民乐之,忘其身之在海外也。
吾闻昔之守土者,郑国有渠、苏公白公有堤,皆以利赖一方,美谈千古;予虽不敢媲美,顾因自然之邱壑,又关农田水利若是,则予亦不惜巨费,而愿以牢落州原,略增胜概于后来耳。抑是役也,荒度土功,虞尉之力为多;而康高、陈珪,悉心董事。既砻石,因并纪之。
重建德安桥碑记蒋允焄
按郡治之水,从西下南,自枋桥头径下寮港东,自小东门出济津桥,并汇西北,注水门;故地名坑仔底。众流所潴,每夏秋潦溢,行人苦之。德安桥者,横跨是坑之上,为台北诸邑孔道。稽昔乾隆十二年建桥,二十五年复修之,今皆圯坏。盖土疏恶,杙桩易蠹;又地不产石,难砌绵亘石梁。余因公过此,心用恻焉。爰捐廉俸,购大木百数十枝,为桥柱十二、梁十五,凡长五丈六尺、宽八尺五寸,斗笋紧凑,俾可永久。盖王政有成杠成梁之令,「周礼」腊氏掌开除道路,予亦谨修政典所不可阙者耳。既卒事,为文以纪之。
新建塭岸桥碑记蒋允焄
出郡治迤北十里,有地曰洲仔尾,道诸彰二邑者,必经于是,固北路之冲衢也。地洿下,经三里许,坍圻多流潦。春夏之交,霖雨泛溢,积淖奔溪,往来病涉。附近居民,设竹筏以济,因挟以为利;行旅尤艰之。余移守台郡,每过其地,辄思为经久之谋以便民。因捐俸率先,为相度形势,岸没者埭之,淤停者疏之,流汇者泄之;造木桥六所,为水门十五道;坚筑长堤,广一丈五尺、上广八尺、高六尺、延袤八百余丈,以竹障其两旁,植基孔固。经始于丙戌年四月,阅三月而工竣。向之沙崩湍激、坎窞沮沼、洄洑无定所,而篙师狙狯,持缓急以困旅人者,今而后如履康庄,入荡平之道矣。苏子瞻有云:『岂知涛澜上,安若堂与闺』?固深幸便民之事之相与于有成也。
余考「周礼」:遂人,以土地之图,经田野畛涂沟洫间,莫不有梁焉。「尔雅」曰:「堤谓之粱」。「春秋传」曰:『九月除道,十月成粱』。孟子亦云,『岁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舆梁成』。盖王政之所宜先,而经画之尤不容缓也。余既乐其竣事,为文以纪之,俾后之官斯土者,有所考而加修焉。是役也,疏凿捍筑,程费甚巨,而急公好义,克襄厥事,则赵生荣华尤为悉力。因得附书,以镌于石。
重修关帝庙碑记知府蒋元枢
郡城关帝庙凡数区,建西定坊者,为秩祀所在,规制视他所较备。自创建以来,历有修葺。顾地杂阛阓,易致蹈躤;又阙于修有年,栋楹摧隳,丹粉陈暗,殆并不免。乌虖!庙貌之弗崇,将所为肃明禋而妥灵佑者安在哉?我皇上眷怀前烈,加意褒崇,明诏宠颁,定谥忠义。盖匪仅补前古陈志裴注之阙,实足树万世委身事主之范也。夫典既隆于熙朝,则灵益昭于率土。抚兹郡境,岭海晏然;妖氛不作,民无夭札,岁且顺成,蒙福者遍海表;将享者当何如虔洁欤?
余以守土主祀事,于秩祀所在,涂塈之、黝髹之,抑曷敢辞所为于斯汲汲也。工既竣,益憬然于忠义之为神不可磨灭,而忠义之感人,碓有明验也。「中庸」谓:『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而极其辞曰:至诚如神』。至诚者何?忠义而已矣。盖尽心所事谓之忠;而孤忠所结,自能伸大义于千古。斯固凡为人臣者作之鹄,勿谓郡处僻远,仰止明神,用鼓其忠诚义烈之气,而潜化其恣睢嚣兢之风;习俗之转移,不当在是耶?斯又余所兢兢自惕,而更为此邦氓庶共相淬砺也夫。
新修郡城隍碑记蒋元枢
城隍之名见于「易」。城隍有神,即「戴记」八蜡祭水庸之遗。其着于史籍者,一载在吴赤乌年、一唐李阳冰「缙云县城隍记」皆是也。明洪武二年,初封天下城隍神爵秩。其在郡者封监察司民感灵公,秩正二品。明年诏去封号,后止称某府城隍之神。庙制高广,一准官署。岁无特祀,惟合祭于社壝、主祀于厉坛而已。国朝厘正祀典,岁增春秋二祭,品出公费,余悉仍旧。其原委约略如此。
夫天下府州县所在,有城卫民,有隍固城,既领之长吏,复凛以明神。幽明之故,呼吸通焉。非可漫然视也。台湾之设郡建官,创自康熙甲子。其置城隍祠,祀于郡署西偏,盖即其一时兴举者。嗣屡经缮葺,今阔于修有年矣。垣宇倾陊太甚,实无以肃明禋。且旧址囿于方广,恢扩颇艰。余每思徙展新构。以形家言,斯地灵气融结,相度攸宜,且祷且兆,龟蓍协从。用是不欲改图;爰购良材,易其朽蠹瓴甓棹楔之属,必饬必备。黝髹丹碧,奕奕当逵。既蒇事,余深有感于幽明之故为甚微也。神人相接,理本幻诞。愚夫愚妇,携一囊之钱,动言施舍,糜顶踵于范金砖土之前,眩心目于琳宇璇宫之次,而曰吾以求利益也;有识者未有不■〈蛑,虫代牛〉其贪且妄。若夫城隍之神,其接于人也较近,则其利于人也较灵。古言守令为亲民之官,然则城隍不当为亲民之神乎?此邦氓庶,昕夕来祠下,牲醪杂然,史巫纷若,摐金伐鼓,报赛争前,谓非神之灵之通于呼吸者为捷耶?
顷岁水旱罔沴,年榖顺成,疠疫不作,民无夭札,岭箐岛屿之间靡有奸慝,是神之福佑此邦者至矣。夫降之福者,必有以酬之;则今日之聿新孔亟也固宜。
又祠附祀沈阳蒋公毓英。公首典兹郡,多异政。斯庙意其创造欤?厥后觉罗四公明亦尝重修斯庙者,皆不敢没,备书于此。
重建郡城碑记蒋元枢
易有之,重门击柝,以待暴客;盖取诸豫,言有备也。「周礼」,夏官掌固,掌修城郭沟池树渠之固。郑氏注,树谓枳棘之属,有刺者也。「汉书」晁错言,高城深堑,具兰石,布渠荅,为中州虎落。如淳曰:蔺石,城上雷石也;苏林曰:渠荅,铁蒺藜也;师古曰:虎落者,以竹篾相连遮落之也;皆豫备之具,其制如此。台湾海外岛,既郡县之,宜筑城以卫。议者以地滨大海,土疏沙淤,不果兴建。雍正癸丑,钦惟世宗宪皇帝庙谟宏远,颁谕督臣,深以台湾建城非宜,且附近府治,有鹿耳门号称天险,备设炮台,拨兵巡视,自足以资捍御。复允督臣请,于见定城基之外,栽种刺竹,藉为藩篱。实因地制宜,甚有裨益,着为令,遵行迄于今。先是癸卯岁,台邑周令创树木栅,周二千一百十七丈,辟门凡七,规模略具而已。乾隆初元,甃七门以石,楼堞窝铺稍稍饬备。厥岁既久,虽屡有修治,然完善实未易易也。
岁乙未,余来守郡,甫至,辄筹所以缮葺之者。爰请于大府,谋诸寅好,各捐俸以倡。又遴各邑绅士之愿谨者,醵金董事,就旧栅周遭增植之,洞其中而加崇焉。列树木之有槎枒者,实洞腹以刺竹,视旧倍稠,内外各通一道,以便巡逻。约半里许,增敌台一座,凡一十有八。添设窝铺如其数,置兵役防守,联络回环,摐金呜柝,东南北相续也。西面距海,整饬其旧炮台二座,又增设三座;复添植木栅,翼厥左右,而趾■〈氵敕〉其流。凡敌台与七门楼橹,其崇相埒,而别创水西门厂大门各一,弥望皆巍焕改观。
是役也,密莳竹木,以蔽以籓。盖窃取周官树渠之义;而其增植木栅,广设敌台,遍罗窝铺,犹仿汉书蔺石、渠答、虎落之遗而变通之,凡以为豫备计也。仰惟世庙睿虑之周,越今四十余年,始告成功。噫!何其难也。方今圣化翔洽,海宇叉安,农嬉于野,贾游于市。守险之说,宜无所用。然于无警之时,亦有不弛之备。一侯尉于东西,复绸缪于风雨,所为鉴前毖后者,不从可识与?独愧余承乏兹郡,幸此举得请于列宪,获襄于同官,又赖诸乡贤佽助之力,阅六月而蒇事;则所藉以尽守职者,酬国恩将于是乎在。敢纪其事,阅诸石以告来者。
建设义冢殡舍碑记蒋元枢
自昔王政之大端,必有仁意以行之,而后治化之所被,乃足以旁流而深浃。是故生则为之谋其衣食之源,死则为之安某体魄之所。所谓使民养生丧死无憾者,此也。守令者,所以宣上德意,布其仁政,使之无远弗届,无幽弗周者也。而大端所举,要不独课之树畜耕凿,导其所利已也;则固有筹乎其所安者矣。
闽俗惑于风水之说,每停棺历久不葬以为常,而台湾尤甚。盖台湾多流寓客死者,或希反首邱、或艰营窀穸,率庋匶于南北坛。土著家亦有贫不克葬,或吉壤是图,均致淹搁于此。第寄榇之舍庳仄破漏,久之暴露不免,且有损坏者。呜呼!青磷逐队,黄壤无期;目触心酸,曷能以已。郡西北郊,故有义冢二处,累累然不能容井椁可若何?爰相南郊竹溪寺后,有园地一片,计八甲有奇;又有竹围一所,亦颇宽旷,均属民人业,为立券购之。以园地为义冢,瘗旅殡之无归暨贫不克葬者。又于竹围内另建寄榇之舍,募僧守之,并籍记其姓名乡贯及寄榇之年月,以备稽查。其有欲归故土者,或听其自运;抑或实因无力搭运,则为之定以铺房,配船运之。至寄停之匶,实有姓名可稽、亲属现在者,计某月日,已在一年外者,程以三月之限,有力者趣其营葬,无力者就官园瘗之。如逾期有罚。若其已葬冢墓,年久颓圯者,更随时培补之。他如已故戍兵,别置北郊旷地掩埋焉。凡此置买园地,则有契价之费;埋填棺冢,则有佣工买灰陌楮盂饭之费;停顿樿槥,则有建构殡舍饩僧斋奠之费;运骸归葬,则有配船给资之费;以及收残骸垒化,台廪司胥募巡丁,莫不各有经理给赏之费。是诸费由余首倡,捐俸生息,并劝乐施者襄其事。凡有捐输,另题名书数,勒石以纪之。而昕夕董工,始终是役者,则唯郑君其嘏。仍胪次应行事宜,立为规条,存诸档案,以垂永久。
考「月令」,孟春之月,有掩骼埋胔之文。现遵功令,列义冢于恤政。恩诏所颁,尤加意于增设义冢。凡司土者,宜如何殚精瘁力于此而后可。矧此邦孤悬海外,人之来客者,其生也为羁影,其死也为游魂,已属伤心之故矣。乃一坏之未就,致长夜其何栖!毋亦仁人所恻然乎?余汲汲谋此者,亦唯是推行仁政,求其所安已耳。后之仁人,希共鉴焉。
重修郡西关帝庙碑记郡守杨廷理(柳州人)
台湾府城西定坊武庙,为春秋秩祀所在。典礼修于熙朝,规模敞于支邑;自建造以来,葺而治之者屡矣。乾隆五十一年,逆匪不靖,蔓延经岁,南北骚然,焚郛戕吏,所在不免;而府城得坚守无恙者,每贼众犯城时,辄闻庙中金鼓声隐隐,似有数万甲兵出而撼贼为我民呵护者,而城获全。则神有功于兹城也大矣。迨大学士嘉勇公福公康安抵台扫逆,荡涤海氛,距今年夏,廷理始得请于台湾镇奎公林、台湾道万公锺杰捐修神宇,易其蠹窳,完其颓缺,朴斲焉、丹艧焉、明禋告虔,象设维新。其所以报神功者,当如是也。
方理之出入戎行也,跃马提兵,数与贼遇,不杀贼则死耳,宁复作生计?然而不死者,向非神之威有以作其力、助其气,挫贼锋而顿踏之,其能卒自保耶?重以劳形苦心,数月不安席、累夜不交睫,而身不病,卒以捍其人民,得与偕存活者,岂非神佑之彰彰者哉?此神之宇,所为不得不伋伋于蕞而新之也。若夫台湾平贼之后,圣天子简畀重臣,临莅海疆,文修武备,饬吏苏氓,于蒙庥集福,岁且再登矣。虽其致此有由,抑所得邀于神贶者,岂浅鲜欤?此神之宇更不得不汲汲于葺而新之也。
呜呼!神有功于国,有德于民,非一世矣。而往往于急难危迫之时,呼号莫之救,而神若俨然立乎其上而指麾之者,或假形声以显于众而示之威焉,于以直其义者而拯之,怒其乱者而殛之,有断断乎其不爽者。固知神之能为神,即天地间至正至直之气,发扬森布,昭昭在上,如疾风震雷之所摧击,必其物之枉且暴,有戾乎其常者,斯触之也。则神之灵,亦赫矣哉!顾若台湾各邑,递为贼所陷,而府城独以神故得全,且不旋踵而所陷尽复,于以见国家洪泽之远,敬神之至,俾府城固守,有以扼台之吭而附其背,而臂指之患易治也。此神所以独灵于府城也欤!抑岂独灵于府城也哉!
改建台湾府城碑记知府杨廷理
古来郡邑之设城郭,在国中则谨启闭,以待四方之;在边境则严锁钥,以资寇盗■〈句攵〉之防。凡民之奠其居、乐其业,足以长恃久安,而无不依赖焉。我朝自京师以至荒徼,一郡一邑,莫不临江践华因其地,飞楼雉堞壮其观;外则有郭,下则有池;制之而尽善,费之而不惜。其使民有安居之休,吏有盘诘之治,何其盛欤!
台郡越在东南大海中,自前代不隶华夏,里居僻陋,村落参差。即郑氏窃据,亦非中国规制。是以有可设之险,无捍卫之固。迨归入版图,其始也大吏以濒海沙淤,不宜环筑;又以时有地震,虽筑之亦不固,因周植木栅为垣,而绕以刺竹;随时修补,以为守御之防,盖百有余年矣。丙午岁,逆匪滋事,猝然而至,各属无所备,城市为墟。惟郡城以居民稠密,而木栅完固,乃得统率兵民,力为保护,始获安全,诚海外天险之区也。
夫殊域形胜所关,区区竹木,诚不足以恃为屏翰;而况令昔异其宜、土地殊其利,一劳而永逸,不得不酌其精焉。于是大将军协办大学士嘉勇公福公康安、工部侍郎正白旗满洲副都统公中佐领德公成、兵部侍郎巡抚福建提督军务徐公嗣曾,相时度势,条陈善后事宜,首以改筑土城入告。奉旨俞允;爰发帑藏以速成。旧制七门缺其西一面,今添设券台一。计袤延二千五百二十余丈,估工程十有二万四千六十余两。自戊申仲冬至庚戌季夏,凡城楼、城垛、城门以及卡房、马道、水洞之属俱告竣。所谓远迩量事期计徒庸糇粮以令役,实加黾勉焉。今则烟火万家,犹之内郡;褰裳至止者,爰乐阛阓之休。予忝守兹土,安敢不仰体圣上南顾之心,更化其犷悍之气,有屏垣之卫,无不虞之来乎?后之君子,亦望戴之以恕、御之以宽,为保障,勿为茧丝。二三孑遗,庶有豸焉。不然者,虽金城汤池,究何补于黎庶苍生之治哉?
是役也,始终襄事、日身编于畚锸之间不辞劳瘁者,惟原任台湾太守万公绵前、前署马巷别驾张公鼎、粤东孝廉陈超、苏州上舍陈维修及郡人吴天河、陈必琛、林廷佐、韩高翔、戴凤群、林朝英、黄国梁、郭友直、程拔魁、杜朝聘、林九■〈尾力〉。因记城工之始末,并志于石。
新修海靖寺碑记台湾镇哈当阿
郡城北门外有寺,名开元,亦名海会,由来久矣。予奉恩命,兼镇来台;尝至其地,见夫颓垣毁瓦,神像几失凭依,思有以新之,未果。今岁恭逢圣天子嗣大位,薄海内外,气象聿新,梯航一家,咸各宁靖。予乃谋修斯寺,商之廉访苇亭刘公、冶堂杨太守,议允协。遂捐俸为倡,人皆竞劝。推择十有二人董其役,阅五月而工竣,糜金六千三百有奇,而寺于是一新矣。诸绅士请予记。予惟寺之新也,规制式廓,视前有加,而名之所关者大,尤不可以无取。因念台为海疆重镇,而南人尊神,斯寺所以安神像也。今兹之修行,将仰荷神力,指引迷津,俾林无伏莽、海不扬波,愚顽者向化、跋扈者敛迹。至于年谷时熟,民皆安堵,重门不闭,宵柝无惊,庶靖之至乎;遂易其额曰海靖。凡予所以修之之意盖如此。入斯寺者,睹其制之新,原其名之易,当思仰副圣天子绥靖海疆至意,共勉驯良,长为乐土,顾名而思也。若夫修葺之资,台之文武各官皆有捐题,例得书名。诸绅士乐捐,亦并列于后云。
重修义民祠碑记知县薛志亮(江阴人)
郡城镇北坊有义民祠,自乾隆五十一年林逆谋为不轨,郡人趋义,僇力疆场,不顾身家,随军杀贼;荡平后,大宪奏请褒奖,建祠崇祀。前升宪杨又捐俸买祠房店屋二间,置田七分,年收租息,以资岁祀。凡义民之殁于王事者,俱入列焉。所以妥忠魂,昭国典也。迄今二十年来,栋宇倾欹,庭阶坍损,修而葺之为难。
去岁冬间,蔡逆不道,勾结陆匪倡乱。自凤邑失事后,四面皆贼,日夜攻扑郡城,台人咸起义旗,同心剿御,执戈操戟,身冒锋镝之加,不避艰险;民之死于义者,殆难悉数,义民之功大矣。然而义民之死苦矣。三郊义首职员陈启良、郭子璋、蔡源顺、洪秀文等,深悯义民之死,而商入之祠。又目击斯祠之日渐损坏,不足以壮观瞻,示敬重也,谋所以鼎新之;慨然倡始,捐建重修。邑人士咸踊跃乐输。不数月间,楹桷焕然,堂庑式廓。虽仍厥旧址,而规模宏敞,顿改曩时湫隘之观。将所以慰贞羲之幽魂、崇千秋之享祀者,实大有赖于斯祠焉。
夫修举废坠,宣布恩德,有司之事也。矧斯祠之建,尤足以风励人心、优奖义烈,使海邦之众,知捐躯为国者之死有余荣,殁犹不朽也。庶后之兴者,咸睹庙貌,而知所感发也夫。
祠既成,董事诸君将择日而送主奠之,并请勒石以志其事也;是为记。
捐建敬字堂记郑兼才
郡城奉仓圣神位于南社文昌阁,始嘉庆四年。其时同事捐鸠,佣募检拾字纸,遂置祠焉;并议修西定坊魁星堂之后厅,建字灰架以贮,颜曰「敬字堂」。嗣因地远南社,六年,众卜奉仓圣于敬字堂,字灰架列两畔,建厢房为佣工栖止所,每岁与南社同日祀。
祀仓圣者,盖因敬惜字纸,追敬于字所自出。又虑日久敬弛,故置产生息,俾祀费及佣募工资有所出,以示敬之有终也。先是郡中字迹秽亵,人鲜知敬。自创斯举,而敬字亭之造,及今凡八所;出于街众自造者凡七所。焚贮字灰,汇归敬字堂。至期,备鼓敬乐,无分士庶,虔送付诸长流,以为常。其相慕成风,自郡城及南北村舍胥仿行焉。
非敬之笃而其事足以感人者,能如是乎?抑余窃有说焉:字纸其迹者也,返诸圣人之所以作字之故,则欲人知忠孝信义之事,故笔于书,使触于目而警诸心,求其解以归于用,则在朝为正人、在乡为善士,必皆自识字起。其为敬孰大?于是吾愿登斯堂者,由其迹以观于深得圣人制字之意,务无虚敬圣之心。则仓圣之祀,与文昌、魁星且并光学校,徒区区字纸乎哉?余既乐为之记,而复为语夫敬字之实如此。岁丙寅之夏,龙溪郑兼才。
台湾县学夫子庙碑记谢金銮
人之所不可离者,日用事物也;而其间有当然之道焉。率而由之,则事治而所行达。明其所当然,谨由之,兢兢罔有失者,谓贤;动容周旋中礼,从心所欲不逾矩者,谓圣;则吾夫子是已。圣之所为,即众人之所为,日用事物无外也,圣处之无不当者,以众人处之,亦毋容有不当。一有不当,则小者窒碍而不通,大者将决裂溃败至于不可救,终必反于所当然而后安焉。夫其所当然者,吾夫子之道也。自汉高帝以太牢祀孔子,继世礼弥隆。国朝版宇式廓,远及海隅,莫不钦崇庙祀。粤惟圣祖仁皇帝契心圣揆,绍源洙泗,御书万世师表于庙廷,所以佑启我后人者,诚知圣之真且切也。
盖谓圣人之道,非迂远高深,而其事甚近。圣人之为圣人,非如天如神,而其行至庸。凡圣人之所行,皆众人所能行。众人之所行,不法于圣人则不达。此吾夫子之所以师表于万世也。是故夫子曰:『道不远人,人之为道而远人,不可以为道』。夫不远人者,日用事物是也。人即自弃以为无能于道,其能舍日用事物乎?是故圣人之道,犹衣食裘葛然。今试进饥者而问焉,曰:能不食乎?曰:不能也。试进渴者而问焉,曰:能不饮乎?曰:不能也。饥而食、渴而饮者,圣人之道也。又试进寒者而问焉,曰:能不裘不絮乎?曰:不能也。试进热者而问焉,曰:能不葛不絺乎?曰:不能也。冬裘而夏葛者,圣人之道也。向使饥渴寒热之徒,必悖于圣人之道而不食、不饮、不葛、不裘焉,则必至于伤生害命而后已,而人不肯也。独至于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之伦、声色货利富贵贫贱之交、是非取舍之大闲,则不求诸道,而妄为之;嗟夫!以是而比诸饥渴饮食寒热裘葛之关人,殆有甚焉者。苟不由其道,其不至于决裂溃败而不救者,盖寡矣。若是者欲有以蔽之,而知昏也。圣人于是教之明理而致知,曰:有学焉。学也者,由不知而可至于知,由不能而可至于能者也。有不待学而知能者,饮食裘葛之类;有必待学而后知能者,事大于饮食裘葛,其理亦与饮食裘无异也。必待学而知能者,虽圣人未尝不学。故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夫好古敏求者,学也。故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某者焉,不如某之好学也』。又曰:『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夫下学者,功也;上达者,效也。效为其时所自致,功则在已所当尽。然则夫子之所以为圣人者,一下学而已毕矣。故曰:『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某也』。盖深惧乎世之人以吾道为高深元远之一物,以吾身为如天如神之一人,而不知其在日用事物之间,当前即是,学则得之,不学则不得者,圣人无以异于人也。今天下之执祀事,稽首于庙廷者,官若师若弟子也。其尝以日用事物为不可苟,而必奉圣人为依归,而拜其所谓师表者耶?抑以道为高深迂远,圣为如天如神,吾姑致其钦崇焉而已毕也?则岂以日用事物,为可懵然妄行,而不必取则于圣人;抑其所取则者别有道乎?
