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唐求法巡礼行记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第一

  承和五年六月十三日午时,第一、第四两舶诸使驾舶,缘无顺风,停宿三个日。

  十七日夜半,得岚风,上帆摇橹行。巳时到志贺岛东海。为无信风,五个日停宿矣。

  廿二日卯时,得艮风,进发,更不觅澳,投夜暗行。

  廿三日巳时,到有救岛。东北风吹,征留执别。比至酉时,上帆渡海,东北风吹。入夜暗行,两舶火信相通。

  廿四日,望见第四舶在前去,与第一舶相去卅里许,遥西方去。大使始画观音菩萨。请益、留学法师等相共读经誓祈。亥时,火信相通,其貌如星,至晓不见。虽有艮巽风变,取看,或生或枯。海色浅绿,人咸而无漂迁之惊。大竹、芦根、乌贼、贝等随澜而流,下谓近陆地矣。申时,大鱼随船游行。

  廿七日,平铁为波所冲,悉脱落。疲信宿不去,或时西飞二三,又更还居,如斯数度。海色白绿。竟夜令人登桅子见山岛,悉称不见。

  廿八日早朝,鹭鸟指西北双飞。风犹不变,侧帆指坤。巳时至白水,其色如黄泥。人众咸云:「若是扬州大江流水。」令人登桅子见,申云:「从戌亥会,直流南方,其宽廿余里。」望见前路水还浅绿。暂行不久,终如所申。大使深怪海色还为浅绿,新罗译语金正南申云:「闻道扬州掘港难过,今既踰白水,疑逾掘港欤。未时,海水亦白,人咸惊怪。令人上桅见陆岛,犹称不见。风吹不变,海浅波高,冲鸣如雷。以绳结铁之,仅至五丈。经少时,下铁试海浅深,唯五寻。使等惧,或云:「将下石停,明日方征。」或云:「须半下帆,驰艇知前途浅深,方渐进行。停留之说,事似不当。」论定之际,逮酉戌,爰东风切扇,涛波高猛,船舶卒然趍升海渚。乍惊落帆,桅角摧折两度。东西之波互冲倾舶,桅叶海底,舶橹将破,仍截桅弃柁,舶即随涛漂荡。东波来,船西倾;西波来,东侧,洗流船上,不可胜计。船上一众,凭归佛神,莫不誓祈,人人失谋。使头以下,至于水手,祼身紧逼裈,船将中绝,迁走橹舳,各觅舍处。结构之会,为澜冲,咸皆差脱,左右栏端,结绳把牵,竞求活途。淦水泛满,船即沈居沙土,官私杂物,随淦浮沉。

  廿九日晓,潮涸,淦亦随竭。令人见底,底悉破裂,沙埋木辱木我。众人设谋:「今舶已裂,若再逢潮生,恐增摧散欤!」仍倒桅子,截落左右橹棚,于舶四方建棹,结缆木辱木我。亥时,望见西方遥有火光,人人对之莫不忻悦。通夜瞻望,山岛不见,唯看火光。

  二日,早朝潮生,进去数百町许,西方见岛,其貌如两舶双居。须臾进去,即知陆地。流行未几,遇两潮洄洑,横流五十余町。舶沈居泥,不前不。爰潮水强遄,掘决舶边之淤泥,泥即逆沸,舶卒倾覆,殆将埋沉。人人惊怕,竞依舶侧,各各带裈,处处结绳,系居待死。不久之顷,舶复左覆,人随右迁,随覆迁处;稍逮数度,又舶底第二布材折离流去。人人销神,泣泪发愿。当戌亥隅,遥见物随涛浮流,人人咸曰:「若是迎舶欤?」疑论之间,逆风迎来,终知是船也。见小仓船一艘乘人,先日所遣射手壬生开山、大唐人六人,趍至舶前。爰录事以下,先问大使所之处,答云:「未知所之处。」乍闻惊悲,涕泪难耐。即就其船,迁国信物。录事一人、知乘船事二人、学问僧圆载等已下廿七人,同迁乘之,指陆发去。午时到江口。未时到扬州海陆县白潮镇桑田乡东梁丰村。日本国承和五年七月二日,即大唐开成三年七月二日,虽年号殊,而月日共同。留学僧等到守捉军中季赏宅停宿,闻大使以六月廿九日未时离舶,以后漂流之间,风强涛猛,怕船将沉,舍碇掷物,口称观音、妙见,意求活路,猛风时止。子时流大江口南芦原之边。七月一日晓,潮落,不得进行。令人登桅头看山闾,南方遥有三山,未识其名,乡里幽远,无人告谈。若待潮生,恐时久日晚,不能拯济船上之,仍以绳系船,曳出海边。人数甚少,不得摇动,判官以下,取缆引之。未时,泛艇从海边行,渐觅江口。终到大江口,逆潮遄流,不可进行。其江稍浅,下水手等曳船而行。觅人难得,傥逢卖芦人,即问国乡,答云:「此是大唐扬州海陵县淮南镇大江口。」即召其商人两人上船,向淮南镇,从水路而到半途,彼两人未知镇家,更指江口归。日晚,于江口宿。二日晚,彼二人归去。近侧有盐官,即差判官长岑宿祢高名、准录事高丘宿祢百兴,令向镇家,兼送文条。即盐官判官元行存,乘小船来慰问,使等笔言国风。大使赠土物,亦更向淮南镇去。从江口北行十五里许,既到镇家,镇军等申云:「更可还向于掘港庭。」即将镇军两人归于江口。垂到江口,判官元行存在水路边申云:「今日已晚,夜头停宿。」随言留居,劳问殊深,兼加引前之人。

  三日丑时,潮生。知路之船引前而赴掘港庭。巳时,到白湖口,逆流极遄。大唐人三人并本国水手等,曳船截流,到岸结缆,暂待潮生。于此闻第四舶漂北海。午时,仅到海陵县白潮镇管内守捉军中村。爰先于海中相别录事山代氏益等卅余人迎出,再得相见,悲悦并集,流泪申情。爰一众俱居此间,雇小船等运国信物,并洗曝湿损官私之物。虽经数日,未有州县慰劳,人人各觅便宿,辛苦不少。请益法师与留学僧一处停宿。从东梁丰村去十八里,有延海村。村里有寺,名国清寺。大使等为漂劳,于此宿住。

  九日巳时,海陵镇大使刘勉来慰问使等,赠酒饼,兼设音声。相从官健、亲事八人,其刘勉紫朝服,当村押官亦同紫衣。巡检事毕,归县家。

  十二日,从东梁丰村取水路运随身物,置寺里毕。同日午时,为催迎船,差通事大宅年雄、射手大宅宫继等从水路令向县家。申时雷鸣。留学僧等住东丰村,未到此间。

  十三日,大热,未时雷鸣。自初漂以来,蚊甚多,其大如蝇,入夜恼人,辛苦无极。申时,留学僧来,同居寺里,患赤痢。

  十四日辰时,为县州迎船不来,大使一人、判官二人、录事一人、知乘船事一人、史生一人、射手、水手等卅人,从水路向县家去。登时,开元寺僧元昱来,笔言通情,颇识等。近寺边有其院,暂话即归去。暮际,雷鸣洪雨文章,问知国风,兼赠土物,彼僧赠桃,惊闷尤甚。

  十七日午时,射手大宅宫继与押官等十余人,从如镇家将卅余草船来,即闻大使昨日到镇家。申时,春知乘、山录事等与射手从东梁丰村来,宿住寺里。

  十八日早朝,公私财物运舫船。巳时,录事已下,水手已上,从水路向州去。水牛二头以系卅余舫,或编三艘为一船,或编二只为一船,以缆续之。前后之程,难闻相唤,甚征稍疾。掘沟宽二丈余,直流无曲,是即隋炀帝所掘矣。雨下辛苦,流行卅余里。申时到郭补村停宿。入夜多蚊,痛如针刺,极以艰辛。通夜打鼓,其国之风,有防援人,为护官物,至夜打鼓。

声,始有吴竹林,及生粟、小角豆  十九日寅时,水牛前牵进发,暗云无雨。卯时听等。巳时,大使牒到来。案牒状称,其漂损舶,随便检校于所由守捉司;其守舶水手等,依数令上向,不得缺留者。登时,差准船师矢侯纨等还遣泊舶之处。午时,到临河仓铺。竟夜进行。

  廿日,卯毕,到赤岸村。问土人,答云:「从此间行百廿里,有如镇。」暂行有堰,掘开坚壕发去,进堰有如院。专知官未详所由。船行太迟,仍停水牛,更编三船以为一番;每番分水手七人,令曳舫而去。暂行人疲,更亦长续系牛曳去。左右失谋,疲上益疲,多人难曳,系牛疾征。爰人皆云:「一牛之力即当百人矣!」比至午时,水路北岸杨柳相连。未时到如,茶店暂停。掘沟北岸,店家相连。射手丈部贞名等从大使所来,云:「从此信物来,为更向州行半里,西头有镇家,大使、判官等居此,未向县家。大使、判官等闻,令装束船舫。」又云:「今日州使来,始充生料。从先导新罗国使而与本国一处,而今年朝贡使称新罗国使,而相劳疏略。今大使等先来镇家,既定本国与新罗异隔远邈,即县州承知,言上既毕。」乍闻忻然,颇慰疲情。申时,镇大使刘勉驾马来泊舫之处,马子从者七八人许,检校事讫,即去。录事等下舫,参诣大使所。日晚不行,于此停宿。

  廿一日卯时,大使以下共发去。水路左右,富贵家相连,专无阻隙。暂行未几,人家渐,先是镇家四围矣。大使相送三四里许,归向本镇。从镇家向县二百廿里。巳时,放水牛,各分一船,指棹进行,绝无人家。申终,到延海乡延海村停宿。蚊甚多,辛苦罔极。半夜发行。盐官船积盐,或三四船,或四五船,双结续编,不绝数十里,相随而行。乍见难记,甚为大奇。

  廿二日,平明,诸船系水牛牵去。白鹅白鸭,往往多有,人宅相连。巳时已后,或行三十里,方三四家,有无不定。入夜暗行。子时到村,未知其名,诸船于此宿住。

  廿三日卯时,发行。土人申云:「从此间去县二十里。」暂行不久,水路之侧,有人养水鸟,追集一处,不令外散,一处所养,数二千有余,如斯之类,江曲有之矣。竹林无处不有,竹长四丈许为上。指北流行。自初乘船日,多指西行,时时或北,或艮,或西北。辰时,前途见塔,即问土人,答云:「此是西池寺。」其塔是土塔,有九级,七所官寺中,是其一也。进行不久,到海陵县东头。县里官人,长官一人、判官一人、兵马使等有七人,未详其色。暂行到县南江,县令等迎来西池寺南江桥前。大使、判官、录事等下船就陆,到寺里宿住,县司等奉钱。但请益、留学僧犹在船上。县中人悉集竞见。留学僧肚里不好。

  廿四日辰时,西池寺讲起信论座主谦并先后三纲等进来船上,慰问远来,两僧笔书通情。彼僧等暂住归去。比至巳时,大使以下出寺驾船,同共发去。县里官人等以无慰懃,差军中等令相送。申时到宜陵馆,此是侍供往还官客之人处。依准,判官藤原贞敏卒尔下痢,诸船于此馆前停宿。两僧下船看问病者,登时归船。闻第四舶判官不忍汤水,下船居白水郎宅。未举国信物,舶悉破裂,但公私之物无异损。依无迎船,不得运上。

  廿五日寅时,发去。人人患痢,行船不一准。先行之船,留为后番;后行之人,进在前路。自海陵县去宜陵馆五十里余,去州六十五里。巳时到仙宫观,直行不休,未时到禅智桥东侧停留。桥北头有禅智寺,延历年中,副使忌日之事,于此寺修。自桥西行三里,有扬州府。大使为通国政,差押官等遣府迟来,申时发去。江中充满大舫船,积芦舡,小船等不可胜计。申毕,行东郭水门,酉时到城北江停留。大使等登陆宿住,未逢府司,请益、留学僧等未离船上。入夜雨下,辛苦尤剧。

  廿六日晡时,下船,宿住于江南官店,两僧各居别房。

  廿八日,斋后,雇小船向灵居寺。半途有障,不入寺里,还到官店。不久之顷,开元寺僧全操等九个僧来,慰问旅弊。

  卅日,开元寺僧贞顺慰问,笔书问知府寺名并法师名,兼赠土物。

  八月一日早朝,大使到州衙见扬府都督李相公,事毕归来。斋后,请益、留学两僧出牒于使衙,请向台州国清寺,兼请被给水手丁胜小麻吕,仕充求法驰仕。暮际,依大使宣,为果海中誓愿事,向开元寺看定闲院。三纲老僧卅有余,共来慰问。巡礼毕,归店馆。

  三日,请令请益僧等向台州之状,使牒达扬府了。为画造妙见菩萨、四王像,令画师向寺里。而有所由制不许外国人滥入寺家,三纲等不令画造佛像。仍使牒达相公,未有报牒。

  四日早朝,有报牒。大使赠土物于李相公,彼相公不受,还之。又始今日充生料每物不备。斋后,从扬府将覆问书来。彼状称:还学僧圆仁、沙弥惟正、惟晓、水手丁雄满,右请往台州国清寺寻师,便住台州,为复从台州来,赴上都去;留学僧圆载,沙弥仁好,伴始满,右请往台州国清寺寻师,便住台州,为复从台州来,赴上都去者。即答书云:

还学僧圆仁

  右请往台州国清寺寻师决疑,若彼州无师,更赴上都,兼经过诸州。

留学问僧圆载

  右请往台州国清寺随师学问,若彼州全无人法,或上都觅法,经过诸州访觅者。

又得使宣称,画像之事,为卜筮有忌,停止既了,须明年将发归时,奉画供养者。仍以戌时到开元寺大门,誓祷其由。

  七日,驰书信谘开元寺三纲,兼赠土物。附还信,送报礼书。

  八日,闻第四舶犹在泥上,未到泊处,国信物未运上。其舶广棚离脱,淦水殆满,随潮生潮落,舶里涸沉,不足为渡海之器。求法僧等未登陆地,头判官登陆,居白水郎舍。船中人五人身肿死。大唐迎船十只许来,一日一度,运国信物至。波如高山,风吹不能运迁,辛苦尤甚。闻道:昨日扬州帖可行迎舶之状,令发赴既了,未详子细。

  九日巳时,节度使李相公牒于开元寺,许令画造佛像。未时,勾当日本国使王友真来官店慰问僧等,兼早令向台州之状,相谈归,请益法师便赠土物于使。登时,商人王客来,笔书问国清寺消息,颇开郁抱,亦与刀子等。

  十日辰时,请益、留学两僧随身物等斤量之数定录,达使衙了。即闻第二舶海州。第二舶新罗译语朴正长书送金正南房。午时,王大使来道:「相公奏上既了,须待来,可发赴台州去。」大使更留学僧暂住扬府;请益僧不待符,且令向台州之状牒送相公。二三日后,相公报牒称:「不许且发,待报符可定进止。其间令僧住寺里者。」船师佐伯金成患痢经数日。

  十六日辰时,两僧与无常咒愿,但命未绝。暮际,勾当日本国使王友真共相公使一人到官店,勘录金成随身物。

  十七日申时,闻第四舶判官到如镇,公私杂物亦悉运到镇家。今编小舶,拟向扬府。入夜,比及丑时,病者金成死亡。

  十八日早朝,押官等来检校此事。据本国使判,金成随身物依数令受傔从井俅替。未时,押官等勾当买棺葬去。

  廿一日,检校舶之使准船师杨只纟麻吕等趍来,即闻水手长佐伯全继在掘港镇死去。

  廿二日,王大使将相公牒来。案其状称:「两僧及从等令住开元寺者。」

  廿三日晚头,开元寺牒将来,送勾当王大使。

  廿四日辰时,第四舶判官已下乘小船来,船数计卅艘已下。斋后差使遣寺,令检校客房。未时,两僧并傔人等出官店,诣开元寺。既到寺里,从东塔北越二壁,于第三廊中间房住。登时,三纲并寺和尚及监僧等赴集。上座僧志强、寺主令徽、都师修达、监寺方起、库司令端慰问,随身物同运寺里。

  廿五日早朝,有纲维请,仍到寺库吃粥。比至午时,三论留学常晓师来慰谈。寺家设供,相共斋。常晓师巡看归馆,差惟正遣问谘,真言请益付回报慰。兼第四舶船头判官及吉备椽、赞岐椽等便垂谘问,即第四舶为高波所漂,更登高濑,难可浮回。水手等乘小船往舶上,未达中途,潮波逆曳,不至舶上,不知所向。但射手一人入潮溺流,有白水郎拯之。

  廿六日,李相公随军游击将军沈弁来谘问,兼语相公讳四字:「府」「吉」「甫」「云」四字也。翁讳「云」、父讳「吉甫」。暮际,沉弁差使赠来蜜一碗。请益法师为供寺僧,唤寺库司僧令端,问寺僧数,都有一百僧。即沙金小二两充设供料,留学僧亦出二两,计小四两,以送寺衙。纲维、监寺僧等共集一处,秤定大一两二分半。登时,得寺家报称,须具金数,更报官取处分,可设空饭者。

  沙金小四两

  右求法僧等,得免万里,再见生日,暂住寺里,结泉树因。谨献件沙金,以替香积供。伏愿加办作之劳,用充寺里众僧空饭,但期在明日矣。

八月廿六日

                        本国天台法花宗还学传灯法师

                              留学传灯满位僧

  廿九日,供寺里僧,百种集,以为周足,僧数百余。当寺僧常简奉纲维请而作斋文,其书在别。

  卅日,长安千福寺僧行端来,笔言述慰,兼问得长安都唐消息。

  九月一日,无异事。从开元寺西涉河,有无量义寺。有老僧名文袭,春秋七十,新作维摩经记五卷,今现在堂里讲。其疏记多用肇、生、融、天台等义。比寺诸僧来集听之,听众都有卅八人,共敬重彼文袭和尚。

  二日,监寺僧方起等于库头设空饭。

  九日,相公为大国使设大饯,大使不出,但判官已下尽赴集矣。

  十一日,闻副使不来,留住本国,但判官藤原丰并为船头来。

  十三日,闻相公奏状之报符,来于扬府,未得子细。斋后,监军院要籍熏廿一郎来语州里多少:扬州节度使领七州:扬州、楚州、卢州、寿州、滁州、和州也。扬州有七县:江阳县、天长县、六合县、高邮县、海陵县、扬子县也。今此开元寺,江阳县管内也。扬府南北十一里,东西七里,周四十里。从开元寺正北有扬府。从扬州北行三千里有长安都。从扬府南行一千四百五十里有台州,或云三千来里,人里语不定。今此扬州淮南道,台州江南西道也。扬府里僧尼寺四十九门。州内有二万军。管七州,都有十二万军。唐国有十道,淮南道一十四州、关内道廿四州、山南道三十一州、陇右道十九州、剑南道四十二州,计三百十一州。扬州去京二千五百里,台州去京四千一百里,台州是岭南道。

  十六日,长判官云:「得相公牒称:『请益法师可向台州之状,大使入京奏闻,得报符时,即许请益僧等发赴台州者。』」未得牒案。

  十九日,惠照寺广礿法师来,相见谘谈。当寺僧等云:「是法花座主讲慈恩疏。」

  廿日,写得相公牒状,称日本国朝贡使数内僧圆仁等七人,请往台州国清寺寻师。右奉诏朝贡使来入京,僧等发赴台州,未入可允许,须待本国表章到,令发赴者。委曲在牒文。

  廿一日,塔寺老僧宿神玩和尚来相看慰问。

  廿三日,扬府大节,骑马军二百来,步军六百来,计骑步合千人。事当本国五月五日「射的之节」。

  廿八日,大使君赠昆布十把、海松一裹。

  廿九日,大使君赠砂金大十两,以充求法料。相公为入京使于水馆设饯。又蒙大使宣称:「请益法师早向台州之状,得相公牒,称:『大使入京之后,闻奏得牒后,方令向台州者。』仍更添已缄书,送相公先了。昨日得相公报,称此事别奏上前了,许明后日,令得报帖。若蒙诏,早令发赴者。」闻道,今天子为有人许(煞-)皇太子。其事之由,皇太子拟(煞-)父王作天子,仍父王(煞-)己子云云。

  十月三日晚头,请益、留学两僧往平桥馆,为大使、判官等入京作别相谘。长判官云:「得两僧情愿之状,将到京都闻奏,早令得符者。」

  四日,斋后,两僧各别纸造情愿状,赠判官所,其状如别。入京官人:大使一人、长岑判官、菅原判官、高岳录事、大神录事、大宅通事,别请基生伴须贺雄、真言请益圆行等,并杂职已下卅五人。官船五艘。又长判官寄付延历年中入唐副使位记,并祭文,及绵十屯。得判官状称:「延历年中,入唐副使石川朝臣道益,明州身已亡。今有,四品位,付此使送赠赐彼陇前。须便问台州路次,若到明州境,即读祭文,以火烧舍位记之文者。」三论留学常晓犹住广陵馆,不得入京。

  五日,卯终,大使等乘船发赴京都。终日通夜雨下。

  六日,始寒。

  七日,有薄冰。

  九日,始令作惟晓等三衣。五条,绢二丈八尺五寸;七条,绢四丈七尺五寸;大衣,绢四丈廿五条,计十一丈六尺。缝手功:作大衣廿五条,用一贯钱;作七条,四百文;作五条,三百文,计一贯七百文。令开元寺僧贞顺勾当此事。

  十三日午时,请益傔从惟晓、留学傔从仁好同时剃发。

  十四日,砂金大二两于市头,令交易。市头秤定一大两七钱,七钱准当大二分半,价九贯四百文。更买白绢二疋,价二贯,令作七条,五条二袈裟。亦令僧贞顺勾当此事。斋后,禅门宗僧等十三人来相看。长安千福寺天台宗惠云,禅门宗学人僧弘灵、法端、誓实、行全、常密、法寂、法真、惠深、全古、从实、仲诠、昙幽。笔书云:「并闲闲无系,云游山水,从此五,下游楚、泗。今到此郡,殊喜顶礼,大奇大奇,欢之甚也。今欲往天台,告辞便别,珍重珍重。」爰笔书报云:「日本僧等昔有大因,今遇和尚等,定知必游,法性寂空,大幸大幸。若有到天台,必将相见,珍重珍重。」

  十九日,为令惟正、惟晓受戒,牒报判官、录事。大唐大和二年以来,为诸州多有密与受戒,下符诸州,不许百姓剃发为僧,唯有五台山戒坛一处,洛阳终山璃坛一处,自此二外,皆悉禁断。因兹,请报所由取处分也。

  廿二日早朝,见彗星长一寻许,在东南隅,云蔽不多见。寺主僧令征谈云:「此星是剑光也。先日、昨日、今夜三个夜现矣。比日有相公怪,每日令七个僧七日之转念涅盘、般若。诸寺亦然。又去年三月,亦有此星,极明长大。天子惊怪,不居殿上,别在卑座;衣细布,长斋放赦。计今年合然。」乍闻忖之,在本国之日,所见与寺主语符合矣。

  廿三日,沉弁来云:「彗星出,即国家大衰及兵乱。东海至鲲鲸二鱼死,占:为大怪,血流成津。此兵革众起,征天下,不扬州,合上都。前元和九年三月廿三日夜,彗星出东方,到其十月,应宰相反。王相公已上,计(煞-)宰相及大官都廿人,乱(煞-)计万人已上。」僧寺虽事未定,为后记之。入夜至晓,出房见此彗星在东南隅,其尾指西,光极分明。远而望之,光长计合有十丈已上,诸人佥云:「此是兵剑之光耳。」

  廿四日,雇人令作惟正等坐具两个,当寺僧顺贞亦勾当此事。坐具一条料絁二丈一尺,表八尺四寸、里八尺四寸、缘料四尺二寸。两个坐具之料都计四丈二尺。作手功,作一个用二百五十文,计五百文。

  卅日斋前,零霰。

  十一月二日,买维摩关中疏四卷,价四百五十文。有断铜,不许天下卖买。说六年一度例而有之,恐天下百姓一向作铜器,无铜铸钱,所以禁断矣。

  十一月七日,开元寺僧贞顺私以破釜卖与商人,现有十斤,其商人得铁出去,于寺门里逢巡检人,被勘捉归来。巡检五人来云:「近者相公断铁,不令卖买,何辄卖与?」贞顺答云:「未知有断,卖与。」即勾当并贞顺具状,请处分,官中免。自知扬州管内不许卖买铁矣。斋后,相公衙前之虞候三人特来相见,笔言通情。相公始自月三日,于当寺瑞像阁上,刻造三尺白檀释迦佛像。其瑞像飞阁者,于隋炀帝代,栴檀释迦像四躯,从西天飞来阁上,仍炀帝自书「瑞像飞阁」四字,以悬楼前。

  八日斋前,相公入寺里来,礼佛之后,于堂前砌上,唤请益、留学两僧相见,问安稳否。前后左右相随步军计二百来,虞候之人卌有余,门头骑马军八十疋许,并皆紫衣。更有相随文官等,水色,各骑马,忽不得记。相公看僧事毕,即于寺里蹲踞大椅上,被担而去。又特舍百斛米,充寺修理料。

  十六日,作启谢相公到寺慰问,兼赠少物:水精念珠两串、银装刀子六柄、斑笔廿管、螺子三口。别作赠状,相同入启函里,便付相公随军沈弁大夫交去。

  十七日巳时,沉弁归来,陈相公传语,以谢得启。又唯留取大螺子不截尻一口,而截尻小螺子二口,及余珠刀笔,付使退还。更差虞候人赠来白绢二疋、白绫三疋,即作谢,付回使奉送。又大唐国今帝讳昂即云名,先祖讳纯淳,讼诵,括,誉豫预,隆基,恒,湛,渊,虎戒,世民,音同者尽讳。此国讳诸字,于诸书状中不也。是西明寺僧宗叡法师之所示也。

  十八日,相公入来寺里,礼阁上瑞像,及检校新作之像。少时,随军大夫沈弁走来云:「相公屈和尚。」乍闻,共使往登阁上。相公及监军并州郎中、郎官、判官等,皆椅子上吃茶。见僧等来,皆起立作手,并礼唱且坐,即俱坐椅子啜茶。相公一人、随来郎中以下判官以上,八人。相公紫,郎中及郎官三人绯,判官四人绿衭,虞候及步骑军并大人等与前不异。相公对僧等近坐,问:「那国有寒否?」留学僧答云:「夏热冬寒。」相公道:「共此间一般。」相公问云:「有僧寺否?」答云:「多有。」又问:「有多少寺?」答:「三千七百来寺。」又问:「有尼寺否?」答云:「多有。」又问:「有道士否?」答云:「无道士。」相公又问:「那国京城方圆多少里数?」答云:「东西十五里,南北十五里。」又问:「有坐夏否?」答:「有。」相公今度时有语话,且慰懃问。申情既毕,相揖下阁。更到观音院,检校修法之事。

  十九日,为充廿四日天台大师忌日设斋,以绢四疋、绫三疋送于寺家。留学僧绢二疋,请益僧绫三疋、绢二疋,具状送寺家毕,具在别纸。卖买得六贯余钱。

  廿四日,堂头设斋,众僧六十有余。幻法师作斋难久食仪式也。众僧共入堂里,次第列坐,有人行水,施主僧等于堂前立,众僧之中有一僧打槌,更有一僧作梵,梵呗云:「云何于此经,究竟到彼岸,愿佛开微密,广为众生说。」音韵绝妙。作梵之间,有人分经。梵音之后,众共念经,各二枚许,即打槌。转经毕,次有一僧,唱:「敬礼常住三宝。」众僧皆下床而立,即先梵音师作梵,「如来色无尽」等一行文也。作梵之间,纲维令请益僧等入里行香,尽众僧数矣。行香仪式,与本国一般。其作斋晋人之法师矣众起立,到佛左边,向南而立。行香毕,先叹佛,与本国咒愿初叹佛之文不殊矣。叹佛之后,即披檀越先请设斋状,次读斋叹之文。读斋文了,唱念释迦牟尼佛。大众同音称佛名毕,次即唱礼,与本国道为天龙八部、诸善神王等呗一般。乍立唱礼,俱登床坐也。读斋文僧并监寺、纲维及施主僧等十余人,出食堂至库头斋。自外僧、沙弥咸食堂斋。亦于库头,别为南岳、天台等和尚备储供养。众僧斋时,有库司僧二人办备诸事。唐国之风,每设斋时,饭食之外,别留料钱。当斋将竟,随钱多少,僧众僧数,等分与僧。但赠作斋文人,别增钱数。若于众僧各与卅文,作斋文者与四百文,并呼道「儭钱」,计与本国道「布施」一般。斋后,同于一处嗽口,归房。凡寺恒例,若有施主拟明朝煮粥供僧时节,即暮时交人巡报「明朝有粥」;若有人设斋时,晚际不告,但当日早朝交人巡告「堂头有饭」;若有人到寺请转经时,亦令人道「上堂念经」。其扬府中有卌余寺。若此寺设斋时,屈彼寺僧以来,令得斋儭。如斯轮转,随有斋事,编录寺名次第,屈余寺僧次。是乃定寺次第,取其僧次。一寺既尔,余寺亦然。互取寺次,互取僧次。随斋饶之,屈僧不定。一寺一日设斋,计合有堂寺僧次,比寺僧次。又有化俗法师,与本国道「飞教化师」同也。说世间无常苦空之理,化导男弟子、女弟子,呼道化俗法师也。讲经、论、律、记、疏等,名为座主、和尚、大德。若纳衣收心,呼为禅师,亦为道者。持律偏多,名律大德,讲为律座主,余亦准尔也。自去十月来,霖雨数度,相公帖七个寺,各令七僧念经乞晴,七日为期,及竟天晴。唐国之风,乞晴即闭路北头,乞雨即闭路南头。相传云:「乞晴闭北头者,闭阴则阳通,宜天晴也;乞雨闭南头者,闭阳则阴通,宜零雨也。」

  廿六日夜,人咸不睡,与本国正月庚申之夜同也。

  廿七日,冬至之节,道俗各致礼贺。在俗者拜官,贺冬至节。见相公,即道:「运推移日南长至。伏惟相公尊体万福。」贵贱官品并百姓,皆相见拜贺。出家者相见拜贺,口冬至之辞,互相礼拜。俗人入寺亦有是礼。众僧对外国僧即道:「今日冬至节,和尚万福。传灯不绝,早归本国,长为国师」云云。各相礼拜毕,更道严寒。或僧来云:「冬至,和尚万福。学光三学,早归本乡,常为国师」云云。有多种语。此节并与本国正月一日之节同也。俗家寺家各储希,百味集,随前人所乐,皆有贺节之辞。道俗同以三日为期,贺冬至节。此寺家亦设三日供,有种集。

