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藏經 續燈正統
清 性統編集
續燈正統卷一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十六世
昭覺勤禪師法嗣
臨安府徑山宗杲大慧普覺禪師
宣城奚氏子。夙有英氣。年十二入鄉校。一日因與同窓戲。以硯投之。悞中先生帽。償金而歸。曰大丈夫。讀世間書。曷若究出世法。即詣東山慧雲院事慧齊。年十七。薙髮具毗尼。偶閱古雲門錄。恍若舊習。往依廣教珵禪師。棄遊四方。從曹洞諸老宿。既得其說。去登寶峰。謁湛堂準禪師。堂一見異之。俾侍巾裓。指以入道捷徑。師橫機無所讓。堂訶曰。汝曾未悟。病在意識領解。則為所知障。堂疾革。囑師曰。吾去後。當見川勤。必能盡子機用。(勤即圓悟)堂卒。師趨謁無盡居士。求堂塔銘。盡門庭高峻。少許可。與師一言相契。下榻延之。名師菴曰妙喜。洎後再謁。且囑令見圓悟。師至天寧。一日聞悟陞堂舉僧問雲門。如何是諸佛出身處。門曰東山水上行。若是天寧即不然。忽有人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只向他道。熏風自南來。殿閣生微凉。師於言下忽然前後際斷。雖然動相不生。却坐在淨躶躶處。悟謂曰。也不易你得到這田地。可惜死了不能得活。不疑言句。是為大病。不見道。懸崖撒手。自肯承當。絕後再蘇。欺君不得。須信有這箇道理。遂令居擇木堂。為不釐務侍者。日同士大夫入室。(擇木。乃朝士止息處)悟。每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問之。師纔開口。悟便曰。不是不是。經半載。遂問悟曰。聞和尚當時在五祖。曾問這話。不知五祖道甚麼。悟笑而不答。師曰。和尚當時須對眾問。如今說亦何妨。悟不得已謂曰。我問。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意旨如何。祖曰。描也描不成。畵也畵不就。又問。樹倒藤枯時如何。祖曰相隨來也。師當下釋然。曰我會也。悟遂舉數因緣詰之。師酧對無滯。悟曰。始知吾不汝欺。遂著臨濟正宗記付之。俾掌記室。未幾。令分座。室中握竹篦。以騐學者。叢林浩然歸重。名振京師。右丞相呂公舜徒。奏賜紫衣佛日之號。會女真之變。其酋欲取禪僧十數人。師在選。得免趨吳。虎丘度夏。因閱華嚴。至菩薩登第七地證無生法忍。洞曉向所請問湛堂。殃崛摩羅持盋至產婦家因緣。時圓悟。詔住雲居。師往省覲。至山次日。即請為第一座。時會中多龍象。以圓悟久虗座元。俟師之來。頗有不平之心。及冬至秉拂。昭覺元禪師。出眾問云。眉間挂劍時如何。師曰。血濺梵天。圓悟於座下。以手約云。住住。問得極好。答得更奇。元乃歸眾。叢林由是改觀。圓悟歸蜀。師於雲居山後古雲門舊址。創菴以居。學者雲集。久之。入閩。結茅於長樂洋嶼。從之得法者。十有三人。又徙小溪雲門菴。後應張丞相魏公浚徑山之命。開堂日。僧問。人天普集選佛場開。祖令當行。如何舉唱。師云。鈍鳥逆風飛。曰徧界且無尋覓處。分明一點座中圓。師曰。人間無水不朝東。復有僧競出。師約住云。假使大地盡末為塵。一一塵有一口。一一口具無礙廣長舌相。一一舌相。出無量差別音聲。一一音聲。發無量差別言詞。一一言詞。有無量差別妙義。如上塵數衲僧。各各具如是口。如是舌。如是音聲。如是言詞。如是妙義。同時致百千問難。問問各別。不消長老咳[口*敕]一聲。一時答了。乘時於其中間。作無量無邊廣大佛事。一一佛事。周徧法界。所謂一毛現神變。一切佛同說經。於無量劫。不得其邊際。便恁麼去。鬧熱門庭即得。正眼觀來。正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祖師門下。一點也用不著。況復勾章棘句。展弄詞鋒。非唯埋沒從上宗乘。亦乃笑破衲僧鼻孔。所以道。毫釐繫念。三塗業因。瞥爾情生。萬劫羈鎖。聖名凡號盡是虗聲。殊相劣形皆為幻色。汝欲求之。得無累乎。及其厭之。又成大患。看他先聖恁麼告報。如國家兵器。豈得已而用之。本分事上。亦無這箇消息。山僧今日如斯舉唱。大似無夢說夢。好肉剜瘡。檢點將來。合喫拄杖。只今莫有下得毒手者麼。若有。堪報不報之恩。共助無為之化。如無。倒行此令去也。驀拈拄杖云。橫按鏌鎁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卓拄杖。喝一喝。便下座。道法之盛。冠於一時。眾二千餘。皆諸方俊乂。侍郎張公九成。亦從之遊。灑然契悟。一日因議及朝政。與師連禍。紹興辛酉五月。毀衣牒。屏居衡陽。乃裒先德機語。間與拈提。離為三帙。目曰正法眼藏。凡十年。移居梅陽。又五年。高宗皇帝特恩放還。明年春。復僧伽棃。四方虗席以邀。率不就。後奉朝命。居育王。逾年有旨。改徑山。道俗歆慕如初。孝宗皇帝。為普安郡王時。遣內都監。入山謁師。師作偈為獻。及在建邸。復遣內知客詣山。供五百應真。請師說法祝延聖壽。親書妙喜菴三字。并製贊寵寄之。
上堂。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時節若至。其理自彰。舉起拂子曰。還見麼。擊禪牀曰。還聞麼。聞見分明。是箇甚麼。若向這裡提得去。皇恩佛恩一時報足。其或未然。徑山打葛藤去也。復舉起拂子曰。看看。無量壽世尊。在徑山拂子頭上。放大光明。照不可說不可說又不可說佛剎微塵數世界中。轉大法輪。作無量無邊廣大佛事。其中若凡若聖。若正若邪。若草若木。有情無情。遇斯光者。皆獲無上正等菩提。所以諸佛於此得之。具一切種智。諸大菩薩於此得之。成就諸波羅蜜。辟支獨覺於此得之。出無佛世現神通光明。諸聲聞眾洎夜來迎請五百阿羅漢於此得之。得八解脫。具六神通。天人於此得之。增長十善。修羅於此得之。除其憍慢。地獄於此得之。頓超十地。餓鬼傍生及四生九類一切有情於此得之。隨其根性。各得受用。無量壽世尊。放大光明。作諸佛事已竟。然後以四大海水。灌彌勒世尊頂。與授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記。當於補處。作大佛事。無量壽世尊。有如是神通。有如是自在。有如是威神。到這裡。還有知恩報恩者麼。若有。出來與徑山相見。為汝證明。如無。聽取一頌。十方法界至人口。法界所有即其舌。祇憑此口與舌頭。祝君聖壽無間歇。億萬斯年注福源。如海滉漾永不竭。師子窟內產狻猊。鸑鷟定出丹山穴。為瑞為祥徧九垓。草木昆蟲盡歡悅。稽首不可思議事。喻若眾星拱明月。故今宣暢妙伽陀。第一義中真實說。
上堂。祖師道。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無咎無法。不生不心。能隨境滅。境逐能沈。境由能境。能由境能。大小祖師。却作座主見解。徑山即不然。眼不自見。刀不自割。喫飯濟饑。飲水定渴。臨濟德山特地迷。枉費精神施棒喝。除却棒拈却喝。孟八郎漢。如何止遏。
上堂。拈拄杖卓一下。喝一喝曰。德山棒臨濟喝。今日為君重拈掇。天何高地何濶。休向糞掃堆上。更添搕[打-丁+(天/韭)]。換却骨洗却腸。徑山退身三步。許你諸人商量。且道。作麼生商量。擲下拄杖。喝一喝曰。紅粉易成端正女。無錢難作好兒郎。
上堂。正月十四十五。雙徑椎鑼打鼓。要識祖意西來。看取村歌社舞。
上堂。久雨不曾晴。豁開天地清。祖師門下事。何用更施呈。
上堂。舉圓通秀禪師示眾曰。少林九年冷坐。剛被神光覰破。如今玉石難分。祇得麻纏紙裹。這一箇。那一箇。更一箇。若是明眼人。何須重說破。徑山今日不免狗尾續貂。也有些子。老胡九年話墮。可惜當時放過。致令默照之徒。鬼窟長年打坐。這一箇那一箇更一箇。雖然苦口叮嚀。却似樹頭風過。
結夏上堂。文殊三處安居。誌公不是閒和尚。迦葉欲行正令。未免眼前見鬼。且道。徑山門下。今日事作麼生。下座後。大家觸禮三拜。
上堂。僧問。有麼有麼。菴主竪起拳頭。還端的也無。師便下座。歸方丈。
上堂。水底泥牛嚼生鐵。憍梵盋提咬著舌。海神怒把珊瑚鞭。須彌燈王痛不徹。
上堂。纔方八月中秋。又是九月十五。卓拄杖曰。唯有這箇不遷。擲拄杖曰。一眾耳聞目覩。
上堂。衝開碧落松千尺。截斷紅塵水一谿。不識本來真面目。將謂人題德嶠詩。
上堂。去年臘月二十五。有恁麼消息。今年臘月二十五。無恁麼消息。有恁麼消息。是諸人分上事。徑山不預。無恁麼消息。是徑山分上事。諸人無分。或有人問徑山。未審是甚麼消息。驀拈拄杖云。不得動著。動著打折你驢腰。擲拄杖下座。
歲旦上堂。拈拄杖。空中作書字勢云。正朝把筆。萬事皆吉。應時納祐。慶無不宜。若作世諦流布。平地喫交。更在佛法商量。眉鬚墮落。卓拄杖下座。
上堂。買鐵得真金。求雨得瑞雪。五峰玉琢成。千樹銀華結。龍王降吉祥。普賢呈醜拙。三世如來祕密門。今日一時都漏泄。雖然如是。這裡有一處可疑。且道。疑箇甚麼。恐日出後。一場漏逗。
上堂。拈拄杖卓一下。召大眾云。還聞麼。復舉起云。觀世音菩薩來也。在徑山拄杖頭上。口喃喃地道。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既滅。寂滅現前。拈須彌盧於掌上。向針眼裡打鞦韆。直饒便恁麼見得徹去。猶較拄杖子十萬八千。且道。徑山拄杖子。有甚麼奇特。擲下云。不直半分錢。
上堂。徑山無寸土莊田。今夏隨宜結眾緣。慵論道。嬾談禪。拄杖挑來箇箇圓。不用息心除妄想。大家喫飯了噇眠。噇眼則不無。或若夢中有人索飯錢。又作麼生。依稀似曲纔堪聽。又被風吹別調中。
上堂。顛倒想生生死續。顛倒想滅生死絕。生死絕處涅槃空。涅槃空處眼中屑。涅槃既空。喚甚麼作眼中屑。白雲乍可來青嶂。明月難教下碧天。
上堂。月生一。鐵輪天子寰中勅。月生二。豐干騎虎入鬧市。月生三。蟭螟眼裡巨鼇飜。驀拈拄杖云。莫有同生同死底麼。出來與徑山拄杖子相見。良久云。見義不為。何勇之有。擲下拄杖。
上堂。心生法滅。性起情亡。這裡悟去。揑怪有甚麼難。舉起拂子云。看看。觀音彌勒普賢文殊。盡向徑山拂子頭上。聚頭打葛藤。若也放開。從教口勞舌沸。若也把住。不消一擊。以拂子擊禪牀。下座。
上堂。古者道。了得一萬事畢。今朝是九月一。諸人作麼生了。驀拈拄杖云。不得喚作拄杖子。便了取好。既不喚作拄杖子。作麼生了。擲下云。差之毫氂。失之千里。
圓悟禪師忌。師拈香曰。這箇尊慈。平昔強項。氣壓諸方。逞過頭底顢頇。用格外底儱侗。自言。我以木槵子。換天下人眼睛。殊不知被不孝之子。將斷貫索。穿却鼻孔。索頭既在徑山手裡。要教伊生也由徑山。要教伊死也由徑山。且道。以何為騐。遂燒香曰。以此為騐。
僧問。達磨西來。將何傳授。師曰。不可總作野狐精見解。曰如何是麤入細。師曰。香水海裡一毛孔。曰如何是細入麤。師曰。一毛孔裡香水海。
問。古鏡未磨時如何。師曰。火不待日而熱。曰磨後如何。師曰。風不待月而凉。曰磨與未磨時如何。師曰。交。
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意作麼生。師曰。釘釘膠黏。
問。一法若有。毗盧墮在凡夫。萬法若無。普賢失其境界。去此二途。請師速道。師曰。脫殼烏龜飛上天。
問。高揖釋迦。不拜彌勒時如何。師曰。夢裡惺惺。
問。大修行底人。還落因果也無。前百丈曰。不落因果。為甚麼墮野狐身。師曰。逢人但恁麼舉。曰祇如後百丈道不昧因果。為甚麼脫野狐身。師曰。逢人但恁麼舉。曰或有人問徑山。大修行底人。還落因果也無。未審和尚向他道甚麼。師曰。向你道。逢人但恁麼舉。
問。明頭來時如何。師曰。頭大尾顛纖。曰暗頭來時如何。師曰。野馬嘶風蹄撥剌。曰明日大悲院裡有齋。又作麼生。師曰。雪峰道底。
問。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時如何。師曰。親言出親口。曰未審如何受持。師曰。但恁麼受持。決不相賺。
問。我宗無語句。實無一法與人時如何。師曰。五味饡秤鎚。
問。心佛俱忘時如何。師曰。賣扇老婆手遮日。
問。教中道。塵塵說。剎剎說。無間歇。未審以何為舌。師拍禪牀右角一下。僧曰。世尊不說說。迦葉不聞聞也。師拍禪牀左角一下。僧曰。也知今日令不虗行。師曰。識甚好惡。
師室中問僧。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你作麼生會。僧曰領。師曰。領你屋裡七代先靈。僧便喝。師曰。適來領。而今喝。干他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甚麼事。僧無語。師打出。
僧請益夾山境話。聲未絕。師便喝。僧茫然。師曰。你問甚麼。僧擬舉。師連打喝出。
師纔見僧入。便曰。不是出去。僧便出。師曰。沒量大人。被語脉裡轉却。次一僧入。師亦曰。不是出去。僧却近前。師曰。向你道不是。更近前覓箇甚麼。便打出。復一僧入曰。適來兩僧。不會和尚意。師低頭噓一聲。僧罔措。師打曰。却是你會老僧意。
問僧。我前日有一問在你處。你先前日答我了也。即今因甚麼瞌睡。僧曰。如是如是。師曰。道甚麼。僧曰。不是不是。師連打兩棒曰。一棒打你如是。一棒打你不是。
舉竹篦問僧曰。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不得下語。不得無語。速道速道。僧曰。請和尚放下竹篦。即與和尚道。師放下竹篦。僧拂袖便出。師曰。侍者認取這僧著。
又舉問僧。僧曰。甕裡怕走却鼈那。師下禪牀擒住曰。此是誰語。速道。僧曰。實不敢謾昧老師。此是竹菴和尚教某恁麼道。師連打數棒曰。分明舉似諸方。
師年邁求解。辛巳春。得旨退居明月堂。隆興改元。一夕星殞於寺西。流光赫然。尋示微恙。八月九日。學徒問安。師勉以弘道。徐曰。吾翌日始行。至五鼓。親書遺奏。又貽書辭紫巖居士。侍僧了賢請偈。復大書曰。生也祇恁麼。死也祇恁麼。有偈與無偈。是甚麼熱大。擲筆委然而逝。平明有虵尺許。腰首白色。伏於龍王井欄。如義服者。乃龍王示現也。四眾哀號。皇帝聞而歎惜。上製師真贊曰。生滅不滅。常住不住。圓覺空明。隨物現處。丞相以次致祭者沓來。門弟子。塔全身於明月堂之側。壽七十有五。夏五十有八。詔以明月堂為妙喜菴。諡曰普覺。塔名寶光。淳熙初。賜其全錄八十卷。隨大藏流行。
蘇州府虎丘紹隆禪師
和州含山人。九歲謝親依佛慧院。踰六年。得度受具。又五年。荷包謁長蘆信禪師。得其大略。有傳圓悟語至者。師讀之歎曰。想酢生液。雖未澆腸沃胃。要且使人慶快。遂由寶峰。依湛堂。客黃龍。叩死心。次謁圓悟。一日入室。悟問。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舉拳曰。還見麼。師曰見。悟曰。頭上安頭。師聞脫然契證。悟叱曰。見箇甚麼。師曰。竹密不妨流水過。悟肯之。尋俾掌藏教。有問悟曰。隆藏主。柔易若此。何能為哉。悟曰。瞌睡虎耳。後歸邑。住城西開聖。建炎之擾。乃結廬銅峰下。郡守延居彰教。次徙虎丘。道大顯著。
上堂。僧問。為國開堂一句作麼生道。師云。一願皇帝萬歲。二願羣臣千秋。僧云。只如生佛未興時。一著落在甚麼處。師云。吾常於此切。僧云。恁麼則擺手出長安也。師云。逢人不得錯舉。僧云。爭奈目前何。師云。識法者懼。僧云。官不容針。私借一問時如何。師云。踞虎頭。收虎尾。僧云。中間事作麼生。師云。草繩自縛漢。僧云。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師云。幾行嵒下路。不見白頭人。乃云。大眾。我本無心有所希求。今此法王大寶。自然而至。敢問諸仁。作麼生說箇法王大寶。竪起拂子云。還見麼。若也於此辨得。三世諸佛。以此接物利生。歷代祖師。以此流通正脉。天下老和尚。以此揭示頂門正眼。破塵破的。萬古徽猷。徧界徧空。真風不墜。如天普葢。似地普擎。堪報不報之恩。用助無為之化。澄澄光彩。瑩徹十虗。堯日與佛日增輝。金輪與法輪竝轉。生凡育聖。統三界以為家。自利利他。作四生之依怙。隨緣赴感。靡不繇他。如鑑當臺。舉無遺照。大中現小。小中現大。卷舒立方外乾坤。縱橫掛域中日月。如斯舉唱。猶落今時。豈不見長沙道。三世諸佛。共法界眾生。盡是摩訶般若。光光未發時。尚無佛無眾生消息。只如光未發時。諸人向甚麼處委悉。直饒向箇裡悟去。未免平地喫交。且安家樂業一句。作麼生道。狼煙一掃盡。萬方賀太平。復舉阿育王問賓頭盧尊者。承聞。尊者親見佛來。是否。尊者以兩手策起眉毛。良久云。會麼。王云。不會。尊者云。阿耨達池龍王請佛齋。吾亦預數。師云。賓頭盧得大機顯大用。不謾親見佛來。雖然。賴阿育王放過。若不放過。洎合打失眉毛。放過即且置。尊者策起眉毛。又作麼生。還會麼。當臺一鑑明如日萬古晴空絕是非。
上堂。僧問。九旬禁足意如何。師云。理長即就。僧云。只如六根不具底。還禁得也無。師云。穿過鼻孔。僧云。學人今日小出大遇也。師曰。降將不斬。僧云。恁麼則和尚放某甲逐便也。師云。停囚長智。乃云。朱明啟候。九夏初臨。四海高人。罷搖金錫。心猿頓歇。意馬休征。戒潔滄海之珠。性朗碧天之月。纖塵莫染。帝網交光。離相絕名。真機獨露。正當恁麼時。安居一句作麼生道。誰知鷲嶺當年事。一念迴光尚宛然。
上堂。豁開戶牗。萬里不掛片雲。杲日騰空。四顧清風滿座。湖光浩渺。野色澄明。萬象森羅。全彰海印。直得頭頭妙用。物物真機。心境一如。纖塵不立。正當恁麼時。萬機休罷。千聖不攜。坐斷毗盧頂。不稟釋迦文。婢視聲聞。奴呼菩薩。德山臨濟。直得目瞪口呿。有棒有喝。一點也用不著。且道。忽遇其中人來時如何。傾葢相逢元故舊。何妨來喫趙州茶。
請知事上堂。掩室摩竭。杜口毗耶。面壁九年。黃梅夜渡。點簡將來。翻成計較。殊不知日不待火而熱。月不待風而凉。雲從龍風從虎。作無作為無為。恁麼會得。便能恢張法席。毗贊叢林。共建法幢。流通正脉。敢問大眾。據令一句作麼生道。祇園今古饒春色。朵朵渾開薝蔔華。
上堂。悠悠世事空浮沉。自愛白雲歲月深。舉眼盡非凡草木。剛然斷臂覓安心。雖然如是。事無一向。拈拄杖云。達磨來也。在山僧拄杖頭上。為諸人說安心法門。還信得及麼。若信得及。當下便心安。其或未然。海枯終見底。人死不知心。
上堂。摩竭掩室。毗耶杜詞。斯皆理為神御。故口以之而默。豈曰無辯。辯所不能言也。放出陝府鐵牛。觸殺嘉州大象。撞透天關。掀翻地軸。看看。磕破諸人髑髏。還有識痛痒者麼。良久云。萬山不隔今宵月。一片清光分外明。
