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舆地汇钞
台湾杂记
台湾随笔
台湾始末偶纪
闽游偶记
闽中摭闻
台湾番社考
台湾府图志
台湾府方舆考证
闽杂记
全台图说
闽峤輶轩录
台湾小志
台游笔记
台湾地略
台湾省舆地考
茅港尾纪略
附录
台湾杂记
季麒光着
金山,在鸡笼山三朝溪后。山主产金,有大如拳者,有长如尺者,有圆扁如石子者番人拾金在手,则雷鸣于上,弃之即止。小者亦间有取出。山下水中沙金碎如屑。其水甚冷,番人从高望之,见有金,捧沙疾行,稍迟寒冻欲死矣。
火山,在北路野番中。昼则见烟,夜则见火。有大鸟自火中往来,番人见之多死。
奇冷山,即奇岭社之山也。其山高百丈。台湾从无冰霜,山上三月中尚有未化者。
水沙连,在半线东山中。方数丈。其口似井,水深而清。天将雨,潭中发响,水即混浊,溢出潭外。番人以此验阴晴。
玉山,在凤山野番中。山最高,人不能上。月夜望之,则玉色璘璘。其上有芋一棵,根盘树间,叶已成林。有鸟巢其上,羽毛五色,大于鹳鹤,土人俱指为凤。
淖泥岛,在湾湾之东南。其滩皆湿烂,人至泥上即陷没。舟行飘至滩边,亦不能出。高处有番居之,最富。红彝曾至其国。其南界可以入海。
台湾多蛇,而内山尤大。曾有一蛇盘草坡,番人用鎗标之,中其两层,蛇负痛旋卷半里,草地皆平而蛇死。番人取其皮,阔五、六尺,长三丈。又有一蛇,能起地比人。人见之,即取土掷起,呼曰「我高」,蛇即翻身仰卧,舒足盈千;必散发示之,呼曰「我多」,蛇遂收足伏地;人即取身衣带尽断之,呼曰「我去矣」,蛇遂死。
暗洋,在台湾之东北。有红彝舟泊其地,无昼夜,山明水秀,万花遍满,而上无居人;谓其地可居,遂留二百人,给以一岁之粮,于彼居住。次年复至,则山中俱长夜,所留之人已无一存。乃取火索之,见石上留字,言一至秋即成昏黑,至春始旦;黑时俱属鬼怪,其人遂渐次而亡。盖一年一昼夜云。
鸦猴林,在南路草目社,外与傀儡番相接;深林茂竹,行数日不见日色。路径错杂,傀儡番常伏于此截人,取头而去。今土官加老斯统制之。
黑水沟,在澎湖之东北,乃海水横流处。其深无底,水皆红、黄、青、绿色,重迭连接,而黑色一沟为险,舟行必藉风而过。水中有蛇,皆长数丈,通身花色,尾有梢向上,如花瓣六、七出,红而尖;触之即死。舟过沟,水多腥臭,盖毒气所蒸也。
——录自清王锡祺「小方壶赍舆地丛钞」第九帙并参考「台湾诗荟」第三号增补。
台湾随笔
徐怀祖着
乙亥之春,余再至闽漳。窃思廿载萍踪,若燕、齐、秦、晋、魏、赵、吴、越、楚、粤、滇、黔之间所游历者多矣;讵意复有台湾之行。然观海亦吾素志,慨然往焉。凡自漳入海者皆于石码登舟,由海澄以达厦门、金门而后出大海。厦门距海澄三十余里,迤南则为金门,皆海之歧流所经,闽南藩维之最冲者也。
「禹贡」所载:『自衡、岳以南,疏瀹无闻』。盖以滇、蜀之界如黑水南流、滇水西流,皆非中原海道。闽、越之间率多负山面海,其水自能归墟也。
凡郡邑之滨海者,皆裨海也;各有重山迭嶂卫其外。即琼崖、崇明、定海之地,亦尚在裨海中。若安南则陆地可达,惟台湾一郡孤峙大海。
台湾,于古无考。惟明季莆田周婴着「远游编」载「东番记」一篇称台湾为「台员」,盖闽音也;然以为古探国,疑非是。
台湾山甚高,亦多平原可耕艺,周围五十里。自有土番居之,多巢栖而不火食者,无所求于中国。明天启时,汉人颜思齐诱日本人屯其地,郑芝龙附之。未几,荷兰人由洋中来,假地日本,久而不归,遂筑城而有之。本朝顺治十八年,郑芝龙之子成功京口败归厦门,欲取台湾东;鹿耳门水涨,遂舣舟于台。荷兰战不胜,拒守;久之乃弃城去,成功始以夜郎自待矣。传其子经、孙克塽,外通诸番、内扰滨海。今上康熙十八年,始命将征之,一战而克澎湖;师至台湾而克塽降,兵不血刃,遂定其地,东西五十里、南北三十里。置郡一、县三;郡治之外,则番人居之,仍其旧俗。
海滨弛禁以后,人置渔舟,家有商舶。惟商舶可以航海,凡使节往来咸藉之。
海艘上平而下锐,期于足御风涛。凡百工械具以及日用糗糒,靡不毕备;而尤急于储水。偶有被风沙屿之上者,或至不能粒食,而蚶蛤蠃蚌犹堪果腹;惟水则必不可得也。
自海澄登舟,遂行至厦门;尚在支流中,然已震荡不宁矣。遥望远屿,白浪出其上;又见他舟似凫鹥,入水复出:肠胃之间,为之湓涌。海中率多沙礁,舟不可近;时以长竿测之而后行。其缘樯者,觇云气、望远近也;缘帆而上,捷于猿猱。亦或两人偕登,至于樯末并坐,谈笑自若;即在大海中,亦然。
厦门筑城于山,严兵戍之。其地连绵数百里,然皆山嶂也;海外迤东属国,皆贸易于此。偶见有红毛番船至,其广大倍于闽舟;而制造精巧,尤不能及。闻彼一舟之费,以巨万计;其人能入水而行。
舟蚁厦门,适遇石尤;迟回十许日,始得西北风而行。第观其发椗挂帆,亦艰辛之甚。椗以木为之,长丈余;末有两齿如鹿角,系以长絙而远布之泥淖中,船即止。厦门稍南,有团山在中流,逾此即大洋;故舟人呼为海门云。
大海之中,波涛汹涌之状,笔不能尽。惟是四顾无山,水与天际;仰观重霄,飞翔绝影:盖鸟亦不能渡海也。以此知爰居海凫,故非常见;若帆樯之侧禽鸟翔鸣,则必有岛屿在望矣。舟在大洋中,风利即长往;风不利,亦可复还所泊处。或风势甚恶,舟不得回,则惟有东西南北任其所之耳。
海上风信甚者曰飓,尤甚者曰台,可以计日待之;或前、或后,大约不爽。若天边云气如破帆,即台飓将至。断霓者,断虹也;亦风至之征。苏叔党「飓风赋」所谓「断霓饮海」者指此。
海中风利,舟行迅决。若风恬浪静,则靡靡中流;所谓「海船无风不能动」者如是。日星河汉,俯仰烂然,风景殊不恶;但苦无系舟地耳。
茫茫海道,舟人固不识也;惟东西南北,则以罗经视之。其所往之地,非山不可辨。若宵昼行而不见山,亦莫测其远近;故有瞻星察气,缘橦远望,辨水之色及视泥沙之臭味者。一遇岛屿可以泊舟,则尤兢兢焉;盖海屿虽卑而水中尚多岩峦、又有积沙如堤阜,皆能败舟;且山上回飙,亦能嘘噙其舟而胶之。及已泊之后,犹恐潮汐往来及戕风猝至,故湾中有必不可藏舟之处。
岛屿在澎湖、甘吉洋在澎湖之东、鸡笼山在台湾北、鹿耳门在台湾西,皆险要也。
台郡番民,种类甚繁,莫详所自。或云秦始皇时方士将童男女五百人入海,盖出于兹山而育种至今。
台湾物产,无异中原。略载其异者:波罗蜜,自荷兰移种;大如斗,甘如蜜。香檨,大如鸡子,味甘、色黄,其根在核;然不能如荔走长安也。照殿红,树甚高;花如巨觥,色红无二。树兰,似珠兰,然亦齐柯修干。竹多丛生,节疏叶长;至冬则其叶尽落,及春后生,颇似江柳。象齿,有实可食。林荼,亦内地所无。惟鳞介之族其形殊异者,不可殚述。
余之初至厦门也,舟人以为风候,遂登陆假寓。已而大风雨者三日夜,舟藏曲岛,幸而得免;然闻台、澎之间,颇有漂溺矣。迨风霁,夜发;甫出海门行,及三鼓,风势稍厉,或有惧色,遽命回舟。昏黑中捩柁而西,几至不测。既明,始达于金门之山后;荒屿无居人,仅可避风耳。舟泊中流,不得登岸,抱膝而坐者累日。及晴霁,无风,乃复挂帆,则泛泛悠悠,舟亦不动;反不如平江中可以摇橹为力也。越三日而至澎湖。其屿甚卑,方数十里,室庐亦少;置军守之。自厦门至此,始可泊。因幸其无风,遂不系舟而行。又越二日而至台湾。台湾距厦门不知若干里,而舟人称海程则以「更」为计,云自厦至台为十一更,自台至松江之上洋为五十六更。然问其所谓「更」者,莫解其义也。
余在台湾一载,乃复从海道归。既登舟,止于鹿耳门十日。鹿耳门为台湾门户,其水中沙石累累环潆,出入危险;舟行畏之。既而启行。南风甚劲,海师以指南针指子癸之次,凡三日三夜,乃目睹风涛之壮;然已逾金、厦、漳、泉,而径达于兴化之港矣。自闽之兴化历福州、福宁、入浙之温、台、宁三郡以达于崇明、上海,凡五日五夜而至;皆行于海滨之歧流中,虽有最深广处而非大洋也。
——录自王锡祺辑「小方壶斋舆地丛钞」第九帙。
台湾始末偶纪
鲁之裕着
台湾,闽海诸岛之饶也。幅■〈巾员〉南北约三千里,东西踰六百里。汉、番生齿,百有余万。其产布、榖、金、石、牛、马、齿革、羽毛、竹木、丝枲、蔗、漆、药物。其番有生者、熟者;其聚族而居之所曰社,合台湾之社有三百五、六十焉。其社有生番、有熟番。生者何?不与汉群,不达吾言语者也。熟者何?汉、番杂处,亦言吾言、语吾语者也。而总之射生饮血、嗜杀果斗,挟其饶以致旁近诸岛相为犄角。
明以前,禁弗与通。隆、万间,华人刘香老,林道干者贾其中,寻踞之。未几,为颜思齐所夺。思齐者亦华人,习于倭而因以用之者也。思齐死,乃并入于红毛。郑芝龙之投诚也,子成功留闽,思得台湾以苟存。台湾之门户曰澎湖,俗呼铁门限;以其有吸铁石焉,船至则胶:前此之所以不通也。至是,洋人见王衣冠者乘巨鲲,时时往来冲突其间。踰月铁石尽,成功适载辎重至;停泊澎湖,而使何斌诱诸番应于台。红毛守者不能拒,成功遂僭王其中。至康熙二十一年,成功卒,孙克塽来归;朝命籍而郡县之。置府一,曰台湾;县三,曰台湾、凤山、诸罗;监司一,曰厦门道。更为置南、北二路营将弁,佐之以守备,分防之以千、把四司,而总辖之元戎:碁布星罗,制甚善也。
盖尝综其形势而论之,闽、粤、江、浙之贾舶出洋,皆不能越台湾而别由乎他路者。固以其三千里之区曲,而抱乎东南海隅也;而澎湖则中枕乎台之曲,以相犄角焉。形胜据而产复饶,此台之治乱之所以易也。且台之东所联属者为吕宋、琉球、红毛诸国;西南则交趾,又东则暹罗、佛柔、大年、占城、六昆皆近焉。直西则与马六甲、咬■〈口留〉叭、哑齐、英圭藜、荷兰、大西洋相通;北则日本、朝鲜,直接乎盛京:要皆可一帆而涉,远者不踰旬日、近或旦夕间可达。盖台湾内滨于广东、福建、浙江、江南、山东五省,外罗以数十余国。台湾而得洁己、爱人、恤兵明于治要者柄之,则五省以有所卫而无虞于外患,而澳门、厦门、宁波、崇明四口之贸易者源源其来矣。如是而沿海之汛隘俱可以无警。台湾之治忽,其有关于内也岂浅鲜哉!
——录自贺长龄辑「皇朝经世文编」卷八十四。
闽游偶记
吴桭臣着
柳子厚有云:大凡以观游名于代者,不过视于一方;其或旁达左右,则以为特异。至若不骛远、不陵危,环山洄江,四出如一,夸奇竞秀,咸不相让遍行天下者,唯是得之。予生于长白,长而入关;其边山、沙漠、黑松林、乌龙江及辽、金遗迹,悉曾经历。自归故乡,未及三载,遭先君大故;蒙东海司寇健庵先生麦舟助葬,且尝周其困乏。服阕之后,思先人故交满天下,因复东之齐鲁、北之燕卫、西之秦晋、南之楚粤;其五岳名山、长江大泽,皆目睹而足涉焉。其塞上风土,已略有所记述;而中华名胜虽曰遍游,未能振笔着纸为山川生色,乌敢漫谓□□耶!兹因客游闽中,就所见闻为之诠记梗概。但愧少文,无以发扬奇秀,亦聊以存涉历至云尔。
岁丁亥暮春,予复策蹇北游。适山左躬暨冯公协一候补在京(公为益都相国季子,与予为内戚旧好也),一见欢甚,邀予同寓长春寺中。寺极清旷,度夏涉冬。至十一月,公补福建汀州郡守,承订偕行。予亦素慕闽中风土,因欣然许诺。于冬杪出都,至益都度岁;即公之居处也。公有别业在东门外,名曰三里庄;竹树环匝,迥异人境。中有友柏轩,庭列古柏甚茂,清池怪石映带前后;而月廊风榭,皆极幽邃可爱。昕夕流连,几忘身之在客。迨至上元左右,近庄农人擎鹰牵犬,驰逐弋猎;予与冯公及二、三知己亦联辔出游,狂歌剧饮,至月上而返。但公凭限严促,不能久为滞留耳。
戊子二月上旬,冯公始作赴任计。……
……又一日,抵延平府。汀州至延平,自西而东;由江、浙进闽之路,过仙霞岭,从浦城县下船,经建宁(瓯?)而至延平,自东而西:皆由险滩会于延平府南门外,方统一江。向南四百里,至福州府。所以汀州、邵武、延平、建宁为上四府,福州、兴化、泉州、漳州皆沿海背山为下四府,总曰八闽;今台湾设府,可称为九闽矣。
冯公守汀五载,癸巳春,督、抚以台湾疆土新辟,远隔海洋,番民杂处,非得贤守未易为治,因交荐公调任。已奉谕旨,料理交代事竟,公日携酒馔,遍历名山水;如此者数日。将理装赴台,而在署诸友畏于航海,先后辞别而去;惟武林李颂将与予二人仍留同在,择三月十六日起程。先至会城,谒辞各上台;逗留多日,复得登乌石山游赵翰林花园。出东门,温泉洗浴,并观览其风俗焉。会城市肄中,惟寿山石镌刻人物册页最为精巧。然寿山老坑禁不许开,石亦鲜有佳者矣。
四月……十七日,至厦门镇。城内有提督衙门,重兵镇守。城外三里,即至海边。人居皆在高阜;远望海洋中艨艟桅橹森罗星布,所谓穷区没渚,万里藏岸,何其骇也!是时台湾接官书役已到,所备公馆铺设洁静,据来役及台厦道标战船兵丁叩禀云:『须有南风,纔好开船。登舟候风,不若岸上安逸。先要备牲醴,祭天妃海神。每人预做红袖香袋,上写天妃宝号。至进香时取炉内香灰实袋,缝于帽上,以昭顶戴之诚。再于荷包内装灶土些微及人参少许佩于身边,以防晕船时服之;并带小磁礶,以防呕吐』。
十九日清晨,舟人来报已有南风,请上船开行。官船为第一号,家眷船为二号,予与李颂将、卢心传共一船为三号,其仆从、衙役等分号派定;相约同行,勿使远离,夜则各放流星照应。行五十里,出大旦门,即大洋也。水碧而清,浪软船颠,众皆头晕呕吐;虽有灶土、人参,略无效验,惟用磁礶便呕而已。予幸无恙。同开八船,至晚俱无只影;虽放流星,亦不能见。予与李、卢两兄坐船上将台,四顾茫无涯际;目尽意往,不知所止。向晚,童子携酒食至,就于台上持杯,看海涛迎落;渐而月上桅樯,水天一色,不觉心神俱旷。坐至夜深,始入舱就寝。
海程无里,厦门至澎湖为九更;或云百里、或云五十里,未知孰是?因风小不胜帆力,行四昼夜。至二十三日午间,南风大作,始抵澎湖。老大(主柁之称)云:『此风可直抵台湾;但值做浪之时,难进鹿耳门,恐为不妥。未若就此暂停,俟官船到时,再为商酌行之』。遂进澎湖之八罩澳下椗,老大令放三板船(即脚船也)载晕船者上岸(上岸便醒)。予三人亦同上岸,步入村中;树阴晻暧,草舍芦墙,亦颇幽洁。有老者迎入款坐,予问:『所向之海未见波涛,何为做浪』?答云:『做浪在山根浅水乱石之处;每逢四、五月间无风浪涌,颇可观览』。随引上一小坡,复向下数武,站立石崖之上。其浪宛若钱塘八月之潮,磅礴喷激,雪白雷轰,望之眩目,听之骇耳;虽溅沫湿衣,亦所不顾。适童子携茶至,就石啜茗坐谈。老者复云:『澎湖为台湾门户,有三十六屿;各屿俱在海洋中,望之似若相连。中有海套间隔,非船不通。悉汉人所居;但皆沙地,无水田,耕者少、捕鱼者多。前朝属泉州同安县,今属台湾县。设有水师协镇,驻守大山屿上。此屿与妈祖澳、八罩澳为泊船最安稳处,去台只二更。曾闻明永乐丁亥命太监郑和、王景弘、侯显三人往东南诸国赏赐宣谕,郑和旧名三保,故云三保太监下西洋;因风过此。嘉靖四十二年,有都督俞大猷追海寇林道干至此,曾筑城于大山屿;城久已坍圮。此地鼎革时,向为郑氏所据;后始归入版图,此乃澎民之福也』。言未既,日已将晚;远望有扬帆至者,谓必是官舫。与老人下坡,分手回船。前后共来五船,独官船及家眷、仆从三号未到;老大曰:『必风好,竟到台湾。恐鹿耳门浪高难进,反有惊吓』。次日,亦无信息至。忧虑间,直至二十七日晚,三船俱到。始知二十三风顺,老大谓可竟抵台湾;及舟近鹿耳门,浪高如山,一涌而退。如此者三,又忽飓风大作、天气昏黑,无从下碇;直至天明风稍缓,回向澎湖而来;复各屿口做浪,舟不进,再至鹿耳门,仍为浪阻:所以至今到澎。二十九日,仍不能行。有渔人进活龙虾二只,每只重有觔余,其头逼肖龙形。命厨人取肉作羹,甚美;而以其壳为灯,点火,其中鳞鬣须足俱明。是夕,食至夜分;有商船经过,知浪已平,老大即唤起椗张帆。午间,进鹿耳门。两边有沙似鹿耳,水极浅;水底有铁板沙线,中如沟,沟底约宽二丈许。水面汪洋,莫识其下;略一偏侧,船粘铁线,不能行动,须用熟悉土人以小艇引之而入。进此即大港,周二十里。泊大马头,又名大井头;岸滩水浅,舟不能近,俱用牛车盘运上岸。岸上即大街,去府仅里许,各官士民迎接冯公上任;时五月朔日也。
台湾本海外荒裔,断发文身之俗;从古未入中国。故老相传:明天启间,有日本兰颜思齐为甲螺(甲螺者,头目也)带领倭人屯聚于此。既而荷兰人(即红毛国;又名哈而巴,总曰小西洋)由海道风飘至台,爱其地土闲旷,借居于倭。倭未之许,荷国人绐之曰:『只有牛皮大地,我不惜多金,何用吝为』!倭许荷兰人,荷兰人将牛皮翦如绳缕,周围圈匝得数十丈地,遂假而不归。寻又欲得全台,愿岁贡鹿皮三万张;倭人嗜利,从之。荷兰人善用炮(即世所称红彝炮也),遂攻倭之居台者;颜思齐为炮所伤,死焉。有郭怀一代为甲螺,谋逐荷兰人,事泄;复招土番合追,杀之。怀一既死,其继至者为何斌,逃至厦门。适郑成功孤军驻彼,丧败日蹙,计无所出;何斌深恨荷兰人之强,遂说其进取台湾。从来鹿耳门纡回屈曲、沙浮水浅,非熟识水道者舟不能入。郑师至时,海潮涨高几丈,巨舰千百顷刻而入。荷兰人事出不意,与成功交战不利,遂退保台湾城,与归一王(红彝帅名)以死拒敌。郑师力攻,不克。荷兰人亦用夹板船多艘来攻郑师,成功因风纵火,焚烧其船,荷兰大败;然尚无降意,成功使人谕之曰:『此地,本朝故物;今所有珍宝听汝载归,只还地土可也』!荷兰见势不敌,即弃城而去;此庚寅年之事也。成功就城居之,改台湾为安平镇、赤嵌城为承天府,总名东都;设天兴、万年两县。未几,成功死,子经嗣立;改东都为东宁,改二县为二州。设安抚司三,南北二路、澎湖各一;兴市廛、构庙宇,招纳流民、开辟荒芜,渐与中土风俗相近矣。辛酉经死,子克塽立;年幼,政出多门,人心离涣。
台湾为郑氏所据,先是总督姚公启圣身任征台之事,经理数年,熟悉海道、练习水师,已有成绪;继命靖海将军施公琅统师征讨,于康熙二十二年六月十四日督率舟师由铜山直抵澎湖八罩澳,取虎井、桶盘屿,克之。郑克塽知不能守,遂籍府库,纳城输诚。于是廷议设郡建官,制度规模等于内地无异。
在台建置,设府一县三;府曰台湾,附郭之邑亦曰台湾(辖十五里、四坊),曰凤山(辖七里、二庄、十二社、一镇、一保),曰诸罗(辖四里、三十四社);地分南北焉。治所设官司,有分巡道及府、厅、县等员,武备则有总镇及副、参、游、守等员弁,府、县学师各一。于以明伦善俗,兴行教化;申严保甲,稽察奸宄。不但规制灿然,而且附籍者众,户口日增,人皆视为乐土矣。
府治在东安坊,南向(台地东负山、西面海,故官署、民居率多西向;独此取「向明而治」之义)。东至保大里大脚山,五十里;是曰中路,皆汉人居之。西至澎湖二更,亦皆汉人所居。南至沙马矶头,六百三十里,是为南路,矶以内诸社,汉、番杂处其间。北至鸡笼山,二千三百十五里;是为北路,所居土番为多,惟近府治者汉、番参半。至于东方山外,青山迤南亘北,只有生番出没其中,人迹之所不到;延袤广狭,莫可测识。
台湾县治附郭,在东安里,西向。东至保大里大脚山,一百里;西至澎湖水程二更:除水程外,广五十里。南至凤山县依仁里交界,十里;北至新港溪与诸罗县二更:除水程外,广五十里。南至凤山县依仁里交界,十里;北至新港溪与诸罗县交界,四十里:南北袤延五十里。
凤山县治,在府南一百二十五里。东至淡水溪,二十五里;西至打鼓山港,二十五里:东西广五十里。南至沙马矶头,三百七十里;北至台湾县文贤里,一百二十五里:南北延袤四百九十五里。其西南有鲲身者七,自打鼓山蜿蜒而亘西南共七堆土阜,有蛛丝马迹之象,如鲲鱼鼓浪然。自一鲲身递至七鲲身相距有十里许,并无■〈石要〉石,悉皆沙土生成;然任风涛飘荡,不能崩陷。上多荆棘杂木,望之有苍翠之色。外系西南大海,内系台湾大港,宛在水中央。采捕之人,多居于此。