  廿八日,零雪。

  廿九日,天晴。扬州有四十余寺,就中过海来鉴真和尚本住龙兴寺,影像现在;法进僧都本住白塔;臣善者,在此白塔寺撰文选矣;惠云法师亦是白塔寺僧也。每州有开元寺。龙兴寺,只是扬州龙兴寺耳。申时,长安讲百论和尚可思来相见。又第一舶判官藤原朝臣贞敏,从先卧病辛苦,殊发心拟画作妙见菩萨、四天王像,仍以此日令大使傔人粟田家继到此寺,定画佛处。

  卅日早朝,于迦毗罗神堂里,始画妙见菩萨、四天王像。

  十二月二日,本国留后官为令惟正等受戒,更帖相公。虽先帖送所由,而勾当王友真路间失,仍令更帖送。其状如别。

  五日,图画事毕。

  八日,国忌之日,从舍五十贯钱于此开元寺设斋,供五百僧。早朝,寺众僧集此当寺,列坐东北西厢里。辰时,相公及将军入寺,来从大门,相公、将军双立,徐入来步,阵兵前后,左右咸卫,州府诸司皆随其后。至讲堂前砖砌下,相公、将军东西别去。相公行人入东幕里;将军西行,入西幕下。俄顷,改鞋澡手出来。殿前有二砌桥,相公就东桥登,将军就西桥登,曲各东西来,会于堂中门,就座。礼佛毕,即当于堂东西两门,各有数十僧列立,各擎作莲花并碧幡。有一僧打磬,唱「一切恭敬,敬礼常住三宝」毕,即相公、将军起立取香器,州官皆随后取香盏,分配东西各行。相公东向去,持花幡僧等引前,同声作梵,「如来妙色身」等二行颂也。始一老宿随,军亦随卫,在廊檐下去。尽僧行香毕,还从其途,指堂回来,作梵不息。将军向西行香,亦与东仪式同,一时来会本处。此顷,东西梵音,交响绝妙。其唱礼一师,不动独立,行打磬,梵休,即亦云:「敬礼常住三宝。」相公、将军共坐本座。擎行香时,受香之香炉双坐。有一老宿圆乘和尚,读咒愿毕,唱礼师唱为天龙八部等颂,语旨在严皇灵,每一行尾云:「敬礼常住三宝。」相公诸司共立礼佛,三四遍唱了,即各随意。相公等引军至堂后大殿里吃饭。五百众僧,于廊下吃饭。随寺大小屈僧多少;大寺卅,中寺廿五,小寺二十,皆各座一处长列。差每寺之勾当,各令办供,处处勾当,各自供养。其设斋不遂一处,一时施饭,一时吃了。即起散去,各赴本寺。于是日,相公别出钱,差勾当于两寺,令涌汤浴诸寺众僧,三日为期。

  九日,本国判官藤原朝臣贞敏于开元寺设斋,出五贯六百钱作食,供养新画阿弥陀佛、妙见菩萨、四天王像,并六十余众僧。亦以斯日令写龙兴寺法花院壁南岳、天台两大师像。

  十八日未时,新罗译语金正南为定诸使归国之船,向楚州发去。申时,勾当王友真来云:「大使寻以今月三日到京都了。近日相随大使入京,勾当书帖,奉达州衙。又沙弥等受戒之事,相公不许。比年有云:「不令受戒,非许未可允许」云云。

  廿日,买新历。夜头下雪。

  廿一日,雪止,天阴。

  廿三日,天晴。第一舶匠、运、射手等五十余人来寺斋,兼令念经。斋后,无量义寺僧道悟来相见,自道解真言。更有栖灵寺文琛法师,传闻得真言法。近者闻道三论留学僧常晓住彼寺,于琛法师房受真言法。拟画两部曼荼罗。

  廿九日暮际,道俗共烧纸钱,俗家后夜烧竹与爆,声道万岁。街店之内,百种饭食异常弥满。日本国此夜宅庭屋里门前,到处尽点灯也。大唐不尔,但点常灯,不似本国也。寺家后夜打钟,众僧参集食堂礼佛。礼佛之时,众皆下床,地上敷座具。礼佛了,还上床座。时有库司典座僧,在于众前,读申岁内种种用途帐,令众闻知。未及晓明,灯前吃粥。饭食了,便散其房。迟明,各出自房观礼,众僧相共礼谒。寺家设供,三日便休。

  开成四年己未当本国承和六年己未正月一日甲寅,是年日也。官俗三日休暇,当寺有三日斋。早朝,相公入寺礼佛,即归去。

  三日,始画南岳、天台两大师像两铺各三副。昔梁代有韩干,是人当梁朝为画手之第一,若画禽兽像,及乎其眼,则能飞走。寻南岳大师颜影,写于扬州龙兴寺,安置法花道场璃殿南廊壁上。乃令大使傔从粟田家继写取,无一亏谬,遂于开元寺,令其家继图绢上,容貌衣服之体也,一依韩干之样。又彼院同廊壁上,画写诵法花经,将数致异感和尚等影,数及廿来,不能具写。璃殿东有普贤「回风之堂」,昔有火起,尽烧彼寺。烧至法花院,有诵经师灵佑,于此普贤堂内诵法花经,忽然大风起自院里,吹其火,不烧彼堂。时人因号普贤「回风之堂」。又于东塔院安置鉴真和尚素影,阁题云:「过海和尚素影。」更中门内东端,建过海和尚碑铭,其碑序记鉴真和尚为佛法渡海之事,称和尚过海遇恶风,初到蛇海,长数丈余,行一日即尽;次至黑海,海色如墨等者。又闻符到州,其符状称,准朝贡使奏,为日本国使,帖于楚州雇船,便以三月令渡海者,未详其旨。

  六日,相公随军沉弁来云:「相公传语,从今月初五日,为国并得钱修开元寺栴檀瑞像阁,寄孝感寺令讲经募缘。请本国和尚特到听讲,兼催本国诸官等结缘舍钱者。」

  七日,沉弁来传相公语言:「州府诸官,拟以明日会集孝感寺,将屈本国和尚相来者讲者。」兼有讲经法师璠募缘文。案彼状称:「修瑞像阁,讲金刚经,所乞钱五十贯。状过相公,赐招募同缘同因,寄孝感寺讲经候缘者。」其状如别。沈弁申云:「相公施一千贯,此讲以一月为期,每月进赴听法人多数,计以一万贯,得修此阁。彼期国出千贯钱,婆国人舍二百贯。今国众计少人数,仍募五十贯者。」转催感少。

  八日,新罗人王请来相看,是本国弘仁十年,流出州国之唐人张觉济等同船之人也。问漂流之由,申云:「为交易诸物,离此过海,忽遇恶风,南流三月,流出州国。其张觉济兄弟二人,临将发时,同共逃留出州。从北出州,就北海而发,得好风,十五个日流长门国」云云。颇解本国语。

  九日,图写南岳、天台影毕。

  十四日,立春。市人作卖之,人买翫之。

  十五日夜,东西街中,人宅燃灯,与本国年尽晦夜不殊矣。寺里燃灯供养佛,兼奠祭师影,俗人亦尔。当寺佛殿前,建灯楼;砌下、庭中及行廊侧皆燃油,其灯盏数不遑计知。街里男女不惮深夜,入寺看事。供灯之前,随分舍钱。巡看已讫,更到余寺看礼舍钱。诸寺堂里并诸院,皆竞燃灯。有来赴者,必舍钱去。无量义寺设匙灯、竹灯,计此千灯。其匙竹之灯树,构作之貌如塔也;结络之样,极是精妙,其高七八尺许。并从此夜至十七日夜,三夜为期。

  十七日,沉弁来,助忧迟发,便问:「殊蒙相公牒,得往台州否?」沉弁书答云:「弁谘问相公,前后三四度。谘说:『本国和尚往台州,拟一文牒不审得否?』相公所说,扬州文牒出,到浙西道,及浙东道,不得一事,须得闻奏。下即得,余不得。又相公所管八州,以相公牒,便得往还。其润州、台州,别有相公,各有管领。彼此守职不相交,恐若非诏,无以顺行矣。」斋后,当寺堂前,敷张珍奇,安置四十二贤圣素影,异种珍彩,不可记得。贤圣容貌,或闭目观念,或仰面远视,或向傍似有语话,或伏面瞻地;四十二像皆有四十二种容貌。宴座之别,或结跏趺座,或半跏座,座法不同。四十二贤圣外,别置普贤、文殊像,并共命鸟、伽陵频伽鸟像。暮际,点灯供养诸圣影。入夜,唱礼礼佛,并作梵叹。作梵法师一来入,或擎金莲玉幡,列座圣前。同声梵,通夜无休。每一圣前,点灯。

  十八日晓,供养药粥。斋时即供饭食,百种尽味。视听男女,不论昼夜,会集多数,兼于堂头,设斋供僧。入夜,更点灯供养,兼以梵,计二日二夜。又大官军中并寺里僧,并以今日,咸皆拣米,不限日数。从州运米,分付诸寺,随众多少,斛数不定,十斛廿斛耳。寺库领受,更与众僧,或一斗,或一斗五升。众僧得之,拣择好恶。破者为恶,不破为好。设得一斗之米者,分为二分,其好纔得六升,而好恶异袋,还纳官里。诸寺亦同此式,各拣择好恶,皆返纳官里。得二色来,好者进奉天子,以充御食;恶者留,纳于官里。但分付人军人中并僧,不致百姓。抑州拣粟米更难择,扬州择米,米色极黑,择稻粒并破损粒,唯取健好。自余诸州不如此也。闻道相公拣五石,监军门同之。郎中二石,郎官一石,军中、师僧一斗五升,或一斗。又相公近者屈来润州鹤林寺律大德光义,暂置惠照寺。相公拟以此僧为当州僧正,便令住此开元寺。其僧正、检领扬州都督府诸寺之事并僧等。凡此唐国有僧录、僧正、监寺三种色:僧录统领天下诸寺,整理佛法;僧正唯在一都督管内;监寺限在一寺。自外方有三纲并库司。寻暮际,僧正住当寺。

  廿日,暮际,僧正来相看慰情。

  二十一日,斋后,大使等去年十二月六日书将来。案其状称:十二月三日平善到上都,安置东京礼宾院者。其状如别。长判官傔从村清同月同日状称:今月三日辰时到长乐驿,使迎来,传陈诏问,使到礼宾院,兼朝拜异者,略知事由。

  廿五日,就延光寺僧惠威觅得法花圆镜三卷。

  闰正月三日,当寺庆僧正入寺,屈诸寺老宿于库头官茶官饭,百种周足,兼设音声。

  四日,依金正南请,为令修理所买船,令都匠、番匠、船工、锻工等卅六人向楚州去。又于当寺请僧令乞雨,以七人为一番,以读经。

  五日下,入夜雷鸣,电光浩雨,似夏月雷雨。自后七个日降雨,至望始晴。相公为修理开元寺瑞像阁,设讲募缘。始自正月一日,至于今月八日讲毕。以五百贯买木,曳置寺庭,且勾当令整削之。本国朝贡第一舶使下,水手、射手六十余人,皆并卧病辛苦。

  十九日,天台山禅林僧敬文来相见。书云:「敬文住天台山禅林寺,随师在此山中出家廿一,受学四分律南山钞,学天台法花经止观。去年十月初三日离寺,至浙至西苏州,知日本国有使进献,有大和尚相从,故此寻访。敬文又于童年时,随和尚行满,见最澄阇梨来取天台教门,尔后计已卅年未得消息。适闻知澄大德亡灵变,道门哀丧,当须奈何。先许,满和尚来入天台山,满和尚已亡化,经十六年。敬文忽闻二大德在,故此寻访。」受请益,来到此间。缘未下,暂住此寺,僧书:「爰圆仁是前入唐澄和尚之弟子,为寻天台遗不得进发,请照之。」敬文书云:「最澄和尚贞元廿一年入天台,后归本国,深喜得达。所将天台教法,彼土机缘多少。彼国当时储君,云是南岳示生,令后事宜不委。今既是澄和尚弟子,未下前,何不且入天台待。忽住于此,经久下来,使即发还本国,如何更得从容」云云。请益僧问:「未审彼天台国清寺几僧几座主在?」敬文答云:「国清寺常有一百五十僧久住,夏节有三百已上人泊。禅林寺常有四十人住,夏节七十余人。国清寺有维蠲座主,每讲止观。广修座主下成业。禅林寺即是广修座主长讲法花经止观玄义,冬夏不阙。后学座主亦有数人」云云。多有语话。如今任住当州惠照寺禅林院,到暮归去。

  廿一日,敬文又亦来,笔言通情。已后相续来语话。就嵩山院持念和尚全雅,借写金刚界诸尊仪轨等数十卷。此全和尚现有胎藏、金刚两部曼荼罗,兼解作坛法。

  二月五日,和尚全雅来房里,作如意轮坛。

  六日,州官准给禄。案观察使帖称:「准闰正月二日,给使下赴上都贰百柒拾绢,每人五疋,计壹千三百伍拾疋。准贞元廿一年二月六日,每人各给绢五疋者。」旧例无有禄给僧之例,今度禄时与僧等,但不入京留置。一判官已下水手已上,每人各赐五疋,更无多少。

  八日,得长判官闰正月十三日书札,称对见天子之日,殊重面陈,亦不蒙许。仍深忧怅者。

  十四、十五、十六日,此三个日是寒食日。此三日天下不出烟,吃寒食。

  十七日、十八日为向楚州,官私杂物等,载船里。

  十八日,斋后,请益、留学僧等出开元寺,往平桥馆候船。诸官人未驾船。

  十九日早朝,诸官人入州,拜别相公。申时,驾船。载人物船,十个只,平桥馆东驻留。

  廿日,缘公事未备足,不得进发。午时,先入京使内监国信春道宿祢永藏、杂使山代吉永、射手上教继、长州判官傔从白鸟、村清岑等十余人,乘一船来,便闻大使等以今月十二日到楚州住。缘上都不得卖买,便前件人等,为买杂物来。又闻大使以下卧病,辛苦无极,病后渐可。第二舶判官藤原丰并路间卧病,不任辛苦,死去。自外诸人并皆平善。真言请益圆行法师入青龙寺。但得廿日雇廿书手,写文疏等。法相请益法师不得入京。更令弟僧义澄冠,成判官傔从令入京。勾当军将王友真相随向楚州去。不许永藏等卖,即打鼓发去。监国信传大使宣云:「请益僧发起台州之事,大使到宣三四度奏请,遂不被许。」第四舶射手一人、水手二人,缘强陵唐人,先日捉缚,将州枷,未被免。未时出东廊水门,不久之间,第四舶监国信并通事,缘买断色,相公交人来唤,随使入州去。诸船到禅智寺东边停住,便入寺巡礼。晓际,第四舶通事、知乘等被免趍来。长官傔从白鸟、清岑、长岑、留学等四人,为买香药等,下船到市,为所由勘追,舍二百余贯钱逃走,但三人来。

  廿一日,早朝发去。大使傔从粟田家继,先日为买物,下船往市,所由捉缚,州里留,今日被免来。又第四舶射手被免放来。到江阳县回船堰夜宿。

  廿二日辰时,发。射手身人部贞净于市买物,先日被捉,闭缚州里,今日被放来,又不失物。不久之会,第四舶射手、水手二人被免来。史越智贞原先日往市买物,所由报州请处分,今日趍来。暂行到常白堰常白桥下停留,暮际且发,入夜暗行。亥时到路巾驿宿住。

  廿三日,早朝发。辰时,高邮县暂驻。北去楚州宝应县界五十五里,南去江阳县界卅三里。出扬州东廊水门,从禅智寺东,向北而行。戌时,过宝应县管内行贺桥,暂行即停。丑时,发行。

  廿四日卯时,到宝应县白田市。市桥南边有法花院。辰时到宝应县停驻。近侧有安乐馆,南去扬州高邮县一百廿里,北去州八十里。午时到山阳县,去州六十五里。申后,到楚州城。判官、录事等下船入驿馆拜见大使,请益、留学僧等暮际入馆,相见大使、判官等。大使宣云:「到京之日,即奏请益僧往台州之事;雇九个船,且令修之事。礼宾使云:未对见之前,诸事不得奏闻。再三催劝上奏,但许雇船修理,不许遣台州。蒙报称:『使者等归国之日近。自扬州至台州,路程遥远,僧到彼求归期,计不得逢使等解缆之日,何以可得还归本国?仍不许向台州。但其留学僧一人,许向台州。五年之内,宜终给食粮者。』对见之日复奏,全不许。后复重奏,遂不被许,此愧怅者。」语话之后,入开元寺,住于厨库西亭。

  廿五日,相见真言请益圆行法师语云:「大使在京,再三上奏,请益令住寺里。又不许。后复上奏,仅蒙许,令住青龙寺。于义真座主所十五日,受胎藏法,供百僧,不受金刚界法。」

  廿六日早朝,全雅来。缘官不交住寺,移住龙兴寺,相去五里。从扬州有牒,牒楚州并勾当王友真及日本国朝贡使。案其状称:「留学圆载、沙弥仁好、傔从始满,朝贡使奏请往台州学问,奉宜依所请。件圆载等牒,请往楚州别朝贡使,回到扬州,便往台州。奉相公判,准状者。今别朝贡使讫,拟遣台州。同军将王友真,勾当押领僧等,雇一小船早送来,州司待发给粮。奉相公判,准状者,州宜准状者。」具在牒文。王友真催劝,不许纵容。日本国持节大使正三品、行大政官左大辨、守镇西府都督参议,参议是此间平章事。大唐国云麾将军,是二品。检校大常卿,是文官正三品官。兼左金吾卫将军是武官第一,国亲所除职也。正三品。员外置同正员。

  廿七日,留学僧为向扬州,排比随身物。斋后,本国使赐留学僧束絁卅五疋、帖绵十叠、长绵六十五屯、砂金廿五大两,充学问料。朝贡使赐勾当王友真酒饮惜别。斋后,本国相公唤留学僧,赐沙金,流泪慰别。圆澄称:「去月四日从长安发归,十三日至填州甘堂驿,拟留楚州,更不向扬州。官人等从在京之日,沉病辛苦。然去月十三日,入内里廿五人,录事不得从。会集诸蕃五国。南照国第一立,日本国第二,自余皆王子,不冠,其形体屈丑,皮毡等。又留学生道俗不许留此间。圆载禅师独有许往留台州,自余皆可归本乡。又请益法师不许往台州。左右尽谋,遂不被许。是以叹息者。」大座主寄上天台山书一函,并纳袈裟及寺家未决,修禅院未决等,并分付留学僧既了。

  廿八日,斋后,留学僧并傔从二人与勾当王友真驾船向扬州发去,惜别惆怅。

  三月一日,本国相公令本国画工三人于开元寺画妙见菩萨、四天王像,是海中漂没之时所发愿也。

  二日,晚头,功毕。

  三日,相公于开元寺设斋,供六十余僧,舍钱七贯五百文,以充斋儭二色。斋后,天台山禅林寺僧敬文从扬州来,寄送本国无行法师书札一封,寄上圆澄座主书状一封。是敬文从扬州来,在路不逢圆载阇梨。乍到拟入开元寺,缘者门人不放入,移住崔家禅院。遣惟正慰问,兼赠细茶等。夜头,本国相公为遂海中所发之愿,于开元寺堂里点千盏灯,供养妙见菩萨并四天王。便令重誓:去年漂没之时,更发愿,到陆之日,准己身高,画妙见菩萨十躯、药师佛一躯、观世菩萨一躯;岸之后,公事繁多,兼在旅中,诸事难备,不能修造,到本国之日,必将画造前件功德云云。此州不作三月三日之节。

  四日,斋后敬文禅师向扬州发去,语云:「到扬州便发,共圆载阇梨向天台山去。兼先分付无行和尚信物,转与天台座主」云云。

  五日,斋后,前画胎藏曼荼罗一铺五副了,但未彩色耳。又缘求法难遂,可留住唐国之状,献大使相公。且状在别。相公报宣云:「如要留住,是为佛道,不敢违意,要住即留。但此国之政极峻,官家知闻,便导违之罪,有扰恼欤。但能思量耳」云云。

  十七日,运随身物载第二船,与长判官同船。其九只船,分配官人,各令船头押领,押领本国水手之外;更雇新罗人谙海路者六十余人,每船或七或六或五人。亦令新罗译语正南商可留之方便,未定得否。

  十九日,州判史设酒饯屈相公,相公不出,但判官已下绯之人入州受饯。斋后,请益僧出寺赴船。

  廿二日早朝,沙金大二两、大腰带一,送与新罗译语刘慎言。卯时,朝贡使出馆往船处,参军已上皆骑马,遏道人八人。巳时,解除上船,祭住吉大神。请益僧等驾第二船,船头长岑判官。第一船节下。第三船菅判官。第四船藤判官。第五船伴判官。中丞军将,令监送九只船。又有,转牒海州、登州路次州县支给。第一船水手甑稻益,缘在楚州馆逢史生越智贞原傔人飞丧,限月内不许驾船。节下判令驾监送军将船。酉时,动棹使发,出河到大淮之南边停宿。

  廿三日,未时,刘慎言细茶十斤、松脯赠来,与请益僧。申时,闻唐人道:「第二船使,以今月十四日,发自海州东海县。」未详虚实。此楚州北有大淮,自西而东流,所谓大淮横涉,到于东海。」夜头,请益僧送延历寺消息一通,分付大使傔从江博士粟田家继。

  廿四日酉时,打鼓进发,出河入淮中停宿。

  廿五日,卯时发。风吹正西,乘淮东行。未时到徐州管内涟水县南,于淮中停宿。风色不变。缘第一船新罗水手及梢功下船未来,诸船为此拘留,不得进发。通夜信风不变。

  廿六日早朝,风变西南,打鼓发行。潮逆风横,暂行即停。午后又发。未时第一船、第三船已下八个船,自淮入港,到桥笼镇前停住。第二船不入港,从淮直行当镇西南,于淮中停住去余诸船五六来里。风吹东南,入夜稍正东。从海口一船来,便问何处来?船人答云:「从海州来。日本国第二船以今月廿四日,出海州到东海县,昨见未发」云云。子时闻第一船打鼓发,即第二船奉碇在前去。

  廿七日卯时,去淮口七十余里,逆潮暂停。余船随后追来。风吹西南,众人共言:「缘淮曲回,见风有变,近日风途,只应是西风」云云。巳时行。午时东北风吹,未到海口廿许里,掷碇停住。暮际,艮风雷雨。

  廿八日,天晴。巳时,为得顺风,祭住吉大神。午时风变东南。夜头风变西南。

  廿九日平明,九个船悬帆发行。卯后从淮口出,至海口,指北直行。送客军将,缘浪很高,不得相随。水手稻益驾便船向海州去。望见东南两方,大海玄远。始自西北,山岛相连,即是海州管内东极矣。申时,到海州管内东海县东海山东边,入澳停住。从澳近东,有胡洪岛。南风切吹,摇动无喻。其东海山纯是高石重岩,临海崄峻,松树丽美,甚可爱怜。自此山头,有陆路到东海县,百里之程。

  四月一日,天晴,云气趍骚。未时,节下已下登陆岸,祀祠天神地祇。不久之顷,雨下,艮风稍切,波浪猛涌,诸船踊腾。小澳多船,数有相触,惊怕殊多。留学僧为送叡山,在楚州分付音信书四通、黑角如意一柄,转付记传留学生长岑宿祢归国既了。官人祭祀之后,共议渡海。新罗水手申云:「自此北行一日,于密州管东岸,有大珠山。今得南风,更到彼山修理船,即从彼山渡海,甚可平善。」节下应之,而诸官人不肯。

  二日,风变西南,节下唤集诸船官人,重议进发,令申意谋。第二船头长岑宿祢申云:「其大珠山计当新罗正西,若到彼进发,灾祸难量。加以彼新罗与张宝高兴乱相战,得西风及乾坤风,定贼境。案旧例,自明州进发之船,为吹新罗境。又从扬子江进发之船,又新罗。今此度九个船,北行既远,知近贼况,更向大珠山,专入贼地,所以自此渡海,不用向大珠山去。」五个之船同此议。节下未入意,敌论多端。戌时,从第一船遣书状,报判官已下。其状称:「第二、三、五、七、九等船,随船首情愿,从此渡海。右奉处分,具如前者。」随状转报既了。夜头风吹,南北不定。

  三日,第一船昨夜处分之状,令长判官等五船头署名。第二船署史生名,余四船不列署名。得金正南书,称:「第二、三、五、七、九等从此过海,宜迁驾第七、八船者。」

  四日卯时,请益僧及惟正、惟晓、丁雄满为相随相公往密州留住,下第二船,迁驾第八船。西风不变。第八船头伴宿祢报相公请处分。蒙相公判,宜依僧等情愿者。第二船头长岑宿祢诣相公船,重闻渡海之事。其意犹依先议。相公宣云:「夜看风色,风色不变,明日早朝从此过海;如有风变,便向密州界耳者。」

  五日平明,信风不改。第一船牒称:「第一、四、六、八等船,为换作船调度,先拟往密州界修理船,从彼过海。今信风吹,因扶弱补脆,从此过海,转报诸船者。」请益僧先在楚州与新罗译语金正南共谋,到密州界留住人家,朝贡船发,隐居山里,便向天台,兼往长安。节下不逆斯谋。今诸船从此过海,不随节下往密州界之议。加以信风连日不变,所以第一船,只随从此过海之说,解缆拟发。仍所求得法门一簏、两部曼荼罗坛样等,盛皮大箱一合,寄付第八船头伴宿祢,兼付随身物。请益僧、惟正、惟晓,水手丁雄满四人下船,留住岸上。节下赐金廿大两。诸人临别,莫不惆怅。比至辰时,九个船上帆进发,任风指东北直行。登岸望见白帆绵连,行在海里。僧等四人,留住山岸。为斋时,寻水入深涧。不久之间,有闻多人声,惊怪,望见有一船到泊船处,拾有余人,下碇停住,从船处来问僧等在此之由。僧等答云:「僧等本是新罗人,先住楚州,为往密州,有相议之由,暂驾朝使船随相来。朝贡使船今日过海,所以下船留此」云云。船人等云:「吾等从密州来,船里载炭向楚州去。本是新罗人,人数十有余。和尚等今在此深山,绝无人家,亦当今无船往密州,夜头宿住否?为复寻村里行,如久在此,不知风雨,隐居何处?」僧等在此绝涧忽逢斯等,不知所为,所随身物乃至食物,与船人,不留一物。更恐谓有金物,同心(煞-)害,便道:「向村里去。」船人等语云:「从此南行,踰一重山,廿余里方到村里。今交一人送去。」便将一人,相从进行。石岩崄峻,下溪登岭。未知人心好恶,疑虑无极。涉浦过泥,申时到宿城村新罗人宅,暂憩息,便道新罗僧从密州来此之意。僧等答云:「新罗僧庆元、惠溢、教惠等乘便船,来到此间,一两日宿住,请勾当垂愍交住。」爰村老王良书云:「和尚到此处,自称新罗人,见其言语,非新罗语,亦非大唐语。见道日本国朝贡使船,泊山东候风,恐和尚是官客,从本国船上逃来。是村不敢交官客住,请示以实,示报,莫作妄语。只今此村有州牒,兼押衙使下有三四人在此探候。更恐见和尚,楚捉入州」云云。思虑之会,海州四县都游将下子巡军中张亮、张茂等三人,带弓箭来问从何处来?僧等拟以实答,还恐人称有罪过楚捉,即作方便设谋,便虚答之:「僧等实是本国船上来,缘病暂下船,夜宿不觉船发,雇人到此,请差使人送去」云云。爰军中等的然事由,僧将僧等,往村长王良家,住军中请,具录留之由与押衙。僧等便作状交报,其状称:「日本国朝贡使九个船,泊东海山东岛里候风。此僧缘腹病兼患气,以当月三日下船,傔从僧二人、行者一人,相随下船,寻水登山里,日夜将理,未及平损。朝贡使船为有信风,昨夜,早朝到船处,觅之不见矣。留绝岸,惆怅之际,载炭船一只来,有十人在,盂、具问事由,便教村里。僧等强雇一人,从山里来到宿城村,所将随身物,及衣服、周宛、文书、澡瓶,及钱七百余,笠子等。如今拟往本国船处驾船归国,请差使人送。」爰子巡军中等更加别状,遣报押衙都游奕所。入夜,自亥时雷鸣洪雨,大风切吹。雷电之声,不可听闻。雨恶风,不可相当。比及丑时,雷雨并息。风色有变。早朝访问,多道北风。

  六日,天晴,县家都使来请状,依昨样作状与之。子巡将等差夫二人,遣泊船处,令看彼船发未,但缘使者迟来,不可得发去。子巡将张亮云:「今差夫一人,将和尚随身衣服,到第二舶处,到山南,即觅驴驮去。在此无处借赁驴马者。」晚头,县都使来云:「余今日且行,明日在山南作馎饨,兼雇驴,待和尚来。须明日早朝但吃粥,早来。斋时已前,到彼空饭。」语了即去。少时,押衙差州司衙官李顺把状走来,其状称:「彼九只船发未,专到那岛里看定虚实。星夜交人报来者。」子巡张亮据看船使说,便作船已发并不见之状,差人报示于押衙所。

  七日卯时,子巡军中张亮等二人,雇夫令荷随身物,将僧等去。天暗云气,从山里行,越两重石山,涉取盐处,泥深路远。巳时,到县家都使宅斋。斋后,骑驴一头,傔从等并步行。少时,有一军中迎来云:「押衙缘和尚等迟来,殊差使人催来。」未时到兴国寺。寺人等云:「押衙在此,不得待迟来,只今发去。」寺主煎茶,便雇驴三头,骑之发去。驴一头行廿里,功钱五十文,三头计百五十文。行廿里到心净寺,是即尼寺。押衙在此,便入寺相看,具陈事由。押衙官位姓名:海州押衙兼左二将军将四县都游奕使、勾当蕃客、朝议郎、试左金吾卫张实。啜茶之后,便向县家去。更雇驴一头,从尼寺到县廿里。晚头到县,到押司录事王岸家宿。驴功与钱廿文,一人行百里,百廿文。

  八日早朝,吃粥之后,押衙入县,少时归来。县令通直郎守令李夷甫,县丞登仕郎前试太常寺奉礼郎摄并崔君原,主簿将仕郎守主簿李登,县尉文林郎尉花达,捕贼官文林郎尉陆僚等,相随押衙来看,共僧等语话。主人与县令等设酒食,吃饭即归。押衙及僧等斋后出王录事宅,向舶处。押衙与八个军中,排比小船,驾之同发。县令李夷甫以新面二斗寄张押衙献州刺史。第二船在前路小海,押衙道:「此县是东岸,州在西岸。良判官缘病来上舶船。从此小海西岸有海龙王庙,良判官只今于此庙里安置。今拟往彼良判官处,令相看」云云。上帆直行,从舶边直过。僧等且欲上舶,押衙不肯。未时,到海龙王庙,相看良岑判官、粟录事、纪通事、神参军等,具陈留住之由,兼话辛苦之事。判官等闻之,或惆怅,或欢来。此间,其和录事病在舶上,法相请益戒明法师,并新罗译语道玄等,同在舶上。乍到得相看,押衙云:「三僧入州,略看大夫,便合稳便。」僧等三人相随押衙入州去,从神庙西行三许里,到州门前。押衙及将等先入内报,少时,唤僧等且入。至刺史前,椅子令座,问拋之由,令押衙申。刺史姓颜名措,粗解佛教,向僧等自说。语话之后,便归神庙。刺史颜大夫差一军将,令相送僧等三人及行者,暂住海龙王庙。从东海山宿城村至东海县一百余里,是山路,或驾或步,一日得到。从六日始,东北风吹,累日不改。恐彼九只船,逢雷雨恶风之后,不得过海欤,忧怅在怀。僧等为求佛法,起谋数度,未遂斯意。临归国时,苦设留之谋,事亦不应,遂彼探觅也。左右画议,不可得留。官家严检,不免一介。仍拟驾第二舶归本国。先在扬州、楚州觅得法门并诸资物,留在第八船。临留所将随身之物,胡洪岛至州之会,并皆与他。空手驾船,但增叹息,是皆为未遂求法耳。