嘉庆九年,江阴薛志亮宰台湾;其时德化郑兼才为教谕。二人者,道相与也。教谕以夫子庙久未修,白诸宰。宰与共商于邑绅士,劝捐改葺焉。役兴,频年遭寇乱,罢而复作。工费虑弗赀,教谕躬擘画以为忧,绅士林朝英乃力肩其成,事卒治。诸制惟谨。是役也,诸绅衿劝捐、董工作者,炎曦暑雨,不辞劳勚;一茶饮之费,不侵公钱。而朝英以耆耇之年,夙兴晏罢,一杙一甑,必亲省较;赀不足,倾己囊以继者,累千金不吝。论者以邑宰能以德礼孚于人,教谕躬劳苦以率而众劝也。
十二年秋,庙成,征文于侯官谢金銮,以纪诸石。金銮于是乎言焉,曰:是非由于道者,事成而名立哉?乃言夫道之不离于日用事物者,至近而至切,圣人可学而至者,而竟不容于稍不学。盖为验诸饮食裘葛之近人,而揭诸伦常取舍之大节;本诸夫子之所自言,而称夫圣祖仁皇帝之训。以告邑之官若师与为弟子者,即以告天下之为官为师与为弟子者。
志亮乾隆癸丑进士,今以军功擢鹿仔港同知府事;兼才嘉庆戊午解元,以守城功擢江西长宁令,辞不赴;朝英岁贡生,援例为中书科中书;诸董事候补郎中吴春贵、举人潘振甲、拔贡生黄汝济、岁贡生游化、韩必昌、杨肇基、学弟子陈廷瑜、林栖凤,督工乡饮宾魏尔青,儒童生王琳。
赋
平南赋周澎(晋江人)
海氛煽虐数十年,大将军施公衔命徂征,一战而克。「平南奏疏」一编,乃都人士家谣户颂,积成卷轴也。虽里巷微词,而輶轩足采。乃摭其事实而作赋曰:
繄帝德之光华,曰圣神而文武;耀化日于中天,扬仁风于率士。赓一廷之都俞,舞两阶之干羽;张百旅之熊罴,抶千屯之貙虎。六服率宾,万方安堵;靡不稽首来王,输賨天府。惟是东南一带,溟渤奥区;蛟鲸出没,陆梁逋诛。依鼋鼍以窟宅,聚蜃蛤而为徒;乘风涛以鼓鬣,播毒焰于萑苻。长使海滨黔黎,毁家破室;云屯士旅,抱戈枕杸。嗟桑田之万顷,乃弥望而平芜;困頳鲂于涸泽,泣流鸿于征途;错烽烟于野戍,栖磷火于塞垆。至于凄风鸣柝,凉月啼乌;莫不含酸茹戚,恻怆嗟吁。
天子乃念南国之仳禽,每殷勤而宵旰。曰:『惟予股肱,孰是仗旄秉钺;为海邦剪此暴乱,底四方于清晏』?佥曰:『惟彼元勋,夙膺宠眷;俾控制以专征,用克纾乎庙算』。帝曰:『都!自江以南,倚女为屏翰;其克奏肤功,以靖此多难』!于是分虎竹、绾龙章,辞禁卫、出帝乡;貔貅夹队,鱼丽成行;戈铤的砾,旌旆飞扬。驻雄师于泽国,若雨集而箕张。惟其地当斥卤,井竭水浆;喜甘泉之应祷,供万灶之糇粮。乃修楼舻,爰戒舟航;凌中流以击楫,揽形势于沧浪。先卜期以决胜,奏神策于庙堂。繄重渊之弥漫,慨风浪之不常;望蜃楼之缥缈,嗟欲济之无梁。因而画沙为堤,聚米成岛;孰漂疾当其惊湍?孰盘涡介其要道?孰旁涯而可泊舟?孰顺流而堪直捣?敌已在吾目中,胥按图而可考。定方略于金城,羡充国之计早。知拉朽而摧枯,胡险阻之能保?
尔乃乘机制变,六月兴师。舳舻千里,霄汉蔽亏;剑气干云而熌烁,甲光■〈冏上月下〉日而陆离。横惊波以伐鼓,拨瘴雾以扬旗。各星罗而棋布,听中坚之指麾。因念蛟宫盘踞,免窟凭依;既蜂屯而蚁聚,复扼险而负危。虽投鞕之可断,匪制胜之机宜。故毁军以骄敌,弄股掌之婴儿。彼乃疏汛守、撤藩篱,谓北来之军旅,岂渡江之能飞?横千寻之铁锁,沉水底以何为?于是鼓轻桡、浮彩鹢,溯鸿波、撼绝壁;凌冯夷之宫,捣潜虬之宅。维时冲颷怒号,狂涛湍激;飞沫喷空,滂湃瀄汨;吞海岳以俱冥,合水天而齐碧。百族为之震惊,千灵为之辟易。天吴排浪以浮游,罔象穿烟而蹩躄。篙工柁师,逡巡踧踖;莫不辍棹停桡,惊心动魄。尔乃精诚上格,叱电驱霆;飞廉顿辔,屏翳潜形。波臣欢焉助顺,海若剡其扬灵。爰散金以誓士,耻与敌而俱生;复焚香以戒旅,惟妄杀之是惩。于是乎军声震,士气腾;艨艟发,炮鼓鸣;摇赤羽,麾青萍;歼怪鳄,殪毒鲸。弓不虚发,矢必应声;倒戈漂卤,流血波頳。既献俘而授馘,遂扫穴而犁庭;乘长风以破浪,藉专阃之威棱。
因而倾其巢、划其垒,败甲残鳞,俛首帖耳。济药石以扶伤,俾疮痍之咸起;仗天威以纵擒,使归布其德意。曰漏网之余魂,漫称雄于井底;将计日以成擒,胡凭陵之足恃。念薄海之含灵,皆圣朝之赤子,无追踪于田横五百人而俱死。倘衔璧以来归,当茅土而锡尔;惟公事之勾当,何私仇之足耻。彼乃籍户口、输土田,匍匐蚁伏,稽首军前曰:南人不复反,愿朔禀于尧天;知圣朝之宽厚,必罔治于厥愆。若夫哀鸿失所,琐尾堪怜;延颈企踵,霓望久悬。瞻王师之至止,胥雀跃而欢颜;陈壶浆而塞野,奉筐篚以周旋。桑麻无扰,井里依然;耕不辍耒,贾不易廛。相与脱釜鬻之苦,登衽席之安。更有流离迁客、顦顇闺鬟,吊天涯之魂影,悲绝徼之风烟。盻征鸿而帛书难系,吟夜月而笳拍空弹;望乡关于万里,长掩涕以流连。欣拨云而见日,乐故土之生还。乃复纳叛招降,编之部曲;曰蔡人即吾人,务推心而置腹。彼坑卒于长平,何徒肆其残酷?化鹰眼以咸驯,各卖剑而买犊。念胜国之宗支,多窜身于穷谷;怀禾黎之故都,每悲歌而当哭。俾白马以宾王,殷宗为之不覆;惟圣世之芳规,旷千春而并烛。于是雕题贯胸之众,燋齿枭■〈目闲〉之伦,回首请吏,愿列编民;迁情反志,服教畏神。固绝徼荒陬,尽变为乐土;何殊方异类,共识乎尊亲。若乃威灵远暨,悉主悉臣;陆詟水栗,奔走来宾;琛币重译而交贡,梯航接踵以并臻;火齐木难之宝、珊瑚■〈王毒〉瑁之珍,乌集鳞萃,靡不咸陈。岂中朝特贵乎远物,乃遐方共闻有圣人。
由是铙鼓传,干戈戢;唱天山之歌,勒燕然之笔。交趾之铜既标,淮南之碑亦立。捷音颷发于闽关,露布星驰于北极;六合莫不腾欢,至尊为之动色。曰,海波之载扬,四十年如一日。吁嗟乎!苍生不安于稼穑,仗尔师贞,一战而克。从兹杀运除,劫灰熄;乐桑麻,恬作息。南顾纾忧,云谁之力?其速议褒封,用彰彼勋德。尔乃登清庙,播乐章,告海邦之耆定,庆社稷之灵长。遂褒以丝纶之天语,锡以黼黻之衮裳;指山河而盟带砺,分茅土而勒旗常。谓尔元戎,邦国之光;用锡尔铁券,尔其世守而永藏;藉金城之万里,用屏卫此一方。奠封隅以永固,巩奕弃于苞桑;追伏波之旧烈,旷百世而流芳。
于是居者相与庆于闾,行者相与歌于市;胥朋酒以言欢,赓吉甫之燕喜。愿长借乎衮衣,沾化雨于桑梓。若乃铃阁余闲,左图右史;吐握下贤,赤凫几几。门多珠履之宾,座满缝掖之士;同雅歌于祭遵,等轻裘于叔子。令既肃于秋霜,心复澄于止水。彼烟阁与云台,知姓名之永记,备釆风于輶轩,词罔逃于下里。乃歌曰:嗟沧海兮喷狂涛,蛟龙斗兮虎豹皞。兵库络绎兮馈饷劳,悲中泽兮声嗷嗷。孰提师兮奋旌旄?麾霓虹兮掣宝刀。淬龙泉兮鷿鹈膏,入蛟宫兮斩毒鳌;斩毒鳌兮奠沧海,吁嗟伟烈兮斗汉争高!
台湾赋府学教授林谦光(长乐人)
有汗漫公子,足骋八方、目骛九鄙。访秦、汉之故都,登云亭之旧畤;舒神于钱来丹穴之颠,长啸于浑夕脱扈之址。洞庭、彭蠡,拍惊浪以颷飞;弱水、龙门,鼓轻■〈舟勺〉而容与。历吴、越,诩甲第之连云;入邹、鲁,羡弦歌之盈耳。阛阓谊杂,举踵则触乎轮辕;都市纷华,摩肩则炫乎罗绮。自以为穆王策骏之游,蔑有尚于此;俨然恃所觏,而述于廓宇先生。
先生方暴背鸿蒙,吸饮沧溟;聆而哂之,谓是鲜丈夫也。曰:『子亦曾旷尔瞩、远尔盱,而知今皇帝之舆图乎?制万国以侯尉,垂一统于车书,人弗敢私其尺土,俗无不拱乎辰居。奠神州而晏若,厝六合而恬如。畅余威于殊俗,沛异泽于遐区;即跳梁以据险,终痛悔其负嵎。走也,庆流波之既静,得专为子颂台湾之盛轨,而勿遑及乎其余。懿夫!漨浮滇■〈氵耳丐〉,沆瀁溃■〈纟虹〉;掀天震地,吞谷排空。驶如奔马,激如腾龙。泻碧千里,涌浪万重。神鳌驱瀑,石燕呼风。飂飂飒飒,霼霼■〈雨上农下〉■〈雨上农下〉。拟蓬瀛之难即,匪舽艭之可通。尔乃以忠信为舟,以道德为橹;爰纵缆于铜山,泛一叶于厦浦。飞廉戒途,屏翳先路;巨浸洄澜,狂涛息怒。游泳虎井之湾,潆洄牛心之浒。望内堑而扬舲,指西屿而系组;既憩足于澎湖,复放棹于深渚。程仅历于六更,里倏越乎百五。少焉,神山突出,沃野孤浮;景呈异状,沙截洪流。一鲲连七鲲而蜓蜿,南鲲偕北鲲而阻修;大线扼海翁之堀,北线接安平之洲。冲鹿耳以抵岸,陟台湾而远搜。于是大冈小冈,蛲屼嵬崔;半崩、半屏,,■〈山蹇〉嵼嵒崿。凤峦插汉以嵚■〈山上欹下〉,龟山负地而磅礡。翠织观音之峰,丹销赤崖之壑。耸打拘于平坡,峙买猪于广漠。木冈、凹底,形若联翩;阿里、鸡笼,势相犄角。玉笋璀璨,则漾素影于波涛;金矿嶙峋,则仗雷声为管钥。计自南而讫至北,绕以二十二重之溪;由此界而溯彼疆,隔以六千余里之谷。升高而眺,循俗而询;厥地惟卤,厥土惟坟;厥田惟上,厥种为糜;厥草惟茂,厥木惟错;厥珍惟错,厥布惟芬;厥鸟惟毯,厥兽惟群。飞潜动植,长盛纷纭。嘉兹壤之沃饶,矧温风之时至;犬吠雪以为常,龙兴云而不曀。却浔暑于竹椰,扫岚烟于萝薛。刺桐飘经岁之绛霞,菡萏迎四季之夏气。历选胜于炎方,允莫方于海澨。则有文身番族、黑齿裔蛮:烂满头之花草,拖塞耳之木环;披短衣而抽藤作带,蒙鸟羽而编贝为鞶。欣中国异人之戾止,乃跳石越涧以来观。馈波罗之清冽,献嘉檨之甘酸。蕉子剥来,几等木桃之赠;黄梨摘露,不殊葵藿之繁。翘首瞻依,幸彼俗之未陋;跂足蠕动,乐大化之可颁。又有蓬跣方除,胶庠初隶;载酒问奇,负经请谛。吟诵半杂于博劳,衣冠尚存其椎髻。拱手于都讲之庭,侧身于敷教之地。斯时也,名邦上客,暂停輶轩;广布文德,宏宣湛恩;数讨叛之故,开并生之门;示傲慢以秋肃,导顽梗以春温。譬木铎之徇路,若指南之启昏。从此蜃气晴嘘,结陆离之楼阁;鲛人昼卧,展锦绣之乾坤。谓非禹服重新,涵侯甸要荒于一体;尧仁遐被,辑躬桓蒲榖以称尊也哉』?
汗漫公子伏而听焉,茫乎丧于怀来。曰:『不观沧海者,夸沟壑之宏;不睹王会者,诧都邑之巨。鄙人乃知今皇帝之舆图,未易以蠡测也。请为歌,以比于雅颂之末』。爰起而系曰:『有土绵绵,有水涟涟;介在绝岛,吐雾吹烟。帝赫厥怒,渊渊阗阗。既昭义问,乃命旬宣;崇儒重道,勿弃蒙颛。匪棘其欲,式廓厥埏。皇以莅之,于万斯年』。
台湾斌巡道高拱干
繄洪荒之未辟兮,含混沌而茫茫。迨河山之既奠兮,爰画野而分疆。裂九州岛而成天下兮,谁不知乎海之为百谷王。维禹功之所不及兮,遂弃之于莽莽而苍苍。
一自地借牛皮,谋成鬼伎;断发裸身,雕题黑齿,营赤嵌之孤城,筑安平之坚垒;隐楼橹于鲲身,藏火攻于鹿耳。贸易遍于三州,资生凭乎一水。藉三保而标名兮,致怀一以不轨;哀商贾之何辜兮,聚魂魄于蒿里。
嗣是荷兰煽虐,天赞成功:鹿耳潮涨,滃窟戍空。时移事去,兵尽矢穷;窜余生而归国兮,遂此地为蛟宫。非天心之助逆兮,盖劫运之未终。不谓寇我疆场,焚我保聚,时乘无备,而肆其鸱张;或因不虞,而资其窃取。收亡命于淮南兮,聚无良于水浒。民不聊生,王赫斯怒;咨左右之夔龙,率东南之罴虎。定百计以安澜兮,果一战而纳土。于焉扩四千载之洪蒙,建亿万年之都邑。风既变为新裁,俗亦除其旧习。文武和衷,干戈载戢。谁肆志以行吟,岂有怀而靡及?
若夫狂澜既倒,海若呈奇;一时琥珀,万顷琉璃。情渺渺焉孤往,天青青兮四垂;风轻兮水面,云淡兮山眉。即孤臣与孽子,亦抚掌而忘机。至于辉璧耀奎,阴阳分位,月白飞银,空明捏翠,乘舴艋兮小舟,结金兰兮同志;玉树兮三章,青州兮一醉。实自幸世外之有身,谁复疑此间之无地。
又若山山含紫,树树凝青;层峦迭嶂,戴月披星。或琼飞而皓皓,或体洁而盈盈;时微云以肆抹,忽巧鸟兮一声。怀高冈兮彩凤,闻此地兮仙灵;羗应接而不暇,又何让乎山阴。尔乃石尤乍起,马首长驱;雷鸣海底,雾失天隅。涛仓皇而山立,浪怒激而箭趋。惊闻声为飞炮,讶入眼而坠珠。乾坤兮云狗,风水兮人鱼。则惟有寄余生于泡影,谁复望视息乎斯须。
若乃水土无情,番夷裸处。既惯狎鸥,谁伤硕鼠?谁敬老而尊贤,奈轻男而重女。富赛悬壶,粮无宿贮。围尺布之蒙蒙,诸衣裳之楚楚。蛇目蜂腰,雀行鸟语。
乃至鰕须百丈,鱛骨千寻;贝文似凤,鱼首如人;大鼋之寿三万岁,蝴蝶之重八十斤;非此邦之物产,盖在乎南海之滨。又如蜃楼缥缈,海市高低;碧云拥日,沧海为梯;光从定后,圆始天跻:非此邦之风景,又在乎东海之青齐。更或桥边鳌泣,别泪如珠;山头剑举,雪城为墟;飞女仙之一石,起剡史于沾濡;扶红裳之鱼女,使之返于沮洳;而兹邦又无此怪异,或见之于洞庭湖。
噫嘻!户满蔗浆兮,人艺五谷;地走风沙兮,群游麋鹿;厌五亩之宅而不树桑兮,任三家之村而亦植竹。道无远近兮,肇牵车牛;人无老幼兮,衣帛食肉。惟占籍而半为闽人兮,故敦厚亦渐而成俗。若欲尽写夫杳渺之离奇兮,恐或见■〈强,口代弓〉夫齐庄而端肃。即饮食亦平易而无奇兮,原未足以穷夫人间之水陆。惟圣世而能破天荒兮,幸沧溟而亦扩其地轴。搦管而赋其物情兮,用以佐夫大风之一曲。
乱曰:秋风起兮枫木丹,天地闭兮荷始摊。燠多寒少兮厥民析,雷轰海发兮响空山。为王尊兮应叱驭,为王阳兮心一酸。于山则见太行之险,于路则见蜀道之难。于海道之难上难、险上险,普天之下,望洋兴叹者,吾知其无以过乎台湾。
海吼赋巡台御史张湄
环台,皆海也。自夏徂秋,飓风屡作,惊涛湓涌,雷响电焯;击于鲲身,厥声回薄。远近相闻,莫不错愕。主人索居海滨,形只影寡。潦积庭间,雨昏烛灺;起坐听之,昼夜不舍。惝然惘然,若置身扩垠之野,有难乎为怀者,乃作海吼之赋。其辞曰:
繄天风之欲怒,作地气以先声;通呼吸而互应,混上下而相成。斜景黯其昼伏,断虹赩以宵横。帆樯集岛,沙碛凌城。鲸甲振厉,鹏翼长征:风搏九万兮扶摇直上,水激三千兮不平则鸣。尔乃炎蒸絺葛,润逼柱础;海若频惊,石尤顿阻。狞颷飒飒以回凉,怪雨淫淫而去暑。萧梢林木,耸万壑之秋声;破碎虚空,竞千村之社鼓。
其为壮也,輘輷四起,荡谲八垠;水崖崩裂,铁骑群奔;摐金镛于山谷,摆雷踉于乾坤。其为骇也,鼋鼍馺■〈辶罪〉,赑屃连屯;天吴奋以叫号,罔象诡以游巡;斗馋蛟而水立,哮虣虎而林昏。于是经旬阴曀,彻夜喧豗。渊宫久閟,贝阙沉埋;飞涝雾积,峻湍山颓。嗟楼船之屑没,绝商旅之往来。淼淼龙律,浮萍踪其何托?啾啾鬼哭,出鱼腹而兴哀。则有域外孤臣、天涯羁客,长簟凄其,短檠萧索;枕绕瀑雷,窗萦涛雪;怅落叶于始波,感吟虫于将夕;愁泛宅之杳茫,忆弄潮之夙昔;徒抚影而徘徊,或随声而嚄唶。为之歌曰:『风淅沥兮动罗帏,雨淋浪兮暑气微;长鲸吼兮四水围,梦魂惊兮不可归。望无极兮音尘稀,指故园兮孤云飞』。
赤嵌城赋南靖训导李钦文(邑人)
繄台阳之荒裔,实海国之神区。地属东南之极,星分牛女之墟。当洪蒙之未启,恣鹿豕之所居。三保经此而系缆,道干遁此以全躯。因港道之纡折,乃弗入于版图。则有绿林勾倭,红毛借地;剪一缕之牛皮,占砂碛而建置。埴砖运木,层积寸累;雉堞玲珑,楼阁闳邃。称铢两以结构,极佶曲而精致。瞭亭则左右环瞩,螺梯则高低互掎;暨风洞与机井,若鬼设而神施。天将假手以开创,故若不限其巧智。
迨夫成功窜迹,图霸异域;虎势转张,狐威顿息。鹊巢竟为鸠居,兔窟遂作鼋宅。于焉修营垒、缮金革;列市肆、分伪职,辟土地于榛芜,聚卒徒而稼穑。阡陌兮云连,舳舻兮山积。每犯顺而负嵎,肆跳梁于泽国。
尔乃天威震迭,命将专征;艨艟衔接,钲鼓喧钩;旌鼓所指,海若效灵。澎湖奏捷,克塽输诚。水涨鹿门兮滂湃,航入台江兮纵横。信天意之有归,庆海宇之永清。爰是设防置守,立群分营;定千里之疆界,屯一万之重兵。大师居中而弹压,副戎扼要于安平。维滨海之雄镇,端有赖于兹城。谨斥堠,严戍卒,饬游巡,申纪律。麾龙旗兮扫蛟宫,驻鲲身兮靖鲸窟。
其或荫昏叆叇,风沙四塞;日月掩其光华,乾坤倏而变色。明晦顿易于斯须,东西莫辨于咫尺;望乡关兮何处,忽百感之交集。又或海气将腾,炎蒸郁结;轰涛殷其苦雷,滚浪喷其如雪。石燕翻飞兮昼冥,灵鼍长吼兮夜彻;遶女陴而徘徊,讶冰崖之崩裂。
若夫明星皎洁,银汉当空;蟾影沉碧,渔火摇红;岛屿若连而若断,水天一色而交融。登危楼以舒啸,岂远逊乎庾公?
至于朝曦乍升,微风徐起,万顷渟泓,片城耸峙;丛山滴翠于遥天,郡邑列绣于隔水。舸舰迷津,闾阎错趾。乐清晏于遐陬,见富庶之盛轨。是盖皇风浩荡,圣泽汪洋;故尔春台共跻,海波不扬。歌赤嵌之规恢兮,连编莫罄;祝金瓯之永固兮,万寿无疆!
台山赋邑恩贡生张从政
瞩崔巍之骈列兮,繄东南之保障。凌沧波而突屼兮,爰作镇夫台阳。脉固发于闽峤,势自成其巃嶈。蜲蜓蛇蜕,北起鸡笼之隈;迢递蝉联,南尽马矶之磄。九十九峰,凌云霄之耸翠;三十六岛,罗星宿于汪洋。试为综首尾之横亘兮,道里二千;合远近而仆数兮,陵阜万亿。岌嶪参差,峮嶙盘仄。荆榛翳芜,非灵运所能寻;石■〈山垒〉嵯峨,岂东山之可陟?
