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藏經 正法眼藏
宋 宗杲集並著語
重刻正法眼藏序
正法眼藏者。難言也。請以喻明。譬如淨眼洞見森羅。取之無窮。用之無盡。故名曰藏。夫藏者。含藏最廣。邪正相襍。涇渭難辯。甚至邪能奪正。正反為邪。故似泉眼不通泥沙立壅。法眼不正邪見層出。剔抉泥沙而泉眼通。剪除邪見而法眼正。自非至人其何擇焉。昔竺乾有九十六種背正趨邪。二十八人摧邪持正。逮家東土白馬西來。正教始興於濁世。名相尋陷於邪宗。由是達磨大師掃除繁萎直示本心。嗣後五宗分派各別門風。會其樞要。卓乎純正。詎意人根寖劣。法久獘生。或承虗接響。以盲枷瞎棒妄號通宗。或守拙抱愚。以一味不言目為本分。或彷彿依稀自稱了悟。或搖唇鼓舌以當平生。如是有百二十家癡禪。自賺賺人。淪溺狂邪。故我大慧老人承悲願力。運無畏心。決擇五家。提挈最正者凡百餘人。裒以成帙。目曰正法眼藏。是書也。如懸白澤裘。精妖喪魄。秉金剛劍。魔外潛踪。四七古錐宗眼。二三老漢家珍。不涉程途。一覽具足。知為後學指南無加此矣。時有繡水普善庵沙門慧悅居士。春門徐弘澤。自慶奇遇嗟彼未聞。冀報佛恩募資重刻。屬余為序。以貽同志。而參學者即使遊法界無邊之門。融古今剎那之念。猶是功勳邊事。若能了悟則自心何知。自眼何見。非見非知。是真得正法眼藏者矣。
萬曆丙辰端陽日嗣曹洞正宗第二十七代古越顯聖寺住持沙門 圓澄 撰
題刻大慧禪師正法眼藏
大慧杲公以迅鷹俊鶻之資。初被湛堂脫鞴。繼受圓悟礪爪。然後摶摩雲空蹴躐海浪。毛羣羽族靡不遭其裂腦碎肝者。快哉無師自然之智。真超然而獨雄者也。若夫議論風旨形於楮墨。博大詳盡。橫所欲吐必使了然。印人之心。而回環轉折之妙。又若藻士杼軸而出者。抑何宗說之兼暢歟。良由少侍圓悟令處擇木堂。日與士大夫周旋。稔其華辨。不無資發之助耳。杲所善士大夫無如無盡.無垢兩居士。無盡始以功名自喜。事業未盡可人。摧拉之後。霜降水涸洗露本根。當世味蜇口之餘。領醍醐沃心之益。想見空闊明妙。令得復秉權軸。更展作畏。未必無可觀也。子韶金顱玉骨。[王*堅][王*堅]名節。自樹剛大之氣。浩然伸於華夷。迨其晚也。必以覺場為息心之地。與杲老契稱莫逆。杲因以有衡陽之譴。後會怡然曾不齒及此兩人者。相與於無相與其所以然之故。寧易測哉。甞試論之。名納之與士大夫處。雖無心襲其文采。有如縞裹旃檀芳馥暗透。代之偉人世智辨聰種種靡缺。至於發真歸元末後一著子。必須無面目漢痛下老拳。杲之所著語錄.書問.宗門武庫與是編。大都貫串宗乘出入孔老。葢礲斵其門徒者十七。而為士大夫發拳者十三。吾輩有意踵兩居士[跳-兆+屬]者。尤宜盡心焉。不獨緇流當奉為家珍而已。
萬曆丙辰孟夏浴佛日竹嬾居士李日華識
答張子韶侍郎書
左右以自所得瞥脫處為極則。纔見涉理路入泥入水為人底。便欲埽除使滅蹤跡。見宗杲所集正法眼藏。便云臨濟下有數箇菴主好機鋒。何不收入。如忠國師說義理禪。教壞人家男女。決定可刪。左右見道如此諦當。而不喜忠國師說老婆禪。坐在淨淨潔潔處。只愛擊石火閃電光一著子。此外不容一星兒別道理。真可惜耳。故宗杲盡力主張。若法性不寬。波瀾不闊。佛法知見不亡。生死命根不斷。則不敢如此四楞著地入泥入水為人。葢眾生根器不同。故從上諸祖各立門戶施設。備眾生機。隨機攝化。故長沙岑大蟲有言。我若一向舉揚宗教。法堂前須草深一丈。倩人看院始得。既落在這行戶裏被人喚作宗師。須備眾生機。說法如擊石火閃電光一著子。是這般根器方承當得。根器不是處。用之則揠苗矣。宗杲豈不曉瞥脫一椎便七穿八穴。是性燥所以集正法眼藏。不分門類。不問雲門.臨濟.曹洞.溈仰.法眼宗。但有正知正見可以令人悟入者皆收之。見忠國師.大珠二老宿禪備眾體。故收以救此一類根器者。左右書來云決定可刪。觀公之意正法眼藏盡去除諸家門戶。只收似公見解者方是。若爾則公自集一書化大根器者。有何不可。不必須教妙喜隨公意去之。若謂忠國師說拖泥帶水老婆禪便絕後。則如巖頭.睦州.烏臼.汾陽無業.鎮州普化.定上座.雲峯悅.法昌遇諸大老。合兒孫滿地。今亦寂然無主化者。諸公豈是拖泥帶水說老婆禪乎。然妙喜主張國師無垢破除。初不相妨也。
正法眼藏卷第一之上
徑山大慧禪師 宗杲 集并著語
繡水春門居士徐弘澤校閱
琅邪和尚問舉和尚近離甚處。舉曰兩浙。船來陸來。曰船來。船在甚麼處。曰步下。不涉程途一句作麼生道。舉以坐具摵一摵曰。杜撰長老如麻似粟。便拂袖而出。琅邪問侍者。此是甚麼人。曰舉上座。琅邪遂親下旦過堂問。莫是舉上座麼。莫怪適來相觸忤。舉便喝。復問長老何時到汾陽。曰某時到。舉曰我在浙江早聞你名。元來見解只如此。何得名播寰宇。琅邪遂作禮曰慧覺罪過。
妙喜曰。賓則始終賓。主則始終主。二大士驀劄相逢。主賓互換。直下發明臨濟心髓。苟非徹證向上巴鼻。具出常情正眼。未免作得失論量。或者道舉公前來一一據實祗對。琅邪末後不合作佛法道理。是杜撰處。或者道琅邪被舉公道箇杜撰。心中疑惑。即時倒戈卸甲。遂挽留舉公咨決此事。謂之坐參。一犬吠虗千猱啀實。葢由主法者智眼不明。濫觴宗教疑誤後人。殊不知二大士激揚若日月麗天。龍象蹴蹋。決非跛驢盲者之事。井蛙醯雞又焉知宇宙之寬曠邪。予甞室中舉此話問學者。你還肯琅邪此語否。曰不肯。何故不肯。曰不合作佛法道理。予復舉雲門問洞山近離甚處。曰查渡。夏在甚處。曰湖南報慈。幾時離彼。曰八月二十五。門云放你三頓棒。你還肯雲門此語否。曰肯。肯者云何。曰雲門無佛法道理。予曰。師家問處一般。學者答處無異。你為甚肯一不肯一。學者佇思。予連棒打出。復召其僧且來且來。其僧回首。予曰你若作棒會。帶累我也是箇瞎漢。其僧便禮拜曰。今日方知琅邪與舉公非常情可測。予曰你看遮瞎漢亂統。又打喝出。予因罪居衡陽。杜門循省外。無所用心。間有衲子請益。不得已與之酬酢。禪者沖密.慧然隨手抄錄。日月浸久成一巨軸。沖密等持來乞名。其題欲昭示後來。使佛祖正法眼藏不滅。予因目之曰正法眼藏。即以琅邪為篇首。故無尊宿前後次序。宗派殊異之分。但取徹證向上巴鼻。堪與人解黏去縛具正眼而已。
巖頭和尚示眾云。夫大統綱宗中事須識句。若不識句。難作箇話會。甚麼是句百不思時喚作正句。亦云居頂。亦云得住。亦云歷歷。亦云惺惺。亦云的的。亦云佛未生時。亦云得地。亦云與麼時。將與麼時等破一切是非。纔與麼便不與麼。便轉轆轆地。若也看不過。纔被人刺著眼盵瞪地。恰似殺不死底羊相似。不見古人道。沈昏不好。須轉得始得。觸著便轉。纔與麼便不與麼。是句亦剗非句亦剗。自然轉轆轆。自然目前露倮倮地飽齁齁地。不解却不解齩。不見道却物為上逐物為下。瞥起微情早落地上。若是齩猪狗眼赫赤。若有人問如何是禪。向伊道合取屎孔著。却有些子氣息。便知深淺。硬紏紏地。汝識取遮箇狸奴面孔。與麼時不要故挅伊。不要稱量伊。於中有一般漢撞著物不解轉。刺著屙漉漉地。遮般底椎殺萬箇亦無罪過。若是本色底。撥著便上齩人火急。却似刺蝟子相似。未觸著時自弄毛羽可憐生。纔有人撥著便嗔斗詬地。有甚麼近處。若也未得。與麼蕩蕩地喚作依句修行。有則便須等破。與麼時一物不存。信知從來學得一切言句。隘在胷中有甚麼用處。不見道辟觀辟句外不放入內不放出。截斷兩頭自然光烯烯地。不與一物作對便是無諍三昧。兄弟若欲得易會。但向根本明取。欲出不出便須轉。一口齩斷後不用尋伊去住底遠近。但放却自然露倮倮地。不用思搭著昏昏地。纔有所重便成窠臼。古人喚作貼體衣病。最難治。是我向前行脚時參著一兩處尊宿。只教日夜管帶。坐得骨臀生胝口裏水漉漉地。初向然燈佛肚裏黑漆漆地道我坐禪守取。與麼時猶有欲在。不見道無依無欲便是能仁。古人道置毒藥安乳中。乃至醍醐亦能殺人。遮箇不是汝習學得底。遮箇不是汝去住底。不是汝色裏底。莫錯認門頭戶口。賺汝臈月三十日赤閧閧地無益。當莫造作揑怪。但知著衣喫飯。屙屎送尿。隨分遣時。莫亂統。詐稱道者有一片衣不敢將出曬。恐人見怕失道者名。圖人讚歎。作恁麼不中心行。兄弟亦不要信佗繩床上老榾檛屙漉漉地。將為好誑諕人。別造地獄著汝在。信知古風大好。不見道有即是無無即是有。與麼送出來時便知深淺。遮箇是古格。於中有一般漢信彩吐出來。有甚麼碑記。但知喚作禪道。但知喚作一句子。軟嫰嫰地。真是無孔鐵鎚。聚得一萬箇有甚麼用處。若是有筋骨底。不用多。諸處行脚也須帶眼始得。莫被人謾。不見道依法生解猶落魔界。夫唱教須一一從自己胸襟間吐得出來。與人為榜樣。今時還有與麼漢麼。第一切須識取左右句。遮箇是出頭處。識取去底。識取住底。遮箇是兩頭句。亦是左右句。亦喚作是非句。纔生便齩自然無事。兄弟見與麼說還會麼。莫終日閧閧地亦無了期。欲得易會。但知於聲色前不被萬境惑亂。自然露倮倮地。自然無事。送向聲色前蕩蕩地。恰似一團火焰相似。觸著便燒。更有甚麼事。不見道非是塵不侵。自是我無心。時熱珍重。
真淨和尚示眾云。佛法兩字直是難得人。有底不信自己佛事。唯憑少許古人影響相似般若所知境界定相法門。動即背覺合塵。黏將去脫不得。或學者來。如印印泥。遞相印授。不唯自誤亦乃誤佗。洞山門下無佛法與人。只有一口劒。凡是來者一一斬斷。使伊性命不存。見聞俱泯。却向父母未生前與伊相見。見伊擬近前便與斬斷。然則剛刀雖利不斬無罪之人。莫有無罪底麼。也好與三十拄杖。
佛眼和尚示眾云。千說萬說不若親面一見。縱不說亦自分明。王子寶刀喻。眾盲摸象喻。禪學中隔江招手事。望州亭相見事。迥絕無人處深山巖崖處事。此皆親面而見之。不在說也。
雲門和尚拈起拂子云。遮裏得箇入處去揑怪也。日本國裏說禪。三十三天有箇人出來喚云吽吽。特舍兒擔枷過狀。
妙喜曰。遮老漢克由尀耐。冒姓佃官田。更不納苗稅。
拭眼歸宗和尚示眾云。從上古德不是無知解。佗高尚之士不同常流。今時不能自成自立虗度時光。諸子莫錯用心。無人替汝。亦無汝用心處。莫就佗覔。從前只是依佗解。發言皆滯。光不透脫。只為目前有物。僧問如何是玄旨。曰無人能會。僧云向者如何。曰有向即乖。僧云不向者如何。曰誰求玄旨。又曰。去。無汝用心處。僧云豈無方便門令學人得入。曰觀音妙智力能救世間苦。僧云如何是觀音妙智力。師敲鼎葢三下曰子還聞否。僧云聞。曰我何不聞。僧無語。宗以棒趂下。
羅山和尚初入院時上堂。纔攬衣欲坐即云珍重便下座。良久却回云。未識底近前來。時有僧纔出禮拜。山云也大苦。僧禮拜起云某甲咨和尚。山便喝出。僧問如何是奇特一句。山云道甚麼。良久云。若是上士。脚纔跨門便委得。若也覿面相呈猶是鈍漢。口喃喃地不消一钁。會麼。不是禪。不是道。不是佛。不是法。是甚麼。靈鋒寶劒常露現前。亦能殺人亦能活人。若能操持一任操持。若也出場定當。須是箇漢始得。機機相副法法無根。互為賓主。雖然如此。切忌承當。何故。你若野干鳴。我即師子吼。我若野干鳴。你亦師子吼。你若師子吼。我亦師子吼。臨時布取意句有主宰。所以道意中句。句中意。意中不停句。句中不停意。意句不同倫。合作麼生會。意能剗句。句能剗意。意句交馳是為可畏。意句不明事理不通。只是箇無孔鐵鎚。古人喚作流俗阿師。似遮般底如稻麻竹葦有甚麼用處。此箇門中須是箇漢眼卓朔地。點著便轉轆轆地。豈是你清濁可羨凡聖能詮。有恁麼漢。上士相逢如擊石火。如爆龜紋。迅速如風。捷辯如電。快著精彩。一人半人。事褫言句動逾萬億。低頭學禪卒不可得。所以道恁麼則易。不恁麼則難。亦云恁麼則難。不恁麼則易。諸人作麼生。大須細意。兄弟。夫行脚也須帶眼。莫被遮般底罩却。教你直須冥然去。須得綿綿去。苦哉。被遮般底無辜枷著。有甚麼出期。遮箇如水上葫蘆子。有人按得麼。常露現前。滔滔地自由自在。未曾有一法解葢得伊。未曾有一法解等得伊。撥著便露。觸著便轉轆轆地。葢聲葢色。展即周流無滯。常露目前。豈是兀兀底。出則無無不是。入則箇箇歸源。聲前迥迥地。豈墮有無。所以道聲前一句非聖不傳。未曾親近如隔大千。聲前一思大家具知。遮箇作麼生會。尋常道聲前有路從汝洞明。句後不來猶虧一半。纖毫不透如隔鐵圍。奇特相逢將何詰對。大凡唱教須會目前生死意句殺活。方可褒揚。殺人刀活人劒。上古之機鋒。亦是今時之樞要。摧魔破執不得不無。直露真詮。須知己有的能破的。大用無虧圓通現前。魔難措手。若也未得如此。一切四威儀中合作麼生明顯。還見伊面孔麼。遮裏尋常道面門一思常時無間。諸人還得恁麼也無。若實未明。且須自立。露倮倮地不與萬法為隣。一切法葢伊不得。所以古人道。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第一須得本智現前。本地風光常露倮倮地。自由自在出入無滯。方可違時。乃至龍神擎花無路。外道潛覰不見。有蹤不是。泯形實去。兄弟。透頂透底始得。莫只遮邊那邊逴得些子言句。到處插語。指東畫西。舉古舉今。遮般底椎殺一萬箇有甚麼罪過。明朝後日錮鏴人家男女。打汝鬼骨臀有日在。知麼。宗門深奧酌度胷襟。麤餐易飽細嚼難饑。根本荖殊良由自錯。虗勞一報。空腹高心過是阿誰。食人言語。揀擇是非。只占己長。終無是處。無事珍重。
琅邪覺和尚上堂。有僧出來畫一圓相。琅邪拈拄杖。僧擬議。琅邪便打云道。僧云不道。為甚麼不道。僧云三世諸佛不出於此。琅邪又打。尋時趂出。乃云教中道以手指比丘犯波逸提罪。山僧今日入地獄如箭射。
雪峯山畔有一僧卓菴多年。不剃頭。自作一柄木杓去溪邊舀水喫。時有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菴主云溪深杓柄長。僧歸舉似雪峯。峯云。也甚奇怪。雖然如是。須是老僧勘過始得。峯一日同侍者將剃刀去訪佗。纔相見便問道得即不剃汝頭。菴主便將水洗頭。峯便與剃却。
雲居簡和尚。僧問路逢猛虎時如何。曰。千人萬人不逢。偏汝便逢。問孤峯獨宿時如何。曰。閉著七間僧堂不宿。阿誰教汝孤峯獨宿。
晦堂和尚示眾云。知幻即離不作方便。離幻即覺亦無漸次。釋迦老子千門萬戶一時擊開。靈利漢纔聞舉著撩起便行。更若踟蹰。君往西秦我之東魯。
僧問趙州。學人乍入叢林乞師指示。州云喫粥了也未。云喫粥了也。州云洗鉢盂去。其僧因此大悟。雲門云。且道有指示無指示。若言有。趙州向伊道箇甚麼。若言無。遮僧為甚悟去。雲峯悅和尚云。雲門不識好惡。恁麼說話大似為蛇畫足。雲峯則不然。遮僧恁麼悟去。入地獄如箭射。
妙喜曰。雲門老漢大似阿修羅王[打-丁+毛]動三有大城諸煩惱海。隨後喝云。寐語作甚麼。復云。雲峯雖善背手抽金鏃。翻身控角弓。爭柰蹉過雲門何。
黃龍南和尚示眾。舉大珠和尚云。身口意清淨是名佛出世。身口不清淨是名佛滅度也。好箇消息。古人一期方便與你諸人開箇入路。既得箇入路又須得箇出路。登山須到頂。入海須到底。登山不到頂不知宇宙之寬廣。入海不到底不知滄溟之淺深。既知寬廣又知淺深。一蹋蹋翻四大海。一摑摑倒須彌山。撒手到家人不識。雀噪鵶鳴栢樹間。
僧問保福。雪峰平生有何言句得似羚羊挂角時。福曰不可我作雪峰弟子不得。
真淨和尚示眾。舉三聖問雪峰。透網金鱗以何為食。峰云。待汝出得網來即向汝道。三聖云一千五百人善知識。話頭也不識。俊哉俊哉。快活快活。恰似一隻鷂子。莫驚著。報寧即不然。透網金鱗以何為食。待你出得網來即向你道。待佗道一千五百人善知識話頭也不識。但拽拄杖打出三門外。復云。也好快活恰似一隻虎。莫動著。諸禪德。且道報寧快活何似三聖快活。莫有快活底漢麼。出來定當看。良久喝一喝云。把手搜不住。
龐居士曰。但願空諸所有。慎勿實諸所無。
烏臼和尚見玄紹二上座來。便問二禪伯近離甚麼處。僧云江西。臼便打。僧云久嚮和尚有此機要。臼云你既不會。第二箇近前來。僧擬議。臼又打云。同坑無異土。參堂去。
趙州和尚一日在東司上見文遠過。遂喚云文遠。遠應喏。州云東司上不可與你說佛法。
慈明和尚示眾云。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諸仁者。若也信得去。不妨省力。可謂善財入彌勒樓閣。無邊法門悉皆周遍。得大無礙。悟法無生。是謂無生法忍。無邊剎境自佗不隔於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且問諸人。阿那箇是當念。只如諸人無明之性即是汝本覺妙明之性。葢為不了生死根源。執妄為實。隨妄所轉。致墮輪回。受種種苦。若能回光返照。自悟本來真性不生不滅。故曰無明實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只如四大五蘊不淨之身都無實義。如夢如幻如影如響。從無量劫來流浪生死。貪愛所使無暫休息。出此入彼。積骨如毗富羅山。飲乳如四大海水。何故。為無智慧。不能了知五蘊本空都無所實。逐妄受生。貪欲所拘。不得自在故。所以世尊云。諸苦所因。貪欲為本。若滅貪欲。無所依止。汝等若能了知幻身虗假本來空寂。諸見不生無我人眾生壽者。諸法皆如。故曰幻化空身即法身。法身覺了無一物。唯聽法說法虗玄。大道無著真宗。故曰本源自性天真佛。又曰五陰浮雲空去來。三毒水泡虗出沒。若如是者。是為度一切苦厄。乃至無量無邊煩惱知解悉皆清淨。是為清淨法身。若到遮箇田地。便能出此入彼捨身受身。地獄天堂此界佗方。縱橫自在。任意浮沉。應物舒光隨機逗教。喚作千百億化身。與麼說話可謂無夢說夢。和泥合水。撒屎撒尿。不識好惡。乃呵呵大笑云。若向衲僧門下十萬八千未夢見佗汗臭氣在。雖然如是。事不得一向。但以假名字。引導於眾生。喝一喝。
保寧勇和尚示眾。舉夜夜抱佛眠。朝朝還共起。起坐鎮相隨。語默同居止。分毫不相離。如身影相似。欲識佛去處。只遮語聲是。大眾。傅大士此之一頌。古今不墜。一切人知向此瞥地者亦多。錯會者不少。玄沙和尚云。大小傅大士只認得箇昭昭靈靈。洞山聰和尚云。你且道衲僧家日裏還曾睡也無。此二尊宿兩轉語。誰言世上無仙客。須信壺中別有天。保寧亦有一頌。要眠時即眠。要起時即起。水洗面皮光。啜茶濕却觜。大海紅塵生。平地波濤起。呵呵阿呵呵。囉哩哩囉哩。僧問如何是保寧境。云主山頭倒卓。如何是境中人。云鼻孔無半邊。如何是保寧家風。云硬餬餅爛餺飥。忽遇客來將何祗待。云麤飡易飽細嚼難饑。
嚴陽尊者問趙州。一物不將來時如何。州云放下著。嚴云。既是一物不將來。又放下箇甚麼。州云。放不下便擔取去。黃龍南和尚頌云。一物不將來。兩肩擔不起。言下忽知非。心中無限喜。毒惡既忘懷。蛇虎為知己。光陰幾百年。清風猶未已。
法華舉和尚示眾云。釋迦不出世。達磨不西來。佛法遍天下。談玄口不開。
妙喜曰。作賊人心虗。
定慧信和尚問僧。忠國師無情說法。南方尊宿如何商量。僧云諸方皆云六根互用信。云。教中道無眼耳鼻舌身意。將甚麼互用。僧擬議。信劈脊便打。生法師云。敲空作響擊木無聲。雲門以拄杖空中敲云。阿耶耶。又敲板頭云作聲麼。僧云作聲。雲門云遮俗漢。又敲板頭云。喚甚麼作聲。
玄沙和尚問僧甚處來。僧云瑞巖來。沙云瑞巖有甚麼言句。云和尚尋常喚主人翁。自應云。諾。惺惺著。佗後莫受人謾。沙云。一等弄精魂。猶較些子。
黃龍新和尚示眾云。清珠下於濁水。濁水不得不清。念佛投於亂心。亂心不得不佛。佛既不亂濁水自清。濁水既清功歸何所。良久云。幾度黑風翻大海。未曾聞道釣舟傾。
薦福古和尚示眾。舉百丈恒和尚有時上堂。眾纔集。云喫茶便下座。有時上堂。眾纔集。云珍重便下座。有時上堂。眾纔集。云歇便下座。往往多用此時節因緣。眾人罔測津涯。後來又自作一頌頌此三轉因緣云。百丈有三訣。喫茶珍重歇。直下便承當。敢保君未徹。大眾。只如恒和尚作此一頌。且道見處如何。還知得失否。要會麼。據佗三度上堂時節。恰似箇好人。後來作此一頌。恰如面上雕兩行字。若是通人達士舉起便知。後學初機難為揀辨。老僧與汝從頭注出。百丈有三訣。賊身已露。喫茶珍重歇。贓物出來。直下便承當。敢保君未徹。大似抱贓判事。然雖如此。諸仁者。若具擇法眼方能證明。如或邪正不分。可謂顢頇佛性。更須愽問賢良。可惜虗生浪死。
歸宗寶和尚讚初祖達磨(并序)師真徒邈。三界無著。擬欲安排。知君大錯。虗勞指點。何處捫摸。要識師真。乾坤廓落。
師相兮世所希。師眉兮陣雲埀。師眼兮電光輝。師鼻兮聳須彌。師口門無齒兮過在誰。擬涉流沙兮何不自知非。彼此丈夫兮傳法與阿誰。更住少林兮懡[怡-台+羅]却西歸。遇衲僧兮好與一頓椎。雖然如是兮不會莫針錐。琅邪覺和尚覩此讚乃述頌云。師眼兮深。師鼻兮大。師耳兮穿。師舌兮快。師身兮墨。師心兮戴。手攜隻履返流沙。熊耳石塔今猶在。只將此頌驗盡天下衲僧。
妙喜曰。戴此一字不得動著。動著則禍生。
真淨和尚示眾。舉三聖云。我逢人即出。出則不為人。興化云。我逢人即不出。出則便為人。看遮兩箇老古錐。竊得臨濟些子活計。各自分疆列界氣衝宇宙。使明眼衲僧只得好笑。諸禪師。且道笑作甚麼。還知落處麼。若知。一任七顛八倒。若不知。且向三聖興化葛藤裏齩嚼。
趙州和尚到雲居。居云。老老大大何不覔箇住處去。州云作麼生是某住處。居云山前有箇古寺基。州云和尚自住取。次到茱萸萸。亦云老老大大何不覔箇住處去。州云甚麼處是某住處。萸云老老大大住處也不知。州云三十年弄馬騎。今日被驢子撲。
洞山云。須知有佛向上事。僧問如何是佛向上事。山云非佛。雲門云。名不得。狀不得。所以言非。
僧問慈明和尚如何是佛。云水出高源。又問行脚不逢人時如何。云釣絲絞水。
保寧勇和尚示眾云。有手脚。無背面。明眼人看不見。天左旋地右轉。拍膝云。西風一陣來。落葉兩三片。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云鑊湯無冷處。
大溈真如和尚舉雪峯甞謂玄沙曰。有箇南際長老問無有答不得者。際一日到雪峰。峰令訪玄沙。沙問曰。古人道此事唯我能知。長老作麼生。際曰須知有不求知者。沙曰山頭老漢喫許多辛苦作麼。玄沙恁麼道。大溈恁麼舉。不得動著。何故。如擊塗毒鼓。遠近聞皆喪。
溈山問仰山甚麼來。仰山云田中來。溈云田中有多少人。仰插鍬叉手而立。溈云今日南山大有人刈茅。仰拽鍬而去。雪竇云。諸方咸謂插鍬話奇特。大似隨邪逐惡。據雪竇見處。仰山被溈山一問。直得草繩自縛去死十分。
妙喜曰。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
黃龍南和尚示眾。舉僧問乾峰。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未審路頭在甚麼處。峰以拄杖畫云在遮裏。僧請益雲門。門拈起扇子云。扇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會麼會麼。乾峰一期指路。曲為初機。雲門乃通其變。故使後人不倦。汝等諸人須窮二老之意。莫逐二老之言。得意則返正道以歸家。尋言則蕩邪途而轉遠。
大愚一日辭歸宗。宗問甚處去。愚云諸方學五味禪去。宗云。諸方有五味禪。我遮裏只有一味禪。愚便問如何是和尚一味禪。宗驀口便打。愚忽然大悟云嗄我會也。宗云道道。愚擬開口。宗又打趂出。灌溪初參臨濟。纔入門。濟驀胸擒住。灌溪便云領領。濟便托開。
真淨和尚示眾云。佛法不順人情。諸方長老大開口盡道我會禪會道。且道伊會也未。無端向屎坑裏坐。謾神諕鬼。似遮般底。打殺千萬箇與狗子喫有甚麼過。又有一般禪和子。大開著眼被伊狐魅。殊不自知驀頭著屎澆亦不厭惡。大眾。彼此丈夫爭受恁麼。自己合作麼生。
僧問睦州和尚如何是展演之言。州云量才補職。又問如何是不展演之言。州云伏惟尚饗。
雪峰和尚到投子。投子指菴前一片石謂峰云。三世諸佛總在裏許。峰云須知有不在裏許者。投子云不快漆桶。投子與峯遊龍眠。路有兩條。峯問那箇是龍眠路。投子以杖指之。峯云東去西去。投子云不快漆桶。峯問一椎便就時如何。投子云不是性燥漢。云不假一椎時如何。投子云不快漆桶。又問此間還有人參也無。投子將钁頭拋向面前。峯云恁麼則當處掘去也。投子云不快漆桶。
琅邪覺和尚示眾云。主賓互換。坐斷乾坤。料揀雙施。誰人舉目。釋迦聖主示滅雙林。達磨大師真歸熊耳。琅邪門下還有具眼衲子真正道流麼。若無。應病與藥診候臨時。僧問。德山棒。臨濟喝。去此二途請師別道。琅邪云。千鈞之弩不為鼷鼠而發機。僧便喝。琅邪云作家。僧擬議。琅邪便打。
大寧寬和尚示眾云。佛法無事。人自迷源。祖佛出來。大家整頓。故有教流沙界道播四方。盡皆捨短從長。窮究本性。本性若達。一切皆通。信手拈來。千般受用。且道恁麼說話還合得祖宗門下事麼。良久云。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過殘春。
江州刺史李渤問歸宗。教中所言須彌納芥子。渤即不疑。芥子納須彌莫是妄談否。宗曰。人傳使君讀萬卷書籍還是否。李曰然。宗曰。摩頂至踵如椰子大。萬卷書向何處著。李俛首而已。李異日又問云。大藏教明得箇甚麼邊事。宗舉拳示之云還會麼。李云不會。宗云。遮箇措大空讀萬卷書。拳頭也不識。
僧問清平和尚。如何是大乘。曰井索。如何是小乘。曰錢索。如何是有漏。曰笊籬。如何是無漏。曰木杓。法雲圓通和尚曰。大乘小乘。井索錢索。有漏無漏。笊籬木杓。
法昌遇和尚垂語云。我要一箇不會禪底做國師。妙喜曰。且道是醍醐句是毒藥句。
真淨和尚示眾云。天地與我同根。萬物與我一體。脚頭脚尾橫三豎四。北俱盧州火發。燒著帝釋眉毛。東海龍王忍痛不禁轟一箇霹靂。直得傾湫倒嶽雲暗長空。十字街頭廖鬍子醉中驚覺起來。拊掌呵呵大笑云。筠雲城中近來少賊。乃拈拄杖云賊賊。
玄沙因誤服藥徧身紅爛。僧問如何是堅固法身。沙云膿滴滴地。懷和尚頌云。滴滴通身是爛膿。釣魚船上顯家風。時人只看絲綸上。不見蘆花對蓼紅。端和尚云。曾有人問法華。如何是清淨法身。只答他道屎臭熏天。又云。蓮花葉上化生兒。且道與古人是同是別。法華亦有頌云。屎臭熏天亦偶然。法華爭敢為君宣。鼻中若有通天竅。一任橫行不著穿。
疎山示眾云。老僧咸通年已前會得法身邊事。咸通年已後會得法身向上事。雲門問。承聞和尚咸通年已前會得法身邊事。咸通年已後會得法身向上事。是否。山云是。門云如何是法身邊事。山云枯樁。門云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山云非枯樁。門云還許學人說道理也無。山云許你說。門云。枯樁豈不是明法身邊事。非枯樁豈不是明法身向上事。山云是。門云法身還該一切否。山云作麼生不該。門指淨瓶云法身還該遮箇麼。山云闍梨莫向淨瓶邊會。門便禮拜。
妙喜曰。雲門禮拜。不是好心。
五祖演和尚示眾云。祖師道。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達磨大師信脚來信口道。後代兒孫多成計較。要會開花結果處麼。鄭州梨。青州棗。萬物無過出處好。又僧問如何是佛。云肥從口入。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云。人貧智短。馬瘦毛長。慈明和尚牧童謌。牧牛童。實快活。跣足披蓑雙角撮。橫眠牛上向天歌。人問如何牛未渴。回面觀。平田濶。四方放去休攔遏。八面無拘任意遊。要收只在索頭撥。小牛兒。順摩捋。角力未充難提掇。且從放在小平坡。慮上高峯四蹄脫。日已高。休喫草。揑定鼻頭無少老。一時牽向圈中眠。和泥看伊東西倒。笑呵呵。好不好。又將橫笛順風吹。震動五湖山海島。倒騎牛。脫布襖。知音休向途中討。若問牧童何處居。鞭指東西無一寶。
歸宗和尚剗草次。有講僧來參。忽有一蛇過。宗以鋤斷之。僧云。久響歸宗。元來是箇麤行沙門。宗按鋤顧視僧曰。你麤我麤。後來雪峰問德山。古人斬蛇意旨如何。德山便打。雪峯便走。德山召云布衲。雪峰回首。德山云佗後悟去方知老漢徹底老婆心。
琅邪覺和尚示眾云。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樹倒藤枯恰好喫棒。你且道過在甚麼處。良久云。不是僧繇手。徒說會丹青。
黃龍南和尚示眾云。江南之地春寒秋熱。近日以來滴水滴凍。僧問滴水滴凍時如何。曰未是衲僧分上事。僧云如何是衲僧分上事。曰滴水滴凍。
南泉魯祖杉山歸宗四人離馬祖處各謀住菴。於中路相別次。南泉插下拄杖云。道得也被遮箇礙。道不得也被遮箇礙。宗拽拄杖打泉一下云。也只是遮箇。王老師說甚麼礙與不礙。魯云。只此一句語。大播天下。
洞山聰和尚甞自負柴上山。路逢一僧問。山上有柴。何故將上去。聰便放柴於地云會麼。僧云不會。聰云我要燒。
僧問嚴陽尊者。如何是佛。曰土塊。如何是法。曰地動也。如何是僧。曰喫粥喫飯。如何是新興水。曰前面江裏。
百丈恒和尚侍立法眼次。因請益外道問佛。不問有言。不問無言。敘語未終。法眼曰。住住。汝擬向世尊良久處會去。恒於此大悟。
楊岐和尚為慈明忌日設齋。眾集至真前。以兩手握拳安頭上。以坐具畫一畫打一圓相便燒香。退身三步作女人拜。首座云休揑恠。曰首座作麼生。座云和尚休揑怪。曰兔子喫牛嬭。第二座近前打一圓相便燒香。亦退身三步作女人拜。楊岐近前作聽勢。第二座擬議。楊岐打一掌曰。遮漆桶。也亂做。
妙喜曰。楊岐老漢大似溺却一船麻。却來戽斗裏掃。
臨濟辭黃檗。檗問甚麼處去。濟云不是河南便是河北。檗便打。濟約住棒遂與一掌。檗呵呵大笑。喚侍者將先師禪板拂子來。濟召侍者將火來。檗云。汝但將去。已後坐却天下人舌頭去在。
香嚴初開堂。溈山令人送拄杖并書到。香嚴接了云蒼天蒼天。僧便問。和尚為甚如此。曰只為冬行春令。
黃龍南和尚示眾云。青蘿夤緣直上寒松之頂。白雲淡泞出沒太虗之中。萬法本閑。唯人自閙。閙箇甚麼。咄。下座。
天衣懷和尚示眾云。青蘿夤緣直上寒松之頂。白雲淡泞出沒太虗之中。何似南山起雲北山下雨。若也會得。甜爪徹蔕甜。若也不會。苦瓠連根苦。
慈明和尚示眾。以拄杖擊繩牀一下云。大眾。還會麼。不見道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諸方達道者。咸言上上機。香嚴恁麼悟去。分明悟得如來禪。祖師禪未夢見在。且道祖師禪有甚長處。若向言中取則。誤賺後人。直饒棒下承當。辜負先聖。萬法本閑。唯人自閙。所以山僧居福嚴只見福嚴境界。宴起早眠。有時雲生碧嶂月落寒潭。音聲鳥飛鳴般若臺前。娑羅花香散祝融峰畔。把瘦筇坐盤陀石。與五湖衲子時話玄微灰頭土面。住興化只見興化家風。迎來送去。門連城市車馬駢闐。漁唱瀟湘猿啼岳麓。絲竹謌謠時時入耳。復與四海高人日談禪道。歲月都忘。且道居深山住城郭還有優劣也無。試道看。良久云。是處是慈氏。無門無善財。
薦福古和尚示眾云。三世諸佛仰望不及。天下祖師結舌有分。知有者善自保任。未知有者不休何待。又示眾云。劍去久矣徒勞刻舟。珍重。
保寧勇和尚云。一是一。二是二。三是三。四是四。數目甚分明。上下依資次。依資次。有何事。以拄杖畫一畫云。大眾。一時亂却六十甲子了也。
玄沙和尚云。深山懸崖千年萬年人跡不到處。還有佛法也無。若道有。喚甚麼作佛法。若道無。佛法却有不到處。又示眾云。諸方老宿盡道接物利生。忽遇三種病人來作麼生接。患盲者。拈椎豎拂佗又不見。患聾者。語言三昧佗又不聞。患瘂者教伊說又說不得。且作麼生接。若接此人不得。佛法無靈驗。有僧請益雲門。門云汝禮拜著。僧禮拜起。門以拄杖便挃。僧退後。門云你不是患盲。復喚僧近前。僧近前。門云你不是患聾。乃豎起拄杖云還會麼。僧云不會。門云你不是患瘂。其僧於此有省。汾陽昭和尚頌云。權生聾瞽瘂[病-丙+(君/巾)]痲。要顯吾宗驗作家。金剛截鐵如泥碎。透金纔動失玄沙。佛眼和尚頌云。玄沙三種病人。有理不在高聲。引得香嚴老子。却來樹上懸身。
大寧寬和尚示眾云。少林妙訣。古佛家風。應用隨機。卷舒自在。如拳作掌開合有時。似水成漚起滅無定。動靜俱顯語默全彰。萬用自然不勞心力。到遮裏喚作順水放船是人去得。且道逆風舉棹誰是知音。良久云。弄潮須是弄潮人。
僧問大隋和尚。如何是大隋一面事。曰東西南北。
妙喜曰。且道答遮僧話不答遮僧話。
忠國師問紫璘供奉甚處來。云城南來。國師云城南草作何色。云作黃色。國師乃問童子。城南草作何色。童子云作黃色。國師云只遮童子亦可簾前賜紫對御談玄。
泐潭英和尚開堂日。僧禮拜起便垂下袈裟角云。脫衣卸甲時如何。曰。喜得狼烟息。弓梢壁上懸。僧却攬上袈裟云。重整戈甲時如何。曰。不到烏江畔。知君未肯休。僧便喝。英曰驚殺我。僧拍一拍。英曰也是死中得活。僧禮拜。英曰。將謂是收燕破趙之才。元來只是販私鹽賊。僧問如何是佛。曰眉分八字眼似流星。僧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曰一棒一條痕。僧云大眾證明學人禮謝。英呵呵大笑。僧拜起以左手畫一圓相。英以拂子穿向右邊。僧以右手畫一圓相。英以拂子穿向左邊。僧以兩手畫圓相托呈。英以拂子畫一畫云。三十年來未曾逢溈仰子孫。今日却遇著箇蹋土墼漢。還更有問話者麼。良久無人。遂云。問也無窮。答也無盡。問答去來於道轉遠。何故。況為此事直饒棒頭薦得不是丈夫。喝下承當未為達士。那堪更向言中取則句裏馳求。語路尖新機鋒捷疾。如斯見解盡是埋沒宗旨玷污先賢。於吾祖道何曾夢見。只如我佛如來臨般涅槃乃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囑摩訶大迦葉。迦葉遂付阿難。洎商那和修毱多大士。諸祖相繼至於達磨西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不立文字語言。豈不是先聖方便之道。自是當人不信。却自迷頭認影。奔逐狂途。致使伶俜流浪生死。禪德。若能一念回光返照。向自己脚跟下褫剝究竟將來。可謂洞門豁開。樓閣重重十方普現海會齊彰。便乃凡聖賢愚山河大地以海印三昧一印印定。更無纖毫透漏。山僧如是舉唱。若是眾中有本色衲僧。聞之實謂掩耳而歸。笑破他口。大眾。且道本色衲僧門下一句作麼生道。良久云。天際雪埋千尺石。洞門氷折幾株松。
禾山示眾云。習學謂之聞。絕學謂之隣。過此二者是謂真過。僧問如何是真過。曰解打鼓。如何是真諦。曰解打鼓。即心即佛即不問。如何是非心非佛。曰解打鼓。向上人來如何接。曰解打鼓。
龐居士問馬大師。不與萬法為侶是甚麼人。曰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僧問如何是佛。曰即心是佛。
大溈真如和尚示眾云。阿喇喇。是甚麼。翻思破竈墮。杖子纔擊著。方知辜負我。以拄杖擊香卓一下云。墮墮。僧問趙州庭栢意旨如何。曰。夜來風色緊。孤客已先寒。僧云。先師無此語。又作麼生。曰行人始知苦。僧云。十載走紅塵。今朝獨露身。曰雪上加霜。
天衣懷和尚示眾云。玄黃不真。黑白何咎。六祖大師道。葉落歸根。來時無口。若會此箇說話。直入維摩丈室。住金色光中。見十方世界四聖六凡如觀掌中菴摩勒果。又見一類眾生寢生死長夜。惛惛睡眠不覺不知。作金雞報曉一聲令伊省寤。豈不快哉。若能如是。方可將此深心奉塵剎。是即名為報佛恩。雖然如是。古人道。笑我者多。哂我者少。
法華舉和尚示眾云。夫參學須具擇法眼。不得顢頇。若得正眼精明。一切無滯。不見古人道。一句語中須具三玄。一玄中須具三要。古人恁麼道意在於何。鵞王擇乳。素非鴨類。僧問。萬里無片雲即不問。一條霜刃事如何。曰誰敢動著。僧禮拜。舉曰小慈妨大慈。便打。問智識不到處時如何。曰三門不曾開。僧云誰是知音者。曰口似鼻孔。
龍濟和尚示眾云。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具足聖人法。聖人不會。聖人若會即是凡夫。凡夫若知即是聖人。此語具一理二義。若人辨得。不妨於佛法中有箇入處。若辨不得。莫道不疑。
妙喜曰。點石化為金玉易。勸人除却是非難。
龍濟又云。是柱不見柱。非柱不見柱。是非已去了。是非裏薦取。
妙喜咄云。又是從頭起。
靈源和尚示眾云。三世諸佛不知有。恩無重報。狸奴白牯却知有。功有浪施。明大用。曉全機。蹤跡處。不思議。歸去好。無人知。衝開碧落松千尺。截斷紅塵水一溪。
洞山初和尚示眾云。楚山北面。漢水南江。擊法鼓而會禪徒。舉宗風而明祖意。若以揚眉瞬目。豎拳豎指。謦欬咳嗽。是厨中拭鉢帛。道甚麼會也無。也是衲僧破草鞋。遮瞎漢。遮漆桶。是弄精魂鬼。總恁麼。總不恁麼。是東司頭廁籌子。以此稱提從上來事。盡是邪魔所作。謗大乘。滅胡種。與你天地懸殊。且道衲僧據甚麼道理。出來對眾道看。折脚鐺子各出一隻手。貴得宗乘不斷。亦表叢林有人。有麼。若無。洞山不惜眉毛打葛藤去也。葛藤之事只在目前。萬象森羅乾坤大地。百千諸佛日月星辰。地獄三塗起心動念。每日經歷皆是諸德自己。何不向遮裏體當尋覔看。驀然覰得倜儻分明。不虗行脚也。自得箇安樂田地。洞山此語且作死馬醫。若據明眼衲僧。將草鞋驀口[祝/土]。還恠得佗也無。恠即不恠。你道憑箇甚麼捉得將來。脚跟下推尋。毫末參差。椎折你腰。莫麤心好。僧問。赤水求珠猶是人間之寶。和雲唱出固非格外之談。未審今日將何示人。曰。夜聞祭鬼鼓。朝聽上灘歌。問。言超象表青霄外。出語幽玄事若何。曰。岸上行人聲有韻。船中漁父和不齊。云幽玄事若何。曰鈎長線短。問。聞師引出潭中意。直透青霄事若何。曰甲巳之年丙作首。曰今日事若何。曰大好雪。問如何是佛。曰麻三斤。問如何是古佛心。曰。巢知風。穴知雨。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曰楖栗木拄杖。云見後如何。曰竇八布衫。問。佛法兩字即不問。如何是從上來事。曰眼裏瞳人吹木笛。
大隋和尚示眾云。夫上代諸德。莫非求實不自謾昧。豈比飛蛾投火自傷自壞。他明白了。彼生死輪回拘障不得。所以識不能識。智不能知。不聞道釋迦掩室淨名杜口。須菩提無說而說。釋梵絕聽而聽。此事大難大難。僧問路逢古佛時如何。曰。你或逢驢駝象馬。喚作甚麼。問。萬法從心起。未審心從何起。曰。石牛沿江走。水底火燒天。問如何是大人相。曰肚上不貼牓。
慈明和尚問僧近離甚麼處。云雲過千山碧。曰著忙作甚麼。云鴈去水聲凄。明便喝。僧亦喝。明便打。僧亦打。明云。你看遮瞎漢。本分打出三門外。念你是新到。且坐喫茶。又問。化主入廛化導即不問你。入門一句作麼生道。僧便喝。明云亂喝作甚麼。僧又喝。明便打。又問僧近離甚麼處。云楊岐。曰今夏在甚麼處。云筠州興教。曰興教和尚還有鼻孔麼。云有。明便打。
琅邪覺和尚示眾云。翦除狂宼。掃蕩攙搶。猶是功勳邊事。君臣道合。海晏河清。猶是法身邊事。作麼生是衲僧本分事。良久云。透網金鱗猶滯水。回途石馬出紗籠。又頌麻三斤話。洞山麻三斤。真鍮不博金。將錢買五彩。壁上畫天神。頌祖師投針話。龍猛盂中水。提婆毳上針。人人爭得失。箇箇話疎親。不覩雲中鴈。焉知沙塞深。農人移片磉。磉下獲黃金。
真淨和尚示眾。舉雪峯云。南山有條鼈鼻蛇。汝等諸人出入好看。雪峯無大人相。然則蛇無頭不行。長慶恰如箇新婦兒。怕阿家相似。便道堂中今日大有人喪身失命。雲門拽拄杖攛向雪峯面前。作怕勢。為蛇畫足。玄沙云。用南山作甚麼。道我見處親切。不免只在窠窟裏。更無一人有些子天然氣槩。報寧門下莫有天然氣槩底麼。不敢望你別懸慧日獨振玄風。且向古人鶻臭布衫上知些子氣息也難得。
僧問南院。祖意教意是同是別。曰黃尚書李僕射。僧云不會。曰牛頭南馬頭北。
妙喜曰。前頭答得著。後頭答不著。