  九日,风犹艮隅。夜头,风受西方。

  十日,亦西起。未时,良岑判官出庙上船,僧等相随上舶,相看戒明法师及道玄阇梨等。粟录事、纪通事为有勾当事,未上船。

  十一日卯时,粟录事等驾舶便发,上帆直行。西南风吹,拟到海县西,为风所扇,直浅滨。下帆摇橹,逾至浅处,下棹衡路驻。终日辛苦,仅到县。潮落,舶居泥上,不得摇动,夜头停住。上舶语云:今日从宿城村有状报称:「本国九只船数内,第三船流密州大珠山。申时,押衙及县令等两人来宿城村,觅本和尚归船处。但其一船流莱州界,任流到密州大珠山。其八只船,海中相失,不知所去」云云。亥时,曳缆拟出,亦不得浮去。

  十二日平旦,风东西不定,舶未浮去。又从县有状报良岑判官等,称:「朝贡使船内,第三船流当县界,先日便发者。」未见正状。风变不定。

  十三日早朝,潮生拟发缘风不定,进退多端。午后风起西南,转成西风。未时潮生,舶自浮流东行,上帆进发。从东海县前指东发行。上艇解除,兼礼住吉大神,始乃渡海。风吹稍切。入海不久,水手一人从先卧病,申终死去,裹之以席,推落海里,随波流。海色稍清,夜头风切,直指行。

  十四日平明,海还白浊,风途不变。望见四方山岛不见。比至午时,风止,海色浅绿。未时,南风吹,侧帆向丑。戌时,为得顺风,依灌顶经设五谷供,祠五方龙王,诵经及陀罗尼。风变西南。夜半风变正西,随风转舳。

  十五日平明,海水绀色,风起正西,指日出处而行。巳时风止;未时东南风吹,侧帆北行。水手一人病苦死去,落海里。申时,令卜部占风,不多宜,但占前路,虽新罗界,应无惊怪云云。舶上官人,为息逆风,同共发愿,祈乞顺风。见日没处,当大棹正中。入夜祭五谷供,诵般若、灌顶等经,祈神归佛,乞顺风。子时,风转西南,不久变正西。见月没处,当舻桅仓之后。

  十六日平明,云雾雨气,四方不见。论风不同,或云西风,或云西南风,或云南风。望见晨日,当于舳小棹腋门,便知向东北去。侧帆而行。或疑是南风欤。上天虽晴,海上四方重雾塞满,不得通见。今日始主水司,以水仓水充舶上人:官人已下,每人日二升;傔从已下水手已上,日每人一升半。午未之后,见风色多依东南,指子侧行。雾晴天云,于艮坎坤,有凝云塞。请益僧违和,不多好,不吃饭浆。入夜洪雨,辛苦无极。

  十七日早朝,雨止,云雾重重,不知向何方行。海色浅绿,不见白日,行迷方隅。或云「向西北行」,或云「向正北行」,或云「前路见岛」。进行数,海波似浅。下绳量之,但有八寻。欲下碇停,不知去陆远近,有人云:「今见海浅,不如石暂住。且待雾霁,未分明。方定进止。」众咸随之。下碇系留,仅见雾下有白波击激,仍见黑物,乃知是岛不久,雾气微霁,岛体分明。未知何国境,便下艇,差射手二人、水手五人,遣令寻陆地,问其处名。雾气稍晴。北方山岛相连,自东南始至于西南,绵连不绝。或云「是新罗国南边。」令卜部占之,称「大唐国」,后道「新罗」。事在两盈,未得定知。持疑之际,所遣水手、射手等,将唐人二人来,便道:「登州牟平县唐阳陶村之南边,去县百六十里,去州三百里。从此东有新罗国。得好风,两三日得到」云云。船舶上官人赐酒及绵,便作帖报州县。缘天未晴,望见山头未得显然。东风吹,日暮雾弥暗。

  十八日,改食法,日每人糒一升,水一升。东风不变。又此州但有粟,其粳米最贵云云。请益僧为早到本国,遂果近年所发诸愿,令卜部祈祷神等。火珠一个祭施于住吉大神,水精念珠一串施于海龙王,剃刀一柄施于主舶之神,以祈平归本国。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第二

  十九日平明,天晴,北风吹,举碇南出。未时风止,摇橹指西南行。申时到邵村浦,下碇系住。当于陶村之西南,拟入于澳,逆潮遄流,不能进行。

  廿日早朝,新罗人乘小船来,便闻张宝亮与新罗王子同心,罚得新罗国,便令其王子作新罗国王子既了.南风稍切,缘潮逆遄,不得定住,东西往复,摇振殊甚。

  廿一日,云雾。午后,南风切吹。

  廿二日,云雨。申时,挟抄一人死,载艇移置岛里。

  廿三日,云气,南风。

  廿四日,雾雨。此泊舶之处结缆,缆断,风吹浪高。近日下八个缆,其三个缆碇并断落,所余之缆甚少。设逢暴风,不能系住,忧怕无极。廿四日,西风吹。暮际,骑马人来于北岸,从舶上差新罗译语道玄令迎。道玄来云:「来者是押衙之判官,在于当县闻道本国使船泊此日久,所以来拟相看。缘夜归去,不得相看。明日专诣于舶上」。更令新罗人留于岸上,传语于道玄,转为官人令申来由。便闻本国朝贡使驾新罗船五只,流莱明卢山之边,余之四只不知所去。虽闻是事,未详是第几之船。又闻大唐天子为新罗王子赐王位,差使拟遣新罗,排比其船,兼赐禄了。

  廿五日,风吹不定,雾气未晴。午时,昨日后岸归去押衙之判官寄王教言,赠与于官人酒鱼等。王教言亦自献酒饼等来,官人赐绵等。此舶多有潜矶,每当浪漂,断缆沉碇五六度矣。未后,摇橹向乳山去。出邵村浦,从海里行。未及半途,暗雾儵起,四方俱昏,不知何方之风,不知向何方行。拋碇停住,风浪相竞,摇动辛苦,通夜无息。

  廿六日早朝,云雾微霁。望见乳山近在西方。风起东北,悬帆南行。巳时,到乳山西浦,泊舶停住。山岛相卫,如垣周围。其乳山之体,峻峰高颖,顶上如锋,山根自岭下而指六方。于澳西边亦有石山,岩峰并岭,高秀半天。东之与北虽有山连,而犹斜耳。未时,新罗人卅余骑马乘驴来云:「押衙潮落拟来相看,所以先来候迎」。就中有一百姓云:「昨日从卢山来,见本国朝贡船九只俱到卢山,人物无损。其官人等上陆地作幕屋在,从容候风」云云。不久之间,押衙驾新罗船来。下船登岸,多有娘子。朝贡使判官差新罗译语道玄遣令通事由。已后,粟录事下舶到押衙处相看,兼作帖请食粮:「先在东海县,但过海之粮。此舶过海,逆风归,流此间。事须不可在此吃过海粮,仍请生料」云云。押衙取状云:「更报州家取处分」。晚头归宅。终日东北风吹。

  廿七日,阴雨,北风。

  廿八日,天晴,押衙来与官人相看。

  廿九日,北风吹,令新罗译语道玄作谋留在此间可稳便否,道玄与新罗人商量其事,来云:「留住之事,可稳便。」

  五月一日,遣买过海粮于村勾当王训之家,兼问留住此村之事。王训等云:「如要住者,我专勾当,和尚更不用归本国」云云。依事不应,未能定意。终日西风吹。

  二日,西风吹,解缆出澳。为风甚切,行路近矶,不能即出。酉时风停,任流到海口停留,遣令汲水。日没之时,于舶上祭天神地祇,亦官私绢,頝缬、镜等奉上于船上住吉大神。丑时,水手一人自先沉病将临死。未死之前,缠裹其身,载艇送弃山边。送人来云:「弃岸上,病人未死,乞饭水,语云:『我病若愈,寻村里去。』」舶上之人莫不惆怅。

  三日,风吹不变。从乳山西南海口,悬帆进发。风途稍平。午时风止。不久东风吹,回帆归,到乳山泊口停宿。

  四日辰时,从泊口西南四五许里行,于望海村东浦桑岛北边结缆。

  五日,下舶登陆,作五月节,兼浴沐浣衣。晚头从舶上将状来,其状称:「顺风难扇,不遂利涉。头判官共众议,合船洁斋,从明日始三个日,延屈诸和尚转经念佛,祈愿顺风。照察幸垂光仪者。」缘夜未即赴。夜头于陆岸宿。

  六日早朝,赴舶上去,于舶上斋。新罗译语道玄向押衙宅去。斋后,更登陆岸,幕排比修法之事。晚头,祭五方龙王,戒明法师勾当其事。

  七日,雨下。

  九日早朝,转经事毕。

  十一日,祭大唐天神地祇。从此日至十三日,天色或暗或霁,风吹不定。

  十四日,州押衙来于舶上,问舶上之人数。且归村家。邵村勾当王训等来相看,便闻本国相公等九只船,先从卢山过海,遇逆风更流于卢山以来之泊。入夜雷鸣洪雨。

  十五日,朝,云色骚乱,云雨稍切。州押衙来于船上,请舶上人数。官人具录其数,帖报州家。晚头,押衙归,朝贡使赏禄絁绵等。

  十六日,天暗。押衙使来请朝贡使报县之帖。请益僧作留住之状,付商人孙清送林大使宅。舶上官人差射手二人、水手二人,与州押衙共遣请粮。押衙称无土物赠州县,而不交去。前件人等自陆来。

  十七、十八日,风途或干或兑,人论不一准。

  十九日夜,比至丑时,雷鸣电耀,洪雨大风,不可相当。舻缆悉断,舶即流出。乍惊下碇,便得停住。舳头神殿盖揖之板,为大风吹落,不见所在。人人战怕,不能自抑。

  廿日,西风吹,便拟过海,排比帆布,运上岸人。午时,风变西南,计不能出泊,仍不进发。入夜雷雨更甚。

  廿一日巳时,西风吹,解缆发行。风止不扇,暂停待风。南风微吹,不能上帆,归泊结缆。舶上卜部,自先久疾,晚头下舶。

  廿二日,早朝,闻卜部于岸上死。终日暗雨,东风吹。

  廿三日,云天微晴。入夜风雨竞切。

  廿四日,西风切吹,雨气未晴,仍未进发。晚间,官人共议:「风色终日不变,明朝便发」。

  廿五日,早朝解缆,风止不得进发。申时,新罗船一只悬白帆从海口渡去。不久之顷,回帆入来。晚际,任流向乳山泊去。诸人皆疑:「若是朝贡使从卢山来欤?」驰艇遣问,彼新罗船遄走,缘夜,此艇不得消息归来。

  廿六日,拟发,风逾不顺。晚头,西北两方电光耀耀,云色骚暗。入夜,舶忽然振漂,惊怪无极。戌时,泊西北岸上。狐鸣,其声远响,久而不息。不久之会,雷电鸣,闻之耳塞,电光之耀,不堪瞻视,大雨似流,惊怕牵难,舶上诸人不能出入。

  廿七日晓,霹雳降来,擗桅子,舻方之面,斜戾折之。其所折弃,厚四寸有余,阔六寸许,长三丈余。自外折弃之者五片,或四寻、或五尺已下,段段狼籍,采集一处,系于船角之上。兼祭币帛:「到本国之日,专建神社,永充祭祀」云云。烧龟甲占其祟,称:「舶上卜部诸公葬于当处神前,所以得神嗔怒,作此祸灾。如能解除,便可安稳。」仍于桑岛解除,又于舶上祭当处神。其被折之桅子,或云:「既是折弱,更造替」;或云:「作桅子之材,此处卒尔难可得,若更作替,计今年不能过海,事须结缠所被折之处,早可进发」云云。诸人据后说,便拟进发。风起西北,少有动舶。风吹便止,人心参差,上下不壹。岚风微扇,解缆强发。信风无感,暂行下碇。入夜,岚风微吹,悬帆渐行。仅岛口,风止不能发,下碇系留。

  廿八日辰时,云雾霭暗,石神振鸣,举碇归去。雨下辛苦。摇橹进入桑岛东南少海,有岛,于此泊舶。

  卅日,天晴。本国历六月一日.风起西北,回转不定。自先至今日可住此村之事报请,官人不许。今日又请,未被允许。

  六月一日,天色微晴。缘留住之事,暂请舟游艇,不交下船。

  二日天晴。虽无信风,人人苦欲归乡,步碇强行,终日难出。晚际,为上帆而回舶,忽然流去,将当矶碎,下碇尽力,仅得平善。

  三日,西风微吹。或吹或不吹,上帆下帆,三数度矣。或帆或橹,遥指赤山去。从邵村浦乘潮而行。出浦口,潮横走,舶忽当矶。下棹指张,不能制之。底有潜石,相共冲当。岸矶底石相合冲触,舶将破裂。入各合力,指棹步碇,共得曳出。随流出行,海中停留。暮际,大风浩雨,雷声电光,不可视闻。舶上诸人振锋斧大刀等,竭音呼叫以避霹雳。

  四日早朝,上帆进行。暂行风止,下碇系住。

  五日迟明,悬帆进行。午后到赤山西边,潮逆暂停。俄尔之顷,又行,渐入山南。云聚忽迎来,逆风急吹,张帆顿变。下帆之会,黑鸟飞来,遶舶三回,还居岛上。众人惊怪,皆谓是神灵不交入泊,回舶出。去山稍远,系居海中。北方有雷声,掣云鸣来。舶上官人惊怕殊甚,犹疑冥神不和之相,同共发愿兼解除,祈祠船上霹雳神,又祭船上住吉大神,又为本国八幡等大神及海龙王,并登州诸山岛神等,各发誓愿。雷鸣渐止,风起东西,下碇系居。此舶离陆日久,不能过海,又不得入澳,经多日夜,漂荡海里,不任摇动,心力疲劳。

  六日,干风切吹,拟入赤山泊。风合相顺,仍举沉石,排比帆布。风止浪猛,更沈镇石,未卜进入。风波参差,行途不与心合,艰辛之至,莫过此大矣。

  七日午时,干风吹,举帆进行。未申之际,到赤山东边泊船,干风大切。其赤山纯是岩石,高秀处,即文登县清宁乡赤山村。山里有寺,名赤山法花院,本张宝高初所建也。长有庄田,以充粥饭。其庄田一年得五百石米。冬夏讲说,冬诵法花经,夏讲八卷金光明经,长年讲之。南北有岩岑,水通院庭,从西而东流。东方望海远开,南西北方连作壁,但坤隅斜下耳。当今新罗通事、押衙张咏及林大使、王训等专勾当。

  八日,暮际,请益法师及惟正、惟晓等登寺,偶谒寺家。诸僧等卅有余,相看啜茶,夜宿闲房。

  九日,斋前法相请益戒明法师及从僧等相寻登来,共于食堂吃斋。斋后粟田录事、新罗通事道玄等同共登来,亦宿一夜。

  十日,斋后粟录事归船上去。本国七个僧留住山寺,超七日。西南风大切,片时无息。

  廿二日,大风暴雨,通夜不上。

  廿三日早朝,巡看山寺,拔树折枝,崩岩落磊石,从泊舶处。水手走来云:「舶当矶,悉已破损。舟游艇一双并皆破散。」乍闻怪无极。便差专使遣泊舶处,令看虚实。其舶为大风吹,流矶,桅板破。舟游艇一双,并已摧裂。舶当平矶三四度,鸿涛如山,缆碇不系,与波流出,自西岸而到东岸。风吹逾切,漂摇更剧,下锵为碇,碇缆纔沉,近岸系留。船上诸人心迷不吃,宛似半死。两日之后,归到旧泊,补缀舟游艇。

  廿六日,分头令取碇及觅桅料之材。自去四月起首,云雾暗塞,风雨不止。一两日晴,还更云塞。

  廿七日,闻张大使交关船二只到旦山浦。

  廿八日,大唐天子差入新罗慰问新即位王之使,青州兵马使吴子陈、崔副使、王判官等卅余人,登来寺里相看。夜头,张宝高遣大唐卖物使崔兵马司来寺问慰。

  廿九日,迟明,共道玄阇梨入来客房,商量留住之事,便向船处归去。赤山浦东南涉少海,有岛与东岸接连,是吴干将作剑处,时人唤为莫耶岛。但莫耶是岛之名,干将是锻工之名。

  七月十日、十一日,海里无风,波浪猛腾彻底涌沸,浪声如雷,泊船漂振,惊怪不少。

  十四日辰时,辞山院到舶船处,在岸头共戒明法师及粟录事、和录事辞别,往真庄村天门院相看法空阇梨。此师曾至本国,归来二十年。夜宿其院。

  十五日,山院吃斋,便吃新粟米饭。

  十六日早朝,从山院下,在路闻人道:「舶船昨日发去。」到舶船处,觅船不见,暂住岸头。赤山院众僧共来慰问,俱登赤山院吃饭。便见州使四人先来在院,运日本国朝贡使粮七十石米,今于当村。缘朝贡使已发,不得领过,便报县家去。院里老少深怪被拋,慰问殷懃。

  廿一日申时,本国相公已下九只船来,泊此赤山浦。即遣惟正起居相公,兼谘诸判官、录事等。相公差近江权博士粟田家继,及射手左近卫大部贞名等慰问请益僧,兼令问第二舶逢危害之事。

  廿二日,不发。

  廿三日,早朝,山头望见泊舶处,九只船并不见,便知夜头同发。西北风吹。赤山东北隔海去百许里,遥见山,唤为青山,三并连,遥交炳然,此乃秦始皇于海上修桥之处。始皇又于此山向东见蓬莱山,瀛山、胡山,便于此死。其时麻鞋今见在矣。见旧老说,便得知之。三僧为向天台,忘归国之意,留在赤山院。每问行李:向南去道路绝远;闻道向北巡礼有五台山,去此二千余里,计南远北近。又闻有天台宗和尚法号志远,文鉴座主兼天台玄素座主北台,在宋谷兰若先修法花三昧得道。近代有之弟子,今在五台山修法花三昧,传天台教进禅师,楚州龙兴寺僧也,持盘经一千部入台山志远禅师边受法花三昧,入道场求普贤,在院行道,得见大圣,如今廿年来也。依新罗僧圣林和尚口说记之。此僧入五台及长安游行,得廿年来此山院。语话之次,常闻台山圣迹,甚有奇特,深喜近于圣境;暂休向天台之议,更发入五台之意。仍改先意,便拟山院过冬,到春游行巡礼台山。

  廿八日申时,县使窦文至等两人将县帖来。其状称:

县帖青宁乡

得板头窦文至状报:日本国船上拋人三人。

右检案内,得前件板头状报:其船今月十五日发讫,拋三人,见在赤山新罗寺院,其报如前者。依检,前件人既船上拋,即合村保板头当日状报,何得经今十五日然始状报?又不见拋人姓名兼有何行李衣物?并勘赤山寺院纲维、知事僧等,有外国人在,都不申报。事须帖乡专差人勘事由,限帖到当日,具分折状上。如勘到一事不同及妄有拒住,并进上勘责。如违限,勘事不子细,元勘事人必重科决者。

  开成四年七月廿四日                       典王佐帖

                                主簿副尉胡君直

  摄令戚宣员

求法僧等便作状,报留之由。其状如左:

  日本国僧一人、从小师二人、行者一人留在山院

  事由

右僧等为求佛法,涉海远来,虽到唐境,未遂宿愿。辞乡本意,欲巡圣国,寻师学法。缘一朝贡使早归,不能相随归国,遂住此山院。已后便拟巡礼名山,访道修行。但随身物铁口、铜铙二具、铜瓶一口、文书廿余卷、遮寒衣裳等,更无别物。今蒙县司勘问,具事由如前,牒件状如前。谨牒

  开成四年七月廿日

                              日本国僧圆仁状帖

                      从僧惟正、僧惟晓、行者丁雄万奉帖

  青宁乡赤山院状上:勘日本国僧人船上不归事由等状

右日本国僧圆仁、小师惟正、惟晓、行者计四人,口云:「远闻重花兴流佛教,故来投学圣教。拟次寻名山圣迹,巡礼诸方。缘时热,且在山院避热,待时凉即便行。」遂不早县司,更无别物。如通状后不子细,法清等虚妄之过。谨具状上,事由状惟悉察其僧等缘身衣如前。

  开成四年七月日                     赤山院主僧法清状

  八月十三日,闻相公已下九只船在青山浦,更有渤海交关船同泊彼浦,从彼有人来报县家去,未详虚实所以然者。九只船从此赤山浦发后,西北风连日常吹,于今犹有,更有何所障不发去?但应是人虚传。

  十五日,寺家设馎饨饼食等,作八月十五日之节。斯节诸国未有,唯新罗国独有此节。老僧等语云:「新罗国昔与渤海相战之时,以是日得胜矣,仍作节乐而喜舞,永代相续不息。设百种饮食,歌舞管弦以昼续夜,三个日便休。今此山院追慕乡国,今日作节。其渤海为新罗罚,纔有一千人向北逃去,向后来,依旧为国。今唤渤海国之者是也。」

  十六日,为惟正、惟晓始读因明论疏。青州都督府管内有四个州:莱州、登州、淄、青州,并山东道。登州四县:牟平县、文登县、蓬莱县、黄县。蓬莱县在州下。今此山院是文登县清宁乡赤山村内。清宁乡南极望海有莫耶岛,是吴干将作剑之处。当在赤山东南,隔以小海,从赤山北向东转去,陆路得到。

  九日大,一日己卯,问录往台山行李、州名、里数:过八个州到五台山,计二千九百九十来里;从赤山村到文登县,百三十里;过县到登州,五百里;从登州行二百廿里,到莱州;从莱州行五百里,到青州;从青州行一百八十里,到淄州;从淄州到齐州,一百八里;过齐州到郓州,三百里;从郓州行,过黄河到魏府,一百八十里;过魏府到镇州,五百来里;从镇州入山,行五日,约三百里,应到五台山。依新罗僧谅贤口说记之。

  三日午时,县使一人将县帖来。其帖文如左:

县 帖青宁乡

  先得状,在赤山寺院,日本国船上拋僧三人、行者一人

右检案内得状称,前件僧等先具事由申上讫,恐后州司要有追勘状请帖海口所由及当村板头,并赤山寺院纲维等,须常知存亡,请处分者。奉判准状帖所由者。依检前件人事,须帖海口所由告报,及纲维等,须常知存亡。如已后州司追勘,称有东西不知去处,免追必重科决。

仍限帖到当日,告示畜取状,州状上者。

  开成四年八月十三日                       典王佐帖

                               主簿副尉胡君直

  摄令戚宣员

司功

  先在青宁乡赤山寺院日本国船上拋僧三人、行者一人

右件僧等先申州,申使讫。恐有东西去,八月十四日帖赤山寺院并村保、板头、海口所由等,须知存亡。寻问本乡里正,称村正谭亶拋帖,至今都无状报。其谭亶见在,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帖

  开成四年九月日                         典王佐牒

  青村正状 宣员

日本国僧圆仁等 状上

  奉帖勘问拋在赤山院日本国僧三人行者一人东西存亡事由状

右僧等为慕佛法,权住山院,已得稳善。欲拟便出,游礼诸处。缘时临寒,未有东西,在此山院过冬。到春巡礼名山,访寻圣迹。僧等请愿,状报既了。今蒙帖勘东西存亡,谨具事由,状上如前。牒件状如前。谨牒

  开成四年九月三日                    日本国僧圆仁等帖

  十二日午时,云雷雹雨。五更之后,龙相鸣,雹雨交下,电光纷耀,数不息,到晓便止。朝出见之,冰雹流积三四寸许,凝积如雪。老僧等云:「古来相传,此山多有龙宫。」祠部 牒

  上都章敬寺新罗僧法清

  右请准格所在随缘头陀

牒:得前件僧状称,本心入道,志乐头陀。但是名山,归心礼谒;经行林下,所在寻师,学迦叶之行门,进修佛理。请准干元和元年四月十二日,三藏僧般若力奏弟子大会等请头陀,奉依释教,准修行。所在头陀,勿亏圣典。但为持念损心,近加风疾,发动无恒,药饵之间,要须市易将息。今欲往诸山巡礼及寻医疗疾,恐所在关戌、城门街铺、村坊佛堂、山林兰若、州县寺舍等不练行由,请给公者。付库检得报内名同者。谨检格僧尼有能行头陀者、到州县寺舍,任安置将理,不得所由恐动者。僧法清请头陀检勘同者,准状牒。故牒  元和二年二月日                        令吏潘伦牒

                                  主事赵参

                                员外郎周仲孙

日本国求法僧等 牒 当寺

  僧圆仁 从僧惟正、惟晓 行者丁雄万

请寺帖报州县给与随缘头陀公

牒:僧等本意钦慕释教,远投仁境,归心圣迹,志乐巡礼。见说台山等诸处,法教之根原,大圣之化处,西天高僧踰崄寻访,汉地名德在兹得道矣。僧等之仰彼芳猷,偶属良缘,幸到圣国。今欲往赴诸处,以遂旧情。恐在道路,不练行由。传闻般若三藏,为头陀僧,奏请公,准修行,起昔续今也。伏望当寺准当国格例,帖报州县,请给公。然则,纲维弘法之芳声,远振海外;催劝之恩赖,扶扬佛日。不任思诚之至。具状如前,牒件状如前。谨牒

  开成四年九月廿六日                  日本国延历寺求法僧

  廿三日,据唐历立冬,自后寒风稍切。

  廿七日,下雪。自九月中旬已来,寒风渐起,山野无青草,涧泉有冻气。

  廿八日,始当院收蔓菁、萝卜,院中上座等尽出拣叶。如库头无柴时,院中僧等不论老少,尽出担柴去。

  十月一日,始霜下。

  五日,泉冰。

  十日,夜半闻雁声,空飞南去。

  十五日夜半,月蚀,院里师尽出,作声打板;五更之初,月色渐明。

  十一月一日,赴新罗人王长文请,到彼宅里吃斋。斋后,共数僧等到寺院庄宿一宵。

  十二日晚头,归到山院。

  九日,冬至节,众僧相礼。辰时,堂前礼佛。

  十六日,山院起首讲法花经,限来年正月十五日为其期,十方众僧及有缘施主皆来会见就中圣琳和尚是讲经法主,更有论义二人:僧顿证、僧常寂。男女道俗同集院里,白日听讲,夜头礼忏听经及次第,僧等其数卌来人也。其讲经礼忏,皆据新罗风俗。但黄昏、寅朝二时礼忏,且依唐风,自余并依新罗语音。其集会道俗老少尊卑,是新罗人,但三僧及行者一人,日本国人耳。

  十七日,斋前由当院讲起处,且出寺往南山法空阇梨院。赤山院纲维驰书请归,不许住南院。更修状请十五日暇,纲维仅许。

  廿二日,缘事不稳,归于本院。

  赤山院讲经仪式:辰时,打讲经钟,打惊众钟讫,良久之会,大众上堂,方定众钟。讲师上堂,登高座间,大众同音称叹佛名,音曲一依新罗,不似唐音。讲师登座讫,称佛名便停。时有下座一僧作梵,一据唐风,即「云何于此经」等一行偈矣。至「愿佛开微密」句,大众同音唱云「戒香、定香、解脱香」等。颂梵呗讫,讲师唱经题目,便开题分别三门。释题目讫,维那师出来,于高座前读申会兴之由,及施主别名,所施物色申讫,便以其状转与讲师。讲师把尘尾,一一申举施主名,独自誓愿,誓愿讫,论义者论端举问。举问之间,讲师举尘尾,闻问者语。举问了,便倾尘尾,即还举之,谢问便答。帖问帖答,与本国同,但难仪式稍别。侧手三下后,申解白前,卒尔指申难,声如大嗔人,尽音呼诤。讲师蒙难,但答不返难。论义了,入文读经。讲讫,大众同音长音赞叹,赞叹语中有回向词。讲师下座,一僧唱「处世界如虚空偈,音势颇似本国。讲师升礼盘,一僧唱三礼了,讲师大众同音,出堂归房。更有覆讲师一人,在高座南下座,便谈讲师昨所讲文,至「如含义」句。讲师牒文释义了,覆讲亦读。读尽昨所讲文了,讲师即读次文,每日如斯。

  新罗一日讲议式:辰时打钟,长打拟了,讲师、都讲二人入堂。大众先入列坐,讲师、读师入堂之会,大众同音称叹佛名长引。其讲师登北座,都讲登南座了,赞佛便止。时有下座一僧作梵,「云何于此经」等一行偈也。作梵了,南座唱经题目,所谓唱经长引,音多有屈曲。唱经之会,大众三遍散花;每散花时,各有所颂。唱经了,更短音唱题目。讲师开经目,三门分别,述经大意。释经题目竟,有维那师披读申事兴所由。其状中具载无常道理、亡者功能、亡逝日数。知登州刺史姓乌名角,时人唤乌使君。有三讳字:「明」、「绮」、「给」也,「明日」即道「来日」。青州节度使姓韦,时人唤韦尚书,无讳字也。

  新罗诵经仪式,大唐唤作、「念经」:打钟定众了,下座一僧起打搥,唱「一切恭敬敬礼常住三宝」。次一僧作梵,「如来妙色身」等两行偈,音韵共唐一般。作梵之会,一人擎香盆,历行众座之前,急行行便休,大众同音诵摩诃般若题数十遍也。有一师,陈申诵经来由了,大众同音诵经,或时行经本,或时不行经本。念经了,导师独唱「归依佛、归依法、归依僧」,次称佛菩萨号。导师唱云:「南无十二大愿」,大众云:「药师璃光佛。」导师云:「南无药师也」,大众同音云:「璃光佛」。导师云:「南无大慈悲也」,大众同音云:「观世音菩萨」。余皆如是。礼佛了,导师独结愿回向,回向稍长。回向之后,导师云:「发心」,大众同音亦云「发心」,次道师唱发愿已竟,顶礼三宝。次施主擎施物坐,导师与愿,便散去。

  廿九日晚头,此新罗院佛堂经藏点灯供养,别处不点灯。每房里,烧竹叶及草,从突出。黄昏、初夜、后夜、寅朝礼佛。后夜,诸沙弥、小师等巡到诸房拜年,贺年之词依唐风也。

  开成五年。庚申.