上堂。僧問。古人道。盡乾坤大地。撮來如粟米粒大。撒向諸人面前。漆桶不會。打鼓普請看。未審。此意如何。師云。一畞之地。三蛇九鼠。僧云。未曉師意。乞師再垂指示。師云。海口難宣。僧云。盡大地既如粟米粒大。只如森羅萬象。人畜草芥。著在甚麼處。師云。此問不惡。僧云。豈無方便。師云。棒打不死。乃云。寰中天子勅。塞外將軍令。一句定乾坤。一劍平天下。便見時康道泰。四海晏清。向我衲僧門下。又且不然。拄杖子吞却乾坤了也。綿綿不漏絲毫。何處更有一物與諸人為緣為對。還會麼。良久云。各請歸堂喫茶。
解夏上堂。問。僧問雲門。達磨九年面壁。意作麼生。門云念七。未審古人意旨如何。師云。還丹一粒。點鐵成金。僧云。學人為甚麼失却鼻孔。師云。與達磨雪屈。乃云。有佛處不得住。上無攀仰。無佛處急走過。下絕己躬。從來無向背。本自絕羅籠。出門撞著須菩提。寸草不生千萬里。自是長觜鳥。休言芳樹不棲。謾自說禪說道。摩斯吒直饒心掛樹頭。未免身沉海底。莫動著。動著三十棒且置。休夏自恣一句。作麼生道。青山綠水元依舊。明月清風共一家。
上堂。僧問。如何是大道真源。師云。和泥合水。僧云。便恁麼去時如何。師云。截斷草鞋跟。乃云。大道只在目前。要且目前難覩。欲識大道真體。不離聲色言語。風吹不入處。和泥合水。和泥合水處。風吹不入。如今不免又向頭上安頭。乃竪起拂子云。還見麼。者箇是色。復呵呵大笑云。者箇是聲。大道真體。在甚麼處。繡出鴛鴦無背面。不知誰解覓金針。
上堂。大智圓明。體無向背。凝然湛寂。彌滿太虗。覆葢乾坤。常光獨露。削蹤滅跡。離相絕名。正當恁麼時。本地不動一句。作麼生道。一切水月一月攝。
上堂。一滴水一滴凍。喝下風雷彰大用。棒頭點出眼睛來。照了諸相悉空洞。出門撞著須菩提。拶破虗空全體露。一片虗凝絕謂情。萬里清光飛玉兔。
上堂。目前無法。萬象森然。意在目前。突出難辨。不是目前法。觸處逢渠。非耳目之所到。不離見聞覺知。雖然如是。也須是踏著它向上關捩子始得。所以道。羅籠不肯住。呼喚不回頭。佛祖不安排。至今無處所。如是則不勞斂念。樓閣門開。寸步不移。百城俱到。驀拈拄杖劃一劃云。路逢死蛇休打殺。無底籃子盛將歸。
上堂。日日日東出。日日日西沒。人命在呼吸。百年輕倐忽。驀地得逢渠。掀翻生死窟。卓拄杖云。放出遼天鶻。萬重雲一突。
傳樞密請陞座。僧問。萬機休罷。千聖不攜時如何。師云。未足觀光。僧云。還有奇特事也無。師云。獨坐大雄峰。僧云。恁麼則主山高案山低也。師云。一切坐斷。乃云。佛語心為宗。一切即一。無門為法門。一即一切。是汝諸人。高肩拄杖。天下橫行。還踏著此門也未。若也踏著此門。年年是好年。月月是好月。日日是好日。時時是好時。明如杲日。寬若太虗。三世諸佛。以此門生凡育聖。廣利羣品。歷代祖師。以此門以心契心。流通正續。天下宗祖。以此門揭示人天眼目。提持向上一路。乾坤以此門為覆藏。日月以此門為照臨。四時以此門為寒暑。國王以此門治天下。百官以此門盡忠盡孝。庶人以此門治生產業。衲僧以此門撥轉天關。掀飜地軸。失口說著佛之一字。潄口三年。雖然如此。事無一向。若或尚留門外。不免露箇消息去也。遂拈拄杖云。還見麼。復卓一卓云。還聞麼。已為諸人八字打開了也。直須無見而見。是名真見。無聞而聞。是名真聞。無說而說。是名真說。真見真聞真說。是甚麼熱椀鳴聲。豈不見道。從無住本。流出萬端。便知歿故太夫人。於無相中。示現受生。一切諸相。悉皆真實。於無滅中。示現入滅。一切生滅之相。本來空寂。凝然不動。正體如如。亘古亘今。曾無變易。正當恁麼時。畢竟如何。風恬波浪靜。直下見青天。復舉陸亘大夫問南泉和尚云。弟子家中。有一片石。亦曾坐亦曾臥。欲鐫作佛。得麼。泉云得。大夫云。莫不得麼。泉云不得。師云。南泉雖似鏡之臨形。胡來胡現。漢來漢現。只是不通簡點。當時待他道。弟子家中有一片石亦曾坐亦曾臥欲鑴作佛得麼。只對道。莫惜高名鑴石上。維摩傾盡此時心。
上堂。大地撮來粟米粒。一毛頭上現乾坤。居家不離途中事。常在途中不出門。喝一喝。
留首座上堂。田地穩密。鬼家活計。從空放下。坐井窺天。虎丘門下。不說老婆禪。只要諸人眼橫鼻直。三十年後。免得敲甎打瓦。何故。物宜求新。人宜求舊。不起於座。現諸威儀。且道。出格一句作麼生。良久云。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滕樞密宅請陞座。僧問。雪峰示眾道。盡大地是箇解脫門。把手牽不入。未審在門外者。是甚麼人。師云。胡張三。黑李四。僧云。為甚麼不肯入。師云。他具行脚眼。僧云。恁麼則穿過從上祖師鼻孔去也。師云。闍黎還跳得出麼。僧云。若然者。三步雖活。五步須死。師云。猶欠一門在。僧云。和尚豈不是為學人著灸。師云。錯認定盤星。乃云。世尊出世。為一大事因緣。祖師西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所以道。佛佛授手。祖祖相傳。便有教外別傳。不立文字。單提直截。究本明宗。令一切人離諸執著。況此一事。不以心思。不以意想。思慮知解。盡是鬼家活計。若是向上人。赤條條地。直向父母未生前承當。却來者邊行履。出生入死。得大解脫。要識諸佛出世處麼。現在諸人眉毛眼睫上。轉大法輪。演說摩訶般若。離四句。絕百非。要識祖師西來意麼。現在諸人六根門頭。晝夜放大光明。交光相羅。如寶絲網。以至山河大地草木叢林。盡在諸人大光明中發現。只如光未發時。上無諸佛。下無眾生消息。是汝諸人。向甚麼處安身立命。若也知得去處。便知故樞密相公落處。苟或未然。萬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撈摝始應知。
任觀察請陞座。顧視大眾云。還會麼。塵劫來事。盡在如今。好不資一毫。醜不減一毫。謂之萬法根源。千聖窟宅。空洞無像。緣會即彰。所以道。淨法界身。本無出沒。大悲願力。示現受生。興無緣慈。示殊勝相。作不請友。開方便門。明大機。顯大用。發大智。自利利他。生凡育聖。從無住本。流出萬端。於是。應以宰官身得度者。即現宰官身。而為說法。應以長者居士等身得度者。即現長者居士身。而為說法。如天普葢。似地普擎。出沒卷舒。得大解脫。敢問大眾。且道。其中人畢竟作麼生。還會麼。芥城有盡年無盡。長在堯天日月傍。
上堂。凡有展拓。盡落今時。不展不拓。墮坑落塹。直饒風吹不入。水灑不著。檢點將來。自救不了。豈不見道。直似寒潭月影。靜夜鐘聲。隨叩擊以無虧。觸波瀾而不散。猶是生死岸頭事。拈拄杖劃一劃云。劃斷生法師多年葛藤。點頭石不覺撫掌呵呵大笑。且道。笑甚麼。腦後見腮。莫與往來。
上堂。當陽正體露堂堂。休謂當年付飲光。彼既丈夫我亦爾。莫將好肉更剜瘡。
上堂。百鳥不來春又暄。凭欄溢目水如天。無心還似今宵月。照見三千及大千。
上堂。放一線道。曲為今時。性地未明。須憑指注。還見麼。直得山從海湧。塔聳雲霄。非風鈴鳴。我心鳴耳。不勞斂念。樓閣門開。頭頭現彌勒家風。歷歷顯文殊境界。還同按指海印發光。萬象森羅纖塵不立。如印印空。如印印泥。如印印水。起無前後。逈絕見知。覿面提持。更無回互。還有當陽證據得底麼。豈不見。生公臺畔。空落雨華。頑石點頭。妄通消息。雖然如是。忽然撞著德山臨濟老漢。放過即不可。若不放過。驀拈拄杖卓一卓云。填溝塞壑無人會。千古萬古黑漫漫。
請修造上堂。如來三轉於大千。趙州半藏亦如然。其輪本來常清淨。一念承當誰後先。雖然。也是個英靈漢始得。便乃橫身擔荷。紹續宗風。立吾家萬世不朽之功。顯大丈夫特達之志。抱荊山玉。握靈虵珠。光耀叢林。揮戈佛日。直得龍唫霧起。虎嘯風生。象王行處絕狐踪。獅子窟中無異獸。雖然如是。且道。應緣垂手一句。又作麼生道。栴檀葉葉古風清。吹落人間香馥郁。
謝知事頭首上堂。鋒芒未露。如天普葢。古帆未掛。似地普擎。所以道。天不言四時行焉。地不言萬物生焉。萬物生則遷謝不停。四時行則寒暑流轉。各居其位去。寒時大家寒。熱時大家熱。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無一法不為妙用。無一物不為真如。處處真無回互。塵塵爾絕承當。須是其中人。方能恁麼去。便能橫身擔荷。翊贊叢林。自利利他。得大解脫。其或未然。好事不須頻話會。留將和氣暖丹田。
上堂。脫身已曉南柯夢。始覺人間萬事空。吹起還鄉無孔笛。夕陽斜照碧雲紅。
上堂。從來無相貌。森羅萬象歷然。超出威音王。當機無向背。所以道。昭昭於心目之間。而相不可覩。晃晃於色塵之內。而理不可分。通古通今。凝然湛寂。葢聲葢色。正體如如。諸人若善參詳。要且即非外物。盡是各各當仁屋裡事。豈不見。釋迦老子。見明星悟道。便云。我觀一切眾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皆為妄相執著。而不證得。如今只要諸人心空境寂。內外無依。方有自由分。還恁麼證據得麼。其或未然。未明心地印。難過趙州關。
上堂。摩竭陀國。親行此令。驀拈拄杖卓一卓云。大盡三十日。小盡二十九。
上堂。一二三四五。梅雨炎蒸暑。碓觜也生華。道芽知幾許。古佛與露柱交參。猫兒咬殺猛虎。
為圓悟和尚舉哀云。釋迦已滅。彌勒未生。正當今日。流通佛祖正脉。委在我圓悟大和尚。直得七據寶剎。統三界以為家。四海馳聲。作羣生之眼目。不謂法幢摧折。佛日掩光。後學無聞。叢林失所。雖然如是。盡落今時。何故。豈不見道。淨法界身。本無出沒。既無出沒。師今不死。我何疑惑。大眾。既然不死。還知圓悟老人落處麼。若也知得落處。不勞指注。倘或未然。仰師之道。地久天長。却請真前大家燒香。復指真云。見麼。拘尸城畔。當時大事曾興。濯錦江頭。此時還循舊轍。放光現瑞。攝化歸真。法海珠沉。人天眼滅。雖然如是。恁麼中有不恁麼。不恁麼中却恁麼。便見無生死中示有生死。無去來而示有去來。雖然。要且無生死去來之相。故我圓悟大和尚。禪河渺邈。津濟無窮。名動至尊。道滿天下。且能事已畢。隻履西歸。穩坐家堂。末後一句作麼生道。諸人若向者裡道得。圓悟老人猶在。若不然者。與諸人道去也。良久。却顧侍者云。道甚麼。遂舉哀。
宋高宗紹興丙辰。示微疾。大書伽陀曰。無法可說。是名說法。所以佛法。無有剩語。珍重。擲筆而逝。塔全軀於寺之西南隅。壽六十。臘四十五。
續燈正統卷之一
續燈正統卷二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十六世
昭覺勤禪師法嗣
寧波府育王山佛智端裕禪師
紹興府錢氏子。吳越王後裔也。生而岐嶷。眉目淵秀。十四驅烏大善寺。十八得度受具。往依淨慈一。未幾。聞僧擊露柱曰。你何不說禪。師微有省。去謁龍門遠。甘露卓。泐潭祥。皆以頴邁見推。晚見圓悟於鍾阜。悟問。誰知正法眼藏。向者瞎驢邊滅却。即今是滅不滅。曰請和尚合取口好。悟曰。此猶未出常情。師擬對。悟擊之。師頓去所滯。侍居天寧。掌記室。尋命分座。初開法丹霞。次遷虎丘徑山。謝事。菴於平江之西華。閱數稔。敕居建康保寧。後移蘇城萬壽。及閩中玄沙。壽山西禪。復被旨補靈隱。仍歸西華舊隱。紹興戊辰秋。赴育王之命。
上堂。德山入門便棒。多向皮袋裡埋蹤。臨濟入門便喝。總在聲塵中出沒。若是英靈衲子。直須足下風生。超越古今途轍。拈拄杖卓一下。喝一喝曰。祇者箇何似生。若喚作棒喝。瞌睡未惺。不喚作棒喝。未識德山臨濟。畢竟如何。復卓一下曰。總不得動著。
上堂。盡大地是沙門眼。徧十方是自己光。為甚麼東弗于逮打鼓。西瞿耶尼不聞。南贍部洲點燈。北鬱單越暗坐。直饒向箇裡道得十全。猶是光影裡活計。撼拂子曰。百雜碎了也。作麼生是出身一路。擲下拂子曰。參。
上堂。動則影現。覺則氷生。直饒不動不覺。猶是秦時[車*度]轢鑽。到者裡便須千差密照。萬戶俱開。毫端撥轉機輪。命脈不沈毒海。有時覺如湛水。有時動若星飛。有時動覺俱忘。有時照用自在。且道。正恁麼時。是動是覺。是照是用。還有區分得出底麼。鐵牛橫古路。觸著骨毛寒。
上堂。行時絕行跡。說時無說蹤。行說若到。則垛生招箭。行說未明。則神鋒劃斷。就使說無滲漏。行不迷方。猶滯殼漏在。若是大鵬金翅。奮迅百千由旬。十影神駒。馳驟四方八極。不取次啗啄。不隨處埋身。且總不依倚。還有履踐分也無。剎剎塵塵是要津。
上堂。易填巨壑。難滿漏巵。若有操持。了無難易。拈却大地。寬綽有餘。放出纖毫。礙塞無路。忽若不拈不放。向甚麼處履踐。同誠共休戚。飲水亦須肥。
僧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你是田厙奴。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相逢猶莽鹵。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劍氣爍愁雲。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敲骨打髓。
高宗紹興庚午十月初。示微疾。至十八日。首座法全請遺訓。師曰。盡此心意。以道相資。語絕而逝。火後目睛齒舌不壞。其地發光終夕。得設利者無計。踰月不絕。黃冠羅肇常。平日問道於師。適外歸。獨無所獲。道念勤切。方與客食。咀噍間若有物。吐哺則設利也。大如菽。色若琥珀。好事者持去。遂再拜於闍維所。聞香匳有聲。亟開所獲如前。門人奉遺骨。分塔於鄮峰西華。諡大悟禪師。
長沙府大溈佛性法泰禪師
漢州李氏子。僧問。理隨事變。該萬有而一片虗凝。事逐理融。等千差而咸歸實際。如何是理法界。師曰。山河大地。曰如何是事法界。師曰。萬象森羅。曰如何是理事無礙法界。師曰。東西南北。曰如何是事事無礙法界。師曰。上下四維。
上堂。推真真無有相。窮妄。妄無有形。真妄兩無所有。廓然露出眼睛。眼睛既露。見箇甚麼。曉日爍開巖畔雪。朔風吹綻臘中梅。
上堂。寶劍拈來便用。豈有遲疑。眉毛剔起便行。更無回互。一切時騰今煥古。一切處截斷羅籠。不犯鋒鋩。亦非顧鑑。獨超物外則且置。萬機喪盡時如何。良久曰。八月秋。何處熱。
上堂。涅槃無異路。方便有多門。拈起拄杖曰。看看。山僧拄杖子。一口吸盡西江水。東海鯉魚[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帝釋忿怒。把須彌山一摑粉碎。堅牢地神合掌讚歎曰。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以拄杖擊禪牀。下座。
上堂。達得人空法空。未稱祖佛家風。體得全用全照。亦非衲僧要妙。直須打破牢關。識取向上一竅。如何是向上一竅。春寒料峭。凍殺年少。
上堂。今朝正月已半。是處燈火繚亂。滿城羅綺駢闐。交互往來遊翫。文殊走入閙籃中。普賢端坐高樓看。且道。觀音在甚麼處。震天椎畵鼓。聒地奏笙歌。
上堂。渺渺邈邈。十方該括。坦坦蕩蕩。絕形絕相。目欲眎而睛枯。口欲談而詞喪。文殊普賢。全無伎倆。臨濟德山。不妨提唱。龜吞陝府鐵牛。蛇齩嘉州大像。嚇得東海鯉魚。直至如今肚脹。嘻。
祈雨上堂。火雲燒田苗。泉源絕流注。娑竭大龍王。不知在何處。以拄杖擊禪牀曰。在者裡。看看。南山起雲。北山下雨。老僧更為震雷聲。助發威光令遠布。乃高聲曰。閧弄閧弄。
上堂。開口有時非。開口有時是。麤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釋迦老子碗鳴聲。達磨西來屎臭氣。唯有山前水牯牛。身放毫光照天地。
上堂。得念失念無非解脫。是甚麼語話。成法破法皆名涅槃。料掉沒交涉。智慧愚癡通為般若。顢頇佛性。菩薩外道所成就法皆是菩提。猶較些子。然雖如是。也是楊廣失駱駞。
上堂。欲識佛去處。祇者語聲是。咄。傅大士不識好惡。以昭昭靈靈。教壞人家男女。被誌公一喝曰。大士莫作是說。別更道看。大士復說偈曰。空手把鉏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誌公乃呵呵大笑曰。前頭猶似可。末後更愁人。
上堂。憶昔遊方日。獲得二種物。一是金剛鎚。一是千聖骨。持行宇宙中。氣岸高突兀。如是三十年。用之為準則。而今年老矣。一物知何物。擲下金剛鎚。擊碎千聖骨。拋向四衢道。不能更惜得。任意過浮生。指南將作北。呼龜以為鼈。喚豆以為粟。從他明眼人。笑我無繩墨。
台州府護國此菴景元禪師
永嘉楠溪張氏子。年十八。依靈山希拱圓具。後習台教。棄謁圓悟於鍾阜。聞僧讀死心錄曰。既迷須得箇悟。既悟須識悟中迷迷中悟。迷悟雙忘却。從無迷悟處。建立一切法。師疑甚。即趨佛殿。以手托開門扉。豁然大徹。繼而執侍。機辯逸發。悟目為聱頭元侍者。遂自題肖像付之曰。生平只說聱頭禪。撞著聱頭如鐵壁。脫却羅籠截脚跟。大地撮來墨漆黑。晚年轉復沒刁刀。奮金剛椎碎窠窟。他時要識圓悟面。一為渠儂併拈出。悟歸蜀。師還浙東。鏟彩埋光。不求聞達。括蒼守耿延禧。甞問道於圓悟。因閱其錄。至題肖像。得師為人。乃致開法處州之南明。僧問。三聖道。我逢人即出。出則不為人。意旨如何。師曰。八十翁翁嚼生鐵。曰興化道。我逢人則不出。出即便為人。又作麼生。師曰。須彌頂上浪翻空。
問。天不能葢。地不能載。是甚麼物。師曰。無孔鐵鎚。曰天人羣生類。皆承此恩力也。師曰。莫妄想。
問。三世諸佛說不盡底句。請師速道。師曰。眨上眉毛。
問。未舉先知。未言先見。如何是溈仰宗。師曰。推不向前。約不退後。曰昔年三平道場重興。是日圓悟高提祖印。始自師傳。如何是臨濟宗。師曰。殺人活人不眨眼。曰建化何妨行鳥道。回途復妙顯家風。如何是曹洞宗。師曰。手執夜明符。幾箇知天曉。曰目前抽顧鑑。領略者還稀。如何是雲門宗。師曰。頂門三眼耀乾坤。曰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如何是法眼宗。師曰。箭鋒相直不相饒。曰向上還有路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路。師曰。黑漫漫地。僧喝。師曰。貪他一粒粟。失却半年糧。
上堂。威音王已前。者一隊漢。錯七錯八。威音王已後。者一隊漢。落二落三。而今者一隊漢。坐立儼然。且道。是錯七錯八。是落二落三。還定當得出麼。舉拂子曰。吽吽。
浴佛上堂。釋迦老子。初生下來。便作箇笑具。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雲門道。我當時若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貴圖天下太平。尚有人不肯放過。却道。讚祖須是雲門始得。且道。那裡是讚他處。莫是一棒打殺處麼。且喜沒交涉。今日南明祇得放過。若不放過。盡大地人。竝須乞命。如今事不獲已。且同大眾。向佛殿上。每人與他一杓。何故。豈不見道。乍可違條。不可越例。以拂子擊禪牀。下座。