若夫群岩倚伏,众岫控扼;岧蛲险巇,嵱从岝嵱。既轰轩而特拔,亦次第而折襞。经村落,拥市郭;高低迷离,重迭靡隙。则有龟文遥应于凤弹,猴洞远望夫马干。南僊老佛之境,罗汉观音之峦。或生火而长赤,或滚水而弗干。风吹不动兮旗尾,雨打无声兮鼓山。大冈侧卧,疑仙人之尸解;半屏中断,似巨灵之手灵。登龟山兮一瞥,顾风景兮四彻;挹群峰之秀整,喜地灵而人杰。此南方之形胜,洵昭然其可揭。
乃若烟拖玉案,雾笼石门。青峦矗矗,出三台而布置;绿嶂层层,耸木冈而称尊。瞻玉山兮云迷,盼宝屿兮雪积。鸡城雉堞,溯建筑于红彝;石笋旗竿,定标准于海舶。后此而一苇径渡,片帆远适;睹榕城于目下,见三山于咫尺。则北路之奇峭,亦足称今而夸昔。
别有内山荒岛,獠窑蛟宫。瘴氛骸目,阴气蔽空;日未曛而露滴,云乍起而雨蒙。于是仰观绝顶,穷探邃嵝。生番蹲踞,沿山前后;凶顽狡狠,嗜杀善走。种类不一,各立土酋。栖息于嵣■〈山芒〉之隈,往来乎噶崵之陡。或交易而相招,或梗化而难狃。吸腥衣毛,如在葛天之世;匿崖藏穴,何知伏波之纠?但见归林之鸟,翻飞而迅疾;缘木之猿,连臂而扳挃。鹿獐狖鼯,牡牝交匹;翟雉鹳鹙,雌雄群率。奇兽珍禽,多「尔雅」所未笺;嘉树杂植,更「山经」所难述。
时而气和风暖,极目晴冈:野花烂熳而献锦,翠叶崴蕤而散芳。苍崖悬溜,挂千条之瀑布;寒谷生春,缀万朵之红妆。斯阿映所以不返,而郄诜于焉停缰。时而歌奏解愠,兴发遥岑。轻霏散而卉木森,重霭合而岩壑深。古洞纳凉,石室藏阴。鸾鸣半岭,时闻叔夜之啸;蝉吟空谷,恍操伯牙之琴。时而金风飘兮瑟瑟,白露溥兮泠泠。长天云敛,远岫烟凝。蛩声喧落木之野,猿啼彻山戍之营;惹幽闺之长恨,动迁客之离情。时而阴颷盛兮结鼻,严气凝兮裂唇。千岩垒碧,万壑堆银;冻碧涧之潺湲,露白石之嶙峋。泪步兵兮满袖,泣杨子兮沾巾。
缅时序之迁流兮,见风物之转徙。维盛世之休嘉兮,器车出于■〈山畏〉■〈山垒〉。闻飞龙之有神兮,世咸沭某沾被;降时雨而兴云兮,实山灵之锡祉。仰艮止之不迁兮,宜千秋而禋祀。为海东之砥柱兮,亘万古而永峙。
台海赋邑举人陈辉
乾坤辟而坎位定,二气合而水德成。睠兹台海,涵浊■〈氵敕〉清;浺瀜沆瀁,湠漫渟泓。洪涛喷薄,浸鲲身而浮澎岛;洄漩曲折,入鹿耳而汇安平。灌百川而弗溢,注万壑而不盈。尔其激浪涌波,为潮为汐;藏蛟螭于深沟,隐鼋鼍于巨宅。其遥也,望之而愈杳;其广也,量之而莫画。既地势之偏倾,叹神州之辽隔。盖禹功所未及叙,章亥所弗能核。
迨夫交趾之石一凿,甘棠之港遂融。昔在版图以外,今归邦域之中。东宁启宇,邹、鲁成风。凭一苇之所届,乃无远而弗通。南连广、粤,北接齐、吴;历锦、盖,涉辽都。藉片帆以利济,取水道为便途。于是贾人游客,飞艇扬航。发鹭岛,渡重洋,或候风期而停棹于西屿之浒,或随潮信而齐泊乎赤嵌之旁。萃诸州之珍货,迁本土之稻餹。既车书之一统,何彼界与此疆。
则有瀛濡蛋户,世外自别:依船为家,贩海作歠,任风波兮去来,布渔火兮明灭;施罾罟于鹭汀,投丝缗于鳌穴;生斯长斯兮,自幼至耋。尔乃探龙宫、数水族,卵育胎生,细肌丰肉;盐堪作鲞,鲜可佐榖。小者蚁封,大者若陵谷;奋鬣兮斗风,喷沫兮飞瀑;乘怒潮以上下,倒狂澜而伸缩。乃其怪形奇类,种种堪嗔:角燕拖舟,僧鱼似人;虎蛟摆浪,龙鲤吞■〈舟仑〉。常冲突乎黑水,时漂泳于澎津。别有洿■〈氵义〉断港,葭苇苍深;轻鸥忘机而翔集,振鹭修仪而来临;游戏乎广渊之浦,栖宿于浮屿之岑。物色兮生意,徙倚兮行吟。
若夫玉宇方澄,冰轮乍陡;石尤敛声,冯夷屏息。飞白银兮波光万里,濯素练兮水天一色。泛轻■〈舟勺〉于镜中,发清歌于舷侧;觉宇宙之甚宽,恣遨游于八极。如或海若奋威,天吴作祟:驱蝄象、舞赑屃。雪涛四起兮,莽纵横以纷飞;独浪千层兮,排长空而恣肆;声裂百丈之冰崖,势奔万匹之铁骑;豗岛屿兮若崩,掀楼船兮将坠。冒巨险以往来,仗忠信而无伪。值鲸波之不作兮,诚放勋之广被。庆安澜之若兹兮,念端居之可耻。告飞廉以先驱兮,吾将展宗悫之素志。果舟楫之具备兮,若济巨川,自今以始。
台湾赋进士王必昌
缅瀛海于鸿蒙,环九州岛而莫穷;觉形胜于台郡,乃屹立乎海中。丛冈锁翠,巨浸浮空。南抵马矶,北发鸡笼;绵亘二千余里,诚泱泱兮大风。尔其莅东宁,扼安平;鲲身蝉联而左抱,鹿耳蟠转以右迎。沙线沉嶕,回紫澜于曲港;雷硠摆浪,撼赤嵌之孤城。则瞿塘之峡不足拟,又何论乎蜀道与太行。若夫市肆填咽,阡陌纵横。泉、漳数郡,资粟粒之运济;锦、盖诸州,分蔗浆之余嬴。蜃蛤鱼盐,在在殷裕;瓜茄姜芥,种种早生。实海邦之膏壤,宜财赋之丰盈。
溯夫天造草昧,遐裔荒墟,南北土酋,穴处巢居。。迨有明之宣德,遣中官以乘桴;遭风偶泊,始识其途。嗣是以后,狡焉启疆,实繁有徒:曾一本窃据于澎岛,林道干勾致夫倭奴;继以思齐之啸聚,荷兰之诡图。洎乎郑氏,乃凌险而负嵎;建伪官、开方镇,萃滨海之逃逋。因利乘便,顺风长驱:陷七郡,破潮、粤;犯温、台,掠东吴。毒焰所触,沿海焦枯。
熊蹲四世,虎视方隅。维我仁庙,皇灵震迭;命将专征,克塽詟慑。遂按图而设版,复定赋而计甲。辟四千载之方舆,安亿万姓于畚锸。庆文教之诞敷,群入学而鼓箧。或挽车而骑牛,或操舟而理楫。重洋问渡,舸舰帆联;乐土兴歌,人民踵接。盖兹邦之广衍,兼四省而延袤,作南服之藩篱,挺一方之奇秀。
其山则祖龙省,会五虎门东;沿江入海,径渡关潼;突起鸡屿,崚嶒巃从。过南嵌、矗龟仑,烟霏雾结,绣错云屯。大武双高而作镇,木冈特立而称尊。更有巍峨莹彻,如冰如雪;是名玉山,奇幻特绝。随霁色而偶呈,倏云封而变灭。若其磅礡蜿蜓,骈罗连蜷:或如龟龙浮游于海上,或如鸾凤轩翥于天边。数六六之群岛,盻九九之危巅;非人迹所能遍,亦「山经」所未镌。
其水则原泉百派,自东徂西:九十九道之溜,二十八重之溪。极潆回以纡折,迨放海而皆齐。滮滮湲湲,潴泽停渊;汨汨涓涓,疏畎距川。大甲、大安、大肚之深广,蚊港、笨港、东港港之洄漩。海翁窟风高浪涌,虎尾溪水湍沙溅。况黑沟与白洋,更谲怪之万千。他如蛤仔难之产金,寒潭难入;毛少翁之产磺,沸土重煎。赤山着木而烟起,火山彻夜而光燃。大冈绝巘,缀累累之牡蛎;外海异香,浮袅袅之龙涎。山朝支麓,温泉沸镬;水沙连屿,藉草浮田。茄荖网石湖穿海,八里坌月窟涌泉。又若铁剑插于树间,十围连抱;藤桥悬于木杪,一线遥牵;皆纪载之所未曾编。
乃林有鹳而无鹤,山有豹而无虎;走兽飞禽,蕃育兹土;画眉鸜鹆,以白见珍;彩囊翟雉,其文足取;鸠候气而鸣六,鸡应时而称五。倒挂夜栖,翻飞雷舞。獐麂祁祁,麋鹿麌麌;暨山马与野牛,各成群而相伍。若夫蠕喙之属,固难备举;风气之殊,亦可附着。蝉未夏而先鸣,燕经秋而不去;讶蜥蜴之有声,怅鹦哥之不语;蛩唧唧以夜吟,竟四时之无序。感物类而踌躇,忽怆怀于羁旅。
乃其海物惟错,独为充斥;难悉厥名,略辨其色:则鲻乌鲤红,鲚紫鲳白;赤海金精,乌颊黄翼;青鳝投火,乌鲗喷墨;锦鲂花魿,金梭如织。又有香螺花蛤,鬼蟹虎鲨;白蛏涂魠,麻虱龙虾。台、澎所产,厥味多嘉。既渔于水,亦樵于山;楠笋始生而合抱,萧朗高大而团圜;属野番所盘踞,惜运致之维艰。
至若山荔埔柿,土杉水松;赤鳞黄目,交标九芎,番树白树之植,悉杂出于山中。猴栗象齿,屋材最美;菻荼娑罗,名状俱诡。见铁树之开花,爱仙枝之有子。乌栽频取以薪蒸,绿玉遍插于庭戺。竹凡数种:莿竹密比;石竹长枝,箭竹如矢;麻竹柔脆,琴竹纹理。卉木之花,色色斗妍,荷开献岁,菊吐迎年;桐绕春城而布锦,梅放午天而掷钱;绣球攒簇,素馨蔓延;贝叶之称疑假,昙花之种蚤传;番茉莉移来异域,七里香辟除瘴烟;扶桑本出于东海,水仙名托于台员。厥草惟夭,半是药苗;先春而发,凌冬不凋。惟内地之所稀,爰遍访夫刍荛。水藤代韦而坚韧,通草作花而妖娆;张叶七弦,聊充耳目之玩;芦开一捻,可卜颲飓之飘。更有番茶作饮,白曲为醪。齿草洗齿,茜草渍毛;羞草含羞,荖草老饕。若其刈莞蒲以织席,编丝茅而索绹;群居萃处,曾无虑风雨之漂摇。果蓏之实,别种非一;番檨熟于盛夏,西瓜献于元日;牙蕉子结数层,菠萝香闻满室;若菩提果、波罗蜜、释迦果、金铃橘,尤中土所罕见而莫悉。厥有槟榔,生此遐方;杂椰子而间栽,夹扶留以代粮;饥餐饱嚼,分咀共尝;婚姻饰之以成礼,诟谇得之而辄忘。为领略其滋味,殆恍惚夫醉乡。
爰稽习尚,竞事侈靡;土沃民逸,大抵如是。逐末既多,本务渐弛。工针绣而弃枲菅,轻菽粟而艳罗绮。群尚巫而好鬼,每征歌而角技。思易俗以移风,赖当途之经理。蒋集公绩懋抚绥;陈清端泽流遐迩。茹冰檗以率属,则林荔山之操履;持玉尺以衡材,即夏筠庄之造士。又或留心风物,雅意典章;孙司马挥亳珠玉,袁司训积书宫墙。皆有造于斯土,称盛世之循良。若乃僧衣作赋,沈文开萍踪坎坷;蝶梦名亭,李正青尘缘参破。景寓公之清标,足廉顽而立懦。况宁靖之阖室偕殒,陈丑之伤亲自沉;永华之女悬帛柩侧;继顺之配受带堂阴。当王化之将暨,忠孝节义已大着于人心。故前有谢灿之妻,矢死从一;继有方垄之妇,受迫不淫。自是以来,志载如林;宁止五妃之墓宜表,五忠之祠足钦?
载考番俗,约略可纪。罔识岁时,弗知甲子;以月圆为一月,以稻稔为一祀。仅有生名,从无姓氏;赘婿为嗣,随妇行止。凡樵汲与薪获,属女流之所理。乃其少长相遭,则侧立以俟;老病无依,则相率周视。比屋亲睦,或庶几乎仁里。而其编藤束腰,展足斗捷;贯耳刺唇,文身为侠。听鸟音而卜出,佩大匏以利涉。偶细故之睚眦,惊野性之不帖;乘醉抽刀,断脰穿胁。复有傀儡生番,鲜食茹血;蒙头露目,手持寸铁;伏林莽以伺人,赛髑髅而称杰。且闻远社番妇,能作咒诅。犯之即死,解之即苏;喝石能走,试树立枯。传疑之语,岂其然乎?近郭熟番,渐知礼制;童子入学,亦解文艺;壮者服役,奔走更替;类混沌之未凿,尚真率而无伪。
伊昔吴、越,当周之时,犹称南夷;即在吾闽,值汉之世,亦属荒裔。既归版图,遂号名都。矧台湾之疆域,擅九土之奥区。高原下隰,畇畇膴膴;饮食往来,衎衎于于。合闽南与粤北,冒厉禁以争趋。保聚教诲,亟藉良谟。昌黎守潮、子厚守柳,风行草偃,何需迟久!如彼琼州,亦在岛上;文庄、忠介,后先相望。苟气习之不拘,岂人地之可量。
顾其地时震,而海常吼;论者佥曰,惊涛之湓涌,几视斯壤若等于浮沤。不知地广而厚、海深而幽,其震其吼;盖阳气不舒、阴气有余之所由。惟开辟之未几,故节宣之未周。方今风会宏启,圣治广被;久道北成,百昌咸遂。海不扬波,地奠其位。马图器车,物华呈瑞,人杰应运而齐出矣。
谨就见闻,按图记,辑俚词,资多识;愧研练之无才,兼采摭之未备。聊敷陈夫土风,用附登于邑志。
澎湖赋(以「云岛接连、风潮无极」为韵)王必昌
若夫平峦错峙,列屿遥分;苍浮海眼,翠射波纹。碁布星罗,控台疆之扼要;山环冰抱,开澎岛之幅员。玉烛调兮,安斯远服;金瓯奠兮,镇以雄军。舟楫千艘,通津粱而有路;沧溟万里,极浩淼以无垠。洒浪花于崖石,含天影于岫云。则有耽遐僻,乐熙皞;聚庐托处于水滨,累石幽栖于冈脑。海可为业,频举网而得鱼;山称是童,每挥锄而掘草。采珠照水而侈珍,剖石呈文以为宝。砗磲品贵于珊瑚,■〈王毒〉瑁声高于玛瑙。飞沙压碛兮,峻若崧陵;浮石凌波兮,轻如萍藻。诚奥渺坤舆之洞天,而汪洋溟渤之烟岛。
于是远浦悬灯,中流击楫。天清海面,看蜃气之潜消;月涌波心,觉鲛绡之夜织。天吴笑舞以低昂,冯夷游泳而蹀■〈爕〉。屹断屿于两洋,泛轻舟于一叶。澳开洚洞,淜湃潆洄;礁起锋棱,■〈石含〉砑岌嶪。指神山而跨海兮,疑瞬息之能通;驾鳌柱以撑波兮,恍扶摇之可接。
至若嘉名异象,尽态极妍;几千万年而永在,三十六岛以并传。钟子谁敲于晓月,香炉长袅夫晴烟。虎井渊涵,似虬龙之得水;鸡笼宏敞,类鸣凤之冲天。曰雁、曰乌,何日飞来于水际;为花为草,同时秀插于涛边。惟山根支海而甚壮,故地轴穿波以相连。
尔乃辟混沌,凿鸿蒙;歌渐被,颂会同;凌浩荡,骋艨艟;浮南朔,达西东。万顷澜安兮波不扬,千村野静兮莽无戎。湛恩广沛而莫外,恺泽旁流于何穷?品物蕃滋,竞称海峤;人民乐利,咸沭王风。即如鵁鶄鸂濑,鸥鹭鸢鹞;山羊野鼫,犬豕豪猫;红鲨乌■〈鱼夹〉,紫鲙白鲦;花螺石蛎,涂魠江蛲;地瓜岁时而菶菶;海菜青紫以繇繇。维兹土产,固甚丰饶。贾客来兮,帆收晚泊;渔歌发兮,韵答春潮。然而粟麦赖台郡以仰给,丝枲待邻省之转输。虽犁破野岚,垦沙园于陇上;第种依鸟迹,汲石磵于山隅。薜荔蔓延乎幽崖,非芳洲之杜若;苔莎交横乎断堑,异别渚之蘼芜。夏木阴阴,于斯何有?水田漠漠,惟此独无。
乡既号为菰蒲,俗永绝夫蟊贼。喜际熙朝,欣沾圣德;光四表而被九州岛,恢八埏而朝万国。辰居星拱,戴高履厚者莫不尊亲;海澨山陬,践土食毛者群安作息。台、澎既接乎中邦,岛屿讵埒于异域?文明瑞应,鱼跃三千而烧尾;海宇风同,鹏培九万而搏翼。扬帝治之光华兮,忘知识于帝力;庆享王之偕来兮,胥会归其有极。
按「艺文」首本「著述书目」,自「台北纪事」以下十三种,谢君订稿俱删;「议」及「序」订稿删十五篇,次本「记」及「赋」删五篇:皆初稿所收。其初稿未收者,首本「跋」六篇,次本「记」及「赋」十一篇,系临梓时添入。兹已难于改置,悉仍薛刻存之,俟后人抉择焉。
卷八
艺文(三)
诗词
诗
词
题澎湖屿唐人施肩吾
腥臊海边多鬼市,岛夷居处无乡里。黑皮年少学采珠,手把生犀照咸水。
山间五首明太常寺卿沈光文
战攻人世界,隐我入山间。且作耽诗癖,谁云运甓闲?松杉生远影,风雨隔前湾;天路遥看近,归云共鹤还。
已当天末处,地亦近南交;欲雨虚帷润,无家壮志抛。桐看几落叶,燕记屡营巢。正作还乡梦,虚窗竹乱敲。
只说暂来耳,淹留可奈何?驱羊劳化石,返舍拟挥戈。我耻周旋倦,人言厌恶多。旅途宜自惜,慨以当长歌。
饿已千秋久,人堪饭首阳?苦忧徒反侧,无事笑徜徉。慨想风云合,回思雨露长。只今空寂寞,能不恋沧浪?
长松不可俯,远视立亭亭。月色来窗曙,山光到海青。荒村余古意,老鹤爱修翎。正发临池兴,忧来笔又停。
海中岛右都御史劳之办(浙江人)
海中岛,各一方;古若兹,况汉、唐?胜国末,郑寇强;踞其壤,恣跳梁。趁潮汐,驾帆樯;肆扰掠,毒闽疆。皇赫怒,整斧斨;命楼船,下扶桑。寇日蹙,乃求降。陬兼澨,梯且航;置郡县,破天荒。贡皮币,赋蔗糖。销兵气,日月光!
竹溪寺海防同知齐体物(正黄旗人)
梵宫偏得占名山,屼作蛮州第一观。涧引远泉穿竹响,鹤从朝盘候僧餐。夜深佛火摇鲛室,雨里槟榔缀法坛。不是许珣多爱寺,须知司马是闲官。
赤嵌城
特立巍巍控太清,烟霞都自脚根生。羞为白发蛮官长,亲上红毛赤嵌城。日月过天疑见碍,鱼龙骇影尽潜惊。何堪望断他乡目,沧海茫茫故国情。
台湾杂咏
春盘绿玉荐西瓜,未腊先看柳长芽;地尽日南天气早,梅花才放见荷花。
酿蜜波罗摘露香,倾来椰酒白于浆;相逢歧路无他赠,手捧槟榔劝客尝。
海会寺
冷月横斜吊子规,当年黄幄尔徒为!梁尘尚逐梵音起,幡影犹疑舞袖垂。风雨有时闻响屧,草花何用长胭脂!是空是色浑闲事,只合登临不合悲。
抵澎湖澳
海外遥闻一岛孤,好风经宿到澎湖。蛏含玉舌名西子,蚌吸冰轮养绿珠;荡漾金波浮玳瑁,连环铁网出珊瑚。登临试问沧桑客,犹有田横义士无?
东宁杂咏六首台厦道高拱干
春台广厦衔虚署,校艺监军职滥分。无力椎牛频飨士,有时倒屣细论文。平生拙处勤难补,异域愁来酒易醺。筋力未衰官味淡,函关西隔万重云。
有怀须学蔺相如,每遇廉颇独让车。晚圃晴霞秋习射,半窗苦竹午临书。群公望隔三山杳,圣主明周万里余。素志漫言伸未得,忘机直欲混樵渔。
尺檄如传空谷声(重洋间隔,文移难到),阻风经月少人行;关山已历三千里,樯橹犹迟十一更(水程十一更)。地暖腊残无雪到,忧深鬓里仕霜横。眼穿何处天边鴈,京雒难忘故旧情。
竹弧射鹿万冈巅,■〈罒上令下〉网张鱼百丈渊。幅布无裙供社饷,只鸡让食抵商钱。文身纔起疮痍色,赤手谁将垢敝前?为语绾符衔命吏,远人新附倍堪怜。
索居寂寂近瓜期,报道清班拟暂移(近阅邸抄,开列司道补京卿者十人,余忝厕名其中)。高适岂堪常侍后,班超惟有玉关思。封侯夫婿何须悔,学步儿曹大更痴。自笑浮名终日累,海滨漫守使君碑。
谁言习俗乱丝同,揽辔澄清乏寸功。拊辑尚惭屏翰寄,更番何日戍楼空?拟提片石安归棹,聊订新编当釆风(台郡无志,余甫编辑)。此去中原询异事,仙桃长对佛桑红。
安平晚渡
日脚红彝垒,烟中唤渡声。一钩新月浅,几幅淡帆轻。岸阔天迟暝,风微浪不生。渔樵争去路,总是画图情。
沙鲲渔火
海岸沙如雪,渔灯夜若星。依稀明月浦,隐跃白莎汀。鲛室寒犹织,龙宫照欲醒。烹鱼沉醉后,何处晓峰青?
鹿耳春潮
海门雄鹿耳,春色共潮来。二月青郊外,千盘白雪堆;线看沙欲断,射拟弩齐开。独喜西归舶,争随落处回。
鸡笼积雪
北去二千里,寒峰天外横。长年绀雪在,半夜碧鸡鸣。翠共蛾眉积,炎消瘴海清。丹炉和石炼,漫拟玉梯行。
东溟晓日
海上看朝日,山间听晓钟。天开无际色,人在最高峰。紫阁催妆镜,咸池骇浴龙。风流灵运句,烛烛照芙蓉。
西屿落霞
孤屿澎湖近,晴霞返照时。秋高移绛树,海晏卷朱旗。孙楚城愿赋,刘郎江上诗:淋漓五彩笔,直欲补天亏。
澄台观海
有怀同海阔,无事得台高。瓜忆安期枣,山驱太白鳌。鸿蒙归紫贝,腥秽涤红毛。济涉平生意,何辞舟楫劳!