大愚芝和尚示眾云。大愚相接大雄孫。五湖雲水競頭奔。競頭奔。有何門。擊箭寧知枯木存。枯木存。一年還曾兩度春。兩度春。帳裏真珠撒與人。撒與人。思量也是慕西秦。又舉僧問汾州和尚如何是接初機句。州曰汝是行脚僧。如何是辨衲僧句。州曰西方日出卯。如何是正令行底句。州曰千里持來呈舊面。如何是定乾坤底句。州曰。北俱盧州長秔米。食者無貪亦無嗔。自云。將此四句語以驗天下衲僧。大眾。子細思量。將此四句語被天下衲僧一時勘破。
妙喜曰。諸人要識大愚麼。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大寧寬和尚示眾。拈拄杖云。高而不危。滿而不溢。在凡凡不捨。居聖聖難逃。十方都一照。大地絕纖毫。且道是甚麼。喝一喝。
泐潭準和尚示眾。拈拄杖云。衲僧家竿木隨身逢場作戲。倒把橫拈自有意思。所以昔日藥山和尚問雲巖云。聞汝解弄師子是否。巖云是。山曰弄得幾出。巖云弄得六出。山曰老僧亦解弄。巖云和尚弄得幾出。山云老僧只弄得一出。巖云。一即六六即一。山便休。大眾。藥山雲巖鈍置殺人。兩子父弄一箇師子也弄不出。若是準上座。只消獨自弄拽得來。拈頭作尾拈尾作頭。轉兩箇金睛。攫幾鉤鐵爪。吼一聲直令百里內猛獸潛蹤。滿空裏飛禽亂墜。準上座未弄師子。請大眾高著眼先看。做一箇定場。擲下拄杖云。箇中消息子。能有幾人知。
佛鑑和尚示眾云。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桃花紅。李花白。誰道融融只一色。鷰子語。黃鸎鳴。誰道關關只一聲。不透祖師關棙子。空認山河作眼睛。
佛日才和尚頌栢樹子話。趙州庭栢。說向禪客。黑漆屏風。松羅亮隔。
僧問圓照和尚。如何是露地白牛。曰放出無尋處。僧問大通和尚。如何是無縫塔。曰。烟霞生背面。星月遶簷楹。如何是塔中人。曰。竟日不干清世事。長年占斷白雲鄉。
子胡和尚示眾云。諸法蕩蕩何絆何拘。汝等於中自生難易。心源一統綿亘十方。上上根人自然明白。不見南泉道。如斯癡鈍世。且還稀歷歷。分明有。無不是。只少箇丈夫之志。致見如斯疲勞。汝欲得易會麼。自古及今未曾有一箇凡夫聖人出現汝前。亦無有一箇善語惡語到汝分上。為甚麼故。為善善無形。為惡惡無相。既已無我。把甚麼為善惡立。那箇是凡聖。汝信否。還保任否。有甚麼回避處。恰似日中逃影相似。還逃得麼。今之既爾。古之亦然。今古齊時。汝還諱得麼。佛法玄妙。了得者自相策發。無為小緣妨於大事。汝不見道。寧可終身立法。誰能一旦亡緣。仁者。要得會禪麼。各歸衣鉢下看。
雪竇顯和尚示眾云。形興未質。名起未名。形名既兆。遊氣亂清。拈起拄杖云。大眾。拄杖子是形名雙舉。還有過也無。有即水裡月。無即形名兆。若也究得。實謂恩大難酬。
鼓山示眾云。諸和尚盡道向諸方參學。未委參甚麼。學甚麼。還有參得者無。有即出來對眾驗看。諸和尚為復參禪參道。參佛參法。參毗盧師法身主。參佛向上事涅槃後句。若實參此句。得為大妄。喚作望上心不息。與諸和尚了無交涉。時有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曰吐却著。問。凡有言句盡是觸犯宗風。未審如何是宗門中事。曰合取口。
五祖演和尚四面示眾。舉古者道。若有一人發真歸源。十方虗空悉皆消殞。雙泉則不然。若有一人發真歸源。十方虗空築著磕著。又示眾舉古人云。我若向你道即禿却我舌。若不向你道即瘂却我口。且道還有為人處也無。四面有時擬為你吞却。只被當門齒礙。擬為你吐却。又為咽喉小。且道還有為人處也無。四面自來柳下惠。
黃龍新和尚讚祖師云。六祖當年不丈夫。倩人書壁自塗糊。明明有偈言無物。却受佗家一鉢盂。
妙喜曰。且道鉢盂是物不是物。若道是物。死心老亦非丈夫漢。若道非物。爭柰鉢盂何。
雲葢智和尚示眾云。緊峭離水靴。蹋破湖湘月。手把鐵蒺黎。打破龍虎穴。翻身倒上樹。始見無生滅。却笑老瞿曇。彈指超彌勒。
雲居齊和尚因法燈和尚問。適來有人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老僧向伊道不東不西。藏主作麼生。齊云不東不西。燈云恁麼會又爭得。齊當時懵然莫知其旨。至晚再伸請益。燈云佗家自有兒孫在。齊於言下頓然契悟。有頌曰。接物利生絕妙。外生終是不肖。佗家自有兒孫。將來用得恰好。
清涼國師答皇太子問。心要至道本乎其心。心法本乎無住。無住心體靈知不昧性相寂然。包含德用該攝內外。能深能廣非有非空。不生不滅無終無始。求之而不得棄之而不離。迷現量則惑苦紛然。悟真性則空明廓徹。雖即心即佛。唯證者方知。然有證有知則慧日沈沒於有地。若無照無悟則昏雲掩蔽於空門。若一念不生則前後際斷。照體獨立物我皆如。直造心源無智無得。不取不捨無對無修。然迷悟更依真妄相待。若求真去妄猶棄影勞形。若體妄即真似處陰影滅。若無心忘照則萬慮都捐。若任運寂知則眾行爰起。放曠任其去住。靜鑒覺其源流。語默不失玄微。動靜未離法界。言止則雙亡知寂。論觀則雙照寂知。語證則不可示人。說理則非證不了。是以悟寂無寂真知無知。以知寂不二之一心。契空有雙融之中道。無住無著莫攝莫收。是非兩亡能所雙絕。斯絕亦寂則般若現前。般若非心外新生。智性乃本來具足。然本寂不能自現。實由般若之功。般若之與智性翻覆相成。本智之與始修實無兩體。雙亡證入則妙覺圓明。始末該融則因果交徹。心心作佛。無一心而非佛心。處處成道。無一塵而非佛國。故真妄物我舉一全收。心佛眾生渾然齊致。是知迷則人隨於法。法法萬差而人不同。悟則法隨於人。人人一智而融萬境。言窮慮絕何果何因。體本寂寥孰同孰異。唯忘懷虗朗消息沖融。其猶透水月華虗而可見。無心鑑像照而常空矣。
忠國師問紫璘供奉佛是甚麼義。云是覺義。曰佛曾迷否。云不曾迷。曰用覺作麼。供奉無對。
妙喜代曰。若不入水。爭見長人。
大隋和尚因燒山次見一蛇。以杖挑向火中。咄云。遮箇形骸猶自不放捨。你向遮裏死如暗得燈。遂有僧問正當恁麼時還有罪也無。曰。石虎呌時山谷響。木人吼處鐵牛驚。又問僧向甚麼處去。僧云西山住菴去。曰。我向東山喚汝。汝便來得麼。云不然。曰汝住菴未得。問如何是和尚家風。曰赤土畫簸箕。云未審此理如何。曰簸箕有唇米跳不出。
黃龍南和尚住同安示眾云。今日四月八。我佛降生之日。天下精藍皆悉浴佛。記得遵布衲在藥山會裏充殿主。浴佛之次藥山問。汝只浴得遮箇。還浴得那箇麼。遵云把將那箇來。藥山便休。大眾。古人隨時一言半句亦無巧妙。今人用盡心力安排終不到他境界。眾中商量或云。遮箇是銅像。那箇是法身。銅像有形可以洗滌。法身無相如何洗得。藥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被遵公倒靠。直得口似匾擔不勝懡[怡-台+羅]。又云古德垂問只要驗人。問汝那箇。便道把將那箇來。正是隨聲逐色。齩他言句上佗圈繢。藥山見伊不會。所以便休。又道。藥山恁麼來。早是無事起事好肉上剜瘡。遵公不見來病。却向灸瘡瘢上更著艾爝。有云。古人得了。逢場作戲無可不可何高何低。彼此知有。自是後人強生分別。如前所解。葢不遇人。一失其源。迷而不復。所以只憑識心思量計較以當宗乘。殊不知有作思惟從有心起。用此思惟辨於佛境。如取螢火燒須彌山。縱經塵劫終不能著。是故行脚高人切須自看。從上來事合作麼生。畢竟將何敵佗生死。勿以少許浮麁識見自作障礙。佛法不是遮箇道理。同安今日不避口業與汝諸人說破。此二尊宿一出一入未見輸贏。三十年後不得錯舉。
楊岐和尚示眾云。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文殊維摩撒手歸去。楊岐恁麼道也是看錮鏴。更有後語不得錯舉。
妙喜曰。利動君子。
晏國師初參雪峰。纔入門峯扭住云是甚麼。晏釋然契悟舉手搖曳。峯云子作道理邪。晏云何道理之有。峯乃撫而印之。
真淨和尚示眾。拈拄杖云。涅槃心易曉。差別智難明。古人道你有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我奪却你拄杖子。歸宗則不然。你有拄杖子。我奪却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大眾。芭蕉恁麼。歸宗不恁麼。且道恁麼是不恁麼是。擲下拄杖云是甚麼。良久云。是即龍女頓成佛。非即善星生陷墜。
道吾真和尚示眾。舉洞山云。五臺山上雲蒸飯。佛殿堦前狗尿天。幡竿頭上煎[飢-几+追]子。三箇猢猻夜簸錢。老僧即不然。三面狸奴脚蹋月。兩頭白牯手拏煙。戴冠碧兔立庭栢。脫殼烏龜飛上天。老僧葛藤盡被汝諸人覰破了也。洞山老人甚是奇特。雖然如是。只行得三步四步。且不過七跳八跳。且道誵訛在甚麼處。老僧今日不惜眉毛一時布施。良久云。叮嚀損君德。無言真有功。任從滄海變。終不為君通。
泐潭英和尚示眾云。石門巇嶮鐵關牢。舉目重重萬仞高。無角鐵牛衝得破。毗盧海內鼓波濤。大眾。且道不涉波濤一句作麼生道。良久云。一句不遑無著問。迄今猶作野盤僧。
保寧勇和尚示眾云。古人底今人用。今人底古人為。古今無背面。今古幾人知。[口*耶]嗚咿。一九與二九。相逢不出手。又云。無種靈苗火裏栽。鐵花還向樹頭開。驀然結箇團圞果。指似時人處得來。
晦堂和尚示眾云。有句無句如藤倚樹。且任諸人點頭。及乎樹倒藤枯。上無衝天之計。下無入地之謀。靈利漢遮裏著得一隻眼。便見七縱八橫。乃舉拂子云。太陽溢目。萬里不挂片雲。若是覆盆之下。又爭恠得老僧。
黃龍新和尚示眾云。達磨心宗傳至今日。涓滴不漏絲髮不移。既絲髮不移。作麼生傳。寶印當風妙。重重錦縫開。
溈山問仰山。既稱善知識。爭辨得諸方來者知有不知有。有師承無師承。是義學是玄學。子試說看。仰山曰。慧寂有驗處。但見諸方僧來。便豎起拂子問伊。諸方還說遮箇不說。又云。遮箇且置。諸方老宿作麼生。溈山歎曰此是從上宗門中牙爪。仰山問僧近離甚處。云向南。仰山拈起拄杖云彼中還說遮箇麼。云不說。仰云。不說遮箇。還說那箇麼。云不說。仰召大德參堂去。僧便去。仰復召大德。僧應喏。仰云近前來。僧近前。仰便打。雲門云。仰山若無後語。爭識得人。
雲居膺和尚示眾云。老僧二十年前住三峯菴。時有魏府興化長老來問。權借一問以為影草時如何。老僧當時機思遲鈍道不得。為伊置得箇問頭奇特。不敢辜佗。伊云想和尚答遮話不得。不如禮拜了退。而今思量。當時不消道箇何必。後因化主到魏府。興化乃借問。山中和尚住三峯菴時。老僧曾問伊話。祇對不得。而今道得也未。化主遂舉前話。興化云。雲居二十年只道得箇何必。興化即不然。爭如道箇不必。三聖云。雲居二十年道得底。猶較佗興化半月程。
妙喜曰。何必不必。綿綿密密。覿面當機。有人續得末後句。許你親見二尊宿。
雲峯悅和尚翠巖示眾云。道遠乎哉。觸事而真。聖遠乎哉。體之即神。所以娑婆世界以音聲為佛事。香積世界以香飯為佛事。翠巖遮裏只於出入息內供養承事過現未來塵沙諸佛。無一空過者。過現未來塵沙諸佛是翠巖侍者。無一不到。如一不到。三十拄杖。諸上座還會麼。將此深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
僧問忠國師。古德云。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鬱鬱黃花無非般若。有人不許。云是邪說。亦有信者。云不思議。不知若為。國師曰。此葢普賢文殊境界。非諸凡小而能信受。皆與大乘了義經意合。故華嚴經云。佛身充滿於法界。普現一切羣生前。隨緣赴感靡不周。而常處此菩提座。翠竹既不出於法界。豈非法身乎。又般若經云。色無邊故般若亦無邊。黃花既不越於色。豈非般若乎。深遠之言不省者難為措意。於是禪客作禮而去。又華嚴座主問大珠和尚曰。禪師何故不許青青翠竹盡是法身。鬱鬱黃花無非般若。珠曰。法身無像。應翠竹以成形。般若無知。對黃花而顯相。非彼黃花翠竹而有般若法身。故經云。佛真法身。猶若虗空。應物現形。如水中月。黃花若是般若。般若即同無情。翠竹若是法身。翠竹還能應用。座主會麼。云不了此意。珠曰。若見性人。道是亦得。道不是亦得。隨用而說。不滯是非。若不見性人。說翠竹著翠竹。說黃花著黃花。說法身滯法身。說般若不識般若。所以皆成諍論。座主禮謝而去。
妙喜曰。眾中商量道。二尊宿恁麼切磋。一人得其體。一人得其用。得其用者事上建立。得其體者理上掃除。所謂實際理地不受一塵。佛事門中不捨一法。我為法王於法自在。或抑或揚無得無失。恁麼見解。喚作矮子看戲。妙喜見處也要諸人共知。不見道破驢脊上足蒼蠅。
大寧寬和尚示眾。拈拄杖云。前佛性命。後佛紀綱。總在遮裡。如今用去也。為雲為雨為瑞為祥。利人利天出生入死。佗方世界出沒卷舒。若也通身是口說不能盡。通身是眼照不能窮。一念相應剎那萬劫。
洞山初和尚示眾云。明機自昧息慮。迷源萬法同塵。語默難顯。不是情中法。莫生種種心。離此章句別有商量。且道離却作麼生商量。還有委悉者麼。明明地揀破。明明地顯示。明明地舉唱。明明地謌詠。更無囊藏被葢。純說乾剝剝地禪。若是靈利衲僧。纔聞舉著便合眼卓朔地知箇落處。豈不是自家具眼。其柰罕遇其人。葢緣洞山遮裏。言無味。食無味。法無味。無味之句塞斷人口。兄弟到遮裏難為湊泊。若向遮裏覰得分明。天下尊宿到與不到徹與不徹總被你驗破。何故。葢智有邪正。道有真偽。多只恁麼心機意識。認得門前屋後底。學得路布葛藤一堆一擔蘊在胸襟。道我會禪會道。還夢見禪道也未。喚作打底不遇作家。到老只成骨董。待到明朝後日。驀劄地蹋著正脉。省前所行履處。方始羞見本命元辰。僧問。智不落千差。請師通不犯。曰蒸餅搵餳。問心未生時法在甚麼處。曰。池中荷葉動。決定有魚行。問。諸上善人皆說不二法門。居士默然意旨如何。曰無目不畫眉。問幻與非幻未是學人極則處。如何是入理之談。曰八十翁翁牙不動。
琅邪覺和尚云。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樹倒藤枯好一堆爛柴。
妙喜曰。琅邪大似認賊為子。雖然如是。恩大難酬。
慈明和尚示眾云。道吾打鼓。四大部洲同參。拄杖橫也。挑括乾坤大地。鉢盂轉也。覆却恒沙世界。且問汝等諸人向甚麼處安身立命。若也知安身立命處。北俱盧洲喫粥喫飯。若也不知。長連牀上喫粥喫飯。
五祖演和尚四面示眾云。滿口道得底却不知有。知有底又道不得。且道過在甚麼處。將成九仞之山。莫惜一籄之土。又舉僧問洞山。如何是善知識眼。山云紙撚無油。洞山老漢不是無。只是太儉。忽有人問四面。如何是善知識眼。只向伊道瞎。何故。且要相稱。紙撚無油也大奇。不堪拈掇有誰知。回身却憶來時路。月下騰騰信脚歸。
真淨和尚示眾云。是日已過命亦隨減。如少水魚斯有何樂。唯二乘禪定寂滅為樂是為真樂。學般若菩薩法喜禪悅為樂是為真樂。三世諸佛慈悲喜捨四無量心為樂是為真樂。石霜普會云。休去歇去。冷湫湫地去。是謂二乘寂滅之樂。雲門云。一切智通無障礙。拈起扇子云釋迦老子來也。是謂法喜禪悅之樂。德山棒臨濟喝是三世諸佛慈悲喜捨之樂。除此三種樂外。不為樂也。且道歸宗一眾。在三種內三種外。良久云。今日莊主設饡飯俵嚫錢。參退僧堂內普請喫茶去。喝一喝。
首山念和尚示眾云。諸上座不得盲喝亂喝。遮裏尋常向你道。賓則始終賓。主則始終主。賓無二賓。主無二主。若有二賓二主即是兩箇瞎漢。所以我若立時你須坐。我若坐時你須立。坐則共你坐。立則共你立。雖然如是。到遮裏急著眼始得。若也眼孔定動即千里萬里。何故如此。如隔牕看馬騎相似。擬議即沒交涉。諸上座。既然於此留心。直須子細。不要掠虗好。佗日異時賺著你在。諸人若也有事近前。無事珍重。僧問菩薩未成佛時如何。曰眾生。僧云成佛後如何。曰眾生眾生。問覺花未發時如何辨真實。曰冬不寒臘後看。僧云莫便是也無。曰錯。問魚鼓未鳴時如何。曰望天不見天。僧云鳴後如何。曰覰地不見地。問和尚是大善知識為甚麼却首山。曰。不坐孤峰頂。常伴白雲閑。問四眾圍繞師說何法。曰打草要驚蛇。僧云未審怎生下手。曰適來洎合喪身失命。問不落三寸請師速道。曰。老僧到遮裏却道不得。闍梨道看。僧云猶落三寸請師別道。曰首山今日失利。
葉縣省和尚示眾云。達磨西來為傳東土。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獨標萬像。物外宣揚。悟之者纖毫不隔。迷之者背覺合塵。中下之機也須子細。莫虗過時光。各各有之。況以西來的意教外別傳。道契一言縱橫自在。打破髑髏揭却腦葢。豈不是慶快。僧問不落諸緣請師道。曰落。問如何是無縫塔。曰頭不梳面不洗。問如何是出家人。曰緊裹頭。僧云恁麼則在家出家。曰麁麻鞋。
翠巖真和尚示眾云。眾生為解礙。菩薩未離覺。拈拄杖云。拄杖子是礙。那箇是覺。若也會去。解礙為礙而不自在。若也不會。歸源性無二。方便有多門。
正法眼藏卷第一之上
正法眼藏卷第一之下
徑山大慧禪師 宗杲 集并著語
繡水春門居士 徐弘澤 校閱
晦堂和尚示眾云。敲空作響誰是知音。擊木無聲徒勞側耳。不是目前法。莫生種種心。起滅不相知。箇中無背面。象王行處狐兔絕蹤。水月現前風雲自異。到遮裏。乾坤收不得。宇宙不知名。千聖立下風。誰敢出頭道。諸仁者。應是從前活計所作施為。會與不會一時掃却。不如策杖歸山去。長嘯一聲煙霧深。
寶峰英和尚示眾云。先聖道。江月照。松風吹。永夜清宵何所為。佛性戒珠心地印。霧露雲霞體上衣。諸禪德。先聖雖然如此道。可謂傷鹽傷醋。若是山僧即不然。江月照。松風吹。永夜清宵何所為。牧童嶺上一聲笛。驚起羣鵶遶樹飛。
五祖演和尚示眾云。佛祖生冤家。悟道染泥土。無為無事人。聲色如聾瞽。且道如何即是。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忽有箇出來道。恁麼也得。不恁麼也得。恁麼不恁麼總得。只向伊道。我也知你向鬼窟裏作活計。
寶峰準和尚示眾云。大道縱橫。觸事現成。雲開日出。水綠山青。驀拈拄杖卓一下云。雲門大師來也。說道觀音菩薩將錢買餬餅。放下却是饅頭。大眾。雲門只見錐頭利不見鑿頭方。寶峰即不然。乃擲下拄杖云。勿於中路事空王。策杖還須達本鄉。昨日有人從淮南來。不得福建路信。却道嘉州大像吞却陝府鐵牛。喝云。是甚說話。笑倒雲居土地。
雲葢智和尚示眾云。不離當處常湛然。覔即知君不可見。雖然先聖恁麼道。且作箇模子搭却。若也出不得。只抱得古人底。若也出得。方有少分相應。雲葢即不然。騎駿馬。遶須彌。過山尋螘跡。能有幾人知。
盤山和尚云。譬如擲劒揮空。莫論及之不及。斯乃空輪無跡劒刃無虧。若能如是。心心無知。
妙喜曰。咄咄咄。我王庫內無如是刀。
洞山聰和尚開堂日。僧問。大眾雲臻。師登寶座。向上宗乘請師舉唱。曰。下坡不走。快便難逢。云。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曰。竹杖挑擎千界月。鉢囊盛貯五天雲。問。德山入門便棒。猶是起模畫樣。臨濟入門便喝。未免揑目生花。離此二途。未審洞山如何為人。曰。天晴久無雨。近日有雲騰。云。佗後若有人問洞山意旨。教學人如何舉似。曰。園蔬枯槁甚。擔水潑菠薐。問無根樹子向甚麼處栽。曰千年常住一朝僧。問。既是泗州大聖。為甚麼却在揚州出現。曰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問古鏡未磨時如何。曰此去漢陽不遠。云磨後如何。曰黃鶴樓前鸚鵡洲。又因發供養主示眾云。住持之道。勞佗十方高人。且實際理地不受一塵。佛事門中不捨一法。葢為清眾之故所以忘勞。然盡大地作一箇餬餅。天下人盡得喫。唯有深沙神不得喫。怒發將蒺藜杖打一棒。瓦解冰消。
明招和尚領眾至堯菴。乃提起絛子云。得恁麼鬍毿毿地。菴主云莫錯認定盤星。招云恰是。
南嶽讓和尚示徒曰。一切萬法皆從心生。若達心地所作無礙。僧問。如鏡鑄像。像成後光歸何處。曰。如大德未出家時相狀。向甚麼處去。僧云成後為甚麼不鑑照。曰。雖然不鑑照。謾他一點也不得。
花藥英和尚示眾云。十七十八。道著即瞎。十九二十。人信不及。更欲待枯木生花餬餅出汁。
洛浦久為臨濟侍者。濟常稱美曰。臨濟門下一隻箭。誰敢當鋒。浦一日辭濟。濟問甚麼處去。云南方去。濟以拄杖畫一畫云過得遮箇便去。浦乃喝。濟便打。浦作禮。濟明日陞堂云。有一條赤梢鯉魚。搖頭擺尾向南方去。不知向誰家虀瓮裏淹殺。
楊岐和尚示眾云。春風如刀。春雨如膏。律令正行。萬物情動。你道脚蹋實地一句作麼生道。出來向東涌西沒處道看。直饒道得。也是梁山頌子。
法昌遇和尚在雙嶺受請。與英勝二首座相別云。三年聚首無事不知。檢點將來不無滲漏。以拄杖畫一畫云。遮箇且止。宗門事作麼生。英云須彌安鼻孔。曰恁麼則臨崖看滸眼。特地一場愁。英云深沙努眼睛。曰。爭柰聖凡無異路。方便有多門。英云鐵蛇鑽不入。曰遮般漢有甚共語處。英云。自緣根力淺。莫怨太陽春。却畫一畫云。宗門事且。止遮箇事作麼生。法昌便掌。英云遮漳州子莫無去就。曰你遮般見解不打更待何時。又打英云。也是老僧招得英勝二人到山相訪。英云和尚尋常愛檢點諸方。今日為甚却來古廟裏作活計。曰打草只要蛇驚。英云且莫塗糊人好。曰你又刺頭入膠盆作甚麼。英云。古人道我見兩箇泥牛鬥入海所以住山。未審和尚見箇甚麼。曰你他時異日有把茅葢頭。人來問你作麼生祇對。英云山頭不如嶺尾。曰你且道當得住山事麼。英云使钁不及拖犁。曰還曾夢見古人麼。英云和尚又作麼生。法昌展兩手。英云鰕跳不出斗。曰。莫將三寸燭。擬並太陽輝。英云爭柰公案見在。曰亂統禪和如麻似粟。又問二人。我欲來遮裏起法堂。且道作得箇甚麼向當。英云賊是小人。曰邵武子動著便作屎臭氣。英云曾經霜雪苦。曰。明珠自有千金價。誰肯林邊打雀兒。英云大似持鉢不得詐道不饑。法昌却指勝曰。你且道合作得箇甚麼向當。勝云。本來無位次。不用強安排。曰。你遮驢漢。安向甚處著。勝云一任敲甎打瓦。曰也只是箇杜撰巡官。英云。若是千金寶。何須打雀兒。曰東家人死西家助哀。英云。路見不平。雲門云。法身喫飯。幻化空身即法身。乾坤大地何處有也。物物不可得。以空噇空。若約點檢來將。謂合有與麼說話。
妙喜曰。龍頭蛇尾得人憎。法身喫飯。以空噇空。喚作無得麼。我恁麼道。且作死馬醫。
黃龍新和尚示眾。舉雪峯道。三世諸佛向火焰裏轉大法輪。雲門道。火焰為三世諸佛說法。三世諸佛立地聽。雪峯雲門交互爭輝。薪盡火滅三世諸佛向甚麼處聽。莫戀白雲深處坐。切忌寒灰燒殺人。
大溈真如和尚示眾云。月生一。大地茫茫誰受屈。月生二。東西南北沒巴鼻。月生三。善財特地向南參。所以道放行則怛薩舒光。把住則泥沙匿耀。且道放行是把住是。良久云。圓伊三點水。萬物自尖新。僧問如何是城裏佛。曰萬人叢裏不插標。如何是村裏佛。曰泥猪疥狗。如何是山裏佛。曰絕人往還。如何是教外別傳一句。曰翻譯不出。
長沙岑和尚與仰山翫月次。山云。人人有遮箇。只是用不得。岑云我倩汝用始得。山云你作麼生用。岑劈胷與一蹋。山云[囗@力]直下似箇大蟲。
智門祚和尚示眾云。數日好雨。且道雨從甚麼處來。若道從天降。那箇是天。若道從地出。喚甚麼作地。若更不會。所以古人道天地之前徑。時人莫強移。箇中生解會。眼上更安錐。又云。赫日裏我人。雲霧裏慈悲。霜雪裏假褐。雹子裏藏身。還藏身得麼。若藏不得。却被雹子打破髑髏。僧問。國師三喚侍者意旨如何。曰憐兒不覺醜。云國師辜負侍者意旨如何。曰美食不中飽人餐。云侍者辜負國師意旨如何。曰粉骨碎身未足酬。
保寧勇和尚示眾云。釋迦老子四十九年說法。不曾道著一字。優波毱多丈室盈籌。不曾度得一人。達磨不居少室。六祖不住曹溪。誰是後昆誰為先覺。既然如是。彼自無瘡勿傷之也。拍膝顧眾云。且喜得天下大平。頌風幡話云。蕩蕩一條官驛路。晨昬曾不禁人行。渾家不是不進步。無柰當門荊棘生。
雲峯悅和尚示眾云。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看遮兩箇老漢一場敗闕。然則事不孤起起必有因。雲峯不著便。葢是為眾竭力。你等諸人平地喫交。過在阿誰。良久云。當斷不斷返遭其亂。驀拈拄杖一時趂下。僧問不涉廉纖請師速道。曰須彌山。僧擬議。峯便打。僧問如何是第一要。曰蛇穿鼠穴。如何是第二要。曰猢猻上樹。如何是第三要。曰村裏人草鞋。問如何是般若體。曰箭穿楊葉。如何是般若用。曰李廣陷番。問如何是衲衣下事。曰皮褁骨。
洞山初和尚示眾云。語中有語名為死句。語中無語名為活句。諸禪德。作麼生是活句。到遮裏實難得人。若也不動一塵不撥一境。見事便道答話長老。下脚不得東西南北。莫知多少。要得去離泥水。活人眼目舉唱宗風。激揚大事。不道全無。其柰還少。只緣未達其源。落在第八魔境界中。識得箇不名不物無是無非。頭頭物物無不具足。道我得安樂田地更不求餘。凡有扣擊問難即便敲牀豎拂。更不惜便施便設便行便用。向惡水坑裏頭出頭沒。弄箇無尾猢猻。到臘月三十日。鼓也打破。猢猻又走却了。手忙脚亂一無所成。悔將何及。若是箇衲僧。乍可凍殺餓殺。終不著他鶻臭布衫。
天台智者大師在南嶽誦法華經。至藥王品云。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如來。於是悟法華三昧。獲旋陀羅尼。見靈山一會儼然未散。
妙喜曰。而今未獲旋陀羅尼者。還見靈山一會否。若見。以何為證。若不見。是真精進是名真法供養如來。只恁麼念過。却成剩法矣。
世尊纔生下。乃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顧四方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雲門云。我當時若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貴圖天下太平。雲峯悅云。雲門雖有定亂之謀。且無出身之路。保寧勇頌云。混沌未分人未曉。乾坤纔剖事潛彰。天生伎倆能奇恠。末上輸佗弄一場。
趙州和尚示眾云。此事的的。沒量大人出遮裏不得。老僧到溈山。見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溈山云與我過牀子來。若是宗師須以本分事接人始得。時有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云庭前栢樹子。僧云和尚莫將境示人。曰我不將境示人。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曰庭前栢樹子。後法眼問光孝覺和尚近離甚處。曰趙州。云承聞趙州有栢樹子話是否。曰無。云往來皆謂。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云庭前栢樹子。上座何得道無。曰先師實無此語。和尚莫謗先師好。五祖演和尚示眾。舉藥山問石頭。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承聞南方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實未明了。伏望和尚慈悲指示。石頭云。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山僧在眾日聞兄弟商量道。即心即佛亦不得。不即心即佛亦不得。若恁麼說話。敢稱禪客。何故。殊不知石頭老人文武兼備韜略雙全。若是五祖見處也要諸人共知。只見波濤湧。不見海龍宮。
唐明蒿和尚示眾云。文殊仗劒五臺橫行。唐明一路把斷妖訛。三世諸佛未出教乘。網底游魚龍門難渡。垂鉤四海只釣獰龍。格外玄談為求知識。若也舉揚宗旨。須彌直須粉碎。若也說佛說祖。海水便須枯竭。寶劒揮時毫光萬里。放汝一路通方說話。把斷咽喉諸人甚處出氣。僧問。鈍根樂小法。不自信作佛。作佛後如何。曰水裏捉麒麟。云恁麼則便登高座也。曰騎牛上三十三天。問古人拈椎豎拂意旨如何。曰騎驢不著靴。
慈明和尚示眾云。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前是桉山後是主山。那箇是無為法。良久云。向下文長。付在來日。
馬祖示眾云。汝等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佛。達磨大師從南天竺國來至中華傳上乘一心之法。令汝等開悟。又引楞伽經以印眾生心地。恐汝顛倒不自信此一心之法各各有之。故楞伽經以佛語心為宗無門為法門。夫求法者應無所求。心外無別佛。佛外無別心。不取善不捨惡。淨穢兩邊俱不依怙。達罪性空。念念不可得。無自性故。故三界唯心。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凡所見色皆是見心。心不自心因色故有。汝但隨時言說。即事即理都無所礙。菩提道果亦復如是。於心所生即名為色。知色空故生即不生。若了此意乃可隨時著衣喫飯長養聖胎。任運過時更有何事。汝受吾教。聽吾偈曰。心地隨時說。菩提亦只寧。事理俱無礙。當生即不生。僧問如何是修道。曰道不屬修。若言修得。修成還壞。即同聲聞。若言不修。即同凡夫。又問作何見解即得達道。師曰。自性本來具足。但於善惡事中不滯。喚作修道人。取善捨惡觀空入定即屬造作。更若向外馳求轉疎轉遠。但盡三界心量。一念妄心即是三界生死根本。但無一念即除生死根本。即得法王無上珍寶。無量劫來凡夫妄想謟曲邪偽我慢貢高合為一體。故經云。但以眾法合為此身。起時唯法起。滅時唯法滅。此法起時不言我起。滅時不言我滅。前念後念中念念念不相待。念念寂滅。喚作海印三昧。攝一切法。如百千異流同歸大海。都名海水。住於一味即攝眾味。住於大海即混諸流。如人在大海中浴。即用一切水。所以聲聞悟迷。凡夫迷悟。聲聞不知聖心本無地位因果階級。心量妄想修因證果。住於空定八萬劫二萬劫。雖即已悟。悟已却迷。諸菩薩觀如地獄苦。沈空滯寂不見佛性。若是上根眾生。忽爾遇善知識指示。言下悟去更不歷於階級地位。頓悟本性。故經云。凡夫有返復心而聲聞無也。對迷說悟。本既無迷悟亦不立。一切眾生從無量劫來不出法性三昧。長在法性三昧中著衣喫飯言談祇對。六根運用一切施為盡是法性。不解返源隨名逐相。迷情妄起造種種業。若能一念返照全體聖心。汝等諸人各達自心莫記吾語。縱饒說得河沙道理其心亦不增。總說不得其心亦不減。說得亦是汝心。說不得亦是汝心。乃至分身放光現十八變。不如還我死灰來。淋過死灰無力。喻聲聞妄修因證果。未淋過死灰有力。喻菩薩道業純熟。諸惡不染。若說如來權教三藏。河沙劫說不盡。猶如鉤鎖亦不斷絕。若悟聖心總無餘事。久立珍重。
妙喜曰。予建炎中首眾甌峯時。首座寮有洞山聰禪師所集禪門宗要祖堂二錄。宗要末上以石頭馬祖二師語為準式。故馬祖示眾篇其略云。故楞伽經以佛語心為宗無門為法門。則知後人錯以以字為云字無疑。後永明壽禪師天衣懷禪師於宗鏡通明二集中因之。後之學者不本來由。往往皆以以字為云字。更於經中求佛語心為宗無門為法門之語。良可笑也。豈不知楞伽經乃佛語心一品耳。馬師云。故楞伽經以佛語心為宗無門為法門。此二句皆馬祖指經大旨。非經語也。天衣云。無門之門直須得門入始得。此乃天衣指馬師無門之門之語。亦非經語也。然宗鏡通明二聖師所集未必皆錯。恐後來傳者之誤耳。諺云。一字三寫烏焉成馬。信然。博達之士如閱楞伽。果無佛語心為宗無門為法門之語。則當以聰禪師宗要所載為正。
神鼎諲和尚示眾。舉僧問首山一毫未發時如何。曰路逢穿耳客。云發後如何。曰不用更遲疑。曾有僧問神鼎。一毫未發時如何。向伊道白雲嶺上。云發後如何。曰澗下水流。若是前來兩轉語有可咬嚼東看西看。若是神鼎遮語如喫木札瓦片相似。實無滋味。直是自見自悟始得。會麼。天高東南。地傾西北。
天衣懷和尚示眾云。二千年前大覺世尊欲將諸聖眾往第六天上說大集經。勑佗方此土人間天上一切獰惡鬼神悉皆集會受佛付囑擁護正法。設有不赴者四天門王飛熱鐵輪追之令集。既集會已。無有不順佛勑者。各發弘誓擁護正法。唯有一魔王謂世尊曰。瞿曇。我待一切眾生成佛盡。眾生界空。無有眾生名字。我乃發菩提心。臨危不變真大丈夫。諸仁者。作麼生著得一轉語與黃面瞿曇出氣。尋常神通妙用智慧辯才。到此總使不著。盡閻浮大地人無不愛佛。到遮裏何者是佛。何者是魔。還有人辨得麼。良久云。欲識魔麼。開眼見明。欲識佛麼。合眼見暗。魔之與佛。以拄杖一時穿却鼻孔。
妙喜曰。天衣老漢恁麼批判直是奇特。雖然如是。未免話作兩橛。若向何者是佛何者是魔處便休去。不妨使人疑著。却云欲識魔麼開眼見明。欲識佛麼合眼見暗。郎當不少。又云魔之與佛以拄杖一時穿却鼻孔。雪上加霜。妙喜却為黃面老子代一轉語。待遮魔王道眾生界空無有眾生名字我乃發菩提心。只向佗道幾乎錯喚你作魔王。此語有兩負門。若人點檢得出。許你具衲僧眼。
韶國師示眾云。真宗不二。萬德無言。正當明時。如王寶劒。所以如來於一切處成等正覺。於刀山劒樹上成等正覺。於鑊湯鑪炭裏成等正覺。於棒下成等正覺。於喝下成等正覺。所以一動一靜一去一來一生一滅。未曾有纖毫異相。未曾有纖毫別相。更無毫釐絲髮許作見聞心識解會。何故。諸仁者。誠謂是非路絕妙性天機。所以云。汝生我亦生。汝殺我亦殺。生殺輪王機。交馳如電掣。
道吾真和尚示眾云。師子兒哮吼。龍馬駒[跳-兆+孛]跳。古佛鏡中明。三山孤月皎。乃作舞下座。僧問凝然便會時如何。曰老鼠尾上帶研椎。如何是佛。曰洞庭為葢。古人道來時不將絲頭來。去時不將絲頭去。意旨如何。曰三生六十劫未是長期。僧無語。曰會麼。僧云不會。曰洞庭八百里未是闊。問如何是真如體。曰夜叉屈膝眼睛黑。如何是真如用。曰金剛杵打鐵山摧。
靈雲因見桃花悟道。有頌云。三十年來尋劒客。幾回葉落又抽技。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舉似溈山。山云。從緣入者永不退失。汝善護持。玄沙云。諦當甚諦當。敢保老兄未徹在。
妙喜曰。一家有事百家忙。
楊岐和尚示眾云。身心清淨諸境清淨。諸境清淨身心清淨。還知楊岐老人落處麼。河裏失錢河裏摝。
德山和尚示眾云。諸子。從朝至暮有甚麼事。莫要逞驢唇馬觜。問德山老漢麼。我且不怕你。未審諸子有何疑慮。近來末法時代多有鬼神。羣隊傍家走言我是禪師。未審學得多少禪道。說似老漢來。你諸方老禿奴教汝修行作佛。傍家走成得幾箇佛也。你若無可學。又走作甚麼。若有學者。你將取學得底來呈似老漢看。一句不相當須喫痛棒始得。你被佗諸方老禿奴魔魅著。便道我是修行人。打硬作模作樣。恰似得道底人面孔。莫取次用心。萬劫千生輪回三界皆為有心。何以故。心生則種種法生。若能一念不生則永脫生死。不被生死纏縛。要行即行要坐即坐。更有甚麼事。仁者。我見你諸人到處發心。向老禿奴會下學。佛法荷負不惜身命。皆被釘却諸子眼睛。斷諸子命根。三二百箇婬女相似。道我王化建立法幢。為後人開眼目。自救得麼。仁者。如此說修行。你豈不聞道老胡經三大阿僧祇劫修行即今何在。八十年後死去與你何別。諸子。莫狂勸你不如休歇去無事去。你瞥起一念心便是魔家眷屬破戒俗人。你見德山出世。十箇五箇總擬聚頭來難問。待教結舌無言。你是僂儸兒。今何不出來。破布袋裏盛錐子。不出頭是好手。我要問你實底莫錯。仁者波波地傍家走道我解禪解道。點胷點肋稱楊稱鄭。到遮裏須盡吐却始得無事。你但外不著聲色。內無能所知解。體無凡聖。更學甚麼。設學得百千妙義。只是箇喫瘡疣鬼。總是精魅。我遮箇虗空道有且不是有。道無且不是無。言凡不凡言聖不聖。一切處安著佗。不得與你萬法為師。遮箇老漢不敢謗佗。所以老胡吐出許多方便涕唾。教你無事去。莫向外求。你更不肯。欲得採集殊勝言句。蘊在胷襟巧說言辭。以舌頭取辦高著布裙貴圖人知道我是禪師。要出頭處。若作如此見解。打那鬼骨臀入拔舌地獄有日在。到處覔人道我是祖師門下客。被佗問著本分事。口似木[木*突]便却與佗說菩提涅槃真如解脫。廣引三藏言教是禪是道。誑佗閭閻有甚麼交涉。謗我先祖。德山老漢見處即不然。遮裏佛也無。法也無。達磨是老臊胡。十地菩薩是擔糞漢。等妙二覺是破戒凡夫。菩提涅槃是繫驢橛。十二分教是鬼神簿拭瘡膿紙。四果三賢初心十地是守古塚鬼。自救得也無。佛是老胡屎橛。仁者。莫錯身被瘡疣衣。學甚麼事。飽喫飯了說真如涅槃。皮下還有血麼。須是箇丈夫始得。汝莫愛聖。聖是空名。向三界十方世間若有一塵一法可得。與你執取生解保任貴重者。盡落天魔外道。是有學得底。亦是依草附木精魅野狐。諸子。老漢此間無一法與你諸子作解會。自己亦不會禪。老漢亦不是善知識。百無所解。只是屙屎放尿乞食乞衣。更有甚麼事。德山老漢勸你不如無事去。早休歇去。莫學顛狂。每人擔箇死屍浩浩地去。到處向老禿奴口裏愛佗涕唾喫。便道我是入三昧修蘊積行長養聖胎願成佛果。如斯等輩。德山老漢見。似毒箭入心。花針亂眼。辜負先祖帶累我宗。圖他道我是出家兒。如此消佗十方施主。水也消不得。莫筭道敢向佗國王地上行。父母不供甘旨。豈為無罪。莫錯用心。閻羅王徵你草鞋錢有日在。穿你鼻孔擊著橛上償佗宿債。莫言老漢不道。是你諸人大似有福遇著德山出世。與你解却繩索。脫却籠頭。卸却角馱。作箇好人去。三界六道收攝你不得。更無別法。是箇烜赫虗空無礙自在。不是你莊嚴得底物。從佛從祖皆傳此法而得出離。一大藏教只是整理。你今時人諸子莫向別處求覔。乃至達磨小碧眼胡僧到此來。也只是教你無事去。教你莫造作。著衣喫飯屙屎送尿。更無生死可怖。亦無涅槃可得。無菩提可證。只是尋常一箇無事人。第一莫拱手作禪師。覔箇出頭處。巧言語魔魅後生。欲得人喚作長老。自己分上都無交涉。徒知心識浩浩地日夜揑恠不休。稱楊稱鄭。我是江西馬大師宗徒。德山老漢且不是你羣隊人。我見石頭和尚不識好惡。老漢所以罵伊。諸子你但莫著聲色名言句義境致機關道理善惡凡聖。取捨攀緣染淨明暗有無諸念。可中與麼得方是箇無事人。佛亦不如你。祖亦不如你。仁者。莫走蹋汝脚板闊去。別無禪道可學。若有學得者。即是二頭三首外道見解。亦無神通變現可得。汝道神通是聖。諸天龍神五通神仙外道修羅亦有神通。應可是佛也。孤峯獨宿一食卯齋。長坐不臥六時禮念。疑佗生死。老胡有言。諸行無常是生滅法。若言入定凝神靜慮得者。尼乾子等諸外道師亦入得八萬劫大定。莫是佛否。明知邪見精魅。仁者。老胡不是聖。佛是老胡屎橛。且要仁者辨取好惡。莫著人我。免被諸聖橛。菩提橛。解脫殊勝名言妙義沒溺繫縛汝。何以故。一念妄心不盡即是生死相續。仁者。時不待人。莫因循過日。時光可惜。老漢不圖你田舍奴荷負。若肯即信取。若不肯每人有箇屎鉢擔取去。老漢亦不求你。諸方大有老禿奴取一方處所說禪說道。你急去學取抄取。我此間終無一法與你諸人。仁者。問取學取以為知解。老漢不能入拔舌地獄。若有一塵一法示諸人。說言有佛有法有三界可出者。皆是野狐精魅。諸仁者。欲得識麼。只是箇虗空尚無纖塵可得。處處清淨光明洞達。表裏瑩徹無事無依無棲泊處。有甚麼事。老漢從生至死只是箇老比丘。雖在三界生而無垢染。欲得出離何處去。設有去處亦是籠檻。魔得其便。仁者。莫用身心。無可得。只要一切時中莫用。佗聲色應是從前行履處。一時放却。頓脫羈鎖。永離葢纏。一念不生即前後際斷。無思無念。無一法可當情。仁者。作麼生擬下口觜。你多知解。還曾識渠面孔麼。出家兒乃至十地滿心菩薩覔佗蹤跡不著。所以諸天歡喜。地神捧足。十方諸佛讚歎。魔王啼哭。何以故。緣此虗空活鱍鱍地。無根株。無住處。若到遮裏。眼孔定動即沒交涉。仁者。莫求佛。佛是大殺人賊。賺多少人入婬魔坑。莫求文殊普賢。是田舍奴。可惜許一箇堂堂丈夫兒。喫佗毒藥了便擬作禪師面孔。見神見鬼。向後狂亂傍家走覔師婆打瓦卜去。被無知老禿奴便即與卜道。教你禮祖師鬼。佛鬼。菩提涅槃鬼。是小婬女子不會。便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遮老禿奴便打禪牀作境致。豎拂子云。好晴好雨好燈籠。巧述言詞強生節目。言有玄路鳥道。展手若取。如是說。如將寶器貯於不淨。如將人糞作旃檀香。仁者。彼既丈夫我亦爾。怯弱於誰。竟日就佗諸方老禿奴口觜。接佗涕唾喫了。無慚無愧。苦哉苦哉。狂却子去。因果分明。水牯牛牽犁拽杷。眼睛突出。氣力不登。大棒打你脊。劫佛衣食。道我修行了也。若不明大理。饒你去佛肚裏過來。只是箇能行底屎橛。不曾遇著好人。便即認得六根門頭光影。向口裏說取露布是隱言妙句光彩尖新。爭柰你自家無分。仁者。是別人涕唾。更有一輩三三兩兩聚頭商量。甚麼處無事好經冬過夏。快說禪道。有知解。會義理。仁者。總作如此見解覔便宜。豈有如此道理。入地獄有日在。莫道不向諸子說。到處菜不擇一莖。柴不般一束。一朝福盡。只是喫草去。虗消信施濫稱參學更作禪師模樣。無益於人。自己分上十二時中行履處心常附物。見人只欲妖媚掉尾子指東話西。眼裏口邊果然不見。只欲將相似語勘當解處。老漢與你諸人何別。郎君子莫取一期眼下口快。喫佗毒藥了。似貪婬女人不持齋戒。瞎禿奴羣羊僧顛却佗人入地獄。仁者。莫取次看冊子尋句義覔勝負。一遞一口何時休歇。老漢相勸不是惡事。切須自帶眼目辨取清濁。是佛語是魔語。莫受人惑。所以殊勝名言皆是老胡一期方便施設。切須休歇去。莫倚一物領佗言語作解會。揀擇親疎浮虗詐偽。記佗閑言長語。皆是比量。仁者。老漢只恐諸子墮坑落壍。作薄福業。事褫脣觜得少為足。向靜處立不肯進前。自惑諸境亂走佗人由巡萬法。葢為不信虗空本來無事。增減佗不得。你諸人好似老鵶。身在虗空心在糞堆上。只覔死物喫。諸子。莫道德山老漢不曾入叢林商量。高聲罵取無人情不怕業。只為諸子不守分。馳騁四方傍佗門戶。恰似女姑鬼傳言送語。依事作解。心跡不忘。自猶不立。常負死屍擔枷帶鎖。五百一千里來到德山面前。八字立地如欠伊禪道相似。和尚須為我說指示我。老漢全體作用大棒。鎧遮田舍奴罵賊。屎孔面不識好惡。到我遮裏恰似遇澧州人煑魚羹爛臛一頓。且圖你放下重擔。去却枷鎖。作箇好人去。還肯麼。若肯即住。不肯一任脫去。珍重。