上堂。野干鳴師子吼。張得眼開得口。動南星蹉北斗。大眾。還知落處麼。金剛堦下蹲。神龜火裡走。
後退居西山。耿龍學。請就淨光院陞座。靈峰古。舉白雲見楊岐。岐令舉茶陵悟道頌公案。請師批判。師乃曰。諸禪德。楊岐大笑。眼觀東南。意在西北。白雲悟去。聽事不真。喚鐘作甕。檢點將來。和楊岐老漢。都在架子上。將錯就錯。若是南明即不然。我有明珠一顆。切忌當頭蹉過。雖然覿面相呈。也須一鎚打破。舉拂子曰。還會麼。碁逢敵手難藏興。詩到重吟始見工。
示疾日。請西堂應菴華為座元。付囑院事。示訓如常。俄握拳而逝。茶毗。得五色舍利。齒舌右拳無少損。塔於寺東劉阮洞前。壽五十三。
福州府玄沙僧昭禪師
上堂。天上無彌勒。地下無彌勒。且道。彌勒在甚麼處。良久曰。夜行莫踏白。不是水便是石。
蘇州府南峰雲辯禪師
本郡人。依閩之瑞峰章得度。旋里。謁穹窿圓。忽有得。遂通所見。圓曰。子雖得入。未至當也。切宜著鞭。乃辭扣諸席。後參圓悟。值入室。纔踵門。悟曰。看脚下。師打露柱一下。悟曰。何不著實道取一句。師曰。師若搖頭。弟子擺尾。悟曰。你試擺尾看。師飜筋斗而出。悟大笑。由是知名。
住後。僧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霸王到烏江。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築壇拜將。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萬里山河獲太平。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龍吟霧起。虎嘯風生。曰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當面蹉過。曰真箇作家。師曰。白日鬼迷人。
一日入城。與道俗行至十郎巷。有問曰。巷在者裡。未審十郎在甚麼處。師奮臂曰。隨我來。
成都府正法建禪師
上堂。兔馬有角。牛羊無角。絕毫絕釐。如山如嶽。針鋒上師子翻身。藕竅中大鵬展翼。等閒突過北俱盧。日月星辰一時黑。
江寧府華藏密印安民禪師
嘉定朱氏子。初講楞嚴。為成都義學所歸。時圓悟居昭覺。師與奉勝為友。因造焉。聞悟小參。舉國師三喚侍者因緣。趙州拈云。如人暗中書字。字雖不成。文彩已彰。那裡是文彩已彰處。師心疑之。告香入室。悟問。座主講何經。師曰楞嚴。悟曰。楞嚴有七處徵心。八還辨見。畢竟心在甚麼處。師多呈義解。悟皆不肯。師復請益。悟令一切處。作文彩已彰會。偶僧請益十玄談。方舉問君心印作何顏。悟厲聲曰。文彩已彰。師聞而有省。悟復示以本色鉗鎚。師則罔措。一日白悟曰。和尚休舉話。待某說看。悟諾。師歷舉楞嚴語。以合拈椎竪拂下喝敲牀等用。悟笑曰。你元來在者裡作活計。乃點之曰。你豈不見經中道。玅性圓明。離諸名相。師於言下釋然。悟出蜀居夾山。師侍行。悟夜參。舉古帆未挂因緣。師聞未領遂求決。悟曰。你問我。師舉前話。悟曰。庭前栢樹子。師頓契無疑。乃曰。古人道。如一滴投於巨壑。殊不知大海投於一滴。悟笑曰。奈者漢何。未幾。令分座。
後謁佛鑑於蔣山。鑑問。佛果有不曾亂為人說底句。曾與你說麼。師曰。合取狗口。鑑震聲曰。不是者箇道理。師曰。無人奪你鹽茶袋。呌作甚麼。鑑曰。佛果若不為你說。我為你說。師曰。和尚疑時退院別參去。鑑呵呵大笑。師未幾。開法保寧。遷華藏。旋里領中峰。
上堂。眾賣華兮獨賣松。青青顏色不如紅。算來終不與時合。歸去來兮翠藹中。可笑古人恁麼道。大似逃峰赴壑。避溺投火。爭如隨分到尺八五分钁頭邊。討一箇半箇。雖然如是。保寧半箇也不要。何故。富嫌千口少。貧恨一身多。
冬至上堂。舉玉泉皓曰。雪雪片片不別。下到臘月。再從來年。正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依前不歇。凍殺餓殺。免教胡說亂說。師曰。不是罵人。亦非贊嘆。高出臨濟德山。不似雲居羅漢。且道。玉泉意作麼生。良久曰。但得雪消盡。自然春到來。
後示寂本山。闍維。設利頗賸。細民穴地尺許。皆得之。尤光明瑩潔。心舌亦不壞。
成都府昭覺徹菴道元禪師
綿州鄧氏子。圓具後。東游謁大別道。因看廓然無聖語。忽失笑曰。達磨元來在者裡。道譽之。往參佛鑑佛眼。次依圓悟於金山。以所見告。悟弗許。悟徙雲居。師從之。雖有信入。終以鯁膺物未去為疑。會悟問參徒。生死到來時如何。僧曰。香臺子笑和尚。次問師。汝作麼生。師曰。艸賊大敗。悟曰。有人問你時如何。師擬答。悟憑陵曰。艸賊大敗。師即徹證。悟以拳擊之。師撫掌大笑。悟曰。汝見甚麼便如此。師曰。毒手未報。永劫不忘。悟歸昭覺。命師首眾。悟將順世。命以師繼席焉。
杭州府中天竺[仁-二+幻]堂中仁禪師
洛陽人。少依東京奉先院出家。宣和初。賜牒於慶基殿落髮。進具後。往來三藏譯經所。諦窮經論。特於宗門未之信。時圓悟居天寧。走謁之。悟方為眾入室。師見敬服。奮然造前。悟曰。依經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即同魔說。速道速道。師擬對。悟劈口擊之。因墜一齒。即大悟。留天寧。由是師資契合。請問無間。後開法大覺。遷中天竺。次徙靈峰。
上堂。九十春光已過半。釀華天氣正融和。海棠枝上鶯聲好。道與時流見得麼。然雖如是。且透聲透色一句。作麼生道。金勒馬嘶芳草地。玉樓人醉杏華天。
上堂。舉狗子無佛性話。乃曰。二八佳人刺繡遲。紫荊花下囀黃鸝。可憐無限傷春意。盡在停針不語時。
淳熈甲午四月八日。孝宗詔入內。賜座說法。帝舉不與萬法為侶因緣俾拈提。師拈罷。頌曰。秤鎚搦出油。閒言長語休。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己亥中。陞堂告眾而逝。
眉州彭山象耳山袁覺禪師
郡之袁氏子。出家傳燈。試經得度。本名圓覺。郡守填祠牒。誤作袁字。疑師慊然。戲謂之曰。一字名可乎。師笑曰。一字已多。郡守異之。既受具。出蜀徧謁有道尊宿。後依大溈佛性。入室陳所見。性曰。汝忒煞遠在。然知其為法器。俾充侍者掌賓客。師每侍性。性必舉法華開示悟入四字。令下語。又曰。直待我竪點頭時。汝方是也。偶不職被斥。制中無依。寓俗士家。一日誦法華。至亦復不知何者是火何者為舍。乃豁然。制罷歸省。性見首肯之。圓悟再住雲居。師詣以所得白悟。悟呵曰。本是淨地。屙屎作麼。師所疑頓釋。紹興丁巳。眉之象耳虗席。眾舉師應聘。師常語客曰。東坡曰。我持此石歸。袖中有東海。山谷曰。惠崇煙雨蘆鴈。坐我瀟湘洞庭。欲喚扁舟歸去。傍人謂是丹青。此禪髓也。又曰。我敲牀竪拂時。釋迦老子孔夫子。都齊立在下風。有舉此語似佛海遠者。遠曰。此覺老語也。我此間即不恁麼。
眉州青神中巖華嚴祖覺禪師
嘉州楊氏子。幼聰慧。書史過目成誦。著書排釋氏。惡境忽現。因悔過出家。依慧目能。未幾疽發膝上。五年醫莫愈。因書華嚴合論。畢夜感異夢。旦即捨杖步趨。一日誦至現相品曰。佛身無有生。而能示出生。法性如虗空。諸佛於中住。無住亦無去。處處皆見佛。遂悟華嚴宗旨。洎登僧籍。府帥。請講於千部堂。詞辨宏放。眾所歎服。適南堂靜過門。謂師曰。觀公講說。獨步西南。惜未解離文字相耳。儻問道方外。何讓于周金剛乎。師欣然。罷講南游。依圓悟於鍾阜。一日入室。悟舉羅山道。言有時。踞虎頭收虎尾。第一句下明宗旨。無言時。覿露機鋒。如同電拂。作麼生會。師莫能對。參究之久。忽有省。作偈呈悟曰。家住孤峰頂。長年半掩門。自嗟身已老。活計付兒孫。悟見許可。次日入室。悟又問。昨日公案作麼生。師擬對。悟便喝曰。佛法不是者箇道理。師復留五年。愈更迷悶。後於廬山棲賢。閱浮山遠削執論。乃大悟。作偈寄悟曰。出林依舊入蓬蒿。天網恢恢不可逃。誰信業緣無避處。歸來不怕語聲高。悟大喜。持以示眾曰。覺華嚴徹矣。
住後。僧問。最初威音王。末後婁至佛。未審參見甚麼人。師曰。家住大梁城。更問長安路。曰只如德山擔疏鈔行脚。意在甚麼處。師曰。拶破你眼睛。曰與和尚悟華嚴宗旨。相去幾何。師曰。同途不同轍。曰昔日德山。今朝和尚也。師曰。夕陽西去水東流。
上堂。舉石霜遷化。眾請首座繼踵住持。虔侍者所問公案。乃曰。宗師行處。如火消氷。透過是非關。全機亡得喪。盡道。首座滯在一色。侍者知見超師。可謂體玅失宗。全迷向背。殊不知。首座如鷺鷥立雪。品類不齊。侍者似鳳翥丹霄。不縈金網。一人高高山頂立。一人深深海底行。各自隨方而來。同會九重城裡。而今要識此二人麼。竪起拂子曰。龍臥碧潭風凜凜。垂下拂子曰。鶴歸霄漢背摩天。
僧問。如何是一喝如金剛王寶劍。師曰。血濺梵天。曰如何是一喝如踞地師子。師曰。驚殺野狐狸。曰如何是一喝如探竿影草。師曰。騐得你骨出。曰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師曰。直須識取把針人。莫道鴛鴦好毛羽。
長沙府福嚴文演禪師
成都楊氏子。僧問。如何是定林正主。師曰。坐斷天下人舌頭。曰未審如何親近。師曰。覰著則瞎。
上堂。當陽坐斷。凡聖跡絕。隨手放開。天回地轉。直得日月交互。虎嘯龍吟。頭頭物物。耳聞目眎。安立諦上。是甚麼。還委悉麼。阿斯吒。咄。
蘇州府西山明因曇玩禪師
溫州黃氏子。徧參罷。宣和庚子。回抵鍾阜。適朝廷改僧為德士。師與同志數人。入頭陀巖。食松自處。久之。圓悟被旨居是山。親至巖所。令去鬚髮。及悟詔補京師天寧。師與俱往。命掌香水海。未幾。因舉枹擊鼓。頓明大法。凡有所問。皆對曰。莫理會。
住後上堂。汝有一對眼。我也有一對眼。汝若瞞還自瞞。汝若成佛作祖。老僧無汝底分。汝若做驢做馬。老僧救汝不得。
眾檀越入山請上堂。說偈曰。我無長處名虗出。謝汝殷勤特地來。明因無法堪分付。謾把山門為汝開。
蘇州府虎丘雪庭元淨禪師
雙溪人。上堂。知有底人。過萬年如一日。不知有者。過一日如萬年。不見死心道。山僧行脚三十餘年。以九十日為一夏。增一日也不得。咸一日也不得。取不得捨不得。不可得中祇麼得。翠雲見處。又且不然。山僧行脚三十來年。誰管他一日九十日。也無得也無不得。處處當來見彌勒。且道。彌勒在甚麼處。金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
上堂。說得須是見得。見得須又說得。見得說不得。落在陰界。見解偏枯。說得見不得。落在時機。墮在毒海。若是翠雲門下。直饒說得見得。好與三十棒。說不得見不得。也好與三十棒。翠雲恁麼道。也好與三十棒。遂高聲召大眾曰。嶮。
上堂。日日日東出。日日日西沒。是時人知有。自古自今。如麻似粟。忽然捩轉話頭。亦不從東出。亦不從西沒。且道。從甚處出沒。若是透關底人。聞恁麼道。定知五里牌在郭門外。若是透不過者。往往道半山熱瞞人。
僧問。如何是到家一句。師曰。坐觀成敗。
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師曰。遠親不如近鄰。曰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又作麼生。師曰。近鄰不如遠親。
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糞堆頭。曰意旨如何。師曰。築著磕著。
衢州府天寧訥堂梵思禪師
蘇臺朱氏子。上堂。趯翻生死海。踏倒涅槃岸。世上無活人。黃泉無死漢。遂拈拄杖曰。訥堂今日拄杖子。有分付處也。還有承當得者麼。試出來擔荷看。有麼有麼。良久。擲拄杖下座。
上堂。知有底。也喫粥喫飯。不知有底。也喫粥喫飯。如何直下驗得他有之與無。是之與非。邪之與正。若騐不出。參學事大遠在。喝一喝。下座。
上堂。山僧是楊岐五世孫。者老漢。有箇三脚驢子弄蹄行公案。雖人人舉得。祇是不知落處。山僧不惜眉毛。為諸人下箇注脚。乃曰。八角磨盤空裡走。
杭州府靈隱瞎堂慧遠佛海禪師
眉山彭氏子。年十三。從藥師院為僧。依靈巖徽。微有省。會圓悟復領昭覺。師即之。悟普說。舉龐公問馬祖不與萬法為侶因緣。師忽領悟。仆於眾。眾掖之。師曰。吾夢覺矣。至夜小參。師出問。淨躶躶空無一物。赤骨力貧無一錢。戶破家亡。乞師賑濟。悟曰。七珍八寶一時拏。師曰。禍不入慎家之門。悟曰。機不離位。墮在毒海。師隨聲便喝。悟以拄杖擊禪牀曰。喫得棒也未。師又喝。悟連喝兩喝。師便禮拜。自此機鋒峻發。無所牴牾。悟寂。師東下。由虎丘。奉詔住臯亭崇先。復被旨補靈隱。孝宗召對。賜佛海禪師。
上堂。新歲有來由。烹茶上酒樓。一雙為兩脚。半箇有三頭。突出神難辨。相逢鬼見愁。倒吹無孔笛。促拍舞涼州。咄。
上堂。好是仲春漸煖。那堪寒食清明。萬疊雲山聳翠。一天風月良鄰。在處華紅柳綠。湖天浪穩風平。山禽枝上語諄諄。再三瑣瑣碎碎。囑付叮叮嚀嚀。你且道。他叮嚀囑付箇甚麼。卓拄杖曰。記取明年今日。依舊寒食清明。
上堂。舉僧問睦州。以一重去一重即不問。不以一重去一重時如何。州曰。昨日栽茄子。今日種冬瓜。師曰。問者善問不解答。答者善答不解問。山僧今日向饑鷹爪下奪肉。猛虎口裡橫身。為你諸人。說箇樣子。登壇道士羽衣輕。呪力雖窮法轉新。拇指破開天地闇。蛇頭顛落鬼神驚。
僧問。十二時中。教學人如何用心。師曰。蘸雪喫冬瓜。
問。浩浩塵中。如何辨主。師曰。木杓頭邊鐮切菜。曰莫便是和尚為人處也無。師曰。研椎撩餺飥。
問。即心即佛時如何。師曰。頂分丫角。曰非心非佛時如何。師曰。耳墜金鐶。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又作麼生。師曰。禿頂修羅舞柘枝。
問。東山水上行。意旨如何。師曰。初三十一。不用擇日。
問。文殊是七佛之師。為甚麼出女子定不得。師曰。擔頭不挂針。
問。菴內人。為甚麼不知菴外事。師曰。拄杖橫挑鐵蒺藜。
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師曰。脚踏轆轤。
一日。鳴鼓陞堂。師潛坐帳中。侍僧尋之。師忽撥開帳曰。祇在者裡。因甚麼不見。僧無對。師曰。大斧斫三門。
問僧。一大藏教是惡口。如何是本身盧舍那。僧曰。天台普請。南嶽游山。師別曰。阿耨達池。深四十丈。濶四十丈。
淳熈乙未秋。示眾曰。淳熙二年閏。季秋九月旦。閙處莫出頭。冷地著眼看。明暗不相干。彼此分一半。一種作貴人。教誰賣柴炭。向你道。不可毀不可讚。體若虗空沒涯岸。相喚相呼歸去來。上元定是正月半。都下喧傳。而疑之。明年忽感微疾。果以上元。揮偈安坐而化。偈曰。拗折秤鎚。掀翻露布。突出機先。鵶飛不度。留七日顏色不異。塔全身於寺之烏峰。壽七十四。坐五十九夏。
續燈正統卷之二
續燈正統卷三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十六世
昭覺勤禪師法嗣
岳州府君山佛照覺禪師
上堂。古者道。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諸人還識得麼。若也不識。為你註破。仰之彌高。不隔絲毫。要津把斷。佛祖難逃。鑽之彌堅。真體自然。鳥啼華笑。在碧巖前。瞻之在前。非正非偏。十方坐斷。威鎮大千。忽焉在後。一場漏逗。堪笑雲門藏身北斗。咄。
蘇州府寶華顯禪師
本郡人。上堂。喫粥了也。頭上安頭。洗[友/皿]盂去。為虵畵足。更問如何。自納敗闕。良久。高聲召大眾。眾舉首。師曰。歸堂喫茶。
上堂。禪莫參。道休學。歇意忘機常廓落。現成公案早周遮。祇箇無心已穿鑿。直饒坐斷未生前。良久曰。錯錯錯。
紹興府東山覺禪師
後住因聖。上堂。三通鼓罷。諸人各各上來。擬待理會祖師西來意。還知劍去久矣麼。設使直下悟去。也是斬頭覓活。東山事不獲已。且向第二頭鞠拶看。拍禪牀。下座。
上堂。花爛熳景暄妍。休說壺中別有天。百草頭邊如薦得。東高三丈。西濶八寸。
上堂。廣額屠兒。一日至佛所。颺下屠刀曰。我是千佛一數。世尊曰。如是如是。今時叢林。將謂廣額過去是一佛。權現屠兒。如此見廣額。且喜沒交涉。又曰。廣額正是箇殺人不眨眼底漢。颺下屠刀。立地成佛。且喜沒交涉。又道。廣額颺下屠刀曰。我是千佛一數。者一佛多少分明。且喜沒交涉。要識廣額麼。夾路桃祖風雨後。馬蹄何處避殘紅。
台州府鴻福子文禪師
上堂。舉百丈野狐話。頌曰。不昧不落作麼會。會得依前墮野狐。一夜凉風生畵角。滿船明月汎江湖。
台州府天封覺禪師
上堂。無生國裡。未是安居。萬仞崖頭。豈容駐足。且望空撒手直下翻身一句。作麼生道。人逢好事精神爽。入火真金色轉鮮。
成都府昭覺道祖首座
初見圓悟。於即心是佛語下發明。久之。悟命分座。一日。為眾入室。餘二十許人。師忽問曰。生死到來如何回避。僧無對。師擲下拂子。奄然而逝。眾皆愕然。亟以聞悟。悟至召曰。祖首座。師張目眎之。悟曰。抖擻精神透關去。師點頭。竟爾趨寂。
南康府雲居宗振首座
丹丘人。依圓悟於雲居。一日仰瞻鐘閣。倐然契證。有詰之者。座酧以三偈。其後曰。我有一機。直下示伊。青天霹靂。電卷星馳。德山臨濟。棒喝徒施。不傳之妙。於汝何虧。悟見大悅。
甞書壁曰。住在千峰最上層。年將耳順任騰騰。免教名字挂人齒。甘作今朝百拙僧。
樞密徐俯
字師川。號東湖居士。每侍先龍圖。謁法昌及靈源。語論終日。公聞之。藐如也。及法昌歸寂在笑談間。公異之。始篤信此道。後丁父憂。念無以報罔極。命靈源歸孝址說法。源登座。問答已。乃曰。諸仁者。祇如龍圖。平日讀萬卷書。如水傳器。涓滴不遺。且道。尋常著在甚麼處。而今捨識之後。者著萬卷書底。又却向甚麼處著。公聞灑然有得。遂曰。吾無憾矣。源下座。問曰。學士適來見箇甚麼。便恁麼道。公曰。若有所見。則鈍置和尚去也。源曰。恁麼則老僧不如。公曰。和尚是何心行。源大笑。
欽宗靖康年。為尚書外郎。與朝士同志者。挂盋天寧擇木堂。力參圓悟。悟亦喜其見地超邁。一日至書記寮。指悟頂相曰。者老漢。脚跟猶未點地在。悟[((白-日+田)/廾)*頁]面曰。甕裡何曾走却鼈。公曰。且喜老漢脚跟點地。悟曰。莫謗他好。公休去。
郡王趙令矜
字表之。號超然居士。任南康。政平事簡。多與禪衲遊。公堂間。為摩詰丈室。適圓悟居甌阜。公就其鉗錘。悟不少假。公固請。悟曰。此事要得相應。直須是大死一回始得。公默契。甞自疏之。其略曰。家貧遭劫。誰知盡底不存。空屋無人。幾度賊來亦打。悟見。囑令加護。