诸罗县治,在府北一百五十里。东至大龟佛山,二十一里;西至大海,三十里:东西广五十里。南至新港溪与台湾县交界,一百四十里;北至鸡笼城,二千一百七十五里:南北袤延二千三百五十里。
安平镇城,在凤山县辖一鲲身之上;红彝归一王所筑,全以油灰、大砖砌成。城基入地丈余,周无二里。高则两层,形如纱帽。第一层约高二丈余,直上;上用方砖平铺,阔七、八尺。又上一层,即内墙直上者;又高出丈余,亦铺方砖阔六、七尺许,至今分毫无损。西临大海,南俯鲲身;观海望月,无过于此。城内楼阁厅廊,悉仿西洋式造。郑成功率师至此,即就居焉;今为积榖之所。城外即安平协镇署,倚鲲身之旁;离府治十里许。
府治无城郭,有东安、西定、宁南、镇北四坊,周约二十里;人居稠密,街市繁盛。总镇驻札在镇北坊,设有镇标三营。其澎、台水师共五营,又南、北陆路二营,俱属总镇统辖。
台厦道署,在西定坊;西向。有道标水师兵五百名、守备一、千总二、把总四、战船八只;兼理学政科、岁试事。
海防厅署,在西定坊;西向。临大港,专查海船出入。
府学,在宁南坊;台学,在东安坊。凤山、诸罗二县尹久住郡城,各有公署在东安坊。
赤嵌城,在府治西二里许;下临大港。周广四十五、六丈,高三丈六尺;无雉堞。名为城,其实楼台也;土人皆称红毛楼。乃西洋制度,楼梯盘悬而上;窗户明爽,四望海山,俱在目前。红毛酋长所居之处;郑氏以贮火药军械,今仍之。
妈祖庙(即天妃也),在宁南坊。有住持僧字圣知者,广东人;自幼居台,颇好文墨。尝与宁靖王交最厚,王殉难时许以所居改庙,即此也。天妃庙甚多,惟此为盛。
城隍庙,在东安坊。
海会寺,在府治北六里。旧为郑氏别业,今改为寺。
观音宫,在府治镇北坊。佛像皆泥金,色相庄严;左右十八罗汉。俗称观音亭。
元帝庙,在府治东安坊。
关帝庙,在镇北坊。旧址增圹,栋宇加丽。有僧住持。
竹溪寺,在府治东南五里许。其间林木苍郁,花果最繁;为台游玩之处。
梦蝶园,在社稷坛南。昔有漳人李茂春寓此,所筑茅斋,扁曰「梦蝶」。茂春没后,改为准提庵。
台湾风俗,向为荷兰人所据,汉人交通贸易相习日久,与番俗相似者多矣。嗣后郑氏窃据,法令严峻,设府州县以征钱粮、设安抚司以辖土番、设十三总镇以修武备,然无崇文取士之举。自入版图,振兴学校,科、岁取士,悉如内地。于是闽南福、兴、漳、泉四府之士皆闻风远至,而传经谈艺者始彬彬盛矣;即村落穷檐间,延师课其子弟亦不绝焉。其田地皆平原沃野,岁仅一熟,所收极多。乡村屋宇,皆茅茨编行为之。人即无大富,亦无极穷;无负戴斑白,无久停榇■〈木匶〉:颇有上古之风。唯尚侈靡,鲜朴实;好戏剧,竞赌博。客至,先之以槟榔,继之以烟、茶,必有糖果一、二碟,谓之茶果。街市行铺,俱极繁盛。所造白酒颇佳,亦论升、不论斤。所用钱文,古今一体使用;银用番饼,每个七钱五分。每遇佛会,烟火花炮、张灯结彩,号为最盛。乡村河道,俱用小船往来。陆路,则用水牛驾车以载粮食、黄牛以备乘骑,亦用鞍辔如备兵然。凡道、府、总镇诞辰,市廛皆各结彩,禁屠酤,僧道建道场以祈祝焉。
土番风俗,无姓氏,不知历日;知有父母而无伯叔、甥舅,不知祖先祭祀,亦不自知其庚甲。男女皆裸,跣足。男则以幅布围其下体,冬天则衣短衫。留须发;至长,即断其半以草缚之,喜插野花。番妇则穿小袖短衫、长裙,不着鞋、裤;发亦挽髻。男女多喜插野花。男体极黑,女体甚白;齿用生刍染黑。皆穿耳孔,以车渠贯其中,欲令垂肩。手腕带镯,或铜或铁,亦无双数;有刺红毛字者。俗重生女,不重生男;男则出赘于人,女则招婿在家。婚嫁将及,则女内、男在外,各吹口琴唱歌,或在花间林下,两相欢喜,女出与合;始告父母,置酒邀宾,即成配偶。家事,妇人主之。夫妇不合,不论有无生育,与人互相交易。男女之事,长则避幼;余皆不忌。产生婴儿,以冷水浴之,云可却疾;不知医药。人死,结彩于门;所有器皿、衣服,生人与死者均分。三日后,会集同社之人将死者各灌以酒,然后出葬。向不用棺,今有用者;掘地而埋之。富者上造小屋一间,周植树竹,不使日光、风雨淋炙。家无厨灶,以三尺架架锅于地而烹饪。向皆不用碗箸,今多有用之者。夏耕冬猎为生,近亦有知读书识字者。粮食、衣服,皆贮葫芦之内。茅屋芦墙,人皆席地坐卧;亦有以板为阁,离地三、四尺,夜卧其上者。其酿酒之法最奇,将米置口中嚼烂,藏竹筒中;不数日,酒熟。客至,必先尝而后进。其俗能使标鎗,长四、五尺;取物于百步之内,发无不中。弓则以竹为之,以麻为弦,矢极锐而无翎毛。有犬大而猛,能捕野兽;必剔去其耳一半,恐招风也。土人特珍惜之;癸巳冬,制府买以进上,每犬用价三、四十金,尚不忍舍。牵回锁于廊柱之下;偶园中鹿过,内一犬见之,掣锁咬杀之,始信其猛。时或唬叫不已,不知其故。有衙役闻之云:『此番人教之,不许在家粪溺。牵至空地处,扒土至深,溺毕后以土覆之』。犬知爱洁,亦一奇也。人皆勤苦俭约,不事华侈;唯以耕猎为事:此番俗之大较也。
台地当差、走递公文,皆役番人。其所最苦者为通事。始,上官之用事,以其语言各别,下情难通,且乡城迢远,并令催办钱粮诸务,故用居台习久之汉人为之。今则闽南四府之人皆营求而得,彼并不知番语云何。一逢新令到任在于会城,各即怀镪馈献;新令利其所馈,亦不问其可否,辄即用为通事。各社本有番人以为社长,社中之事令其催办;自有通事之人,社长毫无经管。而通事一到社中,番户皆来谒见,馈送;随到各家细查人口、田地并牛羊猪犬鸡鹅等物,悉登细帐。至秋收时,除粮食食用之外,余与通事平分;冬时,畋猎所获野兽如豹皮、鹿皮、鹿茸、鹿角之类,通事得大分。即鸡鹅所生之蛋,亦必记事分得。社中诸事,无不在其掌握。甚至夜间欲令妇女伴宿,无敢违者。更有各衙门花红、纸张,私派杂项等费。遇官府下乡,其轿扛人夫、车牛及每日食用俱出于番社;稍不如意,鞭挞随之:番人甚为苦累。冯公下车,即革除前弊,并勒石永禁;番人咸德之。汉人与熟番杂居,隔岭即生番界。若逐野兽偶越界,遇生番,必为所杀;取髑髅嵌裹以金,悬于堂中以示英雄。台湾修造战船,必取木于生番山中;见人多则不敢肆横,反来相助运木求食。再深入过生番境,名傀儡番者长三、四尺,缘树跳掷,捷如猿猱;皆巢居穴处、茹毛饮血之徒,不知耕种,太古民也。见人,即升树杪;人欲擒之,则张弩相向。土番中有能书红毛字者,谓之教册;皆削鹅毛管濡墨横书,从左至右,不用直行。道宪陈公滨设立社学,延师课其子弟;番人始习汉字,且知礼让矣。
诸罗县大肚社番首名大眉者,每岁东作时,众番请大眉出射。其箭所及之地,稼辄大熟,鹿、豕不来损伤;箭所不及者,稼被残损,少获。
诸罗县半线社,四面皆水,中一小洲。其土番以大木连排,盛土浮之水上,耕种其中。若欲他适,即拖之而去。
台地四时和暖,冬无霜雪,亦无酷暑。但大风之日多,无风日少。春日常旱,秋多水潦。终岁花草常茂,树叶不凋;瓜蒲茄蔬之类,冬亦结实。自府城至凤山,气候相等。凤山以南至下淡水诸处,多午后郁热,夜则凉冷;水土多瘴气,人易疾病。自府城至诸罗之半线,气候亦皆相等。半线以北,山愈深,土愈燥,烟瘴愈厉,人亦罕有至者矣。
台湾县东北百余里山之最高大者,曰木冈山(巍峨特耸,其顶每罩云雾;天气晴朗之时,方见山形。远望其峰,上与天齐。台湾之山,惟此山最高;是为群山祖龙)。南至大目降营,历保大里、西保大里、新丰、永丰二里,又南抵崇德里,皆层峦迭嶂,几无罅隙;实为府治之屏障。
凤山县山,从台邑崇德里东南诸峰而来,冈峦重迭,势皆南向。至阿猴林以北诸峰(阿猴林,在观音山南北。溪谷绝险,必攀藤附葛、凿道架桥,方得至焉),若拱、若峙,若盘、若踞,是为观音山(此山生成五片;中一座特出,尖秀,形像似佛,故名)。其尽处嵬然高大者,为凤山。自打鼓山蜿蜒而亘西南,共结七堆土阜,名曰鲲身,有蛛丝马迹之象;此凤山之拱卫也。治东山外之山,最高而耸出者曰傀儡山(即傀儡番,性极顽悍)。西南大海中突出一峰,山峦高峻,林木蓊翳,则小琉球也;多出椰子、竹木。
诸罗县山,从木冈山折而西向,峰峦不可纪极。其竦峙于东北者,曰畬米基山、曰大龟佛山、曰阿里山(在县治东北,内有八社)、曰壮武膋山(有八掌溪、牛栏溪、山迭溪,皆从此山流出)、曰覆鼎山,此拱辅邑右者也。其耸于东南者,曰马鞍山(台、诸二县分界之新港,自此山透出),西而赤山(此山无石,土赤如黄金色,故名。上有观音亭、下有龙潭,周围皆肥美有源之田):皆拱辅邑左者也。至若文峰直插,上与天齐,则是山朝山(有土番社山朝社。其南即蛤子滩三十六社),有买猪末山(其峰尖秀如文笔。山南即哆啰满社,北即山朝社,三日路程),又东北之秀出而拥者者也。磅礴而下,则有斗六门诸山(斗六门山甚多,北山在半线社界、南山在大武郡社界。吼尾溪、东螺溪,皆从此流出);又北,鸡笼鼻头山(在山朝山西北,出硫黄)、奇独龟仑山、干豆门山(夹溪水港,如门柱然)、眩眩山、小凤山:此邑之北方外障也,皆临大洋。又有鸡笼屿,在海中;与内之鸡笼、鼻头等屿相对,曰桶盘屿(平坦方正,故名)、曰旗干石(二石高耸,形如旗干)、曰石门屿(在旗干石西;石空圆如门,故名)、曰鸡心屿:则又台之脑龙隐见处。
台湾八景,曰安平晚渡、沙鲲渔火、鹿耳春潮、鸡笼积雪、东溟晓日、西屿落霞、澄台观海、斐亭听涛。
海道往来船只,必以澎湖为关津。西屿头入,或寄泊屿内、或妈祖宫(二者北风寄泊最稳处也),或入八罩、或镇海屿(二者南风寄泊最稳处也);然后渡东吉洋,凡二更船至台湾,入鹿耳门:则澎湖乃台之门户而鹿耳门又台湾咽喉也。行舟者皆以北极星为准;黑夜无星可凭,则以指南车按定子午,以天门测海道。稍或子午稍错,南犯吕宋或暹罗、交趾,北则飘荡无复人境,甚至无力水而莫知所止:此入台者平险远近之海道也。至若台郡之海道,自鹿耳门北至鸡笼山,十九更;自鹿耳门南至沙马矶头,十一更。船苟遇飓风,北则坠于南风气(气者,海若呼吸之气),一去不复返;南则入于万水朝东,险远莫测:此又不可不知也。
风信,清明以后地气自南而北,则以南风为常风;霜降以后地气自北而南,则以北风为常风。若反其常,则台飓将作,不可行舟。风大而烈者为飓,又甚者为台;飓或瞬发倏止,台则常连日夜或数日而止。过洋以四、七、十月为稳,盖四月飓风少、七月寒暑初交、十月小阳春候,天气多晴顺也。最忌六、九月,舟人视青天有点黑,则收帆严舵以待之,瞬息之间风雨骤至;若少迟,则收帆不及,或至覆舟焉。天边有断虹一片如船帆者,曰「破帆梢」;海水骤变,水面多秽如米糠、有海蛇游于水面者:亦台风将至之兆。
土产,稻稷豆麦之属,无不悉备:芝麻(有黑、白二种)、瓜、菜(四时不绝)、甘■〈木庶〉(有红、白二种;又有竹■〈木庶〉者,煮汁为糖)、糖(有黑砂、白砂二种;上白者成砖)、冰糖(如坚冰)、麻油、藤(有大藤、有嵙藤)、菁靛(台产者佳)、苎麻、薯榔(皮黑、肉仁可以染皁)、盐(用晒法)、薏苡、椰子(树高数丈,少枝。果壳坚劲,可作瓢。肉在内,色白;味似乳,可以酿酒。水甚多,俗呼「椰酒」)、瓠(蔓生,有葫芦瓠、有长瓠、有劲瓠;老则皮坚,极大者土民镂作器物)。
花之属,有佛桑花(树大,枝弱。有红、白、黄三色,似芍药;极艳无香,叶小。朝开暮落,四季不绝)、山丹(即大红绣球,遍山俱有)、树兰(树大如桂,即珠兰也)、荷花(正、二月开者,多红、碧、白三色)、昙花(花、叶俱大,略无佳处)。
果之属,有番檨(日本国移来之种,树大,果黄色,形如木瓜,核如猪腰子;蒂连核而生。五、六月熟,削皮而食。味甘性暖,多食暖腹)、波罗蜜(实生于树干上,皮似鳞甲,约重斤许。剖而食之,其甘如蜜。出五、六月)菠萝(叶似蒲而阔,果生丛中。皮似波罗蜜,色黄味酸。果末有叶一簇,可妆成凤;故名之)、蕉子(生芭蕉叶底,形似木梳。味虽甜而不佳,土人喜食)、槟榔(实如鸡心,能醉人;可以去瘴)、西瓜(九月种,十二月采;每岁以二、三千元交府送省进上)。
木之属:樟木、楠木、厚栗木、象齿木(俱细而坚硬者)。至竹之种类甚多,遍处皆是也。
兽之属:豹(无虎)、猪熊、野猪、野牛、鹿、麇、獐、麂、猴、獭。
禽之属:野鸡、竹鸡。
鳞之属:海翁(极大,能吞舟)、鲨鱼(大者百余斤。其翅为上品,皮为刀鞘)、泥■〈鱼卖〉鱼(无鳞,味佳)、乌子鱼(其子晒干,可罗嘉珍)、鮡鱼(濑口出者佳)、牡蛎(又名蛎黄,其肉嫩而鲜。其壳烧灰,作石灰用;台地无石灰,皆用此)、鲎鱼(海中甲族也。雌负雄,渔人尝双得之。腹有八足,血绿色。壳为瓢杓,比户皆用之)、车渠(壳极硬)、大螺(壳可作鹦鹉杯)、海胆(壳圆多剌,可作杯)。
——录自王锡祺辑「小方壶斋舆地丛钞补褊」第九帙。
闽中摭闻
陈云程辑
台湾本古荒服,未入版图。明嘉靖间,俞大猷追海寇林道干,道干遁入台湾;俞驻澎湖,时哨鹿耳门外。道干杀土番,取膏血,造舟遁去占城;后倭人居之。未几,荷兰人舟遭风,借此栖止,约岁贡鹿皮三万皮,乃归荷兰。崇祯八年,始筑台湾、赤嵌二城,设市城外,漳、泉商贾皆赴焉。十七年,郑成功寇江南败绩,乃谋取台湾;荷兰战不利,弃去,郑氏居焉。我朝靖海将军施公琅舟师取虎井、桶盘屿,克之。由是百灵效顺,海不扬波。军士苦海水咸,海岸忽涌甘泉,一战而克澎湖。郑克塽纳款,始置郡邑。
陈轩年咏「伪郑逸事」云:『战衄旋师返北辕,转教航海辟乾坤。金多旧借牛皮地,水涨遥通鹿耳门。赤嵌城孤遗故垒,红彝援绝驻新屯。何缘自比虬髯客,岂昧几先让太原』!『片石能容百万人,天遗图谶应南闽。也知中国全归汉,妄托仙源可避秦。荒屿畬田登版籍,土酋番族杂流民。开荒绝胜田横岛,易世相传尚不臣』。『荒远羁栖尚弗诛,敢通叛逆约齐驱。漫劳蜗战争天下,先自鲸吞夺海隅。三载相持谁得利?两雄支构待全输。彼苍藉手「平南纪」,旷古新增一统图』。『昔年亡将济川才,仰仗威灵涉险来。地转海咸生淡水,天回风飓起奔雷。官军血战沧波险,逆虏魂销劫火灰。澳屿全收三十六,受□澎岛棘门开』。轩年名昂,侯官诸生,富才藻。少日为仇家告许,谪戍山左;遇赦归里,纵游海上,多感怀吊古之作。
朱幼芝(景英)「一元子带歌」序云:『一元子名术桂,字天球,明辽藩裔也。明亡,由辅国将军依唐藩闽中,封宁靖郡王。崎岖兵间,无成事,穷蹙窜海外。迨郑氏归命,无所之,遂死。临终书绝命词曰:「艰辛避海外,总为几茎发。于今事毕矣,不复采薇蕨」!闻者悲之。死时年六十六,葬凤山竹沪里』。
靖海将军施公克澎湖,伪宁靖王语五妃曰:『我死期至矣』!皆曰:『王生俱生,王死俱死』!遂同缢堂上。后葬之台湾魁斗山。范九池(咸)巡视海疆,吊以诗曰:『忍把童家旧誓忘,孝陵风雨怨苍苍。芳魂若向秦淮去,正好乘潮到故乡』。『明妃无命死胡沙,青冢荒凉起暮笳。争比冰心明似月,隔江不用怨琶琵』。累累荒坟在海滨,魂销骨冷为伤神。须知不是经沟渎,绝胜要离冢畔人』。五妃:袁氏、王氏、秀姑、梅姑、荷姐也。
「瀛涯渔唱」云:『高士心栖不二门,兴亡坐阅似晨昏。坛南数亩闲花竹,道是当年梦蝶园』。注:『龙溪李茂春,明季乡荐,窜居台永康里,题所居曰「梦蝶园」,在府治社稷坛南;日诵经自娱,人称李菩萨云』。
康熙辛丑,台寇朱一贵煽乱,总帅欧阳凯、将裨许云、游崇功、罗万仓等血战死之,贼遂有全台,服优人衣冠,相称以名号。文臣遁逃。提帅施公世骠闻报,即登舟抵澎湖扼贼吭,与总督满公保军会,命林亮、林秀等为左右先锋攻鹿耳门,烧贼船十余。时海水骤涨八尺,我舟并航而入,破安平,克府治。捷闻,赐袍带。是役也,以六月兴师、七月克复,与其父壮襄平伪郑捷期悉符。
澎湖屿在巨浸中,环岛三十六,如排衙然。昔人多侨寓其上,■〈艹舌〉茆为庐,耕渔为业。唐施肩吾「岛夷行」云:『腥臊海边多鬼市,岛夷居处无乡里;黑皮年少学采珠,手把生犀照咸水』。即其地也。今设游兵汛守焉。
夏之芳有「台湾纪巡诗」一卷、吴廷华有「社寮杂诗」一卷详纪台湾番俗,撮录以备考。夏云:『牢拴竹篾怕身肥,带孔频频减旧围。爱把细腰谐凤卜,楚王宫里梦双飞』。『男拔髭须女绣赜,乍逢鉴貌尽多疑;雕题凿齿徒矜尚,未解双蛾夜画眉』。『倦来高枕树为巢,藤蔓牵连枝格交;栩栩梦回非是蝶,一身幻化类蟏蛸』。『临溪问渡少舽艭,石涧分流远击撞;腰上葫芦头上羽,只身飞过水淙淙』。『「抄阴」尺布不堪缝,无褐无衣可耐风;北地乍寒偷射猎,人人尽是鹿皮翁』。吴云:『刻期插羽走猫邻(夫受室谓之猫邻,专司驿递),雨夜风晨往返频;一道官文书到处,沿街响澈卓机轮(铃铎之属)』。『霞篮漆笼满蜗庐,家计休嫌长物无;还似老僧新驻锡,累累东壁大葫芦』。『秦赘何从问肯堂,闺中瓜瓞蔓偏长;诸姑伯姊家人聚,不见男行见女行』。『琴瑟更张意已乖,萧郎歧路为谁排(夫妇不相能则离异)?回头断齿追欢日(番女成婚则去二齿),尚剩亲磨鹿角钗』。『金饰脂膏旧髑髅,争相雄长在操矛;而今渐晓秋曹法,不挂人头挂兽头』。
凤山沙马矶,其顶常带云烟,非天朗气清不得见。故老言:顶上时有绛衣、缟衣二人对奕;今山上石棋盘、石凳犹存。夏之芳诗云:『仙山缥缈闇斜曛,石上棋枰旧印纹;沙马矶头人罕到,栏柯樵子话烟云』。
诸罗县玉案后山之麓,其下水石相错,石罅泉涌,火出水中,有焰无烟。焰发高三、四尺,昼夜不绝。置草木其上,则烟生焰烈。石黝而坚,傍石之土燃焦如石。名曰火泉。好事者多往观焉。
「古橘冈诗」序云:『凤邑未入版图时,邑中人六月樵于大冈山,忽见古橘挺然山顶。向橘行里许,则有巨石一座。由石门入,庭花开落,@草繁荣,野鸟自呼。厢廊寂寂,留题诗语及水墨画迹。登堂一无所见,惟只犬从内出,见人摇尾不惊。曲折缘径,皆合抱橘树也,垂实如碗大;啖之甘香异常橘,因袖怀数颗。俄而斜阳入树,山风袭人,遂荷樵归,遍处志之。至家以语人,出橘相示。再往,遂失所在』。
暗洋在台湾之东北。有江彝舟泊其地,无昼夜,山明木秀,万花遍满,而上无居人;谓其地可居,遂留二百人,给以一岁之粮。次年复至,则山中俱如长夜,所留之番已无一存。乃取火索之,见石上留字,言一至秋即成昏黑,至春始旦;黑时俱属鬼怪,其人遂渐次而亡。盖一年一昼夜云。
台湾草木,经岁不萎,花开无节。黄巡方叔璥云:『余仲冬按部至斗六门,见桃花盛开。至笨港,见人擎荷花数枝。回署,见榴花照眼。张巡方湄有『真个四时皆似夏,荷花度腊菊迎年』之句。
台地西瓜有种于八月、成于十月者,用以充贡;故朱筠园仕玠有句云:『何须更沐温汤水,正月神京已进瓜』。
——录自陈云程辑「闽中摭闻」卷十。
台湾番社考
邝其照录
台地幅员广阔,地脉膏腴。熟番与华人所居十之三,生番所居十之七。第生番俱在台湾之东,俗名山后,亦曰内山;地多山林,绝少平壤。而生番又分二种:一为平埔生番,居濒海较平之地。地极腴美,厥田为上上,厥土宜稻、又宜茶,糖、榖之利甲天下。近海有煤、硫诸矿,而天气又常温和。生番多以捕鱼为业,亦知煮海为盐,尤擅驾驶船只,以居常近海也;然亦有以纺织、耕耨为业者。其人躯长且伟,孔武有力;而衣服则效熟番。亦有文字,多难辨识;非儒、非释、非道,不知何宗何教。惟于行歌互答时,译其语音,虽啁啾如鸟语,而其词意则多怨熟番之虐待也。一为岩穴生番,貌陋黑,人亦矮矬,以佃猎为业。男女俱无衣服,但以兽皮、树叶蒙下体,而以五彩文身,作花草形。男子八岁即将左右车牙锲去一、二枚,丑状可骇。既长,则以轻健捷走者为能。所猎以糜鹿为多。常喜佩长刀,喜以兽骨、铜具、珠玑为玩好。喜用竹木铁鎗;亦有弓弩、有箭镞,镞恒以铁为之。喜杀人,以杀人多者为勇,不嗜杀人者为怯。有杀得熟番及华人者,即截其辫发饰刀鞘以示勇。喜夜间结队,篝火深林,以侦兽迹。喜设机弩陷阱以伺虎熊,食其肉,寝其皮。亦尝以皮与熟番易盐、米、铜、布诸货物,而皮角则麋鹿居多。喜食生兽,亦间有燔熟始食者。其屋则立木为架,盖以茅;垫以草,高者为床榻、下者为几。人死则植立埋之,而以其平日常用之物为殉。有杀其同社番人者,则寻雠报复,辗转不已;故熟番与华官恒深恶之。其地大山中多虎、狼、野彘、糜鹿之属,深林中多弥猴,而种植,则山蓣、甘蕉、花生、椰子、烟叶、芒麻等类。物产则樟脑、硫磺、煤炭、茶叶、巨木、青藤等物,故外人多垂涎焉。