斐享听涛
岛居多异籁,大半是涛鸣。试向竹亭听,全非松阁声。人传沧海啸,客讶不周倾。消夏清谈倦,如驱百万兵。
郊行即事二首邑令王兆升(通州人)
奉命筹军国,非关玩物华。新凉犹未至,余暑正方赊。鸣骑依残渡,行旌带晚霞;无劳呵殿急,恐警野人家。
寄身重海外,默坐计生平。幸隶芙蓉署,欣游细柳营。深村无犬警,远渚有蛙更。夜雨晨方歇,驱车再问程。
海波夜动,焰如流火,天黑弥漫,亦奇观也海防同知孙元衡
乱若春灯远度萤,坐看光怪满沧溟。天风吹却半边月,波水杳然无数星;是色是空迷住着,非仙非鬼照青荧。夜珠千斛谁抛得?欲掬微闻龙气腥。
抵澎湖澳
孤岛如梯一苇航,情怀跋扈兴相羊。身随云鸟投清墈(洋少浅,曰清水墈),夜鼓天风过黑洋。翠蟹胎鱼堪入馔(海蟹翠色,沙鱼胎生),竹湾、花屿(俱澎湖山名)有飞觞。此间未是埋忧地,贯月浮槎正渺茫。
抵台湾
八幅征帆落远空,苍龙衔烛晚波红。洲前竹树疑归后,天外云山似梦中。鹿耳荡缨分左路,鲲身沙线利南风(七鲲身尾有沙线,南风可泊)。书名纸尾知无补,着得诗筒与钓筒。
浪言矢志在澄清,博得天涯汗漫行。山势北盘乌鬼渡,潮声南吼赤嵌城。眼明象外三千界,肠断人间十二更(自厦至台,计十二更)。我与苏髯同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海外惊霜叱雪,无复寒林可观。秋日行经木冈山下,白茅作花,宛如朔雪晨霜,足补山川所不逮。率简澄庵宋明府
茫茫宿莽本荒涂,行到瀛南胜画图:夹路霜华随野阔,到山雪色共云铺;风微灞岸飘杨柳,月淡江天冷荻芦。黄犊一声三榼酒,海邦秋兴未全无。
秋日杂诗十二首
八月浑如夏,冰纹枕簟斜。渴虹淹溽暑,毒雾莽风沙。破梦无名鸟,伤心未见花。自怜情漫浪,更拟着浮槎。
西偏惟落日,东向一烟峦;不爽针盘路,无形铁板关(渡海以指南为信,曰针路。又台郡无形胜可据,水底铁沙为要害云)。鱼舠纷似叶,战舸静如山。深稳成安宅,毋忧海国顽。
亦有奇情在,都疑梦里逢。潮生惊战鼓,日尽骇边烽(台郡东面皆山,不见初日;颓阳如烽燧递出,夜深方隐,奇观也)。挟火麒麟飓(海洋风有名麒麟暴者,风中有火;数年间作,竹树咸焦),摧云傀儡锋(傀儡山时有云气,其番成群,见人则戮)。秋容何处好?千里木芙蓉。
诸番多窟宅,深就瘴云安。竹坞疑熊馆,茅居结马鞍。山荒朝猎豹,田熟夜防獾。此是羲皇上,文身似羽翰。
信此飘零眼,浮观别异同:四时无正候,百物有奇功。版籍翻稽妇(新集之民,迁徙不常,以有妇者为定户),蛮村浑贱翁(番人贵力食,老则安坐待哺。然每遭凌贱,化之不悛)。糟醨聊可啜,应笑学郫筒(番酒刳大竹酿之,味实不佳)。
海国多新意,生涯自不贫:清流环靛户,白水散■〈罒上令下〉人(海白则浅,可渔、纳■〈罒上令下〉饷)。零露龙嘘絷,油云蜃积麟(海外露浓如雨,暮云鲜肥)。所嗟铅椠客,风俗未相亲。
殊方今乐国,襁负自成邻。饧酿酬田祖,蛮讴赛水神。蓣苗田鹿喜,蔗叶野牛驯(山有野牛,网而絷之,驯以蔗叶)。经术能师古,豳风属此人。
秋雨滋篑箨,凄风养秀葽。醍醐闲伴少,榔枥野情遥。毂击煎饧灶,樯维煅蛎窑。喧嚣那可息,猿鹤漫相招。
物情殊熳烂,问俗竟何如?乐事喧嚣鼓,哀音转犊车。番荒逃火鹿(番藉鹿为粮,惊火奔散,谓之番荒),海熟上潮鱼(岁有渔逆潮而上,谓之海熟)。生理浑难计,安恬可息居。
欲补虫鱼注,徒多玩物情。文禽悬羽息(俗名倒挂鸟),沙蟹寄螺生(蟹生螺壳中)。守拙蟏蛸隐(蛛不张网),争雄蜥蝪鸣(声大如鹊)。大都观变化,蠢蠢只空名。
秋宵常独坐,宜楙漫相招(善睡之神)。积水光摇动,连民气郁陶。蝠飞迎月露,鸡唱逐风潮(潮上鸡则啼)。引领还空舍,余生本寂寥。
回首平生事,心将迹并奇。溯江曾学懒(杜时:『懒心似江水』。大江源流,阅历已遍,故追忆之),入海为求诗(又杜句:『诗尽人间意,还须入海求』)。云水交相适,鱼龙两不疑。还舟无处觅,大火又西驰。
海市清言
白沙洲软长莓苔,盖屋青林不用栽。两乳燕投孤垒宿(海燕一岁再乳),四时花共一瓶开。巧人西域营工到,估舶东吴载酒来。解语鹦哥成五色,更无鸟译费疑猜。
黑水沟
气势不容陈茂骂,奔腾难着谢安吟。十洲遍历横洋险,百谷同归弱水沉。黔浪隐樯天在臼,神光涌棹日当心。方知浑沌无终极,不省人间变古今。
飓风歌
九瀛怪事生微茫,瘴母含胎飓母长。虹篷出水势倾堕(断虹饮水称为破篷,主风),云车翼日争回翔(云如车轮,主风)。须弥山下风输张,狞悍熛怒天为盲;塕然于扶桑之木末,吞吐夫天池之巨洋。訇哮簸荡鼓神力,不崇朝而周回于裸人之绝国、黑齿之穷乡。■〈风劦〉■〈风劦〉■〈风夫〉■〈风夫〉无不有,一一堁堀尘飞扬。突如神兵交万马,崩若秦家天地瓦。颴飍起中央,沙砾尽飘洒;鳌身赑屃拄坤轴,羲毂轩轩欲回輠。怒鲸张齿鹏奋飞,涸鳞陆死盐田肥。嗟哉!元龟入壳避武威,伏虫尽蹂蹸,植物将谁依,东门大鸟何时归?我闻山头盘石坠海水,夔鼓轰腾五百里。战舸连樯吹上山,乖龙罔象追迁徙,万人牵之返于沚。鸣呼!海田幻化良如此!又有麒麟之飓火为妖,■〈风屯〉■〈风屯〉爚爚如焚烧。黄发遗民一再见,阖门坚壁逃蒸熇;青青者黄、黄者黑,死海破块山枯焦。飞廉狂痴肆其虐,祝融表里夫谁要?帝天不下听,仰首空云霄;举笔用纪其事为长谣。昨者估客归,为言落漈事(入溜为落漈)。遭此四面风,淜滂无由避。连山波合远埋空,涌嶂划关惊裂地。木龙冥郁叫幽泉(海船下用直木称木龙,神实栖之。忽有异声,则云木龙叫;主凶),桅不胜帆柁出位。闪闪异物来告凶,鬼蝶千群下窥伺;赤蛇逆浪掉两头,白鸟掠人鼓双翅。天妃神杖椎老蛟,攘臂登樯叱魔祟(名妈祖棍,可驱水怪)。事急矣,划水求仙,披发执箸虚摇船;牛马其身蹄其手,口衔珠勒加鞍鞯。雷霆一震黄麻宣,金鸡放赦天所怜。扶欹尽仗六丁力,中原一发投苍烟。芒刺在背钳在口,自量归渡霜盈颠。为举一杯酹南斗,胡为乎职司喉舌而箕张其口?圣人御极不鸣条,噫此厉气焉能久!雄兮、雌兮理则均,强为区别楚人狃。花信何妨廿有四,扶摇不碍万盈九。动物神功齐雨旸,南风熏兮愠何有!愿箕察所好,刚柔用其中;戢威自艾安尔宫,三年不波,万国来同。吾将查乘贯月,历四荒八极,徜徉而东。
泛海赴安平镇
海国春回问鹿亹,风微波静受朝墩。云屏列翠飞孤风(山成凤形),烟镜浮花漾七鲲;古堠初依新树色,灵槎远赴碧天痕。未知铁骑戈船在,落落漈寮水面村(俗称渔家为罛寮)。
裸人丛笑篇
圣威慑海若,崩角革顽凶;昔从倭鬼役,今为王者农。酋长加以冠,族类裸其躬;震惊鞭挞威,戏嬉刀剑锋。台郎出守罗星宿,云是大唐王与公。五十二区山百重,南极蜈蜞北鸡笼,混沌不凿天年终。
短布无长缝,尚元戒施缟。桶裙本陋制,不异蛮犵狫。狫蛮凿齿丧其亲,尔蛮凿齿媾其姻,杂俗殊风仁不仁?
管承鼻息扬箫音,筠亚齿隙调琴心。女儿别居椰子林,雄鸣雌和终凡禽。不顾耶娘回面哭,生男赘夫老而独。但知生女为门楣,高者为山下者谷。猫女腻新相斗妍,醉歌跳舞惊鸿翩。酋长朝来易版藉,东家麻达西家仙(麻达既婚,名仙)。
接飞轶走,纵行横施;绣肌雕腋,勇者是仪。龟文蝉翼,蒙表贯肢;背展雕鹗,胸狞豹螭。跳脱臂焊,璎珞项披,蠢然身首犁■〈留鬼〉尸。
海山宜鹿,依于朴■〈木敕〉;麌麌呦呦,群行野伏。诸番即之,长鈚劲箙。毒■〈犭册〉横噬,倍于杀戮。凭借商手,赋公局获。车既倾,壑有欲。播奔狧食何苦辛?直朵颐于刖蹄而剖腹。
尔之生也,悬刀伐弧;尔之壮也,畜犬为徒。柔筌以卧肉以铺,纵横猛气凌殷虞;奋狋■〈犬犬〉不可呼,争先奚翅当百夫。功多齿钝弃匪辜,日暮累累皞路隅。
虎山可深入,傀儡难暂逢。不竞人肉竞人首,歼首委肉于豝豵。惊禽飞,骇兽走,腰下血模糊,诸番起相寿。
崩泉下阔三尺波,女儿投水如群鹅。中官投药山之阿,至今仙气留云窝。生男洗涤意非它,无挛无靡无沉痾。他日纵浪有勋业,为鲸为鲤为蛟鼍。
鼍鼓轰林人野哭,举尸焮炙昲以燠。蝇蚋不敢侵,蝼蚁漫相逐。埋骨无期两颓屋,安置鬼牛与鬼鹿,鬼残日夜伤幽独(番死鸣鼓而哭,火炙令干,露置屋中。屋倾而后掩,所遗皆称鬼物,无敢取者。号其妇为鬼残,众共弃之)。
金人窜伏来海滨,五世十世为天民。花开省识唐、虞春,阡陌杂作如无人。披草戴笠,钳口合唇;道路以目,爰契天真。华人侮之默不嗔,秫粒如豆箕如薪。
群嚼玉英粲,醽醁为氤氲;屏五齐三事而狄、康不闻。准身准口量余粟,一榼一瓢万事足。蚩蚩者无怀古民,白刃酣交醒觳觫(番嗜饮,通计所食之余,悉以酿酒。其酿法,则聚男妇嚼米纳器为之,亦一奇也)。
海吼
我闻百物■〈愤上心下〉恚鸣穹苍,而何有于百谷之王?幽隘搏击成声光,而何有于祝融之汪?云胡吼怒弥昼夜,震撼鲛室喧龙堂!延听千声无远近,气沴风屯为海运。穷天拗忿悲莫伸,死地埋忧思欲奋。初时起类渔阳挝,七鲲喷沫开谽谺。繁响渐臻有嘘噏,万蹄按辔行虚沙;倏如战胜轰千轴,刮干戾坤为起伏。漓以山摧熊虎号,砰磕成雷魔母哭。山摧石烂如寒灰,雷震翻空偶驰逐。尔乃十日、五日吼不休,使我耳聋心矗矗。或言訇哮由积风,挂席长梢凝碧空;或言狂潮本澜汗,进则剽沙礜石争来攻,退则余波呀呷殿成功。为魁为窟奔海童,朝夕池边历岁月,去来喧寂将每同!老农又言征在雨,黑螭隐见青鼍舞。叫啸年来彻霄汉,炎威千里成焦土。泱泱海若大难名,我欲问之阻长鲸。水德懦弱惧民玩,庶几赫怒张奇兵。大贤崇实戒虚声,股肱之喜良非轻。
纪落漈
北势到鸡笼,「齐谐」志怪同。瘴云凝自古,毒水澹于空;伏火从山鬼,惊涛驾海翁。舟回十二载,浮去弱洋东。
文昌阁落成台厦道陈璸
雕甍画栋凤骞腾,遥盼神霄最上层。台斗经天由北转,彩云捧日自东升。参差烟户排青闼,绣错河山引玉绳。今夕奎光何四映,海陬文运卜方兴。
登文昌阁(阁在朱子祠内)郡司马王礼
帘护朱棂绕槛斜,层层蹑级望无涯。名祠冠履游多士,穷岛弦歌响万家。环海抱山称胜地,罗奎缠璧散余霞。曾知道脉宗邹、鲁,文物于今喜渐加。
台湾吟六首
东土浓浓夜露泠,更寒短枕值初醒。全无雨意当空霭,晓起惊看湿满庭。
相逢坐定问来航,礼意殷勤话一场。急唤侍儿街上去,捧盘款客买槟榔。
蔬园迫腊熟西瓜,剪蒂团团载满车。恰好来春逢圣诞,急驰新果献京华(台瓜熟于腊月)。
短靷方箱缚始成,车中捆载策牛行。辗来不尽粼粼响,夜静如闻画角声(台多夜行车)。
唐人(台呼内地为唐人)鼓楫涉风潮,坊里杂居欣共招。虽是姓名编户籍,算来土著正寥寥。
浅黄牛牯谩耕田,双挽柔缰挂锦鞯。骑者不知何处客,西郊踏遍过东阡(台俗尚骑牛)。
海会寺娄广
此地当年拟馆娃,蜃楼海市霸图赊。王孙已去遗芳草,宫院谁来扫落花!歌管声沉闻贝叶,舞衫釆彻现袈裟。我非竹院空闲过,喜见梯航属一家。
台湾杂咏陈兆蕃(晋江人)
茅檐竹壁半耕农,士女于今罢斥烽。山色千年森虎豹,潮声万里撼蛟龙。朝裘午葛边岚异,挝皷催航野渡冲。自是天开南极处,向来裸发也雍容。
赤嵌城观海陈圣彪(侯官人)
孤城独上俯瀛洲,极目苍茫一望收;落日半痕天共白,晚潮千顷月同流。沧溟隐入蛟龙窟,岛屿寒生海市楼。波浪不扬征战息,舳舻闲作钓鱼舟。
观海知县周锺瑄
浩渺无因溯去程,仙槎客泛正须评。轻浮一粒须弥小,包括恒河色界清。世外形骸杯可渡,空中楼阁气嘘成。情知观海难为水,更有红轮向此生。
题台湾周明府锺瑄小照,即以赠行礼部侍郎蔡世远
渤青涨瀚亘流潝,掀揭海飞矗海立。丈夫磅礡撑沝淼,二巫两■〈利上日下〉徒濡湿。周君戙戨(贵州人)凿离堆,图南直奋北溟才。昔宰诸罗今复至,横海初回横海来。昨自监州晋郎署,姓名赫赫宫庭着。因轸泽鸿奠瀛岛,制府入陈烦借箸。狗山、蚊港涌欢声,猴闷、琅■〈王乔〉延首迎。仁风再拂绕沙嵚,花柳凫雏异样清。地蛇原蟹两颖禾,蛟宫蜃户舒阳和;停澄若水为甘露,直池鲽海无鲸波。我昔慕君未君识,君整黉宫事丹刻;属我为文文未工,蝇声蚓窍徒偪仄。迟君此日到三山,快聆高论豁尘颜;汹涛岩电炯相对,粒粒聚米陈台湾。朅来示我丹青图,吟风弄月淡清娱;三鬣五鬣苍髯叟,六碗七碗紫琳腴。匣琴不弹有微意,谓言递钟非轻试。角民征事在其中,要在挥弦施抚字。君今一鼓排九阊、再鼓奏明光、坐使旁春咳首扫搀枪,穿胸儋耳尽来王;岂徒七鲲之泽、北线之波静不扬。
台海竹枝词八首仁和诸生郁永河
铁板沙连到上鲲(七鲲身皆沙冈也,铁板沙性重,得水则坚如石;舟泊沙上,风浪掀掷,舟底立碎矣。牛车千百,日行水中;皆无轨迹,其坚可知),鲲身激浪海天昏。任教巨舶难轻犯,天险生成鹿耳门。
雪浪排空小艇横(渡船,皆小艇也),红毛城势独峥嵘。渡头更上牛车坐(沙坚水浅,虽小船不能达岸,必藉牛车挽之),日暮还过赤嵌城。
编竹为垣取次增(官署插竹为篱,比岁增易),卫斋清暇冷如冰。风声撼醒三更梦,帐底斜穿远浦灯(无墙垣为蔽,远浦灯光,直入寝室)。
耳畔时闻轧轧声,牛车乘月夜中行(牛车挽运百物,月夜车声不绝)。梦回几度疑吹角,更有床头蝘蜓鸣。
蔗田万顷碧萋萋,一望茏葱路欲迷。捆载都来糖蔀里,只留蔗叶饷群犀(蔗梢饲牛)。
青葱大叶似枇杷,臃肿枝头着白花(番花开五瓣,白色);看到花心黄欲滴,家家一树倚篱笆(花心渐作深黄色,扳折累三日不残。香如栀子,病其过烈;风度花香,颇觉浓郁)。
肓披鬒发耳垂珰,粉面朱唇似女郎(梨园子弟,垂髫穴耳,傅粉施朱,俨然女子)。妈祖宫前锣鼓闹,咮■〈口离〉唱出下南腔(闽以漳、泉二郡为下南。下南腔,亦闽中声律之一种也)。
台湾西向俯汪洋,东望层峦千里长。一片平沙皆沃土,谁为长虑教耕桑!
台湾近咏十首呈巡使黄玉圃先生广州知府蓝鼎元
东宁大海荒,从古无人至。明末群盗巢,岛彝互窃踞。郑氏奄而有,蔓延为边忌。我皇挞伐张,天威及魑魅。遂使瘴疠乡,文物渐昌炽。川原灵秀开,郁勃不可闭。式廓惟日增,蹙缩非长计(时有议弃近山田庐及禁入番界樵采之说)。所当顺自然,疆理以时议。勿因去岁乱,畏噎却饭饎。
去岁群丑张,揭竿三十万。我旅一东征,倒戈云见晛。七日复全台,壶箪匝地献。可知帝德深,望云争革面。余孽虽时有,死灰谋欲煽;旋起即扑除,夫谁与为叛?当兹振遒铎,教化不容缓。民心原犹水,东西流乍变;弃之铤而走,理之忠以劝。
台俗敝豪奢,乱后风犹昨;宴会中人产,衣裘贵戚愕。农惰士弗勤,逐末趋骄恶。嚣凌多健讼,空际见楼阁。无贱复无贵,相将事摴博。所当禁制严,威信同锋锷。勿谓我言迂,中心细忖度。为火莫为水,救时之良药。
闽学追鲁、邹,东宁昧如障。当为延名儒,来兹开绛帐。俾知道在迩,尊君与亲上;子孝及父慈,友恭更廉让。从兹果力行,诱掖端趋向。其次论文章,经史为酝酿。古作秦、汉前,八家当酰酱。制义本儒先,理明气欲王。洗伐去皮毛,大雅是宗匠。此地文风靡,起衰亦所望。
台地一年耕,可余七年食。寇乱继风灾,民闲更萧索。今岁大有秋,仓储补云亟。榖贵虑民饥,谷贱农亦恻。厉禁久不弛,乃利于奸墨;徒有遏籴名,其实竟何益?估客既空归,裹足此寥寂。何如撙节之,一艘一百石。穷年移不尽,农商惠我德。幸与诸当途,从长一筹划。
累累何为者?西来偷渡人。银铛杂贯索,一队一酸辛。嗟汝为饥驱,谓兹原隰畇。舟子任无咎,拮据买要津;宁知是偷渡,登岸祸及身?可恨在舟子,殛死不足云。汝道经鹭岛,稽察司马门。司马有印照,一纸为良民。汝愚乃至斯,我欲泪沾巾。哀哉此厉禁,犯者仍频频。奸徒畏盘诘,持照竟莫嗔。兹法果息奸,虽冤亦宜勤。如其或未必,宁施法外江。
台邑最褊小,征粮视凤、诸。土狭赋独重,民困曷以纾!台湾田一甲,内地十亩余;甲租八、九石,亩银一钱输。将银来比粟,相去竟何如?纳粟弊多端,斗斛交相愈。折色此时价,加倍复何居!凤、诸虽厚敛,什百台版图;垦多或报少,以羡补不敷。台土瘠无旷,冲压且偏枯;安得相均匀,丈轻三邑俱;征收同内地,含哺乐只且。
郡东万山里,形胜罗汉门。其内关平旷,可容数十村。雄踞通南北,奸宄往来频。近以逋逃薮,议弃为荆蓁。此地田土饶,山木利斧斤;移民迁产宅,兵之亦龂龂。何如设屯戍,守备为游巡。左拊冈山背,右塞大武臀;既清逸贼窟,亦靖野番氛。府治得屏障,相需若齿唇。
诸罗千里县,内地一省同。万山倚天险,诸港大海通。广野浑无际,民番各喁喁。上呼下即应,往返弥月终。不为分县理,其患将无穷!南划虎尾溪,北踞大鸡笼;设令居半线,更添游守戎;健卒足一千,分汛扼要冲。台北不空虚,全郡势自雄。晏海此上策,犹豫误乃公!
台湾虽绝岛,半壁为藩篱。沿海六、七省,口岸密相依。台安一方乐,台动天下疑。未雨不绸缪,侮予适噬脐。或云海外地,无令人民滋。有土此有人,气运不可羁。民弱盗将据,盗起番亦悲。荷兰与日本,眈眈共朵颐。王者大无外,何畏此繁蚩!政教消颇僻,千年拱京师。
又二首
内山有生番,可以渐而熟。王化弃不收,犷悍若野鹿:穿箐截人首,饰金夸其族。自古以为常,近者乃更酷。我民则何辜,晨樵夕弗复!不庭宜有征,振威宁百谷。土辟听民趋,番驯赋亦足。如何计退避?画疆俾肆毒!附界总为戕,将避及床褥。
凤山东南境,有地曰琅■〈王乔〉。厥澳通舟楫,山后接崇爻。宽旷兼沃衍,气势亦雄骁。兹土百年后,作邑不须■〈龟上灬下〉。近以险阻弃,绝人长蓬蒿。利在曷可绝?番黎若相招。不为民所宅,将为贼所巢。遐荒莫过问,啸聚藏鸱枭。何如分汛弁,戒备一方遥;行古屯田策,令彼伏莽消!