紹興庚申冬。公與汪內翰藻。李參政邴。曾侍郎開。諧徑山謁大慧。慧聞至。乃令擊鼓入室。公欣然袖香趨之。慧曰。趙州洗盋盂話。居士作麼生會。公曰。討甚麼碗。拂袖便出。慧起搊住曰。古人向者裡悟去。你因甚麼却不悟。公擬對。慧揓之曰。討甚麼碗。公曰。還者老漢始得。
侍郎李彌遜
號普現居士。少時讀書。五行俱下。年十八。中鄉舉。登第京師。旋歷華要。二十八。為中書舍人。入圓悟室。一日早朝回。至天津橋馬躍。忽有省。通身汗流。直造天寧。適悟出門。遙見便喚曰。中書。且喜大事了畢。公厲聲曰。和尚眼華作麼。悟喝。公亦喝。於是機鋒迅捷。凡與悟問答。當機不讓。後遷吏部。乞祠祿歸閩連江。築菴自娛。忽一日示微恙。遽索浴。浴畢趺坐。書偈曰。謾說從來牧護。今日分明呈露。虗空拶倒須彌。說甚向上一路。擲筆而逝。
覺菴道人祖氏
建寧游察院姪女也。幼志不出適。留心祖道。於圓悟示眾語下。了然明白。悟曰。更須颺却所見。始得自由。祖答偈曰。露柱抽橫骨。虗空弄爪牙。直饒玄會得。猶是眼中沙。
令人本明
號明室。自機契圓悟。徧參名宿。皆蒙印可。紹興庚申二月望。親書三偈。寄草堂清。微露謝世之意。至旬末。別親里而終。草堂為跋其偈。刊行於世。大慧甞垂語發揚之。其偈曰。不識煩惱是菩提。若隨煩惱是愚癡。起滅之時須要會。鷂過新羅人不知。不識煩惱是菩提。淨華生淤泥。人來問我若何為。喫粥喫飯了洗盋盂。莫管他。莫管他。終日癡憨算海沙。要識本來真面目。便是祖師一木叉。道不得底叉下死。道得底也叉下死。畢竟如何。不許夜行。投明須到。
成都府范縣君者
嫠居常坐不臥。聞圓悟住昭覺。往禮拜。請示入道因緣。悟令看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箇甚麼。久無所契。范泣告悟曰。和尚有何方便。令某易會。悟曰。却有箇方便。遂令祇看是箇甚麼。後有省曰。元來恁麼地近那。
太平懃禪師法嗣
常德府文殊正導禪師
眉州丹稜徐氏子。年三十得度。詣成都習唯識。自以為至。同舍詰之曰。三界唯心。萬法唯識。今目前萬象摐然。心識安在。師茫然不知對。遂出關。周流江淮。既抵舒之太平。聞佛鑑夜參。舉栢樹子話。至覺鐵[此/束]云。先師無此語。莫謗先師好。因大疑。提撕既久。一旦豁然。趨丈室敘所悟。鑑見來。便閉却門。師曰。和尚莫謾某甲。鑑曰。十方無壁落。何不入門來。師以拳擉破窓紙。鑑即開門。搊住曰。道道。師以兩手捧鑑頭。作口啐而出。遂呈偈多。趙州有箇栢樹話。禪客相傳徧天下。多是摘葉與尋枝。不能直向根源拔。覺公說道無此語。正是惡言當面罵。禪人若具通方眼。好向此中辨真假。鑑然之。後命分座。襄守請開法天寧。未幾。擢大別之文殊。
上堂。師子嚬呻。象王哮吼。雲門北斗裡藏身。白雲因何喚作手。三世諸佛不能知。狸奴白牯却知有。且道。作麼生是他知有底事。雨打梨花蛺蝶飛。風吹柳絮毛毬走。
上堂。拈拄杖。直上指曰。刺破憍尸迦脚跟。卓一下曰。卓碎閻羅王頂骨。乃指東畔曰。穿過東海鯉魚眼睛。指西畔曰。塞却西王母鼻孔。且道。總不恁麼時如何。今年雨水多。各宜頻曬[日*良]。
宣和改元己亥。下詔改僧為德士。師上堂曰。祖意西來事。今朝特地新。昔為比丘相。今作老君形。鶴氅披銀褐。頭包蕉葉巾。林泉無事客。兩度受君恩。所以道。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且道。即今是甚麼時節。毗盧遮邢。頂戴寶冠。為顯真中有俗。文殊老叟。身披鶴氅。且要俯順時宜。一人既爾。眾人亦然。大家成立叢林。喜得羣僊聚會。共酌迷仙酎。同唱步虗詞。或看靈寶度人經。或說長生不死藥。琴彈月下。指端發太古之音。棊布軒前。妙著出神機之外。進一步。便到大羅天上。退一步。却入九幽城中。祇如不進不退一句。又作麼生道。直饒羽化三清路。終是輪迴一幻身。
庚子九月復僧。上堂。不挂田衣著羽衣。老君形相頗相宜。一年半內閒思想。大底興衰各有時。我佛知法有難。教中明載。無不委知。魔得伺便。惑亂正宗。鐃鈸停音。盋盂添足。多般矯詐。欺罔聖君。所賴我皇聖德聖明。不忘付囑。特賜宸章。仍還僧像。重新披削。實謂寒灰再焰。枯木重榮。迷仙酎。變為甘露瓊漿。步虗詞。翻作還鄉曲子。放下銀木簡。拈起尼師壇。昨朝稽首擎拳。今日和南不審。祇改舊時相。不改舊時人。敢問大眾。作麼生是舊時人。良久曰。秋風也解嫌狼藉。吹盡當年道教灰。
建炎己酉春。示眾。舉臨濟入滅囑三聖因緣曰。正法眼藏瞎驢滅。臨濟何曾有是說。今古時人皆妄傳。不信但看後三月。至閏三月。鍾相叛。其徒欲舉師南奔者。師曰。學道所以了生死。何避之有。賊至。師竟被害。血皆白乳。賊駭驚。悔而去(師之視生死。可謂如夢幻矣)。
韶州府南華知昺禪師
蜀之永康人。初行脚。離鄉未久。聞受業一夕遺火成灰燼。師得書。擲之於地曰。徒亂人意耳。其為人嚴冷。諸方謂之昺鐵面。上堂。此事最希奇。不礙當頭說。東鄰田舍翁。隨例得一橛。非唯貫聲色。亦乃應時節。若問是何宗。八字不著人。擊禪牀。下座。
上堂。日日說時時舉。似地擎山爭幾許。隴西鸚鵡得人憐。大都祇為能言語。休思惟帶伴侶。智者聊聞猛提取。更有一般事大奇。猫兒偏解捉老鼠。下座。
上堂。以拄杖向空中攪曰。攪長河為酥酪。鰕蟹猶自眼搭眵。卓一下曰。變大地作黃金。窮漢依前赤骨力。為復自家無分。為復不肻承當。可中有箇漢。荷負得行。多少人失錢遭罪。再卓一下曰。還會麼。寶山到也須開眼。勿使忙忙空手回。
上堂。春光爛熳華爭發。子規啼落西山月。憍梵波提長吐舌。底事分明向誰說。嗄。
上堂。迷不自迷。對悟立迷。悟不自悟。因迷說悟。所以悟為迷之體。迷為悟之用。迷悟兩無從。箇中無別共。無別共撥不動。祖師不將來。鼻孔千斤重。
長沙府龍牙智才禪師
舒州施氏子。服勤佛鑑。局務不辭難。晚至黃龍。適死心在三門。問所從來。稱名知為太平才莊主。翌日入室。死心問。會得最初句。便會末後句。會得末後句。便會最初句。最初末後。拈放一邊。百丈野狐話。作麼生會。師曰。入戶已知來見解。何須更舉轢中泥。心曰。新長老死在上座手裡也。師曰。語言雖有異。至理且無差。心曰。如何是無差底事。師曰。不扣黃龍角。焉知頷下珠。心便打。
初住嶽麓。上堂。僧問。德山棒臨濟喝。今日請師為拈掇。師曰。蘇嚕蘇嚕。曰蘇嚕蘇嚕。還有西來意也無。師曰。蘇嚕蘇嚕。叢林因呼為才蘇嚕。
後遷龍牙。欽宗登位。眾官請上堂。祝香罷。就座拈拄杖。卓一下曰。朝奉疏中道。本來奧境。諸佛妙場。適來拄杖子。已為諸人說了也。於斯悟去。理無不顯。事無不周。如或未然。不免別通消息。舜日重明四海清。滿天和氣樂昇平。延祥拄杖生歡喜。擲地山呼萬歲聲。擲拄杖。下座。
上堂。永嘉道。彈指圓成八萬門。剎那滅却三祇劫。若也見得行得。健即經行困即歇。其或未然。兩箇鸕鷀扛箇鼈。
上堂。舉死心道。若論此事。如人家有三子。第一子。聰明智慧。孝養父母。接待往來。主掌家業。第二子。[〦/兇]頑狡猾。貪婬嗜酒。倒街臥巷。破壞家業。第三子。盲聾瘖瘂。菽麥不分。是事不能。祇會喫飯。三人中。黃龍要選一人用。更有四句。死中有活。活中有死。死中常死。活中常活。將此四句。騐天下衲僧。師曰。喚甚麼作四句。三人姓甚名誰。若也識得。與黃龍把手竝行。更無纖毫間隔。如或未然。不免借水獻華去也。三人共體用非用。四句同音空不空。欲識三人并四句。金烏初出一團紅。
師居龍牙十三載。以清苦蒞眾。衲子敬畏。太師席公震。遷住雲溪。經四稔。紹興戊午八月望。俄集眾付寺事。仍書偈曰。戊午中秋之日。出家住持事畢。臨行自己尚無。有甚虗空可覓。其垂訓如常。二十三日。再集眾。垂問曰。涅槃生死。盡是空華。佛及眾生。竝為增語。汝等諸人合作麼生。眾皆下語不契。師喝曰。苦苦。復曰。白雲湧地。明月當天。言訖奄然而逝。火浴獲設利五色。併靈骨。塔於寺之西北隅。
寧波府蓬萊卿禪師
上堂。有句無句。如藤倚樹。且任諸方點頭。及乎樹倒藤枯。上無衝天之計。下無入地之謀。靈利漢。者裡著得一隻眼。便見七縱八橫。舉拂子曰。看看。一曲兩曲無人會。雨過夜塘秋水深。
上堂。舉法眼道。識得凳子。周匝有餘。雲門道。識得凳子。天地懸殊。師曰。此二老人。一人向高高山頂立。一人向深深海底行。然雖如是。一不是二不成。落花流水裡啼鸎。閒亭雨歇夜將半。片月還從海底生。
上堂。杜鵑聲裡春光暮。滿地落花留不住。琉瑠殿上絕行蹤。誰人解插無根樹。舉拄杖曰。者箇是無根底。且道。還解開華也無。良久曰。祇因連夜雨。又過一年春。
湖州府安吉州何山佛燈守珣禪師
郡之施氏子。參廣鑑瑛不契。遂造太平。久無所入。乃封其衾曰。此生若不徹去。誓不開展。於是。晝坐宵立。如喪考妣。逾七七日。聞佛鑑上堂曰。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師忽頓悟。往見鑑。鑑曰。可惜一顆明珠。被者風顛漢拾得。乃詰之曰。靈雲道。自從一見桃華後。直至如今更不疑。如何是他不疑處。師曰。莫道靈雲只今覓箇疑處。了不可得。鑑曰。玄沙道。諦當甚諦當。敢保老兄未徹在。那裡是他未徹處。師曰。深知和尚老婆心切。鑑然之。師拜起。呈偈曰。終日看天不舉頭。桃花爛熳始擡眸。饒君更有遮天網。透得牢關即便休。遂入眾。厲聲曰。者回珣上座。穩睡去也。圓悟聞。疑其未然。令人召至。拉與遊山。偶到一水潭。悟推師入水。遽問曰。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潭深魚聚。曰見後如何。師曰。樹高招風。曰見與未見時如何。師曰。伸脚在縮脚裡。悟大稱之。鑑移蔣山。命分座說法。出住吉州禾山。退藏故里。道俗迎居天聖。後徙何山及天寧。
上堂。[車*度]轢鑽住山斧。佛祖出頭未輕與。縱使醍醐滿世間。你無寶器如何取。阿呵呵。神山打鑼。道吾作舞。甜瓜徹蔕甜。苦瓠連根苦。
上堂。如來禪祖師道。切忌將心外邊討。從門所得非家珍。特地埋藏衣裡寶。禪家流。須及早撥動祖師關棙。抖擻多年布襖。是非毀譽付之空。竪濶橫長渾恰好。君不見。寒山老。終日嬉嬉。長年把掃。人問其中事若何。入荒田不揀。信手拈來草。參。
僧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客路如天遠。侯門似海深。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長因送客處。憶得別家時。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相逢不必問前程。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一朝權祖令。誰是出頭人。曰賓主已蒙師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師曰。大海若知足。百川應倒流。
甞謂眾曰。兄弟。如有省悟處。不拘時節。請來露箇消息。雪夜有僧扣方丈門。師起秉燭。震威喝曰。雪深夜半。求決疑情。因甚麼威儀不具。僧顧眎衣裓。師遂堅逐出院。
紹興甲寅。解制退天寧之席。謂鄭績曰。十月八日。是佛鑑忌辰。吾時至矣。乞還鄣南。十月四日。鄭遣弟僧道如訊之。師曰。汝來正其時也。先一日不著。便後一日蹉過了。吾雖與佛鑑同條生。終不同條死。明早。可為我尋一隻小船子來。高五尺足矣。越三日鷄鳴。端坐如平時。侍者請偈。師曰。不曾作得。言訖而逝。闍維。舌根不壞。郡人陳師顏。以寶函藏其家。門弟子奉靈骨。塔於普應院之側。
南昌府泐潭擇明禪師
舉趙州訪茱萸探水因緣。頌曰。趙老雲收山嶽露。茱萸雨過竹風清。誰家別舘池塘裡。一對鴛鴦畵不成。
舉德山托盋話。頌曰。從來家富小兒嬌。偏向江頭弄畵橈。引得老爺把不住。又來船上助歌謠。
上堂。永嘉道。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竪起拂子曰。看看。千江競注。萬派爭流。若也素善行舟。便諳水脉。可以優游性海。笑傲煙波。其或未然。且歸林下坐。更待月明時。
台州府寶藏本禪師
上堂。清明已過十餘日。花雨闌珊方寸深。春色惱人眠不得。黃鸝飛過綠楊陰。遂大笑下座。
吉安府祥符大中清海禪師
初見佛鑑。鑑問。三世諸佛。一口吞盡。何處更有眾生可教化。此理如何。師擬進語。鑑喝之。師忽領旨。述偈曰。實際從來不受塵。箇中無舊亦無新。青山況是吾家物。不用尋家別問津。鑑曰。放下著。師禮拜而出。
漳州府淨眾佛真了燦禪師
泉南羅氏子。初住淨眾。遷太平興國。上堂。重陽九日菊花新。一句明明該古今。楊廣橐馳無覓處。夜來足跡在松陰。
南昌府谷山海禪師
上堂。一舉不再說。已落二三。相見不揚眉。翻成造作。設使動絃別曲。告往知來。見鞭影便行。望剎竿回去。脚跟下好與三十棒。那堪更向者裡。撮摩石火。收捉雷光。工夫枉用渾閒事。笑倒西來碧眼胡。卓拄杖下座。
龍門遠禪師法嗣
溫州府龍翔竹菴士珪禪師
成都史氏子。初依大慈雅。醉心楞嚴。逾五秋南游。挂盋龍門。以所得白佛眼。眼曰。汝解心已極。但欠開眼耳。遂俾職堂司。一日侍立次。問絕對待時如何。眼曰。如汝僧堂中白椎相似。師罔措。至晚。眼抵堂司寮。師理前話。眼曰。閒言語。師於言下大悟。政和末。出世和之天寧。屢遷名剎。紹興間。奉詔開山鴈蕩能仁。時。真歇居江心。聞師至。恐緣未熟。特過江迎歸方丈。大展九拜。以誘溫人。溫人由是翕然歸敬。未視篆。舊住僧。懼行規法。深夜放火。鞠為瓦礫之墟。師毫不介意。乃就樹縛屋。陞座示眾曰。愛閒不打鼓山鼓。投老來看鴈蕩山。傑閣危樓渾不見。谿邊茆屋兩三間。還有共相出手者麼。喝一喝。下座。聽法檀施。併力營建。未幾。復成寶坊。次補江心。
上堂。萬年一念。一念萬年。和衣泥裡輥。洗脚上牀眠。歷劫來事。祇在如今。大海波濤湧。小人方寸深。拈起拄杖曰。汝等諸人。未得箇入頭。須得箇入頭。既得箇入頭。須有出身一路始得。大眾。且作麼生。是出身一路。良久曰。雪壓難摧澗底松。風吹不動天邊月。卓拄杖。下座。
上堂。萬機不到。眼見色耳聞聲。一句當空。頭戴天脚踏地。你諸人。祇知今日是五月初一。殊不知金烏半夜忙忙去。玉兔天明上海東。以拂子擊禪牀。下座。
上堂。明明無悟。有法即迷。諸人向者裡立不得。諸人向者裡住不得。若立則危。若住則瞎。直須意不停玄。句不停意。用不停機。此三者既明。一切處不須管帶。自然現前。不須照顧。自然明白。雖然如是。更須知有向上事。久雨不晴。咄。
上堂。一葉落天下秋。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一塵起。大地收。嘉州打大像。陝府灌鐵牛。明眼漢。合作麼生。良久曰。久旱簷頭句。橋流水不流。卓拄杖。下座。
上堂。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落華有意隨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華。諸可還者。自然非汝。不汝還者。非汝而誰。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喝一喝曰。三十年後。莫道能仁教壞人家男女。
上堂。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東家點燈。西家暗坐。曰未審。意旨如何。師曰。馬便搭鞍。驢便推磨。僧禮拜。師曰。靈利衲僧。祇消一箇。遂曰。馬搭鞍驢推磨。靈利衲僧。祇消一箇。縱使東家明點燈。未必西家暗中坐。西家意旨問如何。多口阿師自招禍。
僧問。如何是第一義。師曰。你問底是第二義。
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趙州道無。意旨如何。師曰。一度著蛇咬。怕見斷井索。
問。鷰子深談實相。善說法要。此理如何。師曰。不及鴈銜蘆。
問。如何是佛。師曰。華陽洞口石烏龜。
問。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時如何。師曰。作賊人心虗。曰國師三喚侍者。又作麼生。師曰。打鼓弄猢猻。鼓破猢猻走。
問。魯祖面壁意旨如何。師曰。金木水火土。羅睺計都星。
高宗紹興丙寅七月十八日。召法屬長老宗範。付後事。次日沐浴。聲鐘集眾。就座泊然而逝。茶毗日。送者均獲設利。奉靈骨塔於鼓山。
南康府雲居高菴善悟禪師
洋州李氏子。年十一。去家業經得度。有夙慧。聞僧沖舉武帝問達磨因緣。如獲舊物。遽曰。我既廓然。何聖之有。沖異其語勉之。南詢獲記莂于龍門。一日。有僧被蛇傷足。佛眼問曰。既是龍門。為甚麼却被蛇咬。師應聲曰。果然現大人相。眼益器之。有傳此語到昭覺。覺曰。龍門有此僧耶。東山法道。未至寂寥。
住後。上堂。少林面壁。懷藏東土西天。歐阜陞堂。充塞四維上下。致使山巍巍而砥掌平。水昏昏而常自清。華非艶而結空果。風不搖而片葉零。人無法而得咨問。佛無心而更可成。野蔬澹飯延時日。任運隨緣道自靈。畢竟如何。日午打三更。
遂寧府西禪文璉禪師
郡之張氏子。上堂。一向恁麼去。直得凡聖路絕。水泄不通。鐵蛇鑽不入。鐵鎚打不破。至於千里萬里。鳥飛不度。一向恁麼來。未免灰頭上面。帶水拖泥。唱九作十。指鹿為馬。非唯孤負先聖。亦乃埋沒己靈。敢問大眾。且道。恁麼去底是。恁麼來底是。芍藥華開菩薩面。椶櫚葉散夜叉頭。
上堂。諸方浩浩談玄。每日撞鐘打鼓。西禪無法可說。勘破燈籠露柱。門前不置下馬臺。免被旁人來借路。若借路。須照顧脚下。若參差。邯鄲學唐步。
上堂。心生種種法生。森羅萬象縱橫。信手拈來便用。日輪午後三更。心滅種種法滅。四句百非路絕。直饒達磨出頭。也是眼中著屑。心生心滅是誰。木人携手同歸。歸到故鄉田地。猶遭頂上一鎚。
上堂。正月孟春猶寒。直下言端語端。拈起衲僧鼻孔。穿過祖佛心肝。知有者。達磨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不知有者。誰知當面蹉過。迢迢十萬八千。山僧。為你重說偈言。大眾。莫教孤負。孟春猶寒。
僧問。師子未出窟時如何。師曰。爪牙已露。曰出窟後如何。師曰。龍頭蛇尾。曰出與未出時如何。師曰。正好喫棒。
問。以一重去一重。即不問。不以一重去一重時如何。師曰。闍黎。有許多工夫。
南昌府黃龍牧菴法忠禪師
四明姚氏子。十九試經得度。悟一心三觀旨。以未能泯跡。徧參名宿。至龍門觀水磨旋轉。發明心要。述偈曰。轉大法輪。目前包裹。更問如何。水推石磨。呈佛眼。眼曰。其中事作麼生。師曰。澗下水長流。眼曰。我有末後一句。待分付汝。師即掩耳而去。後至廬山。於同安枯樹。中絕食清。坐宣和間。湘潭大旱。禱而不應。師躍入龍淵。呼曰。業畜當雨一尺。雨隨至。居南嶽。每跨虎出游。儒釋望塵而拜。