  正月一日戊寅,早朝礼佛了,不相拜谒,直归自房。吃粥之后,堂前礼佛行道。礼佛了,便于堂前,众僧同礼拜,更互参差,不依次第。

  正月十五日,得当年历日抄本,写如左:

  开成五年历日干同支同纳音本凡三百五十五日,合在乙巳上取士修造。

  大岁申大将军在午大阴在午岁德在甲寅岁刑在寅岁破在寅岁煞在未黄旛在辰豹尾在戌蚕宫在巽

  正月大 一日戊寅、土建,四日得辛,十一日雨水,廿六日惊蛰。

  二月小 一日戊申、土破,十一日社、春分,廿六日清明。

  三月大 一日丁丑、水闭,二日天赦,十二日谷雨,廿八日立夏。

  四月小 一日丁未、水平,十三日小满,廿八日芒种。

  五月 一日丙子、水破,十四日夏至,十九日天赦。

  六月大 一日乙巳、火开,十一日初伏,十五日大暑,卅日立秋。

  七月小 一日乙亥、土平,二日除伏,十五日处暑。

  八月大 一日甲辰、火成、白露,五日天赦,十五日社,十六日秋分。

  九月小 一日甲戌、火除,二日寒露,十七日霜降。

  十月大 一日癸卯、金执,二日立冬,十八日小雪,廿日天赦。

  十一月大 一日癸酉、金收,三日大雪,廿日冬至。

  十二月 一日癸卯、金平,三日小寒,十八日大寒,廿六日腊。

右件历日具注勘过。

此日山院法花会毕。集会男女,昨日二百五十人,今日二百来人,结愿已后,与集会众授菩萨戒。斋后,皆散去。赤山法花院常住僧众及沙弥等名:僧昙表、僧谅贤、僧圣林、僧智真、僧軏范禅门、僧顿证寺主、明信去年典座、惠觉禅门、修惠、法清去年院主、金政上座、真空、法行禅门、忠信禅门、善范、沙弥道真去年直岁、师教、咏贤、信惠住日本国六年、融洛、师俊、小善、怀亮、智应,尼三人,老婆二人。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牒  当院,请游礼诸处,寻师访道。

牒:圆仁幸接仁德,住院稳善。鸿洛高深,难以酬谢。感媿之诚,在物难喻。然以岁阴推迁,春景渐暖,今欲出行巡礼诸处,访寻佛教。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开成五年正月十九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牒

  廿日,当院纲维更作一状,差惟正及院家使报当州军事押衙张咏宅去。求法僧别作一状,同送押衙。其状如左:

展奉羊开,春景惟新,伏惟押衙尊体动止万福。即此圆仁蒙推免。先日伏蒙慈流及问,殊慰勤慕,无任感庆。限以怀情,不获被。豁欣之诚,何以为喻。圆仁钦慕释教,淹留唐境。今欲往赴诸方,寻访圣迹。伏仰洪仁,事幸垂恩庇。谨遣弟子僧惟正奉状代身。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正月廿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张押衙侍者谨空

  廿一日,得押衙报称:「明日差使报文登县,取得帖报,专使驰报于赤山院。留心相待者。」院里众僧及押衙并村人皆云:「青州以来诸处,近三四年有蝗虫灾,吃劫谷稻。缘人饥贫,多有贼人,(煞-)夺不少。又行客乞饭,无人布施。当今四人同行,计应太难。且在此院过夏,待秋谷就,出行稳便。如欲要行,且向扬、楚州界,彼方谷熟,饭食易得。若欲遂本愿,从楚州、海州直大路向北亦得」云云。人说不同,心里进退。文登县长官讳「勋」,少府讳「平」。

  廿七日晚头,得押衙报称:「昨已具高意报当县。宰君近报来云:『以申州,候十数日间,州司有处分,方可东西者。』」

  二月一日,更修一状催押衙。其状如左:

  仲春渐暄,伏惟押衙尊体动止万福。即此圆仁蒙恩,忽奉翰墨示及,具承高情,恩劳厚深。凡在小僧,不胜感荷。伏准县报云:「以申州,候十数日间,州司有处分,方可东西者。」微心斟酌,理灼然。但所期行李,万有余里。远客私望非此公务,窃惟县司申州,未必早急。若有迟怠,空过行节,当入热时,伏请更垂恩谋。圆仁云程踰险,专心志道,偏贪早出,不虑嫌责,轻以小事,奉烦麾下。悚愧虽积,不能默止。斯乃为慕押衙庇荫,伏望重加催劝,早赐处分。然则洪济芳声,远振海外;求法善根,同结金兰。不任勤仰之至。谨遣弟子惟正奉状代申。不宣。谨状

  二月一日                         求法僧圆仁状上

 张押衙 侍者得押衙报云:「更差使申恳,计不久即来。且愿客无至忧屑。座主自到弊管止泊时,多少人终日区区」云云。

  七日,上座弟子沙弥师敬出院向西去。

  十一日黄昏,寺主弟子沙弥咏贤,偷率上座小师师俊两人同心暗出走去,院中老少无人闻知。

  十四日,依新罗僧常寂请,往刘村。到彼便见白石弥勒像,体上土。问事由,答云:「于此有新罗人王宪,夜梦有一僧来语云:『我是文殊师利。古佛堂堕坏积年,无人修缉,佛菩萨埋没土中。见汝信志,故来告报。若欲知实,掘家东南宝图边,便得见者。』寤且惊怪,以梦中事语诸道俗,遂赴古图边锄掘地,深至胸上,寻得佛菩萨像。今見掘得彌勒佛像一體,文殊師利菩薩一體,普賢菩薩一軀,觀世音菩薩兩軀,大師子菩薩一體羅羅一軀,佛骨鐵閣廿斤已上。诸人见之,奇异不少。」夜头礼佛,道俗会集,施舍通夜。

  十五日,斋,不限人数。便见张押衙。得押衙报云:「西行之事,小人寻时差人上州,别取处分。三五日,留心相待。如要恳急,此即专令所由奉送至县。逦迤向前,亦得十五日」。闻崔押衙船从扬州来,在乳山浦。

  十七日,为与崔押衙留状一封,嘱者院家,兼以书一封同赠张大使。其状如左:

披展改岁,德音希闻。勤积增深,春景已暄。伏惟押衙尊体康裕。即此圆仁蒙恩,隔以云程,不获觐谒。瞻嘱日深,钦咏何喻。圆仁留住山院,多幸过年,厚蒙众僧仁德,殊慰旅情,斯乃押衙慈造矣。庇荫广远,岂以微身能酬答乎!深铭心骨,但增感愧。先蒙芳旨:「开春从涟水,专使赐船,送达淮南者」。近闻台山灵迹,不任追慕。圆仁本意专寻释教,幸闻圣境,何得不赴。缘有此愿,先向台岳。既违诚约,言事不谐,深愧高情。还恐所遣使人,空致劬劳,莫赐怪责。求法已后,归赤山,从清海镇转向本国。伏望参张大使具陈事情。圆仁回,略计明年秋月。若有彼方人船往来,请垂高命,特令寻看。僧等归乡,专凭鸿救。不任勤仰之至。谨留空状代申。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二月十七日

                        日本国求法请益传灯法师位圆仁

崔押衙 传者

  南判官尊体万福。虽未接拳,先已蒙知闻,宛如面觐。伏惟照悉,事情同前,请莫厌辨。缘怀无纸,不别书状。垂恕幸甚。谨空

生年未祗奉,久承高风,伏增钦仰。仲春已暄,伏惟大使尊体动止万福。即此圆仁遥蒙仁德,无任勤仰。圆仁为果旧情,淹滞唐境。微身多幸,留游大使本愿之地。感庆之外,难以喻言。圆仁辞乡之时,伏蒙筑前大守寄书一封,转献大使。忽遇船沉浅海,漂失资物,所付书札随波沉落。怅恨之情,无日不积。伏冀莫赐怪责。祗奉未期,但增驰结不情。谨奉状起居。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二月十七日

                      日本国求法传僧传灯法师位圆仁状上

清海镇张大使麾下谨空

日本国求法圆仁,伏蒙惠赐公物若干,专在微身,不胜感荷。圆仁是外蕃庸僧,何敢当斯重施,实难销谢,但增悚愧。伏惟使君忠正膺天心,荣贵列干城,清风高标,仁化遐敷,军府晏然,缁素钦仰。圆仁为求佛教,感德远来,留游贵境,幸沐仁德,凡在下情,无任感庆。

  开成五年二月十九日

  十九日,斋后,出赤山新罗院入县。院主僧法清相送到勾当新罗使张押衙宅,押衙相见云:「适来得县牒,拟差人报去。和尚自来赴到此,诚智行李,甚有感应,深以相庆。」便见县牒。

文登县牒    勾当新罗押衙所

  当县先申上日本国船主客僧圆仁等肆人

牒,检案内,被帖称前件客僧等,先在赤山院住舍,为春暖,欲往诸处巡礼,恐不练事由。今欲放东西,未敢专擅,状上者。奉帖准状放去者。未有准帖,牒勾当新罗张押衙处,请处分者。准状牒张押衙者。谨牒

  开成五年二月十日                        典王佐牒

蹋县印三处                          主簿判尉胡君直

入夜,于押衙宅宿。

  廿日,押衙牒付圆仁等送县司,令出公,兼差所由李明夷相送入县。便辞别押衙,及共赤山院主僧法清等相别了,向北行廿里,到望海村王家断中。斋后北行五十里,夜到文登县,入惠海寺极乐阇梨院宿。

  廿一日早朝,入惠聚寺,权觅住处,北院安置。斋时,赴惠海寺极乐阇梨院断中。李明夷早朝入县,衙时过。押衙牒:「长官未判,未得公」。唐国风法,官人政理,一日两衙,朝衙晚衙。须听鼓声,方知坐衙,公私宾客候衙时,即得见官人也。

  廿二日,于当寺吃粥饭。缘长官清暇不出,未得公。又闻开成天子今年正月三日崩,天下三日举哀服。又闻新天子上位,城中(煞-)四千余人,先帝时承恩者也。

  廿三日,寒食节,三日断火。斋后,县令、胡主簿、郑主簿等共数十人入寺来,相看慰问,具说远来留住之本意。文登县者,渤澥之西根,唐国之东境。秦皇御宇,驾幸此地游赏,因立佛寺,号之「惠聚」,今在县南。

  廿四日,早朝,得县公牒,文如别。所由李明夷勾当公毕,归张押衙所。

登州都督府               文登县牒

日本国客僧圆仁等肆人

等僧圆仁,弟子僧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并随身衣

  牒:检案内得前件僧状,去开成四年六月,因随本国朝贡船到文登县青宁乡赤山新罗院寄住,今蒙放任东西。今欲往诸处巡礼,恐所在州县、关津、口铺、路次不练行由,伏乞赐公为凭,请处分者。依检前客僧未有准状给公验,请处分者。准前状给公验为凭者。谨牒

  开成五年二月廿三日                       典王佐牒

                               主簿判尉胡君直

  廿五日,巳时,入县辞长官,入寺,斋后发。纲维、典座等到县西野中辞别。县行卅里,到招贤馆宿。知馆人高怒,在馆中住,作主人殷懃。

  廿六日,开明,早朝出招贤馆,行卅里到龙泉村斜山馆断中。知馆人梁公度在馆里住,不恶不好。缘痛不得发行,便于馆宿。

  廿七日,早朝,发到軬车村宋日成宅断中。乞酱酢盐菜,专无一色。汤饭吃不得。西北傍海行七里,到牟平县。城东去半里,有卢山寺。未时,入寺宿。只有三纲、典座、直岁五人,更无僧人。佛殿破坏,僧房皆安置俗人,变为俗家。县城东西一里半,南北二里已上。

  廿八日,卢山寺设登州刺史乌君斋。当寺僧二人:寺主僧一行、直岁僧常表、日本三僧,都有五人。村人廿有余,各于自宅,随力所办,修理饭食擎将来。寺主僧一行表叹。村人于堂前同斋。各自所将饭食各自吃,不分与人;各割自食分以供僧也。后发,西北行十五里,路边有王府君墓,石上镌志,久经岁月,志石倒地。傍北海浦行廿余里,到壹村法云寺宿。知馆人了事。台馆本是佛寺,向后为馆,时人唤之为「伐台馆」。馆前有二塔:一高二丈,五层,镌石构作;一高一丈,铸铁作之,有七层。其碑文云:「王行则者,奉征伐东蕃没落,同船一百余人俱被贼擒,送之倭国。一身逃窜,有遇还归。麟德二年九月十五日,造此宝塔」云云。

  廿九日,早发,西北行卅里,至芝阳馆断中。斋后,行廿里,到牟城村高安宅宿,主人不恶。

  三月一日,平明发,行十里至故县馆。西北行廿里,到泰孙花茂宅断中。不报直入宅里,得主人怪,但主心殷懃。斋后,望西北行卅里,到蓬莱县管内望仙乡王庭村寺宿。入夜雷雨。唐国行五里立一候子,行十里立二候子。筑土堆,四角,上狭下阔,高四尺或五尺、六尺不定,曰唤之为「里隔柱」。

  二日,平明发,行廿里,到安香村庭彦宅斋。行廿里到登州入开元寺宿。登州去赤山浦四百里。乍行山,踏破,策杖膝步而行矣。城南地界所由乔改来请行由,仍书行历与之如左: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弟子僧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

  右圆仁等,日本国承和五年四月十三日,随朝贡使乘船离本国界。大唐开成三年七月二日,到扬州海陵县白湖镇。八月廿八日,到扬州,寄住开元寺。开成四年二月廿一日,从扬州上船发,六月七日到文登县青乡,寄住赤山新罗院,过一冬。今年二月十九日,从赤山院发,今月二日黄昏到此开元寺宿。谨具事由如前。

  开成五年三月二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

登州都督府城东一里,南北一里。城西南界有开元寺,城东北有法照寺,东南有龙兴寺,更无别寺。城外侧近有人家。城下有蓬莱县开元寺,僧房稍多,尽安置官客,无闲房,有僧人来,无处安置。城北是大海,去城一里半。海岸有明王庙,临海孤标。城正东是市,粟米一斗三十文,粳米一斗七十文。城南街东有新罗馆、渤海馆。从登界赤山到登州,行路人家希,是山野。牟平县至登州,傍北海行。比年虫灾,百姓饥穷,吃橡为饭。

  三日早朝,县长官使来,屈赴长官所相见。入州见录事,又入判官衙见判官了。从载门入参见使君,邀上厅里啜茶。使君手书施两硕米、两硕面、一斛油、一斗醋、一斗盐、柴三十根,以充旅。

  四日,国忌。使君、判官、录事、县司等入开元寺行香。使君、判官等库头吃茶,唤求法僧等赐茶,问本国风俗。斋时,赴张家请。日本三僧、当寺典座僧到彼断中。

  五日,早朝,奉状谢使君给,别状请公。其状如左: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伏蒙给赐米贰硕、面贰硕、油一、醋一斛、盐一斛、柴三十根。专在微身,无任感戴。圆仁是外蕃庸僧,何敢当斯仁惠,实难销谢,但增悚愧。伏惟使君忠膺天心,荣贵万城,清风高标,仁政遐敷,军府晏然,缁素钦仰。圆仁为求佛教,感德远来,届游贵境,幸沐仁德,特垂慈流,抚育穷旅,下情无任感庆之至。谨奉状陈谢。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三月五日                   日本国求法圆仁状上

使君 节下谨空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请赐公,往赴五台等名山及诸方处巡礼圣迹,寻师学法。僧圆仁,弟子惟正、惟晓等。,行者丁雄万,缘身剃刀衣

右圆仁等,本心志慕释教,修行佛道。远闻中华五台等诸处,佛法之根源,大圣之化处;西天高僧,踰险远投;唐国名德,游兹得道。圆仁等旧有钦羡,涉海访寻,未遂宿愿。去开成四年六月内,到文登县青宁乡赤山新罗院。隔生缘于沧溟,忘怀土于海岸。幸蒙放任东西,得到使君仁境。今欲往赴诸方,礼谒圣迹,寻师学法。恐所在州县关津、口铺及寺舍等不练行由。伏望使君仁造,特赐公,以为凭据。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开成五年三月五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蒙使君报云:「本司检过。」又从京都新天子诏书来。于州城内第门前庭中铺二毯子,大门北砌上置一几,几上敷紫帷,上诏书,黄纸上书。州判官、录事等,县令、主簿等,兵马使、军将、军中行官、百姓、僧尼、道士各依职类,列在庭东边,向西而立。从内使君出来,军将二十人在使君前引,左右各十人。录事、县司等见使君出,伏面欲到地。使君唱云:「百姓等」,诸人俱唱「诺」。使君于一毯上立,判官亦于一毯上立,皆西面立。有一军将唤诸职名,录事、县司之列,一时唱「诺」。次唤诸军押衙、将军、兵马使之列,军中列,一时唱「诺」。又云:「诸客等」,即诸官客、措大等唱「诺」。次云:「百姓等」,百姓老少俱唱「诺」。次云:「僧道等」,僧尼道士俱唱「诺」。次有二军将取诏书几来,置使君前,一拜,手取诏书,当额揖之。一军将跪坐,袖上受书,擎至庭中,向北而立,唱云:「有」。使君、判官、录事、诸军等尽俱再拜。有一军将云:「百姓拜」。百姓再拜,但僧尼道士不拜。令两衙官披诏书,其二人绿衫。更有衙官两人互替读,声大似本国申政之声。诏书四五纸许,读申稍久,诸人不坐。读诏书了,使君已下诸人再拜。次录事一人、军将一人出于庭中,对使君言谢,走向本处立。使君宣诸司云:「各勤勾当」。判官已上尽唱「诺」。次都使唱云:「僧道等」,僧尼道士唱「诺」。次云:「百姓」,唱「诺」。次诏书使到使君前再拜。使君下毯,以袖遮之。诸官客等数十人到使君前,伏地屈身而立。军将唱:「好去。」一时唱「诺」。官人、诸军、僧道、百姓于此散去。

  五日,使君所施米面于库头设供。

  米五斗、面一硕、醋盐油任用、柴三十根

右物,使君仁惠,不取独受。今以前件物于常住院设空饭,来日供合寺众僧。谨白

  三月六日日本国求法僧圆仁

当寺纲维法前

  六日午时,共合寺僧一十余人又断中。申时,当州军事押衙王长宗布施一头驴,以充驮粮。

  七日,王押衙宅里斋。此开元寺佛殿西廊外,僧伽和尚堂内北壁上,画西方净土及补陀落净土,是日本国使之愿。即于壁上书缘起,皆悉没,但见日本国三字。于佛像左右书愿主名,尽是日本国人官位姓名:录事正六位上建必感,录事正六位上羽丰翔,杂使从八位下秦育、杂使从八位下白牛养。诸吏从六位下秦海鱼、使下从六下行散位欠两字度,傔人从七位下建雄贞,傔人从八位下纪朝臣贞欠字。寻问无人说其本由,不知何年朝贡使到此州下。

  八日早朝,修状上判史兼催公。

  季春极暄。伏惟使君尊体动止万福。即此圆仁蒙恩,僧途有限,数日不获参谒,下情无任悚惧。谨遣弟子僧惟正奉状。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三月八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使君麾下谨空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

右圆仁本愿往台山,经夏后游诸处,巡礼圣迹。恐渐时势,有阻行李,先有状恼乱使君公,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开成五年三月八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刺史传语云:「如今即到。」斋时,赴姜押衙请,共当寺四人到宅斋。

  九日,得院长报云:「州牒明日合得。拟付和尚,申使请裁。和尚自将牒到青州节度府,的合得公」云云。午时,于刘自政宅斋。

  十日,雨下,到张家斋。

  十一日巳时,得州牒两道。一道留后官,一道进使。把牒入州谢刺史兼辞。仍写得州牒之本:

登州都督府牒上押两蕃使

  据日本国僧圆仁等状:请公,往五台并名山及诸方,巡礼圣迹,寻师学法等。僧圆等。仁,弟子僧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并随身剃刀、衣

牒,检案内得件僧状:「本心志慕释教,修行佛道。远闻中花五台等诸处,佛法之根源,大圣之化处。西天高僧,踰险远投;唐国名德,游兹得道。圆仁等旧有钦羡,涉海访寻,未遂宿愿。去开成四年六月,留到文登县青宁乡赤山新罗院。隔生缘沧溟,忘怀土于海岸。今欲往诸方礼谒圣迹,寻师学法,恐所在州县、关津、口铺及寺舍等不练行由,伏望特赐公验,以为凭据者。」依检日本国僧圆仁等,先据文登县申:「去年六月十二日,日本国入京朝贡使回船到当县界青宁乡赤山东海口岸,至七月二十五日发。」续得县申:「日本国还国船上拋僧圆仁并行者等四人」。州司先具事由、申使讫。谨具如前,不审给公否者。刺史判州司无凭便给公,付妥录申尚书取裁。仍遣僧人自赉状见尚书取处分者。谨具如前。未有申使请处分者。具状上牒使者。谨录牒上。谨牒

  开成五年三月九日                      府史匡从制牒

具状申上

尚书十日行固

牒壹道出讫。典匡从制  官复言  印二

  十二日平明,发,向西行卅里,到王徐村羡庆宅断中。便发向卌里到黄县界九里战村少允宅宿。主人无礼数。梦见圆澄座主。

  十三日早朝发,西行廿里,到战斋馆于东桓宅斋。主人极悭,乞一盘菜,再三而方与。斋后发,西行廿五里,到乘夫馆吃茶。行廿五里,到莱州掖县界徐宋村姜平宅宿。主人心直。梦见义真和尚。

  十四日,发,行卅里,到图丘馆王家断中。主人初见不肯,每事难易,终施盐菜周足。斋后,行十里,到乔村王家吃茶。行廿里,到中李村。有廿余家,经五六宅觅宿处,家家。更到藤宅宿。主人有道心。多有病人,不许客宿。最后到一家,又不许宿,再三嗔

  十五日,发,行十五里,到牟徐村程家断中。主心殷懃。斋后,行十五里,到莱州。城东西一里,南北二里有余;外廊纵横,各应三里。城内人宅屋舍盛全。出城外东南龙兴寺宿。佛殿前有十三级砖塔,基颓坏,周廊破落。寺无众僧,仅有二僧,寺主、典座,心性凡庸,不知主客之礼。莱州管四县:掖县、昌阳县、胶水县。州城外西南置市,粟米一斗五十文,粳米一斗九十文。

  十六日早朝,常住供吃粥。寺家无饭,各自求食。斋后雨下,不发。

  十七日平明,发,向西南行。错入密州路,行五里,偶然人教,得赴正路。行十五里,到潘村潘家断中。主心恶。不作礼数。就主人乞菜酱醋盐,不得。遂出茶一斤,买得酱菜,不堪吃。斋后发,行卌里,到胶水县界三埠村刘清宅宿。家妇嗔怒,夫解抃戏。东南去村三十里有胶水县。

  十八日,行五里,过胶河渡口。莱州界内,人心刚,百姓饥贫。傍河行十五里,到青州北海县界田庄卜家断中。主人殷懃,斋菜无乏。斋后,傍胶河行卅里,到芙蓉驿东耿村耿家宿。去耿家西一里有古城,时人唤之「昌国城」。城周十二里,东西阔,南北狭。城内见有百姓家三十户住。问村老,即云:「废此城以来一千余年,不知何王住处。城内地中今见拾得金银珠玉、古钱马等;多有宝物散在地中,每雨下后拾得」云云。耿家主人柔善。

  十九日平明,发,行廿里,到王村赵家断中。主有道心,供菜饱足。斋后,行卌五里,到北海县观法寺宿。佛殿僧房破落,佛像露坐。寺中十二来僧尽在俗家,寺内有典座僧一人。县中米一斗六十文,又小豆一斗三十五文。县城东西二里,南北一里。是先代潍州,今为北海县。

。  廿日早,发,西行廿里,野中逢渤海使从上都归国。更行五里,到孤山村宋家修主人悭极,一撮盐、一匙酱醋,非钱不与。斋后,卅里到寿光县界半城村李家宿。主人爱停客取宿钱。

味店张家断中。主人心平。斋后,行卌里,到青州府龙兴  廿一日,发,行卅里,到寺宿。寺家具录来由报州。从登州五百四十里。

  廿二日,朝衙入州。见录事、司法,次到尚书押两蕃使衙门前。拟通入州牒,缘迟来,尚书入球场,不得参见。到登州知后院,送登州文牒壹通。晚衙时入州,到使衙门。合刘都使通登州牒。都使出来传语,唤入使宅。尚书传语云:「且归寺院,续有处分。」归到寺里,节度副使张员外入寺来相见。又见幕府判官,姓萧名度中。

  廿三日早朝,赴萧判官请,到宅吃粥,汤药茗茶周足。判官解佛法,有道心,爱论义,见远僧,殷懃慰问。欲斋时,节度副使差一行官唤入州进奏院斋。官人六七人,饭食如法。

  廿四日,春节破阵乐之日。于州内球场设宴。晚头,直岁典座引向新罗院安置。

  廿五日,为请公更修状进尚书: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

右圆仁等归心圣迹,涉海访寻。欲往台山,经夏修进;后游诸方,寻师求法。恐路远时热,不遂本愿。先有州牒,具申事由。伏望尚书仁造,特赐公,希遂愚诚,早迈前路。伏请处分。

  开城五年三月廿五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从登州文登县至此青州,三四年来蝗虫灾起,吃五谷,官私饥穷,登州界专吃橡子为饭。客僧等经此险处,粮食难得。粟米一斗八十文,粳米一斗一百文。无可吃,便修状进节度副使张员外乞食。

  日本国求法圆仁请施斋

  右圆仁等远辞本国,访寻释教。为请公,未有东西,到处为家,饥情难忍。缘言音别,不能专乞。伏望仁恩舍香积之余供,赐异蕃之贫僧。先赐一中,今更恼乱,伏深悚愧。谨遣弟子惟正状。谨疏

  开成五年三月廿五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员外阁下谨空

员外施给粳米三斗、面三斗、粟米三斗。便修状谢。

    日本国僧圆仁谨谢

员外仁造,给米面,不胜感戴。难以销谢,不情不任感愧之诚。谨奉状陈谢。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三月廿五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员外阁下谨空

  廿七日,遣惟正入本典院探公事。本案报云:「已有处分,给与公验。一头给公,一头闻奏。待后日朝衙尚书押名押印,令使送到」云云。

  廿八日,立夏,天气阴沉。登州留后官王李武来院相看。便闻渤海王子先日来到,拟归本乡,待使来发去。于当寺夏供,院有斋普请,赴彼断中,众僧五十来。

  廿九日,修状进尚书乞斋粮。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 请施给斋

右圆仁等远涉沧波,投寻佛教。庸身多幸,游到尚书贵境。缘逼旅李,斋饭饥乏,语音不同,无处乞索。伏望尚书仁造,施给粮食,抚养贫僧。然乃恩舍之福,比于陈如;鸿济之德,竞乎薄拘。不任钦款之诚。谨奉状陈请,伏增悚惧。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三月廿九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尚书阁下谨空

遣弟子惟正,令奉状,即蒙还报云:「明日有处分者。」

  卅日,赴萧处士请,到宅断中。便闻节度使录求法僧等来由,闻奏天子讫。

  四月一日,朝衙得公。尚书赐给布端、茶陆斤。斋时,当寺有斋。今日尚书郎君生日,因设长命斋。

  二日早朝,萧判官宅吃粥。便入州奏状谢尚书施物,兼辞尚书。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伏蒙尚书仁造,赐给布端、茶陆斤。下情不胜感戴。谨奉状陈谢。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四月二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尚书唤入衙前,传语:「所施轻少,不足言谢。劳和尚来,好去。」次入节度副使张员外院辞别。员外唤入衙里,给茶饼食,啜茶。辞别员外,到寺里赴赵德济请斋。暮际,幕府判官施给粮米二斗,驴料小豆二斗。黄昏,入幕府判官宅,谢施路粮,辞别判官

  三日平明,发。幕府判官差行官一人送过城门。幕府从初相见之时,心极殷懃,在寺之时,每日有恩施,殷问不绝。发行之时,差人送路,兼示道路。今日,尚书、监军诸神庙乞雨。从寺里过州城,西北去城十里有尧山,山上有尧王庙。尧王昔游此界行过之处,遂建其庙矣。相传云:「每乞雨时,多感降雨。」出城向北,行廿里,到益都县界石羊村陈家。主人心平。斋后西北行十五里,到临缁县界缁水驿。西行廿五里,到金岭驿东王家宿。主人心性直好,见客殷懃。望西遥见长白山。

  四日平明,发。西南行十六里,入小路,望长白山去。向西行五里,到缁州缁川县界。主人极贫,无饭可吃,心里无恶。斋后,向北行卅里,到长山县界古县张赵村,入赵家村郭家宿。主人锻工,本是沛州人,心平有道心。

  五日早,发。西北行十里,到长山县。从县西行十里,到张李断中,主人殷懃。斋后,西行十五里,到长白山东面。日欲申时,于仙人台前不村史家吃茶,问醴泉寺。主人答:「从不村望西直行十五里,到醴泉寺」云云。便向正西入山去。错差路行十余里,多有差路,不知所向。缘夜,不村史家宿。竟夜狗吠,恐惧不眠。

  六日早朝,主人施粥,又差一人相送指路。正西入谷行过高岭,向西下,方得到醴泉寺园吃茶。向南更行二里,到醴泉寺断中。斋后,巡礼寺院。礼拜志公和尚影,在琉璃殿内安置。户柱砌。皆用碧石构作,宝幡奇彩,尽世珍奇,铺列殿里。志公和尚是十一面菩萨之化身。其本缘镌碑上:和尚朱代,金城人也。降灵于此长白山灭度,其后肉身不知所向,但作影像,举国敬重。堂西谷边有醴泉井,向前泉涌,香气甘味。有吃之者除病增寿,尔来名为醴泉寺。和尚灭后,泉水涸尽,但空井。如今泉井之上建一小堂,更作和尚影。影前堂内有石井,深五尺余,今见无水也。寺之南名为龙台,独出岫,地图所载。曾有龙舞其巅,以此奏闻,奉改名龙台寺。后因泉涌,改名醴泉寺。东西南方嵩峰连塞,北方开豁无山阜矣。寺舍破落,不多净吃。圣迹陵夷,无人修治。寺庄园十五所,于今不少。僧徒本有百来僧,如今随缘散去,现住寺者,三十向上也。典座僧引向新罗院安置。

  七日早朝,堂头吃粥,便发。典座等众僧留,「明日当寺大斋,因何早去」云云。缘欲早到台山不住,出寺门,向北行十五里,到醴泉寺庄断中。向正西行二十里,到章丘县。从县西行十五里,过济河渡口,时人唤为济口。从口西北行半里,王家宿。主人心平。

  八日,早发。正西行廿五里,到临济县,入尹家断中便发。有商人施五升米。过市正西行三十里,申时,到临邑县界双龙村张家。晚来雨下。主人心平。

  九日,朝来雨下,不得发。斋后,雨晴便发。正西行十五里,到古县,是前临邑县。城廓颓夷,无一官舍。先代寺舍破灭,佛像露坐,还为耕畴,甚可忧难。向正西行十五里,到源河渡口,过河行十里,到禹城县界燕塘村里甫家宿。主人有道心。