过澎湖屿巡台御史景考祥(汲县人)
渺矣澎湖屿,海中天一涯。岛开环四面,民聚约千家;风剥山无树,潮侵石有花。捕鱼生计足,不解植桑麻。
巡行巡台御史夏之芳
野田清晓碧天空,地指扶桑东复东。赤嵌城边云散彩,拓开海日一轮红。
负喧童叟爱冬温,红稻成堆拥荜门。桐竹周遭鸡犬静,教人历历认花村。
甲子冬,奉命赴台清查官庄布政使高山
海峤长悬圣主心,沟涂经画戒相侵。含哺民近无怀氏,敷泽仁同解愠琴。履亩新塍勤劝相,支机旧石费追寻。重来不为开卬筰,要使飞鸮集好音。
东郊劝农巡台御史杨二酉(太原人)
时雨既已足,命驾东郊行。岂不嗜游览?所重在民生。凉影走虹练,深竹鸣催耕。秧马踏畦碧,麦浪扬畴平。村烟闲篱落,耆老欢相迎。烽消省烦役,赋薄无苛征。复此兆有年,谈笑尝君羹。残阳摇旆色,鸡犬含余情。
四合仙梁(郡署四合亭侧有老榕一株,扶疏繁荫;根出地数尺,蟠屈虬直如梁)
谁将玉斧斫仙榕,露叶云根影万重。疑是银桥天上落,不因风雨作神龙。
新园道中
路转埤头近,平山一线连。野桥低涧水,深竹暗村烟。犬吠花间径,人锄屋后田。不知身异域,疑对武陵仙。
阿猴、武洛诸社
问俗来番社,青葱曲径长。家家茅盖屋,处处竹编墙。牵手葭笙细,嚼花春酒香。知能但耕凿,真可拟羲皇。
过罗汉门山
罗汉云中塞,天关第一重。林幽深踞虎,潭静隐蟠龙;马辟芦间道,塘虚竹外烽。鸟鸣讶行色,同出翠微峰。
九日澄台即事巡台御史舒辂
北去云千迭,东来水几盘。燕台纔共署,澥谷又同官。波冷浮鸡屿,烟凝隐豹峦。文光临睥睨,斗柄近阑干。菊澹诗情净,萸馨酒量宽。登台怀桂棹,煮茗羡江湍。凤翥毛抟彩,龙骧血洒汗。弯弓不尚革,走笔自飞翰。饬己一诚格,齐民众志安。焚香读「周易」,鸿渐喜于盘。
海口即事海防同知郝霔
东宁黎庶日阗阗,树艺欣逢大有年。贸易不分疆域异,稽查岂惜往来骈。稑穜满载权衡定,艛橹长驱姓氏镌。清晏波光涵帝泽,蒲帆千里彩云连。
泊澎湖巡台御史张湄(钱塘人)
大嶝门外渡横洋,群山灭影流汤汤;天水相交上下碧,中间一叶凌波扬。少焉红沟映霞赩,倏忽黑蛟翻怒墨;陆离班驳异彩腾,绘画乾坤须五色。针盘远指天南交,苍茫四瞩心悁劳。直上桅尖索西屿,亚斑趫捷如飞猱。澎湖环岛三十六,历历人烟出渔屋;未须沧海成桑田,结网临渊食粗足。我来收泊妈宫湾,舳舻屹立凝邱山。三夜惊涛舂客枕,梦魂跌宕雷霆间。是时望雨忧如渴,极目园畴断余嶭。北风可但济行船,唤起痴龙驱旱魃。
东郊劝农
出郭天四垂,墨云挟狂雨;势如万镞飞,作气不待鼓。弥望青葱茏,物我同栩栩。平畴漾榖纹,犁锸应时举。谁能甘惰农,自贻乐岁苦?为语蚩蚩氓,海滨履王土。黄发与垂髫,愿勿入城府。熙恬若桃源,往来但渔父。三时胼胝烦,勤焉岂无所?况当膏雨余,篝车满可许;烟林布榖鸣,陌上策水牯。米家图画间,坐览蓑笠侣。
大嶝门(俗作大担,非)
门经大嶝渡横洋,五色波中漾日光。起椗声高惊晓梦,吟魂倾仄寄悬床(宿海船中用绳床,四角悬空而卧,以防颠簸;俗称吊床)。
望向
浩瀚乾坤不见山,水晶圆域览回环。凭谁探取猫、花屿,桅末飞腾两亚班。
气候
少寒多燠不霜天,木叶长青花久妍:真个四时皆似夏,荷花度腊菊迎年。
澄台
澄台上下树婆娑,满目残阳动远波。天水无痕同一碧,风帆如叶岛如螺。
斐亭
留得清风动去思,千竿潇碧影猗猗。何人呼起文同笔,有斐亭前画卫诗。
弥陀寺
宦迹重溟外,游情半日闲。妙香禅室静,灌木鸟音蛮。种叶常书偈,留云早掩关。稍闻烹水法,容我坐苔斑。何必远城郭,已空车马尘;因心川共逝,触指月如轮。客愧乘槎使,僧兼卖卜人。他时期再访,幽梦或通津。
梦蝶园
疏林一碧漾清渠,物外翛然水竹居。指点昔年寻梦处,秋风蝴蝶自蘧蘧。
安平镇知府范昌治
台湾何崱屴,安平祗孤岛;兀立大海中,汹浪际天杪。鹿耳接鲲身,沙线明皛皛;形胜犬牙交,弯环猿臂绕。重门分界险,桅樯不轻掉。守土一麾来,爱此屏藩好。暇日纵扁舟,望洋恣远眺。忆昔宦游人,无如东坡老;文从海外豪,光焰增奇巧。固陋每自惭,雕虫先压倒。下车况匝月,狂吟何草草!所志不在诗,因之寄怀抱。私冀胸次间,与海同大小;百川尽倾输,万象皆明了。秋涛动山岳,春波润枯槁;转愧愿难酬,问心可得表?保赤贵诚求,夸浮何足道!回看戍卒忙,艛橹灯齐燎;亟命挂帆归,迅疾等飞鸟。人坐画船中,水涌冰轮皎。
劝农归,路经海会寺,与诸同人分赋巡台御史书山
省稼亲民事,归途逸兴同。地高浓翠合,林静妙香通。喜得千村雨,闲来一亩宫。寸心持半偈,顿觉海天空。
斐率台厦道庄年
纔听朝潮又暮潮,怒涛声里竹萧萧:千竿不藉风摇曳,万弩何当影寂寥。岂必林泉甘■〈氵敕〉石?却因烟月忆吹箫。星躔旧是扬州路,流水应过廿四桥。
安平城阅武
豸冠讲武荷兰城,令肃惟闻铁甲声。襟带六州开要镇,屏藩一郡驻专营。牙樯日暖鲸鲵靖,鼓角风高燕雀惊。自是圣朝勤远略,重臣冬狩坐谈兵。
放洋巡台御史熊学鹏
趁晓乘潮海舶寒,清风相送出台端。片帆飘渺烟中过,一碧澄泓浪里看。举目惟瞻天日近,回头但觉水云宽。要知舟楫由来好,不畏重洋济涉难。
东宁春兴六首拔贡生黄佺
昨夜园林播暖风,辛彝开尽小桃红。云封孤岛天阊外,竹拥人家烟雨中。社日尚难欺乳燕,波涛原不阻归鸿。王孙芳草情无限,一曲狂歌仰碧空。
三十年来新辟境,春城郊郭俗繁华。槟榔生啖客唇艳,麦穗横簪女鬓斜。茅屋人烟连瓦屋,汉家箫管杂番家。惭余数载为名利,辜负寒园桃李花。
赤嵌城东番檨林,云晴风静晓烟清。数声杜宇游人意,几点桃花仙客心。已对风尘磨旧剑,更从萍水调新琴。年来劳苦知谁为,亲发萧萧霜鬓侵。
海角偏惊景物新,江城如画草如茵。黄开映日林头檨,绿长迎风水面苹。庭树鸟啼回旅梦,故园花发为谁人?登楼在处堪成赋,何必江陵独怆神。
青山舒却丽容姿,士女欢游杂沓时。尽解园林看芍药,谁从荆棘辨灵芝!无名鸟雀呼还止,有节篔营翠自宜。今古枯荣非一定,祗应醉酒复吟诗。
晓来无事步闲庭,花草当阶任意生。梅树犹开海外地,春风不落世中情。烟迷傀儡生番社,苔掩贺兰旧瓦城。壮志磋磨还未减,举头万里见云情。
登冈山
海外高冈旧有声,偶然登眺最移情。步经未历嶙峋径,意解非常草木名。看去有山皆俯伏,朝来无水不分明。何妨猿狖缘林叫,且向上头听凤鸣。
登安平镇城陈斗南
霁雨孤城曙色多,云中双阙郁嵯峨。纵横辇道空车马,寂静宫庭锁茑萝。事去重更新海宇,客来凭吊旧山河。鲲身逐处潮声乱,数片归帆泛绿波。
槟榔
台湾槟榔何最美,萧笼鸡心称无比。乍啮面红发轩汗,鵔鹅风前如饮酏。人传此果有奇功,内能疏通外养齿。犹胜波罗与椰子,多食令人厌鄙俚。我今已客久成家,不似初来畏染指。有时食鮆苦膻腥,也须细嚼净口舐。海南太守苏夫子,日啖一粒未为侈。红潮登颊看婆裟,未必膏粱能胜此(东坡食槟榔诗云:『先生失膏粱,便腹委败鼓;日啖过一粒,肠胃为所侮』)!
咏伪郑遗事四首陈昂(侯官人)
战衄旋师返北辕,转教舵海辟乾坤(成功金陵败还,孤军势蹙,适红夷甲螺何斌负彝债走厦,陈台湾可取状。诸将以险远为难,群议不能决,独成功锐意进取)。金多旧借牛皮地(初,红夷借地于倭曰:『但得地大如牛皮,多金不惜』。倭嗜利,许之。乃剪皮如缕,环围数十丈,筑赤嵌城。自是久假不归,全踞台地,南北土酋皆属焉),水涨新通鹿耳门(鹿耳门港道纡折,沙多水浅。成功至,忽水涨数丈,大小战舰纵横毕入)。赤嵌城孤遗旧业(成功使谓红夷曰:『此地乃先人故物,归我,兵始罢』),红彝援绝竟移屯。何缘自比虬髯客,岂昧几先让太原(其报招抚书,自比张仲坚)。
片石能容百万人,天遗图谶应南闽(初台湾石中谶云:『凤山一片石,能容百万人;五百年后,闽人居之』)。也知中国全归汉,妄托仙源可避秦。荒岛畬田登版籍,土酋番族杂流民。开荒绝胜田横岛,易世相传尚不臣。
荒远羁栖幸弗诛,敢通叛逆约齐驱(耿逆变后,使人诣经,请济师)。漫劳蜗战争天下,先自鲸吞夺海隅(经欲借漳、泉三郡为召募地,耿逆弗许,自是战争不息)。三载相持谁得利,两雄交构待全输。彼苍藉手「平南纪」,旷古新增一统图。
昔年亡将济时才,仰仗威灵涉险来。地转海咸生淡水,天回风飓起奔雷。官军血战沧波沸,逆虏销魂劫火灰。澳屿全收三十六,受降澎岛戟门开。
五妃墓巡台御史六十七
东风骀荡天气清,载驰骢马春巡行。刺桐花底菻荼畔,森然古墓何峥嵘!路旁老人为余泣,当年一线存前明。天兵既克澎湖岛,维时台海五烈皆捐生。至今抔土都无恙,谁为守护劳山精。云封马鬣连衰草,四围怪石争纵横。时闻鬼母悲啼苦,想见仙娥笑语声。岁岁里民寒食节,椒浆频奠陈香羹。满目荒凉巳感叹,更听此语尤伤情。有明岁晚皆节义,樵夫渔父甘遭烹。岛屿最后昭英烈,顽廉懦立蛮妇贞。田横从死五百皆战亡,吁嗟乎!五妃巾帼真堪旌!
登澄台观海
层台爽气豁双眸,远望沧溟万顷收。赤雾衔将红日暮,银涛拍破碧云秋。鹍鹏飞击三千水,岛屿平堆十二楼。极目神洲渺无际,东南形胜此间浮。
鹿耳门汛即事(以下二首,由「薛刻本」加入。-编者)
乘风纔命驾轻航,回首荒城已渺茫;日与云山争隐见,天连波浪若低昂。巡行鹿耳新防汛,指点鲲身旧战场。谁道疆隅惟恃险,熙朝盛德足金汤。
鮡鱼,次六给谏原韵(「台海釆风图考」云:「鮡鱼,黑色;如鳅,长不盈尺。二目突出于额,身多绿斑。志称:多在海边泥涂中,善跳跃。土人以为美味。置地上,能跳亦能行数步」)巡台御史范咸
怒目棱棱编体斑,蛇行也解曲回环。如何生在沧溟里,偏喜身居清独间。虎穴掉头终不顾(给谏畜数尾池中,有跳石上毙者),龙门烧尾可知艰?烹鲜更怪成何味,丛笑令人鄙百蛮。
五妃墓巡台御史范咸
天荒地老已无亲,肯为容颜自爱身?遥望中原肠断绝,伤心不独未亡人。
累累荒坟在海滨,魂销骨冷为伤神。须知不是经沟渎,绝胜要离冢畔人。
又逢上已北邙来,宿草新浇酒一杯。自古宫人斜畔土,清明可有纸钱灰?
田妃金鸳留遗穴,何似贞魂聚更奇?三百年中数忠节,五人个个是男儿。
可怜椎髻文身地,小字人传纪载新。却恨燕宫翻泯灭,英风独显费宫人。
木兰花歌(有考)
台之草木,土人多以臆名之。如梨子茇、檨子之属,或无其解、或并无其字。而士大夫之自中土至者,又率先存一索隐志怪之心,不深察物之情状,雅意附会;真若琪树之花可接,而若木之枝可攀也。余阅「使槎录」载:木兰花,如粟,淡黄,芳似珠兰,亦名树兰。考「群芳谱」:木兰一名木莲、一名黄心,其香如兰、其状如莲。白氏「长庆集」云:木莲身如青杨,有白纹,叶如桂而厚大,无脊;花似辛夷,内白外紫。则与「使槎录」所云花如粟、淡黄者迥异矣。盖树兰又自一种。余所见者,花细碎如黍米,正与「使槎录」同,而不得谓之木兰也。及「使槎录」载贝多罗花云:大如酒杯,瓣皆左纽,白色,近蕊则黄。「釆风图考」亦云:花外微紫内白,近心甚黄,土人但称为番花,不知为贝多罗也。考「拾遗记」:贝多叶长一尺五、六寸,阔五寸,形似枇耙而厚大。「寰宇志」:贝多结实如椰子。今所见番花,叶酷似枇杷,其长与阔皆不及「拾遗记」之半,且有花无实,其非贝多明甚。而所云花大如酒杯,则木兰之似辛夷也;所云外微紫、内白,则木兰之内白外紫也。余细察其干有班痕如眼,则木兰之如青杨有白纹也;试截其枝,中有黄晕,则木兰之一名黄心也。至叶如桂而厚大,则更无可疑矣。然则树兰非木兰也、番花非贝多也。既真知其为木兰矣,不可不纪之以歌。
诗人赋物善言理,不似庭前格竹子。当知多识即是学,废目任耳非为美。我来蓬瀛大海东,探奇直欲穷苍穹;周诹询度百不厌,肯教过眼烟云空?釆辑郡志二十卷,遗书掇拾行将遍;犹渐臆断恐失真,订误考疑敢云倦!贝多罗花诗已讹,琵琶形似终如何;就中无实难伪托,佛经欲写空搓那。因阅「长庆」忽顿悟,辛夷恍与木兰遇。内白外紫状如莲,点点青杨虫食蠹。昔人几度上芳舟,不识征帆逐远游。今日模糊纔认得,新翻乐府却风流(词有「木兰花慢」)。
乌鱼(有引)
「台志」称:乌鱼即「本草」之鲻鱼,海港所生甚盛。冬至前捕之曰正乌,则肥而味美;至后捕之曰回头乌,则瘦而味劣。官征税,给乌鱼旗,始许采捕。按隋大业六年,吴郡献海脍四瓶,帝以示群臣曰:昔介象殿庭钓得鲻鱼,此幻化耳。今日之脍,乃是真海鱼所作,来自数千里,亦是一时奇味。即出数盘,以赐近臣(载之「大业拾遗记」)。盖即乌鱼也。吾杭素产鲻鱼,有江鲻、河鲻二种。其大者长不盈尺,与郡中六、七月间所食正同。至秋深一、二尺,味始肥美,杭所产远不逮矣。
网鱼竞捕正头乌,兴味频嫌至后殊。海堀引回怜瘦剧,船头悬罟急征输。钓缗信足骄渔父,幻化无须诳老夫。曾食江鲻争比得,芙蓉花里好提壶。
元旦后四日,庄副使斋头见菊花
迎年何事更争新(台有迎年菊),怪底真成海外春。花历三时如热客,蓂开五叶俨浮尘。幽姿岂必夸颜色,艳景难教信隐沦。输与寒梅仍应候,孤芳不肯早呈身。
赤瓦歌(序有)
台屋瓦皆赤,下至墙垣阶砌,无不红者;此赤嵌城所由名也。余乃为作「赤瓦歌」。
绛云火伞张海国,烧空灭尽青铜色。信知天运应炎方,抟土何缘变髹漆。万室于今陶者谁,炀灶浑疑欺白日。连椽栉比纷参差,画栋朱甍几回惑。汉家黄屋禁例严,风剥雨淋遮不得。临漳铜雀更何似,香姜旧款无人识。况兼四壁光炯炯,环堵恍与宫墙逼。帘前砖影更辉煌,彤墀彩绘盈阶墄。华棼俨上祝融峰,珠煤贯屋祥光直。千门万户火西驰,照耀烛龙鸟戢翼。我思天台有赤城,朱霞天半称奇特;又闻南方裔外山,赤石为墙标异域。此间合是虹霓居,羲毂轩轩火鞕抶。六丁叱驭驱蛟螭,故发狂颷销鬼域。君不见火焰山头半焦土,爚爚如焚少荆棘(彰化有火焰山);又不见焮翻地底硫磺山(磺山在淡水),草枯海破飞烟黑。麒麟之飓炊繁星(飓有名麟麒者,风中有火),流金烁石鲸鲵息。温泉转作瘴母胎,裂窍烘池土花赩。刺桐万朵吐红丝,蓦地烧天怪繁殖。扶桑照殿逞鲜妍,艳艳絪媪锦交织。海若自来足光怪,丹邱浴日镕金霱。蒸郁恒旸阳用九,司天南正神明力。十八重溪(诸罗有十八重溪)水漰腾,九十九峰(在彰化)山崱屴。鲁阳挥戈势当逐,巫尫自焚尤应殛。炬牛燧象烂功勋,庶几赫怒彰天德。祗今海晏无烽尘,不烦煅炼洪炉侧。承平但愿风雨调,永息炎威静八极!
台江杂咏迭韵
弥茫徼外辟穷途,飞渡横洋计不迂。瀇瀁自来鸥脱地,屏藩藉此弹丸区。灵槎好系扶桑木,赤石谁传瀛海图!千树刺桐红似火,锦官直欲拟成都。
木城环拂绿云堆,二月寒蝉声已催。北塞罕传鸿信至,南荒终少鹊飞来。销磨劫火培元气,鼓吹勾萌养不才。但使巡行阡陌好,中天日月自昭回。
题褚太守(禄)观稼图
北港(台湾旧名北港)地肥沃,种植恒不时:四月刈新榖,六月开新菑;十月收大冬(晚稻,土人谓收大冬),洵有不敛穧。罔知三年蓄,转贩成漏卮。番儿学唐人(番谓中土为唐),亦解把锄犁。时清风日好,鸡犬皆嬉嬉。槟榔簇凤尾,猱采同儿戏。弯弓射生手,徒充他人饥。褚侯河南后,跨海效一麾;动念仁民术,写出「豳风」诗。美哉二千石,愿更进微规。武侯治蜀严,宽猛常相持。既庶何以教,阿谁是良师。逋逃何以绝,穷黎何以肥?至治顺大化,贵与羲皇期。何时道德同,四海仰风仪!
送范浣浦巡视台湾监察御史孙灏(仁和人)
东瀛别岛入雕题,豸史威棱使节持。荒服尽联身臂指,重洋遥界国藩篱。六台宠命云边下,一范先声海外知。浩淼洪涛看此去,扶桑晴旭丽旌麾。
澎屿烟徘点点青,鲲身鹿耳柁楼停。俗仍汉语兼番语,官是文星又福星。地落三山归保障,风乘万里驾沧溟。輶轩坐镇安清晏,但载皇仁播远听。
十一更长按海图,三千路近接明湖。未论丹荔黄柑美,先爱青帘画舫无。凤阙衔恩心北向,兰台惜别客南趋。绣衣旧使声华在,归问仙槎试问涂(谓鹭洲侍御)。
安平晚渡台湾府褚禄
楼堞参差噪暮鸦,村氓唤渡语声哗。忽冲沙鸟暝烟破,渐转蒲帆夕照斜。远浦不须愁返棹,晚风无事动悲笳。寒潮乍退人归后,明月孤舟漾浅沙。
鹿耳门月夜署海防同知张若霳
孤月当轩迥,清光万里明。澹帆依斗柄,疏竹上楸枰。笛里关山近,愁中节物更。渺然云缺处,遥见刺桐城。
台阳八景巡台御史立柱
鹿耳连帆荡碧空,鲲身集网水瀜瀜。鲫潭霁月风清丽,雁塞烟霏气郁葱。赤嵌高凌夕照紫,金鸡遥映晓霞红。香洋春耨观成后,旗尾秋搜入望雄。
赤嵌楼巡台御史钱琦
旧是红彝地,今成勾曲天。螺旋盘曲磴,树古抱寒烟。日脚浮云外,潮头落槛前。牛皮一席地,芳草自年年。
赤嵌城
几历沧桑劫,孤留赤嵌城。有人谈往事,到此悟浮生。地迥云山阔,时平烽火清。不妨高堞上,欹枕听潮声。
海会寺
草莽英雄地,楼台歌舞春。荒烟迷断础,净业忏前因。潮长龙归钵,亭空鸟唤人。自今依慧日,无复海扬尘。
澎湖
海上三山未缈茫,竹湾、花屿郁苍苍。白沙、赤嵌红毛地,绿苇黄鱼紫蟹庄。仰首但瞻天咫尺,称名合在水中央。古今多少沧桑劫,留得残云照夕阳。
六六沙湾小似舟,须弥大界一萍浮。收罗日月狂澜里,零落云山古渡头。春水涨时村散网,晓星明处客停舟。蓬瀛不信人间路,犹认仙源是梦游。
七鲲身
海中有鲲夜化鹏,将飞似堕忽伏蹲;浸作千年老云根,分排玉立如弟昆。蛟官千丈姿雄跨,鳄浪万里供馋吞;壮气已作长虹吐,远势欲挟孤鸾骞。如砥狂澜留柱石,时挝天鼓殷雷门。左控安平右鹿耳,襟带众汇如缭垣。当年蛙黾争雄处,犀甲百万齐云屯;一声海吼白骨枯,潮头战血交流浑。自从归我版图后,恬波息浪清乾坤。升平大业垂万古,异域往往叨殊恩。祗今穷崖绝壑地,已成紫蟹黄鱼村。我来正值三月暮,夹衣习习春风温。他山可望不可即,远见一片苍烟痕。天地沧桑本变幻,古今兴废如朝昏。况复浮生一泡影,忍令岁月逐尘奔。眼中俗客难为论,黯然默默销神魂。安得如尔息健翮,坐受晚露与朝暾。
香洋春耨
何处声声布谷啼?冈山山北柳林西。杏花春雨红千亩,蔗叶寒烟绿一犁;水引石头开短甽,笛横牛背过前溪。屡丰不待秋来卜,多稼如云望早迷。
赤嵌夕照
孤城百尺压层波,一抹斜阳傍晚过。急浪声中翻石壁,寒烟影里照铜驼。珊瑚篱落迷红雾,珠斗栏杆出绛河。指点荷兰遗迹在,月明芳草思谁多!