住後。上堂。張公喫酒李公醉。子細思量不思議。李公醉醒問張公。恰使張公無好氣。無好氣。不如歸家且打睡。
上堂。今朝正月半。有事為君斷。切忌兩眼睛。被他燈火換。
上堂。我有一句子。不借諸聖口。不動自己舌。非聲氣呼吸。非情識分別。假使淨名杜口於毗耶。釋迦掩室於摩竭。大似掩耳偷鈴。未免天機漏泄。直饒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若向牧菴門下。祇得一橛。千種言。萬般說。祇要教君自家歇。一任大地虗空。七凹八凸。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莫向外邊覓。曰如何是心。師曰。莫向外邊尋。曰如何是道。師曰。莫向外邊討。曰如何是禪。師曰。莫向外邊傳。曰畢竟如何。師曰。靜處薩婆訶。
問。大眾臨筵。請師舉唱。師竪起拂子。僧曰。乞師再垂方便。師擊禪牀下座。後示寂。塔于香原洞。
續燈正統卷之三
續燈正統卷四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十六世
龍門遠禪師法嗣
衢州府烏巨雪堂道行禪師
處州葉氏子。依泗州普照英得度。參佛眼。聞舉玄沙築著脚指話。遂大悟。出世住南明。遷薦福。末領烏巨。上堂。會即便會。玉本無瑕。若言不會。碓[此/束]生華。試問九年面壁。何如鷲嶺拈華。南明恁麼商確。也是順風撒沙。參。
上堂。雲籠嶽頂。百鳥無聲。月隱寒潭。龍珠自耀。正當恁麼時。直得石梁忽然大悟。石洞頓爾心休。虗空開口作證。溪北石僧點頭。諸人總在者裡瞌睡。笑殺陝府鐵牛。
上堂。佛說三乘十二分。頓漸偏圓。痴人面前。不得說夢。祖師西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痴人面前。不得說夢。臨濟三玄。洞山五位。雲門三句。痴人面前。不得說夢。南明恁麼道。還免得遭人檢責麼。良久曰。石人機似汝。也解唱巴歌。汝若似石人。雪曲也應和。還有和得雪曲底麼。若有。喚來與老僧洗脚。
上堂。通身是口。說得一半。通身是眼。用得一橛。用不到處說有餘。說不到處用無盡。所以道。當用無說。當說無用。用說同時。用說不同時。諸人若也擬議。西峰在你脚底。
上堂。句亦剗意亦剗。絕毫絕釐處。如山如嶽。句亦到意亦到。如山如嶽處。絕毫絕釐。忽若拶通一線。意句俱到俱不到。俱剗俱不剗。直得三句外絕牢籠。六句外無標的。正當恁麼時。一句作麼生道。傾葢同途不同轍。相將携手上高臺。
上堂。趙州道。老僧除却二時齋粥。是雜用心處。烏巨。今朝六月旦。行者擊鼓。長老陞堂。你諸人。總來者裡雜用心。
上堂。舉僧問雲門。如何是驚人句。門曰。響。師曰。雲門答者僧話不得便休。為甚麼。却來鼓粥飯氣。以當平生。
上堂。黃梅雨麥秋寒。恁麼會太無端。時節因緣佛性義。大都須是髑髏乾。
示眾。舉□□璣問僧。禪以何為義。眾下語皆不契。璣自代云。以謗為義。師曰。三世諸佛是謗。西天二十八祖是謗。唐土六祖是謗。天下老和尚是謗。諸人是謗。山僧是謗。於中還有不謗者麼。談玄說妙河沙數。爭似雙峰謗得親。
示疾次。門弟子教授汪喬年至。師以後事委之。示以偈曰。識則識自本心。見則見自本性。識得本心本性。正是宗門大病。復曰。爛泥中有刺。莫道不疑好。黎明沐浴更服。跏趺而逝。闍維。煙所至處。纍然皆五色舍利。齒舌不壞。塔於寺西。
撫州府白楊法順禪師
綿州文氏子。依止佛眼。聞眼普說。舉傅大士心王銘云。水中鹽味。色裡膠青。決定是有。不見其形。師於言下有省。後觀寶藏迅轉。頓明大法。趨丈室作禮。呈偈曰。頂有異峰雲冉冉。源無別派水冷冷。游山未到山窮處。終被青山礙眼睛。眼。笑而可之。
住後上堂。好事堆堆疊疊來。不須造作與安排。落林黃葉水推去。橫谷白雲風卷回。寒雁一聲情念斷。霜鐘纔動我山摧。白楊更有過人處。盡夜寒爐撥死灰。忽有箇衲僧出來道。長老少賣弄。得恁麼窮乞相。山僧祇向他道。却被你道著。
上堂。我手何似佛手。天上南星北斗。我脚何似驢脚。往事都來忘却。人人盡有生緣。箇箇足方頂圓。大愚灘頭立處。孤月影射深灣。會不得見還難。一曲漁歌過遠灘。
示眾。染緣易就。道業難成。不了目前萬緣差別。祇見境風浩浩。凋殘功德之林。心火炎炎。燒盡菩提之種。道念若同情念成佛。多時為眾如為己身。彼此事辦。不見他非我是。自然上敬下恭。佛法時時現前。煩惱塵塵解脫。
上堂。鷄啼曉月。狗吠枯樁。只可默會。難入思量。看不見處。動地放光。說不到處。天地玄黃。撫城尺六狀。紙元來出在清江。大眾。分明話出人難見。昨夜三更月到牕。
上堂。風吹茆茨屋脊漏。雨打闍黎眼睛溼。恁麼分明却不知。却來者裡低頭立。
因病示眾。久病未甞推木枕。人來多是問如何。山僧據問隨緣對。窓外黃鸝口更多。只如七尺之軀。甚處受病。眾中具眼者。試為山僧指出看。眾下語。皆不契。師自拊掌一下。作嘔吐聲。又曰。好箇木枕子。
師律身清苦。出入唯杖笠獨行。示寂。闍維收舍利。目睛齒舌數珠。同靈骨塔于寺西。
南康府雲居法如禪師
丹丘胡氏子。依護國瑞。祝髮登具。徧參諸老。晚至龍門。以平日所證白佛眼。眼曰。此皆學解。非究竟事。欲了生死。當求妙悟。師駭然。一日命主香積。以道業未辦固辭。眼勉曰。姑就職。其中大有人為汝說法。未幾。晨興開廚門。望見聖僧。忽契證。趨白佛眼。眼曰。者裡還見聖僧麼。師詣前問訊叉手立。眼曰。向汝道。大有人為汝說法。
住後上堂。一法若有。毗盧墮在凡夫。萬法若無。普賢失其境界。向者裡。有無俱遣。得失兩亡。直得十方世界。三世諸佛。總不可得。見前諸人。且道。十二時中。向甚麼處。安身立命。披蓑側立千峰外。引水澆蔬五老前。
上堂。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一寶。秘在形山。雲居又且不然。乾坤之內。宇宙之間。中有一寶。擲下拄杖曰。大眾也須識取。
南康府歸宗真牧正賢禪師
潼川陳氏子。世為名儒。幼從三聖澄。為苾芻具戒。游成都。依大慈秀習經論。過目成誦。義亦頓曉。秀稱為經藏子。出蜀扣佛眼。一日入室。眼舉殷勤抱得栴檀樹。語聲未絕。師頓悟。眼曰。經藏子。漏逗了也。因手書真牧二字授之。紹興己巳。出住歸宗。
上堂。且第一句如何道。汝等若向世界未成時。父母未生時。佛未出世時。祖師未西來時道得。已是第二句。且第一句如何道。直饒你十成道得。未免左之右之。卓拄杖下座。
上堂。良久。召大眾曰。者裡作麼生。若也擬議。賢上座。謾你諸人去也。打地和尚。瞋他秘魔巖主。擎箇叉兒。胡說亂道。遂將一摑成韲粉。散在十方世界。還知麼。舉拂子曰。而今却在拂子頭上。說一切智智清淨無二。無二分無別無斷故。還聞麼。閻老子知得。乃曰。賢上座。你若相當去。不妨奇特。或不相當。總在我手裡。却向他道。閻老子你也退步摸索鼻孔看。擊禪牀下座 僧問。久默。斯要已泄真機。學人上來。請師開示。師曰。耳朵在甚麼處。曰一句分明該萬象。師曰。分明底事作麼生。曰台星照臨。枯木回春。師曰。換却你眼睛。
湖州府吉安州道場正堂明辯禪師
本郡俞氏子。幼事報本蘊。圓顱受具。後謁諸方。至少林。聞僧舉佛眼以古詩發明。師子尊者被難話曰。楊子江頭楊柳春。楊華愁殺渡江人。一聲羌笛離亭晚。君向瀟湘我向秦。師默有所契。即趨龍門求入室。佛眼問。從上祖師方冊因緣。許你會得。忽舉拳曰。者箇因何喚作拳。師擬對。眼築其口曰。不得作道理。於是頓去知見。
住後上堂。猛虎口邊拾得。毒蛇頭上安排。更不釘樁搖艣。回頭別有生涯。婆子被我勘破了。大悲院裡有村齋。
上堂。淨五眼。湧金春色晚。得五力。吹落桃華碧。唯證乃知難可測。卓拄杖曰。一片何人得。流經十萬家。
上堂。三祖道。但莫憎愛。洞然明白。當時老僧若見。便與一摑。且道。是憎邪。是愛邪。近來經界稍嚴。不許詭名挾佃。
解制上堂。十五日已前不得去。少林隻履無藏處。十五日已後不得住。桂子天香和雨露。正當十五日。又且如何。阿呵呵。風流不在著衣多。
上堂。舉僧問投子。大死底人。却活時如何。子曰。不許夜行。投明須到。師曰。我疑千年蒼玉精。化為一片秋水骨。海神欲護護不得。一旦鰲頭忽擎出。
上堂。華開隴上。柳綻堤邊。黃鶯調叔夜之琴。芳草入謝公之句。何必聞聲悟道。見色明心。非唯水上覓漚。已是眼中著屑。擘開胸曰。汝等當觀吾紫磨金色之身。今日則有。明日則無。大似無風起浪。全不知羞。且道。今日事作麼生。好箇迷逢達磨。不知誰解承當。
僧問。如何是佛。師乃鳴指三下。
問。語默涉離微。如何通不犯。師曰。橫身三界外。獨脫萬機前。曰祇如風穴道。長憶江南三月裡。鷓鴣啼處百華香。又作麼生。師曰。說者箇不唧[口*留]漢作麼。曰嫰竹搖金風細細。百華鋪地日遲遲。師曰。你向甚麼處見風穴。曰眼裡耳裡絕瀟灑。師曰。料掉無交涉。
問。如何是佛。師曰。無柴猛燒火。曰如何是法。師曰。貧做富裝裹。曰如何是僧。師曰。賣扇老婆手遮日。曰如何是和尚栗棘蓬。師曰。不答此話。曰為甚麼不答。師大笑曰。吞不進。吐不出。
問。蓮華未出水時如何。師曰。未過冬至莫道寒。曰出水後如何。師曰。未過夏至莫道熱。曰出與未出時如何。師曰。三十年後。不要錯舉。
問。如何是一喝如金剛王寶劍。師曰。古墓毒虵頭戴角。曰如何是一喝如踞地師子。師曰。虗空笑點頭。曰如何是一喝如探竿影草。師曰。石人拍手笑呵呵。曰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師曰。布袋裡猪頭。曰四喝已蒙師指示。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鋸解秤鎚。隨聲便喝。
佛眼忌拈香。龍門和尚。闡提潦倒。不信佛法。滅除禪道。拶破毗盧向上關。貓兒洗面自道好。一炷沈香爐上然。換手搥胸空懊惱。遂搖手曰。休懊惱。以坐具搭肩上。作女人拜曰。莫怪下房媳婦。觸忤大人好。
室中垂問曰。猫兒為甚麼愛捉老鼠。又曰。板鳴因甚麼狗吠。
師家風嚴冷。初機多憚之。有達磨贊曰。昇元閣前懡[怡-台+羅]。洛陽峰畔乖張。皮髓傳成話杷。隻履無處埋藏。不是一番寒徹骨。爭得梅華樸鼻香。雪堂行見曰。先師猶有此人在。只消此贊。可以坐斷天下人舌頭。由是。衲子奔湊。
臨終登座。拈拄杖。於左邊卓一下曰。三十二相無此相。於左邊卓一下曰。八十種好無此好。僧繇一筆畵成。誌公露出草稿。又卓一下。顧大眾曰。莫懊惱。直下承當休更討。下座歸方丈。趺坐儼然而逝。火後收靈骨設利。藏所建之塔。曰僊人山。
長沙府方廣深禪師
僧問。一法若有。毗盧墮在凡夫。萬法若無。普賢失其境界。未審。意旨如何。師曰。富嫌千口少。貧恨一身多。
世寄首座者
成都人。遍依師席。晚造龍門。一日燕坐瞌睡間。群蛙忽鳴。誤聽為淨髮版響。亟趨往。有曉之者曰。蛙鳴非版也。師恍然。詣方丈剖露。佛眼曰。豈不見羅睺羅。師遽止曰。和尚不必舉。待去自看。未幾。有省。乃占偈曰。夢中聞版響。覺後蝦蟆啼。蝦蟆與版響。山嶽一時齊。由是益臻玄奧。眼命分座。師固辭曰。此非細事也。如金針刺眼。毫髮若差。睛則破矣。願生生居學地。而自煅煉。眼。因以偈美之曰。有道只因頻退步。謙和元自慣回光。不知已在青雲上。猶更將身入眾藏。暮年。學者力請不容辭。後因說偈曰。諸法空故我心空。我心空故諸法同。諸法我心無別體。祇在而今一念中。且道。是那一念。眾罔措。師喝一喝而終。
溫州府淨居尼慧溫禪師
上堂。舉法眼示眾曰。三通鼓罷。簇簇上來。佛法人事。一時周畢。師曰。山僧道。三通鼓罷。簇簇上來。拄杖不在苕帚柄。聊與三十。
給事馮楫濟川居士
自壯扣諸名宿。最後造龍門。從佛眼再歲。一日。同眼經行法堂。偶童子趨庭吟曰。萬象之中獨露身。眼拊公背曰。好聻。公於是契入。紹興丁巳。除給事。會大慧就明慶開堂。慧下座。公挽之曰。和尚嘗言。不作者蟲豸。今日因甚麼又在者裡。慧曰。盡大地是箇杲上座。又作麼生。公擬對。慧便掌公曰。是我招得。
越月。特丐祠。坐夏徑山。榜其室曰不動軒。一日慧陞座。拈藥山參石頭及馬祖公案罷。公隨至方丈曰。適來。和尚所舉底因緣。某有個會處。慧曰。你如何會。公曰。恁麼也不得。囌嚧娑婆訶。不恁麼也不得。[口*悉]唎娑婆訶。恁麼不恁麼總不得。囌嚧[口*悉]唎娑婆訶。慧印以偈曰。梵語唐言。打成一塊。咄哉俗人。得此三昧。
後知卭州。所至宴晦無倦。嘗自詠曰。公事之餘喜坐禪。少曾將脇到牀眠。雖然現出宰官相。長老之名四海傳。紹興廿三年癸酉秋。乞休政。預報親知。期以十月三日。報終至日。令後廳置高座。見客如平時。至辰巳間。降堦望關肅拜。請漕使攝卭事。著僧衣履。踞高座。囑諸官吏及道俗。各宜向道。扶持教門。建立法幢。遂拈拄杖按膝。蛻然而化。漕使請曰。安撫去住。如此自由。何不留一頌以表罕聞。公張目索筆。書曰。初三十一。中九下七。老人言盡。龜哥眼赤。竟爾長往。先是。建炎後。名山巨剎。教藏多不存。公累以己俸印施。凡一百二十八藏。用祝君壽。以康兆民。門人蒲大聘。嘗誌其事。有語錄頌古。行世。
開福寧禪師法嗣
長沙府大溈月菴善果禪師
信州余氏子。上堂。奚仲造車一百輻。拈却兩頭除却軸。以拄杖打一圓相曰。且莫錯認定盤星。卓一卓。下座。
謝供頭上堂。解猛虎頷下金鈴。驚群動眾。取蒼龍穴裡明珠。光天照地。山僧。今日到此。讚歎不及。汝等諸人。合作麼生。竪起拂子曰。眨上眉毛。速須薦取。擲拂子。下座。
上堂。心生法亦生。心滅法亦滅。心法兩俱忘。烏龜喚作鼈。諸禪德。道得也未。若道得。道林與你拄杖子。其或未然。歸堂喫茶去。
僧問。達磨九年面壁。意旨如何。師曰。魚行水濁。曰二祖禮三拜。為甚麼却得其髓。師曰。地肥茄子大。曰祇如一華開五葉。結果自然成。明甚麼邊事。師曰。賊以贓為騐。曰有時乘好月。不覺過滄洲。師曰。闍黎無分。
問。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時如何。師曰。驗盡當行家。曰樹倒藤枯。句歸何處。又作麼生。師曰。風吹日炙。曰嬾安呵呵大笑聻。師曰。波斯讀梵字。曰。今日足見老師七通八達。師曰。仰面哭蒼天。僧禮拜。師曰過。
問。蓮花未出水時如何。師曰。乾坤無異色。曰出水後如何。師曰。徧界有清香。
大隨靜禪師法嗣
重慶府釣魚山護國寺石頭自回禪師
東川合州人。世為石工。雖不識字。志慕空宗。每從人口授法華。能誦之。棄家投大隨。供掃灑。取崖石。手不釋鎚鑿。而誦經不輟。隨。見而愍之。令看趙州勘婆因緣。久之。因鑿石稍堅。盡力一鎚。瞥見火光電迸。忽然省徹。走至方丈禮拜。呈頌曰。用盡工夫。渾無巴鼻。火光迸散。元在者裡。復獻趙州勘婆頌曰。三軍不動旗閃爍。老婆正是魔王脚。趙州無柄鐵掃帚。掃蕩煙塵空索索。隨忻然可之曰。子徹也。遂授以僧服。人以其嘗為石工故。稱回石頭。有頌曰。石頭和尚。咬嚼不入。打破虗空。露些子跡。既而歸釣魚山。建護國禪林。化道彌著。
上堂。參禪學道。大似井底呌渴。殊不知。塞耳塞眼。回避不及且如十二時中。行住坐臥。動轉施為。是甚麼人。使作眼見耳聞。何處不是路頭。若識得路頭。便是大解脫場。方知。老漢共山河大地。與你證明。所以道。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諸仁者。大凡有一物當途。要見一物之根源。見得根源。源無所源。所源既非。何處不圓。諸禪德。老漢亦無甚麼勝你處。諸人又有甚麼不如老漢處。還會麼。太湖三萬六千頃。月在波心說向誰。下座。
嘗自甃石二十四片為龕。一日別眾。自入掩門而逝。
潼川州護聖愚丘居靜禪師
成都楊氏子。年十四。禮白馬安慧為師。參南堂。堂舉香嚴枯木裡龍吟話。往返酬詰。師於言下大悟。一日堂問曰。莫守寒巖異草青。坐却白雲宗不妙。汝作麼生。師曰。直須揮劍。若不揮劍。漁父棲巢。堂矍然曰。者小廝兒。師珍重便行。
出住東巖。上堂。月生一。東巖乍住增愁[寂-又]。紅塵世路有多端。米麵倉儲無顆粒。崖為伴泉為匹。颯颯清風來滿室。山神土地暗中忙。雲版鐘魚偷淚滴。人世莫道守空巖。亦有東籬打西壁。
嘗謂眾曰。參學至要。不出先南堂道。最初句及末後句。透得過者。一生事畢。儻或未然。更與你分作十門。各各印證自心。還得穩當也未。一須信有教外別傳。二須知有教外別傳。三須會無情說法。與有情說法無二。四須見性如觀掌中物。了了分明。一一田地穩密。五須具擇法眼。六須行鳥道玄路。七須文武兼濟。八須摧邪顯正。九須大機大用。十須向異類中行。凡欲紹隆法種。須盡此綱要。方坐得者曲彔牀子。受得天下人禮拜。敢與佛祖為師。若不到恁麼田地。祇一向虗頭。他時異日。閻老子未放你在。間有學者。各門頌出呈師。師以頌示曰。十門綱要掌中施。機會來時自有為。作者不須排位次。大都首末是根基。
成都府簡州南巖勝禪師
上堂。召眾曰。護生須是殺。殺盡始安居。會得箇中意。分明在半途。且道。到家一句又作麼生。釋迦彌勒沒量大。看來猶祇是他奴。
僧問。放行五位即不問。把定三關事若何。師曰。橫按鏌鎁全正令。曰把定三關。蒙指示。放行五位事如何。師曰。大平寰宇斬痴頑。曰恁麼則南巖門下。土曠人稀。師曰。靈利衲僧。祇消一點。
問。自古自今。同生同死時如何。師曰。家賊難防。曰今日學人小出。大遇去也。師便打曰。須是老僧打你始得。僧禮拜。師曰。切忌詐明頭。
常德府梁山廓菴師遠禪師
合州魯氏子。上堂。舉楊岐三脚驢子話。乃召眾曰。揚其湯者。莫若撲其火。壅其流者。莫若杜其源。智人明鑒。佛法至論無出斯。也者因緣。如今叢林中。提唱者甚多。商量者不少。有般底祇道。宗師家無固必。凡有所問。隨口便答。似則也似。是即未是。若恁麼。祇作箇乾無事會。不見楊岐用處。乃至祖師千差萬別。方便門庭。如何消遣。又有般底。祇向佛邊會。却與自己沒交涉。古人道。凡有言句。須是一一消歸自己。又作麼生。又有般底。一向祇作自己會。棄却古人用處。唯知道明自己事。古人方便。却如何消遣。既消遣不下。却似抱橋柱澡洗。要且放手不得。此亦是一病。又有般底。却去驢脚多少處會。若恁麼會。病最難醫也。所以他語有巧妙處。參學人。卒難模索。纔擬心則差了也。前輩謂之楊岐宗旨。須是他屋裡人。到恁麼田地。方堪傳授。若不然者。總是守死善道。直須是箇透頂徹底漢。方能了得。自餘禪和子。莫道會不得。即天下出世為人稱宗師底。亦少有會得者。若要會去。須向威音那畔空劫已前。輕輕一覷。提起便行。捺著便轉。却向萬仞峰前進一步。可以籠罩古今。坐斷天下人舌頭。如今還有恁麼者麼。有則出來。道道看。如無。更聽一頌。三脚驢子弄蹄行。直透威音萬丈坑。雲在嶺頭閒不徹。水流澗下太忙生。
上堂。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君王得一以治天下。者箇說話。是家常茶飯。須知衲僧家別有奇特處始得。且道。衲僧門下。有甚奇特處。天得一。斗牛女虗危室壁。地得一。萬象森羅及瓦礫。君王得一。上下四維無等匹。且道。衲僧得一時如何。笑看客從何處來。閒持經卷倚松立。