彰化境中,其处于西偏者有九社:一曰大肚社、二曰感恩社(旧名牛骂)、三曰迁善社(旧名沙辘)、四曰猫雾束社、五曰岸里社、六曰阿史社、七曰朴仔篱社、八曰埽束社、九曰乌牛栏社。自过沙辘至牛骂社,屋宇隘甚。番室于牖外设榻,缘梯而登;虽无门阑,尚为高洁。屋前即山,而密树阴浓,都不得见。惟有野援跳踯上下,向人作声,若老人咳。又有老援如五尺童子,箕踞怒视。风度林杪,作簌簌声,肌骨欲寒。瀑流潺潺,声韵悦耳,或时修蛇出于踝下。大雨之时,岚气甚盛,衣润如洗。山上时有番妇出没,羵首瘠体,貌不类人;而有术善祟人。阿史诸社磴道峻折,溪涧深阻。番人皆矬健嗜杀,虽经内附,罕与诸番接。种山、射生以食。缝韦作帻,鹿皮作衣;脐下结以方布聊蔽前体,露背跣足。茹毛饮血,登山如飞,深林邃谷能蛇钻以入,举物皆以首负戴。居家则以裸,惟不去方巾;周身顽癣斑驳,腥臊特甚。番女亦白晰,绕吻吻皆刺细点而敷以黛,若塑罗汉髭须;共相称美。朴仔篱、乌牛栏等社有异种狗,状类西洋,不大而色白;(毛)细软如绵,长二、三寸。披其毛,染以茜草,合而成线,杂织领袖衣带,相间成文,朱殷夺目。数社之犬,惟存其鞹。由诸罗山至后垄,番女多白晰;牛骂、沙辘、水里为最。惟装束各异,发皆散盘。岸里等五社不出外山,惟向附近番社交易。而逼近内山,生番时出杀人。大肚诸社,屋以木为梁,编竹为墙,状如覆舟;体制与各社相似。猫雾束诸社,凿山为壁,壁前用土为屏,覆以茅草,零星错落,高不盈尺。门户出入,俯首而行。屋式迥不同外社。酒饭各二种,不拘粳稻,炊而食之。或将糯米蒸熟,舂为饼饵,名都都。用黍浸米水,越宿浸碎,和以曲,三五日发气,水浸饮之。一将糯米炊熟,拌置桶内,逾三日发汁蒸酒,番极珍之。鱼、虾、獐、鹿,与南北投等社无异。沙辘、牛骂不食牛,牛死委于道旁。男妇头贯簪,项悬玛瑙珠螺牌。衣服皁白,俱短至脐;嫁娶着红衣。猫雾束以下诸社,俱衣鹿皮;并以皮冒其头面,止露两目,睒睒向人,殊可怖异。收贮禾黍,编竹为筐,大小不一;或出作,则置饮食于中。无升斗,以准篾篮较,与汉人交易。近亦置床、榻、鼎、碗、档、箸以为雅观。婚姻先由男女私通,投契然后结褵成夫妇。男以银镯、约指赠女为定,女倩媒告之父母,因为主配,或娶或赘。届期,众设牲醪相庆。不谐,即两离弃;妇不俟夫再娶而先嫁,罚酒一瓮。私通被获,鸣通事、土官罚牛一;未嫁娶者勿论。岸里各社,完婚三五日,男往女家、女往男家,各以酒物相馈,不绝往来。番死丧葬及浴身入室,与南北投等社同,守服十二日,不出户,亲戚送饭。十二日后,请番神姐祈禳除服。妇服满,任自择配,父母兄弟不通问焉。
山后崇爻八社,其地东跨大洋,在崇山峻岭中。密箐深林,断岩穹谷,有高峰削立万仞,道路不通。土番分族八社:曰筠■〈艹榔〉■〈艹榔〉、曰斗难、曰竹脚宣、曰薄薄,为上四社;曰芝武兰、曰机密、曰牡丹、曰丹朗,为下四社。八社之番,黑齿文身,野居草食;衣皮带革,不种桑麻。其地所产有鹿麇、野黍、薯芋之属,为番人终岁倚赖,他无有焉。自来人迹罕到。康熙间有陈文、林侃等商船遭风飘至,住居半年,略知番语,始能悉其港道。于是后有大鸡笼通事赖科、潘冬等前往招抚,遂皆向化,附阿里山输饷;计八社与阿里山社合输饷银一百五十五两有奇。每岁贌社之人,用小舟载有烟、盐、糖、锅釜、农具往与贸易;番以鹿脯筋皮市之。皆以物交相易,不用银钱。一年止一往返。其水程由安平镇大港出口,沿海边而行,喜西北风,历凤山、打狗、西溪、东港、大昆麓、加六堂、风港、琅■〈王乔〉至沙马矶头,水道一十二更(其俗以六十里为一更);又向东转行山背,当用南风,过蟒卒、老佛、大紫高、萧马间、卑南觅山外,水道十更。复至薄办社,水道三更:此皆凤山县界也。沿海北向,直至崇爻之石门港口,水道九更。港内溪滩水急,须待天清气朗、风平浪静,用土番牵缆上滩,方入大溪寓湾,而大舟不得达。复由山道湾进武芝兰,又三里至机密,又九十里至牡丹,五十余里至丹朗;四社熟番共千余家,则近水沙连内山矣。至欲往四社,须从原路复出,下滩往北驾驶,水道二更,方至筠■〈艹榔〉■〈艹榔〉社,二十余里至斗难社,又四十余里至竹脚宣社,又二十余里至薄薄社;四社熟番均约千余家。其生番散处深谷,不通教化者约数万之众;规模风俗,不得而考矣。东北山外,悉皆大海。又当从水道沿山历哆啰、猴猴,始到蛤仔滩,水道二十一更;南路船无有过者,惟淡水社船由大鸡笼三潮而至云。
近有赴生番中者,亲历诸社,计有十八名目:系牡丹社、萨巴里社、格司社、漫地耔社、加栖让社、百多听必社、巴格罗社、沙波力社、阿酸堕社、罗坝社、清拉加社、坭安六安社、必家社、百地久社、都拉闸社、甘党社、铁几沙社、哥凹支社。余社尚多,未详。
——录自王锡祺辑「小方壶斋舆地丛钞」第九帙。
台湾府图志
洪亮吉撰
台湾府(冲繁难)
台湾县(冲繁难)
凤山县(繁难)
嘉义县(繁难)
彰化县(繁难)
台湾府(冲繁难)
原额人丁一万八千八百二十七,滋生人丁九百九十五。
自古荒服之地,不通古国,名曰东番。明天启中,为红毛荷兰夷人所据。本朝顺治十八年,郑成功逐荷兰夷据之;伪置承天府,名曰东都;设二县,曰天兴、万年。其子郑锦,改东都曰东宁省,升二县为州。康熙二十二年讨平之,改置台湾府,属福建布政使司;分巡台湾道兼理学政驻此,淡水同知驻竹堑,通判驻澎湖。
府境:四面皆海。东西距除澎湖及水程四更外,广一百里;南北距二千八百四十五里。八到:东至大山番界,五十里;西至澎湖岛,五十里;南至沙马矶头海,五百三十里;北至鸡笼城海,二千三百十五里。自府治至京师,七千余里。
土贡:盐、糖、饲子饭鱼、鹿茸、三友花、檨、椰、槟榔、波罗蜜、芋、番薯。
管县四:台湾、凤山、嘉义、彰化。
台湾县(冲繁难)
郭下。有县丞分驻罗汉门。
本东番地,郑氏伪置天兴、万年二州。本朝康熙二十三年,废二州,置台湾县为府治。
木冈山,在县治东北。府境东偏负山,西面临海;其山蜿蜒不断,统名为大山,亦统呼为木冈山。
澎湖岛,在县西大海中,西与泉州相望。「图经」:『岛有东吉、西吉等三十六屿,渡海者必由二吉以入』。
海,环府境皆是。舟人渡洋不辨里程,一日夜以十更为率:自鸡笼淡水舟行至福州港口,五更;自台湾港至澎湖,四更;自澎湖至泉州金门所,七更。东北至日本国,七十二更;南至吕宋国,六十更;东南至大港,二十二更;西南至南澳,七更:皆就顺风而言。海居极东,月常早上;故潮水长退,视同厦亦较早焉。海多飓风,最甚为台。土番有识台草;草生无节,则周岁无风,一节则台一次,多亦如之,无不验。
台湾废城,在县西南。明崇祯八年,荷兰夷筑方员一里,右凭鹿耳、左面海洋;并设市城,外以通漳、泉商贾。后郑成功居此,更名安平镇。又,天兴废州,在县东北四十里新港;万年废州,在县东南二十里二赞行。
鹿耳门,在县西三十里;形如鹿耳,故名。两岸皆筑炮台,水流峡中,委曲回旋而入。中有海翁崛,多浮沙,水浅;风急,则深浅顿易:最为险要。门内水势宽阔,可泊千艘;即大圆港也。
凤山县(繁难)
北至府八十里。有县丞分驻阿里港、巡检驻下淡水。
郑氏属万年州,本朝康熙二十三年分置;以县东南凤山得名。
赤山,在县南。上有汤池,甚温。由此而南,悉属番社。
淡水溪,在县东南。源出东北大山,西南流,有冷水溪自北来注之;又南流径县东南,赤山溪自东来注之:合而西南入海。
嘉义县(繁难)
南至府一百十七里。有县丞分驻笨港、巡检二驻六门及佳里。
郑氏属天兴州,本朝康熙二十三年分置诸罗县;乾隆五十二年台贼林爽文攻县城,城内居民四万助提督城守,因敕改诸罗为「嘉义」以旌之。
虎尾溪,在县北彰化县南;二县以溪为界。
彰化县(繁难)
南至府三百九十七里。有巡检四驻苗雾、竹壍、新庄、鹿仔。
雍正元年,分诸罗县北半线地置。
大鸡笼山,在县北海中鸡笼城之南。下有港甚宽广,可容巨舟数十。红毛尝筑城于此。凡往来日本洋船,皆以此山为表。
山朝山,在县东北。双峰遥峙,高不可极。山南为生番三十六社,居蛤仔滩地。又有生番十社在黑沙晃山、崇爻山二山间,皆人迹所不到。
——录自「乾隆府厅州县图志」卷四十。
台湾府方舆考证
许鸿盘撰
建置沿革
形势
疆域
山川
关镇
古迹
建置沿革
自古荒服之地,不通中国,名曰东番。明天启中,为红毛(大西洋之总名)荷兰夷人所据。本朝顺治十八年,郑成功逐荷兰夷据之,伪称天府,名东都;设二县:曰天兴、曰万年。其子郑锦,改东都曰东宁省,升二县为州。康熙二十二年讨平之,改置台湾府,〔隶〕福建布政使司。设台湾道兼学政驻此,又设挂印总兵官以镇之。
按红毛据其地三十余年。辛丑年,郑成功败自长江,飘泊无所,土人勾之,乃发大小船千余号由鹿耳入。红毛战败,遁归。成功因改台湾为东都,设一府二县。壬寅,成功卒,提督马信立其〔弟〕郑世〔袭〕。癸卯,成功子锦(或作经)自厦门来争,世〔袭〕兵屈,锦遂自立;时康熙二年也。辛酉,锦令其庶子钦监国。未几锦死,众杀钦,立郑克塽为主,内乱。福建总督姚启圣密请南征,命靖海将军侯施琅、巡抚吴兴祚与启圣讨之。二十二年六月,下澎湖,逼台湾,郑克塽乃震詟乞降。因改置郡县。
形势
背负崇冈,襟带列岛;浪峤南屏,鸡笼北卫(「一统志」)。
「台郡闻见录」:屹峙海中,延袤二千余里(「府志」:延袤二千八百里),为东南屏障。
「台郡图志」:四面环海,崇山峻岭横截其中。
「台湾纪略」:台湾为海中孤岛。中为台湾市。由上而北,至鸡笼城界,与福建相近;其东则大琉球,离湾稍远。由下而南,至加〔洛〕堂、郎桥止;其西则小琉球也,与东港相对。由中而入,一望平原三十余里,层峦耸翠,树木蓊茂,则台湾〔澳〕之所也。而澳外复有沙堤,名为昆身。自大昆身至七昆身止,起伏相生,状若龙蛇。复有北线尾、鹿耳门为之门户,大线头、海翁窟为之外障。船之往来由鹿耳门,设官盘验。
按其形势,起自东北鸡笼城,迤逦而西南,又南至淡水社,抵海而止。南北长而东西狭,形似新月,故曰台湾。以澎湖为篱,以鹿耳门为咽喉,大鸡笼为北路之险阨,沙马矶为南路之砥柱,控制岛屿、屏障海疆,诚东南要区矣。
「闽书」:东番夷人,不知其所自始,居澎湖外洋海岛中;起魍港、加老湾,历大员、尧港、打狗屿、小淡水、双溪口、加哩林、沙巴里、大帮坑,皆其所居也。断续凡千余里,种类甚蕃。别为社,社或千人,或五、六百人。嘉靖末,始通中国,今则日盛。漳、泉之民,充龙、烈屿诸澳,译其语与贸易。连江陈第曰:『东番从烈屿诸澳乘北风航海,一昼夜至澎海,又一昼夜至加老湾』。万历壬寅,倭复据其地。按此时尚无台湾之名,故略存大意如此。
「海国闻见录」:澎湖之东则台湾。北自鸡笼山对峙福州之白犬洋,南至沙马碕对峙漳州之铜山。西面一片沃野,自海至山,狭阔相均,约百里。自西穿山,东至海,约四、五百里;重山迭菁,野番类聚。郡治南抱七昆身,而至安平镇大港。隔港沙洲,直北至鹿耳门。鹿耳门隔港之大线头沙洲而至隙仔、海翁窟,皆西护府治者也。港之可以出入者,巨艘惟鹿耳门及鸡笼淡水港。此海外形势以捍内地,此天造地设以为海外之要区也。
疆域
在布政司治东南,水程一十一更外(更,更香也。一更约四十里,风大约六十里。此则以四十里计数),五百四十里。四面皆海。东西距除澎湖及水程四更外,广一百里;南北距二千八百四十五里。东至大山番界五十里,东至澎湖岛界五十里,南至沙马矶头海五百三十里,北至鸡笼城海二千三百一十五里。领县四:
台湾县本东番地,郑氏伪置天兴、万年二州,属承天府。本朝康熙二十三年,废二州,改置台湾县,为府治。府城,雍正三年建栅城,周二千一百四十丈;门七,各建楼其上。附郭:东至大山番界四十五里,东至鹿耳门海五里,南至凤山县十里,北至嘉义县界四十里。
凤山县本东番地,郑氏为万年州地。本朝康熙二十三年,分置凤山县,属台湾府。康熙六十年,创筑土城,周八百一十丈;门四,有濠。在府南八十里。东至淡水溪大山番界二十五里,西至海三十里,南至沙马矶头海二百三十里,北至台湾县界七十里。
嘉义县本东番地,郑氏属天兴州。本朝康熙二十三年,分置诸罗县,属台湾府。乾隆五十二年,台贼林爽文攻县城,城内居民四万助提督城守,因敕改诸罗县为嘉义县以旌之。康熙四十一年,建栅城。雍正元年,始筑土城,周七百九十五丈;池深一丈,广三丈。在府北一百一十七里。东至大山番界二十一里,西至海三十里,南至台湾县界七十七里,北至彰化县界一百二十八里。
彰化县本东番地,郑氏地属天兴州。本朝初,属诸罗县;雍正元年,分诸罗县北半线地置彰化县,属台湾府。在府北三百九十七里。东至大山番界二十里,西至鹿仔港海二十里,南至诸罗县治二百八十里,北至鸡笼城海六百八里。
山川
木冈山在台湾县东北。「通志」:在府治东北,巍峨特耸,其顶常戴云雾。台湾之山,此最高大,为郡山之祖。北至茑松溪,则为诸罗县。山之南,番子湖山拔地而起,与木冈相连属。「一统志」:按舆图,台郡北自鸡笼山、南至沙马矶头,二千余里;东偏负山、西面临海,蜿蜒不断,总名大山,亦总呼之为木冈山。
大目降山在台湾县东,俗名大脚山。「旧志」:大脚山在县东五十里,土番所居。「通志」:山下有大目降溪蜿蜒而下,东平坂隶于番。其南曰柳仔林山;列阜如屏,延亘数里。其西北为马鞍山;自木冈西递,众山重迭不一,马鞍其尽处也。「一统志」:按舆图,台湾之东有大冈山,当即木冈及大目降山字音讹异耳。又「通志」:自大目降山历保大里、东保里,西至新丰、永丰二里,又南抵崇德里,相距百里,其山崔嵬险阻,人迹不到,从无名号;以此知大冈山盖大山之统名也。
猪母耳山在台湾县东南,在柳仔林山西南。「通志」:下有鲫鱼潭、许宽溪、咬狗溪、石头坑,又有遥接其南者曰湖仔内山,又香洋仔山。「旧志」:小香洋山在县东南;「通志」:在湖仔内山南,培塿络绎,拥起平畴。
角带围山在台湾县东南。「通志」:在香洋仔山南,下有深坑仔、红毛寮溪;过此为冈山溪,为凤山县界。「一统志」:按「旧志」,小香洋山为深坑仔,又西南为大香洋,溪流逶迤,山水幽胜;盖指此山也。按山接凤山县界。康熙六十年,朱一贵反,游击周应龙屯角带围不敢进;事详下。
大冈山在台湾县东南、凤山县北;一曰江山,又曰冈山,形方如城。又曰卧仙。「册说」:冈山在县南八十里,山顶险峻,上有巨冈,可望不可登,近凤山县之嘉祥里;又有小冈山,近凤山县之长治里。「新府志」:大冈在北、小冈在南,两山相对峙。
凡至台,舟过澎湖东吉澳,即见此山;与台湾猴洞诸山相界处也。「一统志」:「旧志」谓凤山大、小冈山即台湾之冈山,「册说」误而两载。以舆图考之,台湾有两大冈山,一在台东稍北,当即「旧志」之大脚山、「新志」之大目降山也;一在台南,又南曰小冈山,与凤山接界,又南为大屏山;「册说」不误。「台湾纪略」:大冈山在台湾县南三十里,状如覆舟,天阴埋影,晴霁则见。上有仙人迹、铁猫儿椗、龙耳瓮;相传国有大事,山必先鸣。又有小冈山。蓝鼎元「平台纪略」:康熙六十年四月十九日,朱一贵夜出冈山,袭劫塘汛。冈山距府治三十里,贼势未盛,疾扑可灭。游击周应龙,一日始行二十里,屯角带围。贼夜出槺榔林,防汛把总张文学迎战,败绩;应龙隔一溪,不能救。一贵移屯冈山之麓;本几,全台俱陷。
观音山在凤山县东北。「旧志」:有水西流,入小冈山水。「通志」:在阿猴林西北,起伏盘曲,中峰屹立,若菩萨端坐,众小峰环拱于侧,故名。又七星山联络于观音之北,七峰皆戴石如星。
滚水山在凤山县东北。「旧志」:在冈山南二十余里,下有汤泉五十余亩,泉源沸突,微有硫气,流潴为潭,周数十里,有山环障。中起三洲,古木森列。居民决水灌田,饶沃数千顷。「通志」:有大、小滚水二山,相离十里,上有浊泥水滚出。
半屏山在凤山县东北。「通志」:自台湾县大、小冈山迤■〈辶里〉而南,近附于县治者曰半屏山,形如画屏,故名;莲花潭直过其下,悬崖陡立,又呼为半崩山。又县左曰龟山,近接半屏山,上多乔木,繁阴密荫,望之蔚然。又漯底山在半屏山西北平原中,有一邱浮出,其顶宽平,上有小窍出水,若无底者然。又阿猴林山,又名哑猴林山,在凤山县东;林木茂密,渐入番界。
傀儡山在凤山县东北界,土番所居,呼为「加唠」。「通志」:在县治东,冲霄而起,常冒云雾。舟行至澎湖,天气晴明,即见此山。重冈复岭,皆人迹所不到,总呼傀儡山;野番出没于此。自是而南,为蜈蜞岭;其左为嫏娇山,又南而直抵于波涛中者为砂马矶。自矶回绕而东南,有两峰并峙,高出天表,为网卒山、老佛山。由二山络绎而北,累累不绝,又有朝华离山、大柴高山、霄马干山、大乌万山;皆背立傀儡山之后,俯临海中。又南为卑南觅山。
卑南觅山在凤山县东南境,一作昆南谧山。「旧志」;山联绵高峻,上多松杉,人迹不至。夜望之,有光如火。「蓝鼎元集」:东临大海,高峰插天,石险林密,人迹不通。朱一贵余党王忠等千人匿内山大湖崇爻山后,总兵蓝廷珍令千总何勉等由罗汉门、大武陇分道并入,采探消息;又令千总郑惟嵩率兵壮驾舟南下,由凤山嫏娇至砂马矶头转折而东,赍檄往喻卑南觅山大土官,并赏以帽、靴、衣、袍、补服等物,令其调遣崇爻七十二社壮番遍处搜寻。按卑南觅山后,亦系外番所居。又有金山,在县东境外多罗满港内。相传金又大女觅山有芋叶,大如屋,土番宝之。
沙马矶头山在凤山县东南。「旧志」:山形如城,下可泊舟。水退时,有礁,状如马;吕宋船以此为指南。「一统志」:在县东南二百三十里海滨。其南有仙人碁盘石,亦曰仙山。按沙马矶为全台南路之砥柱,其地与漳州府铜山相值。又隔洋阔四更,有山曰东狮象,与沙马矶相对。其中洋船往来,曰砂马矶门。
凤山在凤山县东南海滨。上多巨石,嵌奇玲珑,其形若飞凤,故名。「通地」:旁有二小峰如翅;又其东北数小峰如卵,曰凤弹山;西南山冈曰凤鼻山,邑治之对山也。又赤山在县南,上有汤池甚温。「旧志」:去府一百四十里。「通志」:陂陀平衍,时有火出其上。由此而南,悉属番界。
打鼓山在凤山县西南,一名虎仔山。「通志」:俗呼打狗山,峙于凤山县西南海滨,旧有番居之。明嘉靖间,流寇林道干为俞大猷所逐,遁于此;杀番,取膏血以造舟,从安平镇二鲲身隙道遁入占城,其遗种尚有存者。今水师营垒在焉。按由此山蜿蜒而下,势若长蛇,为蛇山;在邑治右。又旗后山在打鼓山东南,临海上,为渔人采捕之处。其参差隔海列于打鼓山左右者,西有石佛。石佛北有石塔、南有凉伞礁,皆屹立海中。舟人经此,必鸣金焚纸以祭海神。
七鲲身山在凤山县西北。「通志」:自打鼓山穿田过港,迤迤六十余里,狂洋万顷之际,结为七峰,如鲲鱼鼓浪。其山皆沙土生成,风涛漂荡,终不崩陷;上多荆棘。外辅邑之西北,亦以拱卫全台。「台湾纪略」:澳外复有沙堤,名曰鲲身。自大鲲身至七鲲身止,起伏相生,状如龙蛇;盖亦郡境之屏障也。「平台纪略」:康熙六十年讨朱一贵,前锋林亮与总兵蓝廷珍等既夺鹿耳门,克平安镇城,分兵防守,复遣兵驻札鲲身头。一贵遣贼杨来颜等犯安平,大兵迎战于七鲲身;复以小船沿岸夹击,大破之。一贵复遣贼张勇等率众数万,以牛车为阵,犯安平;官兵迎战于二鲲身,复破牛车阵,大败之。蓝廷珍由西港仔进于■〈自十,上中下〉寮乡登岸,又大破之于苏厝甲,进至茑松溪,直捣郡城;一贵遁去。督臣施世骠先一日令水陆并进,游击林秀等由七鲲身陆路赖口攻府城之南,游击朱文等坐小船于盐埕、涂堑、大井头攻府城西南角,与廷珍俱会于府治,乃分兵廓清南北二路。一贵逃至沟尾庄,擒之。