國師三喚侍者。侍者三應。國師云。將謂吾辜負汝。誰知汝辜負吾。
妙喜曰。國師還見侍者麼。侍者還見國師麼。
雪竇和尚示眾云。布袋裏盛錐子。不出頭是好手。大眾。雪竇錐頭出也。莫有傍不肯底禪客出來。良久云。諸人既乃縮頭。且聽諸方檢責。一日問僧你浴未。僧云某此生不浴。曰你不浴圖箇甚麼。僧云今日被和尚勘破。曰賊不打貧兒家。
臨濟和尚示眾云。今時學佛法者且要求真正見解。若得真正見解。生死不染去住自由。不要求殊勝殊勝自至。道流。只如自古先德皆有出人底路。如山僧指示人處只要你不受人惑。要用便用更莫遲疑。如今學者不得。病在甚處。病在不自信處。你若自信不及。即便忙忙地狥一切境。被佗萬境回換不得自由。你若能歇得念念馳求心。便與祖佛不別。你欲得識祖佛麼。只你面前聽法底是。學人信不及。便向外馳求。設求得者。皆是文字名相。終不得佗活祖意。此時不遇。萬劫千生輪回三界徇好惡境。掇去驢牛肚裏生。道流。約山僧見處。與釋迦不別。每日多般用處欠少甚麼。六道神光未曾間歇。若能如是見得。即是一生無事人。大德。三界無安猶如火宅。此不是你久停住處。無常殺鬼一剎那間不擇貴賤老少。你要與祖佛不別。但莫外求。一念清淨心光是你屋裏法身佛。一念無分別心光是你屋裏報身佛。一念無差別心光是你屋裏化身佛。此三種身是你即今目前聽法底人。只為不向外馳求有此功用。若據經論家取三種身為極則。約山僧見處不然。此三種身是名言。亦是三種依。古人云。身依義立。土據體論。法性身。法性土。明知是光影。大德。你且識取。弄影底人是諸佛之本源。一切處是道流歸舍處。是你四大色身不解說法聽法。脾胃肝膽不解說法聽法。虗空不解說法聽法。是甚麼解說法聽法。是你目前歷歷底物一段孤明。是遮箇解說法聽法。若如是見得。便與祖佛不別。但一切時中更莫間斷觸目皆是。只為情生智隔想變體殊。所以輪回三界受種種苦。約山僧見處。無不甚深無不解脫。道流。心法無形通貫十方。在目曰見。在耳曰聞。在鼻齅香。在口談論。在手執捉。在足運奔。本是一精。明分為六和合一心。既無隨處解脫。山僧恁麼說意在甚處。只為一切處馳求心不能歇。上佗古人閑機境。道流。取山僧見處。坐斷報化佛頭。十地滿心猶如客作兒。等妙二覺擔枷鎖漢。羅漢辟支猶如廁穢。菩提涅槃如繫驢橛。何以如此。只為道流不達三祇劫空。所以有此障礙。若是真正道人終不如是。但能隨緣消舊業。任運著衣裳。要行即行要坐即坐。無一念心希求佛果。緣何如此。古人云。若欲作業求佛。佛是生死大兆。大德。時光可惜。只據傍家波波地學禪學道認名認句。求佛求祖求善知識。意度莫錯。道流。你只有一箇父母。更求何物。你自返照看。古人云。演若達多失却頭。求心歇處即無事。大德。且要平常。莫作模樣。有一般不識好惡禿兵。便即見神見鬼指東畫西好晴好雨。如是之流盡須抵債。向閻羅王前吞熱鐵圓有日在。好人家男女被遮般野狐精魅所著。便即揑恠瞎屢生。索飯錢有日在。道流。切要求取真正見解向天下橫行。免被遮一般精魅惑亂身心。更莫造作。只是平常你纔擬心早是錯了也。且莫求佛。佛是名句。你還識馳求底麼。三世十方佛祖出來。也只為求法。如今參學道流也只為求法。得法始了。未得依前輪回五道。云何是法。法者是心法。心法無形貫通十方。目前見用。人信不及。便乃認名認句向文字中求其意度。與佛法天地懸隔。道流。山僧說法說甚麼法。說心地法。便能入淨入穢入凡入聖入真入俗。要且不是你真俗凡聖能與一切真俗凡聖安名。一切真俗凡聖安著箇名字不得。道流。把得便用更莫安排。方契玄旨。山僧說法與天下人別。只如有箇文殊普賢出來目前。各現一身問法。纔道咨和尚。我早辨了也。何以如此。只為我見處別。外不取凡聖。內不住根本。見徹本法。更不疑謬。
二十五祖婆舍斯多因與外道無我尊論議。外道曰請師默論不假言說。祖曰不假言說孰知勝負。曰但取其義。曰汝以何為義。曰無心為義。曰汝既無心安得義乎。曰我說無心當名非義。曰。汝說無心當名非義。我說非心當義非名。曰當義非名誰能辨義。曰汝名非義此名何名。曰為辨非義是名無名。曰。名既非名義亦非義。辨者是誰。當辨何物。如是往返五十九翻。外道杜口信伏。
妙喜曰。婆舍斯多何用忉怛。當時若見佗道請師默論不假言說。便云義墮也。即今莫有要與妙喜默論者麼。或有箇衲僧出來道義墮也。我也知你在鬼窟裏作活計。
大寧寬和尚示眾云。無念為宗。無住為本。真空為體。妙有為用。所以道盡大地是真空。徧法界是妙有。且道是甚麼人用得。四時運轉日月長明。法本不遷道無方所。隨緣自在逐物昇沈。此土佗方入凡入聖。雖然如是。且道入鄉隨俗一句作麼生道。良久云。西天梵語。此土唐言。
圓明和尚示眾云。靈山付囑相傳十方。諸佛出現於世。喚作建置道場轉大法輪。如斯之法只在如今。若於祖宗門下天地懸殊。上上之流何不啟問。時有僧出。明云。去去西天路。迢迢十萬餘。問靈山一會意旨如何。曰當初妄想直至如今。云如何是最初一句。曰三生六十劫。云大悟底人還有過也無。曰鐵山橫在路。復云。坐斷日頭。天地黯黑。忙忙者匝地普天。與麼之時。佛祖出頭來。好與三十棒。雖然如是。官不容針。私通車馬。
姜山方和尚示眾云。不是道得道不得。諸方盡把為奇特。寒山燒火滿頭灰。笑罵豐干遮老賊。僧問蓮花未出水時如何。曰穿針嫌眼小。云出水後如何。曰盡日展愁眉。問如何是不動尊。曰單著布衫穿市過。云學人未曉。曰騎驢蹋破洞庭波。問透過三級浪專聽一聲雷。曰伸手不見掌。云還許學人進向也無。曰蹋地告虗空。云雷門之下布鼓難鳴。曰。八花毬子上。不用繡紅旗。云三十年後此話大行。方便打。問。奔流度刃疾焰過鋒。未審姜山門下還許借借也無。曰天寒日短夜更長。云錦帳繡鴛鴦行人難得見。曰髑髏裏面氣衝天。云和尚。曰雞頭鳳尾。云諸方泥裏洗姜山畫將來。曰姜山今日為客。且望闍梨善傳。然雖如是。不得放過。乃拍禪牀一下。
興化和尚開堂示眾云。遮一炷香本分為三聖師兄。三聖為我太孤。便合承嗣大覺。大覺為我大賒。我於三聖處會得賓主句。若不遇大覺師兄洎合誤却我平生。我在大覺喫棒。見得臨濟先師在黃檗處喫棒底道理。此一炷香供養我臨濟先師。僧問多子塔前共談何事。曰一人傳虗萬人傳實。
五祖演和尚示眾云。真如凡聖皆是夢言。佛及眾生並為增語。或有人出來道盤山老聻。但向伊道。不因紫陌花開早。爭得黃鸎下柳條。若更問道五祖老聻。自云。喏。惺惺著。
子湖钁地次。亞钁頭回視勝光云。事即不無。擬心即差。勝光便問如何是事。被子湖攔胷蹋倒。從此省悟。
法華舉和尚示眾云。若開口又成增語。不開口去又成剩語。乃云。金輪天子勑。草店家風別。
玄沙和尚示眾云。夫古佛真宗常隨物現。堂堂應用處處流耀。隱顯坦然高低盡照。是以沙門上士道眼唯先。契本明心方為究竟。森羅萬像一體同源。廓爾無邊誰論有滯。塵劫中事都在目前。時人曠隔年深致乖常體。迷心認物以背真宗。執有滯空不遇良朋道友。只自於私作解。縱有商量渾成意度。及至尋窮理地不辨正邪。況平生自己未曾撈摝。若乃先賢古德便自知時。克己推功菴巖石室。古德云。情存聖量猶落法塵。己見未忘還成滲漏。不可道持齋持戒長坐不臥。住意觀空凝神入定。便當去也有甚麼交涉。西天外道入得八萬劫定。凝神寂靜閉目藏睛灰身滅智。劫數滿後不免輪回。葢為道眼不明。生死根源不破。夫出家兒即不然。不可同佗外道也。莫非真實明達具大知見。能與諸佛同徹寂照忘知虗含萬像。如今甚麼處不是。汝甚麼處不分明。甚麼處不露現。何不與麼會去。若無遮箇田地。時中爭柰諸般滲漏何。總成虗妄。阿那箇便是平生得力處。如實未有發明。切須在急時中忘餐失寢似救頭然。如喪身命。冥心自救。放捨閑緣歇却心識。方有少許相親。若不如是。明朝後日盡被識情帶將去。有甚麼自由分。如今却不如佗無情之物敷唱分明。土木石頭說法非常真實。只是少人能聽。若聞此說始可商量。且道無情說底法作麼生商量。試道看。不可道無言無說也。無視無聽也。不可道無問而自說。稱歎所行道。不見善財童子參五十三人知識。末後見彌勒。彈指之頃得入門。纔入門後其門自閉。於樓閣中覩百千諸佛過去捨身受身。所參一百二十人知識化境於樓閣中一時俱現為其證明。善財疑心頓息。大凡三條椽下具遮箇真實發明即可商量。便向四生六道中同於諸佛淨土。更懼何生死。且阿誰知佗一切諸法都無實體。至於靈山會上迦葉親聞猶如話月。古德云。善惡都莫思量還同指月。乃至三乘行位解脫菩薩涅槃聖德聖果並如空花兔角。不見道却來觀世間。猶如夢中事。有為心法不可相依。日久年深全無利益。只為違真棄本。厭離凡情折心聖道。作此見知不出佗限量。拋佗五陰不去。不見道諸行無常是生滅法。你只擬向前爭能明得。可中徹去方得知之。若未究得。當知盡是虗頭。世間難信之法。具大根器力能明達。今生若徹去。萬劫亦然。古德云直向今生須了却。誰能累劫受餘殃。珍重。
琅邪覺和尚示眾曰。進前即死。退後即亡。不進不退落在無事之鄉。何故如此。長安雖樂。不是久居。
妙喜曰。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過殘春。
揚岐會和尚示眾。拈拄杖云。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畫一畫云。山河大地天下老和尚百雜碎。作麼生是諸人鼻孔。良久云。劒為不平離寶匣。藥因救病出金瓶。喝一喝。卓一下。
灌溪閑和尚示眾云。十方無壁落。四面亦無門。露倮倮。赤洒洒。沒可把。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曰。鉢盂盛飯。桶裏盛羹。云學人不會。曰。饑即喫。飽即休。問久嚮灌溪。到來只見漚麻池。曰。你只見漚麻池。且不見灌溪。云如何是灌溪。曰劈箭急。
奯上座參德山。德山纔見便作抽坐具勢。奯云。遮箇則且止。心境一如底來。向佗道箇甚麼即免諸方檢責。曰猶較昔日三步在。別作箇主人翁來。奯便喝。山不對。奯云塞却遮老野狐咽喉。溈山聞舉云。奯上座雖得便宜。爭奈掩耳偷鈴。
頴橋安鐵胡一日在風穴團爐內坐。有鍾司徒來見便問三界焚燒如何出得。安將火匙撥火開。司徒擬議。安曰司徒司徒。
三聖和尚參德山。纔欲展坐具。山云。住。不用展炊單。遮裏無殘羹餿飯與汝。曰。賴遇無設有。向甚麼處著。山便打。聖接住推倒向牀上。山大笑。聖哭蒼天便下參堂。堂中首座號踢天泰。問。行脚高士須得本道公驗。作麼生是本道公驗。聖云道甚麼。座再問。聖打一坐具云。遮漆桶。前後觸忤多少賢良。座擬人事。聖便過第二座人事。
大愚芝和尚示眾。舉盤山頌云。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忘。復是何物。乃豎起拂子云。微塵諸佛光明總在遮裏。照破你諸人心肝五臟。衲僧面前不得道著。切宜忌口。小參示眾云。一擊響玲瓏。喧轟宇宙通。知音纔側耳。項羽過江東。恁麼會。恰認得驢鞍橋作阿爺下頷。
翠巖真和尚舉黃檗在南泉作首座。甘贄行者請施財。檗云財法二施等無差別。行者舁錢出堂。須臾復云請施財。檗云財法二施等無差別。贄便行錢。甘贄行者黠兒落節。黃檗施財何曾夢見。
妙喜曰。一等是隨邪逐惡。遮雲居羅漢較些子。
鼓山和尚示眾云。大事未辦。宗脉不通。切忌記持言句。意識裏作活計。不見道。意為賊。識為浪。盡被漂淪沒溺去。無自由分。諸和尚必若大事未通。不如休去大歇去。身心純靜去好。時中莫駐著。事却易得露。遮箇是事。不得已相勸之言。古人喚作死馬醫。若是箇漢。向佗與麼道。如同寐語一般。且諸人分上作麼生。十二分教還用得一字麼。諸方老宿語還用得一句麼。若十二分教是。兄弟在阿那教中。若諸方老宿語當得。兄弟在阿那句中。所以道十二分教唱不得。凡聖攝不得。今古流不得。言句該不得。與麼說話葢為刺頭入在教門裏。且與伊拆開。若有箇漢總未通遮箇消息。向佗與麼道。被伊驀口摑[尸@豕]沸作麼。不可恠得佗也。兄弟。大須甄別。莫吉凶不辨。有辨者出來對眾驗看。時寒久立。
黃龍南和尚示眾云。鶴勒那空中變現曼拏羅。指地為泉。德山會下光前絕後。臨濟門前只得一邊。良久云。作麼生是那一邊。
僧問南院。從上諸聖甚麼處去。曰不上天堂即入地獄。云和尚作麼生。曰還知寶應老落處麼。僧擬議。院以拂子驀口打。復喚僧近前曰。令合是汝行。又打一拂子。雪竇云。令既自行。且拂子不知來處。雪竇道箇瞎。且要雪上加霜。
妙喜曰。權衡臨濟三要三玄。須還佗南院始得。雪竇為甚麼却道拂子不知來處。妙喜亦道箇瞎。且圖兩得相見。
百丈問趙州近離甚處。曰南泉。丈云南泉有何言句。曰未得之人直須悄然。丈便喝。州作怕勢。丈云大好悄然。州乃作舞而出。
司空山淨禪師因學者請問。師以頌答之。今錄三首。四大無主復如水。遇曲逢直無彼此。淨穢兩處不生心。壅決何曾有二意。觸境但似水無心。在世縱橫有何事。見聞覺知無障礙。聲香味觸常三昧。如鳥空中祇麼飛。無取無捨無憎愛。若會應處本無心。始得名為觀自在。見道方修道。不見復何修。道生如虗空。虗空何所修。徧觀修道者。撥火覔浮漚。但看弄傀儡。綫斷一時休。
德山問維那今日幾人新到。曰八人。山云喚來一時生按過。
真淨和尚解夏示眾云。有問話者麼。乃以拂子擊禪牀云。天地造化有陰有陽有生有殺。日月照臨有明有暗有隱有顯。江河流注有高有下有壅有決。明王治化有君有臣有禮有樂有賞有罰。佛法住世有頓有漸有權有實有結有解結也。四月十五。十方法界是聖是凡若草若木。以拂子左邊敲云。從遮裏一時結。舉拂子云。總在拂子頭上。還見麼。乃喝云。解也。七月十五日。十方法界若草若木乃聖。乃凡以拂子右邊敲云。從遮裏一時解。舉拂子云。總在拂子頭上。還見麼。乃喝云。祇如四月十五日已前。七月十五日已後。且道是解是結。舉拂子云。總在拂子頭上。還見麼。乃喝云。諸高德。此三喝中有一喝是金剛王寶劒。有一喝是踞地師子。有一喝是探竿影草。若人一一辨得。始見臨濟大師道出常情。黃檗被掌。大愚遭築。雖相去三二百年。許汝親為嫡子。然後大開不二妙門。權諸祖道摧邪顯正。扶宗立教整頓頹綱。縱大知見耀大法眼。不動本際決勝魔軍。乃喝云。更須知有一喝不作一喝用。到遮裏須是具爍迦羅眼。向未屙已前驀提得去。諸高德。且道提得箇甚麼。良久喝一喝。
泐潭準和尚示眾云。今朝臘月十。夜來天落雪。羣峯極目高低白。綠竹青松難辨別。必是來年蠶麥熟。張公李公皆欣悅。皆欣悅。鼓腹謳歌笑不徹。把得雲簫撩亂吹。依稀又如楊柳枝。又不覺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左之右之。喝一喝云。禪客相逢只彈指。此心能有幾人知。
異見王問波羅提曰何者是佛。答曰見性是佛。王曰師見性否。曰我見佛性。王曰性在何處。曰性在作用。王曰是何作用我今不見。曰今現作用王自不見。王曰於我有否。曰。王若作用。無有不是。王若不用。體亦難見。王曰若當用時幾處出現。曰若出現時當有其八。王曰其八出現當為我說。波羅提曰。在胎曰身。處世名人。在眼曰見。在耳曰聞。在鼻辨香。在舌談論。在手執捉。在足運奔。徧現俱該法界。收攝在一微塵。識者知是佛性。不識喚作精魂。王聞心即開悟。
妙喜曰。即今敢問諸人。那箇是佛性。那箇是精魂。
調達謗佛。生身陷地獄。佛令阿難傳旨。汝在獄中安否。達云。我雖在獄中。如三禪天樂。佛又令阿難問。汝還求出否。達云我待世尊來便出。阿難云。世尊是三界大師。豈有入地獄分。達云我豈有出地獄分。翠巖真云。親言出親口。
雲門問曹山如何是沙門行。山曰喫常住苗稼者是。門云便恁麼去是如何。曰汝還畜得麼。門云畜得。山曰汝作麼生畜。門云著衣喫飯有甚麼難。山曰何不道披毛戴角。門便禮拜。
長沙和尚有秀才看千佛名經。問曰。百千諸佛但聞其名。未審居何國土。還化物也無。曰黃鶴樓崔顥題後。先輩還曾題未。曰未曾。曰無事題取一篇。黃龍新頌云。黃鶴樓前法戰時。百千諸佛豎降旗。渠無國土歸何處。贏得多才一首詩。
五祖演和尚白雲示眾。舉雪峯問德山。從上諸聖以何法示人。山云我宗無語句。亦無一法與人。雪峯從此有省。僧問雪峯。和尚見德山得箇甚麼便休去。峯云我空手去空手歸。白雲今日說向透未過者。有兩箇人從東京來。問伊甚麼處來。佗却道蘇州來。便問伊蘇州事如何。伊道一切尋常。雖然如是。謾白雲不過。何故。只為語音各別。畢竟如何。蘇州菱。邵伯藕。又示眾。舉僧問曹山。佛未出世時如何。曰曹山不如。出世後如何。曰不如曹山。若以世諦觀之。曹山合喫二十棒。若以祖道觀之。白雲合喫二十棒。然雖如是。棒頭有眼。兩人中一人全肯。一人全不肯。若人點檢得出。許你具半隻眼。
興陽靜和尚初參西院便問。擬問不問時如何。院便打。靜良久。院云。汝若喚作棒則眉鬚墮落。靜於言下大悟。
琅邪覺和尚示眾。舉汾陽先師頌云。三玄三要事難分。得意忘言道易親。一句分明該萬象。重陽九日菊花新。乃喝一喝云。是第幾玄。良久云。汝也有沒量罪過。我也有沒量罪過。僧問如何是佛。曰銅頭鐵額。僧云不會。曰鳥觜魚腮。
僧問大龍和尚。色身敗壞。如何是堅固法身。曰山花開似錦。澗水湛如藍。
妙喜曰。若以此兩句明堅固法身。生身入地獄。
翠巖真和尚在歸宗南和尚會中為首座時。南問承聞首座常將女子出定話為人是否。真云無。南曰。奢而不儉。儉而不奢。為甚道無。真云若是本分衲僧也少佗鹽醬不得。南却回首喚侍者報典座。明日只煑白粥。
玄沙和尚侍雪峯行次。峯指面前地云。遮一片田地好造箇無縫塔。沙曰高多少。峯乃上下顧視。沙曰人天福報即不無。和尚靈山授記未夢見在。峯云汝作麼生。沙曰七尺八尺。琅邪覺云。國清才子貴。家富小兒嬌。
法眼因僧來參次。以手指簾。尋有二僧齊去卷。法眼云。一得一失。
龍濟問僧甚處來。云翠巖來。曰翠巖有何言句示徒。云。常道出門逢彌勒。入門見釋迦。曰與麼道又爭得。僧便問和尚又如何。曰出門逢阿誰。入門見甚麼。僧於言下有省。
大乘遵和尚在慈照會中。一日問古人索火意旨如何照。曰任佗滅。云滅後如何。曰初三十一。云恁麼則好時節也。曰汝見甚麼道理。云今日一場困。照便打。遵乃有頌。索火之機實快哉。藏鋒妙用少人猜。要會我師親的旨。紅爐火盡不添柴。
廣慧璉和尚示眾云。祖令當行。人天泯迹。若通一線道。且與說葛藤。何故如此。擬議之間早是喪身失命了也。山僧不避諸方檢責。入泥入水為汝諸人。莫有會底麼。試通箇消息。良久云。看看總在魔界裏作活計也。遂拈拄杖云。速道速道。眾擬議。乃喝一喝。僧問如何是無位真人。曰上木下鐵。云恁麼則罪歸有處也。曰判官擲下筆。僧禮拜。璉云拖出。
羅漢琛和尚問保福僧。彼中佛法如何示人。曰保福有時示眾云。塞却汝眼。教汝覰不見。塞却汝耳。教汝聽不聞。坐却汝意根。教汝分別不得。琛云。吾問汝。不塞汝眼。汝見箇甚麼。不塞汝耳。汝聞箇甚麼。不坐汝意根。汝作麼生分別。僧於言下有省。
妙喜曰。富嫌千口少。貧恨一身多。
投子和尚在桐城縣因趙州問。莫便是投子菴主麼。師云茶鹽錢布施我來。州先歸菴。晚間見師自攜油回。州云。久嚮投子。到來祇見賣油翁。師云。汝祇識賣油翁。且不識投子。州云如何是投子。師提起油缾云油油。
曹山因紙衣道者來。山問莫便是紙衣道者否。衣云不敢。山曰如何是紙衣下事。衣云。一裘纔挂體。萬法悉皆如。山曰如何是紙衣下用。衣近前應諾便立脫去。山曰。汝既解恁麼去。何不恁麼來。紙衣忽然開眼問。一靈真性。不假胞胎時如何。山曰未是妙。衣云如何是妙。山曰不借借。紙衣珍重却便坐化。山乃有頌曰。覺性圓明無相身。莫將知見妄踈親。念異便於玄體昧。心差不與道相隣。情分萬法沈前境。識鑑多端喪本真。如是句中全曉會。了然無事昔時人。僧問一牛飲水五馬不嘶時如何。曰曹山解忌口。
趙州和尚示眾云。兄弟若從南方來者即與下載。若從北方來者即與裝載。所以道近上人問道即失道。近下人問道即得道。兄弟。正人說邪法邪法亦隨正。邪人說正法正法亦隨邪。諸方難見易識。我遮裏易見難識。又示眾云。此事如明珠在掌。胡來胡現漢來漢現。老僧拈一枝草作丈六金身用。將丈六金身作一枝草用。佛即是煩惱。煩惱即是佛。
僧問資福如何是一塵入正受。福作入定勢。僧云如何是諸塵三昧起。福曰汝問阿誰。雲門云。遮阿師話墮也不知。又云。前頭早是葛藤。又道汝問阿誰。
南泉問黃檗。定慧等學明見佛性。此理如何。檗曰十二時中不依倚一物始得。泉云莫便是長老見處麼。檗曰不敢。泉云。漿水錢且置。草鞋錢教誰還。檗休去。
妙喜曰。不見道路逢劒客須呈劒。不是詩人不獻詩。
葉縣省和尚。僧問。忽逢大闡提人來。師還相為也無。曰法久成弊。云慈悲何在。曰年老成魔。問寶劒未出匣時如何。曰劈口著。云出匣後如何。曰拈却牙齒。問如何是論頓也不留朕迹。曰。日午打三更。石人側耳聽。云如何是語漸也返常合道。曰。問處分明。覿面相呈。問如何是超師之作。曰老僧眉毛長多少。問如何是塵中獨露身。曰。塞北千人帳。江南萬斛船。云恁麼即非塵也。曰學語之流一札萬行。問如何是和尚深深處。曰。猫有縮血之功。虎有起屍之德。云莫便是也無。曰。碓搗東南。磨推西北。
石門聰和尚。僧問。日往月來遷。不覺年衰老。還有不老者麼。曰有。云作麼生是不老者。曰。虬龍筋力高聲呌。晚後精靈轉更多。問如何是學人深深處。曰烏龜水底深藏六。云未審其中事若何。曰路上行人莫與知。問。承古有言。只遮如今誰動口。意旨如何。曰莫認驢鞍橋作阿爺下頷。
報恩從和尚。僧問師子未出窟時如何。曰鋒鋩難擊。云出窟後如何。曰藏身無路。云欲出不出時如何。曰命似懸絲。云向去事如何。曰拶。
翠巖真和尚示眾。舉僧問巴陵如何是道。答云明眼人落井。又問寶應如何是道。答云五鳳樓前。又問首山如何是道。答曰脚下深三尺。此三轉語。一句壁立千仞。一句陸地行船。一句賓主交參。眾中莫有揀得者麼。出來道看。如無且行羅漢慈。破結賊故。行菩薩慈。安眾生故。行如來慈。得如相故。
克符道者問臨濟。如何是奪人不奪境。曰。煦日發生鋪地錦。嬰兒垂髮白如絲。云如何是奪境不奪人。曰。王令已行天下徧。將軍塞外絕煙塵。云如何是人境俱不奪。曰。王登寶殿。野老謳歌。云如何是人境俱奪。曰。并汾絕信。獨處一方。師於言下領旨。深入三玄三要。四句之門。頗資玄化。
法眼指凳子云。識得凳子周匝有餘。雲門云。識得凳子天地懸殊。天衣云。識得凳子梌楠木做。
妙喜曰。識得凳子好剃頭洗脚。雖然如是。大有人錯會在。
德山和尚一日飯遲先托鉢下堂。雪峯時作飯頭。纔見便問。遮老漢。鐘未鳴。鼓未響。托鉢向甚麼處去。山便歸方丈。雪峯舉似巖頭。頭云大小德山不會末後句。山聞舉。令侍者喚巖頭來問。汝不肯老僧那。巖頭密啟其意。山來日上堂。與尋常說話不同。頭向堂前撫掌大笑云。且喜堂頭老漢會末後句。佗後天下人不奈何。雖然如是。只得三年。後三年果遷化。
于頔相公問紫玉。佛法至理乞師一言。玉曰。相公。佛法至理。須去其情理。公云便請和尚去其情理。玉曰便請問來。公云如何是佛。玉召相公。公應喏。玉曰更莫別求。藥山後聞此語曰。噫。可惜于相公生埋向紫玉山下。相公聞得特訪藥山。乃問如何是佛。山召云相公。公應喏。山曰是甚麼。公於此有省。招慶共羅山舉次。慶曰。一等是道。甚是奇特。雲泥有隔。羅山云。大師也不得草草。當時賴遇于相公。可中草窠裏若撥著箇焦尾大蟲。何處有藥山也。慶曰作麼生。羅山曰還知于相是鍛了金麼。
雪竇和尚曰。十方無壁落。四面亦無門。古人向甚處見客。或若道得接手句。許汝天上天下。
雲門到天童。童云汝還定當得麼。門云和尚道甚麼。童云不會即目前包裹。門云會即目前包裹。
妙喜曰。十字街頭石敢當。
天衣懷和尚色空頌二首。色空空色色空空。礙却潼關路不通。劫火洞然毫末盡。青山依舊白雲中。東西南北。十萬八千。空生罔措。火裡生蓮。
保福問僧殿裏是甚麼佛。僧云和尚定當看。曰釋迦佛。云和尚莫謾人好。曰却是汝謾我。又問僧汝名甚麼。云咸澤。曰忽遇枯涸者如何。云誰是枯涸者。曰我是。云和尚莫謾人好。曰却是汝謾我。又問飯頭鑊闊多少。曰和尚試量看。師以手作量勢。曰和尚莫謾某甲。曰却是汝謾我。又見一僧乃曰。汝作甚麼業來得恁麼長大。曰和尚短多少。師蹲身作短勢。僧曰和尚莫謾人好。曰却是汝謾我。
趙州問投子大死底人却活時如何。投子云。不許夜行。投明須到。
羅山在禾山送同行矩長老出門次。師把柱杖向前一攛。矩無對。師云。石牛攔古路。一馬勿雙駒。後有僧舉似踈山。山云。石牛攔古路。一馬生三寅。
泐潭英和尚示眾云。釋迦老子當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釋迦老子可謂傍若無人。當時若遇箇明眼衲僧。直教陀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然雖如是。也須是銅沙羅裏油盛始得。
妙喜曰。可貴可賤。
薦福思和尚。僧問古殿無佛時如何。曰梵音何來。又問不假修證如何得成。曰修證即不成。
法眼禪師三界唯心頌。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唯識唯心。眼聲耳色。色不到耳。聲何觸眼。眼色耳聲。萬法成辦。萬法匪緣。豈觀如幻。大地山河。誰堅誰變。又華嚴六相頌。華嚴六相義。同中還有異。異若異於同。全非諸佛意。諸佛意總別。何曾有同異。男子身中入定時。女子身中不留意。不留意。絕名字。萬象明明無理事。
青原問神會從甚麼處來。會云曹溪來。曰將得甚麼物來。會振身而立。師曰猶帶瓦礫在。會云和尚莫有真金與人否。曰設有汝向甚麼處著。
羅漢南和尚示眾云。紅霞穿碧落。白鷺點滄洲。不是寒山子。時臨古渡頭。騎駿馬。驟高樓。萬里銀河輥玉毬。別明真解脫。撥火覔浮漚。又示眾云。禪不禪。道不道。三寸舌頭胡亂掃。昨夜日輪飄桂花。今朝月窟出芝草。阿呵呵。萬兩黃金無處討。一句絕思量。諸法不相到。
雪峯云。飯籮邊坐餓死人。臨河渴死漢。玄沙云。飯籮裏坐餓死漢。水裏沒頭浸渴死漢。雲門云。通身是飯。通身是水。
妙喜舉了喝云。多觜阿師。可殺忍俊不禁。通身是飯。通身是水。那裏得遮消息來。
正法眼藏卷第一之下
正法眼藏卷第二之上
徑山大慧禪師 宗杲 集并著語
後學黃葉庵沙門智舷校閱
達磨大師安心法門云。迷時人逐法。解時法逐人。解則識攝色。迷則色攝識。但有心分別計較。自心現量者悉皆是夢。若識心寂滅。無一動念處是名正覺。問云何自心現量。荅見一切法有。有自不有。自心計作有。見一切法無。無自不無。自心計作無。乃至一切法亦如是。並是自心計作有。自心計作無。又若人造一切罪。自見己之法王即得解脫。若從事上得解者氣力壯。從事中見法者即處處不失念。從文字解者氣力弱。即事即法者深。從汝種種運為跳踉顛蹶。悉不出法界。亦不入法界。若以法界入法界即是癡人。凡有所施為終不出法界心。何以故。心體是法界故。問世間人種種學問云何不得道。答。由見己故不得道。己者我也。至人逢苦不憂遇樂不喜。由不見己故。所以不知苦樂者。由亡己故。得至虗無。己自尚亡。更有何物而不亡也。問諸法既空阿誰修道。答。有阿誰須修道。若無阿誰即不須修道。阿誰者亦我也。若無我者。逢物不生是非。是者我自是而物非是也。非者我自非而物非非也。即心無心是為通達佛道。即物不起見名為達道。逢物直達知其本原。此人慧眼開。智者任物不任己。即無取捨違順。愚者任己不任物。即有取捨違順。不見一物名為見道。不行一物名為行道。即一切處無處。即作處無作處無作法即見佛。若見相時即一切處。見鬼取相故墮地獄。觀法故得解脫。若見憶想分別即受鑊湯鑪炭等事。現見生死相。若見法界性即涅槃性。無憶想分別即是法界性。心非色故非有。用而不廢故非無。又用而常空故非有。空而常用故非無。
石門聰和尚示眾云。問荅須教起倒全。龍頭蛇尾自欺謾。如王秉劒由王意。似鏡當臺要絕觀。開口早經千萬里。低頭思慮萬重關。指人若也無正眼。何啻前程作野干。僧問如何是古佛心。曰蹋著秤鎚硬似鐵。云意旨如何。曰明日向汝道。問。青山綠水即不問。急切一句作麼生道。曰手過膝耳垂肩。廣慧璉和尚示眾云。佛法本來無事。從上諸聖盡是揑恠。強生節目壓良為賤。埋沒兒孫。更有雲門.趙州.德山.臨濟。死不惺惺一生受屈。老僧遮裏即不然。便是釋迦老子出來也貶向佗方世界。教伊絕跡去。何故如此。免慮喪我兒孫。老僧與麼道。你等諸人作麼生會。若於遮裏會得去。豈不慶快。教你脫却毛衫。做箇灑灑地衲僧去。更若不會。來年更有新條。在腦亂春風卒未休。有僧入室請盖云。和尚適來言便是釋迦老子出來也貶向佗方世界。舉未了。璉云。你若恁麼會。入地獄如箭。云未審作麼生會。璉便打。僧擬議。曰會麼。僧云不會。曰山僧今日不避諸方檢責為你說破。將此深心奉塵剎。是即名為報佛恩。
妙喜舉了咄曰。好人不肯做。須要尿裏臥。
真淨和尚示眾云。新豐古洞萬疊爭攢。悟本真蹤千林競簇。古今勝地佛事長興。所以昔日悟本大師有時提唱云。唯有佛菩提。是真歸仗處。復喝一喝云。猶作遮箇去就在。諸禪德。只如大師道猶作遮箇去就在。且道意作麼生。還知落處麼。叢林中多有商量者。有底道聞佛聞法似生冤家。況更有歸仗處。故遭悟本大師檢點。有底道悟本只要人休歇去。有底道悟本只見錐頭利不見鑿頭方。似恁麼匹配。又何曾夢見佗。古人既不如是。又且如何。諸禪德。此箇大事須子細。不可麤心。一等參禪窮教到底。宗門中千差萬別隱顯殊途。唯大智方明。降茲已往莫測涯際。而今多是抱不哭孩兒。打淨潔毬子。把纜放船。抱橋柱澡洗。彼此丈丈。阿誰無分。若便明去。驅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食。入火不燒入水不溺。於一切處不留。一切處成就。靈光獨耀烜赫殊分。可謂蕩蕩乎落落乎。張起濟岸帆。撥動渡人舟。於生死海內白浪堆中。出沒去來逍遙自在。乃喝云。從佗謗。任佗非。雨中兼蒻笠蓑衣。而今暫別海門月。攜魚且向市廛歸。
寶壽和尚有胡釘鉸來參。壽問莫是胡釘鉸否。胡云不敢。壽云還釘得虗空麼。胡云請和尚打破將來。壽便打。胡釘鉸不肯。壽云已後有多口阿師為汝點破去在。後參趙州。州云莫是胡釘鉸麼。胡云不敢。州云還釘得虗空麼。胡云請和尚打破將來。州云且釘遮一縫。胡遂舉寶壽行棒因緣。州云。我與麼道。與佗寶壽千里萬里。
僧問水陸和尚如何是學人用心處。曰用心即錯。僧云不起一念時如何。曰沒用處漢。僧云此事如何保任。曰切忌問。狹路相逢時如何。曰便與攔胸托一托。
金峯和尚示眾云。金峯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後無老婆心。僧便問如何是二十年前有老婆心。曰。問凡答凡。問聖答聖。云如何是二十年後無老婆心。曰。問凡不答凡。問聖不答聖。
黃蘗和尚示眾云。汝等諸人盡是噇酒糟漢。與麼行脚何處有今日。還知大唐國裏無禪師麼。時有僧云只如諸方匡徒領眾又作麼生。曰。不道無禪。只是無師。溈山問仰山作麼生。仰山云。鵝王擇乳。素非鴨類。溈山云。此實難辨。
雲葢安和尚問石霜。萬戶俱閉即不問。萬戶俱開時如何。霜云堂中事作麼生。安云無人接得渠。霜云。道也煞道。只道得八成。云却請師道。霜云無人識得渠。
妙喜曰。一對無孔鐵鎚。就中一箇最重。
琅邪覺和尚示眾云。本來無一物。壓殺世間人。直饒便分明。坐在糞坑裏。作麼生是透脫一路。妙音觀世音。梵音海潮音。頌百丈野狐話云。明鏡當臺鑒者稀。禪人到此擬何之。直饒點破秋天月。元來只是野狐兒。頌清平大乘小乘話云。山高日出早。巖下青松老。蹋折杏花枝。一任寒風掃。頌風幡話云。不是風兮不是幡。多口闍梨莫可詮。若將巧語求玄會。特地千山隔萬山。
泐潭準和尚示眾云。祖師關棙子。幽隱罕人知。不是悟心者。如何舉向伊。乃喝一喝云。是何言歟。若一向恁麼。達磨一門掃土而盡。所以大覺世尊初悟此事。便乃開方便門示真實相。普令南北東西四維上下。郭大李二鄧四張三同明斯事。雲巖今日不免效古開方便門去也。以拂子擊禪牀一下云。方便門開也。作麼生是真實相。良久云。十八十九。癡人夜走。
降魔藏和尚參北宗秀和尚。秀問。汝名降魔。此無山精木恠。汝翻作魔邪。曰有佛有魔。秀曰。汝若是魔。必住不思議境界。曰。是佛亦空。何境界之有。
石頭和尚示眾云。吾之法門先佛傳授。不論禪定精進。唯達佛之知見。即心即佛。心佛眾生菩提煩惱名異體一。汝等當知自己心靈。體離斷常。性非垢淨。湛然圓滿。凡聖齊同。應用無方。離心意識。三界六道唯自心現。水月鏡像豈有生滅。汝能知之無所不備。僧問如何是解脫。曰誰縛汝。曰無人縛。曰誰求解脫。問僧從甚麼處來。僧云江西來。曰見馬大師麼。云見。頭乃指一橛柴曰。馬師何似遮箇。僧無對。却回舉似馬大師。馬曰汝見橛柴大小。云沒量大。馬曰汝甚有力。僧云何也。馬曰。汝從南嶽負一橛柴來。豈不是有力。
巖頭共雪峯欽山去參臨濟。中路逢定上座。頭乃問甚麼處來。定曰臨濟來。曰和尚萬福。定云和尚已遷化也。曰某三人特去禮拜。又值和尚遷化。某等薄福不見和尚。未審有何言句請上座舉一兩則。定遂舉臨濟上堂云。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常從汝等諸人面門出入。未證據者看看。時有僧問如何是無位真人。濟下禪牀擒住云道道。僧擬議。濟便托開云無位真人是甚麼乾屎橛。便歸方丈。巖頭不覺吐舌。欽山云何不道赤肉團上非無位真人。定便擒住云。無位真人與非無位真人相去多少。速道速道。欽山直得面青面黃語不得。巖頭雪峯同勸云。遮新戒觸忤上座。且望慈悲。定云。若不是遮兩箇老漢。[祝/土]殺遮尿牀鬼子。
白雲端和尚示眾云。泥佛不度水。木佛不度火。金佛不度鑪。真佛內裏坐。大眾。趙州老子十二劑骨頭八萬四千毛孔一時拋向諸人懷裏了也。圓通今日路見不平為古人出氣。以手拍禪牀云。須知海嶽歸明主。未信乾坤陷吉人。
僧問仰山法身還解說法也無。曰。我說不得。別有一人說得。僧云說得底人在甚麼處。仰推出枕子。溈山聞云。寂子用劒刃上事。
妙喜曰。溈山真是憐兒不覺醜。仰山推出枕子已是漏逗。更著箇名字喚作劒刃上事。誤佗學語之流便恁麼承虗接響流通將去。妙喜雖似借水獻花。要且理無曲斷。即今莫有傍不肯者出來。我要問你。推出枕子還當得法身說法也無。
五祖演和尚示眾云。十方諸佛。六代祖師。天下善知識。皆同遮箇舌頭。若識得遮箇舌頭。始解大脫空。便道山河大地是佛。草木叢林是佛。若也未識得遮箇舌頭。只成小脫空。自謾去。明朝後日大有事在。五祖恁麼說話。還有實頭處也無。自云。有。如何是實頭處。歸堂喫茶去。
譚空和尚因有尼要開堂。空勘云。尼有五障。不得開堂。尼云龍女成佛有幾障。空云龍女成佛現十八變。你試變看。尼云不是野狐精變箇甚麼。空便打。鎮州牧主後聞云。和尚拄杖折那。將此見解擬欲為人。翠巖芝云。且道尼具眼麼。只擔得箇斷貫索。作麼生會。
三聖和尚在仰山會下。有官人來看仰山。山問官居何位。云推官。仰山豎起拂子云還推得遮箇麼。官人無語。仰山令大眾下語。總皆不契。三聖不安在涅槃堂內將息。仰令侍者去請下語。聖云但道和尚今日有事。仰又令侍者去問未審有甚麼事。曰再犯不容。
興化和尚在三聖會下常言。我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頭不曾撥著一箇會佛法底。後到大覺處請為院主。覺一日喚院主。我聞你道。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頭不曾撥著一箇會佛法底。你憑箇甚麼道理。興化便喝。覺便打。化又喝。覺又打。興化來日在法堂上。覺喚院主。我直下疑著你遮兩喝。化依前又喝。覺便打。化又喝。覺又打。化云。我在三聖處學得箇賓主句。總被師兄折倒了也。告師兄與某一箇安樂法門。覺云。遮瞎驢來遮裏納敗闕。脫下衲衣痛打一頓。
鏡清和尚示眾云。有舟無檝亦不得。有檝無舟亦不得。舟檝俱備亦不得。亦不得亦不得。諸人作麼生。有時云一人到亦不得。一人不到亦不得。二人俱到亦不得。不得亦不得。諸人作麼生。此是妙中之妙。拂盡青霄。通霄不礙。
楊岐和尚示眾云。景色乍晴。物情舒泰。舉步也千身彌勒。動用也隨處釋迦。文殊普賢總在遮裏。眾中有不受人謾底便道。楊岐和麩糴麵。然雖如是。布袋裏盛錐子。
雲門一日云。折半裂三針筒。鼻孔在甚麼處。與我箇箇拈出來看。自代云。上中下。
妙喜曰。倚門傍戶弄精魂。
四祖謂融禪師曰。夫百千法門同歸方寸。河沙妙德總住心源。一切戒門定門慧門神通變化悉自具足。不離汝心。一切煩惱業障本來空寂。一切因果皆如夢幻。無三界可出。無菩提可求。人與非人性相平等。大道虗曠絕思絕慮。如是之法汝今已得。更無闕少。與佛何殊。更無別法。汝但任心自在。莫作觀行亦莫澄心。莫起貪嗔莫懷愁慮。蕩蕩無礙任意縱橫。不作諸善不作諸惡。行住坐臥觸目遇緣總是佛之妙用。快樂無憂。故名為佛。
亮座主參馬祖。祖問曰見說座主大講得經論是否。亮云不敢。祖曰將甚麼講。云將心講。曰。心如工伎兒。意如和伎者。爭解講得經。亮抗聲云。心既講不得。虗空莫講得麼。祖曰却是虗空講得。亮不肯便出。將下堦。祖召云座主。亮回首豁然大悟。便禮拜。祖曰。遮鈍根阿師。禮拜作麼。亮歸寺告聽眾曰。某甲所講經論謂無人及得。今日被馬大師一問。平生工夫氷消瓦解。徑入西山更無蹤跡。