浴佛上堂。舉藥山浴佛公案。拈云。者僧問處。依稀越國。彷彿揚州。藥山答來。眼似流星。機如掣電。點檢將來。二俱不了。若是山僧即不然。當時纔見。問只浴得者箇。且不浴得那箇。但轉木杓柄與伊。待他擬議之間。攔面便潑。藥山縱有大神通大智慧。也無施展處。敢問大眾。者箇即且置。喚甚麼作那箇。下座佛殿燒香。為你說破。師有十牛圖并頌行于世。
嘉定州能仁默堂紹悟禪師
結夏上堂。最初一步。十方世界現全身。末後一言。一微塵中深鎖斷。有時提起。如倚天長劍。光耀乾坤。有時放下。似紅爐點雪。虗含萬象。得到恁麼田地。天魔外道。拱手歸降。三世諸佛。一時稽首。便可以大圓覺。為我伽藍。於一毫端。現寶王剎。朝往西天。暮歸東土。亦是禁足。百花叢裡。坐婬坊酒肆行。亦是禁足。雖然。不僧動著者裡一步。所以道。九旬無虗棄之功。百劫有今時之用。堪報不報之恩。以助無為之化。敢問大眾。作麼生得到者田地去。良久。拍案曰。如人上山。各自努力。
上堂。舉趙州訪二菴主公案。頌曰。一重山盡一重山。坐斷孤峰子細看。霧卷雲收山嶽靜。楚天空濶一輪寒。
成都府彭縣土溪智陀子言菴主
綿州人。初至大隨。聞舉石頭示眾偈。倐然有得。歸隱土溪。懸崖絕壑。間有石若蹲異獸。師鑿以為室。中發異泉無涸溢。四眾訝之。居三十年。化風盛播。室成日。作偈曰。一擊石菴全。縱橫得自然。清涼無暑氣。涓潔有甘泉。寬廓含沙界。寂寥絕眾緣。箇中無限意。風月一牀眠。
保寧府劍門南修道者
淳厚之士也。自大隨一語契投。服勤不怠。歸謁崇化贇。坐次。贇以宗門三印問之。南曰。印空印泥印水。平地寒濤競起。假饒去就十分。也是靈龜曳尾。
莫將尚書
字少虗。家世豫章分寧。因官西蜀。謁南堂。咨決心要。堂使其向好處提撕。適如廁。俄聞穢氣。急以手掩鼻。遂有省。以偈呈曰。從來姿韻愛風流。幾笑時人向外求。萬別千差無覓處。得來元在鼻尖頭。堂答曰。一法纔通法法周。縱橫妙用更何求。青虵出匣魔軍伏。碧眼胡僧笑點頭。
龍圖王蕭居士
字觀復。留昭覺日。聞開靜版聲有省。問南堂曰。某有箇見處。纔被人問。却開口不得。未審。過在甚處。堂曰。過在有箇見處。堂却問。朝斾幾時到任。公曰。去年八月四日。堂曰。自按察幾時離衙。公曰。前月二十。堂曰為甚麼却道開口不得。公乃契悟。
五祖自禪師法嗣
黃州府蘄州龍華高禪師
上堂。象王行師子住。赤脚崑崙眉卓竪。寒山拾得笑呵呵。指點門前老松樹。且道。他指點箇甚麼。忽然風吹倒。時好一堆柴。
續燈正統卷之四
續燈正統卷五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十六世
長蘆卓禪師法嗣
寧波府育王無示介諶禪師
溫州張氏子。謝知事上堂。尺頭有寸鑑者。猶稀秤尾無星。且莫錯認。若欲定古今輕重。較佛祖短長。但請於中著一隻眼。果能一尺。還他十寸。八兩元是半斤。自然內外和平。家國無事。山僧今日已是兩手分付。汝等諸人。還肯信受奉行也無。良久曰。尺量刀剪遍世間。誌公不是閒和尚。下座。
上堂。文殊智普賢行。多年曆日。德山棒臨濟喝。亂世英雄。汝等諸人。穿僧堂入佛殿。還知嶮過鐵圍關麼。忽然踏著釋迦頂[寧*頁]。磕著聖僧額頭。不免一場禍事。
上堂。我若說有。你為有礙。我若說無。你為無礙。我若橫說。你又跨不過。我若竪說。你又跳不出。若欲叢林平怗。大家無事。不如推倒育王。且道。育王如何推得倒去。召大眾曰。著力著力。復曰。苦哉苦哉。育王被人推倒了也。還有路見不平拔劍相為底麼。若無。山僧不免自倒自起。擊拂子。下座。
師性剛毅。涖眾有古法。時以諶鐵面稱之。
湖州府道場慧琳普明禪師
福州人。上堂。有漏笊籬。無漏木杓。庭白牡丹。檻紅芍藥。因思九年面壁人。到頭不識者一著。且作麼生。是者一著。以拄杖擊禪牀。下座。
上堂。一即多。多即一。毗盧頂上明如日。也無一也無多。現成公案絕誵訛。拈起舊來氈拍版。時清共唱太平歌。
湖州府道場無傳居慧禪師
本郡吳氏子。上堂。鍾馗醉裡唱凉州。小妹門前祇點頭。巡海夜叉相見了。大家拍手上高樓。大眾。若會得去。鎖却天下人舌頭。若會不得。切不得謂老僧別有奇特。
上堂。百尺竿頭弄影戲。不唯瞞你又瞞天。自笑平生岐路上。投老歸來沒一錢。
上堂。舉臨濟示眾曰。一人在高高峰頂。無出身之路。一人在十字街頭。亦無向背。且道。那箇在前。那箇在後。師曰。更有一人不在高高峰頂。亦不在十字街頭。臨濟老漢。因甚不知。便下座。
杭州府顯寧松堂圓智禪師
上堂。蘆花白蓼花紅。溪邊修竹碧煙籠。閒雲抱幽石。玉露滴巖叢。昨夜烏龜變作鼈。今朝水牯悟圓通。咄。
湖州府安吉州烏回唯菴良範禪師
上堂。塵劫已前事。堂堂無背面。動靜莫能該。舒卷快如電。莫道凡不知佛。也覰不見決定在何處。合取皮兩片薦不薦。更為諸人通一線。良久曰。天下太平。皇風永扇。
上堂。舉僧問趙州。至道無難。唯嫌揀擇。是時人窠窟否。州曰。曾有人問老僧。直得五年分疎不下。師召眾曰。趙州具頂門眼。向擊石火裡分緇素。閃電光中明縱奪。為甚麼。却五年分疎不下。還委悉麼。易分雪裡粉。難辨墨中煤。
溫州府本寂靈光文觀禪師
本郡葉氏子。上堂。過去諸如來。斯門已成就。好事不如無。現在諸菩薩。今各入圓明。好事不如無。未來修學人。當依如是住。好事不如無。還知麼。除却華山陳處士。何人不帶是非行。參。
上封才禪師法嗣
福州府普賢元素禪師
建寧人。上堂。兵隨印轉。三千里外絕煙塵。將逐符行。二六時中淨躶躶。不用鐵旗鐵鼓。自然草偃風行。何須七縱七擒。直得無思不服。所謂大丈夫秉慧劍。般若鋒兮金剛焰。非但能摧外道心。早曾落却天魔膽。正恁麼時。且道。主將是甚麼人。喝一喝。
上堂。南泉道。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計。囊無繫蟻之絲。廚乏聚蠅之糝。趙州道。我十八上。便解破家散宅。南頭買賤。北頭賣貴。點檢將來。俱好與三十棒。且放過一著。何故。曾為蕩子偏憐客。自愛貪杯惜醉人。
上堂。未開口時。先分付擬思量處隔千山。莫言佛法無多子。未透玄關也大難。祇如玄關作麼生透。喝一喝。下座。
福州府鼓山山堂僧洵禪師
本郡阮氏子。上堂。黃檗手中六十棒。不會佛法的的大意。却較些子。大愚肋下築三拳。便道。黃檗佛法無多子。鈍置殺人。須知有一人。大棒驀頭打。他不回頭。老拳劈面槌。他亦不顧。且道。是誰。
上堂。朔風掃地卷黃葉。門外千峰凜寒色。夜半烏龜帶雪飛。石女谿邊皺兩眉。卓拄杖曰。大家在者裡。且道。天寒人寒。喝一喝曰。歸堂去。
福州府鼓山別峰祖珍禪師
興化林氏子。母陳氏。夢曾遺以明珠。因詢何來。僧曰。余黃涅槃也。覺而有姙。生有奇相。通身毛長二寸。常謁鼓山鑒淳。尋參佛心於東山。及心移鼓山。師典第一座。心去。師為繼席。又遷泉之法石。僧問。趙州遶禪牀一匝。轉藏已竟。此理如何。師曰。畵龍看頭。畵蛇看尾。曰婆子道。比來請轉全藏。為甚麼祇轉得半藏。此意又且如何。師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曰未審。甚麼處是轉半藏處。師曰。不是知音者。徒勞話歲寒。
上堂。尋牛須訪跡。學道貴無心。跡在牛還在。無心道易尋。竪起拂子曰。者箇是跡。牛在甚麼處。直饒見得頭角分明。鼻孔也在法石手裡。
上堂。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卓拄杖曰。恁麼會得。十萬八千。畢竟如何。桃紅李白薔薇紫。問著春風總不知。
示眾。大道祇在目前。要且目前難覩。欲識大道真體。不離聲色言語。卓拄杖曰。者箇是聲。竪起拄杖曰。者箇是色。喚甚麼作大道真體。直饒向者裡見得。也是鄭州出曹門。
示眾。若論此事。如人喫飯。飽則便休。若不飽。必有思食之心。若過飽。又有傷心之患。到者裡。作麼生得恰好去。良久曰。且歸巖下宿。同看月明時。
師甞造七佛塔於法石。工畢。遂去隱夾嶺之白水巖。將寂。說偈曰。生本無生。死本無死。生死二途。無彼無此。茶毗。舍利不可以數計。塟法石焉。
黃龍逢禪師法嗣
饒州府薦福常菴擇崇禪師
寧國人。上堂。舉僧問古德。生死到來。如何免得。德曰。柴鳴竹爆驚人耳。曰不會。德曰。家犬聲獰夜不休。師曰。諸人要會麼。柴鳴竹爆驚人耳。大洋海底紅塵起。家犬聲獰夜不休。陸地行船三萬里。堅牢地神笑呵呵。須彌山王眼覰鼻。把手東行却向西。南山聲應北山裡。千手大悲開眼看。無量慈悲是誰底。良久曰。頭長脚短。少喜多瞋。
上堂。問侍者曰。還記得昨日因緣麼。曰記不得。復顧大眾曰。還記得麼。眾無對。却竪起拂子問。還記得麼。良久曰。也妄却了也。三處不成。一亦非有。諸人不會。方言露柱。且莫開口。以拂子擊禪牀。下座。
上封秀禪師法嗣
文定公胡安國
字康候。自號草菴居士。久依上封。得言外旨。崇寧中。過藥山。有禪人舉南泉斬貓話問公。公以偈答曰。手握乾坤殺活機。縱橫施設在臨時。玉堂兔馬非龍象。大用堂堂又豈知。
寄上封偈曰。祝融峰似杜城天。萬古江山在目前。須信死心元不死。夜來秋月又同圓。
萬年一禪師法嗣
嘉興府報恩法常首座
開封人。丞相薛居正之裔。徽宗政和丁酉。依長沙益陽華嚴元軾下髮。徧依叢林。于楞嚴深入義海。自湖湘至萬年。謁雪巢機契。命掌牋翰。後首眾報恩。室中唯一矮榻。餘無長物。宣和庚子九月中。語寺僧曰。一月後不復留此。十月二十一。往方丈謁別。將曉。書漁父詞於室門。就榻收足而逝。詞曰。此事楞嚴甞露布。梅華雪月交光處。一笑寥寥空萬古。風甌語逈然。銀漢橫天宇。蝶夢南華方栩栩。斑斑誰跨豐干虎。而今忘却來時路。江山暮天涯。目送鴻飛去。
黃龍震禪師法嗣
常德府德山無諍慧初禪師
常州靖江人。上堂。顧視大眾曰。見麼。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日月為晦為朔。在四時為寒為暑。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且道。在衲僧分上。又作麼生。一趯趯翻四大海。一拳拳倒須彌山。佛祖位中留不住。又吹漁笛汨羅灣。
上堂。九月二十五。聚頭相共舉。瞎却正法眼。拈却雲門普。德山不會說禪。贏得邨歌社舞。阿呵呵邏囉哩。遂作舞下座。
嶽山祖禪師法嗣
南康府廬山延慶叔禪師
僧問。多子塔前。共談何事。師曰。一回相見一回老。能得幾時為弟兄。僧禮拜。師曰。唐興今日失利。
雲巖游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塗毒智策禪師
天台陳氏子。年十六落髮。十九造國清。謁寂室光。灑然有省。次謁大圓於明州萬壽。圓問。甚處來。師曰。天台來。曰見智者大師麼。師曰。即今亦不少。曰因甚在汝脚跟下。師曰。當面蹉過。圓曰。上人可謂不耘而秀。不扶而直。往豫章謁典牛。道由雲居。風雪塞路。坐閱四十二日。午初版聲鏗然。豁爾大悟。及造門。典牛獨指師曰。甚處見神見鬼來。師曰。雲居聞版聲來。牛曰。是甚麼。師曰。打破虗空。全無柄靶。牛曰。向上事未在。師曰。東家暗坐。西家廝罵。牛曰。嶄然超出佛祖。他日起家一麟足矣。辭去。菴淮西烏崖。大圓移大溈。請師居第一座。一日有相者謂。師無後。大圓不懌曰。吾期子濟濟多眾。如雪峰溈山。不謂子僅如是奈何。師曰。參學唯恐無本。苟有本。對泥像說法。亦高出諸方。圓乃歎曰。子器識過人。玄酒大羹。非常流所能知味也。東歸分座國清。出世住黃巖普澤。次應台之太平。吉之祥符。越之等慈。及大能仁。後自護國赴徑山。
上堂。瞿曇道。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雖然。恁麼正是捕得老鼠。打破油甕。天衣道。你眼在甚麼處。雖則識破釋迦老子。爭奈拈[飢-几+追]舐指。若是塗毒即不然。色見聲求總不妨。百華影裡繡鴛鴦。自從拾得金針後。一任風吹滿路香。
將示寂。陞座別眾。囑門人以文祭之。師危坐傾聽。至尚饗。為之一笑。越兩日。沐浴更衣。集眾說偈曰。四大既分飛。煙雲任意歸。秋天霜夜月。萬里轉光輝。俄頃泊然而逝。壽七十六。夏六十。塔全身於東岡之麓。
信相顯禪師法嗣
成都府金繩文禪師
僧問。如何是大道之源。師曰。黃河九曲。曰如何是不犯之令。師曰。鐵蛇鑽不入。僧擬議。師便打。
圓通旻禪師法嗣
九江府廬山圓通密印守慧禪師
興化陳氏子。初住圓通。次遷潭州大溈上堂。但知今日復明日。不覺前秋與後秋。平步坦然歸故里。却乘好月過滄洲。咦不是苦心人不知。政和中。三入內庭說法。徽宗喜甚。賜冲真密印通慧六字號。
南昌府黃龍道觀禪師
上堂。古人道。眼色耳聲。萬法成辦。你諸人。為甚麼從朝至暮。諸法不相到。遂喝一喝曰。牽牛入你鼻孔。禍不入慎家之門。
左丞范冲居士
字致虗。由翰院守豫章。過謁圓通。茶罷曰。某行將老矣。墮在金紫行中去。此事稍遠。通呼內翰。公應喏。通曰。何遠之有。公躍然曰。乞師再垂指誨。通曰。此去洪都有四程。公佇思。通曰。見即便見。擬思即差。公乃豁然有省。
樞密吳居厚居士
擁節歸鍾陵。謁圓通曰。某頃赴省試過此。過趙州關。因問前住訥老。透關底事如何。訥曰。且去做官。今不覺五十餘年。通曰。曾明得透關底事麼。公曰。八次經過。常存此念。然未甚脫灑在。通度扇與之曰。請使扇。公即揮扇。通曰。有甚不脫灑處。公忽有省曰。更請末後句。通乃揮扇兩下。公曰。親切親切。通曰。吉獠舌頭三千里。
諫議彭汝霖居士
手寫觀音經施圓通。通拈起曰。者箇是觀音經。那箇是諫議的經。公曰。此是某親寫。通曰。寫底是字。那箇是經。公笑曰。却了不得也。通曰。即現宰官身。而為說法。公曰。人人有分。通曰。莫謗經好。公曰。如何即是。通舉經示之。公拊掌大笑曰。嗄。通曰。又道了不得。公禮拜。
中丞盧航居士
與圓通擁爐次。公問。諸家因緣。不勞拈出。直截一句。請師指示。通厲聲揖曰。看火。公急撥衣。忽大悟。對曰。灼然佛法無多子。通喝曰。放下著。公應喏喏。
左司都貺居士
問圓通。是法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當如何湊泊。通曰。全身入火聚。公曰。畢竟如何曉會。通曰。驀直去。公沈吟。通曰。可更喫茶麼。公曰。不必。通曰。何不恁麼會。公契旨曰。元來太近。通曰。十萬八千。公占偈曰。不可思議。是大火聚。便恁麼去。不離當處。通曰。咦。猶有者箇在。公曰。乞師再垂指示。通曰。便恁麼去。鐺是鐵鑄。公頓首謝之。
天童交禪師法嗣
寧波府蓬萊圓禪師
住山三十年。足不越閫。道俗尊仰之。師有偈曰。新縫紙被烘來暖。一覺安眠到五更。聞得上方鐘鼓動。又添一日在浮生。
勝因靜禪師法嗣
淮安府萬壽夢菴普信禪師
上堂。殘雪既消盡。春風日漸多。若將時節會。佛法又如何。且道。時節因緣。與佛法道理。是同是別。良久曰。無影樹栽人不見。開華結果自馨香。
蘇州府慧日默菴興道禪師
上堂。彤雲欲雪未雪。曖日似暉不暉。寒雀啾啾閙籬落。朔風冽冽舞簾帷。要會韶陽親切句。今朝覿面為提撕。卓拄杖下座。
廣德州光孝果慜禪師
常德桃源人。上堂。舉南泉斬貓話。乃曰。南泉提起下刀誅。五臂修羅救得無。設使兩堂俱道得。也應流血滿街衢。
雪峰需禪師法嗣
福州府雪峰毬堂慧忠禪師
上堂。終日忙忙。那事無妨。作麼生是那事。良久曰。心不負人。面無慚色。
明招慧禪師法嗣
揚州府石塔宣秘禮禪師
僧問。山河大地與自己。是同是別。師曰。長亭凉夜月。多為客鋪舒。曰謝師答話。師曰。網大難為鳥。綸稠始得魚。僧作舞歸眾。師曰。長江為硯墨。頻寫斷交書。
上堂。舉百丈野狐話。乃頌曰。不是翻濤手。徒誇跨海鯨。由基方撚鏃。枝上眾猿驚。
上堂。至座前。師搊一僧上法座。僧慞惶欲走。師遂指座曰。者棚子。若牽一頭驢上去。他亦須就上屙在。汝諸人。因甚麼却不肯。以拄杖一時趕散。顧侍者曰。嶮。
祥符立禪師法嗣
長沙府報慈淳禪師
上堂。青眸一瞬金色知歸。授手而來如王寶劒。而今開張門戶。各說異端。可謂古路坦而荊棘生。法眼正而還自翳。孤負先聖。埋沒己靈。且道。不埋沒不孤負。正法眼藏如何吐露。還有吐露得底麼。出來吐露看。如無。擔取詩書歸舊隱。野花啼鳥一般春。
浮山真禪師法嗣
眉州峨嵋靈巖徽禪師
僧問。文殊是七佛之師。未審誰是文殊之師。師曰。金沙灘頭馬郎婦。
淨因成禪師法嗣
台州府瑞巖佛燈如勝禪師
上堂。人人忽略釋迦。箇箇平欺達磨。及乎問著宗綱。束手盡云放過。放過即不無。祇如女子出定。趙州洗盋盂。又作麼生話會。鶴有九臯難翥翼。馬無千里謾追風。
廬州府無為州冶父實際道川禪師
崑山狄氏子。初為縣之弓級。聞東齋謙首座。為道俗演法。往從之。習坐不倦。一日因不職遭笞。忽於杖下大悟。遂辭職依謙。謙名以道川。且曰。汝舊呼狄三。今名道川。川即三耳。汝能竪起脊梁。了辦箇事。其道如川。若放倒則依舊狄三也。師銘於心。建炎初。圓頂游方。至天封。與語鋒投。封稱善。歸憩東齋。道俗愈敬。有以金剛般若經請問者。師為頌之。今盛行於世。隆興改元。殿撰鄭喬年漕淮西。適冶父虗席。迎師開法。
上堂。羣陰剝盡一陽生。草木園林盡發萌。唯有衲僧無底盋。依前盛飯又盛羹。
上堂。舉雪峰一日登座。拈拄杖東覰曰。東邊底。又西覰曰。西邊底。諸人還知麼。擲下拄杖曰。向者裡會取。師曰。東邊覰了復西觀。拄杖重重話歲寒。帶雨一枝華落盡。不煩公子倚欄干。
大鑑下第十七世
育王裕禪師法嗣
福州府清涼坦禪師
有僧舉大慧竹篦話請益。師示以偈曰。徑山有箇竹篦。直下別無道理。佛殿廚庫三門。穿過衲僧眼耳。其僧言下有省。
杭州府淨慈水菴師一禪師
婺州馬氏子。十六披削。首參雪峰照。照舉藏身無迹話問之。師有省。呈偈曰。藏身無迹更無藏。脫體無依便廝當。古鏡不勞還自照。淡煙和露溼秋光。照復質曰。畢竟那裡是藏身無迹處。師曰嗄。照曰。無蹤迹處。因甚麼莫藏身。師曰。石虎吞却木羊兒。照深肯之。乾道辛卯。自寶林遷淨慈。
住後上堂。舉圓悟師翁道。參禪參到無參處。參到無參始徹頭。水菴則不然。參禪參到無參處。參到無參未徹頭。若也欲窮千里目。直須更上一層樓。
上堂。凍雲欲雪未雪。普賢象駕崢嶸。嶺梅半合半開。少室風光漏泄。便恁麼去。猶是半提。作麼生是全提底事。無智人前莫說。打你頭破額裂。
上堂。舉法眼示眾曰。盡十方世界。明皎皎地。若有一絲頭。即是一絲頭。師竪起拂子曰。還見麼。穿過髑髏猶未覺。法燈曰。盡十方世界。自然明皎皎地。若有一絲頭。不是一絲頭。師曰。夜來月色十分好。今日秋山無限情。
上堂。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古人恁麼說話。大似預搔待痒。若教渠踏著衲僧關棙。管取別有生涯。喝一喝。卓拄杖下座。