大武峦山在嘉义县东稍北。「通志」:由彰化县大遁山南奔七百余里,山脉停驻,结为是山;特立,圆秀可爱,县治之主山也。由是迤逦而西二十余里,横亘如带,近贴县治之背。复自右旋,左尾一小山,逆列水口,为邑治锁钥。「一统志」:大武峦即诸罗山。「旧志」:山在县东,地最肥饶,县治其麓,多熊、豕、鹿、獐。按县旧为诸罗县,以此山名。
玉山在大武峦山之后,色白如银。北与彰化县之水沙连内沙接。「通志」:三峰并列,远护众山,奇幻莹澈;高出大武峦山之后,为邑治主山后障。是山终岁云封如纱笼香篆,惟冬日晴明乃得见。
叶仔林山与大武峦山相接。「通志」:山自东旋北,居县右臂。稍北为鼎盖梁山,为梅仔坑山。又北为尖山,又北为奇冷岸山,又北为彰化县界。「台湾纪略」:奇冷山即奇冷社之山,高百丈。台湾最暖,此山独积雪至春杪不化。又大福兴山,「通志」一名大目根山,在县东北,兴覆釜金山同为县右臂。
小石门山在嘉义县东境。蓝鼎元「鹿洲集」:山在县东偏火山之侧,复有奸宄啸聚,总兵蓝廷珍分兵搜捕,令把总郑高从三块埔、深坑仔而入,捣竹崎寮,守备李群等从土地公崎进,搜三层溪等处;又从仙草埔进,搜得宝寮、大石门等处,咸会小石门。又山中有羊肠路,可由十八重溪通大武陇而之罗汉门,乃复令把总庄子俊赴大武陇扼其吭。
玉案山在嘉义县东南。「通志」:山自东而折于南,为邑左臂,乃学宫对山,旧名玉枕。又嵌头山在玉案山东北,巉岩斗绝。又西为半月岭。自半月岭而南,又西转为关仔岭;山径仄如重关天险,有汉人耕种其中。
火山在玉案山东稍南。「通志」:在玉案山后,水石相错,石罅泉涌,火出水中。「台湾杂记」:台湾有火山。蓝鼎元「东征集」:火山有二,皆在诸罗境内。一在半线以北猫罗、猫雾二山之东,昼常有烟,夜有光;生番所居,人迹莫至,但闻其语而已。一在邑治南左臂玉案山之后,小山屹然,下有石罅,流泉滚滚乱石中,火出水中,无烟而有焰,高三、四尺,昼夜皆然;试以草木投其中,则烟顿起,焰益烈,顷刻所投皆为灰烬。其石黝然,坚不可破,旁近土皆燃焦。
大武垄山在嘉义县东南。「通志」;山绕玉案山后,与学宫对峙。又西北为五步练山,峭险不容足;相并为消离山。其支峰联络于南,为鹿驭山,东西烟山、虎头山、内茄拔山、琅包山;中多旷土,汉人耕种其中。又阿里山在县东南。山极辽阔,内有八社。又东南有大龟佛山,同为邑治左肩。又多侣居山在县东南;「旧志」:在天兴州东北百余里。山极辽阔,值盛夏雪消,流成瀑布。
罗汉门山在嘉义县南。「一统志」:为台湾、凤山、诸罗之总路。「鹿洲集」:山在诸罗县南南马仙山之南,近凤山界。康熙六十一年,朱一贵既擒,余贼往来南路阿猴林、下淡水间,其巢总在罗汉门。总兵蓝廷珍遣游击王良骏等从角宿、冈山、刈兰坡一路搜入,南路守备阎威等由土地公崎、阿猴林、板臂桥一路搜入,金门守备李燕等由卓猴山、木冈社一路搜入;又恐余匪窜逸,遣把总林三等往大武垄堵截。按卓猴山在罗汉门山之北。
南马仙山在嘉义县南。「通志」:山势腾空卓立,其南为乌山,西南为芋匏山、罗汉门山、猴洞山。山有大石洞,洞外旧属台湾县。雍正三年,割县之东南界属之台湾县,以分水岭为界。
寮望山彰化县治其麓。「一统志」:其麓旧为半线营,今为县治。「通志」:在大武郡山之北,广汉平沙,孤峰秀出,其下为半线营垒;东北为猫雾山、东南为猫罗山,与诸罗玉案山南北斜照。又八里岔山自干豆门穿港而西,雄伟杰出于淡水港之东,是为东南之镇山。又半线山,在彰化县东。「旧志」:在半线司东,美田畴,利畜牧;产樟栗,可制舟楫。明末,海寇林道干窜此。
大武郡山在彰化县东南。「通志」:去大鸡笼七百余里,在虎尾溪北。山之西南,有大武郡社。东为南投山,有社二:溪南曰南投社、溪北曰北投社。又有阿拔泉山、竹脚寮山,内有林冀埔,汉人耕种其中。上有九十九尖峰,玉笋排簇天际。下为大吼山、栲栳山。又东北为水沙连山,南与诸罗县之玉山相接。又西隔一溪曰朴仔篱山。
牛相触山在彰化县东南。「一统志」:南北两峰如牛奋角相触,中隔小溪;溪南为诸罗县斗六门界,溪北为县之大武郡山界。
山朝山在彰化县东北。「通志」:自大鸡笼分枝,东渡八尺门港,双峰遥峙,高不可极。山东为生番三十六社,居蛤仔滩地,人迹罕到。其南为买猪末山,两山相去有百余里。又南为哆罗满社山,东南为蛤仔滩山。又南为沙里晃山、为崇爻山;二山皆极高大,内有生番十社,亦为人迹所不到。又南袤接凤山县之卑南觅山界。
大肚山在彰化县北。「旧志」:在半线司北,山形圆耸,下有大肚溪。「通志」:与寮望山对峙,后为猫雾拺山,其北为沙鹿山、铁砧山。又岸里山在县北。「通志」:山极深险,有新附社五。其东北即南日山。又倒旗山在县北,山形如旗,在吞霄社西。由宛里山而北,渐逼于海,小峰错落,与倒旗相连者为礁■〈老〉叭山。
佑武乃山在彰化县北。「通志」:在小凤山、交眉山之东,山极高大,与合欢大山隔障南日诸山之后,遥接干豆门诸社及查内山。又南嵌山在县北,南嵌社东为交眉山。
南山在彰化县北竹堑社之南。「通志」:相近为小凤山、眩眩山,形势相属。下为竹堑埔,汉人耕种其中。又八里分山在淡水城西。「旧志」:上有古铁猫,触之即病。「通志」:自干豆门穿港而西,山势雄伟,杰出于淡水港之东南。
硫黄山在彰化县北,与淡水城相近。「旧志」:山下常有火光,日照之,气能伤人;土可煎硫,亦名璜山。「通志」:山在大遯山东,内有鸡柔山,外为北投社,西极港口。循港逆折而东,为干豆门。
大遁山在彰化县北。「通志」:由小鸡笼山蜿蜒而南,屼立于淡水港之东北,即奇独龟仑山也。烟霏霞霭,峰峦不可枚举。又圭州山,「旧志」在大遁山之南海滨淡水城东。
大鸡笼山在彰化县北界海中鸡笼城之南。「旧志」:下有港甚宽广,可容巨舟数十;红毛尝筑城于此。「通志」:凡往来日本洋船,皆以此山为指南。其西有金包里山,背有二石对峙,曰旗杆石。「台海使槎录」:台山发轫于福州鼓山,自闽安镇官塘山过至鸡笼山,故皆南北峙立,乃郡治祖山也。按山为全台之北户,与福州白犬洋相对;其东即大琉璃也。又小鸡笼山在金包里山之西,亦名鼻头山;峻峙海滨,有石中空,曰石门。再按大鸡笼山在港东。
澎湖屿亦曰澎湖岛,在台湾西大海中,与泉州金门所相望。唐施肩吾有「澎湖诗」。「宋史」「外国传」:琉球国在泉州之东,有海岛曰澎湖,烟火相望。按澎湖在宋时属琉球。「元史」:漳、泉、兴、福州四州界内,澎湖诸岛与琉球相对。水至澎湖渐低,近琉璃则谓之落际;其水趋下不回,最为险迅。至元二十八年,闽人吴志斗言:欲伐琉球,宜就澎湖发船。明年,自汀州渡海伐之,不克,还驻澎湖。「明史」「兵志」:天启中,筑城于澎湖。其地遥峙海中,逶迤如修蛇;多歧港零屿,中空阔,可藏巨艘。初为红毛所据,至是乃夺而有之。未几,复入红毛。而郑成功父子复相继据险,恃此为台湾门户。又「凌云翼传」:林凤初屯钱澳求抚,殷正茂不许,遂自澎湖奔东番魍魉港,为福建总兵所败。又「沈有容传」:日本封事坏,福建巡抚金学曾欲用奇捣其穴,起有容守浯屿。铜山把总张万纪败倭彭山洋,倭据东番。有容守石湖,谋尽歼之,以二十一舟出海,遇风存十四;过澎湖,与倭遇,纵火焚其六舟。「闽书」;澎湖为泉州、兴化门户,昔人于此防琉球、而今于此防倭,有汛兵守焉。「宋志」:彭湖屿在巨浸中,环岛三十六,人多侨寓其上。元「岛夷志」:岛分三十六,巨细相间,坡垄相属,有七澳居其间。自泉州顺风二昼夜可至。指挥唐垣京「彭湖要览」:在东南大浸中,地界漳、泉、兴、福。隋开皇中,遣虎贲陈棱率师过其地,虏男女数百人而还。洪武五年,以居民叛服不常,遂大出兵,驱其大族,徙置漳、泉间;今蚶江诸处,犹有遗种焉。「方舆纪要」:自泉州府出海,舟行三日可至。又有东、西二碇山,亦在海中。自东碇开洋,一日夜可至。其海水号彭湖沟,水分东西;东达吕宋,西达漳、泉。有三十六岛;大澳大约土瘠,不宜禾稼,产胡麻、菉豆,山羊尤多。居人煮海为盐、酿黍为酒,采鱼、虾、螺、蚌以侑食。土商兴贩,以广其利。贸易止者岁常数百艘,为泉之外府。元末,置巡司于此。明洪武二十一年,尽徙屿民,遂墟其地。继而,不逞潜聚其中。倭奴取水、停泊,亦必于此。嘉、隆以后,海寇曾一本等啸聚为寇;官兵大举,始讨平之。万历二十年,倭寇朝鲜,哨云将侵鸡笼淡水;其地逼近彭湖,于是始议设兵戍厄。自万历三十七年红夷一舟闯入澎湖,久之乃去。天启二年,有高夷乘戍兵单弱,突入据之;因山为城、环海为池,破浪长驱,肆毒于漳、泉一带,要求互市。总兵俞咨皋用间,移之于北港,乃复得澎湖。然议者谓澎湖为漳、泉之门户,而北港即澎湖之唇齿,失北港则唇亡齿寒,不独澎湖可虑,即漳、泉亦可虞也。北港在澎湖东南,亦谓之台湾。天启后,皆为红夷所据。「旧志」:明天启二年,有高文律者据澎湖,要求互市。巡抚南居益分三路进剿,大破其兵,乃复澎湖;议于稳澳山开筑城基,东、西、南各留一门,北设炮台。本朝顺治中,郑成功保据厦门,兼有澎湖。后得台湾,倚澎湖为重镇,设安抚司,领巨舰二百、精兵二万拒守。康熙二十二年,施朗率舟师南征,抵八罩水,进攻澎湖;因风纵火,克之。林谦光「台湾纪略」:郑成功已死,相继内乱。康熙二十二年,大师由铜山开驾,入八罩湾,进澎湖,攻虎井、桶盘屿,克之;乃分兵进剿,奋力夹攻,击沉熕船八只、乌船二十六只,遂下澎湖。刘国轩知事不可为,乃劝郑克塽缮表归诚。水神效灵,九日海不扬波,大师直入台湾。蓝鼎元「平台纪略」:康熙六十年,朱一贵作乱,全台俱陷。总督觉罗满保檄南澳镇总兵蓝廷珍至澎湖,会提臣施世骠分定调遣。督臣复虑大兵进剿,澎湖守备单弱,檄召金门镇总兵黄英统海坛镇等兵守澎湖。由是克鹿耳门,台湾复平。「通志」:澎瑚澳屿娘妈宫澳可抛南北风戈船二十只,今水师镇防汛在焉。又镇海澳有潭名万丈潭,凡官商船遇飓风皆入此澳避之。又外堑澳在西屿、头屿之间,去内堑澳三里;凡自厦门来澎湖者多抛于此二澳,风浪甚稳。澎湖岛古称三十六屿,泛若水面之凫。其最大而居中者曰大山屿,纵横各三十里。其东偏曰香炉屿,西偏曰雁净屿,曰沙墩屿,北偏曰龟壁山。山外曰锭钓屿,产紫菜;曰鸡肾屿,曰圆背屿。又北曰鸟屿,曰白沙屿,最北曰屈瓜屿、吉贝屿:皆罗列壅塞,为大山屿之关销。极西则有目屿,目屿之东有姑婆屿、铁砧屿、土地公屿、金山屿、空壳屿;正西有西屿,西屿之西有丁字门屿:北则镇海屿,明设兵防守海寇于此;东则大仓屿,其间岛阜层结,即内、外二堑地也。西屿后为四角屿、为鸡笼屿、为通盘屿、为虎井屿。转而南有花屿、草屿;澎山无草木,惟二屿相连,颇有青葱之致。又有大猫屿、小猫屿、南屿、头巾屿。头巾屿南为八罩屿,周回三里,居民稠密。北为狗沙屿,对峙者为将军屿。将军西为岑圭屿,为船帆屿,为后埭屿。东南为东屿平、为西屿平,二屿以居南屿之东而平分一水,故分东西,为南屿之拱护。当东、西二屿平下流,为味银屿、钟子屿;又东为东吉屿、西吉屿,参其中为锄头屿。渡海者必由二吉以入,盖入台之指南也。总计屿实四十五,相传为三十六云。又「澎湖游」(?):其水号澎湖沟,水分东西流。一过沟,水即东流,达于吕宋;回日过此,沟水即西流,达于泉、漳。其岛北起山,南尽八罩澳。北山龙门港、丁字门、西屿头为最要地,妈宫、前莳、上澳为次要地。澎湖水师副将一员驻守妈宫汛,战守兵一千名、战船十八只。「海国闻见录」:澎湖岛三十有六,而要在妈宫、西屿、北港、八罩湾四澳,北风可以泊舟。若南风,不但有山、有屿可以寄泊,而风平浪静,颇称稳便;黑沟、白洋皆可暂寄,以俟潮流。北之吉贝沉礁,一线直生东北,一目未了。内有大屿、花屿、猫屿,北风不可寄泊,南风时宜巡缉。按自厦门至澎湖,有水如黛色,深不可测,为舟行之中道,顺风仅七日半水程。
小琉球屿在凤山县南下淡水南大海中。「通志」:在县西南海洋中。突起一峰,盘郁苍翠,周回三十里,中无人居,多产椰子、竹木;巨石巉岩,大舟湾泊甚难。凤境水口,借是山而益镇密。
浪峤南屿在凤山县南,一名琅峤。「册说」:去下淡水三百余里,多瘴气鬼魅。「旧志」:自沙马矶头一潮可至,远视微茫,舟人罕至。土番所居,地宜羊。又南觅东屿在县东南海中,去南觅三里许,为一方之蔽。土番至彼,见水中有果稻流出,而无从踪迹也。
北澎湖屿在彰化县极北。「一统志」:在县极北鸡笼城东北大海中。「旧志」云:屿低平宽广,周回约二十余里;其旁多溜,舟人惮之。
北线尾在台湾县西鹿耳门南。「通志」:与鹿耳门接壤,其南即安平镇。镇中一港名台头港,红毛时水甚深,夹板船可入;今淤浅。按北线尾与安平镇城相连,与赤嵌城相对。鹿线门与北线相连,是船只出入之处,台湾之大门户也。又沙线,「台湾纪略」:南港口有长沙线,自南港口起、至淡水海外止,不知几千里也。
海翁窟线在府治西北。「通志」:府西北浮有沙线一条,南有一港,港口一大澳甚深,名海翁窟;凡过洋之船,多泊此以候潮避风。
海环府四面。「旧志」:舟人渡洋,不辨里程,一曰夜以十更为率。自鸡笼淡水舟行至福州港口,五更。自台港至澎湖,四更。自澎湖至泉州府金门所,七更。东北至日本国,七十二更。南至吕宋国,六十更。东南至大港,二十二更。西南至南澳,七更:皆就顺风而言。又自鸡笼而东南,约三里以外,便为下溜,舟不可至。「通志」:海居极东,月常早上,故潮水长、退,视同厦亦较早:初一、十六,潮满已亥,而竭于寅申。初八、二十三,潮满寅申,而竭于已亥。然南北亦有不同:从半线以上,潮流过南,汐流过北;从半线以下,潮水过北,汐流过南:与澎湖同。海多飓风,最甚为台。土番有识台草者,草生无节,则周岁无台,一节则台一次,多亦如之,无不验。「水道提纲」:台湾悬居海中,东为大山生番界。海滨地,北自鸡笼城沿海而西至淡水城,有入海之水口五。又西南经南嵌、竹堑,中港、后龙、吞韶五社,有水口十四。又南经苗盂、房里、大甲等社至嘉义县,有水口十六。又南经府治,有水口八。自府治南稍西,经凤山县西,有水口二。又东南经凤山下淡水社,有水口五,南至沙马矶。按吞韶社即前云霄社;此从舆图。
大圆港在台湾县西。「一统志」:海港也,自鹿耳门以内,周环皆堤,海舟聚泊。后红毛筑城如台,因亦谓港为台湾。又网港在县西北废天兴州北,渔人恒取鱼于此。
新港在台湾县北四十里。「通志」:通木冈山溪。溪从诸罗马鞍桥南至大目降营盘北,又西过广储西里,又西过大目降草地至武定里,从洲仔尾会新港西入海。「一统志」:新港源出木冈山,西流至洲仔尾入海。港南为台湾县界,北为诸罗县界。
马沙港在台湾县西南。「旧志」:西通大海、北接台湾,南岸即安平镇城;亦曰马沙沟。「新志」:安平镇港潮汐与鹿耳门、七鲲身相连,宽衍可泊千艘。
蛲港在凤山县北。「旧志」:上源自小冈山,西流会观音山水,又西经县西北维新里入海,可泊小舟。「新志」:蛲港系台湾辖,其南为竹仔港,又南为弥陀港,即小冈山水及浊水入海处;又南为万丹港。
打鼓仔港在凤山县南。「通志」:港口有巨石,擘分水门,水分两条。南入为前镇港,又入为凤山,至凤山庄;北入为琉磺港,至兴隆庄。又鳖兴港在县东南放索溪西入海处。
蚊港在嘉县西南。「一统志」:源出诸罗县东大山中,西流曰急水溪,经铁线桥又西入海。其北有八掌溪,亦自大山西流,经县南,又西入海;是为蚊仔港。其南为茅港尾港,又西南为麻豆港。「旧志」谓蚊港在县西北,上流为石龟、山迭二溪,至县北合八掌、牛朝溪诸水入海;俱误。
笨港在嘉义县西北。「一统志」:上流石龟溪、山迭溪二水合而西入海。「旧志」谓笨港上流曰急水溪,误。又龟仔港,在县西北牛潮溪西流入海之口。
海丰港在嘉义县西北、彰化县西南二邑之界。「一统志」:按舆图,彰化县海港极多,循海丰港而北为三林港,又北为鹿仔港,又北为草港,又北为大甲港;又北为双寮海口,即房里溪、猫盂溪入海处;又北为后垄港,又北为中港,又北为竹堑港,又北为凤山港,又北为南北大溪港,又北为南嵌港,又北为淡水港,又东北为鸡笼港,又东为八日门港,又东南为蛤子滩港。
茑松溪在台湾县北。「一统志」:上源有二:北源出县东北湖仔内山,曰狗咬溪,西南流;南源出县东柳仔林山,西流曰大目降溪,过大目降庄,北与狗咬溪合,经鲫鱼潭,又西经府城北为茑松溪,又西流入于海,亦曰大目溪。
急水溪在嘉义县南。「通志」作嘓溪。源出大武垄山十八重溪,合哆啰嘓社北九重溪水,过双溪口西南,为急水溪;过急水渡,西汇于蚊港入海。「鹿洲集」:十八重溪去诸罗县治五十里。自邑治出郭南行二十五里至枫子林,皆坦道,稍过则为山溪。十里至番子岭,岭下为一重溪,仄径迂回,连涉十五重,至大埔庄,四面大山,人迹罕至矣。东南有一小路,行二十五里至南寮,可通大武陇,高岭斗绝。由大山峭壁而上,间凿小洞可容足,如登梯然。北路山寇捕急,每从此遁。大武陇通罗汉门、阿猴林,为南、中二路之患。
八掌溪在嘉义县南。「通志」:源发玉山,过枋子岸山、阿里山、牛朝山之西南,至白须公潭,过小龟佛山,西至青峰阙入海。又湾里溪在县南界,发源县东南大山,西流过湾里铺北,又西至新港口入于海。稍北有麻豆溪,西流入海。
牛朝溪在嘉义县北。「通志」:源发大武峦山,出大福兴山、牛朝山之北,西过北新庄至康榔庄,为龟子港,入海。又山迭溪在县牛潮溪之北,发源阿里山,西流至双溪口,北会石龟溪,又西流至笨港入海。石龟溪发源于奇冷岸山,西流合山迭溪。
虎尾溪在嘉义县北、彰化县南,二县以溪为界。过此而北,人烟渐少。「旧志」:源出大山中,从柴里、斗六门社流出,截溪分流而北;经东螺社,南折而西南流,复合为一,西入于海。「通志」:虎尾溪源发于水沙连内山麓,西流过牛相触山北,分于东螺;又南汇诸罗县阿拔泉溪之水为西螺,又西至台仔挖入于海。东螺溪分自虎尾溪,北折而西流,汇于海丰港入海。
大肚溪在彰化县北。「旧志」:源出大山中,西流经大肚社,又西入海。「通志」:溪阔水险,源发于内投山,过北投、猫罗北社,合水沙连九十九尖之流,西过阿束社北为草港,入于海。又大武郡溪出大武郡山,西至鹿仔港入海。
大甲溪在彰化县北。「旧志」:源出大山中,流经大甲社南,又西入海。溪中多石,艰于行涉。「通志」:溪面甚阔,源发于岸里内山,西流,南分为牛骂溪、崩山溪,西入海。又大安溪在县北,险如大甲,溪面较狭;发源于水沙连内山,西流过岸里、南日二山,支分于南日山之后曰房里溪,分于铁砧山之北曰猫盂溪,西汇于双寮海口入于海。
吞霄溪亦曰吞韶,在彰化县北。源发于南日山,西流至倒旗山前入于海。按又有后垄溪、中港溪、竹堑溪、凤山溪,皆在县北;自吞霄溪以次而北,西流入海。又有南嵌溪,在县东北;西流经南嵌社南,折而北,与社北之水会,西北流入海。
长豆溪在彰化县北。「通志」:长豆溪发源于八里坌山,山之北为淡水港。海口至干豆门,水程十里。内有大澳,分为二港,可泊大船数百艘;西流入海。
上淡水溪在彰化东北上淡水城西。「旧志」:源出东北界大山中,深十余寻;缘崖皆古梅,舟行数日不穷。中产红心鱼,长竟丈。其水西流北折,会巴浪泵,北入于海。又「通志」:县东北有磺溪,源出磺山,西流出干豆门,入海。东北即鸡笼港。按「通志」长豆溪至干干豆门以下之文,「一统志」皆系于上淡水溪之下,或二溪合而入海与?