雪峯悅和尚示眾云。語不離巢道。焉能出葢纏。片雲橫谷口。迷却幾人源。所以言無展事語不投機。承言者喪滯句者迷。汝等諸人到遮裏憑何話會。良久云。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又示眾云。拂子吞却須彌山。尋常言論德山卓牌閙市裏。作麼生商量。良久云。官不容針。私通車馬。
大寧寬和尚示眾云。從上來事。非從佛得不就祖求。丈夫稟性本自天真。動止含儀去來無著。如魚在水任性浮沉。似鳥飛空都無罣礙。如斯說話誰是知音。良久云。一氣不言含有像。萬靈何處謝無私。僧問。教中云。始知眾生本來成佛。為甚麼有煩惱菩提。曰甘草甜黃連苦。僧云却成兩箇去也。曰你不妨會得好。問。既是一真法界。為甚麼却有千差萬別。曰根深葉盛。僧云未審還出得遮箇也無。曰弄巧成拙。問。作止任滅。教中四病。後學之流如何趣向。曰。巧匠運斤斧。斫木不抨繩。
龍華愚和尚示眾云。摩騰入漢已涉繁詞。達磨西來不守己分。山僧今日與麼道。也是為佗閑事長無明。愚行脚時見五祖戒和尚。戒問不落唇吻一句作麼生道。愚曰老老大大話頭也不照顧。戒便喝。愚亦喝。戒拈棒。愚拍手下去。戒曰闍梨闍梨話在。愚將坐具搭肩上更不顧便下去。
南泉和尚示眾云。然燈佛道了也。若心相所思出生。諸法虗假皆不實。何以故。心尚無有云何出生諸法。猶如形影分別虗空。如人取聲安置篋中。亦如吹網欲令氣滿。故老宿云。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且教你兄弟行履。據說十地菩薩住首楞嚴三昧。得諸佛秘密法藏。自然得一切禪定解脫神通妙用。至一切世界普現色身。或示現成等正覺轉大法輪入般涅槃。使無量入毛孔。演一句經無量劫其義不盡。教化無量億千眾生得無生法忍。尚喚作所知愚。極微細所知愚。與道全乖。大難大難。珍重。
南院和尚示眾云。赤肉團上壁立千仞。有僧問。赤肉團上壁立千仞。豈不是和尚語。曰是。僧便掀倒禪牀。院曰你看遮瞎漢亂做。僧擬議。院便打趂出。
妙喜曰。我今為汝保任此事終不虗也。
龍山和尚問僧甚麼處來。僧云老宿處來。曰老宿有何言句。僧云。說即千句萬句。不說即一字也無。曰恁麼即蠅子放卵。其僧禮拜。山便打。
洞山价和尚迷路到龍山。因參禮次。山問。此山無路。闍梨向甚麼處來。价云無路且置。和尚從何而入。曰我不曾雲水。价云和尚住此山多少時邪。曰春秋不涉。价云。此山先住。和尚先住。曰不知。价云為甚麼不知。曰我不從人天來。价却問如何是賓中主。曰長年不出戶。云如何是主中賓。曰青天覆白雲。云賓主相去幾何。曰長江水上波。云賓主相見有何言說。曰清風拂白月。价又問和尚見箇甚麼道理便住此山。曰。我見兩箇泥牛鬥入海。直至如今沒消息。因有頌云。三間茅屋從來住。一道神光萬境閑。莫把是非來辦我。浮生穿鑿不相關。
投子和尚示眾云。汝諸人來遮裏擬覔新鮮語句。攢花簇錦。口裏貴有可道。我老人氣力稍劣唇舌遲鈍。汝若問我。我便隨汝答對。也無玄妙可及於汝。亦不教汝挅根。終不說向上向下有佛有法有凡有聖。亦不存坐繫縛。汝諸人變現千般。總是汝生解自擔帶。將來自作自受。遮裏無可與汝。不敢誑諕汝。無表無裏可得說似汝。諸人還知麼。時有僧問表裏不收時如何。曰汝擬向遮裏挅根那。問大藏教中還有奇特事也無。曰演出大藏教。
保寧勇和尚示眾云。有箇漢。恠復醜。眼直鼻藍巉。面南看北斗。解使日午金烏啼。夜半鐵牛吼。天地旋。山河走。羽族毛羣失其所守。直得文殊普賢出此沒彼。七縱八橫。千生萬受。驀然逢著箇黃面瞿曇。不惜眉毛再三與伊摩頂授記云。善哉善哉。大作佛事。希有希有。於是乎自家懡懡[怡-台+羅][怡-台+羅]慞慞惶惶。藏頭縮手。召云。大眾。此話大行。何必更徒三十年後。
晦堂和尚示眾。擊繩牀一下云。一塵纔起。大地全收。諸人耳在一聲中。一聲徧在諸人耳。若是摩霄俊鶻便合乘時。止濼困魚徒勞激浪。
趙州和尚示眾云。法本不生。今則無滅。更不要道纔語是生不語是滅。諸人。且作麼生是不生不滅底道理。僧問艸是不生不滅麼。曰遮漢只認得箇死語。問如何是丈六金身。曰。袖頭打領。腋下剜襟。僧云學人不會。曰。不會。倩人裁。問如何是西來意。曰版齒生毛。問栢樹子還有佛性也無。曰有。云幾時成佛。曰待虗空落地時。云虗空幾時落地。曰待栢樹子成佛時。
崔禪和尚在定州州衙內陞座。拈起拄杖云。出來也打。不出來也打。有僧出云崔禪聻。崔禪擲下拄杖云。久立太尉珍重。
僧問克符道者如何是賓中賓。曰。倚門傍戶猶如醉。出言吐氣不慚惶。如何是賓中主。曰。口念彌陀雙拄杖。目瞽瞳人不出頭。如何是主中賓。曰。高提祖印當機用。利物應知語帶悲。如何是主中主。曰橫按鏌鎁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云。既是太平寰宇。為甚麼却斬癡頑。曰。不許夜行剛把火。直須當道與人看。
興化和尚一日喚僧。僧應諾。曰到即不點。又喚一僧。僧云作麼。曰點即不到。問四方八面來時如何。曰打中間底。僧禮拜。化云。大眾。興化昨日去赴箇村齋。回到半路逢著一陣卒風暴雨。却去古廟裏避得過。
智門祚和尚示眾云。南泉道。自小牧一頭水牯牛。擬向溪東放。不免食佗國王水草。擬向溪西放。不免食佗國王水草。不如隨分納些些。總不見得。所以雲門大師道。平地上死人無數。過得荊棘林是好手。直饒你截斷凡聖極盡有無。也只是老鼠入飯甕。未知有向上一竅在。時有僧問如何是向上一竅。祚便打云。我早是將一塊屎驀口抹了。汝更來齩我手作麼。僧擬議。便趂下。
清凉普明和尚示眾云。祖師心法。洞貫十方今古恒然。法爾如是。如是之法不假修而自就。不假得而自圓。一切現成。名不動地。用而非有。不用非無。妙體湛然。恒常不變。體合妙用應備無為。映現重重無邊色相。心無自性觸事全彰。不動道場遍十方界。如斯境界略暫回光。背覺合塵妄為影事。此之事意如王大路。行之即是。假使不行亦在其路。如斯所論。猶是化門之說。若以舉唱宗乘。只有一時散去好。
仰山問三聖汝名甚麼。三聖云我名慧寂。仰云慧寂是我。聖云我名慧然。仰山呵呵大笑。
妙喜曰。兩箇藏身露影漢。殊不顧傍觀者。
臨濟和尚示眾云。道流。佛法無用功處。只是平常無事。著衣喫飯屙屎送尿。困來即臥。愚人笑我智乃知焉。古人云。向外作工夫。總是癡頑漢。你且隨處作主。立處皆真。一切境緣回換不得。縱有從來習氣五無間業。皆為解脫大海。今時學禪者總不識法。猶如觸草羊逢著安在口裏。奴郎不辨賓主不分。如是之流邪心入道。即不得名為真出家人。正是凡俗人。夫出家者須辨得平常真正見解。辨佛辨魔。辨真辨偽。辨凡辨聖。若如是辨得。名真出家人。若魔佛不辨。正是出一家入一家。喚作造業眾生。未得名為真出家人。只如今有箇佛魔同體。若明眼道流魔佛俱打。你若愛聖憎凡。生死海裏浮沉未有了日。時有僧問。如何是佛魔。乞垂開示。曰。你一念心疑處是佛魔。你若達得萬法無生。心如幻化。更無一塵一法。處處清淨。即無佛魔。佛與眾生是染淨二境。約山僧見處。無佛無眾生。無古無今。得者便得。不勒時節。亦無修證。無得無失。一切時中更無別法。設有一法過此。我說如夢如幻。山僧所說只是道流。見今目前孤明歷歷地聽法者。此人處處不滯。通徹十方。三界自在。入一切差別境不能回換。一剎那間透入法界。逢佛說佛。逢祖說祖。逢羅漢說羅漢。逢餓鬼說餓鬼。向一切處遊履國土教化眾生。未曾離一念。隨處清淨光透十方。萬法一如。道流大丈夫兒。今日方知本來無事。只為你信不及。念念馳求。捨頭覔頭自不能歇。如圓頓菩薩入法界現身。向淨土中厭凡忻聖如。此之流取捨未忘染淨心在。如禪宗見解又且不然。直是見今更無時節。山僧說處皆是一期藥病相治。總無實法。若如是見。是真出家。日消萬兩黃金。道流。莫取次被諸方老師印破面門。道我解禪解道。辯似懸河。皆是造地獄業。若是真正學道人。不見世間過。切急要求真正見解。若達真心悟性圓明方始了畢。問。如何是真正見解。乞再指示。曰。你但一切入凡入聖。入染入淨。入諸佛國土。入彌勒樓閣。入毗盧遮那世界。處處皆現國土成住壞空。佛出于世。轉大法輪。入無餘涅槃。不見有去來相貌。求其生死了不可得。便入無生法界。處處遊履國土。入華藏世界。盡見諸法全真。皆是實法。唯有聽法。無依道人是諸佛之母。所以佛從無依生。若悟無依。佛亦無得。若如是見得。是真正見解。學人不了。執為名句。被佗凡聖名礙。所以障其道眼不得分明。只如十二分教皆是表顯之說。學者不會。便向表顯名句上生解。皆是依倚落在因果。未免三界生死。你欲得生死去住自由。即今識取聽法底人無形無相無根無本無住處。活鱍鱍地。應是萬般施設用處。只是無處。所以覔著轉遠求之轉乖。號為秘密。道流。你莫認箇夢幻伴子。遲晚中間便歸無常。你向此世界中覔甚麼物作解脫。覔取一口飯喫。補毳過時。且要訪尋善知識。莫因循逐樂虗生浪死。光陰可惜。念念無常。麤則被地水火風。細則被生住異滅四大四相所逼。無有了期。道流。今時且要識取四種無相境。免被境緣擺撲。問如何是四種無相境。師曰。你一念心愛被水溺。你一念心嗔被火燒。你一念心疑被地礙。你一念心喜被風飄。若能如是辨得。不被境轉。處處用境。東涌西沒南涌北沒。中涌邊沒邊涌中沒。履水如地履地如水。緣何如此。為達四大如夢如幻故。道流。你只今聽法者不是你四大。能用你四大。若如是見得。便乃去住自由。約山僧見處。沒嫌底法。你若憎凡愛聖。被聖凡境縛。有一般學人向五臺山求文殊現。早錯了也。五臺山無文殊。你欲識文殊麼。只你目前用處始終不異處處不礙。此箇是活文殊。你一念心無差別光。處處總是普賢。你一念心能自在隨處解脫。此是觀音三昧法。互為主伴。顯即一時顯。隱即一時隱。一即三。三即一。如是解得。方始好看教。
雲門曰。十方國土中。唯有一乘法。且道自己在一乘法裏一乘法外。自代云。入。
妙喜曰。特地一場愁。
白雲端和尚示眾云。佛身充滿於法界。普現一切羣生前。隨緣赴感靡不周。而常處此菩提座。大眾。作麼生說箇隨緣赴感底道理。只於一彈指間盡大地含生根機一時應得周足。而未甞動著一毫頭。便且喚作隨緣赴感而常處此座。只如山僧此者受法華請。相次與大眾相別去宿松縣裏開堂了。方歸院去。且道還離此座也無。若道離則世諦流布。若道不離作麼生見得箇不離底。事莫是無邊剎境自佗不隔於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麼。又莫是一切無心一時自遍麼。若恁麼。正是掉棒打月。到遮裏直須悟始得。悟後更須遇人始得。你道既悟了便休。又何必更須遇人。若悟了遇人底。當垂手方便之時。著著自有出身之路。不瞎却學者眼。若只悟得箇乾蘿蔔頭底。不唯瞎却學者眼。兼自己動便先是犯鋒傷手。你看我楊岐先師問慈明師翁道。幽鳥語喃喃。辭雲入亂峯時如何答。云。我行荒草裏。汝又入深村。進云官不容針更借一問。師翁便喝。進云好喝。師翁又喝。先師亦喝。師翁乃連喝兩喝。先師遂禮拜。大眾。須知悟了遇人者。向十字街頭與人相逢。却在千峯頂上握手。向千峯頂上相逢。却在十字街頭握手。所以山僧甞有頌云。佗人住處我不住。佗人行處我不行。不是與人難共住。大都緇素要分明。山僧此者臨行。解開布袋頭。一時撒在諸人面前了也。有眼底莫錯恠好。珍重。
大溈真如和尚示眾云。古佛道。昔於波羅柰轉四諦法輪。墮坑落壍。今復轉最妙無上大法輪。土上加泥。如今還有不歷階梯獨超方外者麼。良久云。出頭天外看。誰是箇中人。僧問。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為甚麼不得成佛道。曰苦殺人。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曰寒毛卓豎。云見後如何。曰額頭汗出。
黃龍南和尚示眾云。時人住處我不住。時人行處我不行。於此了然明的旨。須會全身入火坑。以拂子畫一畫云。臭煙蓬勃紅焰熾然。眼未明者總在裏許。從上古聖無非入生死坑中。向無明火裏提拔有情。汝等諸人且如何入。若人入得。可謂在火不燒在水不溺。若入不得。非唯不能自利亦乃不能利佗。既不能自利利佗。圓頂方袍殊無利益。良久召大眾。大眾舉頭。乃云。牛頭出。馬頭回。
楊侍郎李駙馬與唐明嵩和尚問答。問彌陀演化於西方。達磨傳心於東土。胡來漢現水到渠成。五嶽鎮靜以崢嶸。百谷朝宗而浩渺。一靈之性託境現形。三有之中憑何立命。嵩云。仙人無婦。玉女無夫。楊云尼剃頭不復生子。嵩云。陝府鐵牛能哮吼。嘉州大像念摩訶。李云側跳上山巔。嵩云騎牛不著靴。廣慧璉云。進象倒戈。汾陽昭云。端身裂面破。
妙喜曰。月下看弄雪師子。
問。玄沙不出嶺。保壽不渡河。善財參知識五十三員。慧遠結黑白一十八。士雪峯三度上投子。智者九旬講法華。遮六箇漢為復野干鳴。為復師子吼。速道速道。嵩云。水急魚行澁。峯高鳥不棲。楊云泗州大聖。嵩云土上加泥更一重。李云舌上覆金錢。嵩云。半夜歌樂動。誰人得知音。廣慧璉云。謌謠滿路人皆望。汾陽昭云。看壁畫人笑。
妙喜曰。野干鳴。師子吼。
問。風穴提印。南院傳衣。昭公演化於西河。嵩師領徒於并壘。南宗之旨北土大興。且道二師承誰恩力。嵩云。不入蓮池浴。懶向雪山遊。楊云清凉山裏萬菩薩。嵩云維摩會中諸聖集。李云背負乾薪遭野火。嵩云口是禍門。廣慧璉云。藏頭白。海頭黑。汾陽昭云。告天手捺地。噓噓。
妙喜曰。猢猻騎鼈背。
問。忉利透日月之上。四禪無風火之災。三交駕鐵牛之車。臨汝握全提之印。獼猴有一面古鏡。狸奴有萬里神光。直下承當是何人也。嵩云。朝看東南暮看西北。楊云狸奴白牯却知有。嵩云淹殺冢頭蒿。李云月裏煑油鐺。崇云石人腰帶。廣慧璉云。陳蒲鞋。周金剛。汾陽昭云。直裰又逢胡釘鉸。
妙喜曰。小出大遇。
問。[○@尾]一切諸佛盡在裏許。動即喪身失命。覰著兩頭俱瞎。擬議之時千山萬水。直下會得也是炭庫裏坐地。有不惜眉毛者通箇消息來。嵩云百雜碎。楊云平生不妄語。嵩云也要道過。李云出穴兔遭罥。嵩云。東西無滯礙。南北得自由。廣慧璉云。振錫下泥犁。汾陽照云。穿山透石壁。鼻孔血淋淋。
妙喜曰。自作自受。
黃龍新和尚示眾云。空谷傳響。時時聞於未聞。色裏膠清。處處見而無見。見既無見。聞所未聞。喚作無盡藏三昧門。無盡藏神通門。無盡藏智慧門。無盡藏解脫門。若能如是知見。如是信解。如是修證。如是悟入。我說是人達佛心宗入佛知見。既是入佛知見。為是能見見。為是所見見。若是所見見。且以何為能。若是能見見。且以何為所。若作能所二見。俱非佛乘。作麼生是佛乘。是以如來非智。巧智者必以如來為宗。祖師非妙。得妙者必以祖師為旨。宗旨既分。清濁自明。既明清濁。體用雙全。既全體用。得大自在。既得自在。靈峯寶劒常露現前。亦能殺人亦能活人。擬欲進前喪身失命。擬欲退後辜負當人。且道不進不退一句作麼生道。良久云。澗松千載鶴來聚。月中丹桂鳳凰棲。
障蔽魔王領諸眷屬一千年隨金剛齊菩薩。覔起處不得。忽因一日得見。乃問云。汝當依何住。我一千年覔汝起處不得。菩薩云。我不依有住而住。不依無住而住。如是而住。法眼云。障蔽魔王不見金剛齊即從。只如金剛齊還見障蔽魔王麼。
妙喜曰。既覔起處不得。一千年隨從底是甚麼。金剛齊云。我不依有住而住。不依無住而住。如是而住。互相熱謾。法眼道。障蔽魔王不見金剛齊即且從。只如金剛齊還見障蔽魔王麼。恁麼批判也是看孔著楔。即今莫有知得妙喜起處底麼。隨後咄云。寐語作麼。
襄州廣德周和尚示眾云。適來鍾鼓未鳴時。諸上座便合知時。何用上來握節當胷。實為沉屈諸上座。既然如是。撒沙向諸人眼裏去也。三世諸佛在諸上座鼻孔上轉大法輪。看看。良久云。冬行春令。
僧問汾州太子一和尚。如何是汾陽境。曰。賀魯山頭雲霧靉。西河水急灌滄溟。如何是境中人。曰。郡尊行正令。切忌犯威風。如何是學人親切處。曰端坐念實相。如何是轉身處。曰街頭巷尾。如何是著力處。曰千斤擔子兩頭搖。僧云。三句已蒙師指示。未審向上還有事也無。曰有。云如何是向上事。師便打。問一曲無音韻如何和得齊。曰。三九二十七。籬頭吹觱栗。僧云。宮商角徵非關妙。石人撫掌笑呵呵。曰同道方知。
僧問唐州大乘果和尚。如何是從上來傳底事。曰金盤托出眾人看。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曰天晴日出。僧云不會。曰雨下泥生。
大愚芝和尚示眾云。豎窮三際。橫徧十方。拈起也帝釋心驚。放下也地神膽戰。不拈不放喚作甚麼。自云。蝦蟆。又示眾云。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乃拈起拂子云。狸奴白牯總在遮裏放光動地。何為如此。兩段不同。
妙喜曰。大愚若無後語。洎合被狸奴白牯換却眼睛。雖然如是。也未免秤鎚蘸醋。
芭蕉和尚示眾云。如人行次。忽遇前面萬丈深坑。背後野火來逼。兩畔荊棘叢林。若也向前則墮坑落壍。若也退後則野火燒身。若轉側則被荊棘林礙。當與麼時。作麼生免得。若也免得。合有出身之路。若免不得。墮身死漢。
臨濟和尚問院主甚麼處去來。云州中糶黃米去來。濟以拄杖畫一畫云還糶得遮箇麼。主便喝。濟便打。典座至。濟乃舉似典座。座云院主不會和尚意。濟云你又作麼生。座禮拜。濟又打。黃龍南云。院主下喝。不可放過。典座禮拜。放過不可。臨濟行令。歸宗放過。二十年後。有人說破。
南泉問座主講得甚麼經。云彌勒下生經。曰彌勒甚麼時下生。云見在天宮未來。曰。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洞山舉問雲居。居云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未審誰與安名。山被問。直得禪牀震動。乃云。膺闍梨。吾在雲巖曾問老人。直得火爐震動。今日被子問。直得通身汗流。明安云。如今老僧舉起也。有解問者。致將一問來。乃云。地動也。
妙喜曰。禪牀動火爐動地動即不無。遮三箇老漢要見南泉。則直待彌勒下生始得。忽有箇衲僧出來道。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却教甚麼人下生。又作麼生祇對。但向佗道。老僧罪過。
雪竇和尚舉古云。眼裏著沙不得。耳裏著水不得。忽若有箇漢信得及把得住。不受人謾。祖佛言教是甚麼熱椀鳴聲。便請高掛鉢囊抝折拄杖。管取一員無事道人。又古人云。眼裏著得須彌山。耳裏著得大海水。一般漢受人商量。祖佛言教如龍得水似虎靠山。却須挑起鉢囊橫擔拄杖。亦是一員無事道人。復云。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然後沒交涉。三員無事道人中。要選一人為師。
妙喜曰。三人中那箇堪為走使。我要喚來洗脚。雪竇恁麼。妙喜不恁麼。忽有箇衲僧出來道。好與一狀領過。也恠佗不得。
二十七祖般若多羅以南印度香至王所施無價寶珠問菩提達磨曰。此珠圓明。有能及此否。磨曰。此是世寶未足為上。於諸寶中法寶為上。此是世光未足為上。於諸光中智光為上。此是世明未足為上。於諸明中心明為上。此珠光明不能自照。要假智光光辨於此。既辨此已即知是珠。既知是珠即明其寶。若明其寶寶不自寶。若辨其珠珠不自珠。珠不自珠者。要假智珠而辨世珠。寶不自寶者。要假智寶以明法寶。然則師有其道其寶即現。眾生有道心寶亦然。尊者歎其辯慧。乃復問曰於諸物中何物無相。曰於諸物中不起無相。又問於諸物中何物最高。曰於諸物中人我最高。又問於諸物中何物最大。曰於諸物中法性最大。尊者知是法嗣。後以正法眼藏付囑。偈曰。心地生諸種。因事復生理。果滿菩提圓。花開世界起。
妙喜曰。說得道理好。歸依佛法僧。
楊岐甄叔禪師示眾曰。羣靈一源。假名為佛。體竭形消而不滅。金流朴散而常存。性海無風金波自涌。心靈絕兆萬像齊照。體斯理者不言而徧歷河沙。不用而功益玄化。如何背覺反合塵勞。於陰界中妄自囚執。
石頭和尚一日問龐居士曰。子自見老僧以來。日用事作麼生。對曰。若問日用事。直下無開口處。頭曰。知子恁麼。方始問子。居士乃呈偈曰。日用事無別。唯吾自偶諧。頭頭非取捨。處處勿張乖。朱紫誰為號。丘山絕點埃。神通并妙用。運水及般柴。石頭然之。
法華舉和尚示眾云。一二三四五。任君顛倒舉。露柱與燈籠。何曾成佛祖。不惜眉毛者。直下便道取。僧問未審道箇甚麼。曰。子已輕裝外。瓶盂共毳袍。僧云正當與麼時如何。曰。夜禪孤月冷。晨起片雲高。僧擬議。曰會麼。僧云不會。舉遂作頌示之云。三十五十。何須更舉。方圓變通。去除佛祖。佗未彰名。余不能取。
鷲嶺遠和尚參長慶。慶問汝名甚麼。曰明遠。慶云那邊事作麼生。曰明遠退兩步。慶曰汝無端退兩步作麼。遠無語。長慶代云。若不退步。爭知明遠。遠乃省。後僧問無一法當前應用無虧時如何。遠以手卓火。其僧有省。
長爪梵志索世尊論議。謂世尊曰。我與世尊論義。我義若墮。我自斬首。世尊曰汝義以何為宗。志曰我以一切不受為宗。世尊曰是見受否。志拂袖而去。行至中路乃省。謂弟子曰。我當回去斬首謝世尊。弟子曰。人天眾前幸當得勝。何以斬首。志曰。我寧於有智人前斬首。不於無智人前得勝。乃嘆曰。我義兩處負墮。是見若受。負門處麤。是見不受。負門處細。一切人天二乘皆不知我義墮處。唯有世尊諸大菩薩知我義墮。回至世尊前云。我義兩處負墮。故當斬首謝世尊。佛言。我佛法中無如是事。汝當回心向道。於是同五百徒眾一時投佛出家。證阿羅漢。天衣懷和尚頌云。是見若受破家門。是見不受共誰論。匾擔驀折兩頭脫。一毛頭上現乾坤。
洞山示眾云。兄弟初秋夏末東去西去。直須向萬里無寸草處去始得。又云。只如萬里無寸草處。作麼生去。後有僧舉似石霜。霜云出門便是草。
妙喜曰。不見道師子一滴乳迸散十斛驢乳。
破竈墮和尚。不稱名氏。言行叵測。隱居嵩嶽。山塢有廟甚靈。屋下唯安一竈。遠近祭祀不輟。烹殺物命甚多。師一日領侍僧入廟。以杖敲竈三下云。咄。此竈只是泥瓦合成。聖從何來。靈從何起。恁麼烹殺物命。又打三下。竈乃傾墮。師曰破也墮也。須臾有一青衣峩冠設拜師前。師曰汝是何人。曰。我本此廟竈神。久受業報。今蒙禪師說無生法。得脫此處生天。特來致謝。師曰。是汝本有之性。非吾強言。神再拜而沒。侍僧等問曰。某等久侍左右。未蒙方便指示。竈神得何徑旨便得生天。師曰。我只向伊道是泥瓦合成。聖從何來靈從何起。別也無道理為伊。侍僧等佇思。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本有之性為甚麼不會。侍僧等乃禮拜。曰。破也墮也。破也也墮也。侍僧等一時省悟。後有義豐禪師舉似安國師。國師歎曰。此子會盡物我一如。可謂如朗月當空無不見者。難究伊語脉。
臨濟問杏山。如何是露地白牛。山曰吽吽。濟云啞却口那。山曰老兄作麼生。濟云遮畜生。山乃休。
夾山和尚有小師隨侍日久。遣令行脚遊歷禪肆。後聞師聚眾道聲振遠。回歸省覲問曰。和尚有如是奇特事。何不早向某甲說。山曰。汝蒸飯。我著火。汝行益。吾展鉢。甚麼處是辜負汝處。小師從此悟入。
常禪師參六祖。祖問。從甚麼處來。欲求何事。曰學人近往白峯山禮大通和尚。蒙示見性成佛之義。未決狐疑伏望和尚垂慈攝受。祖曰。彼有何言句。汝試舉似於吾。與汝證明。常曰。到彼三月未蒙開示。為法切故獨入方丈禮拜。哀請問如何是某本心本性。曰汝見虗空否。對曰見。彼曰汝見虗空有相貌否。對曰虗空無形有何相貌。彼曰汝之本性猶如虗空。返觀自性了無一物可見。是名正見。了無一物可知是名真知。無有青黃長短但見本源清淨覺體圓明。即名見性成佛。亦名極樂世界。亦名如來知見。學人雖聞此說。猶未決了。乞和尚誨示令無凝滯。祖曰。彼師所說猶存見知。故令汝未了。吾今示汝一偈曰。不見一法存無見。大似浮雲遮日面。不知一法守空知。還如太虗生閃電。此之知見瞥然興。錯認何曾解方便。汝當一念自知非。自己靈光常顯現。常聞偈心意豁然。乃述一偈曰。無端起知解。著相求菩提。情存一念悟。寧越昔時迷。自性覺源體。隨照枉遷流。不入祖師室。茫然趣兩頭。
琅邪覺和尚示眾。拈起拄杖云。盤山道向上一路滑。南院道壁立千仞險。臨濟道石火電光鈍。琅邪有定乾坤底句。各各高著眼。高著眼。卓拄杖下座。又示眾云。句中薦得。遊子返於故鄉。意中薦得。方解事於尊堂。若然者須是轉身吐氣始得。若能如是。方解百尺竿頭進步。句中無意意中無句。既能如是。且作麼生轉身吐氣。若也不會。拄杖子為汝吐氣去也。卓拄杖下座。
雲門曰。要識祖師麼。以拄杖指曰。祖師在你頭上[跳-兆+孛]跳。要識祖師眼睛麼。在你脚根下。又曰。遮箇是祭鬼神茶飯。然雖如此。鬼神也無厭足。
妙喜曰。不見道留惑潤生。時有僧在傍咳嗽一聲。妙喜曰。老漢恁麼道有甚麼過。僧擬議。便打。
長沙岑和尚示眾曰。我若一向舉揚宗教。法堂前須草深一丈。我事不獲已。所以向汝諸人道。盡十方世界是沙門一隻眼。盡十方世界是沙門全身。盡十方世界是自己光明。盡十方世界在自己光明裏。盡十方世界無一人不是自己。我常向汝諸人道。三世諸佛共盡法界眾生。是摩訶般若光。光未發時。汝等諸人向甚麼處委悉。光未發時尚無佛無眾生消息。何處得山河國土來。時有僧問如何是沙門眼。曰長長出不得。又曰。成佛成祖出不得。六道輪回出不得。僧云未審出箇甚麼不得。曰晝見日夜見星。僧云學人不會。曰妙高山色青又青。
妙喜曰。熟處難忘。
靈樹和尚。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曰千年田。八百主。如何是千年田八百主。曰郎當屋舍沒人修。
妙喜曰。愁人莫向愁人說。
香嚴和尚在百丈會裏。性識聰敏。參禪不得。百丈遷化後到溈山。山問我聞汝在百丈先師處。問一答十問十答百。此是汝聰明靈利意解識想生死根本。父母未生時試為我道一句看。香嚴被溈山一問直得茫然歸寮。將平日看過底文字從頭要尋一句可將酬對。竟不能得。乃自嘆曰。畵餅不可充饑。屢上堂頭乞溈山說破。山云我若說似汝。汝已後罵我去。我說底是我底。終不干汝事。香嚴遂將平昔所集文字以火爇却曰。此生不學佛法也。且作箇長行粥飯僧。免役心神。乃泣辭溈山。直過南陽。覩忠國師遺跡。遂憩止卓庵。一日芟除草木。因瓦礫擊竹作聲忽然省悟。遽歸沐浴焚香遙禮溈山。讚云。和尚大悲。恩逾父母。當時若為我說破。何有今日之事。乃有一頌云。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處處無蹤跡。聲色外威儀。諸方達道者。咸言上上機。溈山聞得曰此子徹也。仰山侍立次云。此是心機意識著述得成。待慧寂親自勘過。仰山後見香嚴曰。和尚讚歎師兄發明大事。你試說看。嚴乃舉前頌。仰云此是夙習記持而成。若有正悟發明。別更說看。嚴又成頌云。去年貧未是貧。今年貧始是貧。去年貧猶有卓錐之地。今年貧錐也無。仰云。如來禪許師兄會。祖師禪未夢見在。嚴復有一頌云。我有一機。瞬目視伊。若人不會。別喚沙彌。仰山乃報溈山云。且喜香嚴師兄會祖師禪也。
妙喜曰。溈山晚年好則劇。教得遮一棚肉傀儡。直是可愛。且作麼生是可愛處。面面相看手脚動。爭知語話在他人。
俱胝和尚住庵時。有一尼戴笠子直來。繞禪牀一匝云。道得即放下笠子。俱胝無對。尼拂袖便行。俱胝云。何不且住。尼云道得即住。俱胝又無對。尼去後。自嘆云。我雖是丈夫漢。而無丈夫志氣。擬棄庵往諸方參尋。其夜山神告曰。不須下山。將有肉身大士來為和尚說法也。果旬日天龍和尚到庵。俱胝乃迎禮。具陳前事。天龍豎一指而示之。俱胝當下大悟。後凡有問只豎一指。有一供過童子。每見人問佗事。也豎指祇。對有人謂俱胝曰。和尚。遮童子也不可得。亦會佛法。凡有人問佗。皆如和尚豎指。俱胝聞得。一日潛將刀子放在袖中。喚童子近前來。聞你也會佛法是否。云是。俱胝曰如何是佛。童子便豎起指頭。被俱胝一刀斫斷。童子呌喚走出。俱胝遂喚童子且來。童子回頭。俱胝曰如何是佛。童子不覺將起手。不見指頭。忽然大悟。俱胝每云。我得天龍一指頭禪。一生用不盡。琅邪覺和尚頌云。俱胝一指報君知。朝生鷂子搏天飛。若無舉鼎拔山力。千里烏騅不易騎。
三角和尚示眾云。若論此事。貶上眉毛早是蹉過了也。時麻谷出問。眨上眉毛即不問。如何是此事。曰蹉過也。谷乃掀倒禪牀。三角便打。長慶代云。悄然。
妙喜曰。蹉過麻谷也不知。
智門祚和尚示眾云。三兩日來好春雨。可謂霶[雨/(湤-方)]。凡夫見水是水。諸天見水是瑠璃。魚龍見水是窟宅。餓鬼見水是火。你衲僧家喚作甚麼。若喚作水又同凡夫。見若喚作瑠璃又同諸天。見若喚作窟宅又同魚龍。見若喚作火又同餓鬼見。是你尋常還作麼生。所以道若是得底人。道火不燒口道水不溺身。你每日喫飯還少得一粒麼。又古人云。終日著衣喫飯未甞齩著一粒米。未甞挂著一縷絲。雖然如此。又須實到遮裏始得。若未到遮田地。且莫掠虗。僧問。一切智智清淨。還有地獄也無。曰閻羅不是鬼做。問如何是佛。曰蹋破草鞋赤脚走。云如何是佛向上事。曰拄杖頭上挑日月。問蓮花未出水時如何。曰蓮花。云出水後如何。曰荷葉。
首山念和尚示眾云。要得親切。第一莫將問來問。還會麼。問在答處。答在問處。你若將問來問。老僧在你脚底。你若擬議則沒交涉。時有僧出禮拜。山便打。僧問挂錫幽巖時如何。曰錯。僧云錯。山便打。
白雲祥和尚示眾云。諸人會麼。但向街頭市尾屠兒魁儈地獄鑊湯處會取。若恁麼會。堪與人天為師為匠。若向衲僧門下。天地懸殊。更有一般底只向長連牀上作好人去。汝道此兩般人那箇有長處。
魯祖尋常見僧來便面壁。南泉聞云。我尋常向師僧道。佛未出世時會取尚不得一箇半箇。佗恁麼驢年去。保福問長慶。只如魯祖節文在甚處。被南泉恁麼道。慶云。退己讓人。萬中無一。
妙喜曰。魯祖不得南泉。幾乎覰破壁。
洛浦遊歷罷。直往夾山按山頂上卓庵經年。夾山知乃修書令僧馳往。浦接得便坐却。再展手索。僧無對。浦便打。云歸去舉似和尚。僧回舉似夾山。山云。遮僧看書三日內必來。若不看書。斯人救不得。夾山却令人伺其出庵便與燒其居。果三日後出庵來。人謂曰庵中火起。浦亦不顧。直到夾山。見夾山不禮拜。乃當面叉手而立。山云。雞栖鳳巢。非其同類。出去。浦曰。自遠趨風。請師一接。山云。目前無闍梨。此間無老僧。浦便喝。山云。住住。且莫草草忽忽。雲月是同。溪山各異。截斷天下人舌頭即不無。闍梨爭教無舌人解語。浦佇思。山便打。興化云。但知作佛。愁甚麼眾生。
忠國師問禪客從何方來。曰南方來。師曰南方有何知識。曰知識頗多。師曰如何示人。曰彼方知識直下示學人即心是佛。佛是覺義。汝今悉具見聞覺知之性。此性善能揚眉瞬目。去來運用徧於身中。挃頭頭知挃脚脚知。故名正徧知。離此之外更無別佛。此身即有生滅心性。無始以來未曾生滅。身生滅者如龍換骨蛇脫皮人出故宅。即身是無常。其性常也。南方所說大約如此。師曰。若然者。與彼先尼外道無有差別。彼云。我此身中有一神性。此性能知痛癢。身壞之時神則出去。如舍被燒舍主出去。舍即無常舍主常矣。審如此者。邪正莫辨。孰為是乎。吾比遊方多見此色。近尤盛矣。聚却三五百眾目視雲漢。云是南方宗旨。把佗壇經改換添糅鄙譚。削除聖意惑亂後徒。豈成言教。苦哉。吾宗喪矣。若以見聞覺知是佛性者。淨名不應云法離見聞覺知。若行見聞覺知。是則見聞覺知。非求法也。僧又問。法華了義。開佛知見。此復若為。師曰。佗云開佛知見。尚不言菩薩二乘。豈以眾生癡倒便同佛之知見邪。僧又問阿那箇是佛心。師曰牆壁瓦礫是。僧曰。與經大相違也。涅槃云。離牆壁無情之物故名佛性。今云是佛心。未審心之與性為別不別。師曰。迷即別。悟即不別。曰。經云。佛性是常。心是無常。今云不別。何也。師曰。汝但依語而不依義。譬如寒月水結為冰。及至暖時冰釋為水。眾生迷時結性成心。眾生悟時釋心成性。若執無情無佛性者。經不應言三界唯心。宛是汝自違經。吾不違也。問。無情既有心性。還解說法否。師曰。佗熾然常說。無有間歇。曰某甲為甚麼不聞。師曰汝自不聞。曰誰人得聞。師曰諸聖得聞。曰眾生應無分邪。師曰。我為眾生說。不為諸聖說。曰某甲聾瞽不聞無情說法。師應合聞。師曰我亦不聞。曰。師既不聞。爭知無情解說法。師曰。賴我不聞。我若得聞。汝即不聞我說法。曰眾生畢竟得聞否。師曰。眾生若聞。即非眾生。曰無情說法有何典據。師曰。不見華嚴云。剎說眾生說三世。一切說眾生是有情乎。曰。師但說無情有佛性。有情復若為。師曰無情尚爾況有情邪。曰。若然者。南方知識云見聞覺知是佛性。應不合判同外道。師曰。不道佗無佛性。外道豈無佛性邪。但緣見錯。於一法中而生二見。故非也。曰。若俱有佛性。且殺有情即結業互醻。損害無情不聞有報。師曰。有情是正報。計我我所而懷結恨。即有罪報。無情是其依報。無結恨心。是以不言有報。曰。教中但見有情作佛。不見無情受記。且賢劫千佛孰是無情佛邪。師曰。如皇太子。未受位時唯一身爾。受位之後國土盡屬於王。寧有國土別受位乎。今但有情受記作佛之時。十方國土悉是遮那佛身。那得更有無情受記邪。曰一切眾生盡居佛身之上。便利穢污佛身。穿鑿踐蹋佛身。豈無罪邪。師曰。眾生全體是佛。欲誰為罪。曰。經云。佛身無罣礙。今以有為窒礙之物而作佛身。豈不乖於聖旨。師曰。大品經云。不可離有為而說無為。汝信色是空否。曰佛之誠言那敢不信。師曰。色既是空。寧有罣礙。曰。眾生佛性既同。只用一佛修行。一切眾生應時解脫。今既不爾。同義安在。師曰。汝不見華嚴六相義云。同中有異。異中有同。成壞總別。類例皆然。眾生佛雖同一性。不妨各各自修自得。未見佗食我飽。曰。有知識示學人。但自識性了無常時。拋却殼漏子。一邊著靈臺智性迥然而去。名為解脫。此復若為。師曰。前已說了。猶是二乘外道之量。二乘厭離生死欣樂涅槃。外道亦云吾有大患為吾有身。乃趣乎冥諦。須陀洹人八萬劫餘。三果人六四二萬劫。辟支佛一萬劫住空定中。外道八萬劫住非非想中。二乘劫滿猶能回心向大。外道還即輪回。曰佛性一種為別。師曰不得一種。曰何也。師曰或有全不生滅。或半生半滅半不生滅。曰孰為此解。師曰我此間佛性全無生滅。汝南方佛性半生半滅半不生滅。曰如何區別。師曰此則身心一如。身外無餘。所以全不生滅。汝南方身是無常。神性是常。所以半生半滅半不生滅。曰和尚色身豈便同法身半不生滅邪。師曰汝那得入於邪道。曰學人早晚入邪道。師曰汝不見金剛經。色見聲求皆行邪道。今汝所見不其然乎。曰某甲曾讀大小乘教。亦見有說不生不滅中道正性之處。亦見有說此陰滅彼陰生。身有代謝而神性不滅之文。那得盡撥同外道斷常二見。師曰。汝學出世無上正真之道。為學世間生死斷常二見邪。汝不見肇公云。譚真則逆俗。順俗則違真。違真故迷性而莫返。逆俗故言淡而無味。中流之人如存若亡。下士拊掌而笑之。汝今欲學下士笑於大道乎。曰。師不言即心是佛。南方知識亦爾。那有異同。師不應自是而非佗。師曰。或名異體同。或名同體異。因茲濫矣。只如菩提涅槃真如佛性。名異體同。真心妄心佛智世智。名同體異。緣南方錯將妄心言是真心。認賊為子。有取世智稱為佛智。猶如魚目而亂明珠。不可雷同。事須甄別。曰若為離得此過。師曰。汝但子細返觀陰入界處。一一推窮有纖毫可得否。曰。子細觀之。不見一物可得。師曰汝壞身心相邪。曰。身心性離。有何可壞。師曰身心外更有物否。曰。身心無外。寧有物邪。師曰汝壞世間相邪。曰。世間相即無相。那用更壞。師曰。若然者。即離過矣。
洞山到溈山問曰。頃聞忠國師有無情說法。良价未究其微。山曰。我遮裏亦有。只是難得其人。曰便請和尚道。山曰。父母所生口。終不為子說。曰還有與師同時慕道者否。山曰。此去石室相連有雲巖道人。若能撥草瞻風。必為子之所重。既到雲巖。問。無情說法甚麼人得聞。巖云無情得聞。曰和尚還聞否。巖云。我若聞。子則不聞吾說法也。曰某甲為甚麼不聞。巖豎起拂子云還聞麼。曰不聞。巖云。我說法汝尚不聞。豈況無情說法。曰無情說法該何典教。巖云。豈不見彌陀經云。水鳥樹林悉皆念佛念法。無情草木互奏笙歌。洞山於此有省。乃述頌曰。也大奇。也大奇。無情說法不思議。若將耳聽終難會。眼處聞聲方得知。後辭雲巖問。和尚百年後。或有人問。還邈得師真。如何祇對。巖良久云。但道只遮是。洞山沉吟。巖云。价闍梨。承當遮箇事。大須審細。洞山不言便行。後因過水覩影方始頓悟。乃述頌云。切忌從佗覔。迢迢與我疎。我今獨自往。處處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應須恁麼會。方得契如如。
臨濟示眾云。有一人論劫在途中不離家舍。有一人離家舍不在途中。阿那箇合受人天供養。
妙喜曰。賊身已露。
葉縣省和尚示眾云。夫行脚禪流直須著忖。參學須具參學眼。見地須得見地句。方始有相親分。始得不被諸境惑。亦不落於惡道。畢竟如何委悉。有時句到意不到。妄緣前塵分別影事。有時意到句不到。如盲摸象各說異端。有時意句俱到。打破乾坤界。光明照十方。有時意句俱不到。無目之人縱橫走。忽然不覺落深坑。又示眾云。宗師血脉。或凡或聖。龍樹馬鳴。天堂地獄鑊湯鑪炭。牛頭獄卒。森羅萬象日月星辰。佗方此土有情無情。以手畫一畫云。俱入此宗。此宗門中亦能殺人亦能活人。殺人須得殺人刀。活人須得活人句。作麼生是殺人刀活人句。道得底出來對眾道看。若道不得。即辜負平生。僧問己事未明以何為驗。曰閙市裡打靜椎。云意旨如何。曰日午點金燈。
真淨和尚示眾云。洞山門下有時和泥合水。有時壁立千仞。你諸人擬向和泥合水處見洞山。洞山且不在和泥合水處。擬向壁立千仞處見洞山。洞山且不在壁立千仞處。擬向一切處見洞山。洞山且不在一切處。你不要見洞山。鼻索在洞山手裏。擬瞌睡也把鼻索一掣。只見眼孔定動又不相識也。不要你識洞山。且識得自己也得。
保福豁和尚。僧問家貧遭劫時如何。曰不能盡底。去云為甚麼不能盡底去。曰賊是家親。云。既是家親。為甚麼翻成家賊。曰。內既無應。外不能為。云忽然捉敗功歸何所。曰賞亦未曾聞。云恁麼則勞而無功。曰功則不無。成而不處。云。既是成功。為甚麼不處。曰。不見道太平本是將軍致。不許將軍見太平。
妙喜曰。絲來線去弄精魂。
鹿門譚和尚。僧問如何是實際理地。曰。南贍部洲。北鬱單越。云恁麼則事同一家。曰隔須彌在。
德山和尚示眾云。於己無事則勿妄求。妄求而得之亦非得也。汝但於心無事。無事於心。則虗而靈空而妙。若毫端許言之本末者。皆為自欺。毫釐繫念。三塗業因。瞥爾情生。萬劫羈鎖。聖名凡號盡是虗聲。殊相劣形皆為幻色。汝欲求之。得無累乎。及其厭之。又成大患。終而無益。
大珠和尚示眾曰。諸人幸自好箇無事人。苦死造作要擔枷落獄作麼。每日至夜奔波道。我參禪學道。解會佛法。如此轉無交涉也。只是逐聲色走。有何歇時。貧道聞江西和尚道。汝自家寶藏一切具足。使用自在。不假外求。我從此一時休去。自己財寶隨身受用。可謂快活。無一法可取。無一法可捨。不見一法生滅相。不見一法去來相。徧十方界無一微塵許不是自家寶藏。但自子細觀察自心。一體三寶常自現前。無可疑慮。莫尋思莫求覔。心性本來清淨。故華嚴經云。一切法不生。一切法不滅。若能如是解。諸佛常現前。又淨名經云。觀身實相。觀佛亦然。若不隨聲色動念。不逐相貌生解。自然無事去。莫久立。珍重。大眾久而不散。珠曰。諸人何故在此不去。貧道已對面相呈。還肯休麼。有何事可疑。莫錯用心枉費氣力。若有疑情一任諸人恣意早問。時有僧問。云何是佛。云何是法。云何是僧。云何是一體三寶。曰。心是佛。不用將佛求佛。心是法。不用將法求法。佛法無二。和合為僧。即是一體三寶。經云。心佛與眾生。是三無差別。身口意清淨。名為佛出世。三業不清淨。名為佛滅度。喻如嗔時無喜。喜時無嗔。唯是一心。實無二體。本智法爾。無漏現前。如虵化為龍不改其鱗。眾生回心作佛不改其面。性本清淨不待修成。有證有修即同增上慢者。真空無滯應用無窮。無始無終。利根頓悟用無等等。即是阿耨菩提。心無形相即是微妙。色身無相即是實相法身。性相體空即是虗空無邊身。萬行莊嚴即是功德法身。此法身者乃是萬化之本。隨處立名智用無盡。名無盡藏。能生萬法。名本法藏。具一切智。名智慧藏。萬法歸如。名如來藏。經云。如來者即諸法如義。又云。世間一切生滅法。無有一法不歸如也。維摩座主問。經云。彼外道六師等是汝之師。因其出家。彼師所墮。汝亦隨墮。其施汝者不名福田。供養汝者墮三惡道。謗於佛。毀於法。不入眾數。終不得滅度。汝若如是。乃可取食。今請禪師明為解說。珠曰。迷徇六根者。號之為六師。心外求佛。名為外道。有物可施。不名福田。生心受供。墮三惡道。汝若能謗於佛者。是不著佛求。毀於法者。是不著法求。不入眾數者。是不著僧求。終不得滅度者。智用現前。若有如是解者。便得法喜禪悅之食。又問。般若經云。度九類眾生皆入無餘涅槃。又云。實無眾生得滅度者。此兩段經文如何通會。前後人說皆云。實度眾生而不取眾生相。常疑未決。請師為說。曰。九類眾生一身具足。隨造隨成。是故無明為卵生。煩惱包裹為胎生。愛水浸潤為濕生。歘起煩惱為化生。悟即是佛。迷號眾生。菩薩只以念念心為眾生。若了念念心體俱空。名度眾生也。智者於自本際上度於未形。未形既空。即知實無眾生得滅度者。