  十日,平明,发。正西行四十里,未时到禹城县。县市粟米一斗卌五文,粳米一斗百文,小豆一斗廿五文,面七八十文。过城西行十里,到仙公村赵家宿。通夜雷电雹雨,至晓雷雨止。主人无道心。

  十一日卯时,发。正西行卅里,午时到黄河渡口,时人唤为药家口。水色黄渥,驶流如箭,河阔一町五段许,向东流也。黄河源出昆仑山,有九曲,六曲在土蕃国,三曲在大唐国。渡口南北两岸,各有渡口。城南北各四町有余,东西各一町许。此药家口多有舟船,贪载往还人,每人出五文,一头驴十五钱。河南属齐州禹城县,河北属德州南界。过河北岸断中。四人每人吃四粉粥。主人惊怪多吃冷物,恐不消化矣。正西行三十五里,申时,到德州平原县界赵馆村赵家宿。主人无道心。

  十二日,早发。正西行卌里,到沛州夏津县界形开村赵家断中。主人有道心,施斋饭菜蔬饱足。斋后发,西行卅里,到夏津县界孟家庄孙家宿。主人有道心。

  十三日,发,西行卅五里,到王淹村王家断中。主人有道心,施斋饭。斋后,西行卅五里,申时到唐州城里开元寺宿。见说:「中丞申节度使于开元寺新开坛场,牒报街衢,令人知闻。从诸州来受戒僧四百有余,昨日坛场罢,新戒僧尽散去」云云。见未发者只有三十余人也。寺纲维具录日本国僧等来由,报中丞。

  十四日,朝衙入州,参见中丞。中丞家里设一十僧斋,便赴中丞请,于使宅里斋。斋后,到寺住。晚际,入戒坛院,见新置坛场:垒砖二层,下阶四方,各二丈五尺;上阶四方,各一丈五尺。高下层二尺五寸,上层二尺五寸。坛色青碧,时人云:「取璃色」云云。

  十五日,于城内刘家断中,饭食如法。斋后入善光寺,见尼众戒坛。堂里县幡铺席,以绳界地,不置坛,平地铺着,以为戒坛。明日起首,可行道受戒。晚衙入州辞中丞。

  十六日平明,发。西行廿里,到清河县界合章流村刘家断中,吃榆叶羹。主人虽未解佛法,自出斋饭与僧等断中。斋后发,西北卌里,到冀州南宫县界赵固村赵家宿。主人心直。

  十七日早朝,主人施粥饭。正北行十五里,西北行十五里,到南宫县,入城里张家断中。出城西北行五十里,人家希。到唐阳县,入城内觉观寺宿。寺舍破落,无有僧徒,只有知寺僧一人,见客不殷懃。房床铺设,不勾当。

  十八日平明,发。向正西行卅里,到新河口,入城南家断中。从西门出,过新河桥,正西行卅里。平原遥远,人家希绝。到赵州界宁晋县东唐城寺宿。寺极贫,僧心庸贱。

  十九日辰时,发。穿城内西北行十五里,到秦丘村刘家断中。主人虽贫,布施斋饭。午时发,西北行廿五里,热气如蒸,到赵州南开元寺宿。屋舍破落,佛像尊严,师僧心鄙,怕见客僧。

  廿日平明,吃粥。西北行卌里,到镇州鸾城县,城外孙家断中。向西北行三十里,到镇州大廓县界作护驿刘家宿。主人贼心算人。

  廿一日,早发,正北行卅里,到镇州节度府。入城西南金沙禅院,不见断中,有二僧。主人归心,自作馎饨与客僧。斋后,向正北行廿里,见客嗔慢,拨遣数度,强入院中修到使庄杨家宿。此庄即镇州前节度使王大尉之庄,大尉墓堂安在于中。王节度使家人守墓,见在有一军将姓刘,勾当墓堂精妙。南行一里,建碑堂,筑立高垣,不交开者。大尉薨后,经今三世,云云。主人有道心,于客殷懃。

  廿二日早朝,主人施粥。向正北行廿里,到南接村刘家断中。主人从来发心,长设斋饭,供养师僧,不限多少。入宅不久,便供饭食,妇人出来慰客数遍,斋了吃茶。向正北行廿五里,到镇州界行唐县,入城内西禅院宿。有廿余禅僧,心极闹乱。

  廿三日早朝,吃粥。向西北行廿五里,到黄山八会寺断中,吃茶饭。时人称之为上房普通院。长有饭粥,不论僧俗,来集便僧宿,有饭即与,无饭不与,不妨僧俗赴宿,故曰「普通院」。院中有两僧,一人心开,一人心。有一黄毛狗,见俗嗔咬,不惮杖打;见僧人,不论主客,振尾猥驯。斋后,向西北入山寻谷行,时人唤之为国信山。从上房行得廿里,到刘使普通院宿。便遇五台山金阁寺僧义深等往深州求油归山,五十头驴驮油麻油去。又见从天台国清寺僧巨坚等四人,向五台。语云:「天台国清寺日本国僧一人、弟子沙弥一人、行者一人,今见在彼中住」云云。

  廿四日,天阴发,从山谷西北行廿五里,见遇一羊客,五百许羊行。过一岭,到两岭普通院。院主不在,自修食。院中曾未有粥饭,缘近年虫灾,今无粮食。斋后,乘山谷行菀普通院宿。雷鸣降雨。,西北三十里到

  廿五日,雨下。普通院深山无粥饭,吃少豆为饭。从赵州已来直至此间,三四年来有蝗虫灾,五谷不熟,粮食难得。斋后雨停。寻谷向西行三十里,到解普通院。巡礼五台山送供人僧、尼、女人共一百余人,同在院宿。

,院中贫乏。山风渐凉,  廿六日,天晴。吃粥了,向行山谷廿里,到净水普通院修青松连岭。踰两重岭,西行卅里,到塘城普通院。过院西行,岭高谷深,翠吐云,溪水泻绿流。从塘城西行十五里,申时,到龙泉普通院宿。后丘上龙堂里,出泉清泠,院近此泉,唤为龙泉普通院。院有饭粥。

  廿七日,发,从山谷向西行廿里,到张花普通院,共九僧断中。院有粥饭。斋后行谷十里,到茶铺普通院。过院西行十里,踰大复岭。岭东溪水向东流,岭西溪水向西流。过岭渐下,或向西行,或向南行。峰上松林,谷里树木,直而且长,竹林麻园,不足为喻。山岩崎峻,欲接天汉,松翠碧与青天相映。岭西木叶未开张,草未至四寸。从茶铺行卅里,薄暮,到角诗普通院宿。院无粥饭。

  廿八日,入平谷西行卅里,巳时到停点普通院。未入院中,向西北望见中台,伏地礼拜,此即文殊师利境地。五顶之圆高,不见树木,状如覆铜盆,遥望之会,不觉流泪。树木异花不同别处,奇境特深,此即清凉山「金色世界」,文殊师利现在利化。便入停点普通院,礼拜文殊师利菩萨像。因见西亭壁上题云:「日本国内供奉翻经大德灵仙,元和十五年九月十五到此兰若」云云。院中僧等见日本国僧来奇异,示以壁上之题,故记之。午时,食堂里斋。斋后,见有数十僧游南台去。暮际,雷鸣雨下。自廿三日申时入山,至于今日,入山谷行都经六日,未尽山源,得到五台。自去二月十九日,离赤山院直至此间,行二千三百余里。除虚日,在路行正得卌四日也。愧,在路并无病累。

  廿九日,停点院设百僧斋,赴请同斋。因台州国清寺僧巨坚归本寺,付书二封,送圆载上人所。斋后,见数十僧巡礼南台去。一上时晴天忽阴,风云暗,零雨降雹。晚际,见其归来,被雹打破笠子而来。

  五月一日,天晴。拟巡台去,所将驴一头,寄在停点院,嘱院主僧勾当草料。从停点西行十七里,向北过高岭十五里,行到竹林寺断中。斋后,巡礼寺舍。有般若道场,曾有法照和尚于此堂念佛,有谥为大悟和尚。迁化来二百年,今造影安置堂里。又画佛陀波利仪凤元年来到台山见老人时之影。花岩院堂中有金刚界曼荼罗一铺。

  二日,入贞元戒律院。上楼礼国家功德七十二贤圣、诸尊曼荼罗,彩画精妙。次开万圣戒坛,以玉石作,高三尺,八角,底筑填香泥。坛上敷一丝毯,阔狭与坛齐。栋梁椽柱,妆画微妙。谒押坛老宿法讳灵觉,生年一百岁,七十二夏,貌骨非凡,是登坛大德,见客殷懃。见说去年六月,中天竺那兰陀寺僧三人来游五台,见五色云、圆光、摄身光,归天竺去。竹林寺有六院:律院、库院、花岩院、法花院、阁院、佛殿院。一寺都有四十来僧。此等不属五台。

  五月五日,寺中有七百五十僧斋,诸寺同设,并是齐州灵岩寺供主所设。竹林寺斋礼佛式  午时打钟,众僧入堂。大僧、沙弥、俗人、童子、女人,依次列座了。表叹师打槌,唱「一切恭敬礼常住三宝,一切普念」。次寺中后生僧二人手把金莲,打蠡钹,三四人同音作梵。供主行香,不论僧俗男女,行香尽遍了。表叹先读施主设供香,次表赞了,便唱「一切普念」。大僧同音唱摩诃般若波罗蜜,次唱佛菩萨名。大众学词,同礼释迦牟尼佛、弥勒尊佛、文殊师利菩萨、大圣普贤菩萨、一万菩萨、地藏菩萨、一切菩萨摩诃萨。为廿八天、释梵王等,敬礼常住三宝。为圣化无穷,敬礼常住三宝。为今日供主众善庄严,敬礼常住三宝。为师僧父母、法界众生,敬礼常住三宝。打槌唱云「施食咒愿」。上座僧咒愿了,行饭食。上下老少、道俗男女平等供养也。众僧等吃斋了,行水汤口,次打槌念佛。表叹师打槌云:「为今日施主善庄岩及法界众生,念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大众同音念释迦牟尼佛、弥勒尊佛、大圣文殊师利菩萨、一万菩萨、一切菩萨摩诃萨。如次学词同念。念佛了,打槌随意,大众散去。暮际,雷鸣雹雨。阁院铺严道场,供养七十二贤圣。院主僧常钦有书巡报诸院知,同请日本僧。便赴请入道场,看礼念法事。堂中傍壁,次第安列七十二贤圣画像。宝幡宝珠,尽世妙彩,张施铺列。杂色毡毯,敷地上。花灯、名香、茶、药食供养贤圣。黄昏之后,大僧集会。一僧登礼座,先打蠡钹,次说法事之兴由。一一唱举供主名及施物色。为施主念佛菩萨。次奉请七十二贤圣,一一称名。每称名竟,皆唱「唯愿慈悲,哀愍我等,降临道场,受我供养」之言。立礼七十二遍,方始下座。更有法师登座,表叹念佛,劝请诸佛菩萨云:「一心奉请大师释迦牟尼佛、一心奉请当来下生弥勒尊佛,十二上愿药师璃光佛、大圣文殊师利菩萨、大圣普贤菩萨、一万菩萨。」首皆云「一心奉请」,次同音唱花供养之文,音曲数般。次有尼法师,又表叹等,一如僧法师。次僧法师与诸僧同音唱赞了,便打蠡钹,同音念「阿陀佛」便休。次尼众赞僧亦如前。如是相替赞叹佛,直到半夜,事毕,俱出道场归散。其奉请及赞文,写取在别。

  七日,阁院有施主设七日僧斋。斋时法用,略同昨日。但行香时,道场供养音声,表叹师不唱「一切恭敬」等,但立表叹。更有别僧打槌,作余法事,饮食如法。

  十四日夜,惟正、惟晓共数十远来沙弥,于白玉坛受具足戒。

  十六日早朝,出竹林寺,寻谷东行十里,向东北行十里,到大花岩寺,入库院住。斋后,入涅盘院见贤座主。弥高阁殿里讲摩诃止观,有四十余僧列坐听讲,便见天台座主志远和尚在讲筵听止观。堂内庄严,精妙难名。座主云:「讲第四卷毕。」待下讲,到志远和尚房礼拜。和尚慰问殷懃。法坚座主从西京新来,文鉴座主久住此山,及听讲众四十余人,并是天台宗。同集相慰,喜遇讲庭。志远和尚自说云:「日本最澄三藏贞元廿年入天台求法,台州刺史陆公自出纸及书手,写数百卷与澄三藏。三藏得疏归本国」云云。便问日本天台兴隆之事。粗陈南岳大师生日本之事,大众欢喜不少。远座主听说南岳大师生日本弘法之事极喜。大,六时礼忏,不阙常修法花三花严寺十五院僧,皆以远座主为其首座。不受施利,日唯一昧,一心三观,为其心腑,寺内老僧宿尽致敬重。吃茶之后,入涅盘道场,礼拜涅盘相:于双林树下,右而卧。一丈六尺之容,摩耶闷绝倒地之像四王、八部龙神及诸圣众,或举手悲哭之形,或闭目观念之貌,尽经所说之事,皆模为像也。次入般若院礼拜文鉴座主,天台宗,曾讲止观数遍,兼画天台大师影,长供养。语话慰问甚殷懃。更见大鞋和尚影,曾在此山修行,巡五台五十遍,于中台顶冬夏不下,住三年也。遂得大圣加被,得大鞋。鞋高一尺,长一尺五寸。大一量廿五斤,小一量十斤,现影前。和尚曾作一万五千具衣帔,施与万五千僧,设七万五千供,今作影于高阁上安置供养。此清凉山,五月之夜极寒,寻常棉袄子。岭上谷里,树木端长,无一曲戾之木。入大圣境地之时,见极贱之人,亦不敢作轻蔑之心;若逢驴畜,亦起疑心,恐是文殊化现欤。举目所见,皆起文殊所化之想,圣灵之地,使人自然对境起崇重之心也。

                           以写本一校了  兼胤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第三

  开成五年五月十七日,将延历寺未决三十条呈上志远知尚,请决释。志远和尚云:「见说天台山已决此疑,不合更决。」不肯通矣。晚际,与数僧上菩萨堂院,见持念和尚,年七十,适见可卌来也。人云:「年高色壮,得持念之力。」开堂礼拜大圣文殊菩萨像,容貌颙然,端严无比。骑师子像,满五间殿在,其师子精灵,生骨俨然,有动步之势,口生润气,良久视之,恰似运动矣。老宿云:「初造此菩萨时,作了便裂。六遍柤作,六遍颡裂。其博士惆怅而云:『吾此一才,天下共知,而皆许孤秀矣。一生来柤作佛像,不曾见裂损之。今时作此像,斋戒至心,尽自工巧之妙,欲使天下人瞻礼,特为发心之境。今既六遍造,六金颜,即遍皆摧裂,的应不称大圣之心。若实然者,伏愿大圣文殊菩萨为我亲现真容。亲仿与而造。』纔发愿了,开眼见文殊菩萨骑金色师子现其人前良久,乘五色云腾空飞去。博士得见真容,欢喜悲泣,方知先所作不是也。便改本样,长短、大小、容貌髣取所现之相。第七遍柤作此像,更不裂损,每事易为,所要者皆应矣。其人造此像了,安置此殿,露光眼中,注泪乃云:『大奇。曾来未曾见者,今得见也。愿劫劫生生常为文殊师利弟子。』言竟身亡。向后,此像时时放光,频现灵瑞。每有相时,具录闻奏,施袈裟。今见披在菩萨体上者,是其一也。因此,每年使送五百领袈裟,表赐山僧。每年使别送香花宝盖、真珠幡盖、佩玉宝珠、七宝等,积渐已多。堂里铺列不尽之余者,寶冠、金鏤香鑪、大小明鏡、花毯白、珍假花在庫貯積見在。自余诸道、州、府官私施主每年送者,不可胜数。今五台诸寺造文殊菩萨像,皆此圣像之样,然皆百中只得一分也」云云。其堂内外,七宝伞盖当菩萨顶上悬之。珍彩花幡、奇异珠鬘等,满殿铺列。宝装之镜,大小不知其数矣。出到殿北,望见北台、东台圆顶高耸,绝无树木,短草含彩,遥望观之,夏中秋色。到堂前,遥望南台,亦无树木,台顶独秀,与碧天接连,超然出于众峰之外。西台隔中台,望不见也。于菩萨堂前,临涯有三间亭子,地上敷板,四面高栏,亭下便是千仞之岸崄峻。老宿云:「昔者,日本国灵仙三藏于此亭子,奉见一万菩萨。」遍礼讫,到阁院,见玄亮座主。从四月始讲法花经兼天台疏,听众卌余人,是远和尚门下。朝座阁院讲法花经,晚座涅盘院讲止观。两院之众互往来听,从诸院来听者甚多。当寺上座僧洪基共远和尚同议,请二座主开此二讲,实可谓五台山大花严寺是天台之流也。共众僧上阁,礼拜功德。阁之内外庄严,所有宝物,与菩萨堂相似也。见辟支佛顶骨,其色白黯色,状似本国轻石;骨内坚实,大二升许大,见是额已上之骨,上生白发,长五分许,似剃来更生矣,西国僧贞观年中将来者也。兼有梵夹法花经,又佛舍利,置之于璃瓶里。金字法花、小字法花精妙极也。阁前有塔,二层八角,庄校珠丽。底下安置阿育王塔,埋藏地下,不许人见,是阿育王所造八万四千塔之一数也。次入善住阁院随喜,有禅僧五十余人,尽是毳纳锡杖,各从诸方来巡者者也。置镇国道场,有天台宗僧讲四分律,亦是远和尚门下。

  十八日,赴善住阁院主请,到彼断中。仍见从台州国清寺将来书。先于楚州付留学僧圆载上人送天台山延历寺未决卅条,国清寺修座主已通决之,便请台州印信,刺史押印已了,修禅寺敬文座主具写送台山弘天台诸德。兼日本国无行和尚送天台书,及天台修座主通决已毕,请州印信之书,台州刺史批判与印信之词,具写付来。

  廿日,始巡台去。从花严寺向西,上行七里许,到王子寺吃茶。向西上,行六七里,至王花寺。更向西上十余里,到中台。台南面有求雨院。从院上行半里许,到台顶。顶上近南有三铁塔,并无层级相轮等也。其体一似覆钟,周圆四抱许。中间一塔四角,高一丈许。在两边者团圆,并高八尺许。武婆天子镇五台所建也。武婆者,则天皇是也。铁塔北边有四间堂,置文殊师利及佛像。从此北一里半是台顶,中心有玉花池,四方各四丈许,名为龙池。池中心小岛上有小堂,置文殊像,时人呼之龙堂。池水清澄,深三尺来。在岸透见底砂净洁,并无尘草。台顶平坦,周围可百町余,超然而孤起,犹如双出。台形圆耸,于此望见余之四台。西台、北台去中台稍近。下中台,向北上,便是北台之南涯。又下中台,向西上,便是西台之东崖也。三台地势近相连:东台、南台去中台,并五十来里。中台东,长岭高低,屈曲逦迤,向南五十里,地便与南台西北连。北台东北,岭下而复上,高低长岭参差,向东四十余里,便与东台西连。然五台高崄,出众岭之上。五台周圆五百里外,便有高重重,隔谷高起,遶其五台,而成墙壁之势。其参差,树木郁茂,唯五顶半腹向上,并无树木。然中台者,四台中心也。遍台水涌地上,软草长者一寸余,茸茸稠密,覆地而生。蹋之即伏,举还起,步步水湿,其冷如冰,处处小洼,皆水满中矣。遍台砂石间错,石塔无数。细软之草间莓苔而蔓生,虽地水湿,而无卤泥,缘莓苔软草布根稠密,故遂不令游人污其鞋。奇花异色,满山西开。从谷至顶,四面皆花,犹如铺锦,香气芬馥,熏人衣裳。人云:「今此五月犹寒,花开未盛;六、七月间,花开更繁」云云。看其花色,人间未有者也。从台顶东,下半里许,有菩萨寺,夏有粥饭,祇供巡台僧俗。从铁塔前向西渐下路,行十余里,下峻二里许,更上向西半里许,到西台供养院。于院后有三大岩峰,崄峻直秀,三峰并起,名曰香山。昔天竺僧来,见此三,乃云:「我在西国,久住香山;今到此间,再见香山,早出现此乎?」从供养院向西上五六里,到西台顶。台顶平坦,周围十町许。台体南北狭,东西阔,东西相望,东狭西阔。台顶中心,亦有龙池,四方各可五丈许。池之中心,有四间龙堂,置文殊像。于池东南,有则天铁塔一基,圆形无级,高五尺许,周二丈许。莓苔软草、盘石石塔、奇异花草,不异于中台。地上水涌,潜停于草下,洼处水停。三方涯峻,而东岸逦迤渐下,与中台根连。从台西下,行五六里,近谷有文殊与维摩对谈处。两个大岩,相对高起,一南一北,高各三丈许。岩上皆平,皆有大石座。相传云:「文殊师利菩萨共维摩相见对谈之处。」其两座中间,于下石上,有师子蹄迹,蹋入石面,深一寸许。岩前有六间楼,面向东造。南头置文殊像,骑双师子。东头置维摩像,坐四角座:老人之貌,顶发双结,幙色素白,而向前覆,如戴莲荷;黄丹衣及白裙,于衣上袭披皮裘,毛色斑驳而赤白黑;两手不入皮袖,右膝屈之,着于座上,竖其左膝而踏座上,右肘在案几之上,仰掌以申五指,左手把尘尾,以腕押左膝之上,开口显齿,似语之相。近于座前,西边有一天女;,满盛饭而立。又于此楼前,更有六间楼相对矣。人云:「见化现时东边有一菩萨,手擎之样而造之矣。」楼东行百许步,有八功德池,水从大岩底潒。巡看至夜,到供养院宿。

  廿一日,斋后,到中台菩萨寺吃茶。向东北遥望,谷底深处,数十町地,见白银之色。人云:「是千年冻凌。年年雪不消,积为冻凌,谷深而背阴,被前岩遮,日光不曾照,所以自古已来,雪无一点消融之时矣。」谷之前岭,便是中台之东也。从菩萨寺向北,傍中台之东岸,逦迤下十里来,又更上行十余里,到北台。台顶周圆六町许。台体团圆,台顶南头有龙堂,堂内有池。其水深黑,满堂澄潭,分其一堂为三隔。中间是龙王宫,临池水上置龙王像。池上造桥,过至龙王座前。此乃五台五百毒龙之王。每台各有一百毒龙,皆以此龙王为君主。此龙王及民,被文殊降伏归依,不敢行恶云云。龙宫左右,隔板墙,置文殊像。于龙堂前,有供养院。见有一僧,三年不饭,日唯一食,食泥土便斋,发愿三年不下台顶。有数个弟子院,前院俯临深谷,台涯嵯峨而可千仞。此谷是文殊曾化现金钟宝楼之处,今呼为钟楼谷。谷之西源,是中台东岸之底。谷南便是高岭。岭之北岸极崄而深至谷底,千年冻凌在幽底而皓晖。又向东南望见大花严寺。台头中心有则天铁塔,多有石塔围遶。软草莓苔,遍敷地上,隔三四步,皆有小井池无数,名为龙池,水涌沙底而清浅。正北、正东岸峻,高临深谷。北谷名之宋谷。曾有一僧,依天台智者法花三昧,行法礼忏,得见普贤菩萨及多宝塔之处。南面虽崄路,而有路可攀蹑。西北岸渐下成帷,终为深谷。台顶东头有高阜,名罗汉台。遍台亦无树木。从罗汉台向东南下,路边多有燋石,满地方圆,有石墙之势。其中燋石积满,是化地狱之处。昔者,代州刺史性暴,不信因果,闻有地狱不信。因游赏,巡台观望,到此处,急然,见猛火焚烧岩石,黑冲天而起。焚石火炭赫奕而成围廓。狱卒现前今见在。燋石垒为垣,周五丈忿勃,刺史惊怕,归命大圣文殊师利,猛火即灭矣。其许,中满黑石。

  廿二日,粥后,傍北台东腹向东北逦迤下,寻岭东行廿里许,到上米普通院。在堂里,忽见五道光明,直入堂中照,忽然不现矣。惟正、惟晓等同在堂,皆云不见物,奇之不已。斋后,寻岭向东,渐上廿里,来到东台。台东头有供养院,入院吃茶。向南上二里许,到台顶。有三间堂,垒石为墙,四方各五丈许,高一丈许,堂中安置文殊师利像。近堂西北有则天铁塔三基,体共诸台者同也。台顶无龙池,地上亦无水,生草稍深。台顶周圆,四方各可十丈许。台体南北渐长,东西狭,北根长一里许。台南有岭,高低长连三里许。然台顶最高显而无树木。从台顶向东,直下半里地,于峻崖上有窟,名为那罗延窟。人云:「昔者,那罗延佛于此窟行道。后向西去。」窟内湿润而水滴,户阔六尺,窟内黑暗,宜有龙潜藏矣。日晚,到供养院宿。时欲黄昏,天色忽阴,于东谷底,白云叆叇,忽赤忽白,而飞扬;雷声霹雳,在深谷纷斗。人在高顶,低头而视,风雨共雹乱坠。夜深而息。

  廿三日,斋后下台,到上米普通院,便向南直下,行十八里许入谷,更向东南行三四里,更向西谷行一里许,到金刚窟,窟在谷边。西国僧佛陀波利空手来到山门,文殊现者人身,不许入山,更教往西国取佛顶尊胜陀罗尼经。其僧到西天,取经来到此山。文殊接引,同入此窟。波利纔入,窟门自合,于今不开。窟岩坚密,带黄色。当窟户有高楼,崛门在楼下,人不得见。于楼东头,有供养院。窟户楼上有转轮藏,六角造之,见于窟记。窟:维卫佛时,香山摩利大仙造三千种七宝乐器,其佛灭后,文殊师利将来,内多有西天圣取此窟中;拘留秦佛时,兜率天王造钟,盛一百廿石。闻声者或得四果,或得初地等,佛灭,文殊师利将此钟来,置此窟中;迦叶佛时,造银箜篌,有八万四千曲调,八万四千曲调,各治一烦恼,佛灭度后,文殊师利将此箜篌来,收入窟中;星宿劫第二佛全身宝塔一千三百级,文殊菩萨将此塔来,收入此窟;振旦国银纸金书及百亿四天下文字,文殊菩萨收入此窟云云。从窟上百步许,有文殊堂、普贤堂,此乃大超和尚见「金色世界」之处也。日晚,到大花岩纲维寺。引涅盘院安置阁下一房,此则讲法花经座主玄亮上人房。座主因讲,权文书备足。居阁院。远和尚及文鉴座主院,天台教  廿三日,始写天台文书日本国未有者。

香花等,使送到山表施十  六月六日,使来,寺中众僧尽出迎候。常例每年送衣二大寺:细帔五百领、绵五百屯、袈裟布一千端青色染之、香一千两、茶一千斤、手巾一千条,兼供巡十二大寺设斋。

  七日,于此寺设斋,斋后转花严经一部。晚际,使共数十僧上菩萨堂求化现。到涅盘院,礼拜远和尚。

  八日,使设斋,供一千僧。

  九日,斋后,使往金阁寺。

  十一日,今上德阳日,于五台诸寺设降诞斋。诸寺一时鸣钟,最上座老宿五六人,起座行香。闻使在金阁寺行香归京。

  廿一日,天色美晴,空色青碧,无一点翳。共惟正、惟晓、院中数僧,于院阁前庭中,见色光云,光明晖曜,其色殊丽,炳然流空,当于顶上,良久而没矣。院中数十僧,不出来者不得见。爰有汾州头陀僧,五台十二寺及诸普通兰若十年供养主,名义圆,因送今年供来,同于见光瑞,注泪而云:「义圆发心十年已来,每年送遍山供不阙,未曾见一相。今共外国三藏同见光云,诚知生处虽各在殊方,而蒙大圣化同有缘哉!从今已后,同结缘,长为文殊师利菩萨眷属」云云。

毕,作目录呈远和尚,令题法讳。  廿九日,写天台教

  七月一日,为往长安,排比行李。见人说:「从五台往长安,向西南行二千余里,得到长安也。」斋前,拜远老宿及讲天台止观、文句二座主及诸大众讫。院主僧广初设空饭送路。斋后便发,院内大众相送到三门外,扪泪执手别矣。取竹林路,从竹林寺前向西南踰一高岭,到保磨镇国金阁寺坚固菩萨院宿。遍台供养主僧义圆亦归汾州去,今日,从花严寺续后,来同院宿。院僧茶语云:「日本国灵仙三藏,昔住此院二年。其后移向七佛教诫院亡过。彼三藏自剥手皮,长四寸,阔三寸,画佛像,造金铜塔安置。今见在当寺金阁下,长年供养」云云。