二赞行溪在凤山县北。「一统志」:亦曰冈山溪,源出台湾县东南大冈山下,西南流经凤山县北曰二赞行溪,又西流至喜树港入海。按上有二赞溪桥,在凤山县之北。
下淡水溪在凤山县东南。「旧志」:自淡水社西流入海,旁多水田,利畜牧,亦名下湛溪。「通志」:源发于东北之大山,过大泽矶社、搭楼社、阿猴社,受六溪之水,西出而为西溪,又与赤山仔所受众流之冷水坑合入海。「一统志」:按舆图,淡水西南流,有冷水溪自西来注之,又南流经山东南,赤山溪自东北来注,合而西南入海;「通志」似误。按「一统志」谓冷水溪与赤山溪次第入下淡水,故疑「通志」之误也。
力力溪在凤山县东南。「一统志」:在下淡水溪南,源出大山中,西南流经力力社北,又西南入海。又有放索溪,在力力溪南,出大山中,北源曰中溪、南源曰毕乡溪,合而西南流经放索社,又西南经鳖兴港入于海。
鲫鱼潭在台湾县东,俗呼东湖。「旧志」:周五里许,多鱼,亦名卿仔潭。其水北流,绕县北,会茑松溪入海。又甘棠潭在县东保大里,居民潴水灌田。
鬼面潭在彰化县北大山中。「旧志」:鬼面潭,夏秋溢、冬夏竭,有鱼虾之利。
笼鸡港在鸡笼山之西。「通志」:三面皆山,独北面瀚海港口,又有鸡笼、桶盘二屿,包裹周密,可泊商船。
连花池在彰化县北大山中。「一统志」:在池内有屿,土番居此者,浸版为田,种禾甚美。
关镇
鹿耳门在台湾县西五十里。「旧志」:门为台湾出入咽喉,两岸皆筑炮台;水流峡中,委折回旋而入。中有海翁窟,多浮沙;水浅风急,则浅深顿易。门内水面宽阔,可泊千艘,即大圆港也。又县西大目港,亦为要地。「通志」:鹿耳门在台湾港口,形如鹿耳,港甚阨;下有隐石,行船者以浮木为标志之。「姚启圣私传」:大军既下澎湖,至鹿耳门,门仄水浅,鼓之,舟不得上;贼乘高守险。公祷于天妃庙;明日,发炮进舟,水长一丈,舟行如骛。刘国轩乃与郑克塽面缚以降。「平台纪略」:康熙六十年讨朱一贵,大兵发澎湖,以林亮、董芳为前锋,令外委季洪选等驾小舟先行,于鹿耳门深港插标,记明舟行路径。丙午,舟师咸抵鹿耳门。贼目薛天威率众扼鹿门炮台,迭发大炮,又以小舟迎拒。林亮等以六船冒死直进,亦发大炮攻击。遥望炮台堆贮火药累累,亮令炮专攻火药;俄而桶中火起,贼溃,遂入鹿耳门。时潮水涨八尺,大军连樯并进,贼遁入安平城。蓝廷珍「与制军满保书」:伏承宪檄,令统兵向南路打狗港攻入台湾,当即缮治舟师,刻期进发。缘打狗港水浅滩淤,战舰缯艍概无所用,须尽易舢板头、膨子小船乃可入也。登岸,旱田百余里,交道蔗林,处处贼可伏兵;非焚烧平划,未易轻进。民以蔗为生,糖货之利,上资江、浙;一旦火成焦灰,诚为可悯。某非敢以妇人之仁阻挠军国大计,但以军国大计不在于斯。鄙见谓宜聚兵中路,直攻鹿耳门。鹿耳一收,则安平唾手可得。贼失所恃,郡治无城,岂能长守?不过三、五日间,可剪灭耳。与能军者战,自宜攻瑕捣虚;若讨罪捕贼,宜堂堂正正直捣中坚。譬如击蛇,先碎其首,他复何能为哉?鹿耳门暗礁天险,昔有六竿标旗,指示途径。南标红旗、北标黑旗,贼已尽行收去;屯兵炮台,扼守港道,意大军不能飞渡。正可于此出奇制胜,仍令善水者以长木没入海中,插标而行;击破炮台屯兵,即可长驱直入。恢复之计,正在瞬息;唯执事急裁度之。卒如其议,七日平台。又罗汉门为台、凤、嘉三县总路,已见前「山部」;今巡检司设此。
斗六门在嘉义县北。「一统志」:在诸罗县北,去竹脚寮二十余里,为生番阨口。按斗六门,虎尾之所经也;竹脚寮山与彰化之大武郡山相近。
淡水司在凤山县东南。「一统志」:原在下淡水东港,康熙五十一年移驻赤山之巅,今移大昆山麓。又南路营在县西龟山下,设参将驻守。按淡水巡检司今裁,县丞驻此;别设兴仁里巡司,驻旧城。
佳兴里在嘉义县西南,有巡司。「一统志」:在诸罗县西南盐水港;旧在县治右,康熙六十一年移驻县西北笨港,后复移置于今所。
竹堑司属淡水厅。「一统志」:在彰化县北。又有猫雾拺巡司、八里坌巡司、鹿仔港巡司,俱在县北。按八里坌、鹿仔港二巡司今裁;别设大甲巡司,属淡水厅。
旧社在台湾东新丰里。又有中港冈在县东南长兴里。二处俱有营兵分防。
淡水社在凤山县南。「旧志」:自赤山南至上淡水社八十里,又二十里至下淡社,又十五里至力力社,又十五里至茄藤社,又六十里至放索社,又八十里至茄落堂,又一百二十里至浪峤;峤内俱深山大林,土番或扳萝扪葛而出,不通人行。按此上淡水是与下淡水自以南北得名。
麻豆社在嘉义县南。「旧志」:自台湾县新港又北五十里至麻豆社,又九十里至诸罗山,又一百里至他里务,又百二十里至大武郡,又六十里至半线,又一百一十里至水里社,又三百里至大甲社,又一百四十里至房里社,又一百三十里至吞韶社,又一百三十里至后垄社,又二十里至新港仔,又四十里至中港社,又一百里至竹堑社,又二十里至眩眩社,又二百里至南嵌社,又八十里至八里坌社,又过江十五里至淡水城,又三十里至奇独龟仑,又六十里至内圭州社,又六十里至大屯社,又四十里至小鸡笼,又超石一百五十里至金包里外社,又十里至内社,又超石二百里至鸡笼头,又逾大江二十里至鸡笼城。城屼悬海中,旁无港澳可泊;夏日风静,水程东行四日可至蛤子滩。计府治至鸡笼,共二千三百一十里。
古迹
赤嵌城在台湾县南。「一统志」:向为番地;明嘉靖四十二年,流寇林道干据为巢穴,始名北港。既而倭寇扰闽,退屯于此,遂为倭地。万历末,红夷荷兰国欲据澎湖,寻徙北港,因招集人民商贾为窟穴。崇祯八年,红夷始筑赤嵌城。本朝顺治十七年,郑成功与倭使何斌通谋,破逐红夷,取其地,建为承天府。康熙二十二年,郑克塽降,改设台湾府;寻移治永康里,即今府治。「旧志」云:红夷所筑赤嵌城,方圆仅半里许,上构重楼,以为居室;今名红毛城。
安平镇城亦名台湾废城,在府西南。「一统志」:明崇祯中,荷兰夷筑,方圆一里;右凭鹿耳、左面海洋,并设市城外,以通漳、泉商贾。后郑成功居此,更名安平镇。「府志」:红毛城在安平镇一鲲身顶,又筑小城绕其麓,女墙、更寮与内城相连缀。郑成功改建,有螺梯、风洞、机井,备极工巧。本朝康熙五十七年,废。
天兴废州在台湾县东北。「一统志」:在县东北四十里新港。顺治十七年。郑成功置天兴县,属承天府。郑锦又升县为州。康熙二十二年,废。又万年废州在县东南二十里二赞行,亦郑成功置县,郑锦升为州。康熙二十年,废。
废半线安抚司即今彰化县治。郑成功尝置半线安抚司于此;康熙二十二年废,属诸罗县。雍正元年,分置彰化县,又废。淡水安抚司在彰化县北,有城,亦荷兰夷筑。郑成功置淡水安抚司于此,康熙二十二年废。
废鸡笼安抚司在彰化县北海中。「一统志」:明永乐时,中官郑和奉节招抚海夷,尝三宿鸡笼淡水。后荷兰夷据之,筑鸡笼城。本朝顺治中,郑成功置安抚司于此;康熙二十二年废,今设兵戍守。
天妃庙在台湾县北。又凤山、彰化二县亦有庙。按天妃灵着海陬,海船遭风者呼祷辄应。又将军庙在澎湖将军澳,澎湖旧祀其神,因以名澳。
竹溪寺在台湾县治东南。「一统志」:康熙二十二年建。竹木苍郁,溪涧纡回,游人多集于此。
——录自「方舆考证稿」百卷。
闽杂记
(录十八则)施鸿保着
夏、秋之交,海中尤多暴风。先一夕,必有片云如鱼形浮月下,俗谓之「呼风」。鱼色白者,势缓;色黑者,势烈;黑而仰月者,更有折桅倾篷之患。海舶多停澳以避之。
破篷,断霓也;海中六、七月间见之,必有疾风猛雨。其状如海船上破篷半片孤悬,故名。又曰屈鲎,则随风渐上:其状又如鲎鱼乘潮屈尾也。破篷见于北向南行,则风雨不必应;若见于南而北行则必应,而且甚疾与猛也。
台湾诸罗县火山,石隙泉涌,则火随泉出,可以然物。此自然之火,且由水中出,异矣!又有东、西烟山,在大武陇山南。每久雨后,两山皆出烟,漫空昏蔽;烟散,即晴。又,凤山县赤山接淡水溪处,陂陀平衍十余里,土中时有火出,其色俱赤;故又名赤泥港。
近海诸处常闻海吼,亦曰海唑,俗有「南唑雨、北唑风」之谚;亦曰海啸。其声或大或小:小则如击花鼓,点点如撒豆声;乍近乍远、若断若续,逾一、二时即止。大则汹涌澎湃,虽十万军声未足拟也;久则或逾半月、日夜罔间,暂亦三、四日或四、五日方止。海旁人有以为风兆者,如所谓南唑风也;然有时有风而吼,有时无风而吼。有以为雨兆者,如所谓北唑雨也;然有时有雨而吼,有时无雨而吼。又或积雨而忽吼、久旱而忽吼,吼皆不必如谚所云。凡吼时,海水上涌如惊涛怒浪,故又谓之「做涌」。
台湾,闽音读若「埋完」。康熙元年郑成功据之恶其名,改为安平。又改其门为■〈门外吉内〉■〈门外失内〉,盖以春秋郑国有■〈门外吉内〉■〈门外失内〉之门也。
漳、汀、邵武诸处皆有江东庙,祀吴将甘宁,亦称甘将军庙。考三国时闽虽属吴,然以僻陋故,建置甚略;汀州且未立郡县。宁为吴将,又未至闽;闽人何独为之立庙?今潮州府城西有江东桥,与泉州洛阳桥相若,为一郡要隘处。郑成功时,其将甘辉拒王师于此,战最着。后辉败死,成功遁归厦门,令所属为辉立庙。漳、汀、邵武,当时亦为成功所据,故皆有辉庙。郑氏败,人或讳之,托为甘宁耳。亦称江东庙者,盖犹震其江东桥之战也。
凡田地、山场所种竹木、蔬果之类,不论收获多寡,于初种或将获时估卖于人,谓之「判卖」。闽俗,词状常有「冇」字,「有」字中缺二画;初不识,后知即「判」字也。又禾稼不实者为■〈疒〈覀仑〉〉榖,闽俗谓之「冇谷」。凡物中空,亦曰「冇」。皆读若「判」或读若「胖」字,盖「胖」字音「平」,即「空」字也。
闽俗,田有皮、骨之分。买卖皮田者,契上书「田」字,「田」字去左一直;读如「丬」。买卖骨田者,契上书「田」字,「田」字去右一直;读若「棱」。省俗制字,词状中常有之;他处人不识也。
卓戈纹,台湾所出番布也;闽人极珍重之。但□「番布」,知其名者鲜矣。
台湾俗:赁载皆用牛车,编竹为箱,轮圜以板;板心凿空,横贯坚木,无轮与辐之别。名曰「笨车」。
海道不可以里计。行舟者以瓷为更漏筒,如酒壶状;中实细沙,悬之。沙从筒眼渗出,复以一筒承之;上筒沙尽、下洞沙满,则上下更换,谓之一更。每一日夜,共十更。然风潮有顺逆、驾驶有迟速,则以一人取木片由船首投海中,即疾行至船尾,木片与人俱到为准。或人行先到,则为「不上更」;或木片先到,则为「过更」。计所差之尺寸,酌更数之多寡,便知所行远近、并知船到何处矣。以更数计陆路里数,每一更该陆路四十二里有零。统计一日夜行船十更,可得陆路四百二十余里也。
黄梨,出泉、漳、台湾等处。形如芋头,大或及斗。其皮如松颗,周围有鳞;食之必去鳞,云有毒也。鳞内有根,如钉着。肉甚坚,须以快刀周剜,方出。味极鲜爽,胜于羊桃、芭蕉果之类。来子庚观察言:『他果多食皆损人,惟黄梨不然。故台湾人有「多吃黄梨、少吃鸡」之语,以鸡肉动风发瘴也』。「台湾志」又云:『波罗蜜,天波罗也;黄梨,地波罗也』。波罗蜜大于黄梨,形色相似;惟皮光无鳞耳。
檨,即番蒜也;出台湾及厦门、金门诸处。相传其种来自荷兰。有香檨、肉檨、木檨三种,香檨为上、肉檨次之、木檨最下。树皆高柯广荫,实如鹅卵;皮青肉黄,滋味甘美。初生时,和盐捣为菹,名「蓬莱酱」;可以馈远。
水藤,出台湾内山。其条最长,有越山跨涧而生者。得一条,盘秤亦数百斤。
绿珊瑚,见「台湾县志」;即兴、泉等处之护田草也。有枝无叶,嫩翠丛簇,桠■〈木义〉如珊瑚;甚脆,折之有毒浆,沾体即烂。人家村墅,多种之。以其多种田旁,故名护田草,其正名不可知。有高大若茂树者,鸟雀皆不敢集。同安沙溪村一株高数丈,荫广逾亩;人过其下,常惴惴急趋,恐偶折沾其浆也。亦名霸王鞭,亦名仙人鞭。
鲻鱼出海中者,闽人谓之乌鱼,有正乌、回头乌之分,冬至前者为正乌、冬至后者为回乌鱼。正乌肉厚而脂,回头乌肉瘦而腥重。台湾有乌鱼税;每年十月中,渔人必请官给头乌旗插桅间,方许出海。在内地海港所插者,极长不过四、五尺;若外海,则三、四丈亦未为异也。然肉味,则大者老而不松,小者嫩而不韧矣。
蟳有京蟳、水蟳之别。京蟳小而多肉;生搯其脐,足不甚动。水蟳大而少肉,壳中皆水;生搯其脐,则螯、足俱动。买者以此别之。其名「京」者,犹可以「贡京」之义。台湾人则以膏多者为红蟳、无膏者为菜蟳,又统称曰「大脚仙」。
台湾、澎湖皆出白鸠,大小如常鸠,形声亦同。毛色纯白如雪,眼有绿、黄、赤三色;绿者难得。养必雌雄成对,方能字育。惟畏寒甚,过冬必死。有携至漳、泉卖者,价亦不昂。
——录自王锡祺辑「小方壶斋舆地丛钞」第九帙。
全台图说
周懋琦撰
府治,东抵罗汉门(六十五里),曰中路;西抵澎湖(三百二十里);南抵沙马矶(四百六十里),曰南路;北抵鸡笼山(六百三十四里),曰北路。东西广阔四、五百里,南北袤延千二、三百里(按里数校内地弓步计里者加长)。
台湾县,东至老农庄(一百二十里),西至赤嵌城西大港口(十里),南至二层行溪凤山界(一十三里),北至曾文溪嘉义界(三十里):广阔百三十里,袤延四十三里。
凤山县,东至弥农山麓(七十里),西至旗后港(十五里),南至沙马矶(三百七十里),北至二层行溪台湾界(六十里):广阔八十五里,袤延四百三十里。距府八十里。
按凤山之南,自琅■〈王乔〉而东至卑南觅秀姑鸾以达北境,中多未垦之土;前临大海、中隔生番,往来洋舶遭风礁者多为番所苦。近议于枋寮分驻文武员弁、设立衙署以资镇压;然相距太远,声息仍复不通。应于琅■〈王乔〉添设营汛,或移安平协台防同知分驻于此、或将南路参将改为水师移驻于此,并将其水口堵塞;又将卑南以北各社全行收隶版图,凡可以泊船所在一律填塞:乃为善策。
嘉义县,东至大武峦(三十一里),西至笨港(三十里),南至曾文溪台湾界(七十里),北至虎尾溪彰化界(四十里):广阔六十一里,袤延一百一十里。距府一百里。
彰化县,东至平林庄(七十里),西至鹿港(二十五里),南至虎尾溪嘉义界(六十里),北至大甲溪淡水界(四十五里):广阔一百里,袤延一百里。距府二百里。
按彰化县东南有水沙连,其广袤加倍。相度地形,今之城池建于半线保,全无堂局;城外八卦山凶克特甚,未为善也。城池似宜改筑于该县东北之拺东地方,距城十五里,周六、七十里,有一百八十余庄;山川脉络交会,后枕炎峰,前面堂局开阔,两水分流,左右合抱,极有形势。林镇宜华欲将北路协、县移设于此,并谓其民俗强悍、又多殷富,向来土匪蠢动多起此乡,亟宜驻重兵以镇压之;官小兵单,反为民所轻视。其说甚允。惟拺东之北疆界略促,宜割淡水所辖之大甲、蓬山以至后垄归入该县为界。瓯北赵氏「皇朝武功纪盛」谓台湾有当酌改旧制者,正此类也。至于彰化县城,宜设于鹿港,而以台湾道及副将驻之。彰化县城不傍山、不通水,本非设县之地;若移于鹿港,镇以文武大员,无事则指麾南北、有事则守海口以通内地,千百年长计也。按县城移建鹿港,时异势殊,似非确论。彼时沪尾一口尚未通商,今则情形不同,沪尾较冲于鹿港耳。而谓彰城之不得善地,请以台道移驻中路,则与琦「议复水师李提督」八则不相违背。杨镇在元欲于南投地方设一武署,移大营驻此半年以资弹压;琦按拺东民繁地广、犷桀至多,更须弹压,南投可以缓图。然必文武兼资,有张有弛,乃合机宜;单设一武营于此,亦属非是。
淡水厅,东至南山(十里),西至大海(八里),南至大甲溪彰化界(百零五里),北至大鸡笼山(百九十五里)由三貂岭转远望坑噶玛兰界(五十里):广阔十八里,袤延三百五十里。距府三百四十五里。
按淡水厅所辖,四百里而长;自竹堑至艋舺,中距百里。该厅仆仆往来,实难治理。宜将艋舺县丞升为一县,淡水同知降为一县;另设台北知府驻于艋舺、大稻埕一带地方,专管海防兼司北路后山开垦事宜,方为久计。其地产磺,今虽封禁,小民偷采亦多;或官为开采,不至弃其利于空虚为得。又沪尾守备管辖洋面,上由苏澳、下至大甲七、八百里,兵船单薄,断不得力;亦应改为水师副将为宜。
噶玛兰,东至过岭仔(十五里),西至枕头山后大陂山(十里),南至苏澳(五十里),北至三貂溪远望坑淡水界(八十一里):广阔二十五里,袤延一百三十里。距府六百七十一里。
按该厅民极驯顺,讼案稀少。其东南奇来、秀姑鸾,风气未开,水有瘴毒;外人至彼,饮其水,多腹胀生病。近略有人在外开垦,荒旷尚多;急宜官为经理。否则,必为东西人所得也。该厅另有僻径,两日即可达淡水;似宜开辟。
澎湖厅,东至阴、阳屿(水程三十里),西至西屿(水程三十里),南至八罩澳(水程十里),北至北屿(水程八十里)。距府水程三百二十里
按全台形势,宜于南路移驻一协、一厅,北路增设一府二县,方足以资控制。南路则台湾一府,台、凤、嘉三县,台、澎二厅隶之;而安平副将、台防同知移扎琅■〈王乔〉,或将南路参将改为水师隶安平协辖,分驻于此。北路则移彰化县于拺东,而移镇、道于此,居中节制;北路改艋舺、竹堑为二县,添设一台北知府,隶以鹿港、噶玛兰厅:共为三县二厅。将来埔里六社果能归官经理,即以鹿港厅移驻于内,就近抚治。
水沙连,在彰化东南隅,集集铺入山之始、内木栅番界之终。南距府二百二十里,西距彰化八十里、嘉义一百二十里;东北距噶玛兰,有三路可通。山后平埔,直长四、五百里;北为噶玛兰,中为奇来,南为秀姑鸾、卑南觅直接凤山之琅■〈王乔〉内山:南北袤延一百三十里,东西广阔六、七十里。
埔、水二社,居水沙连之中。陆路入山,南由集集,北由木栅。中间有小路为八圯仙岭,险仄难行;故入山多由集集:此彰化通沙连之路也。水道则有南北清、浊二溪,均由万务大山发源;分注在六社之南者为浊水大溪,绕流在六社之北者为清水大溪。
按埔里六社居全台心腹,为中权扼要之区。往者鹿洲蓝氏有言:『辟其地而聚我民,害将自息。翦焉、辟焉,正所以少事而非多事;理焉、治焉,正所以弭患而非贻患』。又云:『气运将开,必因其势而利导之』。又云:『或谓海外不宜辟地聚民;不知委而去之,必有从而取之』。又云:『利之所在,人所必趋。不归之民,则归之番;不归之番,则归之贼。即使内贼不生,又恐寇自外来』。此以见前人深识远虑,卓不可及。前道光年间,疆臣奏请抚治,部议未允。查所奏内谓:『六社番地僻处山隅,距海口甚远,外人断无垂涎之理。又台地所产,俱非异域所珍惜』云云。据今履勘,则大不然。现在六社之中多设立教堂,其意安在?所产樟脑茶、磺、亦不可云「非所珍惜」!又山后奇来、苏澳一带沿海之地,皆可通入六社;谓为「距海口甚远」,置奇来、苏澳于不理,亦太疏矣。此时不即为患者,各国互相观望,不肯发端;久则,必为外人所据。腹心既为所据,沿边海口交午相通,患有不可胜言者矣。是故为今日计,不特六社宜所措意,凡南北沿边海口如卑南觅、秀姑鸾、奇来、苏澳等处皆急宜防堵者也。防北堵南,气力尚省。
奇来,即淡、彰之背;秀姑鸾,即台、嘉之背;卑南觅,即凤山之背。奇来之地三倍兰厅,秀姑鸾又四倍之。奇来至苏澳又与噶玛兰界,大约一百五十里;由秀姑鸾而卑南觅、而琅■〈王乔〉,大略与山前千余里等。山后大洋有屿名钓鱼台,可泊巨舟十余艘,崇爻山下可进三板船。卑南觅自山到海,广阔五、六十里,南北袤延约百余里。自秀姑鸾等境,官能垦辟,可得良田数万甲,得租赋数万古;可置一县治,与奇来为接壤。近时郡城有小船私到山后向番贸易者,即卑南觅也。
(附)埔里社图说
查眉社、埔社两处化番男妇,现仅存三十丁口;而熟番、屯番之分居于三十四社以内者,就其领米人数计之,大小男妇已五千零十九丁口,其私垦之汉民尚不在内。熟番内有乌牛栏、大湳、虎仔山、蜈蚣仑、牛眠山五社均被诱习教,而教堂设乌牛栏。本年四月间,有外人因天旱无雨、早冬歉收,私行入社散给银洋,意图要结。若再不开,心有从而取之者。二社为外人所得,全台心腹之患也。
查六社所辖,原一大县之地;此时无容遽议设县,先由府暂驻南投地方,一面办理府中公事、筹划开垦事宜,所有屯丁应专归调遣;不过一年,规模粗定,然后请鹿游同知入驻于社,随时抚治。其工程一项,全在开圳修路、制备农具;城垣、衙署祗植竹围,三年而成。一切经费约需二万数千两,不过数年全可归补,无容动帑。其垦地一项,番垦归番、屯垦归屯、民垦归民;惟民垦者,酌量升科。未垦者全垦屯田,省得无限兵费,此尤要务;台中内山屯丁,大可用也。
查集集铺入社,如土地公案、鸡胸岭等处高山大岭,险仄异常;万一社中有变,土地公案以百人守之、鸡胸岭以五十人守之,虽数千悍勇亦不能入,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者。急应将中路先行修通,此事断不容缓。所需经费,料理得人,不及千元。已密饬妥人前往察看;番丁修番路,固不在禁令中也。倘蒙奏准开垦,通商惠工,先由此路。
头社,山势较高,水圳未浚,全系旱田。上冬下霜,地瓜不实;本夏无雨,早稻全枯:番黎极苦。然周围高山大岭层层包裹,乃门户要隘也。宜设巡检或屯弁居之。
土地公案、鸡胸岭两处,应挑选健丁百名分扎;并建汛房数处,每处以容十人为度。全岭高险而仄,多驻兵勇反嫌拥挤,且无处觅水。
——自盛康辑「皇朝经世文编续编」卷九十一。
闽峤輶轩录
卞宝第着
台湾府,本海外荒服。明天启间,汉人颜思齐为日本国甲螺(甲螺,即头目之类也),引倭屯聚于此,闽民郑芝龙附之。后荷兰人遭风飘至台湾,借地以居;因与倭约,岁贡鹿皮三万张,倭遂以全台归之。顺治十七年,芝龙子成功寇江南败绩,退无所据,乃谋进取台地。荷兰与成功战不利,弃城遁,成功入居之;传至孙克塽。康熙二十二年,靖海将军施琅统帅舟师,六月专征,一战克澎湖,克塽震慑归诚;于是设府守之。属境四面环海,南北袤二千八百四十五里;领县四,台湾为附郭首邑。
台湾县,东抵保大东山麓,西界海,南抵凤山县界,北抵嘉义县界。至省水程一十一更外,五百四十里。木冈山在郡东北,巍峨特耸。台湾诸山,此最高大,为郡山之祖,亦邑治之主山也;北至茑松溪,入嘉义县界。大、小冈山在郡南,迤逦至竹仔山,入凤山界。大崎岭在罗汉门外,越五里为六张犁、烧等社熟番,秋冬讲武,以威慑之;而番情亦甚安静。鹿耳门为郡之西北海口,两岸铁板沙线横伏水底,舟触立碎,出入仅容三舟;土人插竹标示其港,曰荡缨,为天险门户。旁为安平港,商船辐辏处。台江在郡城西门外,受各山溪之水达于海。澎湖在海中,山有三十六屿、水有三十六澳,为郡城锁钥;设副将驻防,民事则通判领之。风俗犷悍。全台之民,不外粤之潮、嘉,闽之漳、泉。粤与漳、泉又名为三籍,各分气类。从前历有仇杀,积衅已深;每有睚眦小怨,匪徒即交构其间,先则布散谣言,各庄闻而迁徙;一经移动,匪徒遂从而肆掠,因之格斗毙命,势不可解。由近而远,瞬息之间,可延及数十百里。故树旗抗官,目为叛逆,动兵剿洗者,不一而足。至同籍杂姓,强陵弱、众暴寡,互斗之案亦所在恒有。昔有「三年一小反、五年一大反」之谣。不肖官吏,藉兵饷开销为掩饰侵渔地步。近有官中轮船来往,与省垣消息相通;慎选镇、道、守、令,讲求吏治,斗风渐息,而民亦相安。台属土地膏腴,岁有三熟之稻,又产槟榔、椰子、樟木、西罗柑、甘蔗等属。澎湖地瘠,仅产山芋,民人以海为田、以渔为利,布帛、菽粟取资于台。