雲門拈起拄杖舉教曰。凡夫實。謂之有。二乘析。謂之無。緣覺謂之幻有。菩薩當體即空。衲僧見拄杖但喚作拄杖。行但行。坐但坐。總不得動著。
妙喜曰。苦瓠連根苦。甜瓜徹蒂甜。
正法眼藏卷第二之上
正法眼藏卷第二之下
徑山大慧禪師 宗杲 集并著語
後學黃葉庵沙門智舷校閱
靈泉仁和尚。僧問如何是祖師意。曰。仰面獨揚眉。回頭自拍手。問如何是和尚家風。曰。騎牛帶席帽。過水著靴衫。
大安山省和尚。僧問離四句絕百非請和尚道。曰我王庫內無如是刀。問重重關鎖信息不通時如何。曰爭得到遮裏。云到後如何。曰彼中事作麼生。問如何是真中真。曰十字街頭泥佛子。
鹿門真和尚。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曰有鹽無醋。如何是道人。曰口似鼻孔。云忽遇客來如何祇待。曰柴門草戶謝汝經過。問如何是禪。曰鸞鳳入鷄籠。云如何是道。曰藕絲牽大象。問劫壞時此箇還壞也無。曰。臨崖看滸眼。特地一場愁。問如何是和尚轉身處。曰昨夜三更失却枕子。
泐潭準和尚示眾云。鑽珍珠解玉板却易看。窟籠著楔却難。月色和雲白。松聲帶露寒即不問。你諸人且道大目犍連共須菩提商量箇甚麼事。良久云。東家杓柄長。西家杓柄短。
洞山初和尚示眾云。洞山遮裏尋常方丈內不似諸方一箇上來一箇下去。啾啾唧唧地衷私說底禪道佛法。盡是向你兄弟面前滿口說滿口道滿口拈提滿口欒揀。無你左遮右掩處。一時和底翻出。諸禪德。作麼生委悉。汝試對眾道看。譬如太末蟲處處泊得。不能泊於火焰之上。被佗諸方老禿甜唇美舌說作配當。道遮箇是禪。遮箇是道。遮箇是菩提涅槃。遮箇是真如解脫。被丈二釘八尺楔楔在眼裏。不知不覺。乍到洞山遮裏。不知是何說話。會得麼。直饒會得真如涅槃菩提解脫毫末無差。也被條繩子於脚跟下繫却。不得出離。若是靈利衲僧。一齩齩斷。作箇脫洒衲僧。豈不快哉。若三齩兩齩齩不斷。準前打入骨董社裏。有甚麼出頭時。洞山事不獲已。傍地裏為你著力。
天童啟和尚問伏龍和尚甚麼處來。曰伏龍來。曰還伏得龍麼。云不曾伏遮畜生。曰喫茶去。又簡大德問。學人卓卓上來請師的的。曰我遮裏一屙便了。有甚麼卓卓的的。云。和尚恁麼答話。更買草鞋行脚好。曰近前來。簡近前。師曰只如老僧恁麼對。過在甚處。簡無對。師便打。
夾山示眾云。坐斷主人公。不落第二見。北院通和尚出眾曰。須知有一人不合伴。山曰猶是第二見。通掀倒禪牀。山曰老兄作麼生。曰某甲舌頭爛却即向和尚道。通異日又問曰。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豈不是和尚語。山曰是。通乃掀倒禪牀叉手立地。山起來打一拄杖。通便下去。法眼云。是佗掀倒禪牀何不便去。須待夾山打一棒了去。意在甚麼處。
六通紹和尚參涌泉。一日燒畬歸。泉問去甚麼處來。曰燒畬來。泉云火後事作麼生。曰鐵蛇鑽不入。
雲葢罕和尚。僧問如何是嶽頂浪滔天。曰文殊正作閙。云正作閙時如何。曰不向機前展大悲。
乾峯示眾云。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雲門出眾云。昨日有人從天台來。却往徑山去。峯云明日不得普請。
妙喜曰。彼此揚家醜。賴遇無傍觀者。
慈明和尚示眾云。法身無相應物現形。豎起拄杖云。遮箇是拄杖。阿那箇是法身。遮箇葛藤且止。僧堂佛殿穿入汝等諸人鼻孔裏去也。四大海水在汝頭上。海龍王在汝指甲下。汝等還覺麼。若覺去。晝行三千夜行八百。脚下煙生頭上火起。若也不知。饑來喫飯困來眠。卓拄杖一下。
烏石觀和尚常閉門獨坐。一日雪峯敲門便開。峯扭住云是凡是聖。觀乃唾云。遮野狐精。推出復閉却門。峯云也只要識老兄。
雙嶺真和尚問道吾。無神通菩薩為甚麼足跡難尋。吾曰同道者方知。云和尚還知否。曰不知。云何故不知。曰。去。不識我語。
道吾和尚始於村墅聞巫者樂神云識神無。師忽然省悟。後參關南常和尚印其所解。復遊德山門下。凡上堂示徒。戴蓮花笠。披襴執簡。擊鼓吹笛。口稱魯三郎。有時云。打動關南鼓。唱起德山歌。有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以簡揖云諾。甞問灌溪曰作麼生。溪云無位。曰莫同虗空麼。云遮屠兒。曰有生可殺即不倦。
徑山諲和尚。僧問掩息如灰時如何。曰猶是時人功幹。云幹後如何。曰耕人田不種。云畢竟如何。曰禾熟不臨場。
楊岐會和尚示眾云。雪雪。處處光輝明皎潔。黃河凍鎖絕纖流。赫日光中須迸裂。須迸裂。那吒頂上喫蒺藜。金剛脚下流出血。又示眾云。蹋著秤鎚硬似鐵。啞子得夢向誰說。須彌頂上浪滔天。大洋海底遭火爇。
脇尊者問童子云汝從何來。曰我心非往。祖云汝住何所。曰我心非止。祖云汝不定耶。曰諸佛亦然。祖云汝非諸佛。曰諸佛亦非。大愚芝云。祖師一問。童子一答。總欠會在。如今諸人作麼生會。
妙喜曰。直饒如今會得。更參三生六十劫。
藥山問石頭。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甞聞南方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實未明了。伏望和尚慈悲指示。頭云。與麼也不得。不與麼也不得。與麼不與麼總不得。汝作麼生。山佇思。頭云。子因緣不在此。江西有馬大師。子往彼去。應為子說。山至彼。準前請問。馬祖云。我有時教伊揚眉瞬目。有時不教伊揚眉瞬目。有時教伊揚眉瞬目者是。有時教伊揚眉瞬目者不是。山於是有省。便作禮。馬祖曰。子見箇甚麼道理。山云。某甲在石頭時。如蚊子上鐵牛。祖曰。汝既如是。宜善護持。一日祖曰子近日作麼生。山曰。皮膚脫落盡。唯有真實在。祖曰。子之所得。可謂恊於心體布於四肢。既能如是。將三條篾束取肚皮隨處住山去。曰。某甲又是何者。敢言住山。祖曰。不然。未有長行而不住。未有長住而不行。欲益而無所益。欲為而無所為。宜作舟航莫久住此。山於是禮辭再返石頭。一日坐次。石頭來見乃問。汝在遮裏作甚麼。曰一物不為。頭云恁麼即閑坐也。曰若閑坐即為也。頭云。汝道不為。不為箇甚麼。曰千聖亦不識。頭乃有頌云。從來共住不知名。任運相將只麼行。自古上賢猶不識。造次凡流豈可明。
妙喜曰。物是實價。錢是足陌。
佛鑑和尚示眾云。十五日已前事。錦上鋪花。十五日已後事。如海一漚發。正當十五日。大似一尺鏡。照千里之像。雖則真空絕跡。其柰海印發光。任佗露柱開花。說甚佛面百醜。何故如此。到頭霜夜月。任運落前溪。
大愚芝和尚示眾云。闍梨橫吞巨海。老僧背負須彌。且道闍梨老僧相去多少。還會麼。王令稍嚴。不許攙行奪市。僧問如何是和尚為人一句。曰四角六張。云意旨如何。曰八凹九凸。問如何是城裏佛。曰十字街頭石幢子。問如何是道。曰八斛四斗。云如何是道中人。曰煑粥煠飯。問如何是佛。曰鋸解秤鎚。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曰。白日燒地臥。夜間炙地眠。問。古人從苗辨地因語識人。學人上來請師辨。曰花光土地。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曰天寒日短。云達磨未來時如何。曰在西天。云來後如何。曰在唐土。
真淨和尚示眾云。師子不食鵰殘。快鷹那打死兔。放出臨濟大龍。抽却雲門一顧。遂拈拄杖云。龍行雨至。三草二木。
溈山和尚一日侍立百丈。丈問誰。曰靈祐。丈云汝撥爐中有火否。山撥曰無火。丈躬起深撥得少火。舉以示之云。此不是火。山乃開悟禮謝。陳其所解。丈曰。此乃暫時岐路耳。經云。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時節既至如迷忽悟如忘忽憶。方省己物不從他得。故祖師云。悟了同未悟。無心亦無法。只是無虗妄凡聖等心。本來心法元自備足。汝今既爾。善自護持。又一日侍百丈游山行到林間。丈曰典座還將得火來否。山云將得來。丈曰在甚麼處。山乃拈一莖柴吹兩吹度與百丈。丈曰如虫禦木。
妙喜曰。百丈若無後語。洎被典座熱謾。
船子和尚與同參道吾相別次。謂道吾曰。他後有靈利座主指一箇來。遂於華亭汎一小舟。故時號船子和尚。後道吾到京口。遇夾山上堂。僧問如何是法身。山曰法身無相。云如何是法眼。曰法眼無瑕。道吾不覺失笑。山乃下座請問道吾。某甲適來祗對僧話必有不是。致令上座失笑。望上座不吝慈悲。吾曰。和尚一等出世。未有師在。華亭參船子和尚去。曰訪得獲否。吾曰。此人上無片瓦遮頭。下無卓錐之地。山遂易服直造華亭。船子纔見便問。大德住甚麼寺。曰。似即不住。住即不似。曰不似又不似箇甚麼。曰不是目前法。曰甚處學得來。曰非耳目之所到。曰。一句合頭語。萬劫繫驢橛。又問。垂絲千尺。意在深潭。離鈎三寸。子何不道。山擬開口。船子便以篙打落水中。纔上船又曰道道。擬開口又打。夾山忽然大悟。乃點頭三下。船子曰。竿頭絲線從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山遂問。拋綸擲釣師意如何。曰。絲懸淥水。浮定有無之意。山曰語帶玄而無路。舌頭談而不談。曰。釣盡江波。金鱗始遇。山乃掩耳。船子曰如是如是。遂囑曰。汝向去直須藏身處沒蹤跡。沒蹤迹處莫藏身。吾二十年在藥山只明斯事。汝今既得。他後不得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裏钁頭邊覔取一箇半箇接續。無令斷絕。夾山乃辭行。頻頻回顧。船子遂喚闍梨闍梨。夾山回首。船子豎起橈云。汝將謂別有。乃覆船入水而逝。
白雲端和尚示眾。舉雲門拈三平頌云。即此見聞非見聞。喚甚麼作見聞。無餘聲色可呈君。有甚麼口頭聲色。箇中若了全無事。有甚麼事。體用無妨分不分。語是體。體是語。復拈拄杖云。拄杖是體。燈籠是用。是分不分。不見道一切智智清淨。大眾。雲門只解依樣畫蛾眉。圓通則不然。即此見聞非見聞。無餘聲色可呈君。眼是眼。耳是耳。箇中若了全無事。體用無妨分不分。四五百條花柳巷。二三千處管絃樓。僧問如何是佛。曰鑊湯無冷處。如何是佛法大意。曰水底按葫蘆。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曰烏飛兔走。
南院問風穴南方一棒作麼生商量。穴云作奇特商量。穴却問南院此間作麼生商量。院拈拄杖橫按云。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見師。
妙喜曰。風穴當時好大展坐具禮三拜。不然與掀倒禪牀。乃回顧沖密曰。你道風穴當時禮拜即是。掀倒禪床即是。沖密云草賊大敗妙。喜曰。你看遮瞎漢。便打。
法華舉和尚到大愚芝和尚處。愚問。古人見桃花。意作麼生。曰曲不藏直。云。那箇且從。遮箇作麼生。曰。大街拾得金。四鄰爭得知。云上座還知麼。曰。路逢劒客須呈劒。不是詩人不獻詩。云作家詩客。曰一條紅線兩人牽。云。玄沙道諦當甚諦當。又作麼生。曰。海枯終見底。人死不知心。云却是。曰樓閣凌雲勢。峯巒疊翠層。復呈頌曰。鳳返自騰霄漢去。靈雲桃樹老鵶棲。古今休頌桃花意。天上人間不可陪。
趙州和尚示眾云。金佛不度爐。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內裏坐。菩提涅槃真如佛性盡是貼體衣服。亦名煩惱。不問即無煩惱。且實際理地甚麼處著。一心不生。萬法無咎。汝但究理而坐二三十年。若不會。截取老僧頭去。夢幻空花徒勞把捉。心若不異。萬法一如。既不從外得。更拘執作甚麼。如羊相似。亂拾物安向口裏。老僧見藥山和尚道。有人問著。但教合取狗口。老僧亦教合取狗口。取我是垢。不取我是淨。如獵狗相似。專欲喫物。佛法在甚麼處。遮裏千人萬人盡是覔佛漢子。覔一箇道人。無若與空王為弟子。莫教心病最難醫。未有世界早有此性。世界壞時此性不壞。自從一見老僧後。更不是別人。只是箇主人公。遮箇更用向外覔作麼。正恁麼時。莫轉頭換腦。若轉頭換腦即失却去也。時有僧問。承師有言。世界壞時此性不壞。如何是此性。曰四大五陰。云。此猶是壞底。如何是此性。曰四大五陰。法眼云。是一箇兩箇。是壞不壞。且作麼生會。試斷看。
妙喜曰。軍營裏天王。
大溈真如和尚示眾云。汾州道。識得拄杖子。行脚事畢。乃拈拄杖云。遮箇是拄杖子。那箇是行脚事。直饒向遮裏見得。於衲僧門下只是箇脫白沙彌。若也不識。且向三家村裏東卜西卜。忽然卜著也不定。
子湖和尚門下立一牌。牌上書云。子湖有一隻狗。上取人頭。中取人心。下取人足。擬議則喪身失命。僧問如何是子湖一隻狗。師曰嘷嘷。臨濟下二僧來參。方揭簾。師曰看狗。二僧回顧。師便歸方丈。
西天禁斷鐘鼓。故謂之沙汰。經于七日。提婆尊者運神通登樓撞鐘。諸外道眾一時共集至鐘樓下。其門封鎖。乃高聲問樓上撞鐘者誰。提婆曰天外道。曰天者誰。曰我。曰我者誰。曰你。曰你者誰。曰狗。曰狗者誰。曰你。曰你是誰。曰我。曰我是誰。曰天。如是往返七度。外道一眾知自負墮。奏聞國王再鳴鐘鼓大興佛法。
花藥英和尚示眾。驀拈拄杖云。我今為汝保任此事終不虗也。大覺世尊是真語者。實語者。如語者。不誑語者。不異語者。不賺汝諸人。還信得及麼。喝一喝云。上無攀仰。下絕己躬。虗空大地。咸出心中。萬里八九月。一身西北風。卓一卓。
大顛和尚因石頭問那箇是汝心。曰見言語者是。頭便喝出。經旬日間大顛復問。前者既不是。除此外何者是心。頭云。除却揚眉瞬目。將心來。曰無心可得將來。頭云元來有心。何言無心。無心盡同謗。大顛於言下悟入。
妙喜曰。且道大顛悟得箇甚麼。
白馬山靄和尚。僧問如何是清淨法身。曰井底蝦蟇吞却月。問如何是白馬正眼。曰面南看北斗。
保寧勇和尚示眾云。大方無外。大圓無內。無內無外聖凡普會。瓦礫生光須彌粉碎。無量法門百千三昧。拈起拄杖云。總在遮裏。會麼。蘇嚕蘇嚕[口*悉]哩[口*悉]哩。又示眾云。真相無形示形顯相。千恠萬狀自此而彰。喜則滿面生光。怒則雙眉阧豎。非凡非聖或是或非。人不可量天莫能測。直下提得未稱丈夫。喚不回頭且莫錯恠。
僧問石霜。咫尺之間為甚不覩師顏。霜曰我道徧界不曾藏。僧後問雪峯。徧界不曾藏意旨如何。峯云甚麼處不是石霜。僧回舉似石霜。霜云。遮老漢。著甚麼死急。玄沙云。山頭老漢蹉過也。
雲居膺和尚示眾云。得者不輕微。明者不賤用。識者不咨嗟。解者無厭惡。從天降下則貧寒。從地湧出則富貴。門裏出身易。身裏出門難。動則埋身千丈。不動則當處生苗。一言迥脫獨拔當時。言語不要多。多則無用處。
姜山方和尚示眾云。穿雲不渡水。渡水不穿雲。乾坤把定不把定。虗空放行不放行。橫三豎四乍離乍合。將長補短即不無。汝諸人飯是米做一句子要且難道。良久云。私事不得官酬。僧問如何是一塵入正受。曰蛇銜老鼠尾。云如何是諸塵三昧起。曰鱉咬釣魚竿。云與麼則東西不辨南北不分去也。曰。堂前一盌夜明燈。簾外數莖青瘦竹。問諸佛未出世時如何。曰不識酒望子。云出世後如何。曰釣魚船上贈三椎。
德山圓明和尚示眾云。但參活句。莫參死句。活句下薦得。千劫萬劫永無疑滯。一塵一佛國一葉一釋迦是死句。揚眉瞬目舉指豎拂是死句。山河大地更無誵訛是死句。時有僧便問如何是活句。曰波斯仰面看。僧云恁麼則不謬也。圓明便打。
雲門和尚問新到云。雪峯和尚道。開却路。達磨來也。我問你作麼生。僧云築著和尚鼻孔。門云。地神惡發。把須彌山一摑。[跳-兆+孛]跳上梵天。拶破帝釋鼻孔。你為甚麼向日本國裏藏身。僧云和尚莫謾人好。門曰築著老僧鼻孔又作麼生。僧無對。門曰將知你只是學語之流。
妙喜曰。擔一擔懵懂。換得一檐骨董。無星秤子秤來。付與無知漆桶。且道無知漆桶將作何用。你若道得活脫句。許你親見雲門。
開先智和尚示眾曰。宗之與教。權道。佛之與祖。強名。受教傳心俱為虗妄。求真覔實轉更參差。若取自己自心為究竟。必有佗物佗人作對治。時有僧問如何則是。曰是則有非。云如何得入。曰汝何劫在外頭。問如何是佛。曰汝喚那箇作眾生。云與麼則無佛無眾生也。曰遮眾生。問如何是平常心。曰蜂蠆狼貪。云與麼則全眾生心也。曰你道那箇是平常心。云不會。曰汝佗後會去在。問四大何緣有形。曰你道虗空何緣無像。云到遮裏却不會。曰我也不會。又曰。汝道汝不會。與我不會。是一是二。云乞和尚慈悲。曰我早晚曾罵辱汝。問如何是大道。曰我無小徑。云如何是小徑。曰我不知有大道。問和尚見處如何。曰非汝境界。云學人見處如何。曰取我處分又爭得。云乞師指授。曰我長劫來不曾蒙蔽汝。
五祖演和尚示眾云。山僧昨日入城見一棚傀儡。不免近前看。或見端嚴奇特。或見醜陋不堪。動轉行坐青黃赤白一一見了。子細看時。元來青布幔裏有人。山僧忍俊不禁乃問長史高姓。佗道。老和尚。看便休。問甚麼姓。大眾。山僧被佗一句。直得無言可對。無理可伸。還有人為山僧道得麼。昨日那裏落節。今日遮裏拔本。又示眾云。白雲不會說禪。三門開向兩邊。有人動著關捩。兩片東扇西扇。又舉靈雲悟桃花頌云。三十年來尋劒客。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玄沙云。諦當甚諦當。敢保老兄未徹在。說甚麼諦當。更參三十年始得。
睦州和尚示眾云。汝等諸人還得箇入頭處也未。若未得箇入頭。須得箇入頭。若得箇入頭。已後不得辜負老僧。又云。明明向汝道尚自不會。豈況葢覆將來。時有僧出禮拜云某甲終不敢辜負和尚。曰早是辜負我了也。
妙喜曰。咄。葛藤得也未。
龍牙和尚示眾云。參玄人須透祖佛始得。新豐和尚道。祖佛言教如生冤家。始有參學分。若透不得。即被祖佛謾去。僧便問祖佛還有謾人之心也無。曰汝道江湖還有礙人之意麼。又曰。江湖雖無礙人之意。為時人過不得江湖。成礙人去。不得道江湖不礙人。祖佛雖無謾人之心。為時人透不得。祖佛成謾人去。不得道祖佛不謾人。若透得祖佛過。此人過却祖佛。若也如是。始體得祖佛意。方與向上人同。若也未透得。但學佛求祖。則萬劫無有出期。僧便問如何不被祖佛謾去。曰道者直須自悟始得。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曰待石烏龜解語即向汝道。云烏龜語也。曰向汝道甚麼。問古人得箇甚麼便休去。曰如賊入空屋。
報慈嶼和尚。僧問心眼相見時如何。曰向汝道甚麼。問如何是實見處。曰絲毫不隔。云與麼即見也。曰南泉甚好去處。問如何是西來意。曰昨夜三更送過江。問臨機便用時如何。曰海東有果樹頭心。
西川西禪和尚。僧問。佛是摩耶降。未審和尚是誰家子。曰水上卓紅旗。問。三十六路。阿那箇一路最妙。曰不出第一手。云忽被出頭時如何。曰脊著地也不難。
太原孚上座在雪峯掌浴室。玄沙和尚問訊雪峯次。峯云。我此間有箇老鼠。今在浴室下。沙云待與和尚勘過。纔去見孚上座打水次。乃云新到相看。孚云已相見了也。沙云甚麼劫中曾相見來。孚云莫瞌睡。沙復去白雪峯云已勘破了也。峯云作麼生勘。沙舉前話。峯云汝著賊了也。
妙喜曰。又勘破一箇。
朱世英待制甞以書問真淨和尚云。佛法至妙。日用如何用心。如何體究。望慈悲指示。真淨曰。佛法至妙無二。但未至於妙。則互有長短。苟至於妙。則悟心之人如實知自心究竟本來成佛。如實自在。如實安樂。如實解脫。如實清淨。而日用唯用自心。自心變化把得便用。莫問是之與非。擬心思量早不知也。不擬心。一一天真。一一明妙。一一如蓮花不著水。心清淨超於彼。所以迷自心故作眾生。悟自心故成佛。而眾生即佛佛即眾生。由迷悟故有彼此也。如今學道人多不信自心。不悟自心。不得自心明妙受用。不得自心安樂解脫。心外妄求禪道。妄立奇特。妄生取捨。縱修行。落外道二乘禪寂斷見境界。所謂修行恐落斷常坑。其斷見者斷滅却自心本妙明性。一向心外著空滯禪寂。常見者不悟一切法空。執著世間諸有為法以為究竟也。
西堂藏和尚。有俗士問有天堂地獄否。曰有。云有佛法僧寶否。曰有。更有多問。盡答言有。云和尚恁麼道莫錯否。曰汝曾見尊宿來邪。云某甲曾參徑山和尚來。曰徑山向汝作麼生道。云佗道一切總無。曰汝有妻否。云有。曰徑山和尚有妻否。云無。曰徑山和尚道無即得。
李尚書問僧。馬大師有甚麼言教。僧云。大師或說即心即佛。或說非心非佛。李云總過遮邊。李却問西堂藏和尚。馬大師有甚麼言教。藏召尚書。李應諾。藏曰鼓角動也。
泐潭興和尚。南泉至。見興面壁。泉乃拊興背。興問汝是阿誰。曰普願。興云如何。曰也尋常。云汝何多事。
妙喜曰。也要驗過。
牛頭山巖禪師。隋大業中為郎將。常以弓挂一濾水囊。隨行所至汲用。累從大將征討頻立戰功。唐武德中年四十遂乞出家。入舒州皖公山從寶月禪師為弟子。甞在谷中入定。山水暴漲怡然不動。其水自退。有昔同從軍者二人聞巖隱遁。乃共入山尋之。既見謂巖曰。郎將狂邪。何為住此。答曰。我狂欲醒。君狂正發。夫嗜色淫聲。貪榮冐寵。流轉生死。何由自出。二人感悟歎息而去。巖後入牛頭山。謁融禪師發明大事。融謂曰。吾受信大師真訣。所得都亡。設有一法過於涅槃。吾說亦如夢幻。夫一塵飛而翳天。一芥墮而覆地。汝今已過此見。吾復何云。
六祖聞僧舉臥輪偈云。臥輪有伎倆。能斷百思想。對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長。祖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繫縛。因示一偈曰。慧能沒伎倆。不斷百思想。對境心數起。菩提作麼長。
疎山和尚。有僧為造壽塔了來白疎山。山問汝將多少錢與匠人。僧云一切在和尚。山曰。為將三文錢與匠人。為將兩文錢與匠人。為將一文錢與匠人。若道得與吾親造塔。僧無對。羅山時在大庾嶺住菴。其僧到。羅山問甚處來。云疎山來。羅山曰近日有何言句。僧舉前話。羅山曰還有人道得否。僧云未有人道得。羅山曰。汝却回舉似疎山道。大嶺聞舉云。若將三文錢與匠人。和尚此生決定不得塔。若將兩文錢與匠人。和尚與匠人共出一隻手。若將一文錢與匠人。帶累匠人眉鬚墮落。其僧便回舉似疎山。山聞此語便具威儀望大嶺禮拜歎云。將謂無人。大嶺有古佛。放光射到此間。却向僧曰。汝去向大嶺道。猶如臘月蓮花。僧復持此語舉似羅山。山曰早已龜毛長數丈。
昔有僧到翠巖相看。值不在。遂看主事。事云參見和尚也未。曰未。事乃指狗子云。上人要見和尚。但禮拜遮狗子。僧無語。後翠巖歸聞得乃云。作麼生免得與麼無語。雲門云。欲觀其師。先觀弟子。
妙喜曰。當時若作遮僧。便禮狗子一拜。
十八祖伽耶舍多至月氏國。見十九祖鳩摩羅多。問是何徒眾。祖云是佛弟子。彼聞佛號心神竦然。即時閉戶。祖良久扣其門。彼曰此舍無人。祖曰答者是誰。彼聞語異遽開門。汾州昭代云。泊合忘却。
疎山仁和尚手握木蛇。有僧問手中是甚麼。山提起曰曹家女。問如何是和尚家風。曰尺五頭巾。曰如何是尺五頭巾。曰圓中取不得。又舉香嚴語問鏡清。肯重不得全道者作麼生會。清云全歸肯重。曰肯重不得全又作麼生。清云箇中無肯路。曰始愜病僧意。
韶山普和尚因遵布衲到山下相見。遵便問韶山路向甚處去。山以手指曰。嗚。那青青黯黯處去。遵近前把住云。久嚮韶山。莫便是否。曰。是即是。闍梨有甚事。云。擬伸一問。師還答否。曰。想君不是金牙作。爭解彎弓射尉遲。云。鳳凰直入烟霄內。誰怕林間野雀兒。曰當軒畫鼓從君擊。試展家風似老僧。云。一句逈超千聖外。松蘿不與月輪齊。曰。饒君直出威音外。猶較韶山半月程。云未審過在甚麼處。曰倜儻之詞時人知有。云。與麼則真玉泥中異。不撥萬機塵。曰魯般門下徒施巧妙。云。某甲只與麼。和尚又如何。曰。玉女夜拋梭。織錦於西舍。云莫便是和尚家風也無。曰。耕夫製玉漏。不是行家作。云。此猶是文言。作麼生是和尚家風。曰。橫身當宇宙。誰是出頭人。山復曰。闍梨有衝天之氣。老僧有入地之謀。闍梨橫吞巨海。老僧背負須彌。闍梨按劒上來。老僧亞槍相待。向上一路速道速道。遵云明鏡當臺請師一鑑。曰不鑑。云為甚不鑑。曰淺水無魚徒勞下釣。遵無語。山便打。
妙喜曰。笑殺睦州陳尊宿。
琅邪覺和尚示眾。舉僧問馬祖如何是佛。曰即心是佛。云如何是道。曰無心是道。云佛與道相去多少。曰佛如展手。道如握拳。古人方便即不無。山僧遮裏也有些子。若無人買。山僧自賣自買去也。如何是佛。巖前多瑞艸。如何是道。澗下足靈苗。佛與道相去多少。數片白雲籠古寺。一條綠水遶青山。又示眾。舉先梁山云。南來者與三十棒。北來者與三十棒。然雖如是。不當宗乘。梁山好一片真金。將作頑鐵賣却。琅邪即不然。南來者與三十棒。北來者與三十棒。從教天下衲僧貶剝。
泐潭準和尚示眾云。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記得昔日僧問雲門。如何是雲門一曲。門云臘月二十五。僧云唱者如何。曰且緩緩。諸禪德。遮箇豈不是時節。且作麼生會雲門意。雲門一曲。清聲透處。該括十方。和者難齊。非同六律。所以道東家唱歌。西家不得默坐。寶峯今日快便難逢。也唱一徧供養大眾。諦聽諦聽。乃引聲唱云。囉囉哩。哩哩囉。天寒且唱一半。歸堂喫茶。又社日示眾云。萬般施設不如常。又不驚人又久長。如常恰似秋風至。無意涼人人自涼。甜瓜徹蔕甜。苦瓠連根苦。今朝四海九州人盡拜社翁并社母。唯有七十二候年王。冷地裏觜盧都一場莽鹵。
打地和尚自江西領旨。自晦其名。凡學者致問。唯以棒打地而示之。時謂之打地和尚。一日被僧藏却棒。然後問。師回頭尋棒不見乃云。若在遮裏。洎著一棒。有問門人曰。只如和尚每有人問便打地。意旨如何。門人即於竈底取柴一片擲在釜中。
妙喜曰。養子不及父。家門一世衰。
谷山問秀溪和尚。聲色純真。如何是道。溪曰亂道作麼。山却從東邊過西邊立。溪曰若不恁麼即禍事也。山却過東邊。溪乃下禪床。方行兩步被谷山捉住云。聲色純真事作麼生。溪便掌。山云十年後要箇人下茶也無。溪曰要谷山老漢作麼。谷山呵呵大笑三聲。
華林和尚有僧來參。方展坐具。林曰緩緩。僧云和尚見甚麼。曰。可惜許。磕破鐘樓。其僧從此悟入。
黃檗慧和尚參疎山仁和尚。初到時正值坐法堂受參。慧先顧視大眾然後致問曰。剎那便去時如何。山曰。畐塞虗空。汝作麼生去。慧曰畐塞虗空。不如不去。山便休。慧下堂參第一座。座曰。適觀上座祇對和尚。語甚奇特。慧曰此乃率爾實自偶然。敢望慈悲開示愚迷。座曰一剎那間還有擬議否。慧於言下大悟。
盤山和尚在馬大師會下出街中教化。忽見一客人買猪肉謂屠者曰。精底割一斤來。屠者放下刀叉手云。長史。那箇不是精底。山於此有省。後一日出門見人舁喪。歌郎振鈴云。紅輪決定沉西去。未委魂靈往那方。幕下孝子哭云。哀哀。山乃大悟。踊躍而歸。馬祖印其所證。山臨遷化謂眾曰。還有人邈得吾真否。眾或寫得真呈。皆不契。時普化出云。某甲邈得和尚真。山云呈似老僧看。化乃打筋斗而出。山云遮廝兒向後甚麼處掣風顛去。
夾山會下有僧到石霜。纔跨門便云不審。霜曰不必闍梨。僧云恁麼則珍重。其僧又到巖頭處。依前云不審。頭噓一聲。僧云恁麼則珍重。僧方回身。頭曰雖是後生亦能管帶。其僧歸舉似夾山。山上堂云。前日到巖頭石霜底阿師出來如法舉著。僧舉了。山云。大眾。還會麼。眾無對。山云。若無人道得。老僧不惜兩莖眉毛道去也。石霜雖有殺人刀。且無活人劒。巖頭亦有殺人刀。亦有活人劒。
妙喜曰。癡人面前不得說夢。
五祖演和尚示眾云。一向恁麼去。路絕人稀。一向恁麼來。辜負先聖。去此二途。祖佛不能近。設使與白雲同生同死。亦未稱平生。何也。鳳凰不是凡間鳥。不得梧桐誓不棲。又示眾云。恁麼恁麼。鰕跳不出斗。不恁麼不恁麼。弄巧成拙。軟似鐵。硬如泥。金剛眼睛十二兩。衲僧手裏秤頭低。有價數。沒商量。無鼻孔底將甚麼聞香。僧問如何是臨濟下事。曰五逆聞雷。云如何是雲門下事。曰紅旗閃爍。云如何是曹洞下事。曰馳書不到家。云如何是溈仰下事。曰斷碑橫古路。僧禮拜。演云何不問法眼下事。云留與和尚。曰巡人犯夜。
長慶稜和尚參靈雲。稜問如何是佛法大意。雲曰。驢事未去。馬事到來。稜如是往來雪峯玄沙二十年間不明此事。一日卷簾忽然大悟。乃有頌曰。也大差。也大差。卷起簾來見天下。有人問我解何宗。拈起拂子劈口打。峯舉謂玄沙曰。此子徹去也。沙云。未可。此是意識著述。更須勘過始得。至晚眾僧上來問訊。峯謂稜曰。備頭陀未肯汝在。汝實有正悟對眾舉來。稜又有頌云。萬象之中獨露身。唯人自肯乃方親。昔時謬向途中覔。今日看來火裏冰。峯乃顧沙曰。不可更是意識著述。後乃住長慶會下。有匡桶頭常與眾僧說話。一日稜入寮見乃問曰。你每日口嘮嘮作甚麼。匡曰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稜曰恁麼則磨弓發箭去。曰專待尉遲來。棱曰尉遲來後如何。云待伊筋骨徧地眼睛突出。稜便出去。
蒙山明禪師因趂盧行者至大庾嶺。行者見明至。即置衣鉢於石上曰。此衣表信。可力爭耶。任君將去。明遂舉之。如山不動。踟蹰悚慄乃曰。我來求法。非為衣也。願行者開示。祖曰。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阿那箇是明上座本來面目。明當下大悟。徧體汗流。泣淚作禮問曰。上來密語密意外。還更有意旨否。祖曰。我今與汝說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自己面目。密却在汝邊。明曰。某甲雖在黃梅隨眾。實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示入處。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今行者即是某甲師也。祖曰。汝若如是。則吾與汝同師黃梅。善自護持。
多福和尚。僧問如何是多福一叢竹。曰一莖兩莖斜。云學人不會。曰三莖四莖曲。
妙喜曰。饒汝一莖兩莖斜。三莖四莖曲。還我多福一叢竹。又如何話會。
首山念和尚。僧問萬機喪盡時如何。曰死水不藏龍。云動轉後如何。曰碧眼胡僧笑點頭。問如何是正修行路。曰貧兒不雜食。云撒手歸家去也。曰香臭不曾聞。問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談。曰。塞北風霜緊。江南雪不寒。問。承古有言。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而今更不疑。意旨如何。曰三尺杖子兩人舁。云還許學人舁也無。曰放下著。問如何是真如體。曰敲塼打瓦。云此意如何。曰切忌蹋著。問如何是學人本來身。曰牽牛不入市。
真淨和尚示眾云。洞山門下要行便行要坐便坐。鉢盂裏屙屎。淨瓶中吐唾。執法修行如牛拽磨。又示眾云。頭陀石被莓苔裹。擲筆峯遭薜茘纏。羅漢院一年度三箇行者。歸宗寺裏參退喫茶。僧問如何是佛。師呵呵大笑。僧云何笑之有。云我笑汝隨語生解。云偶然失利。師遂高聲云。不得禮拜。僧便歸眾。師復笑云。隨語生解。
明招和尚因到泉州坦長老處。坦云。夫參學。一人所在亦須到。半人所在亦須到。招便問。一人所在即不問。作麼生是半人所在。坦無語。後却令小師問招曰。你欲識半人所在麼。也只是箇弄泥團漢。
深明二上座因到淮河。見人牽網有魚透出。深曰。明兄。俊哉。一似箇衲僧。明曰。雖然如此。爭似當初不撞入網羅好。深曰。明兄。汝欠悟在。明至半夜方省。
妙喜曰。明上座省得底。且道是網羅裏底。是出網羅底。
巖頭同雪峯欽山辭德山。山問甚麼處去。曰暫辭和尚下山去。山云子佗後作麼生。頭曰不忘和尚。山云子憑何有此語。頭曰。豈不聞道智與師齊減師半德。智過於師方堪傳授。山云。如是如是。善自護持。於是三人取辭。欽山到澧州先住。二人到鼇山阻雪。巖頭每日祇是打睡。雪峰一向坐禪。峯喚云。師兄師兄且起。只管打睡。頭便喝曰。噇眠去。每日牀上恰似箇七村裏土地。佗時後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峯自點胸云。某甲遮裏未穩在。不敢自謾。頭曰。我將謂汝異日向孤峯頂上盤結草菴播揚大教。猶作遮箇語話。若實如此。據汝見處一一說來。看峯云。初到浙中見鹽官和尚舉色空義得箇入處。頭曰。此去三十年切忌舉著。峯云。又因見洞山和尚過水悟道頌有箇省處。頭曰。若恁麼。自救也未徹在。峰云。又問德山從上宗乘中事學人還有分也無。德山打一棒云。道甚麼。我此時豁然如桶底脫。頭喝曰。汝不聞道從門入者不是家珍。峰云如何即是。頭曰。佗後若欲播揚大教。一一從自己胷襟流出將來。與我葢天葢地去。峯於言下大悟。跳下禮拜起來連聲云。師兄。今日始是鼇山成道。今日始是鼇山成道。
韶國師在眾時問龍牙。天不能葢地不能載時如何。牙曰道者合如是。韶經十七次問。牙云。道者。若為汝說。恐汝已後罵我去在。韶後住天台通玄峯。因澡浴次忽省前話。便具威儀焚香望龍牙禮拜云。當時若與我說破。我今日定罵佗也。
妙喜曰。即今也不少。
達禪師禮拜六祖頭不至地。祖呵曰。禮不投地。何如不禮。汝心中必有一物。蘊習何事邪。曰念法華經已及三千部。祖曰。汝若念至萬部。得其經意不以為勝。則與吾偕行。汝今負此事業都不知過。聽吾偈曰。禮本折慢幢。頭奚不至地。有我罪即生。亡功福無比。祖又曰。汝名甚麼。對曰名法達。祖曰。汝名法達。何曾達法。復說偈曰。汝今名法達。勤誦未休歇。空誦但循聲。明心號菩薩。汝今有緣故。吾今為汝說。但信佛無言。蓮華從口發。師聞偈悔過曰。而今而後當謙恭一切。惟願和尚大慈略說經中義理。祖曰。汝念此經。以何為宗。師曰。學人愚鈍。從來但依文誦念。豈知宗趣。祖曰。汝試為吾念一徧。吾當為汝解說。師即高聲念經。至方便品。祖曰。止。此經元來以因緣出世為宗。縱說多種譬喻。亦無越於此。何者。因緣唯一大事。一大事即佛知見也。汝慎勿錯解經意。見佗道開示悟入自是佛之知見。我輩無分。若作此解。乃是謗經毀佛也。彼既是佛。已具知見。何用更開。汝今當信佛知見者。只汝自心。更無別體。葢為一切眾生自蔽光明。貪愛塵境。外緣內擾。甘受驅馳。便勞佗從三昧起。種種苦口勸令寢息。莫向外求。與佛無。二故云開佛知見。汝但勞勞執念謂為功課者。何異犛牛愛尾也。師曰。若然者。但得解義不勞誦經邪。祖曰。經有何過。豈障汝念。只為迷悟在人。損益由汝。聽吾偈曰。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誦久不明己。與義作讐家。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有無俱不計。長御白牛車。師聞偈再啟曰。經云。諸大聲聞乃至菩薩皆盡思度量。尚不能測於佛智。今令凡夫但悟自心便名佛之知見。自非上根未免疑謗。又經說三車。大牛之車與白牛車如何區別。願和尚再垂宣說。祖曰。經意分明。汝自迷背。諸三乘人不能測佛智者。患在度量也。饒伊盡思共推轉加懸遠。佛本為凡夫說。不為佛說。此理若不肯信者。從佗退席。殊不知坐却白牛車。更於門外覔三車。況經文明向汝道。無二亦無三。汝何不省三車是假。為昔時故。一乘是實。為今時故。只教汝去假歸實。歸實之後實亦無名。應知所有珍財盡屬於汝。由汝受用。更不作父想。亦不作子想。亦無用想。是名持法華經。從劫至劫手不釋卷。從晝至夜無不念時也。師既蒙啟發。踊躍歡喜。以偈贊曰。經誦三千部。曹溪一句亡。未明出世旨。寧歇累生狂。羊鹿牛權設。初中後善揚。誰知火宅內。元是法中王。祖曰。汝今後方可名為念經僧也。
玄沙和尚問雪峯。某甲如今大用去。和尚作麼生。峯遂將三箇木毬一時拋出。沙遂作斫牌勢。峯曰。汝親在靈山。方得如此。沙云也祇是自家事。
妙喜曰。祇許老胡知。不許老胡會。
漸源隨侍道吾往弔慰。源乃拊棺云。生邪死邪。吾曰生也不道。死也不道。源云為甚不道。吾曰不道不道。回至中路。源云。和尚快與某甲道。若不道。打和尚去也。吾曰。打即任打。道即不道。源便打。吾歸院曰。汝宜離此去。恐知事得知不便。源至石霜。舉前話請益。霜曰。生也不道。死也不道。源云為甚不道。霜曰不道不道。源於此有省。道吾遷化後。源將鍬子於法堂上從西過東從東過西。霜曰作甚麼。源云覔先師靈骨。霜曰。洪波浩渺白浪滔天。覔甚麼先師靈骨。源云正好著力。霜曰。遮裏針劄不入。著甚麼力。源持鍬肩上便出。保寧勇和尚頌云。終日挨門復倚樓。幾回明鏡照梳頭。一從事得潘郎後。也解人前不識羞。
晦堂和尚示眾云。不與萬法為侶。即是無諍三昧。便恁麼去時。爭柰絃急則聲促。若能向紫羅帳裏撒真珠。未必善因而招惡果。又示眾云。礙處非墻壁。通處沒虗空。若能如是會。心色本來同。拂子是色。那箇是心。靈利漢纔聞舉著。隔墻見角早知是牛。更若擬議思量。白雲千里萬里。
靈雲和尚因長生問。混沌未分時如何。曰靈柱懷胎。云分後如何。曰如片雲點太清。云未審太清還受點也無。雲不對。生云恁麼則含生不來也。雲亦不對。生云直得純清絕點時如何。曰猶是真常流注。生云如何是真常流注。曰似鏡常明。云未審向上還有事也無。曰有。生云如何是向上事。曰打破鏡來與汝相見。
雲門和尚有時云。燈籠是你自己。把鉢盂噇飯飯不是自己。有僧便問。飯是自己時如何。門云遮野狐精。三家村裏漢。復云。來來。不是你道飯是自己。云是。曰驢年夢見三家村裏漢。
妙喜曰。用盡自己心。笑破佗人口。
石門聰和尚示眾云。第一句道得。石裏迸出。第二句道得。挨拶將來。第三句道得。自救不了。又示眾云。五白猫兒爪距獰。養來堂上絕蟲行。分明上樹安身法。切忌遺言許外生。作麼生是許外生底句。莫錯舉。僧入室問。正當與麼時還有師也無。曰。燈明連夜照。甚處不分明。僧云畢竟事如何。曰來日是寒食。問。古人急水灘頭毛毬子。意旨如何。曰雲開月朗。問。急水灘問連底石。意旨如何。曰屋破見青天。云屋破見青天意旨如何。曰通上徹下。
報慈聞鳩子鳴乃問僧是甚麼聲。云鵓鳩聲。慈曰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
洞山初和尚牛兒頌。自牧一牛兒。出入無欄圈。放在芳草中。毛色方能顯。朝去無人趂。暮歸無人喚。其力不可當。有角無鼻綣。不使任從伊。使著隨人轉。天下無荒田。盡是此牛變。有人若覔伊。走去天涯畔。牽來似諸人。問汝見不見。