  二日,共义圆供主等及寺中数僧,开金阁,礼大圣文殊菩萨骑青毛师子圣像,金色颜貌,端严不可比喻。又见灵仙圣人手皮佛像及金铜塔。又见辟支佛牙、佛肉身舍利。当菩萨顶悬七宝伞盖,是施之物。阁九间,三层,高百尺余。壁檐椽柱,无处不画,内外庄严,尽世珍异。颙然独出杉林之表,白云自在下而叆叇,碧层超然而高显。次上第二层,礼金刚顶瑜伽五佛像。斯乃不空三藏为国所造,依天竺那兰陀寺样作,每佛各有二士,并于板坛上列置。次登第三层,礼顶轮王瑜伽会五佛金像。每佛各一士菩萨。二菩萨作合掌像,在佛前面向南立。佛菩萨手印容貌与第二层像各异。粉壁内面,画诸尊曼荼罗,填色未了。是亦不空三藏为国所造。瞻礼已毕,下阁到普贤道场,见经藏阁大藏经六千余卷,是绀碧纸、金银字、白檀玉牙之轴。看愿主题云:「郑道觉,长安人也。大历十四年五月十四日巡五台,亲见千辐轮相大圣一万菩萨及『金色世界』,遂发心写金银字大藏经六千卷」云云。亦有画,并书迹之根,申云:「贞观年中,太宗皇帝送袈裟使到天竺,见阿育王古寺石上有佛迹,来,今在京城,转画来此安置」云云。次开持念曼荼罗道场长一尺八寸,阔六寸,打得佛,礼拜尊像。此则不空三藏弟子含光为令李家昌运长远,奉持念修法之道。坛面三肘,以白檀汁和泥涂作,每风吹时,香气远闻。金铜道具甚多,坛上。次开普贤堂,礼普贤菩萨像,三像并立,背上安置一菩萨像。堂内外庄严,彩画镂刻,不可具言。七宝经函,真珠奇妙。自余诸物,不暇具录。礼看毕,到院断中。斋绣佛,以线串真珠,绣绢上,功后,共供主头陀僧义圆等数人同为一行,向南台去。从金阁寺西去寺五里,有清凉寺,今管南台。此五台山都号「清凉山」,山中造寺,此寺最初,故号「清凉寺」,寺中有清凉石云云。被头陀引向南台去,不得到彼寺。出金阁寺三门,寻岭向南,上行廿里,到南台西头。向东傍台南岸,行四五里,到台上。并无树木。台东南侧,有供养院。从院向北,上三百步许,方到台顶。于三间堂内,安置文殊菩萨像。白玉石造,骑白玉师子。软草稠茂,零凌香花,遍台芳馥。台体西北及东南,长岭高低,逦迤而渐远。东、西、北面,峻涯临于邃谷。在顶向北,遥见四台,历然在眼前。回首遍观,五顶圆高,超然秀于众峰之上。千峰百岭,松杉郁茂,参差间出。五顶之下,深溪邃谷,不见其底;幽泉涧水,但闻流响。异鸟级翔众峰之上,羽翼凌高,而飞台上顶者稀矣。五顶之地,五百里外,四面皆有高峰张列,围拥五台而可千里。并其锋刃,而有重垆周遶之势,谷重重,不知几重。且从东入台山,入山谷行五百里,上至巉岩之顶,下到深谷之底,动经七日,方得到五台山地。其余三方四维,亦是远涉山谷,方到五台。诚知五台山乃万峰之中心也。五百毒龙潜山而吐纳风云,四时八节辍雷雹频降矣。天色急晴,游人不见长明之光景。每晴明时,观于五台,是浅黄之色。台上忽见一点云起,俄尔之间,重云遍山。入此山者,自然起得平等之心。山中设斋,不论僧俗、男女、大小,平等供养;不看其尊卑、大小,于彼皆生文殊之想。昔者,大花严寺设大斋,凡俗男女、乞丐、寒穷者,尽来受供。施主僧嫌云:「远涉山,到此设供。意者只为供养山中众僧,然此尘俗乞索儿等尽来受食,非我本意。若供养此等乞丐,只令本处设斋,何用远来到此山!」僧劝令皆与饭食。于乞丐中有一孕女怀妊,在座备受自分饭食讫,更索胎中孩子之分。施主骂之不与。其孕女再三云:「我胎中儿虽未产生,而亦是人数,何不与饭食?」施主曰:「你愚痴也。肚里儿虽是一数,而不出来,索得饭食时,与谁吃乎?」女人对曰:「我肚里儿不得饭,即我亦不合得吃。」便起,出食堂。纔出堂门,变作文殊师利,放光照曜,满堂赫奕,皓玉之貌,骑金毛师子,万菩萨围遶腾空而去。一会之众,数千之人,一时走出,忙然不觉倒地,举声忏谢,而不见矣。大会之众悲泣雨泪。一时称唱大圣文殊师利,迄于声竭喉涸,终不蒙回顾,髣饭不味,各自发愿,从今已后,送供设斋,不论僧俗、男女、大小、尊卑、贫富,皆须,平等供养。山中风法,因斯置平等之式。自余灵化,频现多瑞,天下共知。今见斋会,于食堂内,丈夫一列,女人一列,或抱孩儿,儿亦得分,童子一列,沙弥一列,大僧一列,尼众一列,皆在床上受供养。施主平等行食,有人分外多索,亦不怪之,随多小皆与之也。山中多寒。五六七月,遍五台五百里内,奇异之花,开敷如锦,满山遍谷,香香气熏馥。每台多生。昔者,孝文皇帝住此五台游赏。文殊菩萨化为僧形,从皇帝乞一座具地,皇帝许有之。其僧见许已,敷一座具,满五百里地。皇帝怪云:「朕只许一座具地,此僧敷一座具,散五台上,便出山去。其僧在后,将零凌香遍满五台,大奇。朕不要共住此处。」遂以之上,令无臭气。今见每台遍生子散,不闻臭气;有零凌香满台生茂,香气氛氲。相传云:「五台五百里,敷一座具地矣。」今在南台上,共头陀等数十人同求大圣化现,及夜不见,遂归院宿。初夜,台东隔一谷许,后渐大如小屋。大众至心,岭上空中见有圣灯一盏,众人同见而礼拜。其灯光初大如高声唱大圣号。更有一盏灯,近谷现,亦初如笠,向后渐大。两灯相去,远望十丈许。灯光焰然,直至半夜,没而不现矣。

  三日,斋后共头陀等,同为一行。头陀云:「相送直到汾州,在路与作主人。」从台顶向南,下行十七里许,于谷里有一院,屋舍破落无人,名为七佛教诫院。院额题云:「八地超兰若。」日本僧灵仙曾居此处身亡。渤海僧贞素哭灵仙上人诗于板上书,钉在壁上。写之如后:

      哭日本国内供奉大德灵仙和尚诗并序渤海国僧贞素。

    起余者谓之应公矣。公仆而习之,随师至扶桑,小而大之,介立见乎缁林。余亦身期绛物,负笈来宗霸业。元和八年,穷秋之景,逆旅相逢。一言道合,论之以心。素至于周恤,小子非其可乎。居诸未几,早向鸰原,鹡鸰之至,足痛乃心。此仙大师是我应公之师父也。妙理先契,示于元元。长庆二年,入室五台。每以身厌青瘀之器,不将心听白猿之啼。长庆五年,日本大王远赐百金,达至长安。小子转领金书,送到铁懃。仙大师领金讫,将一万粒舍利、新经两部、造五通等,嘱附小子,请到日本答谢国恩,小子便许。一诺之言,岂惮万里重波,得遂钟无外缘,期乎远大。临回之日,又附百金。以大和二年四月七日,到灵境寺求访。仙大师亡来日久,泣我之血,崩我之痛。便泛四重溟渤,视死若归,连五同行李,如食之顷者,则应公之原交所致焉。吾信始而复终,愿灵凡兮表悉。空留涧水呜咽千秋之声,仍以云松惆怅万里之行。四月蓂落,如一首途望京之耳。

    不航尘心泪自涓,情因法眼奄幽泉。明朝傥问沧波客,的说遗鞋白足还。

  大和二年四月十四日书。

  于小窟中,安置七佛像。当窟户有一堂。堂南边有一小庵室。于堂下有二屋,并破落。庭地荒芜而无人。昔于此窟前,七佛现矣。南行三里许,到大历灵境寺。向老宿问灵仙三藏亡处,乃云:「灵仙三藏先曾多在铁懃兰若及七佛教诫院。后来此寺,住浴室院。被人药(煞-),中毒而亡过。弟子等埋殡,未知何处」云云。于寺三门两边,有圣金刚菩萨像。昔者于大原、幽、郑等三节度府,皆现金刚身。自云:「我是楼至佛,身作神护佛法。埋在地中,积年成尘。再出现,今在台山灵境寺三门内。」三州节度使惊怪,具录相貌,各遣使令访。有二金刚在寺门左右,其形貌体气,一似本州所现体色同。其使到本道报之,遂三州发使来,特修旧像,多有灵。具如碑文,写之在别。近三门侧干角,有山榆树,根底空溪成窟,名曰圣钟窟。窟中时时发钟响,响发之时,山振动。相传云:「斯是大圣文殊所化也。」相传呼为圣钟谷。寺之正东,去寺十来里,有高,号为宝石山。窟中多有小石,每石现圆光、摄身光、五色云,此亦圣人化现所致也。

  四日,斋后,向西南入谷踰岭,行十五里,到大历法花寺。重阁于峻崖上建立,四方涯面,尽是花楼宝殿。任地高低,堂舍比栉。经像宝物,绝妙难言。巡观诸院,次入法花院,见神道和尚影。此和尚在生,依天台法花三昧行法修行,长念法花经,四十三年不出院,感得六根清净,迁化数年矣。其影及所持法花经及三昧行法,并证得三昧坐处大椅子,并今见在。从法花寺西北十五里,有佛光寺。

  五日,斋后,西南行二里,到上房普通院宿。

  六日,早发,向西南行五里许,向南遥望高岭,岩顶巉巘,中心有一大孔,透见那畔之空。其孔远见如笠子许大,斯乃孝文帝射箭透过之处。向西南行七里许,到思阳岭。昔仪凤元年,西天梵僧佛陀波利来到此处,雨泪遥礼台山,感得大圣化为老人,约令回天竺。取佛顶之处,今见建宝幢。幢上箸佛顶陀罗尼及序,便题波利遇老人之事。从思阳岭西南行十三里,到大贤岭,于普通院断中。路从岭上过,当岭头有重山门楼,此乃五台南山门也。斋后,向西南行五里许,到代州所管五台县。向西南行卅里,过胡陀河,到建安寺宿。

  八日,斋后向西南行卅里,到忻州定襄县七岩寺宿。

  九日,早发,西南行卅里许,到胡村普通院断中,歇。

  十日,早发,行卅里许,到宋村普通院断中。行卅五里,到名岭镇南关头普通院宿。

  十一日,早发,行廿里许,到大于普通院断中。行廿五里,至蹋地店宿。

  十二日五更,发,行卅五里,到白杨普通院断中。更行十五里,到三交驿歇。次入定觉寺庄,见水碾,名为三交碾。更行十五里,到古城普通院宿。

  十三日平明,发,行十五里,到太原府,属河东道。此则北京,去西京二千来里。北门入,到花岩下寺住。见南天竺僧法达,从台山先在。自云:「我是鸠摩罗什三藏第三代苗裔。」五台山大庄严寺僧下山来者,皆此寺下,故名花严下寺。彼供养主义圆头陀引到此寺。头陀自从台山为同行,一路已来,勾当粥饭茶,无所阙少。

  十五日,赴四众寺主请,共头陀等到彼寺斋。斋后,入度脱寺巡礼盂兰盆会,及入州见龙泉。次入崇福寺,巡礼佛殿。阁下诸院,皆铺设张列,光彩映入,供陈珍妙。倾城人尽来巡礼,黄昏自憩。

  十六日,入开元寺,上阁观望。阁内有弥勒佛像,以铁铸造,上金色,佛身三丈余,坐宝座上。诸寺布设,各选其胜。

  十七日,赴节度同军将胡家请,共供主僧义圆到彼宅斋。诸寺盂兰盆会,十五日起首,十七日罢。

  十八日,南天竺三藏法达边,写取五台山诸灵化传碑等。十八日,欲向长安发去。头陀僧义圆见雇博士,自出帔奥子一领,画五台山化现图,拟付传日本国。为待画毕,不得发去。

  十九日,随头陀赴女弟子真如性请,到宅断中。因同巡台来,今为主人。

  廿二日,共头陀赴尼真如心宅斋,亦是同巡五台者也。

  廿三日,共头陀赴尼真如大业寺律大德院斋。尼大德三人亦共头陀同巡台来。

  廿六日,画化现图毕。头陀云:「喜遇日本国三藏,同巡台,同见大圣化现。今画化现图一铺奉上,请将归日本供养,令观礼者发心,有缘者同结缘,同生文殊大会中也。」斋后,辞别院中众僧,始向长安去。头陀云:「余本心欲送和尚,直到汾州,在路作主人。今到此间,勾当事未了,不免停住十数日间,不遂本请」云云。同巡台僧令雅云:「余欲得送和尚向长安去。」头陀嘱云:「替余勤勾当行李,努力侍奉,莫令远客在路寂寞。」便为同行发。头陀云:「相送同出城,共巡礼西山去。」便同出城西门,向西行三四里,到石山,名为晋山。遍山有石炭,近远诸州人,尽来取烧,修理饭食,极有火势,见乃岩石燋化为炭。人云天火所烧也。窃惟未必然矣,此乃众生果报所感矣。山门有小寺,名为石门寺。寺中有一僧,长念法花经已多年。近日感得舍利,见倾城人尽来供养。僧俗满寺,不知其数。得舍利之初源者,念经僧于夜房中坐念经,有三道光明来照,满房晖明而遍照寺。寻光来处,从寺西当岩底出来,每夜照室及寺院。其僧数日之后,寻光到岩所,掘地深一丈余,得三瓶佛舍利。青璃瓶里有七粒舍利;白璃瓶中有五粒舍利;金瓶之中有三粒舍利,擎来安置佛殿中供养。太原城及诸村贵贱男女,及府官上下,尽来顶供养。皆云是和尚持法花经不可思议力所感得也。从城至山,来往人满路稠密,观礼奇之。从石门寺向西上,行二里许,到童子寺,慈恩台法师避新罗僧玄测法师,从长安来始讲唯识之处也。于两重楼殿,满殿有大佛像,见碑文云:「昔冀州礼禅师来此山住,忽见五色光明云,从地上空而遍照。其光明云中,有四童子坐青莲座游戏,响动大地,岩巘颓落。岸上崩处,有弥陀佛像出现。三晋尽来致礼,多有灵异。禅师具录申送,请建寺,遂造此寺。因本瑞号为「童子寺」。敬次镌造弥陀佛像,出现颜容颙,皓玉端丽、趺座之体,高十七丈,阔百尺。观音、大势各十二丈」云云。

  廿七日,粥后发,于此与供养主义圆头陀别矣。共同巡台僧令雅,同为一行,共往西京。从童子寺南踰一岭,到雨花寺断中。从雨花寺向西南,出山行卌里,到清凉县,入普通院宿。院主不解主客之礼。

  廿八日,向西南行十五里,到晋村家断中。西南行廿五里,到石高村,入石毫院宿。

  廿九日,西南行廿五里,到文水县李家断中。是义圆头陀亲门徒,饭食如法。斋后,行卌里,到郭栅村,入村寺宿。院主僧见客不喜。

  八月一日,西南行廿五里,到汾州东众香寺断中。寺东有汾河泊水。汾河流到此涨泊,故唤为「泊」。周围千町许,而渐向南流,到河中府,入于黄河。从众香寺西行五里,到汾州城南行门西边,入法津寺涅盘院宿。此院是台山供主义圆头陀院也。于太原告请云:「到汾州,必到院歇息。」因此到院宿。州押衙姓何,来寺中相看安存,是义圆头陀门徒,见此远客,作主人殷懃。从州向西,去寺五十里,山中有广城院。有仙悟座主讲天台止观,门人五十余人,今见在州。南去州八十里,有宝福山高峻,人云空王佛行道之处,迄今圣迹甚多。

  二日,雨下,早朝到何押衙宅茶语,押衙设断中。斋后发,向南行卅里,到孝义县。县北一里有魏文侯墓。入城内涅盘院宿。有桂轮座主,初见则不喜,后语话始欢喜。曾讲涅盘经数遍,兼解外典。新造唐韵略及大藏经音八卷,拟进今上,未毕功迹。

  三日,早发,向南行十五里,到王同村王同院断中。斋后,南行卅里,到冷泉店宿。主人周匝。

  四日,粥后,傍汾河寻山谷行卅五里,到小水店李家断中。斋后,傍汾河西南行十里,到灵石县。过县,傍汾河南行廿里,到阴地关。关司勘出。过关南行十里,到桃柳店掉家宿,店临汾河,有五六家,主人心平。

  五日,平明,南行十里到长宁驿汾水关,关司勘入。是河中府北界晋州汾西县管内。南行廿里,到永清驿断中。斋后,南行廿里,到晋州管内霍邑县。县城西近侧有白雉泉。昔魏孝文帝此城西过,见石下白雉飞山,其泉涌出。县城南行三里,有金狗鼻。汉文帝自代过此南,见金狗吠于此鼻上。已上二事并题木上。金狗,丘体高大,北西二方峻岸。北向县家,西临汾河。县北去太原鼻者,三丘并列,貌如覆三百五十里,南去上都九百一十里,南去晋州百六十里。从县西行十五里,到霍昌村马家店宿。主人贼。

  六日,粥后,南行十五里,到益昌驿断中。主人虽有道心,极贫。斋后,南行卅里到赵城县。从县南行十五里,到屈项村大历寺宿。

  七日朝,南行廿里,到洪洞县断中。斋后,南行六十里,到晋州城内市西普通院宿。

  八日早朝,出城西门,西南行卅里,到晋桥店断中。南行廿五里,到故关店。过河入景云普通院宿。河北晋州襄陵县南界,河南绛州太平县北界。

  九日,朝,雷雨。少时雨止。南行廿五里,到太平县断中。出南廓门,向未申行五十里,到长秋驿宗家店宿。驿北十五里许,有马头山。

  十日,早发,西行卅里,稷山县断中。从县山望见稷山,去县十五里地。黄虫满路,及城内人家无地下宿。斋后,西行六十五里,黄虫满路,吃粟谷尽,百姓忧愁。黄昏之时,到龙门县,入招提院宿。院主僧无周匝。

  十一日,斋后,西南行十六里,到新桥渡。渡汾河,从渡西岸,东岸。正南行卅五里,到宝鼎县管内秦村,入村院宿。

  十二日,迟发,向西望见黄河。南行廿五里,到宝鼎县,入天王邑断中。斋后,南行卌里,到临晋县粉店宋家宿。主人有道心。

  十三日,早发,南行卌里,到辛驿店头断中。斋后,南行卅五里,到河中节度府。黄河从城西边向南流。黄河从河中府已北,向南流到河中府南,便向东流。从北入舜西门出,侧有蒲津关。到关得勘入,便渡黄河。浮船造桥,阔二百步许。黄河西流,造桥两处。南流不远,两派合。都过七重门。向西行五里,到河西县八柱寺宿。寺在县城西,去县百步来地。

  十四日,歇。

  十五日,发,西行卅里到朝邑县,于店断中。斋后,西行卅五里到同州,入靡化坊天王院宿。夜雨。

  十六日,朝时雨停。发。西行十里,渡洛河。西行十里,到冯翊县安远村王明店王家断中。雨行不行,入村院宿。从洛河西,谷苗黄虫吃尽,村乡百姓愁极。

  十七日,雨止。西行十五里,到蕃驿店高家断中。西行卌里,到故市店,入天王院宿。

  十八日,迟发,西行廿五里,到永安店断中。斋后,西行卅五里,到新店。经卅来家,觅宿处不得,强入赵家宿。

  十九日,南行卅里,到京兆府界操阳县断中。于县南头见山陵使回入京城。是葬开成天子使。营幕军兵,陈列五里。军兵在大路两边对立,不妨百姓人马车从中路过。县西,去县八九十里山中,有陵头,去京在东二百余里。过军营中,南行卅五里,到高陵县渭桥。渭水阔一里许,桥阔亦尔。镇临渭水,在北岸上。渭水本从土蕃出来,东流远入黄河。过桥南行五里,到三家店佛殿宿。

  廿日早,南行廿五里,到万年县灞桥店断中。灞水本从终南山来,入渭河。斋后,从灞桥南行十五里,到浐水桥。浐水从终南山来,入于渭河。灞、浐两水向北流去,水色清。唯未问得泾水。西行十里,到长安城东章敬寺前歇。寺在城东通化门外。从通化门外南行三里许,到春明门外镇国寺西禅院宿。

  廿二日午前,山陵使回来,从通化门入。斋后,出镇国寺,入春明门,到大兴善寺西禅院宿。

  廿三日,斋后,到左街功德巡院,见知巡押衙、监察侍御史姓赵名炼,通状请寄住城中诸寺寻师。状文如左: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弟子僧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并连青州公白

右圆仁等,去开成三年,随朝贡使来寻访佛教。今年三月,请青州公,入五台山礼谒圣迹,遂到此间,拟学圣法。伏请寄住城中寺舍,寻师听学。谨具如前,伏听处分。帖件状如前。

谨牒

  开成五年八月廿三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牒

知巡侍御差巡官一人,领僧等于资圣寺安置。

  廿四日,辰时,巡院押衙作状差巡官,令参见功德使。左街功德使、护军中尉、开府仪同三司、知内省事、上将军仇士良,封三千户。僧等随巡官人使御,从寺北行,过四坊,入望仙门,次入玄化门,更过内舍使门及监院,更入一重门,到使衙南门。门内有左神策步马门。过六重门,到使衙案头通状请处分。细问来由。更作一状,合知事由如左:

  日本国僧圆仁、弟子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

右圆仁等,去开成三年四月,随本国朝贡使,上船过海。到七月二日,到扬州海陵县白湖镇。八月内到扬州,寄住开元寺,过一冬。开成四年二月,离扬州到楚州,寄住开元寺。至七月,到登州文登县赤山院。住过一冬,至今年二月,离登州。三月到青州,权住龙兴寺。十日已来,遂于节度使寿尚书边请得公。五月一日,到五台山巡礼圣迹。七月一日,从五台来。今月廿三日到城。今请权寄住城中寺舍,寻师听学,归本国。谨具如前,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帖

  开成五年八月廿四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帖

缘开府不出,不得进状。案头何判官送到内护国天王寺安置。寺在左神策军球场北。寺与大内隔墙,即皇城内城东北隅也。常置二七僧令转念。众僧见客周匝。

  廿五日,斋后,从使院有使,唤僧等随使入使衙。得功德使牒,称权寄住资圣寺,仰纲维供给者。知巡侍御准使帖,转帖资圣寺便差巡官送到寺,且在库西亭安置。

  廿六日,雨下。暮际,纲维安排房院,于净土院安置。院主僧师安有道心,见客僧慰问殷懃。每向诸僧寻问持念知法人,未得的实。

  九月五日夜,系念毗沙门,誓愿乞示知法人。闻扬州节度使系李德裕,有令入京,九月三日入内任宰相。

  六日早朝,当院僧怀庆持念为业,将佛舍利五粒来令礼拜,语曰:「如要持秘法,余能知一城内解大法人。青龙寺润和尚但解胎藏,深得一业,城中皆许好手。彼寺虽有西国僧,未多解语,持念之业,不多苦解。大兴善寺文悟阇梨解金刚界,城中好手。青龙寺义真和尚兼两部。大兴善寺有元政和尚,深解金刚界,事理相解。彼寺虽有西国难陀三藏,不多解唐语。大安国寺有元简阇梨,解金刚界好手,兼解悉昙、解画、解书梵字。玄法寺法全和尚深解三部大法。新天子新造一寺,在宣阳坊,未赐寺额,是元和上太后所建也。今上与太后别新造,城中诸寺简择五十余僧,配入此寺。

  七日,斋时,左街功德使知巡押衙赵炼入当寺来,简取七僧。从八月廿六日至九月十日,霖雨不霁。

  十四日,作状起居知巡侍御如左:

季秋渐冷,伏惟侍御尊体,动止万福。即此圆仁蒙恩,限以客事,不获诣展。觐谒之诚,在物难喻。圆仁先因小事,甚为奉烦。乍得房院,欲拟参谢。缘数十日阴雨不晴,未由遂情,伏深悚疚。伏请莫赐怪责。觐谒在近,但增驰结。谨遣弟子僧惟正,奉状起居。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九月十四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状上

知巡侍御阁下谨空。

侍御答书在别。更得侍御传语云:「客中乍到如何,寺里无堂饭,饭食应不如法,和尚自作一状将来。余进开府,安置有堂饭寺」云云。

  十八日,作状,奉呈侍御: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

右圆仁先日伏蒙雅旨,殊赐安存,下情无任欢荷之诚。然圆仁等乍到,已蒙使司仁造,权置此寺。感庆伏深,更无所望。如请移住有堂饭寺,伏恐恼乱大官。今请住资圣寺,往来诸寺,寻师听学,任意求法,夜归本寺。伏乞侍御恩造,特赐允许。谨具如前,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开成五年九月十八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牒

侍御传语云:「任和尚意。更有所要,即报来,与和尚取稳便。」

  十月十三日,差惟正共怀庆阇梨,遣青龙寺,令见知法人。于东塔院有义真和尚,解胎藏。日本国行阇梨于此学法。更有法润和尚,解金刚界,年七十三,风疾老耄。

  十六日,遣大兴善寺,令简择知法人。翻经院有元政阿阇梨,解金刚界,持念文书备足。天竺难陀三藏不多解唐语。文悟阇梨不及于政阿阇梨。

  十七日,遣状起居政阿阇梨,兼借请念诵法门:

久藉芳猷,未因接展。钦仰之诚,难以喻言。昨辱荣问,殊慰愚情。孟冬渐寒,伏惟和尚道体动止万福。圆仁远辞本缘,访寻佛教,游到城中,未有服勤。伏承和尚德尊道高,究畅法藏,开演真教。圆仁虽未顶谒,殊仰道风。伏以客事,不获专诣。勤慕空积,奉颜未间,但增驰结。谨遣弟子僧惟正,奉状代身。不宣。谨状

  开成五年十月十七日                   日本国僧圆仁状上

兴善寺政和尚法前谨空。

于赤山寺梦见买得秤一具。其卖秤人云:「此是秤定三千大千世界轻重之秤也」云云。「闻语奇欢」云云。借得念诵法门。

  十八日,始写。

  廿九日,往大兴善寺,入翻经院,参见元政和尚。始受金刚界大法。入置灌顶道场,礼诸大曼荼罗。设供养,受灌顶。又翻经堂壁上画金刚智和尚及不空三藏影。于翻经堂南,有大辨正广智不空和尚舍利塔。金刚智、不空二三藏曾于此院翻经也。

  开成五年十二月廿九日夜梦见画金刚界曼荼罗到本国,大师披其曼荼罗,极大欢喜。拟礼拜大师,大师云:「我不敢受汝礼拜,我今拜汝」云云。殷懃欢喜画曼荼罗来。

  十一月三日,雪下。

  十三日,雪下。

  廿六日,冬至节。僧中拜贺云:「伏惟和尚久住世间,广和众生。」腊下及沙弥对上子。座说,一依书仪之制。沙弥对僧,右膝地,说贺节之词。吃粥时,行馄饨、

  十二月八日,准,诸寺行香设斋当寺,李德裕宰相及使行香,是大唐玄宗皇帝忌日也。用官物设斋,当寺内道场三教谈论大德知玄法师表赞。

  廿二日,令永昌坊王惠始画金刚界大曼荼罗四幅。

子。众僧吃粥间,纲维、典座、  廿五日,更则入新年。众僧上堂,吃粥、馄饨、杂直岁,一年内寺中诸庄及交易并客断诸色破用钱物帐,众前读申。

  开成六年辛酉正月一日,僧俗拜年寺中。

  三日,有饭供僧。

  四日国忌。奉为先皇帝,于荐福寺令行香,请一千僧。

  六日,立春节。赐胡饼、寺粥。时行胡饼,俗家皆然。又别除左金吾卫大将军,是国亲,今帝之阿舅。元来贫穷,去年行于坊寺,担萝卜紫土卖。今新承恩,作金吾大将军,入内蒙除。出来时,廿对金甲引马、骑军将五六十来把棒遏道,步军一百来卫驾。步军并皆锦来帽子、锦袍。其大将军衣冠靴,皆绣鸟卫瑞草之文。拜南郡后,除凤翔府节度使。

  七日,今天子幸太清宫斋。

  八日,早朝出城,幸南郊坛,坛在明德门前。诸卫及左右军廿万众相随。诸奇异事,不可胜计。

  九日五更时,拜南郊了,早朝归城,幸在丹凤楼。改年号,改开成六年为会昌元年。又于左、右街七寺开俗讲。左街四处:此资圣寺,令云花寺赐紫大德海岸法师讲花严经;保寿寺,令左街僧录、三教讲论、赐紫、引驾大德体虚法师讲法花经;菩提寺,令招福寺内供奉、三教讲论大德齐高法师讲涅盘经;景公寺令光影法师讲。右街三处:会昌寺令内供奉、三教讲论、赐紫、引驾起居大德文溆法师讲法花经。城中俗讲,此法师为第一。惠日寺、崇福寺讲法师未得其名。又开讲道教,左街令新从剑南道召太清宫内供奉矩令费,于玄真观讲南花等经;右街一处,未得其名。并皆奉讲。从大和九年以来废讲,今上新开。正月十五日起首至二月十五日罢。

  二月八日,金刚界曼荼罗帧画了。又令章敬寺镜霜法师于诸寺传阿弥陀净土念佛教。廿三日起首至廿五日,于此资圣寺传念佛教。又巡诸寺,每寺三日,每月巡轮不绝。又大庄严寺开释迦牟尼佛牙供养。从三月八日至十五日,荐福寺开佛牙供养。蓝田县从八日至十五日,设无碍茶饭,十方僧俗尽来吃。左街僧录体虚法师为会主。诸寺赴集,各设珍供,百花,众香严备,供养佛牙,及供养楼廊下敷设,不可胜计。佛牙在楼中庭,种药食,珍妙城中大德尽在楼上随喜赞叹。举城赴来礼拜供养。有人施百石粳米、廿石粟米;有人施无碍供念头足;有人施无碍供杂用钱足;有人供无碍薄饼足;有人施诸寺大德老宿供足。如是各各发愿布施庄严佛牙会,向佛牙楼散钱如雨。求法僧等十日往彼随喜,登佛牙楼上,亲见佛牙,顶戴礼拜。兼入翻经院,见义净三藏影。壁上书三藏摩顶松树。街西兴福寺,亦二月八日至十五日开佛牙供养。崇圣寺亦开佛牙供养。城中都有四佛牙:一,崇圣寺佛牙,是那咤太子从天上将来,与终南山宣律师;一,庄严寺佛牙,从天竺入腿肉里将来,护法迦毘罗神将护得来;一,法界和尚从于填国将来;一,从土蕃将来。从古相传如此。今在城中四寺供养。

  二月十三日,受金刚界大法毕。供养金刚界曼荼罗及受传法灌顶,以五瓶水灌于顶上。至夜,供十二天。每事吉祥,兼登慈恩寺塔。

  十五日,兴唐寺奉为国开灌顶道场,从十五日至四月八日,有缘赴来,结缘灌顶。

  三月廿五日,诣崇圣寺,礼释迦牟尼佛牙会。有人多云:「终南山和尚随毘沙门天太子得此佛牙。那咤太子从天上将来与和尚,今置此寺供养。」

  四月一日,大兴善寺翻经院为国开灌顶道场,直到廿三日罢。

  四日,往青龙寺,入东塔院,委细访见诸曼荼罗。

  七日,往大兴善寺,入灌顶道场随喜,及登大圣文殊阁。

  九日,开府迎碑,赞扬开府功名德政之事也。从大安国寺入望仙门,左神策军里建之,题云:「仇公纪功德政之碑。」迎碑军马及诸严备之事,不可计数,今上在望仙楼上观者。

  十三日,唤画工王惠,商量画胎藏帧功钱。

  十五日,斋了,睡见当寺老僧送卌疋绢来云:「有施主知道和尚拟作胎藏像,故付布施来」云云。房里有俗人十人许,相共随喜云:「和尚令早作胎藏曼荼罗。」钱物满满,无处领得其物。又梦有一僧,将书来云:「从五台山来住北台,头陀付书慰问日本和尚。」便开封看书,初注云:「生年未相谒,先在五台一见」云云。具问词,付送来白绢带、小刀子并旧极好,领得其物,擎喜云云。晚间,博士惠来,画帧功钱同量定了,五十贯钱作五副帧。