凤山县,在府南八十里。东抵生番界,西、南皆界海,北抵台湾县界。县治溪回谷绕,林菁葱密。半屏山在城北,峰峦如画,环列若屏,与台湾大、小冈山连接。打鼓山俗呼打狗山,在城南,特峙海滨;下有打狗港,为水师驻守处。旗后山在打鼓山西南,山不甚高,临于海滨;近为洋人通商口岸。七鲲身由打鼓山穿田过港,逶迤六十余里,万顷汪洋之际,结为七峰;其山无石,皆沙土生成,风涛震撼,终不倾颓。上多林木,望之有苍翠色;外辅邑治之西北,亦以拱卫全台。傀儡山在县东,重冈复岭,人迹罕到;山外即生番地,以傀儡界之。自是而南为蜈蜞岭,绵亘于岭左者为嫏娇山。与嫏娇对峙者为沙马矶头,波浪动摇,礁石林立;海舶往来,咸取道于此,洵为外洋最险门户。
淡水溪源发于东北之东风木山,过阿猴社受巴六溪之水,西出而为西溪,又与赤山仔所受众流之冷水坑合入于海。民情健讼,风俗、物产与台湾同。邑之大户,多僦居府城。
嘉义县,在府北一百十七里。初设诸罗县,乾隆五十二年台匪林爽文攻县城,邑民同心助守,敕改今名以旌之。东抵生番界,西抵海,南抵台湾县界,北抵彰化县界。大武峦山在县东,由大遯山迤逦七百余里,山脉停驻,挺然特秀,邑之主山也。分水山在县东南,接壤台湾邑治;水皆西流,至此山外,水皆东流,因以为界。奇冷岸山在县北,中有田畴,与彰化界。马椆山在县南。自半月岭而南,又西为关仔岭,山径偪仄如重关天险。牛椆山在县东。过此百余里,界卑南生番。阿里山在县东南,中有八社,皆归化之熟番也。蚊港在县西。海地由青峰阙入,为东港、咸水港、茅港、铁线桥、麻豆港等处,皆往来要口。笨港在县西北,南接猴屿、北接海丰,为北面扼要之区。海丰港、斗六门以上,即彰化界。风俗、物产多类台湾,又产筀竹笋。
彰化县,在府北二百八十里。雍正元年,分诸罗(即今之嘉义)县半线地方,设立县治。东抵生番界,西北抵海,南抵嘉义县界,东北抵噶玛兰界。三面环海,形势最要。大鸡笼山在县北六百余里,下有港,为海艘聚泊之所;归淡水同知分治。大遯山屹立于淡水港之东北,八里岔山突出于淡水港之东南,皆为邑之镇山。山朝山自鸡笼山分支,东渡八尺门港,双峰遥峙,高不可极;山南为蛤仔滩生番三十六社。又南为黑沙晃山、崇爻山,二山皆极高大,内有生番十社。大武郡山在县南,又东为水沙连番社。猫雾山、岸里山均在县北,内有归化熟番。淡水港在县北,至干豆门水程十里;中有大澳,分为二港,可泊大船数百。竹堑港在西北海滨,受眩眩山之水,与查内山之水合流;淡水同知驻此。又三林港、鹿仔港、大甲港、后龙港,均为海防要口。苏澳、加里远港两口,在台岛之东;绕出山后,为东海扼要。噶玛兰通判治加里地。风俗、物产与台湾同。淡水产樟脑、石炭、琉磺,竹堑产筀竹笋。
同治十三年,闽绅前任江西巡抚沈葆桢奉命督师,开辟噶玛兰、苏澳之后山,至新有奇、至秀姑峦又百里有奇。其中生番各社经提督罗大春等剿抚兼施,均已归化。光绪元年,沈抚军会同闽省督、抚奏于艋舺地方创建府治,名为台北府。其附郭一县,南划中枥以上至头重溪为界计五十里,北划远望坑为界计一百二十五里,东西各距五、六十里,名为淡水县。自头重溪以南至彰化之大甲溪止,南北相距一百五十里;其间之竹堑,即淡水厅治;今裁同知缺,改设县令,名为新竹县县。噶玛兰通判改为分防通判,移驻鸡笼;其厅治改设县令,名为宜兰县。台湾南路同知移驻卑南;北路同知改为中路,移驻水沙连。从此易鳞介为冠裳、辟污莱为沃壤,当事之绩伟矣!又奏于狮头社增设县令,名为恒春县,隶台湾府(前记是同治八年在闽抚任中手录;光绪元年添设郡县在去任之后,因附志于卷末)。
(附)台洋潮汐风信
台湾地属东海,地既东而月常早上。十七、八夜,月临卯辰,仅在初昏;故潮水长落,视厦门、同安亦较早焉。同、厦初一、十六潮满子午而尽竭于卯酉,初八、二十三潮满卯酉而尽竭于子午;台湾则初一、十六潮满已亥而尽竭于寅申,初八、二十三潮满寅申而尽竭于已亥。然南北亦有不同处:从半线以下,潮水过北,汐流过南,与澎湖同;半线以上,则潮流过南,汐流过北矣。惯海者熟知潮候,据其上流,方无虞也。四时风信,各有占验:正月初四、初九、十三、二十九俱飓日,二月初二,三月初三、十五、二十三,是月飓甚多,此其大者。四月初八、五月初五、十三、六月十二、十八、二十四、七月十五、八月初一、初五、十五、九月十六、十九、十月初十、二十六、十一月二十七、十二月二十四至年终,俱系大风旬。一年之内,各有飓日,验之多应,舟人戒避不行。风大而烈者为飓,其甚者为台;又正、二、三、四月发者为飓,五、六、七、八月发者为台。清明以后,南风为常;霜降以后,北风为常。若反其常,飓、台将作。又天边或有断虹如帆者曰破帆、如鲎尾者曰屈鲎,昏台将至之候。海水骤变,多秽如米糠,或有蛇浮游水面,亦台将至。五、六、七月,风挟雨至,随至随息;视天边有黑子如簸箕大者,舟人即收帆严舵以待;稍迟,即苦不及。大抵过洋以四月、七月、十月为候,最忌六月、九月;以六月多台、九月北风初劲,或至连旬不息也。
——录自「闽峤峤轩录」卷二。
台湾小志
龚柴着
台湾,本城名(今台湾府);后以名全岛。闽人初呼为大琉球,因其孤悬东海,远望如琉球而土地则更大也。西人初至岛中,称为「花而毛撒」,译言「丽都岛」;盖以其山川峻秀而云然耳。
岛形自东北稍偏西南,统计南北约八百里、东西约二百六、七十里;「搢绅全书」载「台湾南北二千八百里」者,以路之曲折言之,非直径也。岛屿中央直亘数大山,如屋之有脊,分全岛为东西两境;南山约高七百二十丈,中山一千有六丈,北山一千有八丈。曾有西士考验其地,言岛中古有火山,今已熄灭矣;数百年来地震频仍,较他省为尤甚,殆以火山下烈焰未消,时欲猛发,故有此兆耳。
山之东境长八百里、广百数十里,为生番之地,从未入中国版图。其人躯干魁梧,奔驰如猎犬;面平坦,见人则眸子频动,若愚蠢无知者。然头生赘瘤之人,随处皆有。以平时多食栗子,故齿牙作红色。男女手带铜镯,女佩颈环、男佩耳圈,下悬小竹管,刻花式,缀以红丝,以为美饰。胸前及吻下,间有刺鸟兽形者。上下无衣,惟腰间束布以蔽羞。布作长方式,垂于胯下;富而有力家或为社中长者,则刺锦绣花纹以别之。晨起必往陇畔神像前跪拜后,投物于地以卜一日之祸福。人死,即葬于死所。死于路者,葬于路;死于床者,葬床下。掘地深数尺,然后埋之。其生平所用剑戟,同瘗穴中;附食物少许,以为祭奠之仪。此外,别无丧礼。生番婚姻,男往女家如中国赘婿然;故父母期生女,不重生男。民情颇和爱;惟有仇必复,强悍逾恒。如两家因事支吾,择长老三、四人出为排解,往往一语而服,不须广常饶食。目下番民约共二万人,分村落颇众,大者千人,小者五、六十人,彼此不相顾问。无官吏,亦无文字;惟南境人互相盟结,以为守望之助。所食系鱼、果与鸟兽肉;近来虽种五谷,然寥寥无几。其言语,出玛来西岛者六之一、出吕宋岛者十之一;迤北十七村,多似斐利宾岛之语。说者谓台湾番民自南洋某岛迁来,其言近似。
山之西境为熟地,东西百余里。其居民,本系生番。康熙二十二年,朝廷收入版图,改置台湾府,领三县:一台湾县,为府治;二凤山县,在南界;三嘉义县,在北界(初名诸罗县;乾隆五十二年台贼攻县城,居民助提督守城,因敕改「嘉义」以旌之)。雍正元年,析置彰化县,在诸罗之北。道、咸以来,新设恒春县,属台湾府;又设台北府,领三县:一淡水、二新竹、三宜兰。共计二府七县。设官除府、县、教授外,有总兵一员、兵备道一员。打狗埠与台湾府电线相通,传报最为灵捷。台湾府城西南本有一港,今淤积成田,不通舟楫;故轮艘至彼,当泊六里外,商人苦之。熟地物产最丰,五榖备有,饶烟草、甘蔗等物。生意以白糖为大宗。产竹一种,围可一尺八寸、高九丈;树一种,削皮为纸,获利三倍。淡水河内生鸣鱼,发声如鼓乐,闻百步外。产木瓜,形长;而含汁味甚甘,西人綦嗜之。居民以骑牛为常,行远、负重皆用之;且能疾走,与他省异。驴马不数数觏,禽鸟亦罕。山内产猴、鹿,西人视为上品。土人结茅为屋,室中所储除农具外,别无长物。啖食不用筷箸,以赤手取饭,有古人风。今虽旧俗渐移,犹未能一律化;文风之劣,更不待言。籍隶斯土者除番民后裔占据大半,余皆闽产,间亦有粤产;与土人互婚交友,已不啻水乳交融矣。
岛中名山有七里、观音、老佛、玉案、笔架、木冈、凤鼻、鲲身、矶头等名目,名川有八掌溪、甘棠潭、莲花池等胜地。
西滨至福建东界,相去仅二百四十里;月白风清,隐约相睹。惟魑魅荒陬、蛮瘴绝域,自上古以至前明,华人无至其地者。隋大业中,虎贲将陈棱一至彭湖,东向望洋而返。「宋史」载『彭湖东有毗舍那国』,即台湾岛也。明成祖永乐末年,遣太监王三宝至西洋,遍历诸邦,采风问俗;宣宗宣德五年三宝回,行近闽海为大风所吹,飘至台湾:是为华人入岛之始。越数旬,三宝取药草数种,扬帆返国;后无问津者。世宗嘉靖四十二年,俞大猷奉命征海贼林道干于彭湖,林败,窜据台湾;旋为琉球人所逐,死于粤东。大猷归,朝廷发官守彭湖;至今仍之。熹宗天启元年,日人踞台湾,逐琉球人而放之。至是,荷兰国人求彭湖于中国弗得,至台湾求一互市地,日人弗许;诱以重币,乃允。相传日人祗约一牛之地,荷人诈以一牛皮剪条条碎,相结为绳长数十丈,以是量地,希冀多得;日人初不肯,继畏多荷人踵至,故勉从之。荷人于海边筑一台,土人谓之「红毛楼」;又于今台湾府西南建一城,俗呼为「红毛城」。日人屡与荷人为难,荷人以火炮拒之,死伤颇众,乃不敢犯。国朝发祥长白,兴大兵伐明,所向无敌;崇祯九年,太宗改元「崇德」,国号「大清」;崇祯十七年,世祖即位,建元「顺治」;时李自成已陷燕京,世祖遣兵扫荡之,遂定天下。时明唐王聿键称帝福建,安南伯郑芝龙等佐之,闽、粤兵饷尽归芝龙掌握。迨贝勒博洛破唐王,执之,芝龙降。子成功坚不从父志,决意事明;慷慨募兵,焚所著儒服。初围漳州,继犯福州,皆不利;芝龙作书招之,不听。初,闽、浙大旱,芝龙言于巡抚熊文灿,以海舶载数万饥民移徙台湾,人给三金一牛,使垦荒食力;于是生活多人,渐成邑聚。时荷人踞城中,流民散屯城外;荷人行商自活,不敛田赋,与民相得焉。顺治十七年,成功屡败无所之,以四万兵窜入台湾;荷人力拒之不去,对垒相攻。荷人胜,且以其长于然炮也,郑军不敢近逼,围困数里外;绝城中水源、粮饷,相持六月。十八年春,成功以百艘泊上游,满载几椅等物,乘大风作,举火焚舟,顺流而下;传然荷舰三艘,仅一舟幸存。荷人气馁,知不得免;然犹不敢遽退。会成功遣使来约曰:『予吾土地者,子女、玉帛任尔所之』。于是解围三舍,荷人以一舟尽载所有以去。自是以至咸丰中,西人无行商其地者。成功既据全台,与所占金、厦两岛相犄角;礼处士陈永华为谋主,务屯垦、修战械、制法律、定职官、兴学校、起池馆,待故明宗室、遗老之来归者。以红毛城为都会,置天兴、万年两县;招徕漳、惠、潮之民,汗莱日辟。是年,圣祖弃芝龙于市,郑氏在京者皆伏诛。康熙元年,成功卒,年三十有九,长子经嗣位;靖南王耿继茂、总督李率泰贻书招之,经请如琉球、朝鲜例「不剃发、不易衣冠」,不报。既是,明监国鲁王卒于台。三年,继茂、率泰、施琅、黄梧等檄荷兰夹板船会剿郑氏,克金、厦两岛;经遁归台湾。七年,诏大臣明珠、蔡毓荣赴漳招谕,经仍以琉球例请,上弗许。十三年,耿精忠起兵反福建,告援于经,经往焉,取汀州城,运台米济师;卒为官军所败。二十年,经卒于台,其下杀长子克■〈臧上土下〉,立次子克塽。二十二年,水师提督施琅以战舰三百、水师二万逼入台疆,与郑军鏖战竟日,焚其舟百余艘,杀台兵万二千人,遂灭郑氏:是为台湾入版图之始。计郑氏割据三世,凡三十八年。
华人初至台中,闻生番多金、银矿,垂涎甚,欲夺取之而无由。爰驶舟往,生番麤知礼义,待之殷勤,导游山陬间,觅金矿所在,无所得;惟见番民以朱提为玩物,堕地累累亦不之惜。华人见利忘义,饮番民酒;及醉,尽杀村人而投之海,取其白金以归。事闻,阖境生番群起来攻,杀北界人无算;报前日之仇也。
康熙三十五年,吴球反;四十年,刘却作乱:皆小丑也,寻灭。五十三年,上命西洋人诣台画地图。康熙六十年,台湾知府王珍税敛苛虐,捕私伐山木之民二百人刑之。凤山奸民黄榖等因民之不忍,群相谋乱;以朱一贵为匪首,煽惑无赖数百人,揭竿起事。总兵欧阳凯迁延出兵,贼乃大炽;游击周应龙遁归,参将苗景龙败死。贼陷府城,又陷诸罗;凡七日而全台陷。一贵僭称「中兴王」,伪号「永和」;大封群贼。厦门水师提督施世骠闻警先赴,总兵蓝廷珍调兵踵之;全军万有二千、舟六百艘次第进发,势如破竹。时淡水、诸罗义民群起相助,大破贼师。一贵走湾里溪,为村民所擒;槛送京师,磔死。其败逃之周应龙及逃回之道、府、厅、县皆伏法,知府王珍剖棺枭示。是年八月,台湾怪风暴雨,流火灼天竟夜,海水皆立;港船互相撞坏。地又大震,郡无完屋,居民压、溺死者以数千计。雍正十年,北路大甲二番残害官民,福建总督郝玉麟遣总兵吕瑞麟抚定之;已而复乱,官军进剿,平之。乾隆三十五年,黄教乱于大穆降,旋即溃遁。五十一年,台湾民林爽文叛。爽文居新化之大理杙,地险族强,聚群炽逞,结天地会以为群集之计。总兵柴大纪使知府孙景燧调兵三百往捕村民,焚杀无辜;爽文遂因民之怨,集众攻营,官军覆,将吏死焉。凤山盗庄大田亦陷其县。柴大纪固守府城,贼来犯,拒杀千人,乃不敢逼。贼以十万众攻诸罗,城中守军开红毛楼得大炮若干,遽用轰贼,城得不陷。贼昼夜围攻,绝饷道。大纪潜遣人赍折奏曰:『诸罗为府城北障,诸罗失,则贼尾而至,府城亦危矣。且半岁以来,守御甚坚;一朝弃去,克复实难!今内外义民不忍委贼,惟有竭力待援,用冀贼围速解』。帝览奏堕泪,曰:『大纪当粮绝势急之时,惟以国事民生自任,虽古名将亦无以加之;其改诸罗为嘉义县,旌其民也』。十月中旬,官军数百艘兼程赴台,合力攻贼,大破之;爽文携家走集浦,为官兵所获。未几,庄大田亦败,且被擒焉。六十年二月,凤山匪民陈光爱谋反,攻石井汛未破,为官兵所获;斩其党羽数十人,众溃。事且定矣,三月,台民陈周全又反。陈,同安人,生长台中;乾隆五十七年回籍,与同安匪民苏业相结谋逆事败,逃至新化与泉州人马江、潮州人陈光辉、漳州人黄朝、黄亲等分漳、泉、粤三股,各招千人,以洪栋为军师,以陈光秀、杨成佳等为伪将军,纠众戕官,连陷数邑。总兵哈当阿、台湾道杨廷理等次第进攻,贼势渐杀,卒灭陈周全党,事始平。嘉庆元年,有许北之乱;寻灭。十五年,海贼蔡牵以大队攻台湾,沉舟鹿甘门。福建总督(?)李长庚率兵大破贼军,杀人无算,尸横数十里;长庚战死,蔡牵自尽。道光二十二年,英国商人遇飓于台,总兵达洪阿命杀之。英将怒,请罚达洪阿;上命解达洪阿职,遣大学士琦善谢之,事乃寝。咸丰十年,英、法与中国立约开埠通商,淡水其一也。同治初,又开基隆、打狗二埠。十三年,台湾生番杀日本商人,日以索赔为名,颇有支吾。近法人攻占基隆,约定退出。
此台湾之大略,录之以为识时务者告云。
——录自王锡祺辑「小方壶斋舆地丛钞」第九帙。
台游笔记
阙名
省城离海口三十四、五里,其海口曰沪尾。城用石砌,计有四门。城内无沟渠,居民食水取给于井。
风俗尚朴。惟男子大半食鸦片烟,性极懒惰;短后跣足,不事生业。其习俗也,以贫为耻,贱则不耻。妇女曰「摘毛」。无子买女,亦称媳妇;媳妇再买之女,曰孙媳妇。每见丧家门首标曰「亡故几代大母」,盖以所买之媳妇称呼,并非子孙;甚至六七代、八九代,不为怪也。人有疾病,不用医而用巫;巫为祷告某神、某鬼,谓病可立愈。病愈之后,另请斋公谢神。斋公者,犹内地之道士也;所穿袍服不伦不类,与戏中之小丑相似。四月某日,闲行市上,见一人年约三十余岁,头上犹带皮帽,手携拐杖,身上挂皮鼓、铜钹之类甚多;其叮咚之声、摇摆之像,皆可诧异。疑为疯子,远而避之;及询之土人,天是堪舆生也。嘻!怪矣。出西门里许,有市集曰艋舺,为烟花之渊薮。每年七月间作普通会,犹内地之盂兰会也。居家,用糯米及米粉之类作乌龟形以供佛;供毕,馈送亲友,名曰「乌龟糕」,不知何所取义?土产之出口者,以茶叶为大宗。采茶妇女俱能歌声哑哑,然不甚可辨。台湾竹枝词有云:『采茶人唱采茶歌,三月春风唤奈何!枝上杜鹃啼不了,声声只为别离多』。可谓道尽此中三昧。每年五月十三日,迎观音像游行街市,甚为热闹;若台阁、若旗帜,与内地相仿佛。惟与人治病之巫祝,以利刃刺脑门或用铁针穿入吻内,嬉笑自如,随于神后;以此愚人,计亦苦矣。其婚嫁也,旧时相传男女会合,唱歌而定;今则亦用媒妁,与内地尚无大异。丧事,则人死不即举哀家中,长幼共赴河边礼拜,取水与死人洗擦,然后啼哭;棺殓之后,即埋土中。约百日再行取出,检骨于坛,东放西藏,毫无定所;所谓骨坛所置,可卜风水之佳也。习俗陋恶,于斯为最。子死媳在,媳妇可以招夫,名曰「招硬」、又曰「招夫养子」。其读书种子之入学者,拂红拜客抽丰,可至年余。凡过学塾,必须入谒,谓之「拜文昌」。
全台孤悬海中,万山丛立。刘省山爵宫保经之营之,规模始备;陆则有火车、水则有轮船,商务始大。现在铁路由基隆海口至台北、由台北至大虎口,计长一百五十余里,车已通行;惜山路崎岖,铁轨、汽车俱易损坏。故车行无一定时刻,公司尚未能十分获利;所收客资,闻每月可得洋银四千余元。将来通至新竹县,生意可卜起色。由基隆至台北,中有一高山名曰狮球岭,中辟一洞以行火车;开筑三年,始行蒇事。工作之巨,于斯可见。
基隆产煤甚旺,所出金砂亦佳。现在设局抽厘,招人淘洗。应招者粤东人甚多,每人每日纳厘金洋一角、地主洋一角。据个中人云:章程尚有未善,以致骤难奏效;加以基隆天雨之日多,溪水冲刷,不易为力。基隆至台北计隔六十里,基隆连日大雨、台北天晴如常者往往有之;故台人有一基隆雨、沪尾风、台北日、安平涌」之谚。基隆进口右边山上,天生一洞深二十余丈,中供观音像,土人呼曰仙人洞;曾偕友人游焉。洞外俱白色活沙,颇费足力。沙中有石螺,土人呼为「催生子」;投于醋中,蠕蠕作动。云以之治难产,甚有效。洞口有一僧人栖止;洞内甚黑,僧人以火导游,并以茶饷客。出素纸,索余书画;余画梅花一枝报之。洞外有村四、五,皆渔户也。海之左曰小基隆,有洋关征收轮船税饷。前者法人构衅时,法兵驻此数月,为我军击毙者甚众,丛埋于基隆右山,每年有法兵船前来致祭。由小基隆至大基隆市,尚热闹,土妓甚多。其武备有陆兵三营,文员有一厅理事。东去为宜兰县。东南行,入台北,火车资每客二百二十文。经过市集有四,曰八堵(即淘金之所也)、曰水返衔、曰南港、曰锡口。居民大都种茶为业,种杂粮者少。米则一年成熟两次,早米五月、晚米十月。蔬菜、杂物、房租等费甚昂;一椽之屋,月需四、五金。土潮湿,人易受病。人病,忌米食,以番薯佐餐。男子出门,随身肩一枕箱;内藏者,鸦片烟枪等物也。女子服式,亦用绸绫;惟次序不知,竟有十二月中以纱衫罩绵服者。面涂脂粉,红色为佳;眉则剃成一线,谓此妇女之时式妆也。土音啁啾,初莫能辨:呼内地人曰「外江郎」、吃烟曰「脚荤」、茶曰「颠」、饭曰「奔」、走路曰「强」、土娼曰「摘毛官」、玩耍曰「铁拖」。略举数语,其余已可概想。市上所用钱法甚坏,通用者俱光中薄片钱;近经官禁而令其改用制钱,尚未能一律遵守。民间造饭,俱以瓦罐代锅;桌椅杂器,均以竹置。林木满山,不知翦伐。烹物俱用煤,故居家大都黑尘满屋,寻一明亮之室不可多得。屋瓦俱用灰土粘合;否则,遇大风时片片作蝴蝶飞也。
省城街道甚阔,有工程局管理;惜修筑未善,故坐车者时有倾跌之虞。前刘爵帅抚台时,曾购滚路机器;废而不用,甚为可惜!爵帅所设之西学堂,亦经裁撤;惟番童学堂照常开办。堂设城中天后宫内,招内山小番入堂读书;教以礼貌,为将来入山抚化之用。爵帅之用心,亦云至矣。城中除衙门、庙宇之外,惟北门街、府前街稍成市面。北门外有制造局,所制以鎗子为主,修理铁路等类次之。工匠约有三百余名,章程悉仿上海;制出鎗子,能与外洋来者无二也。天气和暖,冬令草木不凋,虫声四时不绝。六畜中少驴马,树木中鲜杨柳。民俗酬神宴客,亦有演剧者。伶人袍笏登场,仍赤双足;观之殊堪喷饭。洋商所集之处曰大稻埕,为茶庄大市。每年三月初起、至十月底止,妇女赴庄拣茶者,日有三、四千名。
余所居客店曰寅宾馆,屋尚清洁;值连雨,恒与曲生为友。一日,邀四弟饮于秀英妆阁,兴致颇好;饮绍兴酒四觔,尚无醉意。秀英强余唱京曲数出,合坐为之击节。席终,口占三截句以志之。秀英能操官话,品尚不恶。因忆有三十六鸳鸯主人品评台湾花榜,列阿波为第一。余以此意询之青芙道人;道人云:『阿波歌绝佳,明湖外史唱「采桑」,尚为阿波所笑』云云。噫!明湖外史其以阿波一笑为荣乎?三十六鸳鸯主人必别有所取也。台人能书画者甚少,所见者笛道人之隶篆、彭春林之行楷尚佳。铁笔更鲜,余刻二石章呈唐薇卿方伯,极荷许可。一时以石索镌者众,因拟每字换酒五觔;以此消遣,颇不寂寞。
时「斯美」官轮船有台南之行,管带官卢君鸿昌,旧友也,招与偕游,束装以从。由沪尾展轮出海,行十二点钟至安平。中途为大鱼所阻,停轮约半点钟;当停轮时,第见鱼翅浮出海面如帆船之篷,高约三丈,鱼身未之见也。安平海涌甚大,载客俱以竹排,中置木桶一只,人坐桶中,甚为危险;未曾登岸。复南行约六点钟,至打狗(又名旗后);此处海涌稍平。口门两山环抱,船身吃水十尺,可以进口。有洋关征税;出口土货,以蔗糖、靛青为大宗。
——录自王锡祺辑「小方壶斋舆地丛钞」第九帙。
台湾地略
马冠群辑
台北府,本艋舺地。南界北大溪,东北界摆接十三庄。同治中,建置府治;光绪二十年,奏改省会。
红毛小城,在台北西;今圮。城西至海口极平衍,名虎尾;今置淡水营。
新庄,在台北西南北大溪南;旧置巡司(旧图误在武朥湾,今据「台北道里记」更正)。
淡水,在台北北。南连南嵌,北接鸡笼。外为淡水港;港南八里分山,港北圭柔山。两山对峙,中有南、北二河。南河源出武朥湾,北河源出枫仔屿;至大浪泵合流,出干豆门,入淡港。淡水出大屯山北外北投磺山下,西南流经淡水城出港入海。
八里分、麻少翁、内北投、外北投、鸡洲山、大洞山、小鸡笼、大鸡笼、金包里、南港、瓦烈、摆折、里末、武溜湾、雷里、荖厘、绣朗、巴浪泵、奇武卒、答答攸、里族、房仔屿、麻里折口、凡二十三社,旧统归淡水总社管辖。
竹堑埔,今新竹治;自台北至彰化要地。有九十九溪,竹堑溪即其一。
香山,在新竹东;有香山塘。通缺仔口溪,旧设营汛。
鸡笼社,今基隆厅;在台北东北。旧名小鸡笼社。
红毛石城,在鸡笼港口;高二丈,围五十余丈。
鸡笼山,在基隆西北;去岸十里。
三貂岭,在基隆北;极高峻。海在岭南;观音屿、烛台屿、八尺门、清水澳、跌死猴坑、卯里鼻诸险,自岭上视之,皆在咫尺。岭东三十余里为三貂大溪。西淡水界,东宜兰界。
噶玛兰,一名蛤仔难,在台湾后山;今宜兰县治。嘉庆十一年海寇蔡牵至乌山港谋取蛤仔难、十二年朱濆泊苏澳谋夺蛤仔难溪南地,即此。自大里简以南,旧有十九隘地:梗枋、乌石港、金面山、白石、汤围、柴围、三围、四围一结、四围二结、四围三结、旱溪、大湖、叭哩沙喃、鹿埔、清水沟、崩山、员山、马赛、施八坑。