雲峯悅和尚示眾。舉教中道。此見及緣元是菩提妙淨明體。又道。林木池沼皆演法音。交光相羅如寶絲網。奇恠。諸禪德。古聖與麼說話。喚作回首塵勞曲開方便。所以道。如我按指海印發光。汝暫舉心塵勞先起。會麼。拂子且將揮世界。拄杖權為答話人。以拂子擊一擊。又示眾云。有情之本依智海以為源。含識之流總法身而為體。只為情生智隔想變體殊。達本情亡知心體合。諸禪德。會麼。古佛與露柱相交。佛殿與天王闘額。若也不會。單重交拆。
龐居士問馬祖曰。不昧本來人。請師高著眼。祖直下覰。士曰。一種沒絃琴。唯師彈得妙。祖直上覰。士乃作禮。祖歸方丈。士隨後入曰。弄巧成拙。
妙喜曰。馬師覰上覰下即不無。爭柰昧却本來人。居士雖然禮拜。渾崙吞箇棗。馬祖歸方丈。士隨後入云弄巧成拙。救得一半。
藥山和尚示眾云。祖師只教汝保護。若貪嗔起來。切須防禁。莫教棖觸。是你欲知枯木石頭。却須擔荷。實無枝葉可得。雖然如此。更宜自看。不得絕却言語。我今為汝說遮箇語。顯無語底。佗那箇本來無耳目等貌。時有僧問云何有六趣。師云。我此要輪。雖在其中。元來不染。問不了身中煩惱時如何。師曰煩惱作何相狀。我且要你考看。更有一般底只向紙背上記持言語。多被經論惑。我不曾看經論冊子。汝只為迷事走失自家不定。所以便有生死心。未學得一言半句一經一論。便說與麼菩提涅槃世攝不攝。若如此解即是生死。若不被此得失繫縛便無生死。汝見律師說甚麼尼薩耆.突吉羅。最是生死本。雖然與麼。窮生死且不可得。上至諸佛下至螻蟻盡有此。長短好惡大小不同。若也不從外來。何處有閒漢掘地獄待你。你欲識地獄道。只今鑊湯煎煑者。是欲識餓鬼道。只今多虗少實不令人信者是。欲識畜生道。見今不識仁義不辨親疎者是。豈非披毛戴角斬割倒懸。欲識人天。只今清淨威儀持瓶挈鉢者是。切須保任。免墮諸趣。第一不得棄遮箇。遮箇不是易得。須向高高山頂立。深深海底行。此處行不易。方有少分相應。如今出頭來。盡是多事人。覔箇癡鈍漢不可得。莫只記冊子中言語。以為自己見知。見佗不解者便生輕慢。此輩盡是闡提外道。此心直不中。切須審悉。與麼道猶是三界邊事。莫在衲衣下空過。到遮裏更微細在。莫作等閑。須知珍重。
翠巖和尚。僧問。凡有言句盡是點汙。如何是向上事。曰凡有言句盡是點汙。問古人拈椎豎拂意旨如何。曰邪法難扶。問僧繇為甚麼寫誌公真不得。曰作麼生合殺。問險惡道中以何為津梁。曰藥山再三叮囑。
廣慧真和尚。僧問如何是廣慧境。曰山寺前頭資慶後。問如何是和尚家風。曰杴爬钁子。風穴一日問真園頭。會昌沙汰時。護法善神向甚麼處去。曰常在闤闠中。要且無人見。穴云汝徹也。
妙喜曰。汝道風穴自徹也未。
黃龍璣和尚。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曰琉璃鉢盂無底。問如何是君王劒。曰不傷萬類。云佩者如何。曰血濺梵天。云大好不傷萬類。璣便打。問毛吞巨海芥納須彌。不是學人本分事。如何是學人本分事。曰封了合盤市裏揭。問急切相投請師通信。曰火燒裙帶。問如何是大疑底人。曰對坐盤中弓落盞。云如何是不疑底人。曰再坐盤中弓落盞。問風恬浪靜時如何。曰百尺竿頭五兩垂。
李尚書。名翱。仰慕藥山道風。特入山致敬。肅莊客禮。直造座前。山端然看經殊不顧視。李乃云。見面不如聞名。拂袖便行。山却召尚書。李回首。山曰何得貴耳而賤目。李遂致拜。起問如何是道。山以手指天指淨瓶。李云不會。山曰。雲在青霄水在瓶。李乃拜謝。贈詩云。鍊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餘事。雲在青霄水在瓶。
首山志和尚問念和尚。德山棒臨濟喝。未審意旨如何。念云汝試道看。志便喝。念拈棒。志指棒云莫亂做。念擲下棒云明眼人難謾。志云草賊大敗。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曰三尺杖子破瓦盆。問如何是佛。曰桶底脫。問從上諸聖有何言句。曰如是我聞。僧云不會。曰信受奉行。
嘉州白水和尚。僧問如何是西來意。曰。四溟無窟宅。一滴潤乾坤。問曹溪一路合談何事。曰。澗松千載鶴來聚。月中香桂鳳凰歸。
妙喜曰。又道曹溪無俗談。
鼓山晏國師示眾云。若是靈利底。撩著便休去。似遮般漢。千里萬里去也。有甚麼救處。進前退後。納箇如何。醉人相似。有甚麼衲僧氣息。既然如是。且宗門中事作麼生。諸和尚到遮裏也須是箇漢始得。大不容易。兄弟。鼓山不惜口業向汝諸人道。不假記一字。亦不用一功。亦不用眨眼。亦不用呵氣。大坐著便紹却去。諸和尚。且道紹甚麼。為復紹佛紹法。紹禪紹道。紹佛向上事涅槃後句。若紹此句。得為大妄。喚作望上心不息。與諸兄弟了無交涉。於諸人分上作麼生紹。普請驗看是甚麼。為復是凡是聖。是毗盧師法身主。在甚麼處居住。甚麼年月有渠。方圓闊狹長短大小。試道看。還有絲髮大物解葢覆得麼。還有分毫許間隔麼。向阿那裏抄。向阿那裏寫。諸和尚。與麼顯露。與麼聊要。何不直下便承當取。又更刺頭入佗言句裏意識中學。有甚麼交涉。不見道意為賊識為浪。走作馳求終無歇分。若自不具眼就人揀辨。卷子裏抄冊子裏寫。假饒百千萬句。龍宮海藏一時吞納。盡是佗人。不干自己。亦喚作識學依通。猶如水母借鰕為眼。無自由分。亦如盲者辨色。依佗語故。實不能辨色之正相。若是學經律論。佗自有人在。所以鼓山尋常道。經有經師。律有律師。論有論師。有函有號。有部有帙。白日牕前夜附燈燭。自有人傳持在。禪師作麼生。還有人道得麼。試出來道看。時有學人問如何是目前顯露底機。曰道甚麼。僧再問。師喝出。
鵞湖問諸大德。行住坐臥畢竟以何為道。對云知者是。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安得知者是。有對云無分別是。曰。善能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安得無分別是。有對云四禪八定是。曰。佛身無為不墮諸數。安在四禪八定邪。是時舉眾杜口。
妙喜曰。相罵饒你接觜。相唾饒你潑水。
仰山和尚問僧汝是甚處人。曰幽州人。山曰汝還思彼處否。曰常思。山曰。彼處樓臺林苑人馬駢闐。汝返思思底還有許多般也無。僧於言下有省。乃曰。某甲到遮裏。一切總不見有。山曰。汝解猶在境。信位即是。人位即不是。僧曰和尚莫別有指示否。山曰。別有別無即不中。據汝見處。只得一玄。得坐披衣向後自看。
盤山和尚示眾云。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學者勞形如猿捉影。琅邪覺云。上來講讚。無限良因。
五洩初到石頭處云。一言相契即住。不契即去。頭據坐。洩便行。頭召云闍梨。洩回首。頭云。從生至死只是遮箇。回頭轉腦作麼。洩於言下大悟。乃拗折拄杖。
雲居祐和尚示眾云。參學之士。須得悟由發明心地。若悟法身主。盡大地草木歸依佛法僧。若悟毗盧師。虗空世界歸依佛法僧。且道喚甚麼作法身主。喚甚麼作毗盧師。要得直下會麼。眼睛裏放光現瑞。耳竅裏轉大法輪。又結夏示眾云。無相光中有一無位真人。出沒三界流轉五道。不捨十惡業不墮五陰身。不除煩惱障不證涅槃心。不憎毀禁不敬持戒。不經冬不過夏。汝等諸人還知去處麼。良久云。九旬陽焰裏。五分法身圓。
端師子看楞嚴經二頌。七處徵心心不遂。慒懂阿難不瞥地。直饒徵得見無心。也是泥中洗土塊。八還之教垂來久。自古宗師各分剖。直饒還得不還時。也是蝦跳不出斗。
藥山和尚問雲巖甚處來。云百丈來。曰百丈有何言句。云。有時示眾云。我有一句子百味具足。山曰。鹹即鹹味。淡即淡味。不鹹不淡是常味。作麼生是百味具足底句。巖無對。山笑曰爭柰目前生死何。巖云目前無生死。曰。二十年在百丈處。俗氣也不除。次日又問。海兄更說甚法。云。有時道三句外會取。六句外省去。山曰且喜沒交涉。又問更說甚麼法。云。有時陞堂眾集。以拄杖打下。復召大眾。眾回首。却云是甚麼。山曰何不早道。巖於此有省。
妙喜曰。省去即不無。爭柰未出葛藤窠。
琅邪覺和尚示眾云。汝等諸人在我遮裏過夏。與你點出五般病。一不得向萬里無寸草處去。二不得孤峯獨宿。三不得張弓架箭。四不得物外安身。五不得滯於生殺。何故。一處有滯。自救難為。五處若通。方名導師。汝等諸人若到諸方遇明眼作者。與我通箇消息。貴得祖風不墜。若是常徒。即須寢息。何故。躶形國裏誇服飾。想君大殺不知時。又頌栢樹子話云。趙州庭前栢。衲僧皆罔測。一堂雲水僧。盡是十方客。
唐中宗遣內侍薛簡馳詔迎請六祖。願師慈念速赴上京。祖上表辭疾。願終林麓。簡曰。京城禪德皆云。欲得會道必須坐禪習定。若不因禪定而得解脫者。未之有也。未審師所說法如何。祖曰。道由心悟。豈在坐也。經云。若見如來若坐若臥。是行邪道。何故。無所從來亦無所去。若無生滅。是如來清淨禪。諸法空寂是如來清淨坐。究竟無證豈況坐邪。簡曰。弟子回京。主上必問。願和尚慈悲指示心要。祖曰。道無明暗。明暗是代謝之義。明明無盡。亦是有盡。簡曰。明喻智慧。暗況煩惱。修道之人儻不以智慧照破煩惱。無始生死憑何出離。祖曰。若以智慧照煩惱者。此是二乘小見。羊鹿等機。上智大根悉不如是。簡曰如何是大乘見解。祖曰。明與無明其性無二。無二之性即是實性。實性者。處凡愚而不減。在賢聖而不增。住煩惱而不亂。居禪定而不寂。不斷不常不來不去。不在中間及其內外。不生不滅性相如如。常住不遷名之曰道。簡曰。師曰不生不滅。何異外道。祖曰。外道所說不生不滅者。將滅止生以生顯滅。滅猶不滅生說無生。我說不生不滅者。本自無生今亦無滅。所以不同外道。汝若欲知心要。但一切善惡都莫思量。自然得入清淨心體。湛然常寂妙用恒沙。簡蒙指教。豁然大悟。
香嚴和尚垂語云。如人上樹。口[口*(銜-金+缶)]樹枝。手不攀枝。脚不蹋樹。樹下有人問西來意。不對則違他所問。若對又喪身失命。當恁麼時。作麼生即是。有虎頭上座云。上樹即不問。未上樹請和尚道。嚴呵呵大笑。雪竇云。樹上道即易。樹下道即難。老僧上樹也。致將一問來。保寧勇頌云。曲設多方老古錐。那堪枝上更生枝。好如良馬窺鞭影。逐塊且非師子兒。
妙喜曰。吞得栗棘蓬。透得金剛圈。了看遮般說話。也是泗州人見大聖。
永明壽禪師因二僧來參。乃問參頭曾到此間否。云曾到。又問第二上座曾到否。云不曾到。壽曰一得一失。少選侍者問。適來二僧。未審那箇失那箇得。壽曰。汝曾識遮二僧也無。云不曾識。壽云同坑無異土。
羅漢南和尚示眾云。大智如愚。大巧若拙。勿謂今朝中秋令節。八極同風千潭共月。三十年來蘆花照雪。與麼悟去。腦門百裂。又示眾云。[颱-台+弗][颱-台+弗]籬根菊正黃。妙談西祖意琅琅。不知誰解聞斯語。堪為宗門立紀綱。便見羅漢拂子展大神通。化作文殊普賢觀音勢至。穿過諸人髑髏。必也盡知來處。可謂於出入息中供養恒沙諸佛。若也不知。分付德山臨濟。擊一擊。
長慶云。寧說阿羅漢有三毒。不說如來有二種語。不道如來無語。只是無二種語。保福云。作麼生是如來語。慶云聾人爭得聞。福云情知汝向第二頭道。慶云作麼生是如來語。福云喫茶去。
金峯志和尚拈起枕子曰。一切人喚作枕子。金峯道不是。僧云未審和尚喚作甚麼。志拈起枕子。僧云與麼則依而行之也。曰汝喚作甚麼。云枕子。曰落在金峯窠裏。
玄沙和尚欲徧歷諸方參尋知識。攜囊出嶺。築著脚指流血。痛楚歎曰。是身非有。痛從何來。便回雪峯。峯一日問那箇是備頭陀。曰終不敢誑於人。又一日峯召曰。備頭陀。何不徧參去。曰。達磨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峯然之。又閱楞嚴發明心地。由是應機敏捷與修多羅冥契。峯歎曰。備頭陀乃再來人也。
六祖一日謂門人曰。吾欲歸新州。汝等速治舟楫。門人曰。師從此去。早晚却回。祖曰。葉落歸根。來時無口。法雲秀云。非但來時無口。去時亦無鼻孔。
趙州聞沙彌喝參。乃向侍者云。教伊去。侍者纔教去。沙彌便珍重。州謂傍僧云。沙彌得入門。侍者在門外。
廣慧璉和尚問念和尚。學人親到寶山。空手回時如何。念曰家家門前火把子。璉於言下大悟云。某甲不疑天下老和尚舌頭也。念曰汝會處作麼生。與我說來看。曰只是地上水碙砂也。念曰汝會也。璉便禮拜。
妙喜曰。你道念和尚還肯佗廣慧也無。若道肯佗。何故不與一棒。若道不肯佗。何故不與一棒。有人於此道得。妙喜與你一棒。
永光真和尚示眾云。言鋒若差。鄉關萬里。直須懸崖撒手。自肯承當。絕後再蘇。欺君不得。非常之旨。人焉廋哉。
嵆山章和尚在投子作柴頭。喫茶次。投子謂曰。森羅萬象總在遮一椀茶裏。章便覆却茶云。森羅萬象在甚麼處。投子曰可惜一椀茶。章後謁雪峯。峯問莫是章柴頭麼。章乃作輪椎勢。峯肯之。
香城和尚初參通和尚。問一似兩箇時如何。通曰一箇賺汝。香城乃省。僧問。囊無繫螘之絲。厨乏聚蠅之糝時如何。城曰。日捨不求。思從妄得。
明招和尚問疎山。虎生七子。那箇無尾巴。山云第七箇無尾巴。
藥山與道吾雲巖游山次。見兩株樹一枯一榮。山乃問巖云。枯者是。榮者是。云榮者是。山曰。與麼則灼然一切處光明燦爛去。又問道吾。吾云枯者是。山曰。與麼則灼然一切處枯淡去。少頃高沙彌至。山又問。高云。枯者從佗自枯。榮者從佗自榮。山回顧雲巖道吾曰。不是不是。
南嶽讓和尚初參六祖。祖問甚處來。曰嵩山來。祖曰甚麼物恁麼來。曰說似一物即不中。祖曰還假修證也無。曰。修證即不無。汙染即不得。祖曰。只此不汙染。乃諸佛之護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
智門祚和尚示眾云。雪峯輥毬。羅漢書字。歸宗斬蛇。大隋燒畬。且道明甚麼邊事。還有人明得麼。試道看。若明不得。所以道斬蛇須是斬蛇手。燒畬須是燒畬人。瞥起情塵生妄見。眼裏無筋一世貧。僧問如何是大通智勝佛。曰言無再響。云如何是十劫坐道場。曰禍不單行。云如何是佛法不現前。曰金屑雖貴。云如何是不得成佛道。曰眼裏著不得。
普化和尚居常入市振鐸云。明頭來明頭打。暗頭來暗頭打。四方八面來旋風打。虗空來連架打。一日臨濟令僧捉住云。總不恁麼來時如何。化托開云。明日大悲院裏有齊。僧回舉似濟。濟云我從來疑著遮漢。
趙州和尚因僧游臺山。凡問一婆云。臺山路向甚處去。婆云驀直去。僧纔行三五步。婆云。好箇師僧。又恁麼去。有舉似州。州云待我去為勘過遮婆子。明日便去亦如此問。婆亦如是對。州歸為眾曰。臺山婆子我為勘破了也。大溈喆頌云。叢林老作世無儔。凜凜威風四百州。一擊鐵關曾粉碎。恩大難將雨露酬。
韶國師因有僧問法眼。如何是曹源一滴水。法眼曰是曹源一滴水。師聞之言下有省。後住蓮華峯有頌云。通玄峯頂。不是人間。心外無法。滿目青山。法眼聞之乃云。只消此一頌。自然續得吾宗。
妙喜曰。滅却法眼宗。只緣遮一頌。
正法眼藏卷第二之下
正法眼藏卷第三之上
徑山大慧禪師 宗杲 集并著語
後學普善庵沙門慧悅校刻
六祖謂眾曰。諸善知識。汝等各各淨心聽吾說法。汝等諸人自心是佛。更莫狐疑。外無一物而能建立。皆是本心生萬種法。故經云。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若欲成就種智。須達一相三昧.一行三昧。若於一切處而不住相。彼相中不生憎愛亦無取捨。不念利益成壞等事。安閑恬靜虗融澹泊。此名一相三昧。若於一切處行住坐臥純一直心。不動道場。真成淨土。名一行三昧。若人具二三昧。如地有種能含藏長養成就其實。一相一行亦復如是。我今說法猶如時雨溥潤大地。汝等佛性譬諸種子。遇茲霑洽悉得發生。承吾旨者決獲菩提。依吾行者定證妙果。
清原和尚問石頭汝從甚麼處來。曰曹溪。原乃拈拂子曰曹溪還有遮箇麼。曰。非但曹溪。西天亦無。曰子莫曾到西天否。曰若到即有也。曰未在更道。曰。和尚也須道取一半。莫全靠某甲。曰不辭向汝道。恐已後無人承當。
木平和尚初參洛浦遂問。如何是一漚未發已前事。浦云。移舟諳水脉。舉棹別波瀾。平不契。次參盤龍。亦如前問。龍云。移舟不別水。舉棹即迷源。平因此悟入。雲峯悅云。木平若於洛浦言下會去。猶較些子。可惜許向盤龍死水裏淹殺。後有問如何是木平。對云不勞斤斧。果然只在遮裏。諸禪德。大凡發足超方也須甄別邪正。識辨真偽。帶些眼筋始得。然雖如是。賊過後張弓。
妙喜曰。雲峯此語。亦能瞎人眼。亦能開人眼。
本生和尚拈拄杖示眾云。我若拈起。汝便向未拈起時作道理。若不拈起。汝便向拈起時作主宰。且道老僧為人在甚處。時有僧出云。不敢妄生節目。曰也知闍梨不分外。僧云。低低處平之有餘。高高處觀之不足。曰節目上更生節目。僧無語。生曰。掩鼻偷香。空遭罪犯。
仰山和尚到東寺。寺問汝是甚麼處人。曰廣南人。寺曰我聞廣南有鎮海明珠是否。曰是。寺曰此珠如何。曰。黑月即隱。白月即現。寺曰還將得來也無。曰將得來。寺曰何不呈似老僧看。山叉手近前曰。昨到溈山。亦被索此珠。直得無言可對。無理可伸。寺曰。汝真溈山之子。善能哮吼。譬如蟭螟蟲於蚊子眼睫上作窠。向十字街頭呌土曠人稀相逢者少。
百丈再參馬祖。侍立次。祖以目視禪牀角拂子。丈曰即此用。離此用。祖曰。你向後開兩片皮將何為人。丈取拂子豎起。祖曰。即此用。離此用。丈挂拂子舊處。祖振威一喝。百丈直得三日耳聾。汾州云。悟去便休。更說甚麼三日耳聾。石門云。若不三日耳聾。何得悟去。汾州云。我與麼道。較佗石門半月程。東林總云。當言不避截舌。當鑪不避火迸。佛法豈可曲順人情。東林今日向驪龍窟內爭珠去也。百丈大智不無佗三日耳聾。汾州石門爭免箇二俱瞎漢。只遮三老還曾悟去也無。良久云。祖禰不了。殃及兒孫。又汾陽頌云。每因無事侍師前。師指繩牀角上懸。舉放却歸本位立。分明一喝至今傳。真淨頌云。客情步步隨人轉。有大威光不能現。突然一喝雙耳聾。那吒眼開黃檗面。
僧問睦州。一氣還轉得一大藏也無。州云。有甚饆饠[飢-几+追]子。快下將來。
妙喜曰。五更侵早起。更有夜行人。
泐潭英和尚示眾。舉南泉歸宗麻谷三人同去禮拜忠國師。到中路南泉於地上畫一圓相云。道得即去。道不得即不去。歸宗便於圓相中坐。麻谷作女人拜。南泉云恁麼則不去也。歸宗云。是甚麼心行。學般若菩薩須到遮箇田地始得。如金盤裏盛珠不撥而自轉。然雖如是。只如南泉道與麼則不去也。利害在甚麼處。還有人道得麼。試出來道看。如無。山僧與你下箇注脚。良久云。不入洪波裏。爭顯弄潮人。
法昌遇和尚因與南和尚舉程大卿看生緣話。昌曰何不直下與伊勦絕却。南云。也曾為蛇畫足。是伊自不瞥地。昌曰和尚如何為佗。南云咬盡生薑呷盡醋。昌曰流俗阿師又恁麼去。南云和尚意作麼生。昌拈起拂子便打。南云遮老漢也是無人情。昌又舉在湖南時曾問興化。知有底人向甚麼處去。化云善財拄杖子。昌曰。我不問善財拄杖子。且道知有底人向甚麼處去。云或則登山或則渡水。昌曰。和尚只解步步登高。不解從空放下。化云。老僧雖則年邁。要且不負來機。南云和尚當時作麼生。昌曰我錯恠興化。南云。而今知也。且道從甚麼處去。昌曰你問阿誰。南云佯聾詐啞作甚麼。昌曰。雖然如是。要且不負來機。
盤山和尚云。心月孤圓。光吞萬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復是何物。
妙喜曰。千年常住一朝僧。
高安本仁和尚示眾云。尋常不欲向聲前句後鼓弄人家男女。何故。且聲不是聲。色不是色。時有僧問如何是聲不是聲。曰喚作色得麼。云如何是色不是色。曰喚作聲得麼。僧作禮。仁曰。且道為汝說。答汝話。若人辨得。有箇入處。
趙州和尚到一菴主處問。有麼有麼。主豎起拳頭。州曰水淺不是泊船處。便行。又到一菴主處曰。有麼有麼。主亦豎起拳頭。州曰。能縱能奪。能殺能活。便禮拜。姜山愛云。趙州只見錐頭利。雲居舜云。趙州當時甚生意氣。雖然如是。要且鼻孔在二菴主手裏。
麻谷問臨濟。大悲千手眼。那箇是正眼。濟曰。大悲千手眼。作麼生是正眼。速道速道。谷拽濟下禪牀却坐。濟遂近前云不審。谷擬議。濟便喝。拽下禪牀却坐。谷便出去。達觀云。諸禪德。此二尊宿如此。且道怎生。今時人總道照用。照甚麼盌。一切人只解自騎馬去捉賊。自持刀去殺賊。此二人便能奪賊馬捉賊。奪賊刀殺賊。雖然如是。臨濟雖是得便宜。却是落便宜。
白雲端和尚示眾云。明明知道只是遮箇。為甚麼透不過。只為見人開口時便喚作言句。見人閉口時便喚作良久默然。又道動轉施為開言吐氣。盡十方世界內無不是自己。所以道墮在途中。隱隱猶懷舊日嫌。豈不見雲門大師道。聞聲悟道。見色明心。遂舉起手云。觀音菩薩將錢來買餬餅。放下手云元來却是饅頭。又不見山僧在法華時甞有示眾云。無業禪師道。一毫頭聖凡情念未盡。未免入驢胎馬腹裏去。大眾。直饒一毫頭聖凡情念頓盡。亦未免入驢胎馬腹裏去。瞎漢但恁麼看取。參。
甘贄行者入南泉設粥。仍請念誦。泉乃白椎云。為狸奴白牯念摩訶般若波羅蜜。甘贄拂袖便出。泉粥後問典座。行者在甚處。座云當時便去也。泉打破鍋子。
妙喜曰。心不負人。面無慙色。
黃龍新和尚示眾云。心外無法而法可明。法外無心而心可通。可通可明心法全宗。全其宗則法法皆宗。全其心則心心無心。心既無心直造其源。得其源則現大身而滿虗空中。現小身而纖塵不立。作麼生是纖塵不立。良久云。一點水墨。兩處成龍。
廣慧璉和尚示眾。舉昔日臨濟會裏兩堂首座相見顧視。各下一喝便休去。諸人且道還有賓主也無。若道有賓主。只是箇瞎漢。若道無賓主。亦是箇瞎漢。不有不無萬里崖州。若向遮裏道得。也好與三十棒。若道不得。亦與三十棒。衲僧家到遮裏。作麼生出得山僧圈繢去。良久云。苦哉。蝦蟆蚯蚓[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撞著須彌山百雜碎。遂拈拄杖云。一隊無孔鐵鎚。速退速退。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曰竹竿頭上耀紅旗。
日容遠和尚因奯上座來參。遠拊掌三下云。猛虎當軒。誰是敵者。奯曰。俊鷂冲天。阿誰捉得。遠云彼此難當。奯曰且休未斷遮公案。遠將拄杖舞歸方丈。奯無語。遠云死却遮漢。
天衣懷和尚示眾。舉古人云。五蘊山頭一段空。同門出入不相逢。無量劫來賃屋住。到頭不識主人公。有老宿拈云。既不識佗。當初問甚麼人賃。恁麼拈也大遠在。何故。須知死人路上有活人出身處。活人路上死人無數。那箇是活人路上死人無數。那箇是死人路上活人出身處。若點檢得分明。拈却膱脂帽子。脫却鶻臭布衫。
妙喜曰。天衣古佛美則美矣。善則未善。具眼衲僧試甄別看。
黃檗和尚入厨見飯頭乃問作甚麼。云揀眾僧米。曰一日喫多少。云二石五。曰莫太多麼。云猶恐少在。檗便打。飯頭舉似臨濟。濟云我與汝勘過遮老漢。纔去侍次。檗便舉前話。濟云。飯頭不會。請和尚代一轉語。便問莫太多麼。檗曰何不道來日更喫一頓。濟云。說甚來日。即今便喫。道了便掌。檗曰遮風顛漢又來遮裏捋虎鬚。濟便喝一喝出去。溈山云。養子方知父慈。仰山云。大似勾賊破家。
投子和尚。僧問一切聲是佛聲是否。曰是。云和尚莫[尸@豕]沸盌鳴聲。投子便打。又問麁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是否。曰是。云喚和尚作頭驢得麼。投子便打。
妙喜曰。賊賊敗也。復云。且道那箇是草賊。那箇是正賊。
五祖演和尚示眾。舉陸亘大夫問南泉。弟子家中有一片石。也曾坐也曾臥。擬鑴作佛得麼。云得。陸曰莫不得麼。云不得。大眾。夫為善知識須明決擇。為甚麼佗人道得也道得。佗人道不得也道不得。還知南泉落處麼。白雲不惜眉毛與汝注破。得又是誰道來。不得又是誰道來。汝若更不會。老僧今夜為汝作箇樣子。乃舉手云。將三界二十八天作箇佛頭。金輪水際作箇佛脚。四大洲作箇佛身。雖然作此佛兒子了。汝諸人又却在那裏安身立命。大眾。還會也未。老僧作第二箇樣子去也。將東弗于逮作一箇佛。南贍部洲作一箇佛。西瞿耶尼作一箇佛。北鬱單越作一箇佛。草木叢林是佛。蠢動含靈是佛。既恁麼。又喚甚麼作眾生。還會也未。不如東弗于逮還佗東弗于逮。南贍部洲還佗南贍部洲。西瞿耶尼還佗西瞿耶尼。北鬱單越還佗北鬱單越。草木叢林還佗草木叢林。蠢動含靈還佗蠢動含靈。所以道。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既恁麼。汝又喚甚麼作佛。還會麼。忽有箇漢出來道。白雲休寐語。大眾。記取遮一轉。
雲門曰。眼睫橫亘十方。眉毛上透乾坤下透黃泉。須彌塞却汝咽喉。還有人會得麼。若有人會得。拽取占波共新羅闘額。
妙喜曰。是大神呪。是大明呪。是無上呪。是無等等呪。能除一切苦。真實不虗。諸人要識雲門麼。不見道三臺須是大家催。
明招和尚二偈。擘開金鎖眼如鈴。剔起眉毛頂上生。方稱法王親的子。自然天下任橫行。師子教兒迷子訣。擬前跳躑早翻身。羅紋結角交鋒處。鶻眼臨時失却蹤。
蜆子和尚居無定所。自印心於洞山。混俗閩川。常日沿江岸採掇鰕蜆以充腹。暮即臥東山白馬廟紙錢中。居民目為蜆子和尚。華嚴靜和尚聞之欲決真偽。先潛入紙錢中。深夜蜆子歸。靜扭住問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遽答曰。神前酒臺盤。
鏡清問雪峯。只如古德豈不是以心傳心。峯曰兼不立文字語句。清曰只如不立文字語句如何傳授。峯良久。清禮謝。峯曰更問我一轉豈不好。曰就和尚請一轉問頭。峯曰只恁麼為別有商量。曰和尚恁麼即得。峯曰於汝作麼生。曰辜負殺人。
新羅臥龍和尚。僧問如何是大人相。曰紫羅帳裏不垂手。云為甚麼不垂手。曰不尊貴。問十二時中如何用心。曰猢猻喫毛蟲。
白雲藏和尚。僧問如何是深深處。曰矮子渡深溪。問赤脚時如何。曰何不脫却。
張拙秀才參石霜。霜問先輩何姓。曰拙姓張。霜曰。覔巧了不可得。拙自何來。張於言下有省。乃述頌曰。光明寂照徧河沙。凡聖含靈共我家。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纔動被雲遮。斷除煩惱重增病。趣向真如總是邪。隨順眾緣無罣礙。涅槃生死是空花。雲門問僧。光明寂照徧河沙。豈不是張拙秀才語。僧云是。門曰話墮也。
妙喜曰。驢揀濕處尿。
白雲端和尚示眾云。昔靈山會上。世尊拈花迦葉微笑。世尊道。吾有正法眼藏。分付摩訶大迦葉。次第流傳毋令斷絕。至于今日。大眾。若是正法眼藏。釋迦老子自無分。將箇甚麼分付。將箇甚麼流傳。何謂如此。況諸人分上各各自有正法眼藏。每日起來是是非非分南分北。種種施為盡是正法眼藏之光影。此眼開時乾坤大地日月星辰森羅萬象只在面前。不見有毫釐之相。此眼未開時盡在諸人眼睛裏。今日已開者不在此限。有未開者。山僧不惜手為諸人開此正法眼藏看。乃舉手豎兩指云。看看。若見得去。事同一家。若也未然。山僧不免重說偈言。諸人法眼藏。千聖莫能當。為君通一線。光輝滿大唐。須彌走入海。六月降嚴霜。法華雖恁道。無句得商量。大眾。既滿口道了。為甚麼却無句得商量。乃喝云。分身兩處看。
天衣懷和尚示眾云。善能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作麼生說箇分別底道理。老僧試為分別看。四面是山。中間是僧堂.佛殿.厨庫.三門。遮裏是法堂。上是天。下是地。僧是僧。俗是俗。作麼生說箇第一義。若向遮裏明得去。穿取維摩老子鼻孔。若也不會。且待阿逸多出世。
峻極和尚。僧問如何是大修行底人。曰擔枷帶鎖。云如何是大作業底人。曰修禪入定。僧無語。極乃云。你問我善。善不從惡。你問我惡。惡不從善。所以道。善惡如浮雲。起滅俱無處。僧於言下契悟。後破竈墮聞云。我子會盡諸法無生。
妙喜曰。爭柰在髑髏前作妄想何。
雲居祐和尚示眾。舉僧問趙州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云庭前栢樹子。僧云和尚莫將境示人。州云我不將境示人。僧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云庭前栢樹子。奇哉。古聖垂一言半句。可謂截斷聖凡門戶。直示彌勒眼睛。今昔無墜。眾中異解多途。商量非一。埋沒宗旨。錯判名言。或謂青青翠竹盡是真如。鬱鬱黃花無非般若。或謂山河草木物物皆是真心顯現。何獨庭前栢樹子乎。塵毛瓦礫都是一法界中重重無盡理事圓融。或謂庭前栢樹子纔舉。便直下薦取敵體全真。擬議之間早落塵境。須是當人作用。臨機相見。或棒或喝。或擎起拳頭衣袖一拂。遮箇眼目如石火電光相似。或謂庭前栢樹子更有甚麼事。趙州直下為人實頭說話。饑來喫飯困即打眠。動轉施為盡是自家受用。如斯見解似粟如麻。皆是天魔種族外道邪宗。但取識情分別。用心取捨強作知見。口耳相傳誑惑於人。貴圖名利。是何業種。玷瀆祖風。何不遊方徧歷求善知識決擇身心。略似箇衲僧。古來自有宗門師範。我佛心宗釋梵諸天拱手敬信。三賢十聖罔測其由。乃舉拂子云。若向遮裏悟去。山河大地與汝同參。復顧左右云。道林爭敢壓良為賤。
僧問雲峯。巔山巖崖還有佛法也無。峯云有。僧云如何是巔山巖崖佛法。曰猢猻倒上樹。
妙喜曰。若人信受奉行。一生參學事畢。
琅邪覺和尚示眾云。山僧因看華嚴金師子章第九由心回轉善成門。又釋曰。如一尺之鏡。納重重之影象。若然者。道有也得。道無也得。道非亦得。道是亦得。雖然如是。更須知有拄杖頭上一竅。若也不會。拄杖子穿燈籠入佛殿。撞著釋迦磕倒彌勒。露柱拊掌呵呵大笑。你且道笑箇甚麼。以拄杖卓一下。
韶國師問龍牙。雄雄之尊為甚麼近之不得。牙曰如火與火。曰忽遇水來又作麼生。曰道者汝不會。次問疎山。百匝千重是何人境界。山曰左搓芒繩縛鬼子。進曰不落古今請師說。曰不說。曰為甚麼不說。曰箇中不辨有無。
雲門和尚示眾云。我事不獲已向你諸人道。直下無事早是相埋沒也。更欲蹋步向前。尋言逐句求覔解會。千差萬別廣設問難。贏得一場口滑。去道轉遠。有甚麼歇時。祇此箇事。若在言語上。三乘十二分教豈是無言語。因甚麼道教外別傳。若從學解機智。祇如十地聖人說法如雲如雨。猶被訶責見性如隔羅縠。以此故知。一切有心天地懸殊。雖然如此。若是得底人。道火不能燒口。終日說事。未甞挂著唇齒。未曾道著一字。終日著衣喫飯。未曾觸著一粒米。挂一縷絲。雖然如此。猶是門庭之說。須是實得與麼始得。若約衲僧門下。句裏呈機徒勞佇思。直饒一句下承當得。猶是瞌睡漢。時有僧問如是一句。曰舉。
妙喜曰。瞌睡漢。
端師子華亭陞座云。靈山師子雲間哮吼。佛法無可商量。不如打箇筋斗。便跳下座。
阿難問迦葉。世尊傳金襴袈裟外別傳何法。迦葉召云阿難。阿難應喏。迦葉云倒却門前剎竿著。汾陽云。不問那知。五祖戒云。露。翠巖芝云。千年無影樹。今時沒底靴。
真淨和尚示眾云。還有問話底麼。良久云。三十年弄馬騎。却被驢撲。遂撫膝云。直得須彌岌嶪。海水騰波。三十三天一時退位。十八大地獄盡乃停酸。見麼。若遮裏見得。釋迦拱手彌勒攢眉。文殊普賢與伊作侍者。若也不見。看我七縱八橫。且向葛藤裏薦取。阿呵呵。諸高德。且道我笑箇甚麼。噫。我笑昔日雲門臨濟德山巖頭。螢火之光蚊蚋之解。一人道我呵佛罵祖。一人道我得末後句。一人道黃檗佛法無多子。一人道大覺世尊初生下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上天下唯我獨尊。我當初若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似遮一隊掠虗漢。總只一期無佛處稱尊。若是如今喚來。一時與伊生按過。自餘之輩放過即不可。豈不聞僧問乾峯云。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未審路頭在甚麼處。乾峯拈拄杖畫一畫云在遮裏。只如乾峯恁麼。曾夢見也未。若是老僧即不然。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未審路頭在甚麼處。劈脊便棒。却問伊。路頭在甚麼處。待伊擬開口。熱喝出去。更有箇雲門折脚老比丘。不分緇素不辨正邪。拈扇子云。[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似遮般和泥合水漢。糞掃堆裏埋却十箇五箇又有甚過。阿呵呵。樂不樂。足不足。而今幸對山。青山綠年來。是事一時休。信任身心嬾拘束。大眾休瞌睡好。
瑞巖彥和尚問巖頭。如何是本常理。巖頭曰動也。曰動時如何。頭曰不是本常理。彥沈思良久。頭曰。肯即未脫根塵。不肯即永沈生死。彥遂領悟。後謁夾山。山問甚麼處來。曰臥龍來。山云來時龍還起未。彥乃顧視之。山曰灸瘡上更著艾爝。曰和尚又苦如此作甚麼。山便休。
妙喜曰。若不藍田射石虎。幾乎悞殺李將軍。
南院問僧汝名甚麼。僧云普參。院曰忽遇屎橛時如何。僧云不審。院便打。
羅漢南和尚示眾云。諸佛不出世。達磨不西來。祖師心印狀似鐵牛之機。所以印空也日月沈輝乾坤黯黑。印水也蹙浪驚濤魚龍喪命。印泥也大地水消聖凡路絕。若是那一印。誰敢覰著。爭柰諸方起模畫樣。若到羅漢手中。直教粉碎。
招慶和尚示眾云。招慶今夜與諸人一時道却。還委落處麼。時有僧出云。大眾一時散去。還稱師意也無。曰好與拄杖。僧禮拜。慶曰。雖有盲龜之意。且無曉月之程。僧云如何是曉月之程。曰此是盲龜之意。問如何是沙門行。曰非行不行。問如何是西來意。曰蚊子上鐵牛。
德山和尚長講金剛經為業。後聞南方禪宗大興。罔措其由。遂罷講散徒攜疏鈔南遊。先到龍潭。纔跨門便問。久嚮龍潭。及乎到來。潭又不見。龍又不現。潭曰子親到龍潭。山乃禮拜而退。至夜入室侍立更深。潭曰子何不下去。山遂珍重揭簾而出。見外面黑。却回云外面黑。潭乃點紙燭度與。山方接次。潭便吹滅。山於此忽然大悟。便禮拜。潭曰子見箇甚麼便禮拜。山云某甲自今已後更不疑著天下老和尚舌頭。至來日龍潭上堂云。可中有箇漢。牙如劒樹。口似血盆。一棒打不回頭。佗時後日向孤峯頂上立吾道去在。山遂取疏鈔於法堂前。將一炬火提起云。窮諸玄辯。若一毫置於太虗。竭世樞機。似一滴投於巨壑。將疏鈔便燒。於是禮辭。
鄧隱峯辭馬祖。祖曰甚處去。云石頭去。祖曰石頭路滑。云竿木隨身逢場作戲。便去。纔到石頭。乃遶禪床一匝。振錫一下問。是何宗旨。頭曰蒼天蒼天。峯無語。却回舉似馬祖。祖曰。汝更去。見佗道蒼天蒼天。汝便噓兩聲。峯又去。一依前問。頭乃噓兩聲。峯又無語。歸舉似馬祖。祖曰向汝道石頭路滑。
照布衲一夕指半月問溥上座。那一片甚麼處去也。溥曰莫妄想。照曰失却一片也。
妙喜曰。自起自倒。
廣慧璉和尚到首山。山問近離甚麼處。曰漢上。山豎拳云漢上還有遮箇麼。曰遮箇是甚麼盌鳴聲。山云瞎。曰恰是。拍一拍便出去。
長髭和尚參石頭。頭問甚麼處來。曰嶺南來。頭云大庾嶺頭一鋪功德成就也未。曰。成就久矣。只欠點眼在。頭云莫要點眼麼。曰便請。石頭垂下一足。髭便作禮。頭云你見箇甚麼便禮拜。曰如紅鑪上一點雪。
仰山問南塔。老僧何似一頭驢。曰佛亦不似。云。佛既不似。似箇甚麼。曰。若有所似。何異於驢。仰山然之。
楊岐和尚問僧。秋色依依朝離何處。僧云去夏在上藍。曰不涉程途一句作麼生道。云兩重公案。曰謝上座答話。僧便喝。岐曰那裏學得遮虗頭來。云明眼尊宿難謾。曰與麼則楊岐隨上座去也。僧擬議。岐曰念汝鄉人在此。放汝三十棒。問如何是佛。曰堦前喝棒聲。
睦州和尚見僧來云。現成公案。放汝三十棒。雲峯悅云。作賊人心虗。
妙喜曰。又添得一箇。道了問沖密。你道我恁麼道還有過也無。密云作賊人心虗。妙喜曰三箇也有。
道吾真和尚示眾云。古人道。認著依前還不是。實難會。土宿頷下髭鬚多。波斯眼深鼻孔大。甚奇恠。歘然透過新羅界。又示眾云。古今日月。依舊山河。若明得去。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若明不得。謗斯經故。獲罪如是。
夾山和尚示眾云。不知天曉。悟不由師。龍門躍鱗。不墮漁人之手。但意不寄私緣。舌不親玄旨。正好知音。此名俱生話。若向玄旨疑去。賺殺闍梨。困魚止濼。鈍鳥棲蘆。雲水非闍梨。闍梨非雲水。老僧於雲水而得自在。闍梨又作麼生。
睦州和尚示眾云。裂開也在我。揑聚也在我。有僧問如何是裂開。曰三九二十七。菩提涅槃真如解脫即心即佛。我且與麼道。汝又作麼生。僧云某甲不與麼道。曰。盞子撲落地。揲子成七片。雲峯悅云。相罵饒汝接觜。相唾饒汝潑水。
翠巖芝和尚示眾云。砂裏無油事可哀。翠巖嚼飯餧嬰孩。佗時好惡知端的。始覺從前滿面灰。
殃崛摩羅因持鉢至一長者門。其家婦人正值產難。子母未分。長者曰。瞿曇弟子。汝為至聖。當有何法能免產難。殃崛語長者云。我乍入道。未知此法。待我回問世尊。却來相報。及返具陳斯事。佛告殃崛。汝速去報言。我自從賢聖法來。未曾殺生。殃崛依佛所說往告長者。婦人聞之當時分免。
曹山和尚示眾云。諸方盡把格則。何不與佗道却。令佗不疑去。雲門在眾出問。密密處為甚麼不知有。山曰只為密密所以不知有。門云此人如何親近。曰莫向密密處親近。云不向密密處親近時如何。曰始解親近。門云喏喏。
妙喜曰。濁油更著濕燈心。
德山圓明和尚示眾云。與麼來者見成公案。不與麼來者垛生招箭。總不與麼來。徐六遇擔板。迅速鋒芒猶是鈍漢。萬里無雲青天猶在。僧問倜儻無差時如何。曰繫驢橛。云過在甚麼處。曰自屎不覺臭。云和尚恁麼道即得。曰蜣蜋推糞毬。問無跡無蹤是甚麼人行履處。曰偷牛賊。問不歷僧祇獲法身時如何。曰也是牌下立。問羚羊未挂角時如何。曰獵屎狗。云挂角後如何。曰獵屎狗。問如何是古佛路。曰道邊神樹子。
清涼法眼和尚示眾云。出家人但隨時及節便得。寒即寒。熱即熱。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古今方便不少。不見石頭和尚因看肇論云。會萬物為己者其惟聖人乎。佗家便道。聖人無己靡所不己。有一片言語。喚作參同契。末上云。竺土大僊心。無過此語也。中間也只隨時說話。上座。今欲會萬物為己去。葢盡大地無一法可見。佗又囑人云。光陰莫虗度。適來向上座道。但隨時及節便得。若也違時失候。即是虗度光陰。於非色中作色解。上座。於非色中作色解即是違時失候。且道色作非色解還當不當。上座。若恁麼會。便是沒交涉。正是癡狂兩頭走。有甚麼用處。上座。但守分。隨時過。
襄州廣德周和尚。僧問。承教有言。阿逸多不斷煩惱不修禪定。佛記此人成佛無疑。此理如何。曰。鹽又盡。炭又無。云鹽盡炭無時如何。曰愁人莫向愁人道。道向愁人愁殺人。
妙喜曰。古人恁麼答話。喚作洗脚上船。
二祖問達磨。諸佛法印可得聞乎。曰諸佛法印匪從人得。曰我心未寧乞師安心。曰將心來與汝安。曰覔心了不可得。曰與汝安心竟。芭蕉云。金剛與泥人揩背。
香林遠和尚。僧問北斗裏藏身意旨如何。曰。月似彎弓。少雨多風。問如何是室內一燈。曰三人證龜成鼈。問如何是衲衣下事。曰臘月火燒山。問魚游陸地時如何。曰發言必有後救。僧云却下碧潭時如何。曰頭重尾輕。
韶州海禪師初見六祖問。即心即佛。願垂指喻。祖曰。前念不生即心。後念不滅即佛。成一切相即心。離一切相即佛。吾若具說。窮劫不盡。聽吾偈曰。即心名慧。即佛乃定。定慧等持。意中清淨。悟此法門。由汝習性。用本無生。雙修是正。海信受。以偈贊曰。即心元是佛。不悟而自屈。我知定慧因。雙修離諸物。
藥山和尚久不陞堂。一日院主白云。大眾久思和尚示誨。曰打鐘著。時大眾方集定。便下座歸方丈。
妙喜曰。葛藤不少。
院主隨後問云。和尚許為大眾說話。為甚麼一言不措。曰。經有經師。論有論師。爭恠得老僧。
妙喜曰。笑殺人。
西睦和尚上堂。有一俗士舉手云和尚便是一頭驢。曰老僧被汝騎。士無語。後三日再來云。某甲三日前著賊。睦拈拄杖趂出。