  廿八日,始画胎藏帧。

孟夏渐热,伏惟和尚道体万福。即此圆仁蒙惟免,被拘抄写事,不得数就面展,乃疚伏深。一两日后专到,拜觐未间,但增驰结。谨遣弟子僧惟晓,谨状起居。不宣。谨状

  会昌元年四月日                日本国求法沙门圆仁状上

青龙寺真和尚座前谨空。

    绢参任

右物轻,谨充遮势之资。圆仁数年行客,缘身贫薄,奉觐虽近,无物供养。前件微物,谨表重志。伏望领至,莫嫌轻少。不宣。谨白

  会昌元年四月日                     求法僧圆仁上

青龙寺真和尚法前

兴善寺新译经、念诵法等,四月廿二日写了。和尚曰:「余所解金刚界大法尽付嘱了,其法门等尽写了,更有不足者,别处寻觅。」与元政和尚金,前后都计廿五两。自外不在数限。

    钱壹拾贯文

右虽轻,谨表重诚,伏望检领。圆仁为法远来,喜遇和尚,求学胎藏大法,伏请慈悲,特垂付授。伏愿弘传佛法,利益有情,无任勤钦之诚。谨奉状。谨白

  会昌元年四月廿八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上

青龙寺真和尚法前

  廿八日,下手画胎藏帧。

  卅日黄昏,画金刚界九会曼荼罗功钱商量定,除画绢外,六十文。真和尚教化俗人,助加绢卌六尺,赐充画绢。

  五月一日,遣行者丁雄万谢。

昨日伏奉芳旨,诸事欲成就,欢跃无极。深谢和尚教化赐绢卌六尺,充画功德。慈缘殊深,专在圆仁,无任感荷。夏热夜来,惟和尚道体万福。即此圆仁蒙惟免,缘有小事,不获自诣陈谢,悚愧伏深。后日专到院中,面谢未间,但增驰仰无任感愧欢欣之诚。谨遣丁雄万奉状伏申。不宣。谨状

  会昌元年五月一日                   求法僧圆仁状上

青龙寺真和尚法前谨空

  五月一日,开讲,两街十寺讲佛教,两观讲道教。当寺内供奉讲论大德嗣标法师,当寺讲金刚经;青龙寺圆镜法师,于菩提寺讲涅盘经。自外不能具书。

  三日,始画金刚界九会曼荼罗帧五副。除画绢外,六千文,是画功也。此日于青龙寺设供养,便于置本命灌顶道场,受灌顶拋花;始受胎藏毘卢遮那经大法兼苏悉地大法。

美熟。  五月十四日,吃

  六月十一日,今上降诞日,于内里设斋。两街供养大德及道士集谈经。四对论议,二个道士赐紫,释门大德得不。南天竺三藏宝月入内对君王,从自怀中拔出表进,请归本国。不先谘开府恶发,五日军内收禁。犯越官罪,故宝月弟子三人各决七棒,通事僧决十棒,不打三藏,不放归国。

  八月七日,为归本国,修状进使。

资寺日本国求法僧圆仁、弟子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

右圆仁等,去年八月廿三日从五台山来到城中,伏蒙开府仁造,令推寄住资圣寺。今拟归本国,不敢专擅。谨具如前,伏听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会昌元年八月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谨牒

  九月一日,两街诸寺开俗讲。

  七日,闻日本僧惠、弟子三人到五台山。其师主发愿,为求十方僧供,归本国。留弟子僧二人令住台山。

  廿三日,大雪下一日一夜,树木摧折。

  十一月一日,冬至节,彗星出现。数日之后,渐渐长大,官家仰诸寺转经。

  十二月三日,移住西院。

  四日,月共大伯星相近一处行。

  八日,国忌,当寺官斋。城中诸寺有浴。彗星渐没现。

  会昌二年岁次壬戌正月一日,家家立竹杆悬幡子,新岁祈长命。诸寺开俗讲。

  二月一日,加盖仇开府充观军容使,便知天下军事。

  十七日,寒食节。前后一日,都三日暇,家家拜墓。

  十九日,清明节。

  廿九日,于玄法寺法全阿阇梨所,始受胎藏大法。又于大安国寺元简阿阇梨所,重审决悉昙章。

  三月三日,李宰相闻奏僧尼条流,下发遣保外,无名僧不许置童子、沙弥。

  八日,荐福寺开佛牙供养,诣寺随喜供养。街西兴福寺开佛牙会。巡院转帖兴善、青龙、资圣等三寺:

  外国僧三藏等

右奉军容处分,前件外国僧并仰安存,不得发遣者。事须转帖,各仰准此处分讫报者。准状转帖者。

  会昌二年三月五日帖

    押衙知巡何公贞

  十一日,诣兴福寺礼佛牙,一宿。

  十二日晚,因台山求供义圆归山,付送百五十僧供。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弟子僧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

     敬送清凉山百五十僧供。

右圆仁等,设供意者,求法得遂,过海无难,平善得达,广利生。劫劫生生,常为大圣文殊眷属,利益十方。法界含灵,同沾此福。谨疏

  会昌二年三月十二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等谨疏

  回鹘军兵入唐侵境,今在秦府。国家抽六节度府兵马,遣回鹘界。首城中有回鹘人数百,准尽斩(煞-)讫。在诸州府,亦同斯格。

巡院帖资圣寺:

    日本国僧圆仁并弟子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等

右奉使帖得状,令发遣保外客僧出寺。其圆仁等未敢专擅发遣。奉军容处分,不用发遣,依前收管者。准状帖巡者。帖寺仰准使帖处分者。

  会昌二年三月十日帖

    押衙知巡何公贞

  四月,见说回鹘兵马入秦府城住,节度使逃走,新除节度使在路不敢入。玄法寺法全座主解三部大法,施胎藏大轨仪三卷,兼别尊法三卷、胎藏手契,充远国广行。送书谢展:

接近勤谒,难令夏契。伏惟座主道体万福。即此圆仁蒙恩,依少故,诣展不获,伏深反疚。谢座主慈流,施法门六卷,充广行,不胜感愧。弘传远国,以答法恩。但未有供养,悚侧尤甚。一两日后,自到院中面谢未间,但增驰结。谨遣小师奉状。不宣。谨状

  四月日                       日本国求法沙门圆仁状

金座主法前谨空

  四月廿三日,天子在御楼册尊号,诸司军兵马排队楼前。百寮、僧门、道士班列,宰相进尊号。

  五月,奉开俗讲,两街各五座。

  廿五日,圆载留学傔从僧仁济来,便得载上人会昌元年十二月十八日书,委曲云:「日本入唐大使相公,到本国京城有亡薨,长判官得伊豫介,录事得左少史,高录事大宰典。淳和皇帝去年七月崩。第二船漂落裸人国,被破船,人物皆损。偶有卅来人得命,拆破大舶作小船,得达本国」云云。又楚州新罗译语刘慎言今年二月一日寄仁济送书云:「送朝贡使、梢工、水手,前年秋回彼国,玄济阇梨附书状,并砂金廿四小两,见在敝所。惠和尚附船到楚州,已巡五台山,今春拟返故乡。慎言已排比人船讫。」其和尚去秋暂往天台。冬德四郎船,取明州归国。」依和尚钱物衣服并弟子悉在楚州,又人中得书云:「拟趁李船已备,不免奉邀,从此发送。载上人委曲云:「僧玄济将金廿四小两,兼有人人书状等,付于陶十二部归唐。此物见在刘慎言宅。」

  廿五日,使牒勘问外国僧艺业。

  巡院帖杨化团

  当团诸寺   应有外国僧等

右奉使帖,勘从何国来,及到城年月,兼住寺,并年几,解何艺业,且名申上者。事须帖团,仰速折状通,切待申上,不得迟速者,准状帖团者。

  会昌二年五月廿五日帖

押衙知巡何

资圣寺日本国僧圆仁年五十,解讲法花经。弟子僧惟正年三十僧惟晓年卅一,并解法花经。

  奉帖勘从何国来,及到城年月,兼住寺,并年几,解何艺业等。

右圆仁等,为抄写阙本经论流传本国,去开成三年七月,随日本国朝朝贡使来到扬州。去开成五年八月廿三日到城。奉使牒权寄住资圣寺听学。谨具如前。谨牒。牒件状如前。谨帖

  会昌二年五月廿六日                  日本国僧圆仁等谨牒

五月十六日起首,于青龙寺天竺三藏宝月所,重学悉昙,亲口受正音。

  廿九日,有停内供奉大德,两街各廿员。

  六月十一日,上德阳日,大内降诞降斋。两街大德对道士,御前论议。道士二人得紫,僧门不得紫。

 七月廿一日,留学僧傔人仁济归天台去,遣惟正相随到楚州,令取本国书信。

  八月十六日,夜月蚀。

  十月十三日,惟正从楚州归,到上都。得大国书二封、楞严院状一封、高上人书一封、刀子四柄。其付陶中金廿四小两,楚州译语刘慎言先已月尽,不得而空手来。得译语报云:「据圆载阇梨命,先已用矣。」书函封先已折开。十月九日,下:「天下所有僧尼解烧练、咒术、禁气,背军、身上杖痕、鸟文,杂工功,曾犯淫养妻,不修戒行者,并勒还俗。若僧尼有钱物及谷斗、田地、庄园,收纳官。如惜钱财,情愿还俗去,亦任勒还俗,充入两税徭役。」文在别。城中两街功德使帖诸寺:不放出僧尼,长闭寺门。僧眩玄奏:「自作剑轮,自领兵打回鹘国。」令彼僧试作剑轮,不成。又准宰相李绅闻奏,因起此条流,其僧眩玄,当诳罪。准斩首讫。左右街功德使帖诸寺,勘隶僧尼财物。准条流,天下大同。诸州府、中书门下牒行。京城内仇军容拒,不欲条流。缘意不许,且许请权停一百日内帖诸寺不放僧尼出寺。左街功德使奏,准条流僧尼,除年已衰老及戒行精确外,爱惜资财,自还俗尼,共一千二百卅二人。右街功德使奏,准条流僧尼,除年已衰老及戒行精确外,爱惜资财,自还俗僧尼共二千二百五十九人。奉:「左、右街功德使奏:『准去年十月七日、十六日条流,令还俗僧尼』,宜依。其爱惜资财,情愿还俗者,各委本贯,收充两税户。向后诸道有如此色类,并准此处分。所蓄奴婢,僧许留奴一人,尼许留婢二人,余各任本家收管。如无家余外资财收贮,待后处分。其僧尼所留奴婢,如有武艺,及解诸药者,官为货卖。同衣诸术等,并不得留,不得削发私度。如有违犯,纲维知事录报官。余资产钱物等,各委功德使自条流闻奏。」

  会昌三年岁次癸亥正月一日

  十七日,功德使帖诸寺,僧尼入条流内,并令还俗。此资圣寺卅七人。

  十八日早朝,还俗讫。左街还俗僧尼共一千二百卅二人,右街还俗僧尼共二千二百五十九人。

  廿七日,军容有帖,唤当街诸寺外国僧。

  廿八日早朝,入军里。青龙寺南天竺三藏宝月等五人、兴善寺北天竺三藏难陀一人、慈恩寺师子国僧一人、资圣寺日本国僧三人、诸寺新罗僧等,更有龟兹国僧,不得其名也,都计廿一人,同集左神策军军容衙院。吃茶后,见军容。军容亲慰安存。当日各归本寺。

  廿九日,楚州新罗人客来,得楚州译语刘慎言书一通、顺昌阿阇梨书一通。

不得入寺及停止。又发遣保外僧尼,不许往京  二月一日,使牒云:僧尼已还俗者,入镇内。

  二月廿五日,和蕃公主入城,百司及三千兵马出城外,迎入通化门,入内得对。令安置南内院。是大和公主,大和天子为和回鹘国,嫁与回鹘王。今缘彼国王法崩,兵马乱起,公主逃归本国。随公来回鹘人,并不得入城。回鹘王子随公主来,公主在路自(煞-)之。

  四月中旬,下,令(煞-)天下摩尼师。剃发,令袈裟,作沙门形而(煞-)之。摩尼师即回鹘所崇重也。

  五月廿五日,使帖勘诸寺外国僧来由。

巡院帖菩提团

  诸寺应有外国僧等:

右奉使帖,仰勘从何处来,及到城,兼住寺年月,并年几,解何艺业。各具名分析申,不得迟违者。事须帖团,仰速具分析状过,待凭申使者。准状帖团者。

  五月廿五日                       行押衙知巡何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年五十一,解讲法花经。弟子僧惟正年卅一僧惟晓年卅二并习法花经。

右圆仁等为求佛教,随朝使过海。去开成五年八月廿三日,奉使处分,权寄住资圣寺。谨具如前。谨牒。牒件状如前。谨牒

  会昌三年五月廿六日               日本国求法僧圆仁谨牒

                            以写本一校了。 兼胤

入唐求法巡礼行记卷第四

  会昌三年六月三日,军容辞官归宅。向前五六度进表,请坐家,不放。重进表请,五月有放归家。仍便般家具,至三日,军容辞官归宅。除新中尉,以内长官特进杨钦义任左神策护军中尉、左街功德使,当日便上任。

  十一日,今上德阳日,内里设斋,两街大德及道士御前论义。每街停止十二员大德,功德使帖巡院,令简择大德,每街各七人,依旧例入内。大德对道士论义,道士二人赐紫衣,而大德不得紫。又德阳日前十五日,内宫内诸司各赴诸寺,设斋献寿。太子詹事韦宗卿撰涅盘经疏廿卷进。今上览已,焚烧经疏。中书门下,令就宅追索草本烧焚。其文如左:

:银青光禄大夫、守太子詹事、上柱国、花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韦宗卿,忝列崇班,合遵儒业;溺于邪说,是扇妖风。既開惑之端,全戾典墳之旨,簪纓之內,頹靡何深!况非圣之言,尚宜禁斥,外方之教,安可流传。虽欲色容,恐伤风俗。宜从左官,犹谓宽恩。可任成都府尹,驰驿发遣。太子詹事宗卿进佛教涅盘经中撰成三德廿卷,奉大圆伊字镜略廿卷,具已详览。佛本西戎之人,教张不生之说;孔乃中土之圣,经闻利益之言。而韦宗卿素儒士林有轻进。况中国黎庶久染此风,衣冠望族,不能敷扬孔、墨,翻乃溺信浮屠,妄撰胡书,,诚宜共遏迷聋,使其反朴,而乃集妖妄,转惑愚人。位列朝行,岂宜自愧。其所进经,内中已焚烧讫。其草本,委中书门下追索焚烧,不得传之于外。  

会昌三年六月十三日下。

  廿三日,仇军容薨。送孝衣。

  廿五日,斩仇军容孔目官郑中丞、张端公等四人,及男女奴婢等,尽(煞-)破家。

  廿七日夜三更,东市失火,烧东市曹门已西十二行,四千余家,官私钱物、金银绢药等烧尽。

  廿八日三更,内里失火,烧神农寺。

  廿九日,长乐门外失火,烧草场。向前有,焚烧内里佛经,又埋佛菩萨、天王像等,向后二处失火,其后又东市二夜数处失火。

  日本国僧圆仁、弟子僧惟正、惟晓、行者丁雄万房内,除四人外,更无客僧及沙弥、俗客等。

右奉寺家牒称,奉使司文帖:切不得停止保外及沙弥、俗客等。如后有人告房里隐藏,情求重罪,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会昌三年七月二日                   日本国僧圆仁牒

  弟子僧惟晓从去年十二月一日病,至今年七月,都计八个月病。会昌三年当日本承和十年。七月廿四日,夜二更尽,身亡。

  日本国僧圆仁弟子僧惟晓。

右弟子惟晓久患疾病,以昨夜二更尽身亡。谨具状报,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会昌三年七月廿五日                  日本国僧圆仁牒

  日本国僧圆仁弟子僧惟晓身亡。

右弟子僧惟晓房内,除缘身衣物外,更无钱物、疋段、斛斗等。如后有人告,称前件亡僧房内别有钱物等,师主僧圆仁及同学僧惟正,请蒙科罪。谨具如前,伏请处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会昌三年七月廿五日                 日本国僧圆仁谨牒

  日本国僧圆仁弟子亡僧惟晓

右弟子僧惟晓身亡,并无钱买地。伏乞三纲和尚慈悲,赐与一墓地埋殡。谨具如前,伏请处

分。牒件状如前。谨牒

  会昌三年七月廿五日                 日本国僧圆仁谨牒

纲维判与一墓地。

  廿七日,殡葬于春明门外镇国寺东头资圣寺瓦窑北角地。

  廿九日,覆墓。同院惠见、僧宗信专勾当葬事。净土院僧怀安设送殡人供。送殯僧思、僧敬中、僧懷約、僧惠見、僧宗信。当寺内供奉三教讲论大德知玄法师,遣同学僧可从,令送殡葬。送殡出城人,僧俗共计十余人。于墓殡前,请七僧,称名十念咒愿。

  八月十三日,为求归国,投左神策军押衙李元佐,是左军中尉亲事押衙也。信敬佛法,极有道心,本是新罗人。宅在永昌坊,入北门西回第一曲,傍墙南壁上,当护国寺后墙西北角。到宅相见,许计会也。

  十五日,修惟晓三七日斋,此夜月蚀。

  廿九日,五七日斋。

  九月十三日,七七日斋。每度请内供奉.附马拙土宗除淮南节度使,仍判天下盐铁使。淮南节使仆射李绅,追入京拜相。河北道潞府节度使刘从简叛,下诸州府,抽兵马都五万军,打潞府。入界不得,仍在界首相守。供军每日用廿万贯钱,诸道般载不及,遂从京城内库般粮不绝。潞府留后院在京左街平康坊。潞府押衙孙,在院知本道事,令捉,其人走脱,不知去处,诸处寻捉不获。唯捉得妻儿女等,斩(煞-)破家。有人告报:「潞府留后押衙孙剃头,今在城僧中隐藏。」仍令两街功德使理城中等僧,公案无名者,尽勒还俗,递归本贯,诸道州府亦同斯例。近住寺僧,不委来由者尽捉。京兆府投新裹头僧于府中,打(煞-)三百余人。其走藏者,不敢街里行也。回鹘国兵马大败。本道便闻奏,诸州府兵归本道讫。

  十一月三日,惟晓百日斋。

  十二月,得楚州新罗译语刘慎言书,云:「天台山留学圆载阇梨称,进表遣弟子僧两人,令归日本国。其弟子等来到慎言处觅船,慎言与排比一只船,人发送讫。今年九月发去者。」

  会昌四年岁次甲子,二月,越州军事押衙姓潘,因使进药,将圆载阇梨书来。书云:「缘衣粮罄尽,遣弟子僧仁好等两人往本国,请衣粮去者。」潘押衙云:「载上人欲得入城来,请得越州牒,付余令进中书门下。余近日专候方便,入中书送牒。宰相批破,不许入奏例。上人事不成也。」三月,下:「朕欲驾幸东京,仍晓示百寮,如有朝臣谏者,诛身灭族。」不许供养佛牙。又下云:「代州五台山,及泗州普光王寺、终南山五台、凤翔府法门寺,寺中有佛指节也。并不许置供及巡礼等,如有人送一钱者,脊杖二十。如有僧尼等,在前件处受一钱者,脊杖二十。诸道州县应有送供人者,当处投获,脊杖二十。」因此四处灵境,绝人往来,无人送供。准勘责彼处僧人,无公者,并当处打(煞-),具姓名闻奏。恐潞府留后押衙作僧,潜在彼处也。宰相李绅、李德裕奏停三长月,作道士教新定三元月:正月上元、六月中元、十月下元。唐国恒式,三长月不许(煞-)命。今上则不然也。为破潞府,召道士八十一人,又于内里,令作九天道场。于露处,高垒八十张床,铺设精彩,十二时行道祭天尊,干脯酒肉,用祭大罗天。四月一日起首,直到七月十五日为终期。其道场不在屋舍内,于露庭中作法。晴明即日炙,雨下即霖身,八十一人中,多有病者也。今上偏信道教,憎嫉佛法,不喜见僧,不欲闻三宝。长生殿内道场,自古已来,安置佛像经教。抽两街诸寺解持念僧三七人,番次差入,每日持念,日夜不绝。今上便令焚烧经教,毁拆佛像,起出僧众,各归本寺。于道场安置天尊老君之像,令道士转道经,修练道术。国风,每年至皇帝降诞日,请两街供奉讲论大德及道士,于内里设斋行香,请僧谈经,对释教道教对论义。今年只请道士,不请僧也。看其体色,从今已后,不要僧人入内。道士奏云:「孔子说云:李氏十八子,昌运方尽,便有黑衣天子理国。臣等窃惟黑衣者,是僧人也。」皇帝受其言,因此憎嫌僧尼。意云,「李」字十八子。为今上当第十八代,恐李家运尽,便有黑衣夺位欤。功德使帖诸寺,准不许僧尼街里行犯钟声。若有出者,事须诸寺钟声未动已前,各归本讫;又不许别寺宿。若有僧尼街里行犯钟声,及向别寺宿经一夜者,科违罪。从前不许午后出寺,今不许犯钟声。二月,驾幸右街金仙观,是女观。观中有女道士,甚有容。天子召见入意,赐绢一千疋。遂宣中官令修造观,便通内,特造金仙楼。其观本来破落,令修造严丽,天子频驾幸。向后驾幸左街兴唐观,是道士观,又赐千疋。特令修造铜铸圣容,作圣容当庄严奇绝。

树等,各竞奇妙。常例,皆于佛  城中诸寺七月十五日供养,诸寺作花蜡花鉼、假花殿前铺设供养,倾城巡寺随喜,甚是盛会。今年诸寺铺设供养,胜于常年。令诸寺佛殿供云:「夺佛养花药等,尽搬到兴唐观祭天尊。十五日,天子驾幸观里,召百姓令看。百姓供养祭鬼神,谁肯观看!」天子怪百姓不来。诸寺被夺供养物,恓惶甚也。

  打潞府兵入他界不得,但在界首。频有催,怪无消息。征兵多时,都不闻征罚者何。彼兵众惊惧,捉界首牧牛儿、耕田夫等送入京,妄称捉叛人来。赐封刀,于街衢而斩三段,两军兵马围(煞-)之。如此送来相续,不绝兵马,寻常街里被斩尸骸满路,血流湿土为泥,看人满于道路。天子时时看来,旗鎗交横辽乱。见说,被送来者不是唐叛人,但是界首牧牛、耕种百姓,枉被捉来。国家兵马元来不入他界,恐王怪无事,妄捉无罪人送入京也。两军健儿每斩人了,割其眼、肉吃。诸坊人皆云:「今年长安人吃人。」追淮南节度使杜附马入京。宰相李绅情愿作淮南使。依,便送节矣。杜附马入京,得对日拜相,仍判盐铁度支。百寮尽怪,自古已来,未曾有附马拜相之例。国风,宰相赐与平章事。李德裕奏云:「附马拜相,不合乘舆。」意从容,未有诏旨,附马犹不得舆也。打潞府兵众,每日用廿万贯钱。诸州搬载不及,又京城官库物欲尽。有分欠百司判钱,随官尊卑,纳钱多少,用充打潞府兵粮。诸道州府官,皆同此例。又下,令毁拆天下山房兰若、普通佛堂、义井村邑斋堂等,未满二百间、不入寺额者。其僧尼等尽勒还俗,充入色役。具令分析闻奏。且长安城里坊内佛堂三百余所,佛像、经楼等庄严如法,尽是名工所作,一个佛堂院,敌外州大寺,准并除罄尽。诸道天下佛堂院等,不知其数,天下尊胜石幢、僧墓塔等,有皆令毁拆。召国子监学士,及天下进士及第、身有学者,令入道教,未曾有一人入其道者也。今年已来,每雨少时,功德使奉帖诸寺观,令转经祈雨。感得雨时,道士偏蒙恩赏,僧尼寂寥无事。城中人曰:「祈雨即恼乱师僧,赏物即偏与道士。」

  八月中,太后薨,郭氏太和皇后。缘太后有道心,信佛法,每条流僧尼时,皆有词谏,皇帝令进药酒而药(煞-)矣。又义阳殿皇后萧氏是今上阿娘,甚有容,今上召纳为妃,而太后不奉命。天子索弓射(煞-),箭透入胸中而薨。太原府兵马三千人,三年在回鹘界守捉。今年打回鹘破,归至府。未经数日,未共亲情相看,节度使便差发遣打潞府去。军健等再三辞诉云:「三年打回鹘,辛苦疲乏。近到家乡,未见亲情父母等。伏请差别兵马者。」节度使不肯。仍三千人一时恨,迫城相战。节度使闻奏,捉送京城。使兵马迎入具问。其人说打回鹘功能,不合(煞-)之。具录事由闻奏,不依奏。赐封刀,令斩三段,于东市北街堆头斩之。从潞府捉来健儿等,常于此处斩也。

  九月,潞府大败。仍捉得彼处押衙、大将等,送到京城,斩(煞-)六七度也。后斫叛主刘从简头来,三锋鎗头穿之,杆高三丈余,上头题名。先遶两市,进入内里。天子坐银台门楼上看,大笑曰:「昭义已破。今未除者,唯是天下寺舍,兼条流僧尼都未了,卿等知否?」数十日后,准进潞府刘家资财、钱物、宝佩、家具等。每度七八乘金装车载送到城中,进纳内库。仇军容儿常侍知内省事,吃酒醉颠,触误龙颜,对奏云:「天子虽则尊贵,是我阿耶册立之也。」天子怒,当时打(煞-)。令捉其妻女等,流出于外,削发令守陵墓。仍仰中官收纳家中钱物,象牙满屋,珠玉金银等,尽皆满库,钱帛疋段不知数。每日卅乘车,搬入内库,一月之内,搬运不尽。自余宝佩奇异之物,不可计数。皇帝到内库看,拍手怪云:「朕库不曾有此等物。」诸高班低头不语,道士赵归真等奏云:「佛生西戎,教说不生。夫不生者,只是死也。化人令归涅盘。涅盘者,死也。盛谈无常苦空,殊是妖怪,未涉无为长生之理。太上老君闻生中国,宗乎大罗之天。逍遥无为,自然为化。飞练仙丹,服乃长生。广列神府,利益无疆。请于内禁筑起仙台,练身登霞,逍遥九天。康福圣寿,永保长生之乐」云云。皇帝宜依。令两军于内里筑仙台,高百五十尺。十月起首,每日使左、右神策军健三千人,搬土筑造。皇帝意切,欲得早成,每日有催筑。两军都虞侯把棒检校,皇帝因行见,问内长官曰:「把棒者何人?」长官奏曰:「护军都虞候勾当筑台。」皇帝宣曰:「不要你把棒勾当,须自担土。」便交搬土。后时又驾筑台所,皇帝自索弓,无故射(煞-)虞候一人,无道之极也。从去年来,两街讲说绝也。自登位已后,好出驾幸,四时八节之外,隔一二日便出。每行送,仰诸寺营办床席毛曾毯,花幕结楼,铺设、台盘椅子等。一度行送,每寺破除四五百贯钱不了。令毁拆天下小寺,经佛搬入大寺,钟送道士观。其被拆寺僧尼,行不依戒行者,不论老少,尽勒还俗,递归本贯,充入色役。年老、身有戒行者,配大寺。虽有戒行、若是少年者,尽勒还俗,归本贯。城中毁拆卅三处小寺,条流僧尼,一准文也。

  十一月,出云:「缘昭义寇贼已破,朕取来年正月,更拜南郊。仍仰百寮,晓示诸职,早令排比者。」百司准,修理桥道,街路不通人马车牛。城南郊坛,特唐修造,于坛四面,花幕屏帐,楼阁城营,一切取城中内里之样。百司不已。

  会昌五年岁次乙丑,正月三日,拜南郊。仪仗威仪,一似元年。不许僧尼看,又旧有条流,不许僧尼午后出寺,又不许犯斋钟及向别寺宿,所以僧人不得看南郊也。筑仙台欲成就,令道士飞练仙丹。道士长赵归真奏云:「有一般仙药,此国全无,但于土蕃国有此药,臣请自向土蕃采此药。」两军中尉不肯,仍奏云:「差别人去即得,然赵归真求仙之长,不合自去。」依中尉奏,不放去。有问求仙用何药,具色目申奏者。道士奏药名目:李子衣十斤、桃毛十斤、生鸡膜十斤、龟毛十斤、兔角十斤等。令于市药行觅,尽称无。因此通状被打,烦恼不彻,遂于诸处求,亦不可得。寒食,从前已来,准式赐七日暇。筑台夫每日三千官健,寒食之节,不蒙放出,怨恨把器伏,三千人一时衔声。皇帝惊怕,每人赐三疋绢,放三日暇。

  三月三日,筑台成就。进仙台,人君上台。两军中尉、诸高班、道士等,随皇帝上。两军中尉语赵归真曰:「今日进仙台了,不知公等求得仙否?」归真低头不语。见说仙台高百五十尺,上头周圆,与七间殿基齐;上起五楼,中外之人尽得遥见;孤山高耸,般终南山盘石作四山崖,龛窟盘道,饰精妙;便栽松柏奇异之树,可笑称意。便有,令道士七人于台上飞练求仙。又下天下寺舍,不许置庄园庄。又令勘检天下寺舍奴婢多少,兼钱物、斛斗、疋段,一一诣实具录,令闻奏。城中诸寺,仰两军中尉勘检。诸州府寺舍,委中书门下检勘。且城中寺舍奴婢三等:收身有艺业者军里,收无业少壮者货卖,老弱者填宫。奴婢忧哭,父南子北,今时是也。功德使帖诸寺:奴婢五人为一保,保中走失一人者,罚二千贯钱。诸寺钱物,兼货卖奴婢赎钱,并皆官收。拟充百寮禄料。又令天下诸寺,僧尼年卌已下,尽勒还俗,递归本贯。人主又上仙台,令音声人推落左军中尉。音声人不肯推之,问:「朕交推,如何不奉?」音声人奏云:「中尉是国家重臣,不敢推下。」天子怒,打脊二十棒。在台上,怪道士云:「朕两度上台,卿等未有一人登仙者,何意?」道士奏曰:「缘国中释教与道教并行,黑气越,碍于仙道,所以登仙不得。」人君宣两街功德使云:「卿知否,朕若是何师尽不要也。」数日后,下:天下僧尼五十已下,尽勒还俗,递归本贯讫。后有云:天下僧尼五十已上、无祠部牒者,尽勒还俗,递归本贯;有祠部牒者,委当州县磨勘,差殊者尽勒还俗,递归本贯。城中僧尼,委功德使准此例牒流者。中书门下准牒诸道讫。城里僧尼,功德使牒流甚严切,且勘定无祠部牒僧尼之数,具录闻奏。便帖诸寺,合搬家具。其有祠部牒者,索将入军里磨勘。其祠部牒上微有点污处,及生年与功德案入保牒差殊者,尽入还俗之数。不差殊者,便收入军案不出。遂使诸寺僧尼同无告身也。大家皆云:「不还告身者,不留僧尼之谋样;收寺奴婢钱物者,毁拆寺舍之兆也」。皇帝宣云:「搬土之坑极深,令人恐畏不安,朕欲得填之。事须祭台之日,假道设斋庆台,追两街僧尼集左军里,斩其头,用填坑者。」检枢卜密奏云:「僧尼本是国家百姓,若令还俗,各自营生,于国有利,请不用追入。请仰本司尽勒还俗,递归本贯,充入色役者」。皇帝点头,良久乃云:「依奏者。」诸寺僧尼亦闻斯事,魂魄失守,不知所向。圆仁通状请,情愿还俗,归本国。功德使收状,未有处分,但频有牒来安存。功德使帖诸寺,准条流,不许僧尼出寺。事须差家人五六人守寺门,辄不得放僧尼出寺。如有违越者,纲维、三老及典直并守门人,各决脊杖二十。其出寺僧尼,当时处死者。