淳熙戊戌。退淨慈。有偈曰。六年灑掃皇都寺。瓦礫翻成釋梵宮。今日功成歸去也。杖頭八面起清風。己亥浴佛日。入內觀堂。投老嘉禾報恩。為終焉計。未幾示疾。作書別郡官。端坐而逝。茶毗。得五色舍利。齒拳不壞。其辭世偈曰。平生要用便用。死蛇偏解活弄。一拳粉碎虗空。佛祖難窺罅縫。
湖州府安吉州道場無菴法全禪師
姑蘇陳氏子。投東齋川落髮。久依佛智。每入室。智問狗子無佛性話。師罔對。一日聞僧舉五祖頌曰。趙州露刃劍。忽大悟。有偈曰。鼓吹轟轟袒半肩。龍樓香噴益州船。有時赤脚弄明月。踏破五湖波底天。
住後上堂。欲得現前。莫存順逆。卓拄杖曰。三祖大師。變作馬面夜叉。向東弗于逮。西瞿耶尼。南贍部洲。北鬱單越。却來山僧手裡首身。元來只是一條黑漆拄杖。還見麼。直饒見得。入地獄如箭射。卓拄杖下座。
上堂。拈拄杖曰。汝等諸人。箇箇頂天立地。肩橫楖栗。到處行脚。勘騐諸方。更來者裡。覓箇甚麼。纔輕輕拶著。便言。天台普請。南嶽游山。我且問你。還曾收得大食國裡寶刀麼。卓拄杖曰。切忌口銜羊角。
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天下無貧人。曰見後如何。師曰。四海無富漢。
宋孝宗乾道己丑七月二十五日。將入寂。眾求偈。師瞪目下視。眾請益堅。遂書無無二字。棄筆而逝。火後設利五色。塔于金斗峰。
福州府鼓山寒巖道升禪師
延安吳氏子。十九披削。參佛智有悟。侍智移靈隱。居元座。還里結菴曰寒巖。閩帥問諸山。佛智之嗣。傑出為誰。僉以師對。遂出住支提。次遷承天黃龍泐潭。後主鼓山。上堂。喝一喝曰。盡十方世界。會十世古今。都盧在裡許。畐畐塞塞了也。若乃放開一針鋒許。則大海西流。巨嶽倒卓。黿鼉魚龍。蝦蟹蚯蚓。盡向平地上。湧出波瀾。游泳鼓舞。然雖如是。更須向百尺竿頭。自進一步。則步步踏轉無盡藏輪。方知道鼻孔搭在上脣。眉毛不在眼下。還相委悉麼。復喝一喝曰。切忌轉喉觸諱。
結夏後一日。忽問侍者。今日何日。曰十六日。又問是何日辰。曰辛卯。即入室坐脫。壽六十九。塔香爐峰下。
大溈泰禪師法嗣
長沙府慧通清旦禪師
蓬州嚴氏子。初出關至德山。值泰上堂曰。趙州道。臺山婆子。已為汝勘破了也。且道。意在甚麼處。良久曰。就地撮將黃葉去。入山推出白雲來。師聞釋然。翌日入室。山問。前百丈不落因果。因甚麼墮野狐。後百丈不昧因果。因甚麼脫野狐。師曰。好與一[坨-匕+几]坈=埋却。
住後上堂。說佛說祖。正如好肉剜瘡。舉古舉今。何異殘羹餿飯。一聞便悟。已落第二頭。一舉便行。早是不著便。須知。箇事如天普葢。似地普擎。師子游行。不求伴侶。壯士展臂。不借他力。佛祖拈掇。不起衲僧。願見無門。迷悟雙忘。聖凡路絕。且道。從上諸聖。以何法示人。喝一喝曰。莫妄想。
佛性忌日上堂。三脚驢子弄蹄行。步步相隨不相到。樹頭驚起雙雙魚。拈來一老一不老。為憐松竹引清風。其奈出門便是草。因喚檀郎識得渠。大機大用都推倒。燒香勘證見根源。糞埽堆頭拾得寶。叢林浩浩謾商量。勤君莫謗先師好。
岳州府澧州靈巖仲安禪師
壯游講肆。後謁圓悟於蔣山。時佛性為座元。師扣之有所得。逮性住德山。遣師至鍾阜。通嗣書。圓悟問。千里馳來。不辱宗風。公案現成。如何通信。師曰。覿面相呈。更無回互。曰此是德山底。那箇是上座底。師曰。豈有第二人。曰背後底聻。師投書。悟笑曰。作家禪客。天然有在。師曰。付與蔣山。次至僧堂前。師捧書問訊首座。座曰。玄沙白紙。此自何來。師曰。久默斯要。不務速說。今日拜呈。幸希一覽。座便喝。師曰。作家首座。座又喝。師以書便打。座擬議。師曰。未明三八九。不免自沉吟。師以書復打一下曰。接。時圓悟與佛眼見。悟曰。打我首座死了也。佛眼曰。官馬廝踢。有甚憑據。師曰。說甚官馬廝踢。正是龍象蹴踏。悟喚師至曰。我五百人首座。你為甚麼打他。曰和尚也須喫一頓始得。悟顧佛眼吐舌。眼曰。未在。却顧師問。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意作麼生。師鞠躬曰。所供並是詣實。眼笑曰。元來是屋裡人。又往見五祖。自通法眷書。祖曰。書裡說箇甚麼。師曰。文彩已彰。曰畢竟說箇甚麼。師曰。當陽揮寶劍。曰近前來。者裡不識幾箇字。師曰。莫詐敗。祖顧侍者曰。是那裡僧。曰此上座。向曾在和尚會下去。祖曰。怪得恁麼滑頭。師曰。被和尚鈍置來。祖乃將書於香爐上熏曰。南無三曼多沒陀南。師近前彈指而已。祖便開書。回德山日。佛果佛眼。皆有偈送之。未幾。靈巖虗席。衲子投牌。乞師住持。遂嗣大溈焉。
上堂。參禪不究淵源。觸途盡為留礙。所以守其靜默。澄寂虗閒。墮在毒海。以弱勝強。自是非他。立人我量。見處偏枯。遂致優劣。不分照不構用。用不離窠。此乃學處不玄。盡為流俗。到者裡。須知有殺中透脫。活處藏機。佛不可知。祖莫能測。所以古人道。有時先照後用。且要共你商量。有時先用後照。你須是箇漢始得。有時照用同時。你又作麼生抵當。有時照用不同時。你又向甚麼處湊泊。還知麼。穿楊箭與驚人句。不是臨時學得來。
成都府正法灝禪師
上堂。舉永嘉到曹溪因緣。乃曰。要識永嘉麼。掀翻海嶽求知己。要識祖師麼。撥動乾坤建太平。二老不知何處去。卓拄杖曰。宗風千古播嘉聲。
成都府昭覺辯禪師
上堂。毫釐有差。天地懸隔。隔江人唱鷓鴣詞。錯認胡笳十八拍。要會麼。欲得現前。莫存順逆。五湖煙浪有誰爭。自是不歸歸便得。
護國元禪師法嗣
台州府天台國清簡堂行機禪師
本郡楊氏子。年二十五棄家。學出世法。晚見此菴。密有契證。單丁筦山者十七年。每以未穩為懷。一日偶看斫樹倒地。忽大悟。平昔礙膺之物。泮然氷釋。初出世。住江州圓通。
登座說法曰。圓通不開生藥舖。單單只賣死貓頭。不知那箇無思算。喫著通身冷汗流。
上堂。單明自己。樂是苦因。趣向宗乘。地獄劫住。五日一參。三八普說。自揚家醜。更若問理問事。問心問性。克由叵耐。若是英靈漢。窺藩不入。據鼎不甞。便於未有生佛已前轉得身。却於今時大官路上。捷行濶步。終不向老鼠窟草窠裡。頭出頭沒。若也根性陋劣。要去有滋味處咬嚼。遇著義學阿師。遞相錮鏴。直饒說得雲興雨現。也是蝦蟆化龍。下稍依舊喫泥喫土。堪作甚麼。
上堂。無隔宿恩。可參臨濟禪。有肯諾意。難續楊岐派。窮廝煎餓廝炒。大海祇將折筯攪。你死我活。猛火然鐺煑沸。喋恁麼作用。方可撐門拄戶。更說聲和響順。形直影端。驢年也未夢見。
上堂。仲秋八月旦。庭戶入新凉。不露風骨句。愁人知夜長。
僧問。三聖問雪峰。透網金鱗。未審以何為食。峰云。待汝出網來。即向汝道。意旨如何。師曰。同途不同轍。曰三聖道。一千五百人善知識。話頭也不識。峰云。老僧住持事繁。又作麼生。師曰。前箭猶輕後箭深。曰祇如雪竇道。可惜放過。好與三十棒。者棒一棒也較不得。直是罕遇作家。意又作麼生。師曰。陣敗說兵書。曰者棒是三聖合喫。雪峰合喫。師以拂子擊禪牀曰。者裡薦取。
示眾。衲僧拄杖子。不用則已。用則如鴆鳥落水。魚鼈皆死。正按旁提。風颯颯地。獨步大方。殺活在我。所以道。千人排門。不如一人拔關。若一人拔關。千人萬人得到安樂田地。還知麼。鴛鴦繡出從君看。不把金針度與人。
示眾。觀色即空。成大智故。不住生死。觀空即色。成大悲故。不證涅槃。生死不住。涅槃不證。漢地不收。秦地不管。且道。在甚麼處安身立命。莫是昭昭於心目之間。而相不可覩。晃晃於色塵之內。而理不可分麼。莫是起坐鎮相隨。語默同居止麼。若恁麼。總是髑髏前敲磕。須知過量人。自有過量用。且作麼生是過量用。北斗藏身雖有語。出羣消息少人知。
退國清。居景星嵒。與吳芾友。淳熙戊戌。又自景星赴隱靜。
鎮江府焦山或菴師體禪師
台州羅氏子。初參此菴。舉十方同聚會。箇箇學無為。此是選佛場。菴遽震威一喝。師大悟。有以天封勉師出世者。師搖手曰。我不解懸羊賣狗也。即遯去。乾道初。瞎堂住國清。於江心稠人中得。請師為第一座。後出住平江覺報。淳熙。移焦山。上堂。舉臨濟示眾四喝公案。乃召眾曰。者箇公案。天下老宿。拈掇甚多。第恐皆未盡善。焦山不免四稜著地。與諸人分明注解一徧。如何是踞地師子。咄。如何是金剛王寶劍。咄。如何是探竿影草。咄。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咄。若也未會。拄杖子與焦山吐露看。卓一下曰。笑裡有刀。又卓一下曰。毒蛇無眼。又卓一下曰。忍俊不禁。又卓一下曰。出門是路。更有一機。舉話長老。也理會不得。
上堂。熱月須搖扇。寒來旋著衣。若言空過日。大似不知時。
上堂。年年浴佛在今朝。目擊迦維路不遙。果是當時曾示現。宜乎惡水驀頭澆。
上堂。道生一。無角鐵牛眠少室。一生二。祖父開田說大義。二生三。梁間紫燕語呢喃。三生萬物。男兒活計離窠窟。多處添少處減。大蟲怕喫生人膽。有若無。實若虗。爭掩驪龍明月珠。是則是。祇如焦山。坐斷諸方舌頭一句。作麼生道。肚無偏僻病。不怕冷油韲。拍禪牀。下座。
僧問。如何是即心即佛。師曰。鼎州出獰爭神。曰如何是非心非佛。師曰。閩蜀同風。曰如何是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師曰。窮坑難滿。
問。起滅不停時如何。師曰。謝供養。
問。我有沒絃琴。久居在曠埜。不是不會彈。未遇知音者。知音既遇。未審如何品弄。師曰。鐘作鐘鳴。鼓作鼓響。曰雲門放洞山三頓棒。意旨如何。師曰。和身倒和身攂。曰他道。飯袋子。江西湖南便恁麼去。又作麼生。師曰。淚出痛腸。曰真金須是紅爐煆。白玉還他玅手磨。師曰。添一點也難為。
室中。甞舉苕帚柄。問學者曰。依俙苕帚柄。髣髴赤斑蛇。眾皆下語不契。有僧請益。師示以頌曰。依俙苕帚柄。彷彿赤斑蛇。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識爺。
己亥八月朔。示微疾。染翰別郡守。夜半書偈辭眾曰。鐵樹開華。雄雞生卵。七十二年。搖籃繩斷。擲筆示[寂-又]。
常州府華藏湛堂智深禪師
武林人。佛涅槃日上堂。兜率降生。雙林示滅。掘地討天。虗空釘橛。四十九年。播土揚塵。三百餘會。納盡敗缺。盡力布網張羅。未免喚龜作鼈。末後拘尸城畔。槨示雙趺。冷眼看來。大似弄巧成拙。卓拄杖曰。若無者箇道理。千古之下。誰把口說。且道。是甚麼道理。癡人面前。切忌漏洩。
杭州府上竺證悟圓智禪師
台州林氏子。依白蓮僊。問具變之道。蓮指行燈曰。如此燈者。離性絕非。本自空[寂-又]。理則具矣。六凡四聖。所見不同。變則在焉。師不契。後因掃地。誦法華經。至知法常無性佛種從緣起。始諭旨。告蓮。蓮然之。師領徒以來。常患本宗學者。囿名相膠筆錄。至以天台之傳。為文字學。南宗鄙之。乃謁此菴。夜語次。師舉東坡宿東林偈。且曰。也不易到此田地。菴曰。尚未見路徑。何言到耶。師曰。祇如他道。溪聲便是廣長舌。山色豈非清淨身。若不到此田地。如何有者箇消息。菴曰。是門外漢耳。師曰。和尚不吝。可為說破。菴曰。却祇從者裡。猛著精彩覰捕看。若覰捕得他破。則亦知本命元辰落著處。師通夕不寐。及曉鐘鳴。去其祕畜。以前偈別曰。東坡居士太饒舌。聲色關中欲透身。溪若是聲山是色。無山無水好愁人。持以告此菴。菴曰。向汝道是門外漢。師禮謝。
有化馬祖殿瓦者。求語發揚。師書曰。寄語江西老古錐。從教日炙與風吹。兒孫不是無料理。要見氷消瓦解時。此菴見之。笑曰。須是者闍黎始得。
參政錢端禮居士
字處和。號松牕。從此菴發明己事。凡宗門旨趣。一一極之。淳熙丙申冬。簡堂歸住平田。遂與往來。丁酉秋。微恙。修書召堂及國清瑞巖主僧。有訣別之語。堂與二禪詣榻次。公起趺坐。言笑移時。即書曰。浮世虗幻。本無去來。四大五蘊。必歸終盡。雖佛祖具大威德力。亦不能免者一著。天下老和尚。一切善知識。還有跳得過者無。葢為地水火風因緣和合。暫時湊泊。不可錯認為己有。大丈夫。磊磊落落。當用處把定。立處皆真。順風使帆。上下水皆可。因齋慶贊。去留自在。此是上來諸聖。開大解脫一路涅槃門。本來清淨空寂境界。無為之大道也。今吾如是。豈不快哉。塵勞外緣。一時掃盡。荷諸山垂顧。咸願證明。伏惟珍重。置筆顧簡堂曰。某坐去好臥去好。堂曰。相公去便了。理會甚麼坐臥。公笑曰。法兄。當為祖道自愛。遂斂目而逝。
續燈正統卷之五
續燈正統卷六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十七世
華藏民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別峰寶印禪師
嘉州李氏子。世居娥媚之麓。幼通六經厭俗。從德山清素。得度具戒。聽華嚴起信。既盡其說。棄依密印於中峰。一日印舉僧問巖頭。起滅不停時如何。巖喝曰。是誰起滅。師即豁然大悟。會圓悟歸昭覺。印遣師往省。因隨眾入室。悟問。從上諸聖。以何接人。師竪拳。悟曰。此是老僧用底。作麼生是從上諸聖用底。師以拳揮之。悟亦舉拳相交。大笑而止。
後至徑山謁大慧。慧問。甚麼來。師曰。西川。慧曰。未出劍門關。與汝三十棒了也。師曰。不合起動和尚。慧忻然。掃室延之。慧南遷。師乃西還。連主數剎。後再出峽。住保寧金山。雪竇徑山。
開堂。陞座曰。世尊初成正覺。於鹿野苑中。轉四諦法輪。憍陳如比丘。最初悟道。真淨曰。今日新豐洞裡。祇轉箇拄杖子。遂拈拄杖著左邊曰。還有最初悟道者麼。若無。丈夫自有衝天志。莫向如來行處行。遂喝一喝。下座。若是印上座則不然。今日向鳳凰山裡。初無工夫。轉四諦法輪。亦無氣力。轉拄杖子。祇教諸人。行須緩步。語要低聲。何故。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
上堂。三世諸佛。以一句。演百千萬億句。收百千萬億句。祇在一句。祖師門下。半句也無。祇恁麼。合喫多少痛棒。諸仁者。且諸佛是。祖師是。若道佛是祖不是。祖是佛不是。取捨未忘。若道佛祖一時是。佛祖一時不是。顢頇不少。且截斷葛藤一句。作麼生道。大蟲裹紙帽。好笑又驚人。復舉僧問嵒頭。浩浩塵中。如何辨主。頭曰。銅砂鑼裡滿盛油。師曰。大小嵒頭。打失鼻孔。忽有人問保寧。浩浩塵中。如何辨主。祇對他道。天寒不及卸帽。
上堂。六月初一。燒空赤日。十字街頭。雪深一尺。掃除不暇。回避不及。凍得東村廖鬍子。半夜穿靴水上立。
上堂。將心除妄妄難除。即妄明心道轉迂。桶底趯穿無忌諱。等閒一步一芙蕖。
師至徑山。孝宗召對選德殿。稱旨。入對日。賜肩輿於東華門內。乾道壬辰二月。上註圓覺經。遣使馳賜命作序。師年邁益厭住持。淳熙丁酉冬。奏乞菴居。紹熙庚戌十一月。往見交承策言別。策問行日。師曰。水到渠成。歸索紙。書十二月初七夜雞鳴時九字。如期而化。奉蛻質返寺之法堂。留七日。顏色明潤。髮長頂溫。越七日。塟于菴之西岡。諡慈辯禪師。塔曰智光。壽八十二。臘六十四。
昭覺元禪師法嗣
南康府鳳棲慧觀禪師
上堂。前村落葉盡。深院桂華殘。此夜初冬節。從茲特地寒。所以道。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時節若至。其理自彰。喝一喝曰。恁麼說話。成人者少。敗人者多。
靈隱遠禪師法嗣
寧波府東山全菴齊己禪師
卭州謝氏子。上堂。舉修山主偈曰。是柱不見柱。非柱不見柱。是非已去了。是非裡薦取。召大眾曰。薦得是。移華兼蝶至。薦得非。擔泉帶月歸。是也好。鄭州梨勝青州棗。非也好。象山路入蓬萊島。是亦沒交涉。踏著秤錘硬似鐵。非亦沒交涉。金剛寶劍當頭截。阿呵呵。會也麼。知事少時煩惱少。識人多處是非多。
蓮社會上堂。漸漸雞皮鶴髮。父少兒子老。看看行步躘蹱。疑殺木上座。直饒金玉滿堂。照顧白拈賊。豈免衰殘老病。正好著精彩。任汝千般快樂。渠儂合自由。無常終是到來。歸堂喫茶去。唯有徑路修行。依舊打之遶。但念阿彌陀佛。念得不濟事。復曰。噁。者條活路。已被善導和尚。直截指出了也。是你諸人。朝夕在徑路中往來。因甚麼當面蹉過。你若向者裡薦得。不致蹉過。便可除迷倒障。拔猶豫箭。截疑惑網。斷癡愛河。伐心稠林。浣心垢濁。正心謟曲。絕心生死。然後轉入那邊。擡起脚。向佛祖踐履不到處進一步。開却口。向佛祖言詮不到處說一句。喚回善導和尚。別求徑路修行。其或準前捨父逃走。流落他鄉。撞東磕西。苦哉佛陀耶。
撫州府疎山歸雲如本禪師
台城人。上堂。久雨不晴。戊在丙丁。通身泥水。露出眼睛。且道。是甚麼眼睛。卓拄杖曰。林間泥滑滑。時呌兩三聲。
覺阿上人
日本國滕氏子。十四得度受具。習大小乘有聲。二十九。屬商者自中都回。言禪宗之盛。阿奮然。拉法弟金慶。航海而來。袖香謁靈隱海。海問其來。阿輙書而對。復書曰。我國無禪宗。唯講五宗經論。國主無姓氏。號金輪王。以嘉應改元。捨位出家。名行真。年四十四。王子七歲令受位。今已五載。度僧無退納。而講義高者賜之。某等仰服聖朝禪師之名。特遠投誠。願傳心印。以度迷津。且如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離相離言。假言顯之。禪師如何開示。海曰。眾生虗妄見。見佛見世界。阿書曰。無明因何而有。海便打。阿即命海陞座決疑。明年秋辭游金陵。抵長蘆江岸。聞皷聲忽大悟。始知佛海垂手旨趣。旋靈隱。述五偈敘所見。辭海東歸。偈曰。航海來探教外傳。要離知見脫蹄筌。諸方參遍草鞋破。水在澄潭月在天。掃盡葛藤與知見。信手拈來全體現。腦後圓光徹太虗。千機萬機一時轉。妙處如何說向人。倒地便起自分明。驀然踏著故鄉地。到裹幞頭孤路行。求真滅妄元非玅。即妄明真都是錯。堪笑靈山老古錐。當陽拋下破木杓。竪拳下喝少賣弄。說是說非入泥水。截斷千差休指注。一聲歸笛囉囉哩。海稱善。書偈贈行。歸本國。住叡山寺。洎通嗣法書。海已入[寂-又]矣。
杭州府淨慈濟顛道濟禪師
出家靈隱。性不稽。甞與市井浮沉。喜打筋斗。不著褌。形媟露。人姍笑。自視夷然。與明顛同時。師為尤甚飲酒。居常為寺僧唾罵笞逐。走居淨慈。為人誦經下火。得酒食便赴。有詩曰。何須林景勝瀟湘。只願西湖化為酒。和身臥倒西湖邊。一浪來時吞一口。時從市。喜息人之諍。救人之死。戲謔笑談。神出鬼沒。人罕有能測之者。年七十三而沒。一日。與明顛。偶識於朱涇。明目之曰咦濟顛。乃贈以詩。詩曰。青箬笠前天地濶。碧蓑衣底水雲寬。不言不語知何事。只把人心不自瞞。
內翰曾開居士
字天游。久參圓悟。往來大慧之門有年。紹興辛未。佛海補三衢光孝。公與趙超然訪之。問。如何是善知識。海曰。燈籠露柱。貓兒狗子。公曰。為甚麼贊即歡喜。毀即煩惱。海曰。侍郎曾見善知識否。公曰。某三十年參問。何言不見。海曰。向歡喜處見。煩惱處見。公擬議。海震聲便喝。公擬對。海曰。開口底不是。公罔然。海召曰。侍郎向甚麼處去也。公猛省。遂點頭。說偈曰。咄哉瞎驢。叢林妖孽。震地一聲。天機漏泄。有人更問意如何。拈起拂子劈口截。海曰。也祇得一橛。