葉縣省和尚。一日念和尚問云。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合喚作甚麼物即得。省於此大悟。遂於手中掣得竹篦。拗折擲于堦下却云。是甚麼。念云瞎。省便禮拜。因僧請益趙州栢樹子話。省曰我不辭與汝說。還信麼。云和尚重言爭敢不信。曰汝還聞簷頭雨滴聲麼。其僧豁然。不覺失聲云[口*耶]。省云汝見箇甚麼道理。僧即以頌對云。簷頭雨滴。分明瀝瀝。打破乾坤。當下心息。省忻然。
法華舉和尚示眾云。語漸也。返常合道。論頓也。不留朕迹。直饒論其頓返其常。也是抑而為之。舉到公安遠和尚處。遠問作麼生是伽藍。舉曰。深山藏獨虎。淺草露羣蛇。云作麼生是伽藍中人。曰。青松葢不得。黃葉豈能遮。云道甚麼。曰。少年翫盡天邊月。潦倒浮桑沒日頭。云。一句兩句。雲開月露。作麼生。曰照破佛祖。
五祖演和尚示眾云。將四大海水為一枚硯。須彌山作一管筆。有人向虗空裏寫祖師西來意五字。太平下座大展坐具禮拜為師。若寫不得。佛法無靈驗。有麼有麼。便下座。大眾散。師高聲云侍者。侍者應喏。曰收取坐具。復問侍者云。還收得坐具麼。侍者提起坐具。演曰我早知汝恁麼也。又示眾云。上是天。下是地。南北東西依舊位。釋迦老子弄精魂。達磨西來多忌諱。忽有箇漢出來道。和尚低聲。但向伊道。祇要拋塼引玉。
雲門見僧來參。乃拈起袈裟云。汝若道得。落我袈裟圈繢裏。汝若道不得。又在鬼窟裏坐。作麼生。自代云。某甲無氣力。
妙喜曰。西天斬頭截臂。遮裏自領出去。
玄沙和尚示眾云。佛道閑曠無有程途。無門解脫之門。無意道人之意。不在三際故不可昇沈。建立乖真非屬造化。動則起生死之本。靜則醉昏沈之鄉。動靜雙泯即落空亡。動靜雙收顢頇佛性。直須對塵對境如枯木寒灰。臨時應用不失其宜。鏡照諸像不亂光輝。鳥飛空中不雜空色。所以十方無影像。三界絕行蹤。不墮往來機。不住中間意。鐘中無鼓響。鼓中無鐘聲。鐘鼓不相交。句句無前後。如壯士展臂不借佗力。師子游行豈求伴侶。九霄絕翳何在穿通。一段光明未曾昏昧。若到者裏。體寂寂。常的的。日赫焰。無邊表。圓覺空中不動搖。吞爍乾坤迥然照。夫佛出世者。元無出入。名相無體。道本如如。法爾天真。不同修證。只要虗閑。不昧作用不涉塵泥。箇中纖毫道不盡。即為魔王眷屬。句前句後是學人難處。所以一句當天。八萬門永絕生死。直饒得似秋潭月影靜夜鐘聲。隨扣擊以無虧。觸波瀾而不散。猶是生死岸頭事。道人行履處如火消冰。終不却成冰。箭既離絃無返回勢。所以牢籠不肯住。呼喚不回頭。古聖不安排。至今無處所。若到者裏。步步登玄不屬邪正。識不能識。智不能知。動便失宗。覺即迷旨。二乘膽戰。十地魂驚。語路處絕。心行處滅。直得釋迦掩室於摩竭。淨名杜口於毗耶。須菩提唱無說而顯道。釋梵絕聽而雨花。若與麼現前。更疑何事。沒棲泊處離去來今。限約不得心思路絕。不因莊嚴本來真淨。動用語笑。隨處明了。更無欠少。今時人不悟箇中道理。妄自涉事涉塵。處處染著頭頭繫絆。縱悟則塵境紛紜。名相不實。便擬凝心斂念。攝事歸空。閉目藏睛。纔有念起旋旋破除。細想纔生即便遏捺。如此見解即是落空亡底外道。魂不散底死人。冥冥漠漠無覺無知。塞耳偷鈴徒自欺誑。者裏分別則不然也。不是隈門傍戶。句句現前不得商量。不涉文墨。本絕塵境本無位次。權名箇出家兒。畢竟無蹤跡。真如凡聖地獄天堂。只是燎狂子之方。虗空尚無改變。大道豈有昇沈。悟則縱橫不離本際。若到者裏。凡聖也無立處。若向句中作意。則沒溺殺。學人若向外馳求。又落魔界。如如向上沒可安排。恰似焰鑪不藏蚊蚋。此理本來平坦。何用剗除。動轉揚眉是真解脫。道不強為意度建立乖真。若到者裏纖毫不受。措意則差。便是千聖出頭來也。安一字不得。久立珍重。
趙州和尚到茱萸。將拄杖於法堂上從東過西從西過東。茱萸問作甚麼。州云探水。曰。我遮裏一滴也無。探箇甚麼。州靠却拄杖便出去。琅邪覺云。勢去奴欺主。年衰鬼弄人。
妙喜曰。鉤在不疑之地。
仰山和尚因溈山問。大地眾生。業識茫茫。無本可據。子作麼生知佗有之與無。曰某甲有驗處。時有僧從面前過。仰山召云闍梨。其僧回首。仰曰。和尚。遮箇便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溈山云。此是師子一滴乳。迸散十斛驢乳。
桐峯庵主因僧問。庵主在遮裏。忽遇大蟲來。又作麼生。主便作大蟲吼。僧作怕勢。主大笑。僧云遮賊。主云爭柰我何。雪竇云。是則是。兩箇惡賊。只解掩耳偷鈴。
無業國師謂弟子慧愔等曰。汝等見聞覺知之性。與太虗同壽。不生不滅。一切境界本自空寂。無一法可得。迷者不了即為境惑。一為境惑流轉無窮。汝等當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猶如金剛不可破壞。一切諸法如影如響。無有實者。故經云。唯此一事實。餘二即非真。若了一切空。無一物當情。是諸佛用心處。汝等勤而行之。
溈山和尚示眾云。夫道人之心質直無偽。無背無面。無詐妄心。行一切時中。視聽尋常。更無委曲。亦不閉眼塞耳。但情不附物即得。從上諸聖只是說濁邊過患。若無如許多惡覺情見想習之事。譬如秋水澄渟。清淨無為。澹泞無礙。喚佗作道人。亦名無事人。時有僧問頓悟之人更有修否。曰。若真悟得本。佗自知時。修與不修是兩頭語。如今初心雖從緣得一切。頓悟自理。猶有無始曠劫習氣未能頓淨。須教渠淨除現業流識。即是修也。不道別有法教渠修行趣向。從聞入理。聞理深妙心自圓明。不居惑地。縱有百千妙義抑揚當時。此乃得坐披衣自解作活計。以要言之。則實際理地不受一塵。佛事門中不捨一法。若也單刀直入。則凡聖情盡。體露真常。理事不二。即如如佛。
安國挺禪師因長安講華嚴經僧來問。五祖云。真性緣起。其義云何。祖默然。時挺侍立次。乃謂曰。大德。正興一念問時。是真性中緣起。其僧言下大悟。
妙喜曰。一念未興時。不可無緣起也。或曰一念未興。喚甚麼作緣起。我也只要汝恁麼道。
越山和尚初參雪峯而染指。後因閩王請於清風樓上齋坐久。舉目忽覩日光。豁然頓曉。而有偈曰。清風樓上赴官齋。此日平生眼豁開。方信普通年遠事。不從葱嶺付將來。歸呈雪峯。峯然之。僧問如何是佛身。曰汝問那箇佛身。云釋迦佛身。曰舌覆三千界。臨終時集眾示偈云。眼光隨色盡。耳識逐聲消。還源無別旨。今日與明朝。
國清奉和尚。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曰。釋迦是牛頭獄卒。祖師是馬面阿旁。問如何是西來意。曰東壁打西壁。問如何是撲不破底句。曰。不隔毫氂。時人遠嚮。
洛浦和尚示眾云。末後一句始到牢關。把斷要津不通凡聖。尋常向諸人道。任從天下樂欣欣。我獨不肯。何故。如靈龜負圖。自取喪身之兆。鳳縈金網。趣霄漢以何期。直須旨外明宗。莫向言中取則。是以石人機似汝。也解唱巴歌。汝若似石人。雪曲也應和。
夾山和尚因僧問撥塵見佛時如何。曰。欲知此事。直須揮劒。若不揮劒。漁父棲巢。僧如前問石霜。霜云。渠無國土。甚處逢渠。僧却舉似夾山。山曰。門庭施設不無夾山。入理深談猶較石霜百步。
泐潭英和尚示眾。舉祖師道。一切眾生性清淨。從本無生無可滅。即此身心是幻生。幻化之中無罪福。大眾。先聖恁麼道不妨奇特。奈緣衲僧門下檢點將來。也是食飽傷心。坐久腰痛。又示眾云。阿呵呵。是甚麼。昨夜蟾光獨自坐。屈指從頭數故人。翻憶當時破竈墮。是甚麼。眨起眉毛早蹉過。僧問逢場作戲時如何。曰紅鑪拋出鐵烏龜。
天皇和尚問石頭。離却定慧。以何法示人。頭云。我遮裏無奴婢。離箇甚麼。曰如何明得。頭云汝還撮得虗空麼。曰與麼則不從今日去也。頭曰未審汝早晚從那邊來。曰某甲不是那邊人。頭云我早知汝來處。曰和尚何得贓誣於人。頭云汝身見在。曰。雖然如是。畢竟如何示於後人。頭云汝道阿誰是後人。天皇從此有省。
妙喜曰。且道省得箇甚麼。
太原孚上座在楊州孝先寺講涅槃經。有禪者阻雪在寺。因往聽講。至三因佛性.三德法身。廣談法身妙理。禪者失笑。孚講罷。請禪者喫茶。白曰。某甲素志狹劣。依文解義。適蒙見笑。且望見教。禪者曰。實笑座主不識法身。孚曰如此解說何處不是。曰請座主更說一徧。孚曰。法身之理猶若太虗。豎窮三際橫亘十方。彌綸八極包括二儀。隨緣赴感靡不周徧。曰不道座主說不是。只是說得法身量邊事。實未識法身在。孚曰。既然如是。禪德當為我說。曰座主還信否。孚曰焉敢不信。曰。若如是。座主暫輟講旬日。於室內端然靜慮。收心攝念。善惡諸緣一時放却。孚一依所教。從初夜至五更。聞鼓角聲忽然契悟。便去扣門。禪者曰阿誰。孚曰某甲。禪者咄曰。教汝傳持大教代佛說法。夜來為甚麼醉酒臥街。孚曰。禪德。自來講經。將生身父母鼻孔扭揑。從今已去更不敢如是。禪者曰。且去。來日相見。孚遂罷講徧歷諸方。久在雪峯有大聲譽。後歸揚州。被陳尚書留在宅供養。一日謂尚書曰。來日講一徧大涅槃經報答尚書。書致齋茶畢。孚遂陞座。良久揮尺一下云。如是我聞。乃召尚書。書應諾。孚云一時佛在。便乃脫去。
巖頭示眾云。吾甞七八年披究涅槃經。其中有三兩段義頗似衲僧說話。又云休休。時有僧云請和尚舉。頭曰。吾教意如∴字三點。第一向東方下一點。點開諸菩薩眼。第二向西方下一點。點諸菩薩命根。第三向上方下一點。點開諸菩薩頂門。此是涅槃經中第一段義。又云。吾教意如摩醯首羅。擘開面門豎亞一隻眼。此是第二段義。又云。吾教意如塗毒鼓。擊一聲遠近聞者皆喪。此是第三段義。時有小嚴上座出問。如何是塗毒鼓。頭以兩手按膝亞身云。韓信臨朝底。
妙喜舉了喝云。縮頭去。
首山念和尚上堂。汾陽昭和尚出問。百丈卷席意旨如何。曰龍袖拂開全體現。云未審師意如何。曰象王行處絕狐蹤。昭於言下大悟。遂提起坐具顧視大眾云。萬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撈摝始應知。禮拜歸眾。時葉縣省和尚作首座。纔退便問。昭兄。汝適來見箇甚麼道理便與麼道。曰正是我放身捨命處。省便休。
葉縣省和尚示眾云。諸禪德。衲僧是通變道人。若遇鑊湯鑪炭諸般厄難。又如何免得。若是免不得。何名通變道人。作麼生是透脫諸般厄難底句。還有透脫得者麼。試對眾道看。為汝證據。若是透脫不得。即是萬人作一冢。無人替代渠。
唐明嵩和尚。僧問。古人東山西嶺青。意旨如何。曰波斯鼻孔大。云與麼則西天迦葉東土我師。曰金剛手板濶。問大悲千手眼那箇是正眼。曰。開化石佛拍手笑。晉祠娘子解謳歌。問。臨濟推倒黃檗。為甚麼維那喫棒。曰。正狗不偷油。雞銜燈盞走。
雪峯和尚見獮猴乃云。遮箇獼猴。各背一面古鏡。三聖曰。歷劫無名。何以彰為古鏡。峯云瑕生也。聖云一千五百人善知識。話頭也不識。峯云。老僧住持事繁。
黃龍新和尚示眾云。參玄上士須參活句。莫參死句。何也。若向活句下明得。死却天下衲僧。若向死句下明得。活却天下衲僧。且道不落死活一句作麼生道。太湖三萬六千頃。月在波心說向誰。僧問如何是四大毒蛇。曰地水火風。云如何是地水火風。曰四大毒蛇。僧云學人未曉乞師方便。曰一大既爾四大同。
青林虔和尚示眾云。祖師門下。鳥道玄微功窮皆轉。不究難明。汝等諸人直須離心意識參。出凡聖路學。方可保任。若不如是。非吾子息。
妙喜曰。饒你離心意識參得透。出凡聖路學得成。也是雪峯道底。
楊侍郎問廣慧璉云。承和尚有言。一切罪業皆因財寶所生。勸人疎於財寶。而況南閻浮提眾生以財為命。邦國以財聚人。教中亦有財法二施。何得勸人疎於財寶。璉曰旛竿頭上鐵龍頭。侍郎曰海壇馬子似驢大。璉曰楚雞不是丹山鳳。侍郎曰。佛滅二千年。比丘少慙愧。
虔州微和尚因僧問。三乘十二分教體理得妙。與祖意是同是別。曰須向六句外鑑。不得隨佗聲色轉。僧云如何是六句。曰。語底.默底.不語底.不默底.總是.總不是。汝合作麼生。僧罔措。
溈山和尚謂仰山曰。汝須獨自回光返照。別人不知汝解處。汝試將實解獻老僧看。仰曰。若教某甲自看。到遮裏無圓位。亦無一物一解得獻和尚。溈云。無圓位處元是汝作解處。未離心境在。仰曰。既無圓位。何處有法。把何物作境。溈云適來是汝作與麼解是否。仰曰是。溈云。若恁麼。是具足心境法。未脫我所心在。元來有解獻我。許汝信位顯。人位隱在。
德山圓明示眾云。俱胝和尚但有問答只豎一指頭。寒則普天普地寒。雪竇云。甚麼處見俱胝老。熱則普天普地熱。雪竇云。莫錯認定盤星。復云。森羅萬象徹下孤危。大地山河通上險絕。甚麼處得一指頭禪。
妙喜曰。可謂是貴人多忘。
世尊昔因文殊至諸佛集處。值諸佛各還本處。唯有一女人近彼佛坐。入於三昧。文殊乃白佛云。何此女得近佛坐。而我不得。佛告文殊。汝但覺此女令從三昧起。汝自問之。文殊遶女人三匝鳴指一下。乃托至梵天。盡其神力而不能出。世尊云。假使百千文殊亦出此女人定不得。下方過四十二恒河沙國土有網明菩薩。能出此女人定。須臾網明大士從地湧出。作禮世尊。世尊勅網明出。網明却至女人前鳴指一下。女人於是從定而出。雲居祐頌云。百千文殊出不得。網明不費纖毫力。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天衣懷頌云。文殊托上梵天。網明輕輕彈指。女子黃面瞿曇。看佗一倒一起。
南臺安和尚因僧問。寂寂無依時如何。曰寂寂底聻。因有頌曰。南臺靜坐一爐香。終日凝然萬慮忘。不是息心除妄想。都緣無事可思量。
妙喜喝一喝。
臨濟和尚到三峯平和尚問近離甚麼處。曰。金牛昨夜遭塗炭。直至如今不見蹤。平曰。秋風吹玉管。那箇是知音。曰。直透萬重關。不住青霄外。平曰遮一問太高生。曰。龍生金鳳子。衝破碧琉璃。平曰且坐喫茶。濟便坐。平又問近離甚麼處。曰龍光。平曰龍光近日有甚麼言句。濟便下參堂。
泐潭準和尚示眾云。同異成壞總別。三四五六七八。欲要隨流入流。無過先解此法。遂拈拄杖卓一下云。此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若也分別。落在眾生境界。且道不分別不思量是箇甚麼。擲下拄杖云。妙湛總持不動尊。首楞嚴王世希有。又示眾云。劄久雨不睛。直得五老峯頭黑雲靉靆。洞庭湖裏白浪滔天。雲門大師忍俊不禁。向佛殿裏燒香三門頭合掌。禱祝呪願。願黃梅石女生兒。子母團圓。少室無角鐵牛常甘水草。喝一喝云。有甚交涉。
雲臺欽和尚示眾云。還有人鑑得出麼。若鑑得出。是甚麼村裏破草鞋。若也鑑不出。落地作金聲。僧問如何是談真逆俗。曰客作漢問甚麼。云如何是順俗違真。曰喫茶去。
龍潭和尚問天皇。某甲自到來。不蒙和尚指示心要。皇曰。自汝到來。吾未甞不指示汝心要。曰何處指示。曰。汝擎茶來。吾為汝接。汝行食來。吾為汝受。汝和南時。吾便低首。何處不指示汝心要。龍潭佇思間。皇曰見則直下便見。擬思即差。龍潭當下開悟。乃復問如何保任。皇曰。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別無聖解。
雪峯和尚。僧問古澗寒泉時如何。曰瞪目不見底。云飲者如何。曰不從口入。趙州聞僧舉。乃曰。不從口入。從鼻孔入。僧却問古澗寒泉時如何。州曰苦。云飲者如何。州曰死。峯聞得乃曰。趙州古佛。遂遙望作禮曰。從此不答話。
報恩則和尚因法眼問。曾見甚麼人來。曰見青峯和尚。眼云有甚麼言句。曰某甲曾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峯云丙丁童子來求火。眼云上座作麼生會。曰丙丁屬火。將火求火。如將自己求自己。眼云與麼會又爭得。曰。某甲只與麼。未審和尚尊意如何。眼云。汝問我。我與汝道。則問如何是學人自己。眼云丙丁童子來求火。則於言下大悟。
玄沙與天龍入山見虎。龍云和尚虎。曰是汝虎。歸院龍請益。和尚今日山中見虎。未審尊意如何。曰。娑婆世界有四種極重事。若人透得。不妨出得陰界。
妙喜代云。也知和尚為人切。
保寧勇和尚頌云。猛虎當途獨振威。爪牙真箇利如錐。可憐不覺亡身者。碎骨拾來良可悲。
龐居士偈曰。心如境亦如。無實亦無虗。有亦不管。無亦不拘。不是聖賢。了事凡夫。易復易。即此五蘊有真智。十方世界一乘同。無相法身豈有二。若捨煩惱入菩提。不知何方有佛地。
黃龍南和尚因化主歸。陞座云。有五種不易。一施者不易。二化者不易。三變生為熟者不易。四端坐食者不易。且道第五不易是甚麼人。良久云聻。便下座。時翌巖真為首座。藏主問真。第五不易是誰。真云。腦後見腮。莫與往來。
石鞏和尚昔為獵人。趂鹿從馬祖菴前過。問祖曰。還見鹿過否。曰汝是何人。云射獵人。祖曰汝一箭射幾箇。曰一箭射一箇。祖曰汝不善射。曰和尚解射否。祖曰解射。曰和尚一箭射幾箇。祖曰一箭射一羣。曰。彼此是生命。何用射佗一羣。祖曰。汝既知如此。何不自射。曰。若教某甲自射。直是無下手處。祖曰遮漢曠劫無明煩惱今日頓息。師當時擲下弓箭投祖出家。
玄沙和尚上堂。眾集。遂將拄杖一時趂下。却回向侍者道。我今日作得一解。險入地獄如箭射。侍者云。喜得和尚再復人身。翠巖芝云。大小玄沙。前不到村後不至店。且作麼生道得出身之路。道吾真云。大小芝老只是偏枯。若是道吾即不然。玄沙與侍者一人具一隻眼。
羅山和尚曾問石霜。起滅不停時如何。霜云。直須寒灰枯木去。一念萬年去。函葢相應去。全清絕點去。山不契。却往巖頭處如前問。巖頭喝云是誰起滅。山於此有省。
唐明嵩和尚問首山。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山云楚王城畔汝水東流。嵩於此有省。頓契佛意。乃作三玄偈曰。得用直須用。心意莫定動。三歲師子吼。十方絕狐種。我有真如性。如同幕裏隱。打破六門關。顯出毗盧印。真骨金剛體可誇。六塵一拂永無遮。廓落世界空為體。體上無為真到家。山聞乃請喫茶問。遮三頌是汝作來邪。曰是。山云或有人教汝現三十二相時如何。曰某甲不是野狐精。山曰惜取眉毛。曰和尚落了多少。山以竹篦頭上打云。遮漢向後亂做去在。
雲門有時云。光不透脫有兩般病。一切處不明。面前有物。是一。又透得一切法空。隱隱地似有箇物相似。亦是光不透脫。又法身亦有兩般病。得到法身。為法執不忘。己見猶存。坐在法身邊。是一。直饒透得法身去。放過即不可。子細點檢來。有甚麼氣息。亦是病。
妙喜曰。不用作禪會。不用作道會。不用作向上商量。此是雲門老漢據實而論。我恁麼道。有沒量罪過。汝若點檢得出。許汝具擇法眼。若點檢不出。且向雲門葛藤裏參。
德山和尚因廓侍者問。從上諸聖向甚麼處去。山云作麼作麼。廓云。勑點飛龍馬。跛鼈出頭來。山便休去。次日浴出。廓過茶與山。山於廓背上拊一下云。昨日公案作麼生。廓云遮老漢今日方始瞥地。山又休去。
鴈蕩齊和尚。僧問。夜月舒光。為甚麼碧潭無影。曰作家弄影漢。其僧從東過西立。齊曰。不唯弄影。兼乃怖頭。
大寧寬和尚。僧問如何是露地白牛。寬以火筯橫火爐上。云會麼。僧云不會。曰。頭不欠。尾不剩。問。丹霞燒木佛。院主為甚麼眉鬚墮落。曰賊不打貧兒家。師在同安見僧遷化。僧便問。既是同安。為甚病僧化去。曰布施不如還債。問。法無取捨。為甚麼遞相傳授。曰傳授無取捨。問。飲光正見。為甚麼拈花却笑。曰忍俊不禁。問天下禪客為甚麼出遮箇○不得。曰往往如斯。
資福遠和尚問鏡清。如何是諸佛出身處。清云大家要知。遠曰斯則眾眼難謾。清曰理能伏豹。
金牛和尚因臨濟來。乃橫按拄杖方丈前坐。濟遂拊掌三下歸堂去。金牛却下去。人事了便問。賓主相見各有軌儀。上座何得無禮。濟云道甚麼。金牛擬開口。濟便打一坐具。金牛作倒勢。濟又打一坐具。金牛曰。今日不著便。遂歸方丈。溈山問仰山。此二尊宿還有勝負否。仰云。勝即總勝。負即總負。
趙州和尚因侍者報大王來也。州云大王萬福。者云未到在。州云又道來也。
良遂座主初參麻谷。谷見來即荷鋤入園鋤草。遂隨到鉏草處。谷殊不顧。便歸方丈閉却門。遂次日復去。谷又閉門。遂乃敲門。谷問阿誰。云良遂。纔稱名忽然契悟。乃云。和尚莫謾良遂。良遂若不來禮拜和尚。洎被經論賺過一生。及歸講肆謂眾曰。諸人知處良遂總知。良遂知處諸人不知。
漳州羅漢和尚問關南常和尚。如何是大道之源。常與一拳。遂有省。乃為歌曰。咸通七載初參道。到處逢言不識言。心裏疑團若栲栳。三春不樂止林泉。忽遇法王氈上坐。便陳疑懇向師前。師從氈上那伽起。祖膊當胸打一拳。駭散癡團獦狙落。舉頭看見日初圓。從茲蹬蹬而碣碣。直至如今常快活。只聞肚裏飽膨脝。更不東西去持鉢。
妙喜曰。可惜遮一拳。分付不著人。
慈明和尚見泉大道來乃曰。片雲橫谷口。游人何處來。泉顧視左右曰。夜來何處火。燒出古人墳。師曰未在更道。泉作虎聲。師打一坐具。泉推師就坐。師却作虎聲。泉曰。我見七十餘員知識。祇有你較些子。
雲門云。有三種人。一人因說得悟。一人因喚得悟。第三人見舉便回去。你道便回去意作麼生。復云。好與三十棒。
徹禪師。江西人。姓張氏。名行昌。少任俠。自南北分化。二宗主雖亡彼我。而徒侶競起愛憎。時北宗門人自立秀為第六祖。而忌能大師傳衣為天下所聞。祖預知其事。即置金十兩於方丈。時行昌受北宗門人所囑。懷刃入祖室將欲加害。祖伸頸而就。行昌揮刃者三。都無所損。祖曰。正劒不邪。邪劒不正。只負汝金。不負汝命。行昌驚仆久而方蘇。求哀悔過即願出家。祖遂與金曰。汝且去。恐徒眾翻害於汝。汝可佗日易形而來。吾當攝受。行昌稟旨宵遁。投僧出家具戒精進。一日憶祖之言遠來禮覲。祖曰。吾久念於汝。汝來何晚。曰。昨蒙和尚捨罪。今雖出家苦行。終難報於深恩。其惟傳法度生乎。弟子甞覽涅槃經。未曉常無常義。乞和尚慈悲略為宣說。祖曰。無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善惡一切諸法分別心也。曰和尚所說大違經旨也。祖曰。吾傳佛心印。安敢違於佛經。曰。經說佛性是常。和尚却言無常。善惡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無常。和尚却言是常。此即相違。令學人轉加疑惑。祖曰。涅槃經吾昔者聽尼無盡藏讀誦一徧。便為講說。無一字一義不合經文。乃至為汝終無二說。曰學人識量淺昧。願和尚委曲開示。祖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說甚麼善惡諸法。乃至窮劫無有一人發菩提心者。故吾說無常。正是佛說真常之道也。又一切諸法若無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徧之處。故吾說常者。正是佛說真無常義也。佛比為凡夫外道執於邪常。諸二乘人於常計無常。共成八倒。故於涅槃了義教中破彼偏見。而顯說真常真樂真我真淨。汝今依言背義以。斷滅無常及確定死常而錯解佛之圓妙最後微言。縱覽千徧有何所益。行昌忽如醉醒。乃說偈曰。因守無常心。佛演有常性。不知方便者。猶春池拾礫。我今不施功。佛性而現前。非師相授與。我亦無所得。祖曰。汝今徹也。宜名志徹。乃禮謝而去。
歸宗惲和尚。僧問截水停輪時如何。曰磨不轉。
妙喜曰。恩大難酬。
洞山因請泰首座喫果子次。乃問。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似漆。常在動用中。動用中收不得。汝道過在甚麼處。泰云過在動用中。山喚侍者掇却果子卓。大溈喆云。還知洞山落處麼。若也不知。往往作是非得失會去。諸仁者。遮果子非但泰首座不得喫。設使盡大地人來亦不得正眼覰著。
水潦和尚問馬祖。如何是西來的的意。祖乃當胷蹋倒。師大悟。起來拊掌呵呵大笑云。也大奇。也大奇。百千三昧。無量妙義。只向一毛頭上一時識得根源去。乃作禮而退。師後告眾云。自從一喫馬師蹋。直至如今笑不休。蔣山泉和尚云。忽然瞥地。更是好笑。
雲峯悅和尚因僧入室舉僧問趙州。萬法歸一一歸何所。悅便喝。僧茫然。悅問趙州道甚麼。僧擬議。悅以拂子驀口打。
雪峯和尚云。望州亭與汝相見了也。烏石嶺與汝相見了也。僧堂前與汝相見了也。保福問鵞湖。僧堂前且置。望州亭烏石嶺甚麼處相見。鵞湖驟步歸方丈。保福便入僧堂。
雪峯問僧甚處去。僧云識得即知去處。曰汝是了事人。亂走作麼。僧云。和尚莫塗污人好。曰我即不塗污汝。古人吹布毛作麼生。與我說來看。僧云殘羹餿飯已有人喫了也。峯休去。雲門別前語。築著便作屎臭氣。又代後語。將謂是鑽天鷂子。元來只是死水裏蝦蟆。雪竇出雪峯語云。一死更不再活。
真淨和尚法界三觀六頌。色空無礙。如意自在。萬象森羅。影現中外。出沒去來。此土佗界。心印廓然。融通廣大。理事無礙。如意自在。倒把須彌。卓向纖芥。清淨法身。圓滿土塊。一點鏡燈。十方海會。事事無礙。如意自在。不動道場。十方世界。東涌西沒。千差萬怪。火裏蝍蟟。吞却螃蠏。事事無礙。如意自在。手把猪頭。口誦淨戒。趂出婬坊。未還酒債。十字街頭。解開布袋。事事無礙。如意自在。拈起一毛。重重法界。一念徧入。無邊剎海。只在目前。或顯或晦。事事不知。空色誰會。理事既休。鐵船下海。石火電光。咄哉不快。橫按鏌鎁。魔軍膽碎。
洞山因僧問。三身中那身說法。山云吾常於此切。僧後問曹山云。洞山道吾常於此切。意旨如何。曹山云要頭即斫將去。僧又問雪峯。峯以拄杖劈口打云。我也曾到洞山來。承天宗云。一轉語海晏河清。一轉語風高月冷。一轉語騎賊馬趂賊。試請辨看。忽有箇衲僧出來道總不與麼。也許伊具一隻眼。
妙喜曰。恁麼葛藤也未夢見三箇老漢在。復云。何不向膏肓穴上下一針。
雲居祐和尚示眾云。過去諸如來。更不再勘。現在諸菩薩。放過即不可。未來修學人。謾佗一點不得。所以教中道。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應觀法界性。一切唯心造。然雖如是。羅漢門下正是金屑落眼。僧問如龜藏六時如何。曰文彩已彰。云爭奈處處無蹤跡。曰一任拖泥帶水。云便與麼去時如何。曰果然。
白雲端和尚示眾云。若端的得一回汗出來也。向一莖草上便現瓊樓玉殿。若未端的得一回汗出。縱有玉殿瓊樓却被一莖草葢却。且道作麼生得汗出去。良久云。自有一雙窮相手。不曾容易舞三臺。
玄沙云。若論此事。喻如一片田地。四至界分結契賣與諸人了也。只有中心樹子。猶屬老僧在。
洞山价和尚問僧名甚麼。曰某甲。曰阿那箇是你主人公。曰見祇對次。曰。苦哉苦哉。今時人例皆如此。祇認得驢前馬後底將為自己。佛法平沉因斯是也。客中主尚未明得。如何辨得主中主。僧便問如何是主中主。曰闍梨自道取。僧曰。某甲道底是客中主。如何是主中主。曰。恁麼道即易。相續也大難。遂有頌曰。嗟見今時學道流。千千萬萬認門頭。還似入京朝聖主。祇到潼關便即休。
鏡清和尚問曹山。清虗之理畢竟無身時如何。曰理即如此。事作麼生。清曰如理如事。曰。謾曹山一人即得。爭奈諸聖眼何。清曰。若無諸聖眼。爭鑑得箇不與麼。曰。官不容針。私通車馬。大溈喆云。曹山雖然善能切磋琢磨。其柰鏡清玉本無瑕。要會麼。不經敏手。終成廢器。
巖頭因沙汰後隱於鄂州湖邊作渡子。兩岸各挂一版。有人過渡打版一下。師云阿誰。或云要過那邊去。乃舞棹迎之。一日有老婆抱一孩兒來乃問云。呈橈舞棹即不問。且道婆手中兒甚處得來。師便打。婆云。婆生七子。六箇不遇知音。祇遮一箇也不消得。便拋向水中。
讓和尚一日云。道一在江西為人說法。總不見寄箇消息來。遂遣一僧往彼。候伊上堂但出問云作麼生。待渠有語。記取來。其僧依教往問之。祖曰。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少鹽醬。
朗州德山和尚。僧問。路逢達道人。不將語默對。未審將甚麼對。曰祇恁麼。僧良久。師曰汝更問。僧再問。師乃喝出。
妙喜曰。不妨好一喝。祇是下得大遲。
正法眼藏卷第三之上
正法眼藏卷第三之下
徑山大慧禪師 宗杲 集并著語
後學普善庵沙門慧悅校刻
風穴和尚示眾云。夫參學眼目。直須大用現前。勿自拘於小節。設使言前薦得。猶是滯殼迷封。縱然句下精通。未免觸途狂見。汝等諸人應是從前學解明昧兩岐。如今為汝一時掃却。直須箇箇如師子兒吒髿地哮吼一聲。壁立千仞誰敢正眼覰著。覰著則瞎却渠眼。僧問。語默涉離微。如何通不犯。曰。長憶江南三月裏。鷓鴣啼處百花香。問如何是佛。曰杖林山下竹筋鞭。真淨頌云。杖林山下竹筋鞭。水在深溪月在天。良馬不知何處去。阿難依舊世尊前。
溈山問仰山。寂子速道。莫入陰界。曰某甲信亦不立。山云。汝信了不立。未信不立。曰。只是某甲。更信阿誰。山云。若與麼。即是定性聲聞。曰佛亦不見。
大顛和尚示眾云。夫學道人須識自家本心。將心相示。方可見道。多見時輩只認揚眉瞬目一語一默。驀頭印可以為心要。此實未了。吾今為汝諸人分明說出。各須聽受。但除却一切妄運想念現量即汝真心。此心與塵境及守認靜默時全無交涉。即心是佛。不待修治。何以故。應機隨照泠泠自用。窮其用處了不可得。喚作妙用乃是本心。大須護持。不可容易。
琅邪覺和尚示眾云。汾陽先師道。汾陽門下有西河師子當門踞坐。但有來者即便齩殺。作何方便入得汾陽門。見得汾陽人。琅邪遮裏也有些子。琅邪有踞地師子。若有來者即自喪身失命。作何方便入得琅邪門。見得琅邪人。此兩轉語。汝等諸人還點檢得出也無。若點檢得出。方名擇法眼。若不如是。且無安身立命處。
玄沙問鏡清。不見一法為大過患。汝道不見甚麼法。清指露柱云莫是不見遮箇法麼。曰。浙中清水白米從汝喫。佛法未會在。大溈喆云。若不是鏡清。幾乎忘前失後。何故。不逢別者。終不開拳。
黑水和尚參黃龍璣和尚。乃問雪覆蘆花時如何。龍曰猛烈。曰不猛烈。龍又曰猛烈。師又曰不猛烈。龍便打。師因而有省。
大陽明安和尚問梁山。如何是無相道場。梁指觀音云此是吳道子畫。安擬進語。梁急索云。遮箇是有相底。那箇是無相底。安於言下領悟。禮拜了依位立。山云何不道取一句。安曰。道即不辭。恐上紙墨。山呵呵大笑云。此語已後上碑石去在。
趙州和尚行脚時到一老宿處。宿問近離甚處。曰滑州。宿云幾程到遮裏。曰一躂躂到。宿云好箇捷疾鬼。曰萬福大王。宿云參堂去。州應喏喏。有秀才見州乃讚歎云。和尚是古佛。州云秀才是新如來。
秘魔巖和尚常持一叉。凡見僧來即提起义云。甚麼魔魅教汝出家。甚麼魔魅教汝行脚。道得也叉下死。道不得也叉下死。速道速道。後霍山聞乃訪之。纔見未禮拜便攛入懷去。師乃拊山背三下。山拍手云。師兄三千里外賺我來。三千里外賺我來。
報恩明和尚問二禪客。上座近離甚處。云都城。曰上座離都城到此山。則都城少上座。此山剩上座。剩則心外有法。少則心法不周。說得道理即住。不會即去。二人無對。
妙喜代曰。和尚謾某甲不得。某甲亦謾和尚不得。復曰。即今莫有道得相謾句者麼。若也道得。許汝跳得金剛圈。吞得栗棘蓬。
慈明和尚問顯英首座近離甚處。曰金鑾。曰夏在甚處。曰金鑾。曰去夏在甚處。曰金鑾。曰前夏在甚處。曰金鑾。曰先前夏在甚處。座曰和尚何不領話。曰。我也不能勘得汝。教庫下供過奴子來勘。且點一盌茶與汝濕口。
懶安和尚示眾云。汝等諸人總來就安求覓甚麼。若欲作佛。汝自是佛。而却傍家走怱怱。如渴鹿趂陽燄。何時得相應去。阿你欲作佛。但無如許多顛倒攀緣妄想惡覺垢欲不淨眾生之心。則汝便是初心正覺佛。更向何處別討。所以安在溈山三十來年。喫溈山飯。屙溈山屎。不學溈山禪。只看一頭水牯牛。若落路入草便牽出。若犯人苗稼即鞭撻調伏。既久可憐生受人言語。如今變作箇露地白牛。常在面前。終日露迥迥地。趂亦不去也。汝等諸人各自有無價大寶。從眼門放光。照山河大地。耳門放光。領釆一切善惡音響。六門晝夜常放光明。亦名放光三昧。汝自不識。取影在四大身中。內外扶持。不教傾側。如人負重擔從獨木橋上過。亦不教失脚。且道是甚麼物。恁麼扶持便得如是。汝若覔毫髮即不見。故志公云。內外追尋覔總無。境上施為渾大有。
趙州問僧曾到此間麼。云曾到。曰喫茶去。或云不曾到。亦曰喫茶去。院主云。和尚為甚曾到也云喫茶去。不曾到也云喫茶去。州曰院主。主應喏。州曰喫茶去。保福云。趙州慣得其便。
端師子因僧問。羚羊未生角時如何。曰怕。僧云。既是善知識。因何却怕。曰。山僧不曾見恁麼差異畜生。又放牛歌云。牛牛牛。休休休。更莫牽犂拽杷。任經冬夏春秋。無繩無索。無準無鉤。朝來放向荒郊去。杳杳無蹤休更休。
大龍和尚。僧問如何是佛。曰即汝是。云如何領會。曰更嫌鉢盂無柄那。
夾山示眾云。百草頭薦取老僧。鬧市裏識取自己。雲門云。蝦蟆鑽你鼻孔。毒蛇穿你眼睛。且向葛藤裏識取。
妙喜曰。夾山垛生招箭。雲門認賊為子。雖然如是。知恩者少。負恩者多。
黃龍南和尚示眾云。有一人朝看華嚴。暮看般若。晝夜精勤無有暫暇。有一人不參禪不論義。把箇破席日裏睡。於是二人同到黃龍。一人有為。一人無為。安下那箇即是。良久云。功德天。黑暗女。有智主人。二俱不受。
古有老宿不赴堂。侍者來請赴堂。宿云。我今日在莊上喫油糍飽。者云和尚不曾出入。宿云你但去問取莊主。者纔出門。忽見莊主歸謝和尚到莊喫油糍。
保唐和尚因杜相公問。弟子聞金和尚說無憶無念莫妄三句法門是否。曰然。公曰此三句是一是三。曰無憶名戒。無念名定。莫妄名慧。一心不生。具戒定慧。非一非三也。公曰後句妄字莫是從心之妄乎。曰從女者是也。公曰有據否。曰。法句經云。若起精進心。是妄非精進。若能心不妄。精進無有涯。公聞疑情盪焉。
誠禪師在荊南玉泉奉事秀禪師。後因兩宗盛化。秀之徒眾往往譏南宗曰。能大師不識一字。有何所長。秀曰。佗得無師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且吾五祖親付衣法。豈徒然哉。吾所恨不能遠去親近。虗受國恩。汝等毋滯於此。可往曹溪質疑。佗日歸來。還為吾說。誠便禮辭。至韶陽隨眾參請。不言來處。時六祖告眾曰。今有盜法之人潛在此會。誠出禮拜。具陳其事。祖曰。汝師若為示眾。對曰。常指誨大眾。令住心觀靜。長坐不臥。祖曰。住心觀靜。是病非禪。長坐拘身。於理何益。聽吾偈曰。生來坐不臥。死去臥不坐。元是臭骨頭。何為立功過。誠曰。未審大師以何法誨人。祖曰。吾若言有法與人。即為誑汝。但且隨方解縛。假名三昧。聽吾偈曰。一切無心自性戒。一切無礙自性慧。不增不退自金剛。身去身來本三昧。誠聞偈悔謝。即擔依歸。乃作一偈曰。五蘊幻身。幻何究竟。回趣真如。法還不淨。祖然之。尋回玉泉。
翠巖真和尚示眾云。不見一法。是大過患。山河大地日月星辰。色空明暗不是一法。拈起拄杖云。凡夫見拄杖喚作拄杖。聲聞人見拄杖認得頑空。撥無拄杖。菩薩人見拄杖。幾曾挂著齒牙。饑來喫飯。困來打睡。寒來向火。熱則取凉。不見道一切智智清淨。恁麼說話。笑破土地鼻孔。僧問如何是佛。曰同坑無異土。云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曰深耕淺種。問如何是佛法大意。曰五通賢聖。云學人不會。曰舌拄梵天。問如何是學人轉身處。曰一堵墻百堵調。云如何是學人著力處。曰千日斫柴一日燒。云如何是學人親切處。曰渾家送上渡頭船。
黃檗在南泉為首座。一日捧鉢向南泉位上坐。泉入堂見乃問。長老甚年行道。檗曰威音王已前。泉云猶是王老師兒孫。下去。檗便過第二位坐。泉休去。溈山云欺敵者亡。仰山云。不然。須知黃檗有陷虎之機。溈山云子見處得與麼長。雪竇云。可惜王老師。只見錐頭利。我當時若作南泉。待伊道威音王已前。即便於第二位坐。令黃檗一生起不得。雖然如此。也須救取南泉。
妙喜曰。何待問佗甚年行道。纔入堂見佗在主位。便捧鉢向第二位坐。直饒黃檗有陷虎之機。擬向甚處施設。
佛鑑和尚示眾。舉僧問趙州如何是不遷義。州以兩手作流水勢。其僧有省。又僧問法眼。不取於相。如如不動。如何不取於相。見於不動去。法眼云。日出東方夜落西。其僧亦有省。若也於此見得。方知道旋嵐偃嶽本來常靜。江河競注元自不流。其或未然。不免更為饒舌。天左旋。地右轉。古往今來經幾徧。金烏飛。玉兔走。纔方出海門。又落青山後。江河波渺渺。淮濟浪悠悠。直入滄溟晝夜流。遂高聲云。諸禪德。還見如如不動麼。
隍禪師初參五祖。雖嘗咨決而循乎漸行。後歸河北結菴長坐。積二十餘年不見惰容。及遇六祖門人策禪師游方屆于河朔。聞隍曾參黃梅。菴居歲久。自謂正受。策知隍所得未至。乃往問曰汝坐於此作麼。曰入定。曰。汝言入定。有心邪。無心邪。若有心者。一切蠢動之類皆應得定。若無心者。一切草木之流亦合得定。曰我正入定時則不見有有無之心。曰。既不見有有無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則非大定。隍無語良久問曰師嗣誰。曰我師曹溪六祖。曰六祖以何為禪定。曰。我師云。夫妙湛圓寂。體用如如。五陰本空。六塵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亂。禪性無住。離住禪寂。禪性無生。離生禪想。心如虗空。亦無虗空之量。隍聞法要遂捨菴往參六祖。祖愍其遠來便垂開抉。隍於言下豁然契悟。前二十年所得心都無影響。其夜河北檀越士庶忽聞空中有聲曰。隍禪師今日得道也。後回河北開化四眾。
巖頭參德山。纔跨門便問是凡是聖。山便喝。巖頭便禮拜。後有僧舉似洞山。山云若不是豁公大難承當。頭聞乃云。洞山老漢不識好惡。錯下名言。我當時一手擡一手搦。
明招和尚示眾云。全鋒敵勝。罕遇知音。同死同生。萬中無一。尋言逐句其數河沙。舉古舉今滅胡種族。向上一路啐啄猶乖。儒士相逢握鞭回首。沙門所見誠實苦哉。拋却真金隨群撮土。報諸稚子莫謾波波。解得佗玄猶兼瓦礫。不如一擲騰過太虗。只此靈鋒阿誰敢近。任君來箭方稱丈夫。擬欲吞聲不消一钁。
三角和尚。僧問如何是三寶。曰禾麥豆。云學人不會。曰大眾欣然奉持。
子湖云。三十餘年住子湖。二時粥飯氣力麤。無事上山行一轉。借問時人會也無。
妙喜曰。不得作佛法商量。不得作世法解會。汝諸人還會麼。
南院問僧近離甚麼處。云襄州。曰來作甚麼。云特來禮拜和尚。曰恰遇寶應不在。僧便喝。院曰。向汝道不在。又喝作甚麼。僧又喝。院便打。僧禮拜。院曰。遮棒本是汝打我。我且打汝。要此話行。瞎漢。參堂去。
黃龍南和尚示眾。舉永嘉禪師道。游江海。涉山川。尋師訪道為參禪。自從認得曹溪路。了知生死不相關。諸上座。那箇是游底山川。那箇是尋底師。那箇是參底禪。那箇是訪底道。向淮南兩浙廬山南嶽雲門臨濟而求師訪道。洞山法眼而參禪。是向外馳求。名為外道。若以毗盧自性為海。般若寂滅智為禪。名為內求。若向外求走殺汝。若住於五蘊內求則縛殺汝。是故禪者非內非外。非有非無。非實非虗。不見道內見外見俱錯。佛道魔道俱惡。瞥然與麼去兮月落西山。更尋聲色兮何處名邈。
馬祖住傳法院。日常坐禪。讓和尚知是法器。往問曰大德坐禪圖甚麼。曰圖作佛。讓乃取一塼於彼菴前石上磨。祖曰作甚麼。曰磨作鏡。祖曰磨塼豈得成鏡邪。曰坐禪豈得作佛邪。祖曰如何即是。曰。如人駕車。車若不行。打車即是。打牛即是。祖無對。讓又曰。汝學坐禪。為學坐佛。若學坐禪。禪非坐臥。若學坐佛。佛非定相。於無住法不應取捨。汝若坐佛即是殺佛。若執坐相。非達其理。祖聞示誨。如飲醍醐。禮拜問曰。如何用心即合無相三昧。讓曰。汝學心地法門如下種子。我說法要譬彼天澤。汝緣合故當見其道。又問曰。道非色相。云何能見。曰。心地法眼能見乎道。無相三昧亦復然矣。曰有成壞否。曰。若以成壞聚散而見道者。非也。聽吾偈曰。心地含諸種。遇澤悉皆萌。三昧花無相。何壞復何成。祖蒙開悟。心地超然。侍奉十秋。日臻玄奧。