  左、右神策军者,天子护军也。每年有十万军。自古君王频有臣叛之难,仍置此军已来,无人敢夺国位。赐印,每中尉初上时,准出兵马迎印。别行公事,不属南司。今年四月初,有索两军印,中尉不肯纳印,有再三索。意索护军印,付中书门下,合掌相管两军事,一切拟令取相处分也。左军中尉即许纳印,而右军中尉不肯纳印,遂奏云:「迎印之日,出兵马迎之。纳迎之日,亦须动兵马纳之。」中尉意,若许,即因此便动兵马,起异事也。便仰所司,暗排比兵马。人君怕,且纵不索。

  见说功德使条流僧尼还俗之事,商议次第,且令卅已下还俗讫,次令五十已下还俗,次令五十已上、无祠部牒者还俗。第三番令祠部牒磨勘,差殊者还俗。最后有祠部牒不差谬者,尽令还俗,即僧尼绝也。斯之商议,天下大同也。缘准行,故从四月一日起首,年卌已下僧尼还俗,递归本贯。每日三百僧还俗,十五日,年卌已下僧尼方尽。从十六日起首,五十已下僧尼还俗,直到五月十日方尽也。十一日起首,五十已上无祠部牒者还俗。前年已来,牒流僧尼,即简行不依本教者,还俗,递归本贯。今年不简高行行,不论验增大德、内供奉也。但到次第,便令还俗。频有问,已还俗者多少,未还俗者多少,催进其数。外国僧未入条流之例,功德使别闻奏取裁。有云:「外国等,若无祠部牒者,亦勒还俗,递归本国者。」西国北天竺三藏难陀,在大兴善寺;南天竺三藏宝月兼弟子四人,于中天成业,并解持念大法、律行精细、博解经论,在青龙寺,并无唐国祠部牒。新罗国僧亦无祠部牒者多。日本国僧圆仁、惟正亦无唐国祠部牒。功德使准,配入还俗例。又帖诸寺牒云:「如有僧尼不伏还俗者,科违罪,当时决(煞-)者。」闻此事,装束文书,所写经论、持念教法、曼荼罗等装裹讫。文书兼衣服都有四笼,便买三头驴,待处分来。心不忧还俗,只忧所写圣教不得随身将行。又切断佛教,恐在路诸州府检勘得实,科违之罪。

  十三日,使帖来。当寺僧无祠部牒者卅九人,数内有日本国僧两人名。先还俗僧林宗信观相议情愿,许相送到汴州,州去京一千四百里。见他殷重,不阻其情也。三纲、三老等来,相忧云:「远涉求法,遇此王难,应不免改服。自古至今,求法之人,足有障难,请安排也。」不因此难,则无因归国。且喜将圣教得归本国,便合本愿。都维那僧法遇赠檀龛像一躯,以充归国供养。晚际,辞一寺僧了,便俗衣。

  十四日早朝,入京兆府请公,恐无公凭在路难为欤。西国三藏等七人,亦同来府请公。府司判与两道牒,仰路次差人递过。然从会昌元年已来,经功德使通状,请归本国,计百有余度。又曾属数个有力人,用物计会,又不得去。今因僧尼还俗之难,方得归国,一悲一喜。左神策军押衙、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殿中监察侍御史、上柱国李元佐,因求归国事投,相识来近二年,情分最亲。客中之资,有所阙者,尽能相济。缘功德使无道心,故谘归国事,不蒙纵许。在府之间,亦致饭食,缛等,殷懃相助。

  十五日,出府到万年县,府家差人送到。大理卿、中散大夫、赐紫金鱼袋杨敬之曾任御史中丞,兼令专使来问何日出城、取何路去,兼赐团茶一串。在县中修状报谢。内供奉谈论大德去年归乡,不得消息。今来,裹头隐在杨卿宅里。令童子清凉将书来,书中有别之言,甚悲惨矣。当寺讲维摩百法座主云栖、讲涅盘经座主灵庄,先卌已下,例还俗讫。今裹头俗衣,来县中相看。李侍御与外甥阮十三郎同来相问。一头勾当行李来去,与买帽等,又入寺检校文书、笼等。云栖座主亦勾当笼,相共排比,恐不得随身将去。晚际出城,县司与差人,递送照应县去,去城八九十里。李侍御、栖座主同相送到春明门外,吃茶。杨卿差人送书来云:「弟子书状五通兼手书,付送前路州县旧识官人处。但将此书通入,的有所益者。」职方郎中、赐绯鱼袋杨鲁士,前曾相奉,在寺之时,殷懃相问,亦曾数度到寺检校,曾施绢褐衫裈等。今交郎君将书来,送潞绢二疋、蒙顶茶二斤、团茶一串、钱两贯文,付前路书状两封,别有手札。布施主杨差人送来绢一疋、褐布一端、钱一千文,充路上用。自余相送人,不能具录。并于春明门外拜别,云:「留斯分矣。」杨卿使及李侍御不肯归去,相送到长乐坡头,去城五里,一店里,一夜同宿语话。李侍御送路物:少吴绫十疋、檀香木一、檀龛像两种、和香一瓷瓶、银五股、拔折罗一、帽两顶、银字金刚经一卷见内里物也、软鞋一量、钱二贯文、数在别纸也。惜别殷懃,乃云:「弟子多生有幸,得遇和尚远来求佛法,数年供养,心犹未足,一生不欲离和尚边。和尚今遇王难,归本国去。弟子计今生应难得再见,当来必在诸佛净土,还如今日与和尚作弟子。和尚成佛时,请莫忘弟子」云云。又云:「和尚所衲袈裟,请留与弟子,将归宅里,终身烧香供养。」既有此言,便以送之。阮十三郎亦同结缘至厚。

  十六日早朝,相别而发,共唐僧十九人同行。晚际,到照应县宿。同行中有一僧,生年廿,是长安城里人,父母、兄弟、姊妹今见在。从少年入佛法,在大荐福寺侍奉新罗僧为师匠,因僧难,承接新罗僧名字,得住寺。官家随其公,递向新罗国去。在府之时,百方作计申诉,不免递过。亲情啼哭,街中相别,遂被逮到照应县同宿。大家五更发,其僧暗走脱而去,同行尽不觉。到县,明,即知。家丁三人中,两人分路觅去,终日觅不见,想知早到城里家中隐藏。县司申府寻捉。

  廿二日,过潼关,是国城之咽喉也。渭南县、花阴县、永宁县,皆有杨卿书状,并通入讫。

  六月一日,到东都崔太傅宅,送杨卿书。太傅专使来,传语安存,施绢一疋。

  九日,到郑州。刺史李舍人处,有杨卿书,任判官处亦有杨卿书,将书入州,见刺史及判官,并已安存殷懃。州长吏、殿中监察侍御史、赐紫金鱼袋辛文昱,在长安长供饭直,情分甚殷懃,去年得郑州长史,赴任,今在州相见,悲喜交驰,存问至厚,便唤宅里断中歇息。刺史施两疋绢,诸人皆云:「此处是两京大路,乞客浩汗,行人事不辨。若不是大官,是寻常衣冠措大来,极是殷懃者,即得一疋两疋。和尚得两疋,是刺史殷重深也。」任判官施夹缬肚一一疋,辛长史见来,便交裁作褐衫。斋后出州,归到宿处。辛长史专使来施绢一疋、、汗衫、褐衫,书一,中云:「续到拜辞,请暂时待者。」缘县家已差人贪祥,不及相待,便发。行十五里,回头望西,见辛长史走马赶来,三对行官遏道走来,遂于土店里任吃茶。语话多时,相别云:「此国佛法即无也。佛法东流,自古所言。愿和尚努力,早建本国,弘传佛法。弟子多幸,顶谒多时。今日已别,今生中应难得相见。和尚成佛之时,愿不舍弟子。」

  十三日,到汴州。节度副使裴郎中处,有揭郎中书状;竹兵马使处有杨卿书,并通送讫。裴郎中存问殷懃,便差行官一人,专勾当般发送。兵马使不在州,不得相见。裴郎中雇船,直到陈留县西泊上,待县牒,未来。缘官私杂载船,不及相待,前发去汴河,路次每县,不免自雇船。汴州已来,傍河路次,人心急恶不善,能似所吃汴河水之急流浑浊也。京牒不说程粮,在路自持粮食。

  廿二日,到西州。州管在徐节度府。西州普光王寺是天下著名之处。今者,庄国园、钱物、奴婢,尽被官家收检。寺里寂寥,无人来往。州司准,欲拟毁拆。

  廿三日,渡淮到煦眙县,去楚州望东二百里。本意拟从此到楚州,觅船过海。县家对递向扬州去,通状申论,县令不与道理,不免向扬州去。从煦眙县至扬州,九驿,无水路。文书笼,每驿赁驴之。在路见裴舍人,曾任海州刺史,今春追入,贬任台州长史。更有翰林博士,贬下为外州司马,因相见云:「五月廿九日离长安,在城之时,城中僧尼还俗已尽。准每寺留三纲,勘检钱物,待官家收寺钱物已后,拟令还俗」云云。「诸寺见下手毁拆,章敬、青龙、安国三寺,通为内园」云云。

  廿八日,到扬州。见城里僧尼正裹头,递归本贯;拟拆寺金钱物、庄园、钟等,官家收检。近有牒来云:「天下铜佛铁佛尽毁碎,称量斤两,委盐铁司收管讫,具录闻奏者。」江都县差人,递到江阳县,用物请往楚州,县家便递向楚州去,经高邮、宝应两县。

  七月三日,得到楚州。先入新罗坊,见管当州同军将薛、新罗译语刘慎言,相接存问殷懃。文书笼子,船上译语宅。便入山阳县,通状具申本意:日本国朝贡使皆从此间上船,过海归国。圆仁等递到此间归国,请从此间过海。县司不肯,乃云:「当州未是极海之处。既是准递过,不敢停留。事须递到登州地极之处,方可上船归国者。」新罗译语刘慎言自到县,用物计会本案,即计与县令肯,乃云:「此间是文法之处,兼在李绅相公管内。准递过之人,两日停留,便是违之罪」云云。县司不肯与道理,薛大使、刘译语更入州计会,又不肯。两日之间,百计不成也,须递过定也。山阳县司不忍刘译语苦嘱,左右谋计不得,乃云:「和尚欲得向南去,即向南递去;欲得向北去,即向北递去。若令停泊此间觅船,即县司力不及也。」言穷,无可申论,仍请往登州。登州是唐国东北地极,去楚州一千百余里。县家出牒,差人递向登州去。薛大使、刘译语意欲得勾留在新罗坊里置,从此发送归国。缘州县不肯,遂苦勾留不得也。

  五日晓际,共家丁到刘译语宅。译语以三百文与家丁,私计会云:「和尚等正热之时,远涉道路,见已困乏。慎言欲得安置宅里,令两三日歇息。公等且归本处,八日早来。」家丁受嘱归家。大使、译语竭力将养。见道,从楚州至登州,道路尽是山旷野,草木高深,蚊虻如雨。终日踰山行野,村栅迢远,希见人家。人心恶,行七八十里,方有一二家,令人恐畏。若将文书、笼子随身行,将谓是物,被人惊损,恐不得。今又断佛教,切令禁断。向北州县,人心恶。见将佛教像随身行,的应作障碍,罪及违。仍共刘译语商量,从京将来圣教功德帧及僧服等,都四笼子,且寄译语宅里,分付译语,嘱令检校。苦嘱云:「若到登州得停泊,即将书请来。未间在长意检校,勿令漏失」云云。译语仍领讫,特地排比行李。薛大使施三两袜、刘译语九疋绢、新罗刀子十枚、袜五两,自余资供不少。淮南道扬、楚州县人心奸恶,太难把捉。见译语有人报云:「同从日本国过来船两只,到江南常州界岸,去此间三千余里。拟卖船,别雇唐船载物来。是恐会昌三年送圆载阇梨弟子等船,令回欤。今欲拟差人探去。又日本国惠萼阇梨子,会昌二年,礼五台山,为求五台供,就李驎德船,归本国去,年年将供料到来。今遇国难还俗,见在楚州」云云。特问圆载上人消息,无人知示。

  八日,发。刘译语有书状付送登州已来路次乡人所嘱安存与作主人等事。上船入淮。

  九日,斋时到涟水县。县属泗。缘楚州译语有书付送涟水乡人,所嘱令安存,兼计会之事,仍到县,先入新罗坊。坊人相见,心不殷懃。就管等苦觅识认,每事难为。遇留崔晕第十二郎,曾为清海镇兵马使,在登州赤山院时,一度相见,便书名留期,云:「和尚求法归国之时,事须将此名纸到涟水,晕百计相送,同往日本。」相期之后,其人又归到新罗,遇国难,逃至涟水住。今见便识,情分不疏,竭力谋停住之事,苦觅识认管等,俛仰计之。仍作状入县见长官,请停泊当县新罗坊内,觅船归国。长官相见哀恤,唤祇承人处分,令勾当茶饭饮食。且令将见长官,问云:「新罗坊里,曾有相识否?」答曰:「缘开成四年日本国朝贡使从楚州发归国时,皆于楚州及当县抽人,的令有相识。」长官处分祇承人云:「领和尚到新罗坊,若人识认,即分付取领状来;若无人认,即领和尚来。」便共使同到坊内。管等拟领,别有专知官不肯,所以不作领状,到县中。长官判,权在大善寺安置。三日住歇,崔十二郎供作主人。得县牒及递送人,向州发去。崔十二郎雇船,排比路粮、碗、菜蔬等,一切周备,便相别云:「弟子有心,欲得留和尚从此发送归国。缘众人不肯,及官家牒已了,努力不及,不遂本心。秋后自拟到登州界,方冀相访」云云。

  十五日,到海州。入县通状请暂停泊:「日本国朝贡使船此间岸,从此发归本国。圆仁等随使来朝,今归本国,节级递到此间,便是海岸。伏乞暂停泊当州,自觅舟船归本国。」长官云:「近者新罗僧亦从京兆府递来,请于当州权泊,使君不肯,便递过。和尚请停住事,亦应难,然县司不自由,事须经使君通状。」

  十六日,入州刺史,请从当州归国。刺史不与道理,仍判云:「准递过,州司不敢停留。告知者。」

  十七日,发。从海州向北无水路。虽傍海行,而不见海。终日过野便入山。

  十八日,到怀仁,管海州。人心孝顺,见客殷重,等闲相接,县司用心亦善。

  廿日,发。山野行,草木高深,希逢人。终日上山入谷,蹋泥水,辛苦无极。

  廿一日,到莒县,管在密州县司。百姓心恶。

  廿六日,到密州。人心猛恶,温柔者稀。

  八月二日,到高密县。人心和软。

  六日,到即墨县,管在莱州。人心孝顺,能安存客。

  十日,到昌阳县,莱州管。人心好。

  十六日,到登州。见萧端公新来赴任。又有云:「天下金铜佛像,当州县司剥取其金,称量进上者。」从海州直到登州已来,路境不可行得。旷野路狭,草木掩合,寸步过泥,频失前路;若无知道人引,即一步不可行也。出野入山,出山入野。峻,沟谷幽深,涧水深而寒冷,涉者入骨觉痛。入山行,即一日百遍踰山,百遍渡水;入野行,即树稠草深,微径难寻。见草之动,方知人行也。蚊虻如雨,打力不及。草下淤泥,至膝至腰。路次州县,但似野中之一堆矣。山村县人,物硬,爱吃盐茶粟饭,吞不入,吃即胸痛。山村风俗,不曾煮羹吃,长年唯吃冷菜,上客殷重极者,便与空饼冷菜,以为上馔。向北一置一千三百里,尽是山野。虽近海边,不曾见海。到登州,方始见海。登州者,大唐东北地极也。枕乎北海,临海立州,州城去海一二许里。虽是边北,条流僧尼、毁拆寺舍、禁经毁像、收检寺物,共京城无异。况乃就佛上剥金、打碎铜铁佛、称其斤两,痛当奈何!天下铜铁佛、金佛有何限数,准尽毁灭化尘物。蓬莱县牒送牟平县。向东南傍海岸,川野难过,山重重。

  廿一日,到牟平县。得县牒,又向东南海行。

  廿四日,到文登县。踰山涉野,罗破衣服罄尽。入县见县令,请往当县东界勾当新罗所,求乞以延唯命,自觅舟,归本国。长官准状牒,送勾当新罗所,去县东南七十里,管文登县青宁乡。

  廿七日,到勾当新罗所。平卢军节度同军将兼登州诸军事押衙张咏,勾当文登县界新罗人户。到宅相见,便识欢喜,存问殷懃。去开成五年从此浦入五台去时,得此大使息力,专勾当州县文牒公事发送。今到此,又殷懃安存。便过县牒,具说心事。大使取领停留,许觅船发送归国。又相喜云:「前从此发去已后,至今不得消息。心里将谓早归本国,不谓更到此间,再得相见。大奇大奇!弟子与和尚大有因缘。余管内苦无异事,请安心歇息,不用忧烦。未归国之间,每日斋粮,余情愿自供,但饱即睡。」大使便作状报州:「得文登县牒称,日本国僧圆仁、惟正等二人,京兆府赐给长牒,转各一通,准递本国。节仍被递到此县,请到勾当新罗所,求乞以延唯命,候有过往日本国船,即归国者。今见在浦者。」十日后,得州牒云:「其僧等且委安存。如有过往日本国船,即任意东西者。」近有,天下还俗僧尼缁服,各仰本州县尽收焚烧。恐衣冠亲情持势,隐在私家,窃披缁服。事须切加收检,尽皆焚烧讫,闻奏。如焚烧已后,有僧尼将缁服不通出,巡检之时,有此色者,准处死者。诸州县准牒诸坊诸乡,收僧尼衣服,将到州县尽焚烧。又有令天下寺舍,奇异宝佩、珠玉金银,仰本州县收检进上。又有云:「天下寺舍僧尼所用铜器、钟罄、釜铛等,委诸道盐铁使收入官库,且录闻奏者。」有断天下独车,条流后,有人将独车行者,当处决(煞-)。缘天子信道士教,独车碾破道中心,恐道士心不安欤。有断天下黑狗黑驴牛等,此乃道士黄,恐多黑色厌黄令灭欤。令近海州县进活獭儿,未知其由。近有,令诸道进年十五岁童男童女心胆,亦是被道士诳惑也。唐国僧尼本来贫,天下僧尼尽令还俗,乍作俗形,无衣可,无物可吃,艰穷至甚,冻饿不彻,便入乡村,劫夺人物,触处甚多,州县捉获者,皆是还俗僧。因此,更条流已还俗僧尼,勘责更。

  九月廿二日,大使家人高山就便船往楚州,共大使商议,作书付送楚州译语刘慎言及薛大使,请先所寄经论、文书、功德帧及衣服等。大使宅公客不绝,向大使请闲静处过冬。本意拟住赤山院,缘州县准毁拆尽,无房舍可居,大使处分于寺庄中一房安置,饭食,大使供也。新罗人还俗僧季信惠、弘仁,末岁到日本国太宰府,住八年。须井宫为筑前国太守之时,哀恤斯人等。张大使天长元年到日本国,回时付船,归唐国。今见居在寺庄,解日本国语,便为通事。大使处分客中事一切委令勾当,自发心供每日菜蔬周足。大使频有书状,送粮食,安存殷懃。

  十一月三日,大使来到庄上,相看安存,乃云:「余取今月七日上州,见新刺史端公。因此次,具申送和尚往日本国事,兼请当州牒,来春即排比船也。」见说,七月已来,土蕃大下侵唐境。又回鹘国兵入唐界,侵夺国地,抽诸道兵马。三、四年已来,天下州县准条流僧尼,还俗已尽。又天下毁拆佛堂、兰若、寺舍已尽。又天下焚烧经像、僧服罄尽。又天下剥佛身上金已毕。天下打碎铜铁佛,称斤两收检讫。天下州县收纳寺家钱物、庄园,收家人奴婢已讫。唯黄河已北,镇、幽、魏、潞等四节度,元来敬重佛法,不拆舍,不条流僧尼。佛法之事,一切不动之,频有使勘罚,云:「天子自来毁拆焚烧,即可然矣。臣等不能作此事也。」

  十一月十五日,黄昏月蚀。入夜,月体没,浑不见。三更初,方渐出现。近有,天下边州,应有还俗僧尼,并仰所在知存亡,且不令东西。缘还俗僧张法满,京兆府准递归西蕃,被递送到凤翔节度府。缘节度使重奏,旨且令凤翔府收管,不要递入西蕃。因此,天下边州还俗僧尼亦不令东西。勾当使为发送求僧等,请当州过所,端公判云:「自求船,况准递过,不合停滞住给者。」本曹官入商量云:「有阻文,不肯给公验。」

  会昌六年,岁次丙寅,正月朔癸卯,九日,前遣楚州取文书功德等使,大使家人高山到来,得楚州译语刘慎言书,云,「有焚烧佛教经论、幡盖,及僧衣物、铜瓶、等,焚烧净书,有违者便处极法。自家经幡功德等,皆焚烧讫。唯留和尚文书等,条流甚切,恐镇德船回」。兼云:「日本客相随来,同棚察知,不敢将出寄付」。又云:「近得的信,李寻访陶中等消息去。次如有彼国信来,即专附上」云云。高山云:「在楚州,亲见从船下来人云,有二僧人,专为请益僧就船来到。今遇僧难,裹头在」云云。

  二月五日,为取楚州刘慎言处寄经论等,着丁雄万就阎方金船,遣楚州,大使勾当发送其船,至三月十三日发讫。

  九日,得大使书云:「近得南来船上人报云,日本国来人,僧一人,俗四人,见到扬州,将本国书信物等,专来访觅请益僧」云云。

 四月十五日,闻天子崩来数月,诸道州县举哀孝讫,身体烂坏而崩矣。

  廿七日,新罗人王宗从扬州将日本国性海法师书来,中具说来由。

  五月一日,王宗归扬州去,便付书,招唤性海师。新天子姓李,五月中大赦,兼有天下每州造两寺,节度府许造三所寺,每寺置五十僧。去年还俗僧年五十已上者,许依旧出家。其中年登八十者,国家赐五贯文。还定三长月,依旧断屠。

  五月廿二日,楚州宣讫。

  六月十七日,得楚州管同军薛诠书信,付李国遇送来,便知前遣南州丁雄万续欲发来,兼知五月一日归南州人王宗,五月下旬,得楚州便,入扬州讫,李国遇说矣。

  六月廿九日,丁雄万来到,兼得楚州主人刘慎言书,先寄功德帧、文书之中,胎藏、金刚两部大曼荼罗盛色者,缘淮南牒严切,刘慎言已焚讫。其余图画及文书等,具得将来。雄万不得向扬州而来。

  七月廿二日,山陵讫。见说会昌天子三月廿三日崩。

  十月二日,海上人从扬州来到,始得相见,仍日本太政官牒,及延历寺牒、太宰府小野少贰书,养内记书及施黄金等。然太政官牒、延历寺牒,及小野少贰书,缘本函封,扬州节度使、平章事李绅不敢自开,全封进上长安。今上具览讫,付淮南节度使,令分付本主。因此,海上人得将来。其文见在。

  十二月二日,已时日蚀,十分只留一分也。

  会昌七年岁次丁卯正月中,改为大中元年。

  张大使从去冬造船,至今年二月功毕。专拟载圆仁等,发送归国。

  闰三月十日,间入新罗告哀,兼予祭册立等副使、试太子通事舍人、赐绯鱼袋金简中、判官王朴等,到当州牟平县南界乳山浦,上船过海。有人诸张同军将:「遣国章,拟发送远国人,贪造舟,不来迎接天使」云云。副使等受其赞言,深怪牒举国制不许差船送客过海等,张大使不敢专拒,仍从文登界过海归国之事不成矣。商量往明州,趁本国神御井等船归国。缘目下无船往南,将十七端布雇新罗人郑客车,载衣物,傍海望密州界去。

  闰三月二日,出行。主人张大使二十里相送始别。

  十七日朝,到密州诸城县界大朱山驻马浦,遇新罗人陈忠船,载炭欲往楚州,商量船价绢五疋定。

  五月五日,上船候风。

 九日,发。缘风变东南,去大朱山不远,于琅琊台与斋堂与岛中间拋石住,经四宿。

  十三日,夜发。

  十四日,黄昏,到海州界东海山田湾浦,泊船候风。

  十八日,发,到中路,风变无定,飘流终日竟夜。

  十九日,飘到海中铛岛边,泊船艰苦。

  廿三日,得东北风。此夜欲二更,到东海山过夜。

  廿四日,早发,三更到淮水海住。缘逆风猛浪,不获入淮。路粮罄尽,恓屑无极。

  六月一日,风波稍静,趁潮渐入。

  五日,得到楚州新罗坊,管刘慎言专使迎接,兼令团头一人搬运衣笼等,便于公廨院安置。访知明州本国人早已发去。料前程趁彼船的不及,仍嘱刘大使谋请从此发送归国。

  九日,得苏州船上唐人江长,新罗人金子白、钦良晖、金珍等书云:「五月十一日,从苏州松江口发往日本国。过廿一日,到莱州界山牢山,诸人商量,日本国僧人等,今在登州赤山,便拟往彼相取,往日临行,次遇人说:「其僧等已往南州,趁本国州趁本国船去。」今且在山牢山相待,事须回棹来」云云。书中又云:「春大郎、神一郎等,乘明州张支信船归国也。来时得消息,已发也。春大郎本拟雇此船归国,大郎往广州后,神一郎将钱金付张支信讫,仍春大郎上明州船发去。春大郎儿宗健兼有此物,今在此船」云云。又金珍等付嘱楚州管刘慎言云:「日本国僧人到彼中,即发遣交来」云云。

  十日,便船往山牢山,修书状,付送金珍等处,报消息,特令相待。其后拟向山牢山渡海,排比路粮,楚州刘管每事勾当。前管薛诠及登州张大使、舍弟张从彦及娘皆送路。

  十八日晚际,乘楚州新罗坊王可昌船,三更后。

  十九日,立秋。始吃同舟饭。

  廿六日,到山牢山南椒家庄,访金珍船,其船已往登州赤山浦讫。见留书云:「专在赤山相待。」既如此,不免向乳山趁逐彼船。

  廿七日,修书付崔家船,报楚州刘管讫。更雇船主王可昌船,望乳山去。

  廿八日,发。到由横岛,无风信,经十五日发不得。

  七月十三日,遣丁雄万兼雇一人,从陆路令向赤山已来,寻访金珍等船。

  十九日,得风信,发。

  廿日,到乳山长淮浦,得见金珍等船,便载人物,上船便发。

 廿一日,到登州界泊船。勾当新罗使同军将张咏来船上相看。船上众人,于此籴粮,拟从此渡海。

  八月九日,得张大使送路信物,数在别。

  十五日,剃头,再披缁服。

  廿四日,祭神。

  九月二日午时,从赤浦渡海,出赤山莫琊口,向正东行一日一夜,至三日平明,向东望见新罗国西面之山。风变正北,侧帆向东南行一日一夜,至四日晓,向东见山岛段段而接连。问梢工等,乃云:「是新罗国西熊州西界。」本是百济国之地。终日向东南行,东西山岛联翩。欲二更,到高移岛泊船,属武州西南界。岛之西北,去百里许,有黑山,山体东西渐长,见说百济第三王子逃入避难之地。今有三四百家在山中住。

  五日,风变东南,发不得。到三更,得西北风发。

  六日卯时,到武州南界黄茅岛泥浦泊船,亦名丘草岛。有四五人在山上,差人取之,其人走藏,取不得处,是新罗国第三宰相放马处。从高移岛到丘草岛,山岛相连,向东南遥见耽罗岛。此丘草岛去新罗陆地,好风一日得到。少时,守岛一人,兼武州太守家投鹰人二人来船上,语话云:「国家安泰。今有唐使,上下五百余人在京城。四月中,日本国对马百姓六人,因钓鱼漂到此处,武州收将去,早闻奏讫。至今未下,其人今在武州囚禁,待送达本国。其六人中,一人病死矣。」

  六日、七日,无风信。

  八日,闻恶消息,异常惊怕。无风,发不得。船众舍镜等祭神求风。僧等烧香,为当岛土地及大人小人神等念诵,祈愿平等得到本国,即在彼处为此土地又大人小人神等,转金刚经百卷。至五更,虽无风,而发去。纔出浦口,西风忽至,便上帆向东行,似有神理相扶。从山岛里行,南北两面,山岛重重而参然。日欲已时,到雁岛暂歇,是新罗南界、内家放马之山。近东有黄龙寺庄,往往有人家二三所。向西南望见耽罗岛。午后,风信更好,发船从山岛里行,到新罗国东南,出到大海,望东南行。

  十日平明,向东遥见对马岛。午时,前路见本国山,从东至西南,相连而分明。至初夜,到肥前国松浦郡北界鹿岛泊船。

  十一日平旦,筑前国丹判官家人大和、武藏共岛长来相见,粗知国中事宜。

  十五日,到橘浦。

  十七日,到博太西南能举岛下泊船。

  十八日,到鸿胪馆前。

  十九日,入馆住。

  十月六日,借得官库绢八十疋、绵二百屯,给船上四十四人冬衣。六日,生料米十硕送来。依国符,从十月一日始充行。

  十九日,太政官符来太宰府,圆仁五人,速令入京。唐人金珍等卌四人,仰太宰府量加支给者。官符在别。

  廿六日,不获入京之状,出于府衙。

  十一月七日,叡山上座仲晓师、僧慈叡、僧玄皎到来,云:「特来迎接。」

  十四日,得太政官十月十三日符,有优给唐客金珍等事。

  廿五日,小野少贰入京,便上道讫。于大纳言宅奉启,伴右中辨、小野宰相宅皆有状,并付小野少贰讫。

  二十八日,于大山寺,始入唐时所祈金刚般若五千卷,皆先驰使,奉送彩帛。同日,早朝,一时发遣彩帛使讫,便转经。同日为门大神转一千卷。

  廿九日,午前为住吉大神转五百卷,午后为香稚名神转五百卷。

  十二月一日,午前为筑前名神转五百卷,午后为松浦少贰灵转五百卷。

  二日,为香春名神转一千卷。

  三日,为八幡菩萨转一千卷。观音寺讲师,每事相助。转经僧布施白绵贰百屯。

  十四日,午后,南忠阇梨到来。

                明德二年十月□日,全部四帖感得了。可喜可喜。

                               法印权大僧都贤宝。

                                  生年五十九。

                   正应四年十月廿六日于长乐寺坊拭老眼书写毕。

                         任本写之,后人以证本可校合耳。

                      法印大和尚位遍照金刚兼胤七十二记之。

                          以写本比校了。不审事注而已。

                               二位僧正宽圆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