西势,在乌石至浊水溪北。旧分二十社:哆啰美远社、打马烟社、奇立板社、麻里目罕社、摆离社、珍仔满力社、抵美福社、流流社、麻仔镇社、仔罕社、抵美抵美社、踏踏社、高东社、打那岸社、奇武暖社、奇兰武兰社、辛仔罗罕社、碁立丹社、抵巴叶社、抵美简社;皆嘉庆十五年开垦。道光元年,加留沙埔;自乌石港至浊水溪止,存沙地四百九十五甲。
东势,在浊水溪至苏澳。凡十六社:加礼宛社、流流社、扫笏社、芭荖郁社、歪仔歪社、猫里武烟社、南搭吝社(一作马鲁烟社)、武罕社、打那美社、打那岸社(一作打郎巷社)、猴猴社、其泽简社、奇武巷社、里脑社、婆罗新仔宛社、珍珠美简社;皆嘉庆十六年开垦。
崇爻山、在后山宜兰县东。东跨大洋,自北至南绵亘数百里。旧有上下八社:筠■〈艹榔〉■〈艹榔〉、斗难、竹脚宣、薄薄、芝武兰、机密、牡丹、丹朗。
半线社,在彰化城东。彰化治,即半线北地。
岸里山,在彰化北牛骂、沙辘二山间。中有阿里史、乌牛栏、扫拺、岸里、朴仔篱五社。
埔里社,今厅治;在彰化东。越山东北行,即抵宜兰界。旧有二十四社:埔里、决里、毛啐、猫丹、社仔、木扣、大武郡、子黑、子希、倒咯、峦峦、田仔、猫兰、田头、思顺、挽兰、外斗截、水眉里、内斗截、内眉里、平来万、致雾、哆■〈口克〉啷、福骨。入社二道:南自水沙连沿触口大溪,东经狮子头山、集集铺、广盛庄、柴围,又北历鸡朐岭、芊蓁林、竹仔林、水里、头社、水社、本社、猫兰社、沈鹿、谾口,至埔里大社;北自北投北经草鞋墩、内木栅、阿发埔,渡溪至火焰山,过太平林、内龟洋至外国胜埔,更渡溪至埔里。
水沙连,今台湾县地。水连八、九里,中峙一屿,名珠仔山;众番绕屿以居。「番俗六考」云:『山径崎岖,惟南北二涧沿岸堪往来;外通斗六门,竹脚簝』。按南北二涧即触口与乌溪,斗六门当是万斗六隘。故斗六门隘在水沙连南,去竹脚簝、触口更远,不合。
斗六门汛,今云林地。东有斗六东隘、斗六门隘。
虎尾溪,在云林西。源出水沙连,从牛相触二山间北流为东螺溪,又东汇阿拔泉溪为西螺溪;阿拔泉纯清、虎尾水纯浊,螺溪清浊不定。
台南府,故台湾府。古称毘舍耶国;前明时,称大琉球。天启初,荷兰人据其地,筑城以居。本朝顺治初,郑成功逐荷兰居之,置承天府,名曰东都;郑锦改东宁。康熙二十三年定台,改置台湾府。光绪初,改台南。
安平镇城,在台南西南海边。东抵湾街渡头,西南沙墩。土人名红毛楼。
赤嵌城,在台南西南二十里;与安平城相对。
大冈山,在台南东南三十里;状如覆舟。旧时国有大事,山辄先鸣。又南有小冈山。
鹿耳门,在台南西北;即北线尾。中有海翁崛;多浮沙,名铁板沙。
昆身塘,在台南西。沙线湾抱,七起八伏;自一昆身至七昆身渐南旋,可行而通。
新港、加留湾、麻豆、欧王四大社,在台南北。
嘉义,在台南北。郑成功初置天兴县;康熙二十三年,分置诸罗县。乾隆五十二年,改嘉义。
鹿仔港,在嘉义西。沿海有蛲港、盐水港、八掌港、笨港、海翁港、大甲西港、二林港、三林港、中港、竹堑港、蓬山港:凡十二处,皆可通舟师。
凤山县,在台南南。郑成功置万年县;康熙二十三年,改凤山县。
打狗港,在凤山西南。源出打狗山,西流由港入海。又西南为东港。皆通舟大港。
摄土番十一社,在凤山东南。上下淡水、力力、加藤、放索、大泽矶、阿猴、答楼为平地八社,输赋应徭;茄落堂、卑马南、琅峤三社,惟输赋不应役。今悉编丁。
沙马踦,在恒春南;为全台南尽处。凡舟赴吕宋者,必由此东放大洋。有澳名龟那秃,北风时大船可泊。
澎湖厅,在台南府西大洋中,号澎湖沟。水分东、西流,西达漳、泉,东达吕宋。有六十四岛澳,曰南天屿、草屿、西屿坪、猫屿、布袋澳、布袋屿、八罩山、东屿坪、水埯尾、西吉、化屿、锄头插、马鞍屿、东吉、将军澳、虎井屿、船坑屿、岑鸡屿、猪母落水、桶盘屿、月眉、后鼻、西屿头、风柜尾、鸡笼屿、铁线湾、红毛城、四角屿、双头挂、暗屿、案山仔、林投仔、牛心屿、■〈虫戚〉仔湾、天妃澳、锁管港(有城)、铳城(有城,巡检司)、小果叶、漳边、■〈虫间〉仔弯、小池角、龙门港、大果叶、大池角、龟鳖港、沙港底、中敦屿、竹篙湾、鼎湾屿、吼门、阳屿、雁靖屿、赤港、小门屿、阴屿、土地公屿、椗钩屿、姑婆屿、鸡善屿、篮饭屿、岛屿、员贝屿、吉贝屿、墨屿。
——录自马冠群辑「中外舆地汇钞」卷六。
台湾省舆地考
刘锦藻撰
臣谨案:台湾远处东海,自古不通中国;或谓即后汉之东鳀,亦莫能征信。自隋迄元以琉球或澎湖统称之,「隋书」所谓『琉球在泉州东,有岛曰澎湖,烟火相望』;「元史」所谓「瑠求在南海之东,澎湖诸岛与瑠求相对』者也。明初,指鸡笼山、淡水洋,谓之东番。「明史」谓『永乐中,太监郑和舟下西洋,诸夷靡不贡献;独东番远避,不至。中叶以后,始知有台湾。嘉靖四十二年,海寇林道干掠近海郡县,都督俞大猷征之;追至澎湖,道干遁入台湾』是也。其地高山中亘、溪涧纵横,沃土茂林,物产繁盛。其土番千百成社,裸体束腰、逐走射飞,筑碉居守;无所谓城郭,更无所谓文化。往在隋初,遣将陈棱率兵取澎湖而不置守,元代虽置澎湖巡检,皆未计及台湾。明嘉靖以后,闽海无赖结党窜居,或招农往垦;然仅借为盗窟,无海外扶余之意。万历四十四年,日本曾略取一隅,既而弃之;彼时无政治作用也。天启初元,海澄颜思齐、南安郑芝龙相继栖托。厥后,荷兰人由澎湖东来、西班牙人由吕宋北至,旋荷人复逐西班牙而独占之;于是以荒岛为角逐之场矣。至国朝顺治十八年,明遗臣郑成功又驱逐荷人,伪置承天府,领天兴、万年二县。传其子经,改府为东宁省,升二县为州。康熙二十二年大兵东征,经子克塽降;改置台湾府,领台湾、凤山、诸罗三县,属于福建省。雍正元年,增彰化县、淡水厅。五年,增澎湖厅。嘉庆十七年,增噶玛兰厅。光绪元年,增台北府,基隆、卑南、埔里社三厅,淡水、恒春二县;又改淡水厅为新竹县、噶玛兰厅为宜兰县。新设之淡水县、基隆厅,并隶台北府。十一年,升改行省。十三年,改台湾府为台南府、台湾县为安平县,与原有之嘉义(诸罗改称)、凤山、澎湖及恒春咸隶府属;而别置台湾府及附郭台湾县,又增云林、苗栗二县,与旧台湾府属之彰化县、埔里社厅并隶焉。又增台东直隶州,新置花莲厅与卑南厅同隶于州。二十年,增南雅厅,隶台北府属。二十一年,以马关条约割隶日本国;铸斯大错,可坐忘欤!
省东西距约二百余里,南北距约九百里,四面界海。在京师东南七千二百五十里。凡领府三、直隶州一、厅六、县十一。
台湾府为省治,东及东南、东北界台东州,西及西北、西南界海,南界台南府嘉义县,北界台北府新竹县。自府治至京师,七千二百五十里。光绪十三年,就彰化东北境桥孜图地方新建省城,以旧府名为名。凡领厅一、县四。
台湾县,附郭。光绪十三年新设。北纬二十四度八分,东经四度十一分。
彰化县,在府西南三十五里;北纬二十四度三分,东经四度四分。
云林县,在府南百三十里。光绪十三年,析嘉义东境、彰化南境自浊水溪至姑石圭溪之地增置,治云林坪;十九年,移斗六门。北纬二十三度三十八分,东经四度八分。
苗栗县,在府北六十里。光绪十三年,析台北府新竹西南境中港以南苗栗街一带地增置。北纬二十四度三十分,东经四度八分。
埔里社厅,在府东南九十里。光绪元年,辟埔里、眉里、田头、水社、沈鹿、猫兰等六社地增置,治大埔城;移原驻鹿港之北路理番同知驻此,改为中路抚民理番同知。北纬二十三度五十九分,东经四度三十一分。
乾隆四十九年,诏开彰化县西之鹿港通商。
臣谨案:府境处全台中央,背山面海,平原绣错。南有湖日之饶,北有大甲之险;而凿山刊道,东及台东。其埔里社,实为后卫;居中控御,舍此莫由。当日巡抚刘铭传规建会城,诚有见于形势之胜也。
台南府,在省治西南二百里。东及东南界台东州,西及南界海,北界台湾府彰化县,东北界台湾府云林县。自府治至京师,七千四百五十里。原名台湾府,光绪十三年改称,并以彰化县改属台湾府。凡领厅一、县四。
安平县,附郭。原名台湾县,光绪十三年改称。北纬二十三度,东经三度四十三分。
凤山县,在府南八十里;北纬二十二度四十一分,东经三度五十七分。
嘉义县,在府北百十七里。原名诸罗县,乾隆五十一年林爽文之乱,彰化、淡水皆陷,此独固守不失;诏改今名。北纬二十三度二十九分,东经三度五十八分。
恒春县,在府东南二百二十二里。光绪元年,画率芒溪以南至海之地增置,治琅■〈王乔〉之猴洞山。北纬二十二度四分,东经四度十三分。
澎湖厅,在府西,水程一百七十五里;北纬二十三度三十二分,东经三度四分。
咸丰八年,中英续约、中法条约允开台湾县之安平镇及旗后为商埠。
臣谨案:府之建置为诸地先,其文化亦视他处为优。自会城北移,冠盖虽稀,固南服之要区也。澎湖有七澳,三十六屿;明初以侨民难信,皆令内徙,废巡检而墟其地,然流民仍自潜聚。嘉、隆以后,海贼曾一本踞此入寇,遣兵讨平之。万历中,防倭设戍。天启初,红毛夷侵入,要求互市;总兵俞咨皋用间,徙之北港。北港,即台湾;以羊易牛,其失则均。嗣后澎湖为海上重镇、全台之外卫,以故郑氏失之而覆亡。近者中、法之役,法水师先扰澎湖以窥台湾。且西渡金、厦,不过一日之程;而由南海以通东海,又为必经之冲途:则非仅一省之关系而已。
台北府,在省治东北三百五十里。东、西、北三面界海,南界台东州,西南界台湾府苗栗县。自府治至京师,六千九百余里。同治之末,日本出兵台南威胁生番,朝命福建船政大臣沈葆桢视师台湾;事平,以开山抚番为请。光绪元年,奏设府于艋舺,增改淡水、新竹、宜兰三县,与基隆厅同属之。二十年,增南雅厅;又以府城为省会。凡领厅二、县三。
淡水县,附郭。初属诸罗,雍正元年割彰化、九年画大甲溪以北专属淡水同知。光绪元年,初设府治于艋舺,而画土牛沟以北、三貂溪以南之地为县城。北纬二十五度三分,东经五度二分。
新竹县,在府西南一百二十里。沿革同淡水;光绪元年,析土牛沟以南至彰化大甲溪地,置治竹堑(本淡水同知驻所)北纬二十四度四十八分,东经四度二十九分。
宜兰县,在府东南一百零三里。嘉庆十五年,垦目吴化能请于总督方维甸转奏,愿入版图;越二年,设噶玛兰厅,治五围。光绪元年,改县;疆域北及三貂溪、南至苏澳。北纬二十四度四十五分,东经五度十六分。
基隆厅,在府东北七十里。光绪元年,移噶玛兰通判驻基隆;十三年,改同知。北纬二十五度十五分,东经五度十二分。
南雅厅,在府南百余里。原为大嵙崁等番社地;光绪十二年,奏设抚垦大臣,理抚番事。二十年,新设厅,治南仔。北纬二十四度二十六分,东经四度三十九分。
乾隆五十七年,诏开八里坌(淡水县西)通商。咸丰八年,中英续约、中法条约允开基隆及沪尾(后属淡水县)为商埠。台湾铁路起于台北府,东北通基隆、西南通新竹。
臣谨案:台湾地形,如鹢首冲波,中外航路所辏。基隆、沪尾,皆番舶出入之港面。基隆背山面海,炮垒高峙,势尤险固;台湾有事,此其必争之地。道光庚子、辛丑英吉利之寇,光绪甲申中法之役,外舰率先窥伺,概可见已。自建行省,重要衙署寄治于此;开矿、筑路,又着先鞭:兴盛之骤为全台最,盖有由也。
台东州,在省治东南三百二十里。东及东南、东北皆界海,西界台湾府云林县,南界台南府恒春县,北界台北府宜兰县,西北界台湾府埔里社厅。自州治至京师,七千五百七十里。光绪元年开山抚番之议定,沈葆桢分派营勇开辟道路,而后山始通;乃定卑南为厅治,移南路理番同知驻之。十三年,巡抚刘铭传奏设州治于水尾,并于卑南旧治改驻州同;水尾迤北增花莲港厅,州判治之。凡领厅二。
台东州,北纬二十三度二十一分,东经五度六分。
卑南厅,在州南百五十里。光绪元年,置治卑南溪旁之卑南庄,隶巡道。十三年,改隶州。北纬二十二度四十五分,东经四度四十分。
花莲港厅,在州北百五十里。光绪十三年增。北纬二十三度五十八分,东经五度七分。
臣谨案:州即官书所谓后山。东濒大海、西阻高岭,袤长六、七百里,广阔自数十里或百余里;实天造之奥区。惟群番所宅,瘴疠时行,乔居者因而裹足。经沈葆桢督率军校凿山通道,剿抚野番,榛狉已渐化除;复经刘铭传之力事垦辟,为治之基肇于斯矣。
——录自「清朝续文献通考」卷三百十五。
(附)台湾职官考
臣谨案:台湾为东南之隩区,实闽越之门户。虽珠崖已弃,几等陆沉;而许田当归,讵容璧假!况乎疆臣擘画,深殚筚路之苦衷;遗黎慕思,尚冀汉官之重睹。昔偏安州郡,曾留侨置之名;薄海臣民,毋忘存复之意!用特别为列目,庶几见而警心焉。
乾隆五十三年谕:『凡遇有补放台湾道员者,俱着加按察使衔,俾自行奏事』。
嘉庆十三年,改台湾协右营游击为艋舺营游击,管辖陆路弁兵;改淡水营都司为台湾协右营都司,驻安平。
十六年,于噶玛兰地方之五围,设守备一人、协防外委一人、额外外委一人;头围,设千总一人、外委一人;嶐嶐岭地方,设额外外委一人;溪州,设把总一人:均归艋舺营管辖。
又设台湾府噶玛兰通判一人,驻五围;设罗东巡检一人,兼司狱事。
道光七年,移台湾镇标右营游击一人驻彰化县竹堑,为北路右营游击;移原驻竹堑守备一人并右营千、把、外委各一人同驻大甲,又右营把总一人驻铜锣湾,又外委一人驻斗换坪。
十三年,复设台湾镇标右营游击;改原设台湾北路左营为嘉义营,设参将一人驻嘉义城,归台湾镇总兵统辖。
十四年,移加溜湾汛外委一人驻台湾城守营,属萧垄汛;移旧社汛外委一人驻茅港尾汛、移猫雾拺汛千总一人驻葫芦墩,移原驻葫芦墩外委一人驻大墩汛、移大安口汛外委一人驻吞霄汛、移下淡水营随防把总一人驻阿缑汛、移南路营把总一人驻阿里港汛,归下淡水营管辖;移下淡水营额外外委一人驻九块厝,归阿里港汛管辖;移枋寮汛外委一人驻湖州庄。
二十七年,改台湾县罗汉门巡检归台湾、凤山二县管辖。
同治八年,移福建台湾府凤山县兴隆里巡检驻枋寮。
十三年,船政大臣沈葆祯奏:「为台地善后番境开荒事关创始,请移驻巡抚以专责成」略称:『台地之所谓善后,即台地之所谓创始;善后难,以创始为善后则尤难。臣等曩为海防孔亟,一面抚番、一面开路,以绝彼族觊觎;固未遑为经久之谋。数月以来,南、北诸路缒幽凿险虽各着成效,卑南、岐莱各处虽分列军屯,路非不已开,谓一开之不复塞,则不敢知;番非不已抚,谓一抚之不复疑,则不敢必。何则?台地延袤千有余里,官吏所治祗滨海平原三分之一,余皆番社耳。奸民、积匪久已越界潜踪,驱番占地而成窟穴;则有官未开而民先开者。人迹罕到,野番穴处,涵育孳生;则有番已开而民未开者。迭巘外包、平埔中扩,鹿豕游窜,草木蒙茸;则有民未开而番亦未开者。是但言开山,而山之不同已若此。生番种类数十,大概有三:牡丹等社劫杀为生,暋不畏死;若是者曰凶番。卑南、埔里一带居近汉民,略通人性;若是者曰良番。台北斗史等社雕题剺面,猎人如兽,虽社番亦惧之;若是者曰「王」字凶番。是但言抚番,而番之不同又若此。今欲开山,则屯兵卫、刊林木、焚草莱、通水道、定壤则、招垦户、给牛种、立村堡、设隘碉、致工商、设官兵、建城郭、设邮驿、置廨署,此数者孰非开山之后必须递办者。今欲抚番,则选土目、查番户、定番业、通语言、禁仇杀、教耕稼、修道涂、给茶盐、易冠服、设番学、变风俗,此数者又孰非抚番之时必须并行者。虽然,此第言后山耳;其繁重已若此。山前之入版图也百有余年,一切规制何尝具备!就目前之积弊而论,班兵之惰窳,蠹役之盘踞,土匪之横恣,民俗之■〈忄〈爫血〉〉淫,海防、陆守之俱虚,械斗、扎厝之迭见。学术不明,庠序以容豪猾:禁令不守,烟赌以为饔飧。官于斯土者非无振作有为、正己率属之员,始苦于事权牵制、继苦于毁誉混淆,救过不遑,计功何自!使不力加整顿、一洗浮浇,但以目下山前之规模推而为他日山后之风气,臣等窃以为未可也。尝综前、后山之幅员计之,可建郡者三,可建县者有十数,固非一府所能辖。欲别建一省,又苦器局之未成;而闽省向须台米接济、台饷向由省城转输,不能离而为二。环海口岸,处处宜防;洋族教堂,渐渐分布。居民向有漳籍、泉籍、粤籍之分,番族又有生番、熟番、屯番之异;气类既殊,抚驭匪易。况以创始之事为善后之谋,徒静镇之非宜,欲循例而无自。使臣持节,可暂不可常。将责效于崇朝,兵民有五日京兆之见;倘逾时而久驻,文武有两姑为妇之难。臣等再四思维,宜仿江苏巡抚分驻苏州之例,移福建巡抚驻台,而后一举而数善备。何以言之?镇、道虽有专责,事必禀承督、抚。重洋远隔,文报稽迟;率意径行,又嫌专擅。驻巡抚,则有事可以立断:其便一。镇治兵、道治民,本两相辅也,转两相妨:职分不相统摄,意见不免参差;不贤者以为推卸地步,其贤者亦时存形迹。驻巡抚则统属文武,权归一尊,镇、道不敢不各修所职:其便二。镇、道有节制文武之责,无遴选文武之权;文官之贪廉、武弁之勇怯,督、抚所闻与镇、道所见时或互异。驻台则不待采访,耳目能周,黜陟可以立定:其便三。城社之巨奸、民间之冤抑,睹闻亲切,法令易行;公道速伸,人心帖服:其便四。台民烟瘾本多,台兵为甚;海疆营制久坏,台兵为尤。良以弁兵由督、抚、提标抽取而来,各有恃其本帅之见;镇将设法羁縻,只求其不生意外之事。是以比户窝赌,如贾之于市、农之于田。有巡抚则考察无所瞻徇,训练乃有实际:其便五。福建地瘠民贫,州县率多亏累,恒视台地为调剂之区,不肖者骫法取盈。有巡抚临之,贪黩之风得以渐戢:其便六。向来台员不得志于镇、道,及其内渡,每造蜚语中伤之;镇、道或时为所挟。有巡抚,则此技悉穷:其便七。台民游惰可恶,而戆直实可怜。所以常闻蠢动者,始由官以吏役为爪牙,吏役以民为鱼肉;继则民以官为仇雠,词讼不清而械斗、扎厝之端起,奸宄得志而竖旗、聚众之势成。有巡抚,则能预拔乱本而塞祸原:其便八。况开地伊始,地殊势异,成法难拘,可以因心裁酌:其便九。新建郡邑骤立营堡,无地不需人才;丞倅、将领,可以随时札调:其便十。设官分职,有宜经久者、有属权宜者;随事增革,不至廪食之虚糜:其便十有一。开煤、炼铁,有第资民力者、有宜参用洋机者;就近察勘,可以择地兴利:其便十有二。台地向称饶沃,久为他族垂涎;今虽外患暂平,未雨绸缪,正在斯时。而山前、山后当变革创建者,非十数年不能成功;化番为民,尤非渐渍优柔,不能浑然无闲。与其苟切仓皇,徒滋流弊;不如主持大局,纲举目张。况年来洋务偏重东南,台湾海外孤悬、七省门户,其关系非轻。欲固地险,在得民心;欲得民心,先修吏治、营政;而整顿吏治、营政之权,操于督、抚。总督兼辖浙江,移驻不如巡抚之便。臣等夙夜深思,为台民计、为闽省计、为沿海筹防计,有不得不出于此者;敢不据实上闻,以为刍荛之献』。
光绪元年谕:『沈葆桢等奏履勘琅■〈王乔〉形势、拟建城设官,着照所议行。该大臣等即余令委员将筑城、建邑等事,实力筹办;其余未尽事宜,并着随时具奏。沈葆桢见在回省,着将船政应办各事迅速料理,即前往台郡督饬该地方将抚番、开山事务通筹全局,悉心经理,以副委任』。
又于福建台湾南猴洞地方置恒春县,隶台湾府;设知县、典史等官。裁彰化县艋舺县丞一员。
又谕:『前据沈葆桢等先后具奏台北拟建府厅县治、请移扎南北路同知、酌改台地营制、台属考试请归巡抚主政各折片,当派军机大臣等会同妥议。兹据奏称:「沈葆桢等所奏各节,系为因时制宜起见」;自应准如所请。着照军机大臣等所议,准其于福建台北艋舺地方添设知府一缺,名为台北府,仍隶于台湾兵备道。附府添设知县一缺,名为淡水县;其竹堑地方原设淡水厅同知即行裁汰,改设新竹县一缺;并于噶玛兰厅旧治,添设宜兰县一缺;即改噶玛厅通判为台北府分防通判,移扎鸡笼地方。福建巡抚见在既有驻台之日,其台地营制并着照所议:该处千总以下由巡抚考拔,守备以上仍会同总督拣选题补;台湾镇总兵撤去「挂印」字样,归巡抚节制,即将安平协副将裁撤。至所请移扎南、北路同知并归巡抚考试等语,台湾南路同知即着移扎卑南,北路同知改为中路、移扎水沙连,各加「抚民」字样;台湾学政事宜,并着归巡抚兼理』。
二年谕:『侍郎袁保恒奏请将福建巡抚改为台湾巡抚,其福建全省事宜归总督办理等语;着该衙门议奏』。
四年,福建台湾设台北府教授一员,改设新竹、宜兰二县训导各一员。又议准:新竹县训导作为经制之缺;宜兰县训导系由噶玛兰厅复设训导改设,仍为复设训导之缺;又改台湾淡水厅复设教谕为淡水县复设教谕,又裁台湾、嘉义二县训导各一员。
又,兵部奏拨台湾左营游击以下等官归抚标左营,驻郡城;台湾中营游击以下等官,随台湾镇移扎安平;改台湾协中、右两营都司为台湾镇标陆路,又拨左、右两营所属千、把、外委归镇标左右营。改台湾水师协左营游击为北路协陆路左营;改原驻省城之抚标左营参将为中营参将,所属备弁改为中营名目,原设台湾水师协左营守备、中右两营水师千总、把总、外委、额外外委为陆路。
五年,闽浙总督何璟奏:福建省台湾府艋舺地方既添设府县,原有新庄县丞应改为台北府经历,兼管司狱事务;淡水县应添设典史一员,新竹县即将竹堑巡检改为新竹县典史,宜兰县即将噶玛兰罗东巡检改为宜兰典史。又台湾北路理番同知原驻鹿港,经奏准改为中路,移扎水沙连;查有彰化县南投社县丞堪以移扎鹿港,以台湾县罗汉门巡检移设南投社,即作彰化县南投社巡检。
又兵部奏定:福建督标轮流赴台,抚标及台湾改设水陆各缺仍应复旧;移台湾镇标左营游击一员驻恒春县为恒春营游击。其守备以下一律改隶台湾镇节制,作为游击中军,分驻车城;以千总同驻恒春为专营,以把总、外委派拨县属枫港大树房。
八年,福建台湾府设抚民通判一员,驻埔里社。
十一年懿旨:『醇亲王奕■〈环,言代王〉等奏「遵筹海防善后事宜」折内称「台湾要区,宜有大员驻扎」等语。台湾为南洋门户,关系紧要;自应因时变通,以资控制。着将福建巡抚改为台湾巡抚,常川驻扎;福建巡抚事,即着闽浙总督兼管。所有一切改设事宜,该督、抚详细筹议,奏明办理』。
又谕:『台湾南北地舆袤延甚远,以形势而论,台北各海口尤为紧要。原设台湾道一员远驻台南,深虑难以兼顾;且巡抚常川驻扎,一切钱榖、刑名事宜必须分员管理,各专责成。应否于台北之外添设台北道一员?着杨昌浚、刘铭传悉心会商,妥议具奏』。
又谕:『杨昌浚奏「添设台北道不如添设藩司」,系为因地制宜起见,自可准行。台湾虽设行省,必须与福建连成一气,如甘肃、新疆之制,庶可内外相维。着详细会商,奏明办理』。
十二年谕:『澎湖为由闽赴台要隘,扼扎劲旅、认真操练,以资缓急。该处地方官若由巡抚管辖节制,自更得宜;并着详细议奏』。
十三年,闽浙总督杨昌浚等奏准:福建台湾设布政使一员,并库大使一员。又奏准:台湾道向兼按察使衔,一切刑名均归管理;设司狱一员,作为按察司司狱。
十九年,吏部议覆:台湾巡抚邵友濂奏请以云林县治移驻斗六地方。
二十年议准:添设台北府分防南雅理番捕盗同知一员、云林县林圯埔分防县丞一员。
——录自「清朝续文献通考」卷一百四十。
茅港尾纪略
黄清渊纂
序一
序二
小引
开辟纪
经营纪
农物志
商务志
颂德志
震灾志
(附)茅港尾八景追记录
(附)梁提督功德碑记
(附)天后宫重修咸乐碑记
序一
匡居无事,散策郊原。甫入门,案头置有书缄;开而读之,则黄子惮园山人所著「茅港尾纪略」也。怅触之余,不禁愀然而起,喟然而叹。越二日,邻子谢氏告余曰:『日者黄君凭寄书缄,冀吾子为加圈点也。吾子其图之』。余曰:『圈点符号,已毕具之矣。无已,吾其以一言而弁诸简端乎』!
