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发哉?恃人不敢发,日甚一日,将如台察何?将如天理何?故余备载其然,俾为宪司者有则改之,无则益知所以自重。
示教第二
甚矣,人之不可无教也!生知如圣人,犹胥教诲,胥训告,况不能圣人万一者,可忽焉而不务哉?大抵常人之情,苟非其所惮,虽耳提面命,则亦不足发其良心。何则?非所素服素畏故也。今夫庶司之职,为众所畏服者莫如风宪,诚因监莅于彼,或始上之日会所属而勖之曰:“彼之官重者廷授,次者省授,又次则吏部授,大小虽殊,无非国家臣子。为人臣子,奸污不法,人孰汝容?夫纳贿营私,所得甚少,所丧甚多,与其事败治汝,曷若先事而教之为愈哉?吾之此言,虽曰薄汝,实厚汝也;虽若毒汝,实恩汝也。”苟能如是谕之,吾知退而必有率德改行,易凶恶为善良者矣。且刑罚不足致治,教之而使不犯,为治之道莫尚焉。圣人谓“不教而杀谓之虐”;又闻治于未然者易,治于已然者难。近年刘伯宣为浙西宪使,疏真西山《守令四箴》播告所属,且曰:“近年执宪者惟知威人以刑,而不知诲人以善。”呜呼!刘公此言,可谓仁人君子深得风宪之体者矣。
询访第三
今为政者,往往以先入之言为主,非彼狃徇一偏,盖由不通上下之情故也。故通其情莫如悉心询访,小而一县一州,大而一郡一国,吏孰贪邪,官孰廉正,何事病众,何政利民,豪横有无,风俗厚薄,既得其凡,他日详加综核,复验以事,其孰得而隐哉?苟廉矣,即优之,礼貌之,荐举之,则善者劝矣。苟贪矣,虽极品之贵,即蔑之,威拒之,纠劾之,则为恶者惩矣。推而至于待士遇吏,亦莫不然。大抵一道之任,犹一家之务焉。善为家者,其子弟族属下逮奴隶,其情性良否,皆所当知;一或不及,则将甘为所弄而不悟,久必致是非颠倒,以佞为忠,以贪为廉,以无能为有能,政令不行,而纪纲替矣。前辈有云:“为宰相不难,一心正两眼明足矣。”呜呼!彼长风宪者,其责任之重亦岂下夫宰相哉!若之何不以前辈之言为法。
按行第四
将家云:“多筭胜少筭,少筭胜无筭。”不特用兵为然,虽<艹泣>官临政,亦莫不尔。夫廉司所莅之处,一方官吏皆惕然不自安;其所不安者,由彼为恶日久,恐人有以发而讼之一旦故也。彼既内隐其恶,则必多方以求司官所亲之人而解之。夫司官所亲者,曰书吏焉,曰奏差焉,曰总领焉,曰祗候焉。夫为人弥缝私罪,则何求不得,何请不随。为司官者,苟不深防预备,严为禁切,万一连己,悔将何及。若乃司官廉正,犹或庶几;其或彼此胥贪,弊将焉救?于是乎有箕歛者,有稇载者,有箧笥充者,有囊橐盈者,微至土地所宜,靡不搜刮。昔端州出佳砚,包孝肃公出判于彼,及其代也,徒手而归。李及知杭州,丝馈缕谒不逮门,由市白乐天文集,终身以为慊。古人持身之廉如此,况在风宪,其所行州郡,敢假分毫之物以自溷哉!大抵宪长得人,则司官不敢恣;司官得人,则书吏不敢恣。抑闻各道公,司官、书吏、奏差同堂而坐,喧哗笑谑,上下不分,所以致彼操纵自如,百无忌惮。谚谓:“廉访司,书吏之权。”迹此观之,信匪虚语。诚能设法以禁之,盛威以临之,小有所犯,即随以鞭扑,如此庶使精锐消沮,威福不张于外矣。凡初入风宪者,不可不知。
审录第五
《书》曰:“庶狱庶慎。”又曰:“非侫折狱,惟良折狱。”《易》谓:“君子明慎用刑,而不留狱。”呜呼!于以见圣人好生之心与天地等矣。夫饥寒切身,自非深知义理之人,不敢保其心之无他,况蚩蚩之氓,为守牧者教养之,不至穷而为盗,是岂得已哉。古人有以灼其然,故为制也恒宽而不亟促,恒哀矜而不忿疾。均之为盗也,而有长幼疏戚之分;均之为奸也,而有夫亡夫在之殊。有疾则医药之,疾革则释梏入人而侍之。夫彼冥迷凶险之徒既丽于理矣,何足缀意,而古人为制如此者,则其仁恕忠厚之情可见矣。昔欧阳公父治死囚之狱,求其生而不得,则掩卷而叹,其言曰:“夫常求其生,犹失之死,况世常求其死哉!”后之残忍者一切不务,而惟威刑之尚,谓其无茹冤而死者,吾不信也。夫莅官之法无他,口威心善而已矣。口威则欲其事集,心善则不欲轻易害物。况久系之囚,尤当示以慈祥,召之稍前,易其旧所隶卒吏,温以善色,使自陈颠末,情无所疑,然后参之以按。若据按以求其情,鲜有不误人者。盖州县无良吏,所以不敢信其已具之文,毫厘或差,生死攸系。故圣人谓:“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又曰:“功疑惟重,罪疑惟轻。”论囚之道,尽于此矣。君子其慎诸。
荐举第六
夫士有公天下之心,然后能举天下之贤。盖天下之事,非一人所能周知,亦非一人所能独成,必兼收博采,治理可望焉。故前辈谓“报国莫如荐贤”,真知要之言哉!今夫富者之于家,有田焉,必求良农使之耕;有货焉,必求能商使之贾;有牛羊焉,必求善豢者使之牧。何则?盖彼拳拳于治家,故不得不求其人也。况受天下之寄,任天下之责者,乃不知求天下才共治之,岂其智之不若彼富者哉?由其为国之心未尝如其为家之心之切故也。于此有人焉,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