長沙和尚遣一僧去問同參會和尚曰。和尚見南泉後如何。會默然。僧曰未見南泉已前作麼生。云不可更別有也。僧回舉似長沙。沙示一偈云。百尺竿頭坐底人。雖然得入未為真。百尺竿頭須進步。十方世界是全身。僧問只如百尺竿頭如何進步。曰。朗州山。澧州水。僧曰不會。曰四海五湖皇化裏。
妙喜曰。要見長沙更進一步。若有人問如何進遮一步。我待欵欵地與你葛藤。
芙蓉訓和尚初參歸宗。問如何是佛。宗曰。我向汝道。汝還信否。訓曰。和尚誠言。何敢不信。曰即汝便是。訓曰如何保任。宗曰。一翳在眼。空花亂墜。訓於此有省。法眼云。若無後語。何處討歸宗。
真淨和尚開堂示眾云。問話且止。祇知問佛問法。殊不知佛法來處。且道從甚麼處來。乃垂下一足云。昔日黃龍親行此令。十方諸佛無敢違者。諸代祖師一切賢聖無敢越者。無量法門一切妙義。天下老和尚舌頭始終一印無敢異者。無異即且止。印在甚麼處。還見麼。若見非僧非俗無徧無黨。一一分付。若不見。而我自收。遂收足。乃喝云。兵隨印轉。將逐符行。佛手驢脚生緣老。好痛與三十棒。而今會中莫有不甘者麼。若有。不妨奇特。若無。新長老謾汝諸人去也。故我大覺世尊昔日於摩竭陀國十二月八日明星現時豁然悟道。大地有情一時成佛。今有釋子沙門克文於東震旦國大宋筠陽城中六月十三日赫日現時又悟箇甚麼。以拂子畫一畫云。我不敢輕於汝等。汝等皆當作佛。
趙州和尚問南泉。知有底人向甚麼處去。泉曰向山前檀越家作一頭水牯牛去。州云謝師指示。泉曰昨夜三更月到窗。雲峯悅云。若不是南泉。洎被打破蔡州。
無業國師問馬祖。如何是祖師西來密傳心印。祖曰大德正閙在。且去。別時來。師纔出。祖召云大德。師回首。祖曰是甚麼。師忽領悟。便作禮。祖曰。遮鈍漢。禮拜作甚麼。
晦堂和尚示眾云。若也單明自己不悟。目前此人有眼無足。若悟目前不明自己。此人有足無眼。據此二人。十二時中常有一物蘊在胷中。物既在胷。不安之相常在目前。既在目前。觸途成滯。作麼生得平穩去。祖不言乎。執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體無去住。
六祖因二僧對論風旛。一云風動。一云旛動。祖曰。不是風動。不是旛動。仁者心動。二僧竦然。雪峯云。大小祖師龍頭蛇尾。好與二十棒。孚上座侍次齩齒。峯云。我與麼道。也好與二十棒。
妙喜曰。要識孚上座麼。犀因翫月紋生角。要識雪峯麼。象被雷驚花入牙。
法眼問修山主。毫氂有差天地懸隔。兄作麼生會。修云毫氂有差天地懸隔。曰。與麼會又爭得。修云某甲只與麼。和尚又作麼生。曰毫氂有差天地懸隔。修於此有省。保寧勇頌云。石城親切問同參。不話東西便指南。明暗兩條來往路。依稀屈曲在煙嵐。法雲杲和尚。僧問達磨西來傳箇甚麼。曰周秦漢魏。問。僧問雲門。如何是透法身句。門云北斗裏藏身。意旨如何。曰赤心片片。云若是學人即不然。曰汝又作麼生。云昨夜擡頭看北斗。依稀却似點糖糕。曰。但念水草。餘無所知。
蘇溪和尚。僧問如何是定光佛。曰鴨吞螺師。云還許學人轉身也無。曰眼睛凸出。
香嚴端和尚示眾云。語是謗。默是誑。語默向上有事在。老僧口門窄。不能與汝說得。便下座。
天柱慧和尚因僧問。達磨未來此土時還有佛法也無。曰。未來且置。即今事作麼生。曰某甲不會乞師指示。曰。萬古長空。一朝風月。良久云會麼。自己分上作麼生。干佗達磨來與未來作麼。佗家來。大似賣卜漢。見汝不會。為汝錐破。卦文纔生。吉凶盡在汝分上。一切自看。僧問如何是解卜底人。曰汝纔出門時便不中也。
烏窠和尚因侍者會通一日欲辭。久問汝今何往。曰。某甲為法出家。和尚不垂慈誨。今往諸方學佛法去。曰。若是佛法。吾此間亦有少許。云如何是和尚此間佛法。鳥窠於身上拈起布毛吹之。侍者因此大悟。大溈秀云。可惜遮僧認佗口頭聲色以當平生。不知自己光明蓋天蓋地。
妙喜曰。恁麼批判。也未夢見鳥窠在。
泐潭準和尚因侍者告辭。遂掇筆書偈云。鳥窠吹布毛。老婆為侍者。今古道雖同。寶峯不然也。二月三月時。和風滿天下。在處百花開。遠近山如畫。岐路春禽喧。高巖春水瀉。頭頭三昧門。虗明周大野。好箇真消息。書送汝歸舍。衲僧末後句。噓。是何言歟。
趙州和尚。僧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州曰無。五祖演頌云。趙州露刃劒。寒霜光焰焰。擬欲問如何。分身作兩段。僧云。上至諸佛。下至螻蟻。皆有佛性。狗子為甚麼却無。州曰有業識在。真淨頌云。言有業識在。誰云意不深。海枯終見底。人死不知心。
南和尚住黃檗時示眾云。鐘樓上念讚。床脚下種菜時如何。眾人下語皆不契。末後真覺勝和尚云。猛虎當路坐。南首肯。
石門聰和尚示眾云。各各英雄丈夫兒。堂堂物我更何疑。見前歷歷明如日。展縮當人示疾時。超然不得長空路。獨脫禪光得自知。多聞方便談今古。濟物須彰閃電機。良久云。去去西天路。迢迢十萬餘。僧問。若能轉物即同如來。未審三門佛殿如何轉。曰我向汝道汝還信麼。云和尚誠言安敢不信。曰遮漆桶。
汾陽和尚曰。夫說法者須具十智同真。若不具十智同真。邪正不辨緇素不分。不能與人天為眼目。決斷是非。如鳥飛空而折翼。如箭射的而斷弦。弦斷故射的不中。翼折故空不可飛。弦壯翼牢空的俱徹。作麼生是十智同真。與諸上座點出。一同一質。二同大事。三總同參。四同真智。五同徧普。六同具足。七同得失。八同生殺。九同音吼。十同得入。又云。與甚麼人同得入。與誰同音吼。作麼生是同生殺。甚麼物同得失。阿那箇同具足。是甚麼同徧普。何人同真智。孰能總同參。那箇同大事。何物同一質。有點得出底麼。點得出者不吝慈悲。點不出者未有參學眼在。切須辨取。要識是非。面目見在。不可久立。
妙喜曰。汾陽老子末後若無箇面目見在。一場敗闕。雖然如是。未免喪我兒孫。喝一喝。
保壽和尚開堂。三聖乃推出一僧。壽便打。聖云。恁麼為人。瞎却鎮州一城人眼去在。壽便歸方丈。雲峯悅云。臨濟一宗掃地而盡。因甚麼却到遮裏。驀拈拄杖云。甚麼處去也。真淨頌云。探騎飛來棒下寧。瞎人翻滿鎮州城。太平本是將軍致。不許將軍見太平。真如頌云。法眼持來付與誰。三聖推僧決眾疑。將軍令舉群夫駭。直得盲聲徹四夷。
長慶巘和尚示眾云。彌勒世尊。朝入伽藍。暮成正覺。乃說偈云。三界上下法。我說皆是心。離於諸心法。更無有可得。看佗恁麼道也太殺惺惺。若比吾徒。猶是鈍漢。所以一念見道三世情盡。如印印泥更無前後。諸子。生死事大快須薦取。莫為等閑業識茫茫。蓋為迷己逐物。世尊臨入涅槃。文殊請佛再轉法輪。世尊咄云。吾四十九年住世。不曾有一字與人。汝請吾再轉法輪。是謂吾曾轉法輪也。然今時眾中建立箇賓主問答。事不獲已。蓋為初心爾。
芭蕉清和尚。僧問如何是提婆宗。曰赤旛在左。問。賊來須打。客來須看。忽遇客賊俱來時如何。曰屋裏有一緉破草鞋。云只如破草鞋還堪受用也無。曰。汝若將去。前凶後不吉。問古佛未出興時如何。曰千年茄子根。云出興後如何。曰金剛努出眼。
大安幹和尚。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曰羊頭車子推明月。
巖頭共羅山尋塔基次。到中路。羅山忽然喚云和尚。頭回首云作麼生。山以手指曰遮裏好一片地。頭喝云瓜洲賣瓜漢。又行三二里歇次。羅山禮拜問。和尚豈不是三十年前在洞山來。又不肯洞山。頭云是。山云和尚豈不是法嗣德山。又不肯德山。頭云是。山云不肯德山即不問。只如洞山有甚麼虧缺。頭良久云。洞山好佛。只是無光。羅山便禮拜。
妙喜曰。巖頭父子雖善暗去明來。子細點檢將來。未免髑髏敲磕。
石霜性空和尚。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曰。如人在千尺井中。不假寸繩出得此人。即答汝西來意。僧曰近日湖南暢和尚出世。亦為人東語西話。空喚沙彌拽出死屍著。沙彌即仰山。山後舉問耽源。如何出得井中人。源咄云。癡漢。誰在井中。山又問溈山。如何得六根門頭各各頓去。溈曰。若悟了。根無不頓。曰祇如性空和尚道。如人在千尺井中。不假寸繩如何出得。又作麼生。溈曰我有箇方便出得。曰未審和尚如何出得。溈召慧寂。山應喏。溈曰出了也。仰山於此有省。住仰山後謂眾曰。我耽源處得名。溈山處得地。
雲蓋智和尚示眾。舉趙州問僧向甚處去。云摘茶去。州曰閑。乃頌云。道著不著。何處摸索。背後龍鱗。面前驢脚。翻身筯斗。孤雲野鶴。阿呵呵。又示眾云。唯一堅密身。一切塵中現。雲蓋今日。千山鬱茂鳥獸嘶鳴。百花競發萬木抽枝。盡是諸佛箇箇真如。汝等諸人游山翫水。直須急著眼睛。莫被伊謾。
世尊因有外道問曰。不問有言。不問無言。世尊良久。外道讚歎云。世尊大慈大悲。開我迷雲令我得入。外道去後。阿難問佛云。外道有何所證而言得入。佛云。如世良馬。見鞭影而行。天衣懷頌云。雙鋒覆護兩俱摧。迷雲從此豁然開。收得劫初鈴子後。輕輕一振動雲雷。
永嘉大師初到曹溪。乃遶繩床三匝振錫而立。祖曰。夫沙門者。具三千威儀八萬細行。大德自何方而來。生大我慢。曰。生死事大。無常迅速。祖曰。何不體取無生。了無速乎。曰。體本無生。了本無速。祖曰。如是如是。師方具威儀作禮。須臾告辭。祖曰返太速乎。曰。本自非動。豈有速邪。祖曰誰知非動。曰仁者自生分別。祖曰汝甚得無生之意。曰無生豈有意邪。祖曰無意誰當分別。曰分別亦非意。祖曰。善哉善哉。少留一宿。
徑山國一禪師。唐代宗詔至闕下親加瞻禮。一日師在內庭見帝起立。帝曰師何以起。曰檀越何得向四威儀中見貧道。
妙喜曰。不向四威儀中又如何見國一。
德山和尚小參示眾云。今夜不答話。有問話者三十棒。時有僧出禮拜。山便打。僧云。某甲話也未問。為甚打某甲。山云汝是甚處人。云新羅人。山曰未跨船舷好與三十棒。大溈喆頌云。高提祖印踞寰中。孰肯當機定吉凶。不是新羅遮衲子。爭教千古振清風。
雲居膺和尚。僧問山河大地從何而有。曰從妄想有。僧云與某甲想出一鋌金得麼。膺便休去。僧不肯。雲門云。已是葛藤。不能折合得。待伊道想出一鋌金得麼。拈拄杖便打。
高亭簡和尚初參德山。隔江見德山在江岸坐。乃隔江問訊。山以手招之。簡豁然開悟。便橫趨而過。更不渡江。遂返高亭住持。
真淨和尚示眾。舉印宗法師問盧行者云。仁者在黃梅。有何言教旨趣傳授。盧曰。彼指授者唯論見性成佛。不說禪定解脫無念無為。宗云何故不說禪定解脫無念無為。盧曰為是二法。不是佛法不二之法。宗云如何是不二之法。盧曰。如仁者講涅槃經。明見佛性是名佛法不二之法。諸禪德。彼時小巧禪道。早是中半了也。如今叢林多是唯論禪定解脫無念無為。且道六祖底是如今底是。分即是不分即是。若分去有違有順有是有非。若不分又不辨邪正埋沒我宗乘。譬如世間道路。有直有迃有險有善。其行路者可行即行可止即止。大眾還識泐潭老僧麼。良久云。將此深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
曹山問德上座。菩薩在定。聞香象渡河。出甚麼經。曰出涅槃經。云定前聞定後聞。曰和尚流也。云道也太殺道。始道得一半。曰和尚如何。云灘下接取。
妙喜曰。甚麼參處去也。
百丈和尚凡參次。有一老人常隨眾聽法。眾退老人亦退。忽一日不退。丈遂問。面前立者復是何人。老人云。某甲非人也。於過去迦葉佛時曾住此山。因學人問大修行底人還落因果也無。云不落因果。後五百生墮野狐身。今請代一轉語。遂問云。大修行底人還落因果也無。云不昧因果。老人於言下大悟。作禮云。某甲已脫野狐身。住在山後。乞依亡僧事例。丈令維那白眾云食後送亡僧。食後丈領眾至山後巖下。以杖挑出一死野狐。乃依法火葬。丈至晚上堂。舉前因緣。黃檗便問。古人錯對一轉語墮五百生野狐身。轉轉不錯。合作箇甚麼。丈云近前來與汝道。檗遂近前與丈一掌。丈拍手笑云。將謂胡鬚赤。更有赤鬚胡。溈山作典座。司馬頭陁舉前語問溈。溈乃撼門扇三下。司馬云太麤生。溈云佛法不是遮箇道理。溈又舉問仰山。山云黃檗常用此機。溈云天生得從人得。曰。亦是稟受師承。亦是自性宗通。溈云如是如是。真淨頌云。不落藏鋒不昧分。要伊從此脫狐身。人人盡道休官去。林下何曾見一。人真如頌云。大冶洪鑪。烹佛烹祖。規模鎔盡。識者罔措。
寶公云。如我身空諸法空。千品萬類悉皆同。雲門云。你立不見立。行不見行。四大五蘊不可得。何處見有山河大地來。是你每日把鉢盂噇飯。喚甚麼作飯。何處更有一粒米來。
天聖泰和尚到琅邪覺和尚處。覺問。理兵掉鬥未是作家。匹馬單槍便請相見。泰指覺云。將頭不猛累及三軍。覺打一坐具。泰亦打一坐具。覺接住云。適來一坐具是山僧令行。上座一坐具落在甚麼處。泰云伏惟尚饗。覺托開云。五更侵早起。更有夜行人。泰云賊過後張弓。覺云且坐喫茶。
長沙和尚因竺尚書問。蚯蚓斬為兩段。兩頭俱動。未審佛性在阿那頭。曰莫妄想。書云爭奈動何。曰會即風火未散。又謁師。師喚尚書。書應喏。曰不是尚書本命元辰。書云不可離却即今祇對。別有第二箇主人公也。曰喚尚書作至尊得麼。書云與麼則總不祇對。和尚莫是弟子主人公否。曰。非但祇對與不祗對時。從無始劫來是箇生死根本。乃示偈曰。學道之人不識真。只為從來認識神。無量劫來生死本。癡人喚作本來人。
妙喜曰。即今祇對者既不是本來人。却喚甚麼作本來人。良久曰。我恁麼道。且作死馬醫。
白雲端和尚示眾云。如我按指。海印發光。拈起拄杖云。山河大地。水鳥樹林。情與無情。今日盡向法華拄杖頭上作大師子吼。演說摩訶大般若。且道天台南嶽說箇甚麼法門。南嶽說洞上五位修行。君臣父子各得其宜。莫守寒巖異草青。坐著白雲宗不妙。天台說臨濟下三玄三要四料揀。一喝分賓主。照用一時行。要會箇中意。日午打三更。廬山出來道。你兩箇正在葛藤窠裏。不見道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大眾。據此三箇漢見解。若上衲僧秤子秤。一箇重八兩。一箇重半斤。一箇不直半分錢。且道那箇不直半分錢。良久云。但願春風齊著力。一時吹入我門來。
王常侍一日治事次米胡至。侍乃舉筆示之。米曰還判得虗空麼。侍乃擲下筆。入宅更不相見。米胡致疑。明日憑華嚴和尚置茶筵次設問。昨日米胡有何言句便不相見。侍云師子齩人韓盧逐塊。米纔聞。遽出朗笑曰。我會也。我會也。侍云。會即不無。你試道看。米云請常侍舉。侍乃豎起一隻筯。米云遮野狐精。侍云遮漢徹去也。大溈喆云。米胡雖然如是。且只得一橛。常侍云遮漢徹去。大似看樓打樓。大溈即不然。常侍雖是箇俗漢。筆下有生殺之權。米胡是一方善知識。要且出佗圈繢不得。當時待佗擲下筆。但向道我從來疑著遮漢。
臨濟和尚在黃檗會裏。因首座勉令問黃檗。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檗遂與二十棒。如是三次問。每蒙賜棒。乃告辭首座曰。幸蒙慈悲令去問訊和尚。三度發問三度喫棒。自恨障緣不領深旨。今且辭去。座曰。汝若去。須辭和尚了行。濟遂禮拜退。座先到黃檗處白曰。問話底後生甚是如法。已後為一株大樹蔭覆天下人去在。若來辭和尚。願垂提誨。濟乃辭黃檗。檗曰。汝向高安灘頭大愚處去。必為汝說。濟到大愚。愚問甚麼處來。云黃檗來。曰黃檗有何言句。濟遂舉前話。復問云不知過在甚處。愚曰。黃檗與麼老婆心。為汝得徹困。更來遮裏問有過無過。濟於言下大悟云。元來黃檗佛法無多子。大愚扭住曰。遮尿床鬼子。適來道有過無過。如今却言黃檗佛法無多子。汝見箇甚麼道理。速道速道。濟於大愚肋下築三拳。愚托開曰。汝師黃檗。非干我事。濟回黃檗。檗見來乃曰。遮漢來來去去。有甚了期。濟云。只為老婆心切。遂舉前話。檗曰。遮大愚老漢饒舌。作麼生得佗來。云要佗來作麼。檗曰待佗來痛與一頓。濟云。說甚麼待佗來。即今便喫。隨後便掌。黃檗曰遮風顛漢却來遮裏捋虎鬚。濟便喝。檗曰侍者引遮風顛漢參堂去。溈山問仰山。臨濟得大愚力。得黃檗力。仰山曰。非但騎虎頭。亦解據虎尾。
鹽官和尚問座主蘊何經論。云華嚴經。曰華嚴經有幾種法界。主云略而言之有四。廣說則重重無盡。鹽官豎起拂子曰。遮箇是第幾種法界中收。主良久。官曰。思而知。慮而解。是鬼家活計。日下孤燈。果然失照。下去。
妙喜曰。兩段不同。收歸上科。
大梅和尚示眾云。汝等諸人各自回心達本。莫逐其末。但得其本。其末自至。若欲識本。唯了自心。此心元是一切世間出世間法根本。故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心且不附一切善惡而生。萬法本自如如。僧問如何是佛法大意。曰。蒲花柳絮。竹針麻線。
五祖演和尚示眾云。每日起來拄却臨濟棒。吹雲門曲。應趙州拍。擔仰山鍬。驅溈山牛。耕白雲田。七八年來漸成家活。更告諸公。每人出一隻手相共扶助。唱歸田樂。麤羹淡飯且恁麼過。何也。但願今年蠶麥熟。羅睺羅兒與一文。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曰頭上戴纍垂。云見後如何。曰青布遮前。云未見四祖時為甚麼百鳥銜花獻。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云見後為甚麼百鳥不銜花獻。曰貧與賤是人之所惡。
古靈和尚行脚遇百丈開悟。却回福州大中寺。受業師問曰。汝離吾在外得何事業。曰並無事業。遂遣執役。一日因澡浴命靈去垢。靈乃拊背曰。好所佛殿。而佛不聖。其師回首視。之靈曰。佛雖不聖。且能放光。其師又一日在窗下看經。蜂子投窗紙求出。靈覩之曰。世界如許廣闊不肯出。鑽佗故紙驢年去。其師置經問曰。汝行脚遇何人。吾前後見汝發言異常。靈曰某甲蒙百丈和尚指箇歇處。今欲報慈德耳。其師於是請為說法。靈乃舉唱百丈門風曰。靈光獨耀。逈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其師於言下感悟。
世尊於涅槃會上以手摩胷告眾曰。汝等善觀吾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勿令後悔。若謂吾滅度。非吾弟子。若謂吾不滅度。亦非吾弟子。時百萬億眾悉皆悟道。雲峯悅云。然膏肓之門不足以發藥。雲峯今日且作死馬醫。汝等諸人皮下有血麼。
雲門問臥龍。明己底人還見有己麼。龍曰不見有己始明得己。又問長連床上學得底是第幾機。龍曰第二機。門云作麼生是第一機。龍曰緊峭草鞋。
妙喜曰。騎賊馬趕賊隊。借婆帔子拜婆年。
終南山政禪師。因唐文宗好嗜蛤蜊。沿海官吏遞進亦勞。一日御厨中有擘不開者。帝以為異。因焚香禱之乃開。即見菩薩形梵相具足。帝遂貯以金粟檀香合。覆以美錦。賜興善寺眾僧瞻禮。乃問羣臣此何祥瑞。因詔師問。師云。臣聞物無虗應。此乃啟陛下信心耳。故契經云。應以此身得度者。即現此身而為說法。帝云。菩薩身已現。且未聞說法。師云。陛下覩此為常耶非常耶。信耶非信耶。帝云。希奇之事。朕深信焉。師曰陛下已聞說法竟。皇情大悅。得未曾有。勑天下寺各立觀音像。
汾陽昭和尚示眾曰。凡一句語須具三玄門。每一玄門須具三要。有照有用。或先照後用。或先用後照。或照用同時。或照用不同時。或先照後用。且要共汝商量。先用後照。汝也須是箇人始得。照用同時。汝作麼生當抵。照用不同時。汝又作麼生湊泊。僧問如何是大道之源。曰掘地覔天。云何得如此。曰不識幽玄。又問如何是賓中賓。曰合掌菴前問世尊。云如何是賓中主。曰對面無儔侶。云如何是主中賓。曰。陣雲橫海上。拔劒攪龍門。云如何是主中主。曰。三頭六臂擎天地。忿怒那吒撲帝鍾。
通禪師看楞伽經約千餘徧而不會三身四智。禮六祖求解其義。祖曰。三身者。清淨法身汝之性也。圓滿報身汝之智也。千百億化身汝之行也。若離本性別說三身。即名有身無智。若悟三身無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聽吾偈曰。自性具三身。發明成四智。不離見聞緣。超然登佛地。吾今為汝說。諦信永無迷。莫學馳求者。終日說菩提。通曰四智之義可得聞乎。祖曰。既會三身。便明四智。何更問邪。若離三身別談四智。此名有智無身也。即此有智還成無智。復說偈曰。大圓鏡智性清淨。平等性智心無病。妙觀察智見非功。成所作智同圓鏡。五八六七果因轉。但用名言無實性。若於轉處不留情。繁興永處那伽定。通禮謝。以偈贊曰。三身元我體。四智本心明。身智融無礙。應物任隨形。起修皆妄動。守住匪真精。妙旨因師曉。終亡污染名。
臨濟和尚問龍光。不展機鋒如何得勝。龍光據坐。濟曰大善知識豈無方便。龍光乃瞪目曰嗄。濟以手指曰。遮老漢今日敗闕也。
妙喜曰。可惜龍光放過遮漢。雖然如是。也須救取臨濟老漢始得。
保寧勇和尚示眾云。智不到處切忌道著。道著即頭角生。大眾。頭角生了也。是牛是馬。又頌雲門須彌山云。萬仞峯頭立大乖。須臾眨眼落懸崖。通身不損毫毛者。天上人間安敢埋。
五祖演和尚示眾云。說佛說法。拈椎豎拂。白雲萬里。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白雲萬里。然後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也則白雲萬里。忽有箇出來道。長老你恁麼道。也則白雲萬里。遮箇說話喚作矮子看戲隨人上下。三十年後一場好笑。且道笑箇甚麼。笑白雲萬里。僧問不昧當機請師直道。曰揑聚放開。又示眾云。本末須歸宗。尊卑用其語。利劒擲虗空。大棒打老鼠。
雲巖掃地次道吾云。何得太區區生。巖云須知有不區區者。吾云恁麼則有第二月也。巖豎起掃帚云遮箇是第幾月。吾便休。玄沙云。我當時若見。向伊道正是第二月。雲門云。奴見婢殷勤。真如云。將勤補拙。此三句語。一句可以定乾坤。一句可以驗衲僧。一句可以接初機。諸人還揀辨得麼。若揀辨得出。許汝親見慧光。若辨不出。莫道慧光山勢險。隔江遙望碧雲閑。
洞山初和尚示眾云。舉唱宗乘。闡揚大教。須得法眼精明方能鑑辨緇素。切緣真妄一源。水乳同器。到此難分。洞山尋常以心中眼觀身外相。觀之又觀。乃辨真偽。若不如是。何名善知識。夫善知識者。驅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食。方名善知識。即今天下那箇是真善知識。諸禪德。參得幾箇善知識來也不是等閑。直須參教徹覰教透。千聖莫能證明。方顯大丈夫兒。不見釋迦老子明星出時豁然大悟。與大地眾生同時成佛。無前後際。豈不暢哉。雖然如是。若遇明眼衲僧。也好劈脊便棒。僧問。維摩掌擎四世界。未審維摩身在甚麼處。曰在闍梨後底。云為甚在學人後底。曰還我話頭來。問絕點無蹤時如何。曰尖斗量不盡。問如何是衲僧本分事。曰駱駝渡漢江。問如何是親切一句。曰達磨無當門齒。
德山到溈山。挾複子直上法堂。從西過東從東過西。顧視云無無。便出。至門首却云。也不得草草。便具威儀再入相見。溈山坐次。德山提起坐具云和尚。溈山擬取拂子。德山便喝。拂袖而出。背却法堂著草鞋便行。溈山至晚問首座。適來新到在甚處。首座云當時背却法堂著草鞋出去。溈云。此子已後向孤峯頂上盤結草菴呵佛罵祖去在。
妙喜曰。二尊宿恁麼相見。每人失却一隻眼。
妙喜示眾云。古人道。大智無分別。大用無理事。如月印千江。似波隨眾水。且那箇是無分別底大智。那箇是無理事底大用。莫是問一答十辯瀉懸河是大智麼。莫是麤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掀倒繩床。喝散大眾。攔腮贈掌。拂袖便行。擬議思量。劈口便[祝/土]之類是大用麼。若作遮般見解。莫道我是衲僧。便做他衲僧門下提破草鞋挈骨董袋底奴子也未得在。善知識實悟實證而大法不明。為人時未免以自悟自證處指似人。瞎却人眼。況無悟證學語之流。瞎人眼不在言也。此事大難。沒量大人到遮裏無插足處。你小根無知魔子輩如何敢造次開大口。你試靜處坐地微細揣摩。你方寸裏還實到不疑之地也未。若實未到。我却賞你放得過把得定。不受人走作。遮般底喚作地獄滓。十方施主一粒米一莖菜將來供給你。只要你道業成就同趣佛乘。求異世他生福報。道業不明如何消得。你諸人決欲紹繼此箇門風。直須心境一如方有少分相應。你莫見我說恁麼事。便閉目藏睛做死模樣硬差排心與境一如。遮箇儘你伎倆如何差排。你要得真箇心境一如麼。直須碎地折嚗地斷。拈却髑髏裏作妄想底。將第八識斷一刀。自然不著差排。你不見巖頭和尚有言。纔有所重便成窠臼。你諸人一生在叢林參尋此事無所得者。不在言也。其間多有頭白齒黃坐在窠臼裏一生出頭不得。都不知非。向古人言句上得些滋味者。以奇言妙句為窠臼。於經教中聲名句義上得滋味者。以經教為窠臼。於古人公案上得滋味者。以古人問答代語別語抑揚語褒貶語為窠臼。於心性上得滋味者。以三界唯心萬法唯識為窠臼。於寂默無言無說處得滋味者。以閉目藏眼威音那畔坐在黑山下鬼窟裏不動為窠臼。於日用動轉施為處得滋味者。以揚眉瞬目舉覺提撕為窠臼。謂法不在言語上。不在情識上。不在舉動施為處。錯認業識為佛性。於此得滋味者。以擊石火閃電光為窠臼。如上所說。皆於得滋味處有所重。若無大丈夫氣槩退步知非。即以所重處便作奇特想玄妙想安隱想究竟想解脫想。作如是等想者。佛出世亦不奈何。教中謂之癡闇惑。何以故。為你癡故執邪為正。為你闇故墮在所重處不能動轉。若於心無所起。於法無所著。則無所重。無所重則自然赤骨力地無欲無依於法自在。你即今便要恁麼相應亦不難。但於心平等無所染著。如何是染著。作眾生想佛想世間想出世間想求出離想求佛智想。皆名染著。你但向欲起未起時猛著精彩。一躍跳出來。此心朗然獨脫。纔覺恁麼便轉向上面去。自然頭頭上明。物物上顯。得到恁麼田地。亦不得釆顧著。若釆顧著則有所重。纔有所重此心即滲漏矣。只名滲漏心不名平等心。謂平等者。善與惡等。背與向等。理與事等。凡與聖等。量與無量等。體與用等。遮箇道理唯證者方知。諸人若未證。直須證取。證得了方得名為真出家兒。若心不證。向心外取證。此名出家外道。不堪為種草。此心廣大無分劑無邊表。塵沙諸佛成等正覺。山河大地萬象森羅。皆不出此心。此心能與一切安名立字。一切與伊安名立字不得。故諸佛諸祖不得已隨你顛倒著箇名字。喚作真如佛性菩提涅槃。強立種種差別異號。為你眾生界中見解偏枯。有種種差別。故立此差別名號。令汝於差別處識取此無差別底心。非是此心有差別也。所以僧問馬祖如何是佛。祖曰即心是佛。你若實證實悟。有何差別。你若不悟。求奇特解會。不實證實悟。不信此心決定是佛。只此即心是佛便是差別因緣。佛言欲以譬喻而顯示。終無有喻能喻此。說箇廣大已是限量他了也。況以限量心欲入此廣大境界。縱然入得。如持蠡酌海。一蠡縱滿能得幾何。然只遮蠡中之水未入蠡時。即是無限量底水。為你境界只如此。大生滿足想。故此無限量境界亦隨你器量滿足。非是大海水只有許多。故佛有言。譬如大海不讓小流。乃至蚊虻及阿修羅飲其水者皆得充滿。此水喻心。蚊虻阿修羅喻大小差別。此心體上本無若干差別。汝但不起諸見識取此心。種種差別亦自識得矣。先聖尚不許執此心為實。心外更有什麼實底物為你作障難。我今拖泥帶水。亦是不得已為提獎嬌兒撫憐愛子老婆心切故牽枝引蔓。你莫記我說底便以為是。今日恁麼說。明日又却不恁麼說。你纔恁麼。我却不恁麼。你不恁麼時。我却恁麼。你向那頭尋我住處。只我亦自不知住處。佗人又如何尋得。遮箇是活底門戶。死却見行方可入作。而今學人將少分精進禮佛持誦戒身口意以為資糧。希求證取。有什麼交涉。大似癡人埋頭向西走。欲取東邊物。轉走轉背轉急轉遲。此是無為無漏無功用大法門。若起纖毫取證心則背馳矣。如何欲憑些小有為功行便擬希求。所以古人見得太近故云我坐地看你究取。又云我立地看你究取。即不曾教你起模畫樣積功累德希望成道。縱你希望得成。纔成即壞。徒自疲勞。你莫見恁麼道了便撥無因果作地獄業。以平常無事喚作無佛法知見。饑來喫飯困來即眠。以此為無修證。以此為無功用。且莫錯會好。荷擔此事也須是箇渾剛打就生鐵鑄成底漢始得。豈容你小根小器造次承當。不見臨濟三度問黃檗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後得大愚點破。忽然大悟。不覺失聲云。噁。元來黃檗佛法無多子。愚云。你適來覔有過無過。而今却言黃檗佛法無多子。你見箇甚麼便恁麼道。臨濟於大愚肋下[祝/土]兩[祝/土]。愚遂托開云。汝師黃檗非干吾事。你諸人參禪還得恁麼也未。雲菴和尚頌云。資糧更不著些些。歧路年深恐轉賒。直下痛施三頓棒。夜來依舊宿蘆花。又頌臨濟悟旨云。便言黃檗無多法。大丈夫兒豈自乖。脇下兩拳明有信。不從黃檗付將來。又端和尚頌云。一拳拳倒黃鶴樓。一踢踢翻鸚鵡洲。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據遮兩箇老漢頌。便可承嗣臨濟作佗兒孫。真不忝竊。古來幸有恁麼體格。如何略不著些眼腦看。是箇甚麼道理。此事如青天白日。有甚麼遮障。諸方有奇特差別海蠡兒禪。曲曲折折。此語又是討佗那語。又是識破遮語。又是不上佗鉤線。不入佗圈繢。遮語又是偏正回互。遮語又是尊堂有諱不敢當頭。又有一種以楞嚴宗鏡龍濟偈語所說。眼見耳聞無非是心。更非別法。引通玄峯頂不是人間。心外無法滿目青山之類為證。謂之根脚下事。謂之基趾。謂之綿密地。你不妨會得好。若恁麼會。豈不是認物為心。既是你心又要認他作麼。又有一種將臨濟三玄雲門三句逐句解說。以傳燈廣燈祖師言句各分門類。以一塵纔起大地全收。一毛頭師子百億毛頭師子現。盡大地是箇解脫門。盡大地是沙門一隻眼。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山河大地明暗色空咸是妙明真心中物之類配為體中玄函蓋乾坤句。以三脚驢子弄蹄行。鋸解秤椎。火裏蝍蟟吞大虫。文殊起佛見法見貶向二鐵圍山。東山水上行。北斗裏藏身。凡語言注解不得處。便道蚊子上鐵牛無你下觜處。如此之類謂之句中玄。截斷眾流句。如蹋著秤椎硬似鐵。蹋破草鞋赤脚走。饑來喫飯困來打眠。山是山水是水。行但行坐但坐。大盡三十日小盡二十九。將如此之類謂之玄中玄。隨波逐浪句。豈不見汾陽和尚頌云。三玄三要事難分。得意忘言道易親。一句明明該萬象。重陽九日菊花新。此老子明明為你指出臨濟骨髓。却來逐句下解注。謂三玄三要事難分是總頌。得意忘言道易親是體中玄。一句明明該萬象是句中玄。重陽九日菊花新是玄中玄。此是前輩中負大名望有真實悟處。而大法不明無師承杜撰如此。瞎眾生眼。其餘裨販之流不在言也。想汾陽老人未肯點頭在。分明向你道。三玄三要事難分。得意忘言道易親。一句明明該萬象。重陽九日菊花新。恁麼道了更將鉢盂安柄。莫道你負大名。具大辯才。有大智慧。便是達磨大師出來作遮般去就。政好捉來活埋。免致教壞人家男女。一盲引眾盲。問著三要却注解不得。便將同德山托鉢。巖頭末後句。南泉斬猫兒。百丈野狐。歸宗斬蛇。大隋燒畬。趙州勘婆子勘菴主。睦州擔板。陳操尚書勘僧。玄沙敢保老兄未徹在。洞山道即太煞只道得八成。達磨隻履西歸。如此之類皆謂之末後句。便引洛浦云。末後一句始到牢關。把斷要津不通凡聖。任從天下樂欣欣。我獨不肯。謂之我為法王。於法自在。任你學者逞盡神通。呈盡伎倆。我只一向把住不許你。謂之牢關。直待舉立僧住院密室口耳傳授。如斯之類自毀正因返行魔說。又有一種道南泉斬猫兒。百丈野狐。歸宗斬蛇。大隋燒畬。趙州勘婆子勘菴主之類。謂之建立門庭。本無恁麼事。貴要羅籠學者。又有一種以偏正回互為宗旨。如洞山與雲居過水次。洞山問水深多少。云不濕。山云麤人。雲居却問水深多少。云不乾。謂水諱濕而當頭道濕。不能回互謂之麤人。雲居却云不濕。是觸諱而不能回互。洞山道不乾。乃有語中無語。何謂有語不乾是。何謂無語不乾是。不乾乃是濕。是活語。能回互不觸諱故也。又以黑白圈兒作五位形相。以全黑圈兒為威音那畔。父母未生空劫已前。混沌未分事謂之正位。以二分黑一分白圈兒為正中偏。却來白處說黑底。又不得犯著黑字。犯著黑字即觸諱矣。更引洞山頌云。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謂能回互。只言三更。三更是黑。初夜是黑。月明前是黑。不言黑而言三更初夜月明前。是能回互不觸諱。以兩分白一分黑圈兒為偏中正。却來黑處說白底。而不得犯白底消息。云。偏中正。失曉老婆逢古鏡。不言明與白。而言失曉與古鏡。是能回互明與白字而不觸諱。蓋失曉是暗中之明。古鏡亦是暗中之明。老婆頭白不說白而言老婆。白在其中矣。能回互白字故也。又說正中來。頌云。正中來。無中有路隔塵埃。或云出塵埃。謂凡有言句皆無中唱出。便自挾妙了也。無不從正位中來。或明或暗或至或到。皆妙挾通宗。凡一位皆具此五事。如掌之五指無少無剩。兼中至。謂兼黑兼白。兼偏兼正而至。何謂至。如人歸家未到而至。別業乃在途。為人邊事亦能回互。妙在體前。兼中到。謂兼前四位。皆挾妙而歸正位。謂之折合歸來炭裏坐。亦是說黑處而回互黑字。不道黑而言炭。或者又謂曹山有言。正位者即空界也。一向無物。偏位者即色界也。內有種種諸雜萬像。兼中至者捨事入理。正中來者背理就事。兼帶者即冥應眾緣不隨諸有。非染非淨無正無偏。故云虗玄要道無著真宗。從上先德推此一位最妙最玄。須是審詳辨明當體。又說五位皆三字成句。偏正上下回互而不犯中。中即正位也。說理說事。教有明文。教外單傳直指之道。果如是否。若果如是。討甚好曹山邪。又引浮山作大陽真讚曰。黑狗爛銀蹄。自注云。此語正位中有偏位。黑狗是正位。爛銀蹄是偏位。白象崑崙騎。自注云。此語偏位中有正位。於斯二無礙。自注云。此語不墮有無二邊。所以洞山云不落有無誰敢和。木馬火中嘶。自注云。妙挾。然雖妙挾而虗玄唱道也。似遮般說話。須教你燒頂煉臂發誓願不得妄傳。然後分付。亦謂之末後句。師舉了遂彈指云。好掩彩底禪。若是皮下有點血底。還肯喫遮茶飯麼。我且問你。臈月三十日。四大相將解散。平昔記持學得底還回互得麼。回互時還著意也無。當恁麼時。心識已昏如何回互。既回互不得。定撞入驢胎馬腹中隨業受報。當此之時欲觸諱作麤人亦不可得。況能敵佗生死邪。又有商量。洞山示眾云。向時作麼生。奉時作麼生。功時作麼生。共功時作麼生。功功時作麼生。時有僧問如何是向。山云喫飯時作麼生。如何是奉。云背時作麼生。如何是功。云放下鉏頭時作麼生。如何是共功。云不得色。如何是功功。云不共向時作麼生。謂趣向此事。答曰喫飯時作麼生。謂此事不可喫飯時無功勳而有間斷也。奉時作麼生。奉乃承奉也。如人奉尊長先致敬而後承奉。向乃功勳之所立。纔向即有承奉之義。答曰背時作麼生。謂此事無間斷。奉時既爾。而背時亦然。言背即奉之義。蓋奉背皆功勳也。功時作麼生。功即用也。答曰放下鉏頭時作麼生。把鉏頭是用。放下鉏頭是無用。洞山之意謂用與無用皆功勳也。亦是無間斷之義。共功時作麼生。謂法與境敵。答曰不得色。乃法與境不得成一色。正用時是顯箇無用底。無用即用也。若作一色。即是十成死語。洞山宗旨語忌十成。故曰不得色。乃活語也。功功時作麼生。謂法與境皆空。謂之無功用大解脫。故曰不共。乃無法可共。不共之義全歸功勳邊。如法界事事無礙是也。你面前無我。我面前無你。所以夾山道。此間無老僧。目前無闍梨。是也。如此之說。皆趣向承奉。於日用四威儀內成就。世出世間無不周旋。謂之功勳五位。你道他古人意果如是乎。若只如此。有甚奇特。只是口傳心授底葛藤。既不如是。且古人意畢竟作麼生。妙喜為你下箇注脚。也要諸方檢點。不見汾陽道。面目見在。一任揀取。故淨名云。但除其病而不除法。又首楞嚴云。汝以緣心聽法。此法亦緣。古人一言半句。雖是垂慈。皆在未屙已前著到。如三玄三要。四種料揀。十智同真。亦是遮箇道理。妙喜恁麼說。不是貶剝諸方。且要箇中人辨明緇素而已。又有一種也不在言語上。也不在古人公桉上。也不在心性上。也不在玄妙上。也不在有無得失邊。如火相似。觸著便燒。非離真而立處。立處即真。信手拈來超今越古。一句來一句去。末後多一句。便是得便宜。似遮般底。只是弄箇業識癡團。便謂無因果無報應。亦無人亦無佛。飲酒食肉不礙菩提。行盜行婬無妨般若。如此之流正是師子身中蟲。自食師子身中肉。永嘉所謂。豁達空。撥因果。莽莽蕩蕩招殃禍是也。有一種商量古人公桉謂之針線工夫。又謂之郎君子弟禪。如商量女子出定語云。文殊是七佛之師。為甚麼出女子定不得。云文殊與女子無緣。罔明是初地菩薩為甚麼出得女子定。云與女子有緣。下語云。冤有頭。債有主。又有商量道。文殊不合有心。所以出不得。罔明無意。所以出得。下語云。有心用處還應錯。無意求時却宛然。又有商量道。文殊為甚麼出女子定不得。杓柄在女子手裏。罔明為甚麼出得。如蟲禦木。又云因風吹火。又云爭奈女子何。邪解甚者至於作入定勢。又作出定勢。推一推。彈指一下。哭蒼天數聲。伏惟尚饗。拂袖之類。泠地看來慙惶殺人。又芭蕉云。你有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我奪却你拄杖子。商量云。你若是遮般人。我與你說遮般話。謂之與你拄杖子。你不是遮般人。我當面換却你眼睛。謂之奪却你拄杖子。下語云。量才補職。又云看樓打樓。又有商量道。有無與奪是擒縱。學者似恁見解如麻似粟。如上所說皆口傳心授露布葛藤。印板上打來。模子裏脫出。非唯自謗亦乃謗他古人。此是諸方學得底海蠡兒禪。諸上座還信得及麼。不見道。垂慈則有法。無法不垂慈。識取鉤頭意。莫認定盤星。我遮裏是海蚌禪。開口便見心肝五臟。差珍異寶都在面前。閉却口時何處覔伊縫罅。不是強為。法本如是。諸上座。光陰可惜。各各趂色力強徤猛著精神了取。莫愛佗奇特。奇特處賺悞人。雜毒在心識裏。佗時後日莫道得力。只死時也死得不瞥脫。更說甚麼敵佗生死。世間無明煩惱却有限量。一念識破則當體寂滅。惡知惡見法塵煩惱無限量。能障道眼。使得你心識晝夜不停謗佛法僧造地獄業。雖是善因返招惡果。果有智慧大丈夫漢方識得破。不被他作惱。不見雲門大師有言。盡乾坤一時將來。著你眼睫上。你諸人聞恁麼道。不敢望你出來性懆把老僧打一摑。且緩緩子細看。是有是無。是箇甚麼道理。直饒你向遮裏明得。若向衲僧門下好椎脚折。若是箇人。聞說道甚麼處有老宿出世便好驀面唾污我耳目。你若不是箇手脚。纔聞人舉便承當得。早落第二機也。又不見羅山和尚有言。玄門無法。不立紀綱。若欲討尋。聲前看取。諸佛子。真心無定。真智無邊。我若縱遮兩片皮。從今日說到盡未來際。鉤鎻連環相續不斷。亦不借佗人氣力。此是人人分上各自具足底事。添些子不得。減些子不得。佛祖得之喚作大解脫法門。眾生失之喚作塵勞煩惱。然得亦不曾得。失亦不曾失。得失在人不在法。故祖師云。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毫氂有差。天地懸隔。欲得見前。莫存順逆。你禪和家箇箇念得。還曾略著意理會麼。祖師安箇名字謂之信心銘。只要諸人信此廣大寂滅妙心決定不從人得。故中間有言。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無咎無法。不生不心。能隨境滅。境逐能沉。境由能境。能由境能。又云。大道體寬。無易無難。又云。執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體無去住。你但信此一心之法不可取不可捨。便好向遮裏放身命。若放不得。是你根性遲鈍。臘月三十日不要錯怪老漢。時熱久立。喝一喝下座。
正法眼藏卷第三之下(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