夫不曰「志乘」而曰「纪略」,明其为文物未备、采摭未富,不敢自居于「志乘」也。然苟有正史之笔,具正史之识,据事而实录焉,则仍不失其为「志乘」也。且夫自有都邑,皆莫不有「志乘」者矣。然修志于都邑也难而易,修志于村落也易而难;以范围小而材料靳也。今区区一保首之地,局面蕞尔耳、历时倏忽耳,况经浩劫频仍;当时文献早就湮灭,虽起孟坚于地下,吾知其无从着墨矣。此余之所以愀然起、喟然叹也。
黄子身生其地,据残碑、访故老,郑重网罗,加以意匠心裁,不遗余力,笔而成书。为类凡六,附景有八,洋洋乎蔚为茅港巨观,于以信今而传后,即于以备輶轩之下采也。独是绝世雄才,不逞所志,成虎观兰台之业;抒写借题,作稗官野史之书。寄托如此,亦足悲矣!此又余之所以愀然起、喟然叹也。是为序。
戊辰(民国十七年)夏历孟冬上浣,愚弟林芹香拜题。
序二
惮园主人,余同宗也。曩者,以所著之「茅港尾纪略」见示,嘱序于余。余披而读之,不禁喟然曰:太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惮园子之为是书,其有志于斯者非欤?夫惮园子,有心人也。生斯长斯,阅沧桑之变幻、感时世之推移,慨然有动于中,悲其湮没不彰,后世忘其本末,故不惜殚精竭虑,采古问今,编辑成书,以闻于世。观其开辟、经营二纪,农务、商务、颂德、震灾四志,记事物于禹鼎,寻断碣于秦灰。振藻扬华,蓝田片玉;枯荣发秀,合浦明珠。据事直书,虽都邑之志乘,不是过矣。夫以蕞尔弹丸之地、人口寥落之乡,且几经祸乱,文献上无可征者,竟能独出心裁,远溯上下二、三百年之事迹,其考察之劳,有足多焉。呜呼!千古河山,历劫则形容改色;一村兴废,写景则面目全非。后之人披览是书,其观感为何如哉!余顽钝不才,墨干笔秃,欲无言而情难获已,不揣无文,爰为之序。
已巳(民国十八年)清和既望,宗弟文楷序于珠园别墅。
小引
不佞之生也晚,尝闻故老云:我茅自郑氏中叶始创丕基,迨及康、雍之世,暂及昌大。当是时,半线(彰化)以北犹未全辟。北自诸罗(即嘉义)、南至承天(系延平郡王创业之故郡,即今之台南也),相去百里;西则溪港汪洋(佳里兴等处),恒愁利涉;东则崎岖迭巘(果毅后等处),不易通行。南北往来,故假道于我茅焉。然我茅非自然成其形者。去西一箭地,系冯锡范亲兵开垦之隘寮(即今之中营);其东数十武,系延平郡王部将屯田之社,称曰半旗营社内。而我茅之有街,亦如新港社内之有新市街者也。当是时,我茅既臻繁盛,又作南北通衢,人物荟萃,制度渐备,自然为各庄之冠。兼之海水渐退,土地日浮,四通八达,舟车咸宜;地灵人杰,香火斯兴。又有天后宫、观音亭之封建,及福建陆路提督军门梁朝桂献纳油香田之盛事(今观音亭尚有碑文可考)。先民既有纪其大略,称曰「茅港尾街颂德志」;道、咸以来始成,其帙藏于廪生陈黎照先生(林启东之师)之处。及先生捐馆,再传之于生员余宝钦(陈黎照之徒)。惜乎丧乱,罹于兵火。祗今我茅运命岌岌,危若朝露,不闻于世者将及卅稔。忆曩昔之繁华,随南柯之梦幻,夫复何言!第念不佞世居斯土,眼阅盛衰,虽欲无言,恐后之好古者致叹无征;欲加粉饰,又防穿凿。谨就不佞少时所闻所询,罗织一二,重闻于世。如有不周之处,尚有质诸高明。
壬戌(民国十一年)立冬后一日,惮园主人黄清渊谨识。
开辟纪
古者,修史以记其事。若稗官野史固足补正史之未逮,正所谓礼失而求诸野也。然我乡自昔即有「颂德志」以记其事,奈久经兵火,难存只字。即征诸遗老,虽能略道一二,究亦赤水遗珠,从难觅处,谨就传闻及古书契以考其略云尔。
当延平郡王入台之初(顺治十八年),即图永久之计,效古寓兵于农之法,散其部曲,行屯田于沃野,一可以养民生,一可以裕府库。当是时,在半旗营社内则有徐之纯、在过港则有欧兴德、北此廍则有苏旺,而十六甲则有颜省三(官名未详),各开辟数百有余甲。又虑地旷人稀,汉番杂处,则于故乡招募人民,渡台协力耕稼。当是时,适值故国多事之秋,且漳、泉区多硗角,一闻新地一岁三熟,故不惮远涉重洋,而入蛮烟之域。腰弓刀,执耒耜,筚路褴褛,以垦山林。虽胝手胼足,亦所不辞。不数十年之间,而原田膴膴矣。迨及康熙二十二年,嗣王不武,克塽皈清,所残部曲,愿隶军籍者编入队伍,不愿入军籍者许其归农。故徐、欧、苏、颜与佃立约,每田一甲年纳正供(官租)若干,又带大租户(俗称大租头家)之租榖若干(即俗有二八抽得或三七抽得大租户之土地获得权也),子子孙孙,虽有受授,永久罔替,为大租户者则坐获其利矣。
经营纪
当郑氏中叶,寓兵于农之法行矣,屯田之官佃众矣,在新港(今之新市)、目加溜湾、萧垄(今之佳里)、麻豆四社既开而为市矣,我先民深虑汉番杂处,生齿日繁,则扩四野之山地,从事畎亩,经而营之,以养以生。及乎康熙末年,我乡保域既成,幅袤之广,北至桥南(即今铁线桥之南也),南及东、西两庄(后因迎神之故,脱隶麻豆),东连北廍,西踰海墘(今下营庄,即古称海墘营也),绝长补短,犹满十里。又行保甲之法,以茅港尾为保首,余之村落分为十甲(犹今一保正、十甲长),有利共之、有患当之,守望相助,法至善也。故至今遇营神佛事,犹有传十甲公议之名目云。
附记:当时属台湾府诸罗县开化里茅港尾保,至光绪十二年清丈,又分为东、西两堡。按开化里,今人多忘记,故下营庄莫若改为开化庄,犹大穆降之新化、湾里之善化,较为不忘本也。
农物志
古者凿井以饮、耕地以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遵先王法也。当寓兵于农之初,其种子多携自漳、泉等处。论蔗,则有红蔗、竹蔗、青皮腊、南冠(冠去声)等之称。其红蔗、竹蔗、青皮腊,俱用以制糖。独南冠甘腻脆薄,非加肥则不长,稍遇风则易折,植之颇难;故老农多种于近宅之周围,留至初夏,求善价以代果用。职是照顾维难,其种既靡有孑遗矣。论稻,早季则有四月早,中季则有埔占、清油,晚季则有天来、蔓仔等之号。糯则有鹅蛋、青稿、老鼠牙。而卑湿地之利用,则有红米、白肚隐。其余,则不遑枚举焉。园豆之用,食用则有番仔豆,豉油用则有珠豆,火油用及果用则有胡麻及落花生。而落花生又分为二种:八月收者曰鸳鸯,十月获者曰大冇。甘藷则有白皮鹦哥、竹叶纤、番仔薯、流乳、乌叶仔。绿肥则有田菁暨绿豆。而绹索之用则有黄麻及苎仔焉。青果则有洋桃、南无、柑、橘、柚、柿、李、■〈艹壬〉莱、芭蕉之属;至于檨仔(檬果),相传荷兰人携自南洋而来者,而龙眼、竹类系是在来种。独池中之菱角,闻系下营庄姜氏归漳州谒祖,乡人赠其数枚,归台则投于鹅脰港,数年之间则与绿荷争雄矣。故台谚有之曰:『一年耕而三年足用』;信不诬也。
商务志
古者日中为市,以其所有易其所无,谓之贸易。中古铸钱币以代之,是谓买卖,以节其烦也。我茅自郑氏中药,先民创业,无微不至。迨及雍、干之世,既成一巨市矣,兼之左有半旗营社(内户数连过港约有千余)、右有中营社(按中营社系郑国姓侍卫冯锡范之族人开基者,户口亦及三百余)附于肋下,翩翩两翼,矫若游鸿。且四通八达,舟车所至,逐利纷集;虽先辈之麻豆,尚不敢与我争强。又虑奸民逞暴,无以自固,则筑四城门以卫之,行旅赖以无恐。若论商贾一途,南、北廍(南廍、北廍俱系庄名)制糖之丰富,可售于宁波、上海;米榖之余裕,可输于广东、福建。至于花生油及豆粕,直可挹注漳、泉等州矣。
附记:城门原称城楼仔,至光绪三十三年拆去,建造茅港尾警察官吏派出所;虽云废物,犹可利用也。
颂德志
先民有言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谅哉言也!当康熙之世,朱一贵之作乱、刘却之掠夺、匪徒之出没、官军之扫荡,而我茅适当其冲,或征柴水、或派点心(■〈火侯〉粮),或猥污人之妻女、或使役我之壮丁,数次蹂躏,惨不胜言。虽为乱未久,奈民膏剥尽,痛定思痛,咸有戒心。故自雍正至乾隆五十一年,其间六十余岁,民安其业,家给户足;行有余力,文化日升,亦一海滨之邹、鲁也。何期逆贼林爽文揭竿而起,一破彰化、再迫诸罗,全台振动,势极猖狂,乃有紫光阁二十八位之功臣梁朝桂简帝命来讨逆。贼军次湾里溪(今之湾里街),遥望河北,漫山遍野,鼓角怒号,旌旗招展,颇骇心目。少焉,侦骑来报云,系茅港尾街义民领十三旗之众,箪食壶浆,来迎王师者也。梁军门(前任广东高廉镇总兵,平台论功升赏,晋封福建陆路提督)深喜我民向义,则呼为首者慰其劳苦,并烦代整营房。我先民则以天后宫及观音亭充为帷幄,让民居以作兵营,且为向导,收复铁线桥暨盐水港等处。迨及全台告平,梁军门悯念我民之诚意、神佛之效灵,则捐鹤俸,买田以作观音亭油火之资,并奏封天后宫「护国庇民」之匾额以荣之,今尚有残碑可考;且敕与褒封之纶音焉。惜沧桑变幻,既无存矣。故当我茅全盛之日,神舆晋郡,入谒台南天后宫,有大北入、大北出之特例,即自大北门入、出亦从大北门也;别庄则无此特典。自总兵官以下,恭行朝参之礼;朝参即陛见也。然何行此重礼哉?缘有诏书之奉读也;虽北港朝天宫妈祖亦无以加荣焉。故我茅今日虽一败涂地,而宫观香火犹盛,其为德也远矣。
惮园主人曰:以茅港尾人,尚不能周知茅港尾事。世有妄人谬传该圣旨,原欲往□北港圣母。而茅港尾人不知是谋,惟知圣旨之宝贵,俟钦差到日,即率往观桥头仔港,讹称为北港,因桥头仔港在茅港尾之北故也。而诈留其圣旨,以致求巧取祸。故茅港尾自壬戌罹震灾之后,一蹶不能复起。噫!此齐东野人之语也!吾闻之有功者赏、作恶者罚,自然之理。若夫林爽文之役,甚至波累半旗营社内之同姓名者。今茅港尾公学校东侧有一甲步之土地,即同姓名林爽文之住宅,没官为公馆,交给保长管顾,以作官军往来之传舍,故俗称曰公馆宅。是处果树竹木丛生,收益则归保长。其后绿林氏赤族,至光绪二十八年土地调查,公议舍入祠宇,而茅港尾人尚不能为之昭雪。况诏书系宣圣旨之纶音,奉敕之钦差非五品官以上则不能任其职,诸罗县五品正堂以茅港尾人全身都是胆,定不敢作此瞒天欺君灭乡之恶事,而任封建拥节钱之巨臣犹非易欺之人也。此无非嫉护妨功害能之辈所捏,以致一犬吠形、百犬吠声,诚不值识者之一噱。
震灾志
当同治元年(岁次壬戌),我茅之盛,将与月津(盐水港之别号)相伯仲;虽非崇楼杰阁,而店铺栉比鳞居,户数约千,民安乐业,街衢修洁,亦一埠会也。迨及五月十一日亥刻,乃有怪声自东南来。始闻之,恍若远雷。继则翻江作浪,坤舆箕播,树末一拂,几与地齐;屋宇一倾,如同山倒。瞬息万声怒号,又轰然一声,而三座巍峨之天后宫亦圮。此时凄凉之声,杂然而出,虽欧阳子之「秋声赋」亦难尽拟其声也。斯时也,酣眠之压毙,捷足之逃难,豕突狼奔,乱如鼎沸。可怜安乐土,一剎那化为修罗场,天愁地惨,星月无光。迨至破晓,邻村多来救援。掘开倒屋,有母子四人同毙一床者,有父子交横十字而死者,有兄弟牵连死于壁下者,有姊妹惨亡于屋隅者,有姑媳同登极乐世界者,有妯娌齐赴枉死城中者,有夫妇赤身裸体死于温柔乡者,有乐人手执鼓吹被天后宫之圆光门榨如扁鱼者,有旅客压死而无尸亲可寻者,有血肉模糊难辨孰是昆仲者,有祖孙父子同遭其灾者,有一家八口至靡有遗类者。其后统计,即死一百七十二人、延死亦有数十,朝夕一号,惨闻数里。至于断足折臂成为废人者,则指不胜屈焉。其死亡之惨,未若此时之惨;而埋葬之奇,亦未有此时之奇。其棺木一时告罄,或用草荐、或钉门扉,甚至用龙骨车之车桶以代之。至今言之,犹有余哀。厥后余震未遏,一日数惊。且闻玉枕山崩数百仞,而曾文溪之地盘亦陷。虽存余屋,不敢入宿,多支蓬栅于隙地以露卧焉。
先是,逆匪戴潮春(即戴万生)攻陷彰化,且及诸罗,而不轨之徒蠕蠕欲动,约期作孽。而天后宫圣母每夜降乩卧于香案桌下,恸哭之声出于肺腑。董其事者请其何由而悲,则曰:『天机露泄,吾罪非轻』!固请之,则曰:『祸在眼前,尔曹盍速趋避』!哀哉吾民!天厌其德;吾神去矣,终不忍见此地为坵墟也!闻此时压毙自贼仔丁以外之投首将近十人;非此一挫,则诸罗山城不堪设想矣。当是时,太平日久,民安优游;一闻祸患且至,妄揣反贼来侵,故各门户多附木栓,严闭其宅。及震灾一至,门不易启,故鲜逃焉。自是疮痍难复,而六甲庄之街市独立,则削去我茅之一臂。且自震灾之后,法兰西之役又作,霍乱及瘟疟症之横行,疫厉相继,死亡枕藉。先颓社内,次殃四邻,继陷本街,居民非死则徙。又缘改隶,变步道而为铁道;既不堪商,又勿善农,日就零落,而我茅终难拨云雾而见天日矣。
附记:按天后降乩一节,颇涉怪诞不经之谈,君子无取焉。然遗老尚能言之如画,姑节录之,以俟博理之君子。
(附)茅港尾八景追记录
吴园消夏
吴园者,俗称吴厝公馆也,系台南吴氏之别墅。当街全盛时,为南北行旅之咽喉。而吴氏富甲一城,置田万顷,在在皆有;盖筑此以作传舍,兼作屯仓。内迭湖山水阁,遍植花卉,树木苍蔚,境颇幽致。入其园者,几疑别一寰宇。每当赤帝司权,街人士藉为避暑地;清风徐来,披襟当之,虽羲皇上人不是过也。惜吴氏不自爱,既易其主,佳木伐尽,尚存钦马槽一只及百年外琏雾一株;过是地者,宁无今昔之感!
营盘烽火
营盘埔在街之北,下临港湾,盖此港原可容舟之小港。清干、嘉间驻军于此,藉以镇抚匪类;傍列烽火台者三,通称烟墩,今其迹犹存。当总兵官北狩时,每驻于此,阅戍卒之余顺演烽火,并许平民斗角竞技,尚武之风蔚然以起。曾几何时,亦归浩劫。今经是地者犹见断垣残垒,掩映于夕阳之下。
竹寺晚眺
竹仔寺,相传系郑氏部曲经营之古剎,距街之东北约一里,隔一衣带水;背山面水,水回九曲,苍松翠竹,光景幽绝,亦一胜地也。每当夕阳欲下,白鹭千百成群来栖。寺竹点缀林间,如开异卉,洵巨观也。惜乎胜地不常,兰亭圮矣,而为巨室之墓垄;无复双柑斗酒去听黄鹦之雅趣也。
暗街夜市
暗街仔巷,在街之下港桥头。当港路未积泥时,百余米之小艇可以吞吐;秦楼楚馆,栉处鳞居。每至残阳下坠,越女郑姬,明眸黑齿,数组迷魂,招摇市上;管弦■〈口尹〉哑,连宵达旦,以慰旅情。今经是地者,无复识向时之小扬州也。
鹅脰采菱
距今六、七十年前,绕街之港路,水从东南来,汇归草湖,转折西北,漩下营庄后而入诸海(今下营庄北数百武,有地名俗呼破船港在焉)。中注一湖,湖之中浮一小屿,俨若鹅头戏水,土人则以鹅脰港呼之。每逢七、八月之间,满江新绿,恍迭青钱。小舟三十余艇,从事采菱,渔歌互答,声遏水云。至是地者,几疑身入镜湖,洵足乐也。惜乎沧桑变易,既化为田畴矣。
桥头晒网
均是港也,各附土名,犹人身之有百节四体。盖茅港尾之为港,发源来自角宿山,经番仔田沟迤北而西,蜿蜒十余里,海湾各加一别号焉。当是时,渔租水利,只纳观音亭及天后宫香火之资,岁收十余金,任人捕取,概不之禁;沿习成规,称曰公港。滨水渔村,或用手网、或资罾罟,渔鱼之机,指不胜屈。每届残日衔山,下桥头港湾渔舟晒网,望若归帆。惜既淤泥,无复往时之面目焉。
东郭踏青
近街之东南可数百武,有一巨冢焉,俗称拔仔埔;面积三十余甲,前人称六十四甲零五分。东环绿水,地占牛眠,盖彼都人士之埋骨处也。每至清明时节,士女如云,登冢祭扫,纸蝶纷飞;饮水思源,油然以起。惜归新政,变墓地而作良田,无复昔日之盛事矣。
西畴收获
去街之东南约三里,有一陂焉;水深而鱼肥,称曰五社埤(俗称番仔桥埤)。此陂在昔为沟渠。陂之东近山,陂之西接港,虽有堤防,未易巩固。先辈分合社之力而经营,相其地势,可凿者凿之、可堰者堰之。又惑于迷信,尝对清廷借入千金以压禳之。费三年民力,而后厥功告成,且立石以记其事。兹水灌溉五百余甲,居民利焉。每至秋收,民歌大有;粟桶布围,染以菱汁。由北而南,动以数十计。远望之,俨若陆地行舟,颇觉可观。惜居民习尚浮奢,未能去华就实,强半等为势豪之佃户,有心人宁不感慨系之!
(附)梁提督功德碑记
乾隆五十二年,因逆匪林爽文作乱,有紫光阁功臣奋勇巴图鲁前统广东高廉镇升任福建陆路提督军门带功加十八等军功纪录三十九次梁讳朝桂统兵定台,入寺祈祷菩萨庇佑凯歌安宁,果感神明灵应;倡捐香资银九十圆,置买本寺后邱光明田租粟十三石八斗五升,充入本寺内以为香灯之费。蒙嘉义县主唐给示有案,不许僧俗私相受授,违者闻官究治。因勒石以垂不朽云耳。
乾隆五十五年九月立。
(以下建碑董事之姓名省略)
(附)天后宫重修咸乐碑记
盖闻天地储精,锺神灵于湄岛;闾阎托庇,咸食德于海隅。于是入庙祈报,各处皆然。我茅港尾保开基以来,建祠奉祀,为合合禳灾植福,驯致民康物阜,盖已久矣。乾隆年间,圣旨敕封「护国庇民、妙灵昭应、宏仁普济、福佑群生」,是灵威之显著,视他处立祠犹不侔焉。迄今年湮岁久,栋楹梁桷不无腐坏、盖瓦级砖不无破残,倾圮日甚,无以妥神灵而壮观瞻,则重修不容已矣。爰邀集公议,捐资修理,随人勉力,厚薄有分;集腋成裘,虔诚则一。地虽仍乎旧基,惟增其式廓;择吉兴工,视成不日。庶几庙貌巍然,绵馨香于勿替;神休广庇,垂福佑以无疆。谨将喜捐姓名镌左,以为后之好义者劝焉。
道光二十六年桐月立。
(以下董事及捐金者省略)
按「护国庇民」之匾额,相传系乾隆帝之御笔;字体雄伟,望若蟠龙。惜与黄诏同被震灾之神收拾而去矣!
惮园主人曰:吉金贞石,皆有足珍;我乡幸有此二遗碣在。不然,世尽辽东豕矣。
附录
亚哥书马岛记阙名
亚哥书马岛,在台湾东北、琉球之南,夫台湾水程约三千余里。自南至北,络绎千余里,凡十余岛。最高之山,七百七十英尺。有大山名曰太平山,周回有四小岛环之。又有珊瑚石矗立海上,高出云表。
岛中地广人稀,有四村落,约共万余人。居人通商贸易,惟至台湾,鲜有至漳、泉厦门者。
岛中气候和暖如三春,树木蕃衍,百榖滋生。蔬果略如粤东,惟荔枝大如杯碗,较闽、粤尤美。
居人朴野,有太古风;布衣蔬食。诸畜咸育,惟不食猪;俗尚回教也。男妇均椎髻穿耳,如猺苗。不读汉书,所用文字如蝌蚪、如龙蛇,屈曲蜿蜒不可辨识;殆上古结绳之俗欤!土产葛根,居人织为布,轻细如毡而凉快适体;台湾人争购之以遗戚友,谓之野葛布。又有草,类龙须而细,泽过之;居人织为席。至贵者价值数十金,宜冬、宜夏,胜藤席、龙须席远矣。不善酿酒,惟土产一种,黑糯炊之成饭,以水浸之,少加树叶,经宿即成美酒,甘芳异常;土人多嗜之。风俗古朴,婚嫁不言聘金,惟以牛只、甘蔗糖、布帛、菽粟多寡以别贫富。递年至台湾贸易惟三、两次,亦惟有殷实之家始能备船自往,贫者附船而已。居室无砖瓦,编茅为篷、砍竹为垣。近日亦稍有和沙泥为砖瓦者,殆亦少变有巢氏之风欤!
据云:近日西人考察其地山川,五金、煤矿,所在皆是;而煤为尤盛,锡次之、银又次之。两间储有用之材,历数千万年而始发,吾知其不欲终泯也。斯岛之兴,固可拭目以俟矣。
——录自王锡祺辑「小方壶斋舆地丛钞」第九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