雁门烟雨
谁移古塞落蛮村,烟雨萧萧旧垒存。画里江山天泼墨,马头云树客销魂。三峰积霭开仙掌(东坡诗:『试观烟雨三峰外,都在仙灵一掌间』),百尺疏帘卷梵门(地接罗汉门)。料得诗怀触发处,最无聊赖是黄昏(韦庄诗:『何处最添诗客兴,黄昏烟雨乱娃声』)。
鹿耳连帆
沙礁屈曲海门通,幅幅蒲帆挂远空。擘絮乱云天上下,断行飞鹭浪西东。风抟喜近鲲鹏路(门接鲲身岛),星落刚临牛女宫(台湾星分牛女。孟浩然诗:『暝帆何处宿,前指落星湾』)。画意诗情何处最?桃花春涨夕阳红。
鲲身集网
历历沙鲲跨海隅,我知鱼乐网平铺。宏开三面恩波阔,细织千丝夕照孤。春水当门浮角抵,秋风满地小江湖。殷勤为向渔师问,中有珊瑚采得无?
金鸡晓霞
石立金鸡唱晓声,曙光红泛早潮平。暖蒸春髓浮元气,小结仙壶幻赤城。捧日天真瞻咫尺,应时海亦象文明。晴霞五色涛千丈,稳载长更十二程。
鲫潭霁日
宿雨初收夜气妍,空灵色相妙难诠。澄来止水壶中月,洗净浮云水底天。鲛女静开霜匣照,骊龙冷抱宝珠眠。冰心彻底谁怜取,留得清光在海边。
旗尾秋搜
秋登社社报年丰,闲向平原缵武功。兔窟草枯飞踏箐,鹿场风劲硬开弓。烟清紫塞关临北(北为雁关门),旗卷青山尾转东(地名东方木)。猎罢归来回首望,苍茫一片暮云空。
抵台湾
东洋世界入婆娑,笑领头衔一甲螺。岂合济川充作楫,自甘考绩拙催科。近南气候秋冬少,入俗衣冠傀儡多。为是圣朝宏远化,百年海水不扬波。
明宁靖王宅戊午举人陈辉
间关投绝域,遗庙海之滨。古殿山云暮,空阶野草春。鸱鸮啼向客,杜宇咽迎人。独立千秋节,英风起白苹。
赤嵌城
鹿耳、鲲身翠屿连,云光海色雨晴天。江帆晓渡波间彩,市宅寒炊竹外烟。山似画屏时染黛,水如冰镜日磨鲜。凭高得趣闲瞻眺,万里乡关一望悬。
鹿耳门夜泊
冷雨沧江上,移舟泊海门。清歌闲戍客,短笛隐鱼村。浪阔潮千顷,天空月一痕。摇摇游子意,旧梦忆家园。
渡安平
碧流春色海天宽,岛屿苍茫雨后看:半棹斜翻云影碎,片帆遥送浪花残;沙浮曲岸渔人宅,树隐孤村战将坛。曾是昔年歌舞地,空城寂寂暮烟寒。
二赞行溪
竹桥平野路,春水涨清溪。风静寒沙阔,烟浓远树低。青芜喧海燕,碧岸叫村鸡。为语南游客,应知慎马蹄。
泊隙仔港
鹿耳门前几溯洄,月眉湾作避风台。舵师不畏南流急,唤得渔翁载酒来。
舟过澎湖
海中青屿里,一片带春烟。水上浮奇石,天涯泛小船。波回苍霭外,村在白沙边。客棹经过处,怀人意惘然。
菅林潭
溶溶潭水碧无垠,两岸苍烟锁白苹。山影远涵波色翠,云光斜映浪花新。一肩行李临流客,半棹歌声唤渡人。欲向前村暂栖息,酒帘风起绿杨津。
二赞行桥
竹桥双渡涨西流,草绿寒烟拂岸头。马足欲前还又却,数湾春水冷于秋。
海会寺
翠竹斜榕小径通,招提旧日馆娃宫。昙花冷对妆楼月,贝叶寒生舞殿风。野色苍茫留院落,溪烟黯淡到帘栊。寻春莫问欢娱事,霸业兴亡总是空!
赤嵌夕照
夕阳斜照赤嵌楼,揽古兴怀到此游。废堞蝉鸣余老树,颓墙雀噪等荒邱。窗临岛外晴波影,门泊江边晚渡舟。当日筑城人已去,霸图空付水东流。
鲫潭霁月
一潭澄彻月流华,潋滟浮光四望赊。冰镜濯磨尘不滓,玉英漂洗色无瑕。清涵藻荇披幽涧,冷照鱼龙戏浅沙。夜静村庐疏雨外,箫吹隔岸半渔家。
一元子邑生员卢九围
周道不复振,晋、郑岂堪依!剧来要荒外,聊思效采薇。神圣膺天统,薄海播恩威;楼船忽飞渡,原野蔽龙旗。降藩知顺命,游将安适归!爱此数茎发,讴吟自叹稀。苍天为之变,白日敛其晖。哀哉殉主难,从容有五妃。
安平晚渡府学生员张英
津头遥见碧波飞,一叶扁舟趁落晖;风力满帆成独往,棹歌临水送将归。孤城战垒空埋骨,草舍渔村半掩扉。为语行人莫惆怅,时清鱼鸟已忘机。
天妃宫诸罗令季麒光
补天五色漫称祥,谁向岐阳祝瓣香?几见平成踰大海,自知感应遶重洋。遐方俎豆尊灵远,圣代丝纶礼数庄。是处歌恩欣此日,风声潮影共趋跄。
台中夏晷,长于中土者数刻。岁壬申六月望后一日课士,因拈唐文宗「我爱夏日长」之句为题,实写现景,非赋古也。书此以示诸生
教授谢家树
天形如覆釜,两轴定四方。北仰南倾泻,远睇殊混茫。入地三十六,未尽浑天量。闻到小昆仑,北斗失其疆。大星古无纪,南极现莹芒。所以谈海外,明晦颇异常。初三不云朏,昨夜已生光。因之测日景,加刻夏尤长。天低与水接,黄垆(地下有山,名黄垆;见「淮南子」)半相望。羲、和方转驭,金乌早拂桑。火轮就浣濯,摩荡添焜煌。一跃高十丈,中土尚黎苍。虎头迄鸡尾,乃入虞渊藏。羊胛熟未久,恍惚势欲翔。炎帝勤属辖,丙丁恋故乡。我来已五月,日爱熏风凉。官闲无浊热,署敞纳虚旸。笔砚新位置,书卷启尘囊。儿净捱木凳,窗白倚竹床。榕午垂正阴,檨舂侧西墙。触处供清吟,茶余巡空廊。■〈忝,道代天〉意使和缓,练神俾固强。睠彼草芊芊,带翠上我堂。谁家养白鸠,滑滑叫昏黄。绰有故园趣,以此足相羊。好景公同人,意切词乃昌。莫作寻常题,学舌赋晚唐。
赤嵌城二首李友棠(号适园。临川人)
城府开朝旭(杜甫),川倾世界东(方干)。楼台山色里(顾非熊),鼓角水声中(姚合)。鸟坠炎洲气(张说),猿吟暮岭风(许浑)。升攀重阁迥(崔湜),极望碧鸿蒙(李群玉)。
高足未云骋(卢象),上头应有仙(贾岛)。岸昏涵蜃气(骆宾王),水滑带龙涎(杜牧)。日月光先到(张佑),云霞思独元(陈子昂)。沧波满归路(刘长卿),忆别动经年(张乔)。
登小西天最高顶(竹溪寺山门匾曰「小西天」)凤山令宋永清
春来梅柳斗芳菲,散步清溪到翠徽。怪石枯藤迷野径,残枝败叶拥禅扉。踏开觉路香生履,振落天花色染衣。更上一层回首处,故山遥望寸心违。
红毛楼
东西遥对海疆秋(一在府治、一在安平镇,两楼屹然对峙,故云),高接云虚尺五楼。百户千窗迷野草,贺兰曾作万年谋。
安平阅武晚归台学道觉罗四明(号松山。满洲正蓝旗人)
荷兰城外静鲸鲵,细柳军容振鼓鼙。旌旆冲波光闪烁,艨艟拍浪影离迷。王朝赫赫声灵远,海国桓桓步伐齐。却喜归来乘暮汐,沙灯渔火满长堤。
赤嵌竹枚词孙霖
竹枝环绕木为城,海不扬波颂太平。满眼珊瑚资护卫,人家篱落暮烟横(台郡以木栅为城,环植刺竹,迄今四十年矣。遇飓风剧,多摧折。是在守土者敷陈妙策,以石易之。绿珊瑚,一名绿玉树;槎枒交错,青葱篱落间,洵异产也)。
四季番花总是春,牙蕉香檨满盘新。投来更有菩提果,清供幽斋悟净因(牙蕉结子中科每茎百余,熟时淡黄,味香。番檨有三种,香檨为上,肉檨、木檨次之。「居易录」作番蒜,以「韵府」、字典诸书皆无檨字也。菩提果,土各香果,似枇杷;张丈鹭洲侍御有诗)。
雌雄别味嚼槟榔,古贲灰和荖叶香。番女朱唇生酒晕,争看猱采耀蛮方(槟榔产新港、萧垄、麻豆、目加溜湾最佳,色青者雄,味厚;黑脐者雌,味薄。合蛎灰、扶留藤食之。蒌藤一作浮留藤,土人误作荖字。社番腾越而上树曰猱探,不必以长镰取之也)。
二八娇娃刺绣工,呼娘习惯便成风。新妆一队斜熏衬,小盖相携面半蒙(台邑妇女工刺绣,诞生之日,即呼为某娘。其俗多靓妆入市,携小盖障面,迤■〈辶里〉而行,无间晴雨。张丈鹭洲诗云:『一队新妆相掩映,红蕖叶底避斜曛』。情态毕肖』。
结缘才过又中元,施食层台市井喧。三令首除罗汉脚,只教普渡闹黄昏(台俗,七夕家供织女,称七星娘。食螺蛳,以为明目。煮豆拌裹洋糖,同龙眼芋头分饷,名曰结缘。是夜,士子为魁星会。中元节,好事作头家,醵金延僧施焰口,燃纸灯于海边,谓之普度。是月也,最多罗汉脚抢孤打降,结党滋扰。观察觉罗四公、刺史余公、明府陶公并委员巡查,禁演夜戏)。
禾闲新构认农家,遗意犹传毘舍耶。报赛秋成联士女,春来已验刺桐花(番俗,稻熟登场,则以手撷秉穗,捆载而归。铚刈,别构茅屋,将禾稼倒悬其中,名曰禾闲,尚存中田有庐遗意。刺桐花开春季,先叶后花,五谷丰熟,占岁者往往以为验;宋时丁谓有:『闻得乡人说刺桐,花如后发始年丰』之句)。
除却风风雨雨天,分装急唤渡头船。深秋播种清冬熟,拣得西瓜贡十员(西瓜盛于冬月,邑人元旦多啖之。台、凤两邑,每岁进西瓜。八月下种,十一月成熟;气候迥异,真不可以常理测。结实之时,最忌风雨,恐防损伤。择日选摘,分为两船西渡;迩来杨制府、定中丞会札不必多备,以省繁费)。
渐消狙犷渐恬熙,大杰巅头文社师。海宇同文臻雅化,爱听童子诵毛诗(土番向不知书,自隶版图后,还淳向义,一洗狙犷陋习;设社师,教番童「四书」、「诗经」,皆能成诵。间有应试事,大加奖励;同文之治,蒸蒸盛矣)。
出草番儿每拍肩,踏歌欢饮不知年。伊尼无数惟功狗,贸易还征贌社钱(番社于季冬捕鹿,谓之出草;焚林追逐,百不逸一。弓矢镖鎗,皆极强利;犬亦鸷悍)。
庶鱼庶草剧难名,每讶寒宵壁虎鸣。一种绿毛么凤好,也夸文采满东瀛(蝘蜓即守宫,内地多有之,俗名壁虎,北人呼蝎虎;独产台湾者能鸣,其声如雀。夏月缘壁,冬始蛰。过澎湖,虽夏亦不鸣。倒挂鸟似鹦鹉而小,翎羽鲜明,红衿绿衣,缘树循绕,钩嘴短足,爪纤而长,性喜倒挂,夜睡亦然,即东坡所谓『倒挂绿毛么凤』也)。
风物吟郑大枢
迎年红紫斗春风,四季花开浥露丛(台地气暖,正月梅、桃、莲、菊有见齐开者)。未字女儿休折采,王昌只在此墙东(成句。台俗元夜,未字女儿偷折花枝,为人诟骂,云将来可得佳婿)。
花鼓俳优闹上元(优童皆留顶发,妆扮生旦,演唱夜戏。台上争丢目采,郡人多以钱银玩物抛之为快;名曰花鼓戏),管弦嘈杂并销魂。灯如飞盖歌如沸(制纸灯如飞盖,箫鼓前导,谓之闹伞灯),半面佳人恰倚门。
宜雨宜晴三月三,糖浆草粿列先龛(采鼠曲草合米粉为粿,以祀祖先)。凤头龙尾衣衫摆(衣服不衷,裤出衫外,曰龙摆尾。袜不系带,脱落脚面,曰凤点头),踏遍郊垧酒已酣(清明墓祭,郡人酒浆载路,藉草衔杯,乘醉踏青而归)。
海港龙舟夺锦标(端阳、海口或用钱或用布帛悬于竹竿为标,渔船争取之,为斗龙舟之戏),缠头三五错呼么(台多漳、泉人,怯海风,以黑布包头;到处铺席聚赌,若遇胜会、戏场,为尤甚)。行看对对番童子,嘴里弹琴鼻里箫(番童头梳两髻,谓对对。嘴琴,以竹为弓,长四寸,虚其中二寸许,钉以铜片,另系一小柄;以手为往复,唇鼓动之。箫长二寸,截竹四空,通小孔于竹节之首,以鼻横吹之)。
六月家家作半年,红团糖馅大于钱(六月朔日,各家杂红曲于米粉,名曰半年丸)。娇儿痴女频欢乐,金鼓叮冬嚷暑天(街坊金鼓喧闹如新年)。
今宵牛女度佳期,海外曾无鹊踏枝(台地向无鹊)。屠狗祭魁成底事,结缘煮豆始何时(七夕士子杀狗取头,以祭魁星;又煮豆和糖及芋头、龙眼等物相赠遗,谓之结缘)?
香烟缥缈绕盂兰,果号菩提佛顶盘(菩提果种出荷兰,又曰释伽果。张鹭洲诗:『清果菩提绕室馨,金包柑橘丽繁星;更怜斗大波罗蜜,磥砢真同佛髻青』)。普度无遮观自在,纸灯夜静散波澜(中元盂兰会,延僧建醮,名曰普度;或三、五、七昼夜不定。
高搭木台,排列瓜果饼饵之类;至夜以纸为灯千百种,头家捐番银或减半藏第一盏内,燃放水中,渔船争相攫取,得者一年主顺利)。
夺釆抡元喝四红(中秋士子递为燕饮,制大肉饼,朱书元字,用骰子掷四红取之,为夺元之兆),月明如水海天空。野桥歌吹音寥寂(昔年山桥野店,歌吹之声相闻,谓之夜戏),子夜挑灯一枕风。
囊萸载酒啖槟榔(槟榔树高数丈,花细实如枣,在叶下干上,攒簇星布。椰树干叶亦如之。种槟榔必种椰,有椰则槟榔结实益繁,孟秋以至孟夏,发生不绝。郡人摘其实,合蛎灰、扶留藤、一名荖藤嚼之,可辟瘴气),处处登高屐齿忙(南人好穿木屐,以朱漆牛皮者为佳)。黄菊正开秋未老,满天纸鹞竞飞扬(重阳土人载酒登高,士子竞放风筝如鸢形,名曰纸鹞;或以响藤夹于中,风吹有声,以高下为胜负)。
一阳初动岁初添,地暖长春不裹棉。糯米为丸黏饷耗(冬至日糯米为丸,祀神祭先,合家同食,谓之添岁。门扉器物各粘一粒,谓之饷耗),日中视晷卜丰年(冬至立八尺表视晷如度,则岁美;不如度,则岁恶。进则水,退则旱。见「月令广义」)。
纸马幢幡送灶神,山肴野簌杂前陈。厨门长幼交罗拜,频祝休言辣臭辛(腊月二十四夜,备幢幡、舆马、仪从于楮,焚而送之,谓之送神。设肴果于灶前,合家男女拜祝曰:『甘辛臭辣,灶君莫言』)。
宰鸭书符压岁凶,松盆燎火暖芙蓉(除夕杀黑鸭祭神,谓压一岁凶事;为纸虎,涂以鸭血或猪血于门烧之,以禳除不祥。又用瓦盆置松柴燃之,火光烛天)。千茎爆竹通宵响,贾岛精神酒一锺(浪仙除夕取一年所得诗,列酒脯祭之曰:『劳吾精神,以此补之也』)。
安平晚渡金文焯
残阳初暝晚烟浮,樵牧人归古渡头。小艇趁风凌草屿,轻帆映月上沙洲。芦边野鹜惊波乱,篮里河鱼换酒稠。最羡时闲烽火息,戍灯刚出赤嵌楼。
沙鲲渔火
曲港潮回碧水灯,蛋船傍晚上渔灯。千樯影射波光动,一抹烟含暮霭凝。历落疏星明复暗,朦胧萤火灭还增。更添红蓼白苹岸,风景依稀似武陵。
斐亭听涛
环植修篁画影清,偏于清籁挟涛鸣。砰訇劲夺萧箫响,琐碎中含潏潏声。讵必松寮生远韵,若因茶灶起遥情。三年油幕听来惯,午梦虚窗悄不惊。
海吼行张方高
海亹矗石如鼍梁,延袤七十里以长,神工鬼斧划沧桑。龟蛇双峙护水乡,气象雄杰不可当。回潮挡浪力堤防,妖风怪雨起微茫;倏忽鼓荡浑元黄,万丈波涛恣猛趪。无端片石竖其傍,当车怒臂笑螳螂。讵知根柢厚难量,蟠结水府亘坚刚;六鳌八柱相颉颃,能使天地乍低昂。海若不平交斗强,横冲直撞声汤汤:遥如万马过前冈,输蹄分蹴竞腾骧;近如雷霆奋春阳,一发迸裂争碎硠;喧如簴业铿宫商,鸣摐伐鼓骇龙堂;幽如风松韵远扬,隆隆隐隐转悲凉。十年岛上鬓秋霜,饱闻此籁意荒荒。物情静者享平康,相逢相让莫相伤。溟渤万里任徜徉,容与和平酿吉祥。胡为激怒自扰攘,日夕汹汹吼若狂;巉岩巨石镇如常,何曾为尔缩头藏;海乎海乎空奔忙。
弥陀寺彰化令费应豫
马首从东转,禅扉一径荒。柳阴垂古井,花气近回廊。擘荔频倾碧,烹茶浅泛黄。山僧无俗韵,尽日检医方。
安平晚渡彰化令陆广霖
高城极目势苍茫,向晚归人一苇杭。月净波光浮远白,霞衔帆影带昏黄。参差楼阁迷云树,掩映渔灯上女墙。市井只今夸极盛,可知济渡赖津梁?
沙鲲渔火
高挂丝纶新月钩,沙汀隐现泊渔舟。烟笼小艇连樯暗,风起孤帆一叶秋。倒映水光星错落,斜联萤火影沉浮。银灯合向银河泻,绝似吴江古渡头。
金鸡晓霞诸罗令周芬斗
得瑞先鸣澎霭浮,朝朝彩绮拥沧洲。望同旭日临仙掌,疑是祥云护晓筹。卅六烟波烘赤澳,万千气象照红楼。蓬莱有客披星采,五色霞光载满舟。
雁门烟雨
冥冥鸟道入云孤,万树苍茫望有无。罗汉岚昏乡信杳,南仙瘴暗锦书徂。记从檇李登楼赋,画就潇湘泛夜图。赵北佳名吴会景,好供槎客咏提壶。
弥陀寺澎湖游击张駥
参差摇竹影,胜地造香林。不觉尘方净,能生兴转深。佛坛装妙相,午磬响清音。佳景应难得,还同坐夕阴。
竹溪寺张士箱
寺门高耸接林垧,砌下编篱作短屏。菜甲初舒频染绿,笋鞭未劚尚留青。延宾摘果陈兼品,供佛拈花插满瓶。欲访芳踪同六逸,空余溪水绕长庭。
鸡笼城积雪监察御史王璋(邑人)
雪压重关险,江天俨一新。乍疑冰世界,顿改玉精神。瘠壤皆生色,空山不染尘。寒光如可借,书幌历冬春。
法华寺(以下十九首,由「薛刻本」加入。--编者)贡生陈文达
向晨趋野寺,泉籁共幽清。法雨敲仙呗,疏烟湿磬声。虫吟物外想,蝶梦幻中生。顿觉无尘碍,道心处处明。
魁斗山早春明经郭必捷
魁斗名山墨雾轻,未过残腊动春情。遥闻海市和风度,长映贤关淑气生。野草根深抽细叶,林莺喉涩试新声。宁南客邸欢相近,到处闲游解宿酲。
台湾吟贡生李钦文
直从澎岛渡台湾,几阅春秋倏忽间。海国奇观冈号木,天涯胜迹凤名山(木冈、凤山,皆台湾山名)。早潮鹿耳游人偏,晚渡安平舟子闲(鹿耳门入台湾港道,安平镇隔台一水)。知是圣朝思泽远,遐荒久已辟贤关。
赤嵌夕照拔贡生蔡开春
古楼濒海远茫茫,夕照犹堪纵眼望。一坞孤城来岛上,百年遗迹在台阳。帆归别渚澄波现,水映残红瞑色长。为问荷兰留胜概,雄图半壁壮岩疆。
屏山夕照邑贡生李雰
峭壁蒙茸绿,天然列画屏。夕阳残照里,添得十分青。
龙潭夜月
月皎寒潭清,夜深秋露白。骊龙自在眠,云影荡天碧。
金鸡晓霞岁贡生金鸣凤
金鸡旭照气氤氲,片片晴霞布彩纹;万里沧波联锦绮,乾坤五色绘奇文。
法华寺贡生曾源昌
路转幽篁里,逶迤匝浅苔。刺桐将合抱,香檨未成胎。楼耸悬钟鼓,庭荒辟草来。烧檀飘户外,啼鸟傍林隈。离德昭金殿,禅心悟劫灰。虽多收败叶,渐欲变枯荄。观射亭犹在,息机人未回。无心溪水去,有意野云来。残蕊风轻剪,寒炉火欲煤。村烟空处渡,野色望中开。谁展挥毫手,同倾瀹茗杯。犹迟辞丈室,相顾两无猜。
赤嵌夕照邑监生方达义
夕阳斜映赤嵌城,海国波恬一水平;岛上人家烟树里,苍痕绿影护雕甍。
五妃墓茂才何借宜
寒烟碧草暗离披,隐隐高原见古碑。谩说从人皆妾妇,应夸死义胜男儿。一环未解王孙恨,千载犹闻鬼子悲(墓在鬼子山)。异域天荒开世运,五常还自五人持。
竹溪寺廪生黄名臣
竹阴堪坐客,野日映清流。山静人烟远,钟鸣佛殿幽。牟尼空世界,古寺闭清秋。疑是三摩地,还看石点头。
法华寺生员王名标
野寺钟初起,香台竹半遮。松阴堪系马,曲径不容车。吠客穿篱犬,窥人隐树鸦。老僧谈妙谛,古佛坐莲花。何处寻庄蝶,还来问法华。楼高云未散,山静日将斜。园木生佳果,斋厨煮素茶。徘徊怜景色,归路绕烟霞。
鲫潭霁月郡廪生王德元
云脚初收月正悬,寒潭一碧浸长天;珠光荡漾清波里,稳住骊龙此夜眠。
雁门烟雨郡庠生龚帝臣
雁岭层层拥翠微,一空烟雨漫山飞。前村踏到园林外,湿透花香近竹扉。
鲫潭霁月邑廪生方达圣
霁月浮光照,龙潭夜气清。珠华涵止水,璧影濯流英。野阔群峰隐,波恬两岸平。渔灯红映处,短笛弄新声。
赤嵌城怀古邑庠生林麟昭
歌舞楼台半已倾,女墙斜日照孤城。闲庭无复生芳草,复道犹闻唤晓莺。往事空悲时节换,圣朝长庆泰阶平。纵教沙碛千年在,烽静无烟夜月明。
赤嵌城怀古庠生傅汝霖
千重云海绕城东,影落平沙夕照红。夜月飞银渔火暗,晚烟积翠戍楼空。星分牛女双垣外,地隔蓬莱一水通。好向安澜征暨讫,由来声教纪攸同。
游竹溪寺邑生员陈廷藩
古寺白云里,寒蝉满树吟。溪回初渡月,花落忽惊禽。棋局延清夜,琴张寄素心。欲归山雨重,樽酒且勤斟。
法华寺(即梦蝶园)王之科(温陵人)
爱此泉林好,来游李氏园。沿溪花覆地,绕径竹成垣。蝶梦空今古,经声几寂喧。酒阑酣索句,绝胜入桃源。
晚香玉绝句台防同知朱景英
翠羽明珠欲比肩,香生细细月娟娟;销魂一种梨花梦,莫为横陈薄小怜。
鹿耳门诗凤山教谕朱仕玠
精卫衔石填洪涛,羽毛秃尽波仍高。至今碪■〈石咢〉剩遗迹,潜藏海底相周遭。戈矛咫尺铦争向,脱舵失凭心胆丧;崩腾陡觉眼光迷,造次顿许蛟鼍葬。忆昔天戈动地来,潮添十丈千艘开;鲸鲵鏖戮窟宅净,孽血雨洒腥风霾。有道由来四裔守,地险重扃复何有?登崖张燕对沧溟,浮天潋滟临樽酒。
台湾府
海中望台山,山形倏明灭。合沓乘风潮,闯然临嶻嶭。自从凿混沌,狉獉狎噬啮。安知万祀后,冠裳俨森列。南北千里余,竹木青轇轕。相传鸡龙阴,犹有太古雪。海流日砰訇,海巘长屼■。野鹤适何来,拚飞恣寥泬。
赤嵌城
诸番昔陆居,渔海餍腥食。红夷诓牛皮,城筑诛茅塞。驱逐骇禽兽,挺走窜屴崱。埤堄抗虹霓,咸池瞰浴赤。潮生惊隆頺,飓作占氛黑。想当缔造初,恋腐恣鸱吓。宁识圣人出,千里沟涂斥。费岂吝垣墉,众心森削壁。黑齿日襁负,纵横闾闬迹。嘓辘唱番谣(「稗海纪游」云:『诸番语多作都卢嘓辘声』),湛湛高穹碧。
五烈墓
百年荒冢在,宁比玉钩斜。复堕三春泪,惊摧五朵花。瘴乡空葬骨,绝海竟无家。应化虞兮草,临风共怨嗟。
遥念丛蒿地,王孙烈骨凭。未能依竹沪,犹胜望西陵。仿佛青螭驾,依稀赤豹乘。佩珰纷侍从,愁雾夜长凝。
鲫鱼潭
府东万丈潭,水族纷窟宅。百泓沸重幽,胆破下临黑。连峰亘东回,环照崨嶪色。戢戢穿薲■〈艹爪〉,潎潎弄浟浟;气各挟波涛,隐忍困偪仄。伪郑饕口腹,银鳞出泼刺;脍下金丝盘,细听霜刀騞。自从罢施罛,长时潋空碧。勿轻鬐鬣微,溟涨迫胁腋。会当雷雨交,腾踔安可测!
瀛涯渔唱(摘抄)
晓起青青展嫩芽,淡黄乍变正栖鸦。绳床夜半不成寐,香扑一帘鹰爪花。
柴门五月满蓬藜,闲把光风细品题。最爱千枝光照海,龙船花发四眉啼。
果号菩提荐玉盘,乍疑卢橘蔟团团。故乡隔海音书断,蜡里无因寄一丸。
五瓣蛮花擢素芳,浑如珠琲遶丛妆。任从居士耽禅寂,无那撩人七里香。
霜后余荷尚贴钱,旧雷长是接新年。阴晴十月浑难定,好似江南梅雨天。
匆匆寒暑类惊湍,又见青青辣芥盘。节气刚逢六月朔,曲红抟就半年丸。
八足双螯出水浔,君谟误食笑难禁。不知许事自佳耳,且食沧溟斗大蟳。
强称此宅为吾有,那识消沉向此中。若见鹦螺应一笑,诸君尽属寄居虫。
檨圃陈梦林(漳浦人)
小圃茅斋曲径通,参天老树郁青葱。地高不怕秋来雨,暑极偏饶午后风。海外云山新画卷,窗间花草旧诗筒。莫愁纸尽无挥洒,纔种芭蕉绿满丛。
雁门烟雨僧喝能
蒙蒙雨气近黄昏,过客分明说雁门。鸿雁几时来此地?烟云终日闭孤村。盘空路作惊蛇去,入险山如渴鹿奔。遥望前头深峡里,微茫残霭数声猿。
鲫潭霁月
野迥天空水淼漫,银蟾舄影出云端。聚星亭落群峰碧,钓月船回一棹寒。籁寂波光拖玉练,更阑斗转荡珠盘。清池曾照禅心现,争似东湖说大观。
庚戌秋暮,赴澎湖赈恤风灾。遇飓,折至东吉洋,默祷于神,始抵澎之峙里澳,
诗以志险台学道杨廷理(号双梧。广西马平人)
为议澎民赈,劳予百战身。风波经乃觉,天佑祷逾神。浪息鱼龙静,光开日月新。不知漂泊者,曾有未安人?
风急难为定,纵横东吉洋。惊人千顷浪,抚己九回肠。云气倏开爽,天心幻混茫。不波殊可庆,恋阙敢相忘!
利涉惟忠信,姱修无一能。望洋情绪怯,飞渡眼花腾。宦海原如此,惊心得未曾。嗒然何所恃?方寸实堪凭。
渐见月如昼,金波万里宽。参差鱼舍远,高下浪花寒。夷险皆前定,驰驱敢畏难?嗟予还泛泛,久矣绘图看(甲辰余尝作「观海图」)。
嘉庆丙寅小春,余将内渡,念台阳士民知方慕义,此次守城剪寇之功,备极劳苦。临别感怀,兼以志勖
台学道庆保(号蕉园。满洲镶黄旗人)
三来海上听涛声,几度传烽彻夜惊。独出有时驱怒马,重围多恨失奔鲸。烟消岛屿初安市,雨洗郊原已罢兵。留语东瀛诸义士,艰难还莱尔干城。
夏日偕唐璞亭司马、杜春墅、邱瑶圃广文、陈瑶阶山长、邱爱庐砚长游鲫鱼潭,留饮潭上书室海东掌教曾中立(号鹤峰,广东嘉应州举人)
东海渊渟别一湖,偕游竟日足欢娱。微风蹙浪清如许,远岫笼云淡欲无。自得锦鳞时在藻,翩然浅濑起飞凫。倚阑共咏溪山胜,写入新诗当画图。
一鉴空明泛画船,淡妆浓抹欲争妍。绿榕深锁湖亭日,修竹轻摇野渡烟。遣兴如斯同白傅,移情何用学成连!渔歌晚唱晴霞落,仿佛三潭印月边。
三月九日志感布经历邹贻诗(湖北人)
屡迟(去声)平安火,旋惊战皷声。兵家轻胜负,群盗遂纵横。白骨烟中戍,黄巾海上城。今宵望弧矢,闪烁向人明。
春望
东海膏腴地,今年剧战侵。弭兵诸将责,宽赋圣人心。鱼戏春云湿,鼍鸣海气深。里疮怜战马,踯躅亦哀吟。
奉和观察永蕴山「喜常制府总师台湾」原韵
蝉雀螳螂智总昏,拥旄今喜今公存。蒲萄夜索三军醉,苜蓿春肥万马屯。海上投戈应革面,帐中弹铗亦酬恩。吏民遮道凭传语,新拜将军旧戟门。
军中五日
蛮方五月瘴烟轻,佳节愁闻战鼓声。蒲酒新颁神策府,纻衣先赐汉家营。曾言彩缕能长命,岂有灵符可避兵!乡俗不殊风景异,夕阳影里闭孤城。
公无渡河
大甲溪之战,建宁守备唐昌宗首先渡溪,冲锋陷阵,后援不继死之。石泉哀之,而作此词。
公无渡河,河有胶泥,埋马流旅涡。公言公无畏,公有后劲,投鞭可断千寻波。公无渡河,河有老鱼射毒龙腾梭。公言公无畏,公有利剑,入水能斩蛟与鼍。公无渡河,公不可止,发上冲冠足徒屣;犀刃穿腰箭攒体,回视后军颜色死。公无渡河,公不可止;公竟渡河,公死矣!
台湾竹枝词(有引)(以下五十五首,由「薛刻本」加入。--编者)
嘉义教谕谢金銮(号退谷。侯官人)
五、七言诗,以典雅丽则为宗。惟「竹枝」杂道风土,虽方言里谚皆可以入则,犹「国风」之遗也。金銮以甲子腊月司铎武峦、乙丑供试事,侨居赤嵌,俯仰衍沃之邦,而感愤于人心风俗之所以弊,乃自「赤嵌笔谈」、「东征记」诸书以外窃有论述焉。而其余者,耳目所经,时亦形诸歌咏。偶有枨触,辄成小诗。纸墨既多,遂无伦次,聊复书之。俟有续得,当备录焉。
兴观群怨总情移,溱洧淫哇亦系思。底事删篇余十五,蛮风曾不入声诗。
轻颷二八水无波,南汕潮来北汕过。携酒安平呼晚渡,一桅斜日蜑船歌。
水仙宫外近黄昏,迤北斜看第几鲲。潮信来特沙卤白,乱星渔火簇城门。
里差经纬问周髀,合朔哉生有异宜;廿八宵中明月影,弯弯初二见蛾眉(台湾初二夜即见月,至二十八日残月尚高。凡二十八夜,皆见月也)。
封家来去总无因,五两频烦问水滨。暑且看人帆势好,西风次上七鲲身(台湾风信与内地回殊,长夏五、六月最多西风,谓之「发海西」)。
马迹牛洼辙路交,草场墟市数衡茅;分明一带邳州道,杨柳年来换竹苞(台湾虽隶福建,而平原衍沃,大类北土。憔路旁多丛竹,不种杨柳耳)。
轧轧车声搅梦残,高城晓色迫人寒。朦胧客枕曾惊记,五月呼驴出泰安。
泉、漳一苇便行舟,客侣汀州及广州。聚水浮萍原是絮,浪花身世竟悠悠。
指甲花香压髻鬖,蛮娘情语夜喃喃。泥人梦里含鸡舌,一碗槟榔出枕函(指甲花五、六月开,枝叶大类枸杞,纤瓣长穗,浓香袭人。妇人喜得之以插髻。其叶染指,功同凤仙)。
妹家门倚绿珊瑚,毒汁沾人合烂肤;愁说郎来行径熟,丫斜卷口月模糊(绿珊瑚有枝无叶,丫叉状类珊瑚。其汁甚毒,沾人肌肉皆烂。台人屋居前后遍树之以为樊蔽)。
红灯罩壁掠宫鸦,一寸香藤浣齿牙。帘影沉沉人未至,二更呼买市头花(篓藤一名扶留,台湾人以此蘸灰夹槟榔食之)。
迭雪霏霏透体凉,轻衫团扇坠珠香。儿家夫婿怜温软,乱剪春纱含裤裆。
木棉宜种海边多,可奈纤纤素手何!姊妹频年刀剪样,教侬红肉映轻罗(「齐民要术」谓:『木棉花最宜于海边卤地』。惜此地妇人不以女红为事也)。
金钱花发为郎攀,落尽金钱即未还。不敢语郎乡士事,瘴云遮断望夫山。
腥红苦李出林迟,钗朵盘兼小荔支。番蒜摘残龙眼熟,满街斜日卖黄藜(檨子亦名番蒜,高树多阴,实如猪腰,青皮黄肉,味甘如蜜;五、六月大盛。黄梨麤芦结实,皮多刺,如蒺藜,味甘可食。「广韵」:『藜,芦果也』。当从藜,俗谓梨者,非也)。
午盘堆遍地波罗,粒粒鸡心已破窠;凤尾萧疏纤子落,一肩绿箬倩蛮婆(西人语,以波罗蜜为天波罗、黄梨为地波罗。槟榔树高数丈,大类栟榈,叶舒凤尾,子含粒如鸡心,其壳即大腹也;七、八月已渐采)。
豆荚花开落地生,铜缸膏火万家明;■〈艹黠〉灰犹作春畦粪,广注周官土化名(落花生俗名土荳,柔条吐荚,垂花入地,乃复结实于土中。榨取油入灯,极明亮。台中盛产;并■〈艹黠〉粕贩卖内地,舟航不绝载。内地近山人,买其■〈艹黠〉以粪田)。
萧肃蔗尾起秋声,万灶甜浆煮作饧;枯槁莫嫌同嚼蜡,一春薪炭彻秋晴(蔗糖之利半于中土,其粕用以代薪,台湾、凤山人竟岁赖之)。
港口船回海气腥,参差鱼族有奇形;团头缩项浑难识,欲补人间五雅经,
风味初尝到竹蛏,江瑶应与共功名;荳芽琐琐徒纤薄,菉笋开厨试蚌羹(海豆芽状似小蛏,有赘鲜白如豆芽;绿壳合抱,恰似荳之初拆也。然而肉薄,而味殊未佳)。
日日香泥点竹扉,一双燕子避人飞。村寮亦有评花处,自荷春锄种紫薇。
南郊东转路丫叉,斜日缘成到法华。暂得托身无上地,小西天外见昙花(法华寺额日「小西天」)。
深树丛篁踞石床,竹溪寺后午阴凉。山风响动祇园木,恰落高林檨子黄。
不事耘锄乱插田,倏条溪涧自成川。水云六月鱼鳞雨,斗米何曾值百钱。
东头地与士番联,处处膏腴未垦阡。日霁遥岑堪眺望,千章材木翠连天。
寰中更自有仙洲,多恐蹉跎未肯求。欲向阳光寻福地,鸡笼山转海东头(蛤仔难为台湾正面鸡笼东转向阳之地,尤为乐土)。
圣人谋庶先筹富,此地全须用教先。礼义分明廉耻重,海邦仓廪本天然。
频年海上寇张弧,香老、芝龙总未诛。辛苦东宁贤太守,自捐资斧伐萑苻(甲子冬,蔡骞犯凤山。时庆廉访为台湾守,亲率士卒御战于东港,围骞舟几获之。炮石击骞妻,中胸,乳迸裂,北窜,创发而死)。
呱呱赤子勃溪啼,求牧今难与古齐。何处红灯书县宰,春风弦管五条街(丙寅岁秋八月,台湾邑令薛公诞辰,民争庆之。薛闻,敛号灯衙仗塞署门辟,阍者不答客。邑民自相率奏乐歌舞,箫管之声遍满街巷。虽极贫者亦悬灯于户,书曰「邑主某公千寿」。薛令隶役禁扑之,民讙曰:『吾自颂吾父母耳,官何与焉』!讴歌者更数日夜,卒不能禁)。
蹉跌游戎血战情,郎官念念为苍生。何妨塞却狼机口,垒土新来变铁城(游击吉凌阿用兵得法,乙丑、丙寅间,力战有功;寻病卒。时台湾尹薛公号爱民,民为谣曰:『文官有一薛,武官有一吉;任是蔡骞来,士城变成铁』)。
木城百雉海东隅,危难方知伟丈夫。恶耗翻成名节在,万金为汝市头颅(蔡逆之乱,义士陈启良请建木城于海底;庆观察韪其议,启良力任事,两日夜城成。于是力率义旅守海岸,贼迫,众多奔徙,独启良不去也;时贼募杀义士首者予万金,首启良,次则洪秀文、吴春贵辈)。
赤嵌荔支词
晚凉树树落晴岚,满郭山光海气含。草履葛衫葵叶扇,为寻荔子过城南。
半熟含青市百枚,名园高树曲城隈。山翁呜咽言情事,曾见黄巢劫火灰?
厦瓤细核竹丝笼,摘得钗头颗几丛。谁与端明摹搨本,一编添谱海东红。
红罗仙子下瑶台,斋馆春风席上回。便与赤嵌书地产,此行端为荔支来。
檨二首
篾络筠篮到处攒,黄金青玉乱堆盘。陂塘夏税争鱼市,园圃秋租补橘官。投老风情甘润滑,少年趣味太辛酸。儿家一经碗逢莱酱,待与神仙下箸餐。
呼名谬与蒜同科,吮蜜含浆到口和。锦字旧从翻夹漈,金刀今见剖如何!凉天晓市争坡早,斜日高林坠果多。不与长卿忧渴病,碧盂常并地波罗。
郑六亭先生同游法华寺
避炎无计作逃奔,日日邀人款寺门。世事竟须从佛化,古人幸得到今论。断虹残雨南湖院,粥鼓茶香梦蝶园。赖有郑虔歌当泣,灯前霁月上修垣。
鲫鱼潭有作
层城晓出度岩扃,喜见潭光照眼青。烟树人家湖上店,沙洲官澳渡边亭。山从乌顶分东郡,水到鲲身达北溟。但说鲫鱼鳞甲薄,一天风雨是龙灵(潭亦名龙潭,旱时祷雨辄应)。
形役劳劳总未休,此心空有买山求。鸱夷湖外思浮宅,钴鉧潭西赋小邱。蛮女紫菱归棹晚,溪翁红鲫放笭秋。淳风如此真堪乐,不悔他乡汗漫游。
塭岸桥
浦爨溪洲好寄桡,诸罗旧县路迢迢。稻花香里湖菱熟,梦过扬州一半桥(蒋太守所建十三桥,今圯其一)。
五妃墓
崖山一块肉无存,荒陇萧萧古墓昏。水国有魂追帝子,交衢无计脱王孙。秋风乱冢红夷塞,落日寒潮赤嵌门。留得东南残碣在,故宫花草向谁论。
喜李提军舟师至邑教谕郑兼才(号六亨,德化人)
海外孤城困一方,陡看军气长戎行。潮声风送西关迥,帆影云连北线长。扼要谁容通断港(蔡骞凿沉商船断港路,以阻我军之入;李提军亦令凿沉,绝蔡骞出路),成功终久藉余艎。楼船坐据威名重,不道将军少智防。
蔡骞逸出鹿耳门,闻信感作
鹿耳频年瘴气侵,可堪元恶未成擒。登城此日全无色,入汕当时苦用心。残喘知随尘劫尽,余波虑趁海潮深。竟携党与同舟去(周添寿、叶豹等俱同时逸去),不悔空挥百万金。
由洲仔尾到新港,夜宿张家书馆(游诚伯化、陈握卿廷瑜时同往)
是谁首祸煽愚蒙(谓周添寿),此地经过感慨同。劫烬黄沙埋白骨,尘踪衰鬓冷悲风。临风市舍无人管,隔里村齐有路通。款客园林曾选胜,槟榔树下竹阴中。
大穆降庄
北郭通村径,闲情恣小游。市声喧海角,雨意暗溪头。将卒安无事,乡愚抱隐忧。烧痕余草舍,防盗未曾修。
经猴洞感咏
环村烟雨乱如丝,草店伤遭劫尽遗;十里空寮余鹿陷(去红毛寮数里,有鹿陷),一方重镇借牛皮。庄通罗汉朝营垒,地近冈山夜举旗(罗汉门既起义勇保庄,朱桢、蔡瑞等亦即竖旗冈山,啸聚猴洞)。不是将军能破贼,又教白骨障荒陂(桶盘栈既破,游化领义勇由内门庄出攻,贼已溃散)。
由弯崎至罗汉门杂咏
一字排空列翠长,东南形势纪台阳。舆中睡入弯崎路,回首青山失大冈。
悬崖荒草拂舆行,一线危途接树平。心胆已虚情趣好,山头禽语下溪声。
流水弯环土岸崩,下临无地古亭坑。须知缺处人工补,可有扶栏护客行?
海外青山入版图,红毛遗迹属模糊。峰头雨暗怨鸯岭,有客来寻打鹿埔。
每得山窝便有村,田庐鸡犬长儿孙。东行岭尽烟千顷,罗汉天开内外门。
脉络分明记大乌,山形指掌考成图。亲经足迹今输我,能补修书一字无(「旧志」以木冈小为府少祖山,退谷辨正之;谓少祖山当属草山,而大乌其祖山也。初约同游,今不果行)?
罗汉门庄
土墙茅屋护篱笆,户内书声得几家?流水故将村路断,远山都受竹围遮。深藏地势当城郭,团练乡兵作爪牙。战后时平生计足,绿畴春雨长禾麻。
经旗尾山
层蓝迭翠峙村西,旗尾排风落影齐。天遣好山标两邑,地随流水隔长溪(过溪为凤邑界,旗尾山在焉;为台湾八景之一。有谓属凤邑景,宜改题;不必也)。弥浓庄近笼烟迥,傀儡峰高障雾低。空阔迷蒙东港口,年来潮信息鲸鲵(溪通东港)。
巡课新港番童邑训导黄对扬(号赓堂。龙溪人)
草榻琴书岁月迁,多因训课滞青毡。几团绿树迷村外,十里青畦到马前。闻说夷人敦旧俗,也参讲席味真诠。民风自古关儒术,服教番黎正帖然。
台郡红毛楼在县治之左,旧址犹存;闻密室之下有地道通安平,未之详也。楼半倾坏,房室幽奥,久封尘土,人踪罕到。登览一周,用成七律(以下三十一首,由「薛刻本」加入。--编者)
红彝市宅踞台湾,今日残楼付等闲。复道久缘尘土塞,斜梯谁向古藤攀。巢营兔窟门如窦,室绕蛇行路几弯。俯瞰安平余旧筑,百年风雨洗苔斑。
村庄漫兴邑诸生黄廷璧
平原四望正离迷,几座人家莿竹西。鸡犬有情皆入画,阴晴无景不成题。横塘水满云千亩,翠陌春深雨一犁。自愧车尘多仆仆,轻风难蹑武陵溪。
法华寺怀古邑廪生陈廷圭
抬提古迹蝶园中,物化都从佛化空。池水何缘含旧绿,岸风犹自落残红。茫茫湖海寰中客,栩栩江山梦里翁。吾辈寻春谈往事,昙花坐对冷帘栊。
赴台南岁诸生游廷元
平明野旷树低天,日影经南薄晓烟。淡水波澜新港渡,尖山傀儡小阳年(诸番于十月朔日做年)。当寒不雪犹春到,岁暮还耕恍夏前。隶籍版图归圣化,村舂相杵户相连。
赴旧社口
虚亭掩映竹篱斜,静处云深载酒家。凿径看人游草地,当门有犬吠桃花。手书未读鸡鸣卷,舌本留甘鹤避茶。试看燕南还社日,时从杏雨幕檐牙。
赴罗汉门
谁将有性会存存,出入能知内外门。成佛观音称大士,化身罗汉本归魂。埔头家尽溪边竹,山脚人归雨暮村。漫道游行空色相,个中何地不乾坤!
乙丙歌(乙丑十一月十三日晦,海寇蔡骞来台入沪尾港,勾通南北陆路骚扰,至丙寅二月初七日始去)丙午举人潘振甲
台阳自古称天府,千里膏腴无弃土。乐利升平亘百年,礼乐衣冠隆文武。忆昔逆匪林与陈(林爽文、陈周全),小丑跳梁瀛海滨。天戈一指即授首,噍类扑灭飞灰尘。封疆从此日安静,走险匪徒何所逞!风狂飓起海波扬,洋匪蔡骞复告警。初从内地掠商船,馋口东望久咽涎。天险陡闻入鹿耳(鹿耳门港口在郡治西关外,古称天险;庚申四月,蔡骞始入此),几番防戌总徒然。台江瀚漫无障蔽(鹿耳门港内,古谓之台江),船户行商遭搏噬。捍卫计穷可奈何,星星不灭燎原势。普天率土皆遵王,何物么么敢猖狂!北先沪尾南东港(蔡逆于十一月十三日入沪尾港,陷新庄、艋舺等处,都司陈阵亡;遂分舟于十五日入东港),山海交通肆扰攘。旋闻凤山已失利,城陷葭月二十四。司马频危县令亡(台湾分府钱带领义民往援凤山败绩,避入粤庄;知县吴被害),局存火药一坏地(凤山全县尽陷,惟署参府一军纵死扼火药局被困)。有援兵,阻贼氛,相违咫尺不相闻。南仔坑中进退谷,全师返卫将能军(游府吉带兵再援凤邑至南仔坑,进退不得;计出贼围,全师返卫郡治)。郡城鹿耳船如蚁(蔡逆于十一月二十四日船入鹿耳门),贼计诡随同蜮鬼。乘虚直入窥金汤,径截咽喉洲仔尾(地在郡治北关外,为南北要冲。蔡逆于十一月二十九日占据,遍贴伪示,自称威武王;给发陆匪旗印,封授伪职)。匝地峰烟四望惊,分防南北已无兵。亟图守御筹长策,激励义旗鼓吹荣(台令薛集绅士于府学明伦堂会议,遂率同遍行街市,劝募义民守城;有应者,辄加奖赏花红,鼓乐喧传。市井义旗响应,人心稍安)。腊初五、六贼锋迅,连日分攻安平镇(镇在郡西海中,孤城屹立,即赤嵌城也。贼于十二月初五初六等日进攻,署守备王赞击却之)。孤城海上隐如山,炮焰迷天空雷震。全台险要重西关,关外万家烟火环。此地安危系唇齿,木城不竖保无患(十二月初三日,西门外三郊义首陈启良等请官添设木城。自小北门起、至小西门止,西面一方资为保障)。安平任攻不可下,谋犯城隍暂相舍。蚁聚蜂屯钱桶围,壁垒团团遍山野。入门攻击薄城壕(十二月初九日,贼始攻城),苦战鏖争神鬼号。白甲前驱皂纛继(白甲,新街义民所著;皂纛,吉游府之旗),靡乱红巾鸟兽逃(海贼俱札红巾布为号)。满腔义愤同仇切,木栅满城城似铁。关孰拊循孰冲锋?武吉游戎文令薛(郡治系土城。时有谣云:『文有薛、武有吉,土城变成铁」)。困守弹丸涸辙鱼,秦庭不见申包胥。首提援旅军门李,连促增兵飞羽书(十二月二十四日,贼攻益急,官兵义民死伤甚众,阖城大震。是日,李提台救兵至鹿耳门)。即令许、王两镇协(金门镇许、澎湖协王),连挑精卒易轻艓;横截贼人水陆冲,前后两战战连捷(丙寅正月五日,水师兵与贼决战,大获胜仗,焚斩无数,实救兵所未有)。维时音梗道难通,嘉邑纷纷贼肆攻。闻道大兵来鹿港,悬悬望眼转成空。计程百里朝夕至,郡守阻军驻嘉义(县治距府百里,时县属笨港、斗六门等处处处皆贼,本府马驻县治)。去腊待尽春王正,未见一人并一骑;善谋文武计兵骄,声言薪尽放采樵(时北路救兵未至,镇、道宪定计克期水陆来攻洲仔尾贼巢)。精锐暗藏四路出,会师水陆集来朝。诘朝二月二日序,兵分两道一时举。陆军诱敌任穷追,回苜贼巢空一炬(邑令薛引义民诱贼穷追,澎湖协镇王舍舟登岸毁洲仔尾)。一炬遂成不世功,薛令后先王副戎;妙算无遗推大宪(镇宪爱、道宪庆),昆岗焰照海天红。满野豺狼解体散,逆骞坐是谋逃窜。长围共恨失奔鲸,成事在天堪浩叹(蔡逆既失洲仔尾,即于是月初七日辰刻逃出鹿耳门港)!贼去天家尚未知,大臣衔命统雄师(钦差将军赛带领大兵由海口至、郡伯提台许大兵从北路至)。元凶未殄留余孽(蔡逆既去,而股头陈捧,洪四老、邱恩等俱未就擒获),莫恃粗安不虑危。安集流亡揭榜谕,廓清南北穷剿捕。策勋讯馘赏罚明,重见太平风日煦。可怜南路竟如何,村落为墟四百多(凤山一县,粤人乘乱藉义焚毁、抢杀闽庄至四百余庄)。闽凯尽贼粤岂义,伤心兔爰雉离罗。陡然起灭犹反手,筹谋善后费搔首。天心厌乱未可知,未雨先须网户牖。最难底定是全台,闽粤泉漳隙易开。网漏吞舟鱼又逝,宁知蔡逆不重来(蔡逆果于五月十七日再寇鹿耳门,距二月初七日仅百日。将军赛督水师会剿击之,大败而去)!
林氏家园举人洪禧
入门何所有,萝薜乱穿墙。树密晴犹翳,庭阴暑亦凉。烟描疏柳黛,风度落花香。石磴沈吟处,书声出草堂。
鲲身渔火邑岁贡生章甫
沙鲲七线锁台湾,天险东南设此关。无数渔舟连海岸,几家烟火出江间。风摇萤点参差碎,浪拍星光错落圜。夜半烹鱼眠醉梦,不知身在水中山。
下弦月,观鹿耳门渔火邑岁贡王韩必昌
夜深群动息,气凉暑渐无。坐觉幽意适,徙倚阁东隅。正值新晴后,烟树稍模糊。沉沉半钩月,利露幽光孤。遥望鹿耳门,隐隐平沙铺。少焉月渐升,纷射鼋鼍居。错落渔火集,闪烁出菰芦。将与疏星杂,上下明空虚。风静波不兴,海面一镜如。皑皑东方白,拍拍惊啼乌。骤寒逼衣裳,吾将归吾庐。
有客问台湾土风者,以此答之
瀛壖久已沾声教,耕凿共安饮食天。渔火红摇官渡月,樵担绿破雉墙烟。谁沉铁网将奇采,空把灵犀向海燃。夜夜花村鸡犬散,太平时世任高眠。
游竹溪寺,观壁上「溪西鸡齐啼」限韵诸作,戏效之。复纳「十二支」其中,知小技无当大雅,姑存之
闻道竹溪胜虎溪,龙潭蛇穴夹东西。骑羊客解谈刍狗,脱兔僧能养木鸡。牛奶果垂松径满,鼠姑花发药阑齐。拚将系马烧猪肉,无奈归猪绕树啼。
游龙肚庄即景邑诸生杨宾
一重山水一重新,环抱山庄最可人。曲涧泉流来似去,缺峰云补假疑真。南东其亩分疆理,山水之间得知仁。自可逍遥人事外,何妨屡醉瓮头春。
竹溪寺邑增生陈廷瑜
古寺缘城近,魁山外一峰。路回青迭迭,门隐翠重重。竹雨喧秋叶,溪烟冷暮钟。阇黎饶种秫,幽杵乱声舂。
红毛城
苍莽海天秋,孤城兀自留。乱春鲲屿浪,独镇鹿门洲。渡接三篙水,潮平一叶舟。数声清角起,人在枕江楼。
重游鲫鱼潭邑诸生林奎章
十一年前此地经,今朝认取古沙汀。水光不改当时绿,山色犹留旧日青。一幅画图鱼蟹舍,数家溪爨薛萝亭。乘桴熟睡波心稳,泊岸无须扣竹扃。
岚翠亭闲咏郡学诸生陈登科
幽亭小筑面青峦,滴翠拖蓝绕曲栏。鱼影动摇波影碎,树声错杂鸟声欢。双清风月游神淡,一气乾坤放眼宽。我欲寄情山水外,敲诗闲倚旧骚坛。
过五妃墓祝道椿
步出小南门,飞沙扑面扬。古冢生青草,残碑卧战场。昔日将军辟海疆,五妃同死殉明王。贞坟冷落寒梅瘦,雪后犹开五出芳。
五妃墓僧莲芳
岂顾倾城色,应知大运归。情同垓下惨,事与马嵬非。冢草留青黛,山花舞绣衣。一坏香玉地,寂寂对斜晖。
游竹溪寺郡廪生洪坤
挈伴寻春出郭游,寺门高耸接平畴。梵钟响彻松阴外,玉磬音传佛座头。嫩竹遥连村树绿,清溪倒映暮云浮。一钩隐现虚空际,羡尔山僧得静修。
雁门烟雨邑举人郭绍芳
苍茫烟雨认前村,罗汉秋深锁洞门。天际塞鸿云翼迥,云中江树绿阴繁。风凄巫峡猿啼血,雾暗潇湘客断魂。画意诗情闲触拨,蚕丛另辟一乾坤。
九日红毛搂登高邑岁贡生游化
佳哉重阳节,何处寄遨游?旷怀千载上,独陟红毛楼。红毛楼上风景好,西望大江流浩浩。怅往悲来兴不穷,直须搔首问苍昊。飘飘云外响风筝,扶摇直上奋鹏程。俯视众山皆渺小,宁甘卑屈负生平。荆州王粲凭阑叹,何如彭泽醉篱畔。笔未题糕媿未豪,壮心不已且登高。君不见龙山会上孟参军,风吹帽落自超群;又不见茱萸囊、黄菊酒,风流自昔传重九。但应借取余杯醉,休论荷兰当日事。圣朝一统庆咸宁,此日登临皆天赐。
重阳日同友人游海会寺,席上分韵拈得禅字邑拔贡生黄汝济
昔拟馆娃今礼禅,楼台钟鼓尚依然。为乘豪兴酬佳节,暂憩丛林净俗缘。地久莫寻藏蟒穴,庭空犹见散花天。与君话尽兴亡事,半是诗狂半酒颠。
斐亭听涛邑拔贡生黄缵
独坐幽亭百感生,天风吹下海涛声。凄清似鼓湘灵瑟,激烈疑弹赵女筝。潮信好逢秋八月,客心无奈夜三更。此君还助潇潇响,潘鬓愁添白几茎。
咏地瓜邑廪生黄化鲤(字跃三。海澄司训)
兽掌龙蹄并有名,匀匀禹甸种初成。自从海外传嘉植,功用而今六榖争。
不是黄台旧种传,周原生处陌连阡。青精好饭无他让,绝胜蹲鸱与玉延。
味比青门食更甘,满园红种及时探。世间多少奇珍果,无补瓮飧也自惭。
酿成佳醴异香清,太白觞飞醉月倾。却笑江陵千树橘,封侯空自博虚名。
秋月游海会寺嘉邑廪生张以仁
黄花黄叶逼深秋,出郭来从野寺游。抖擞征衣还未了,一声清磬度林邱。
密竹深林旧馆娃,霸图空后现袈裟。只今一片禅心月,曾照当年舞袖家!
竹溪寺
到此绝尘机,山光霭翠微。通幽泉自曲,悟静鸟将归。昙气空中合,禅心物外依。何当襟带绿,掩映竹成围。
中春雨后元棫岗学博共游鸿指园(钞二)嘉义训导柯辂
别墅蓬瀛胜,招携试一临。径幽迷屐齿,花艳覆春阴。树石藤萝古,楼台烟雨深。到来真浩旷,吾亦爱山林。
三载宦游客,栖迟在海东。发从今日白,花似去年红。景物逍遥外,乾坤俯仰中。吾生几两屐,雪爪倦飞鸿。
台湾竹枝词二十首(原摘抄五首、现据「薛刻本」补足。--编者)
薛约(江阴人)
乾隆丙午、丁未间,台湾林逆滋事。虽阅邸报传闻异词,覆检「台湾县志」阅之,因得备稔其风土之异,遂作「台湾竹枝词」二十首。越二十年,而家云庐出宰斯邑,续修「县志」。志成,邮归付梓,余得预校雠之彼;因检原稿,附入末卷。不揣固陋,用质纂辑诸公。
海外偏隅窜夺频,天教归命版图新。澎湖一战如神助,靖海军威震海滨(靖海侯施琅进剿,海潮骤涨四尺,遂克澎湖)。
鹿耳开洋竞挂篷,长年把舵溯空蒙。金、鸡、里、妈经由惯,不论东西南北风。
番女妖娆善雅音,私欢猫踏递情深。幽窗月色凉如水,每到更阑听嘴琴(嘴琴长六、七寸不等,以丝及木皮之有音者为弦)
客室醇醪劝酌便,香垆作盏漫留连。树头摘得槟榔献,土物须知分外鲜。
剪穗舂粮作午炊,家无宿米办临期。清晨村舍丁东响,错认疏钟度水湄。
封邱作室架桥通,半截篔筜代土工。潇洒门庭饶逸趣,绝胜画舫可乘风。
亲迎沿途鼓乐喧,釆旛花轿樯盈门。海疆风俗犹循礼,堪笑中华易结婚(台俗婚娶行亲迎礼)。
七日旋车谒妇翁,中堂开宴礼偏隆。绝怜竖月供帷榻,款接兼旬不竖丰(新妇及婿七日后同谒岳父母,曰旋车;岳家款留至一、二月,曰竖月)。
演剧迎神远近哗,艳妆处处竞登车。阿郎推挽出门去,指点红尘十里赊。
一种纤藤绕树阴,柔条袅袅软难任。盘来纤手争夸示,绝胜闺中缠臂金(金丝藤细而软,苗女盘于手以为饰)。
积薪煨芋饱晨昏,人说山中傀儡番。果腹不须分甲乙,淳风偏让野人敦。
见说果称梨仔拔,一般滋味欲攒眉。番人酷嗜甘如蜜,不数山中鲜荔支(番石榴一名梨仔拔)。
清秋夜月皎如霜,芦笛声声调远扬。一种凄凉吹彻晓,顿令客子断离肠。
纔过乞巧结缘天,好事头家漫醵钱。海口红灯燃百盏,中元普度又喧阗。
山云海气夜霏微,侵晓犹看露未晞。一任三春无雨泽,不敢瓜果少生机。
独木为舟两桨划,水沙连里水流斜。山居饶有江湖乐,种得浮田好作家。
潮生鱼扈得鱼多,生小江头狎水波。但愿终年风信少,七鲲身里挂鱼蓑。
一径浓阴傍舍栽,亭亭森秀胜疏槐。从渠酷暑清凉甚,好作羲皇海峤来(屋前后多植槟榔木)。
■〈文粦〉斑古篆学红毛,符檄官书走驿骚。盛代同文渐染久,熟番也解习拈毫。
播种无烦■〈扌麃〉蔉忙,秋成安坐庆仓箱。场工早了清闲甚,便理牛车榨蔗糖。
按订稿首、二本文,有删无补;此本诗有补有删,第删多于补。至同局诗,谢君来书谓:『名志、佳志必不收现在诗,况吾两人诗收入志书,只得丑名。但于众一概收而吾两人独否,予人以过而自立于无过,更为不可。此一节祈细酌之,可以违众守正义为上』云云。兹板已锓成,删补俱难,尽照订稿;惟在局诸诗,悉如来书,不论初稿所收及未收添入者,一概删去。薛君约「竹枝词」二十首摘存五首,为此志锓板姑苏之证;余诸家俟后人续修采入,兹无取焉。
词(由「薛刻本」加入。--编者)
登赤嵌楼怀古(调寄「满江红」)庚子举人黄朝辅
落日孤城,頺垣上,荷兰遗迹。舒望眼,山川形胜,东南半壁;铁锁海门天设险,缨标沙岸星分域。问沧桑,几阅入舆图,频沿革。鸡大尾,劳翻拍;牛细段,留镌刻。总海氛无焰,劫灰须熄。夜月飞银渔火闹,戍烟簇翠蜃楼寂。祗今来,瀛海沐恩波,歌皇德。
赠林觉庐先生(调寄「虞美人」)韩必昌
少年耳聆翁名久,读遍诗千首。去年纔得识翁颜,赠我阳春一曲和皆难。而今又与翁分袂,诗债偿还未。问翁后会可能期?道是鸿飞那复计东西!
送钱醉竹先生回吴县(调寄「踏莎美人」)
百结回肠,一番愁绪;匆匆行色难留住。不知后会是何年,把酒河桥,珍送浣云笺。日挂长亭,舟临远浦;先生便唱骊歌去。芦花也解别离难,惯逐西风萧索拂征鞍。
吊梦蝶园集句(调寄「南乡子」第四体。园前有半月楼,蒋金筑太守所建)
芦叶满汀洲(刘过),极目烟中百尺楼(秦湛);此地年来曾一醉(欧阳修),悠悠看尽红颜又白头(尤侗)。无计卖闲愁(汤卿谋),但把清樽断送秋(苏轼);欲买桂花重载酒(刘过),羞羞!人不羞花花自羞(黄山谷)。
与同社诸子渡安平,舟中晚眺,用尤悔葊韵(调寄「满江红」)
击楫中流,波渺渺,一江风涨。喜重来,山川风景,依然无恙。纵目直穷鲲屿外,放怀更陟彝楼上。问无殽,若个识豪狂,鲈鱼饷。驾一叶,扁舟漾;听一曲,吴娃唱。更香醪饮尽,重沽村酿。得句欲题谁捧砚,无钱可挂何须杖。看天边,早露玉蟾明,银钩状。
春日谒五妃墓,用李易安韵(调寄「声声慢」第四体)
萧萧海岛,国破家亡,老臣以寿为戚(用宋顺帝逊位时齐王琨语)。惟有捐躯殉难,无容姑息。更怜五妃烈节,道相从地下宜急。休忍辱,纵仓黄戎马,大义应识。遗庙丹青已落剩,累累青冢,野花堪摘,况复春风舞草,四山云黑。如诉当年怨恨,早使我泪点同滴。空凭吊,待留题,又未得。
海会寺怀古,用东坡赤壁词韵(调寄「念奴娇」)
当年娃馆今佛殿,道是前朝遗物。尔日全无干净土,那复东南半壁!战舰横江、旌旗蔽日,白骨堆如雪。区区海岛,尚存多少豪杰!王师雨集云行,将军骁勇,妙算神机发。海若波臣皆效顺,樯橹灰飞烟灭。只有王孙,艰辛海外,全得几茎发。迄今冷落,谁吊楼台风月。
登赤嵌楼怀古(调寄「满江红」)程师恺
厉顷洪被,极目处,连天无际。闻说道,当年膛臂,一隅脾睨。樯橹灰飞荒故垒,鲸鲵浪静联新第。溯勋名,靖海震寰区,空碑碣。花烂熳,心如醉;人落莫,归无计。对惊涛汹涌,凭何利济!沙鸟回翔频聚散,云山层迭成迢递。问浮槎,去客几时还?长凝睇。
后跋
「台邑志」若干卷,嘉庆十二年(丁卯)会县详请嘉义学教谕谢金銮(退谷)续修者。三月开局,兼才以铨授江西长宁令,四月即奉檄卸学事。而志局既兴,不能中止;礼闱素志,又未忍遽乖,乃决意辞去。十一月甫竣功,自携副稿,先退谷内渡请咨去。入都后,出稿就正,惟袁州辛敬堂(名绍业)助教商订为多。而退谷于是腊亦满嘉义俸,携初稿归,商于长乐老友陈道由(庚焕)贡士;「军志」蓝鹿洲、陈少林附传蓝荆璞,从道由之说也。
己巳,退谷补官南平,接辛敬堂阅本,愈加严慎,删繁补缺,并「艺文」为订稿,卷数六。至卒功时,退谷已调赴安溪;来书云:『志中四总目之设,敬堂据「周官」,谓教养政之大者,学校何以别于政外?「周官」:「司马掌邦政」,乃兵事也;营制何以不入「政志」?以四者为不足该全志。然孟子善政、善教,政固有与教对言者;「小戴记」明七教、齐八政;列政至八,尚不能以统乎教,安在教不可独行而单举也?政必本乎德,而孔子有以政与德对言;刑不离乎政,而孔子、孟子有以政与刑对言。独「周官」以兵当政,亦意各有主。必据「周官」,则今道府非治政之官;治政之官,必指总、参、游、守乎?且敬堂请教与兵皆属乎政,不宜分别于政之外;则礼、乐、兵、刑皆属乎治典明矣,而「周官」何以条分于治典之外耶?惟其治官可包乎六官,故独以治官之名予之;惟其「政志」可统乎「学志」、「军志」,故独以「政志」之名予之。三者,皆人事也;而郡县志以地理为正志,故先之,而三者统承焉。其中论序皆有照应,血脉贯通;立局运笔,颇非率尔。「分野」虽属天文,实根乎地理;列女、军功、耆耇,不尽学校中人,然皆学中事:此皆与敬堂异者。其从敬堂改易者,「祥异」由第五本移入第二本与「赈恤」合;「古迹」移入第一本,「地志」「寺观」之岳帝庙等移入第二本「坛庙」,「地志」「山水」下又添附「胜迹」一门』。退谷书称敬堂有功斯志不少,即指此地。惟兼才既归绥安新任,得退谷书无虚月,而寄海外信则十不达一。薛司马未知退谷有订本,兼才亦未知司马锓板于姑苏。今两人已往,其书犹在;参校合一,责在兼才。
窃谓古迹属本朝者,自宜入地志。若在未建置以前,敬堂固谓古迹有钦仰之意,不宜施于伪氏矣;则「古迹」不如分别「胜迹」、「遗迹」之为当也。移入「坛庙」之谢东山、张睢阳、韩文公,其事见于正史;如圣公庙、吴真人、临水夫人等,敬堂虽云实有其人,而事涉荒诞,不如仍置「外编」之为得也。第五本「逸事」二字,退谷云本之郁永河;敬堂谓「逸事」者,逸于正传之外,卷中所载亦不合;则「逸事」当改为「遗事」。其列沈瑞等九人于「寓贤」,则由鹿洲、少林从「寓贤」改附荆璞传;俞荔一人不能成帙而移。然同一事遇难,沈妻列「逸事」不列「节妇」,沈瑞亦不得列「寓贤」。凡此,皆当从订稿中再加审订者。自惟谫陋,无可自信;乃就全部按次条列,请定于墨庄道宪。其各目中分合出入、传中补录改撰与「丛谈」割去新收、「艺文」不录见在,凡退谷自订者,皆深以为然。余卷中移置各条下,间有标识,亦非兼才私见。其特加评断者,季蓉洲「台湾杂记」「暗澳」一条,订稿录于「丛谈」;则辨其地在南极之下,纯阳所烁、草木不生,非红夷所能到,指为无稽之谈,已削去不载。辛敬堂谓当裁去「郡事」,则明海外志宁失限制,毋伤缺略;附郭邑城池、街市不能与郡划清,不主其说,而是兼才原议。至论四总目,不废敬堂之说;而其大指在示人读书之法,宜先讲求目录。标北海司农仪礼目录为最古,以志亦史类,兼论史家目录之失,为作志者杜流弊。又以海外弹丸,而当日与修诸君子能旁搜博考,使山川、人物、政事罗列灿着于卷中,深嘉其用力之勤,益足使人心感奋,录之以志斯志之幸。兼才复于首本增入杨观察原序、第二本「坛庙」增入昭忠祠、第五本「兵燹」增入蔡牵案、第三本「学志」尤多补载增订,并检正全部讹字脱字。
既成,将召匠谋修补;同僚王君聚奎曰:『此公事也,奈何君自私』?乃共捐俸成之。改补逾二百余板、重锓板逾五十,费白金若干。聚奎名承纬,晋江人;今春二月由崇安学调至,后兼才仅两月余,称无间焉。
道光元年辛已冬仲,教谕郑兼才谨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