知府葛郯居士
字謙問。號信齋。少擢上第。玩意禪悅。首謁無菴全。菴令究即心即佛。久無所契。請曰。師有何方便。使某得入。菴曰。居士太無厭生。已而佛海來居劍池。公因從游。乃舉無菴所示之語。請為眾普說。海發揮之曰。即心即佛眉拖地。非心非佛雙眼橫。蝴蝶夢中家萬里。子規枝上月三更。留旬日而返。一日。於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話。豁然頓明。頌曰。非心非佛亦非物。五鳳樓前山突兀。艶陽影裡倒翻身。野狐跳入金毛窟。無菴肻之。即遣書頌呈佛海。海報曰。此事非紙筆可既。居士能過我。當有所聞矣。遂復至虎丘。海迎之曰。居士見處。止可入佛境界。入魔境界猶未得在。公加禮不已。海正容曰。何不道金毛跳入野狐窟。公乃脫然。
甞問諸禪曰。夫婦二人相打。通兒子作證。且道。證父即是。證母即是。或菴體著語曰。小出大遇。
孝宗淳熙六年。守臨川。八年感疾。一夕忽索筆書偈曰。大洋海裡打鼓。須彌山上聞鐘。業鏡忽然撲破。翻身透出虗空。召僚屬示之曰。生之與死。如晝與夜。無足怪者。若以道論。安得生死。若作生死會。則去道遠矣。語畢。端坐而化。
文殊導禪師法嗣
長沙府楚安慧方禪師
本郡許氏子。參文殊於大別。未幾。適改寺為神霄宮。附商舟過湘南。舟中聞岸人操鄉音。勵聲云呌那。由是有省。述偈曰。沔水江心喚一聲。此時忽得契平生。多年相別重相見。千聖同歸一路行。
住後上堂。臨老方稱住持。全無些子玄機。開口十字九乖。問東便乃答西。如斯出世。討甚施為。有時拈三放兩。有時盡令而施。雖然如是。同道方知。且道。知底事作麼生。鼻孔從來向下垂。
上堂。達磨祖師在脚底。踏不著兮提不起。子細當頭放下看。病在當時誰手裡。張公會看脉。李公會使藥。兩箇競頭醫一時。用不著藥不相投。錯錯。
常德府文殊思業禪師
世為屠宰。一日戳猪次。忽洞徹心源。即棄業為比丘。述偈曰。昨日夜叉心。今朝菩薩面。菩薩與夜叉。不隔一條線。往見文殊。殊曰。你正殺猪時。見箇甚麼。便乃剃頭行脚。師遂作鼓刀勢。殊喝曰。者屠兒參堂去。師便下參堂。
後繼席文殊。上堂。舉趙州勘破話。乃曰。勘破婆子。面青眼黑。趙州老漢。瞞我不得。
何山珣禪師法嗣
金華府義烏稠巖了贇禪師
上堂。舉趙州狗子無佛性話。頌曰。趙州狗子無佛性。萬疊青山藏古鏡。赤脚波斯入大唐。八臂那吒行正令。咄。
侍制潘良貴居士
字義榮。年四十。回心祖闈。所至隨眾參扣。後依佛燈。不契。因訴曰。某祇欲死去時如何。燈曰。好箇封皮。且留著使用。而今不了不當後去。忽被他換却封皮。卒無整理處。公曰。南泉斬猫話。某甲看久。終未透徹奈何。燈曰。你祇管理會別人家猫兒。不知走却自家狗子。公於言下。如醉得醒。燈曰。不易公進此一步。更須知有向上事始得。如今士大夫。說禪說道。祇依著義理便快活。大率似將錢買油餈。喫了便不饑。其餘便道是瞞他。亦可笑也。公唯唯。
泐潭明禪師法嗣
成都府漢州無為隨菴守緣禪師
本郡史氏子。年十三病目。依棲禪能圓具。出峽至寶峰。值峰上堂。舉永嘉曰。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師聞釋然領悟 住後上堂。以一統萬。一月普現一切水。會萬歸一。一切水月一月攝。展則彌綸法界。收來毫髮不存。雖然收展殊途。此事本無異致。但能於根本上。著得一隻眼去。方見三世諸佛。歷代祖師。盡從此中示現。三藏十二部。一切修多羅。盡從此中流出。天地日月。萬物森羅。盡從此中建立。三界九地。七趣四生。盡從此中出沒。百千法門。無量妙義。乃至世間工巧諸伎藝。盡現行此事。所以世尊拈華。迦葉便乃微笑。達磨面壁。二祖於是安心。桃花盛開。靈雲疑情盡淨。擊竹作響。香嚴頓忘所知。以至盤山於肉案頭悟道。彌勒向魚市裡接人。誠謂造次顛沛必於是。經行坐臥在其中。既有如是奇特。更有如是光輝。既有如是廣大。又有如是周徧。你輩諸人。因甚麼却有迷有悟。要知麼。幸無偏照處。剛有不明時。
龍翔珪禪師法嗣
南康府雲居頑菴德昇禪師
漢州何氏子。二十得度習講。棄謁文殊導。以佛法省要問。殊示偈曰。契丹打破波斯寨。奪得寶珠村裡賣。十字街頭窮乞兒。腰間挂箇風流袋。師擬對。殊曰莫錯。師退參三年。方得其旨。往見佛性。不契。入閩謁竹菴於鼓山。便問。國師不跨石門句。意旨如何。菴應聲喝曰。閒言語。師頓領悟。住後。僧問。應真不借三界高超即不問。如何是無位真人。師曰。聞時富貴。見後貧窮。曰擡頭須掩耳。側掌便翻身。師曰。無位真人。在甚麼處。曰老大宗師話頭也不識。師曰。放你三十棒。
揚州府通州狼山蘿菴慧溫禪師
福州鄭氏子。徧參諸老。晚依竹菴於東林。未幾。菴謝事。復謁高菴悟。南華昺。草堂清。皆蒙賞識。會竹菴徙閩之乾元。師歸省次。菴問。情生智隔。相變體殊。不用停囚長智。道將一句來。師當下釋然。述偈曰。拶出通身是口。何妨罵雨訶風。昨夜前村猛虎。咬殺南山大蟲。菴為首肻。
住後上堂。釋迦老子。四十九年。坐籌帷幄。彌勒大士。九十一劫。帶水拖泥。凡情聖量。不能剗除。理照覺知。猶存露布。佛意祖意。如將魚目作明珠。大乘小乘。似認橘皮為猛火。諸人。須是豁開胸襟寶藏。運出自己家珍。向十字街頭。普施貧乏。眾中忽有箇靈利漢。出來道。美食不中飽人餐。山僧只向他道。幽州猶自可。最苦是新羅。
雲居悟禪師法嗣
金華府雙林德用禪師
本郡戴氏子。上堂。拈槌竪拂。將黃葉以止啼。說妙談玄。望梅林而止渴。際山今日去却之乎者也。更不指東話西。向三世諸佛命脉中。六代祖師骨髓裡。盡情傾倒。為諸人說破。良久曰。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過殘春。
台州府萬年無著道閑禪師
本郡洪氏子。上堂。全機敵勝。猶在半途。啐啄同時。白雲萬里。纔生朕兆。已落二三。不露鋒鋩。成何道理。且道。從上來事。合作麼生。良久曰。誣人之罪。以罪加之。
上堂。舉乾峰示眾曰。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雲門出眾曰。昨日有人從天台來。却往徑山去。峰曰。典座。來日不得普請。師曰。相見不須瞋。君窮我亦貧。謂言侵早起。更有夜行人。
福州府中際善能禪師
嚴陵人。往來龍門雲居有年。未有所證。一日普請擇菜次。高菴忽以貓兒擲師懷中。師擬議。菴攔胸踏倒。於是大事洞明。
上堂。萬古長空。一朝風月。不可以一朝風月。昧却萬古長空。不可以萬古長空。不明一朝風月。且如何是一朝風月。人皆畏炎熱。我愛夏日長。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凉。會與不會。切忌承當。
南康府雲居普雲自圓禪師
綿州雍氏子。年十九。試經得度。留教苑五祀。出關南下。歷扣諸大尊宿。始詣龍門。一日於廊廡間。覩繪胡人。有省。夜白高菴。菴舉法眼偈曰。頭戴貂鼠帽。腰懸羊角錐。語不令人會。須得人譯之。復筴火示之曰。我為汝譯了也。於是大法明了。呈偈曰。外國言音不可窮。起雲亭下一時通。口門廣大無邊際。吞盡楊岐栗棘蓬。菴遣師依佛眼。眼謂師曰。吾道東矣。
上堂。舉僧問雲門。如何是透法身句。門曰。北斗裡藏身。師曰。南北東西萬萬千。乾坤上下兩無邊。相逢相見呵呵笑。屈指擡頭月半天。
西禪璉禪師法嗣
遂寧府西禪第二代希秀禪師
上堂。秋光將半。暑氣漸消。鴻鴈橫空。點破碧天似水。猿猱挂樹。撼翻玉露如珠。直饒對此明機。未免認龜作鼈。且道。應時及節一句。作麼生道。野色併來三島月。溪光分破五湖秋。
黃龍忠禪師法嗣
成都府信相戒修禪師
上堂。舉馬祖不安公案。乃曰。兩輪舉處超玄旨。電急星馳烏足比。目前不礙往來機。正令全施無表裡。丈夫意氣自衝天。我是我兮你是你。
袁州府慈化普菴印肅禪師
本郡宜春余氏子。母黃。生宋徽宗政和乙未十一月廿七。誕時有異徵。年十五。往從壽隆受業。隆以法華授師。師曰。諸佛玄旨。貴悟自心。數墨循行。何益於道。隆異之。閱七載。始獲剃染。遂參牧菴於溈山。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菴舉拂示之。師當下契旨。紹興癸酉。出住慈化。不數載。梵宇金碧。如從天降。師猶自以所詣。為未足乾乾。朝夕脇不沾席者。十有二年。一日閱華嚴合論。至達本情忘知心體合處。豁然大悟。述偈曰。揑不成團撥不開。何須南嶽又天台。六根門首無人用。惹得胡僧特地來。後於乾道己丑七月廿一日。忽索筆書偈於壁。沐浴更衣。跏趺而逝。世壽五十五。僧臘三十五。奉全身。塔於本山。有語錄四卷。行世。
烏巨行禪師法嗣
饒州府薦福退菴休禪師
上堂。風動邪。幡動邪。風鳴邪。鈴鳴邪。非風鈴鳴。非風幡動。此土與西天。一隊黑漆桶。誑惑世間人。看看滅胡種。山僧沒奈何。趂後也打閧。咦。瓠子曲彎彎。冬瓜直儱侗。
上堂。結夏時左眼半斤。解夏時右眼八兩。謾云九十日安居。贏得一肚皮妄想。直饒七穴八穿。未免山僧拄杖。雖然如是。千鈞之弩。不為鼷鼠而發機。
上堂。先師尋常用腦後一鎚。卸却學者胸中許多屈曲。當年克賓維那。曾中興化此毒。往往天下叢林。喚作超宗異目。非唯孤負興化。亦乃克賓受辱。若是克肖兒孫。終不依草附木。資福喜見同參。今日傾腸倒腹。遂卓拄杖。喝一喝曰。還知先師落處麼。伎死禪和。如麻似粟。
上堂。言發非聲。是箇甚麼。色前不物。莫亂針錐。透過禹門。風波更險。咄。
廣信府龜峰晦菴慧光禪師
建寧人。上堂。數日暑氣如焚。一箇渾身。無處安著。思量得也。是煩惱人。者箇未是煩惱。己躬下事不明。更是煩惱。所以達磨大師煩惱。要為諸人吞却。又被咽喉小。要為諸人吐却。又被牙齒礙。取不得。捨不得。煩惱九年。若不得二祖不惜性命。往往轉身無路。煩惱教死。所謂祖禰不了。殃及兒孫。後來蓮華峰菴主。到者裡煩惱不肻住。南嶽思大。到者裡煩惱不肻下山。更有臨濟德山。用盡自己查梨煩惱。盋盂無柄。龜峰今日為他閒事長無明。為你諸人。從頭點破。卓拄杖一下曰。一人腦後露腮。一人當面無齒。更有數人鼻孔沒半邊。不勞再勘。你諸人。休向者裡立地磕睡。殊不知。家中飯籮鍋子。一時失却了也。你若不信。但歸家檢點看。
揚州府儀真長蘆且菴守仁禪師
越州上虞人。依雪堂於烏巨。聞普說曰。今之兄弟做工夫。正如習射。先安其足。後習其法。後雖無心。以久習故。箭發皆中。喝一喝曰。只今箭發也。看看。師不覺倒身。作避箭勢。忽大悟。
上堂。百千三昧。無量妙門。今日且菴不惜窮性命。祇做一句子。說與諸人。乃卓拄杖。下座。
甞頌臺山婆話曰。開箇燈心皂角舖。日求升合度朝昏。只因風雨連綿久。本利一空愁倚門。
白楊順禪師法嗣
吉安府青原如禪師
僧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生鐵鑄崑崙。曰來後如何。師曰。五彩畵門神。
雲居如禪師法嗣
太平府隱靜圓極彥岑禪師
台城人。上堂。韓信打關。未免傷鋒犯手。張良燒棧。大似曳尾靈龜。既然席卷三秦。要且未能囊弓裹革。煙塵自靜。我國晏然。四海九州。盡歸皇化。自然牛閒馬放。風以時雨以時。五糓熟萬民安。大家齊唱村田樂。月落參橫夜向闌。
上堂。今朝八月初五。好事分明為舉。嶺頭漠漠秋雲。樹底鳴鳩喚雨。昨夜東海鯉魚。吞却南山猛虎。雖然有照有用。畢竟無賓無主。唯有文殊普賢。住住。我識得你。
上堂。舉正堂辯室中問學者。蚯蚓為甚麼化為百合話。頌曰。客舍并州已十霜。歸心日夜憶咸陽。無端更度桑乾水。却望并州是故鄉。
武昌府報恩成禪師
上堂。秋雨乍寒。汝等諸人。青州布衫成就也未。良久。喝曰。雲溪今日冷處著一把火。便下座。
道場辯禪師法嗣
蘇州府覺報清禪師
上堂。舉僧問雲門。如何是諸佛出身處。門曰。東山水上行。師曰。諸佛出身處。東山水上行。石壓笋斜出。崖懸華倒生。
湖州府安吉州何山然首座
姑蘇人。久侍正堂。入室次。堂問。貓兒為甚麼偏愛捉老鼠。曰物見主眼卓竪。堂欣然。因命分座。
淨居溫禪師法嗣
溫州府淨居尼無相法燈禪師
上堂。卓拄杖曰。觀音出普賢入。文殊水上穿靴立。擡頭鷂子過新羅。石火電光追不及。咄。
大溈果禪師法嗣
荊州府玉泉窮谷宗璉禪師
合州董氏子。開堂日。問答已。乃曰。衲僧向人天眾前。一問一答。一擒一縱。一卷一舒。一挨一拶。須是具金剛眼睛始得。若是念話杜家。君向西秦。我之東魯。於宗門中。殊無所益。者一段事。不在有言。不在無言。不礙有言。不礙無言。古人垂一言半句。正如國家兵器。不得已用之。橫說竪說。祇要控人箇入處。其實不在言句上。今時人。不能一徑徹證根源。祇以語言文字。而為至道。一句來。一句去。喚作禪道。喚作向上向下。謂之菩提涅槃。謂之祖師巴鼻。正似鄭州出曹門。從上宗師。以行脚為事底。纔有疑處。便對眾決擇。祇一句下。見諦明白。造佛祖直指不傳之宗。與諸有情。盡未來際。同得同證。猶未是泊頭處。豈是空開脣皮。胡言漢語。所以南院道。諸方祇具啐啄同時眼。不具啐啄同時用。時有僧問。如何是啐啄同時用。院曰。作家不啐啄。啐啄同時失。僧曰。此猶未是學人問處。院曰。你問處作麼生。僧曰。失院便打。其僧不契。後至雲門會中。聞二僧舉此話。一僧曰。當時南院棒折那。其僧忽契悟。即回南院。院已遷化。乃謁風穴。穴見便問。你是問先師啐啄同時話底麼。僧曰是。穴曰。你當時如何。曰我當時如在燈影裡行相似。穴曰。你會也。師乃召大眾曰。暗穿玉線。密度金針。如水入水。似金博金。敢問大眾。啐啄同時。是親切處。因甚却失。若也會得。便可橫身宇宙。獨步大方。堪報不報之恩。共助無為之化。若跳不出。依前祇在架子下。
上堂。拈拄杖曰。破無明暗。截生死流。度三有城。泛無為海。須是識者箇始得。乃召眾曰。喚作拄杖則觸。不喚作拄杖則背。若也識得。荊棘林中撒手。是非海裡橫身。脫或未然。普賢乘白象。土宿跨泥牛。參。
上堂。一切數句非數句。與吾靈覺何交涉。永嘉恁麼道。大似含元殿上更覓長安。殊不知。有水皆含月。無山不帶雲。雖然如是。三十年後。趙婆酤醋。
上堂。宗乘一唱殊途絕。萬別千差俱泯滅。通身是口難分雪。金剛腦後三斤鐵。好大哥。
僧問。寶壽開堂。三聖推出一僧。寶壽便打。意旨如何。師曰。利動君子。曰為復棒頭有眼。為復見機而作。師曰。獼猴繫露柱。曰祇如三聖道。你恁麼為人。瞎却鎮州一城人眼。又作麼生。師曰。錦上鋪華又一重。
問。行脚逢人時如何。師曰。一不成二不是。曰行脚不逢人時如何。師曰。虎咬大蟲。曰祇如慈明道。釣絲絞水意作麼生。師曰。水浸鋼石卵。
問。三聖道。我逢人即出。出則不為人。意旨如何。師曰。兵行詭道。曰興化道。我逢人則不出。出則便為人。又作麼生。師曰。綿裹秤鎚。
問。不落因果。為甚麼墮野狐身。師曰。廬山五老峰。曰不昧因果。為甚麼脫野狐身。師曰。南嶽三生藏。曰祇如不落不昧。未審是同是別。師曰。倚天長劍逼人寒。
問。初生孩子。還具六識也無。趙州道。急水上打毬子。意旨如何。師曰。兩手扶犂水過膝。曰祇如僧又問投子。急水上打毬子意旨如何。曰念念不停流。又作麼生。師曰。水晶甕裡浸波斯。
問。楊岐道。三脚驢子弄蹄行。意旨如何。師曰。過蓬州了。便到巴州。
長沙府大溈山行禪師
上堂。橫拄杖曰。你等諸人。若向者裡會去。如紀信登九龍之輩。不向者裡會去。似項羽失千里烏騅。饒你總不恁麼。落在無事甲裡。若向者裡。撥得一路。轉得身吐得氣。山僧與你拄杖子。遂靠拄杖。下座。
上堂。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且道。是箇甚麼。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畢竟在甚麼處。苦苦。有口說不得。無家何處歸。
長沙府道林淵禪師
僧問。鐘未鳴鼓未響。拓盋向甚麼處去。德山便低頭歸方丈。意旨如何。師曰。奔雷迸火。曰巖頭道。者老漢。未會末後句在。又作麼生。師曰。相隨來也。曰巖頭密啟其意。未審。那裡是他密啟處。師曰。萬年松在祝融峰。曰雖然如是祇得三年。三年後果遷化。還端的也無。師曰。嚤呢噠唎吽[口*發]吒。
臨示[寂-又]上堂。拈拄杖曰。離却色聲言語。道將一句來。眾無對。師曰。動靜聲色外。時人不肻對。世間出世間。畢竟使誰會。言訖。倚杖而逝。
德安府隨州大洪老訥祖證禪師
潭州潘氏子。上堂。萬象之中獨露身。如何說箇獨露底道理。竪拂子曰。到江吳地盡。隔岸越山多。
僧問。雲門問僧。光明宗照徧河沙。豈不是張拙秀才語。僧云。是。門曰。話墮也。未審那裡是者僧話墮處。師曰。鲇魚上竹竿。
問。離却言句。請師直指。師竪拂子。僧曰。還有向上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速禮三拜。
南昌府泐潭山堂德淳禪師
上堂。俱胝一指頭。一毛拔九牛。華嶽連天碧。黃河徹底流。截却指急回眸。青箬笠前無限事。綠蓑衣底一時休。
常州府宜興保安復菴可封禪師
福州林氏子。上堂。天寬地大。風清月白。此是海宇清平底時節。衲僧家等閒問著。十箇有五雙知有。祇如夜半。華嚴池吞却楊子江。開明橋撞倒平山塔。是汝諸人還知麼。若也知去。試向非非想天。道將一句來。其或未然。擲下拂子曰。須是山僧拂子始得。
南昌府石亭野菴祖璿禪師
上堂。喫粥了也未。趙州無忌諱。更令洗盋盂。太煞沒巴鼻。悟去由來不丈夫。者僧那免受塗糊。有指示無指示。韶石四楞渾塌地。入地獄如箭射。雲岫清風生。大廈相逢。携手上高山。作者應須辨真假。真假分若為論。午夜寒蟾出海門。
長沙府石霜宗鑒禪師
上堂。送舊年迎新歲。動用不離光影內。澄輝湛湛夜堂寒。借問諸人會不會。若也會增瑕纇。若不會依前昧。與君指箇截流機。白雲更在青山外。
贛州府報恩文爾禪師
福州長溪李氏子。十六為僧。十八參月菴。至忘寢食。每聞更漏鐘鼓。輒嘆曰。又過一日也。後有省。典侍司數年。去遊廬陵。眾請出住吉水清涼。徙興國梵山。寧都桃林。紹興辛未。郡守李子楊。迎住報恩。居十年。引疾求去移慶雲。乾道丙戌冬示[寂-又]。壽四十六。坐夏三十。塟慶雲之西園。
石頭回禪師法嗣
南康府雲居蓬菴德會禪師
川重慶何氏子。上堂。教中道。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作麼生是非相底道理。佯走詐羞偷眼覰。竹門斜掩半枝華。
續燈正統卷之六
續燈正統卷七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十七世
育王諶禪師法嗣
台州府萬年心聞曇賁禪師
永嘉人。上堂。一見便見。八角磨盤空裡轉。一得永得。辰錦朱砂如墨黑。秋風吹渭水。已落雲門三句裡。落葉滿長安。幾箇而今不被瞞。竪拂子曰。瞞得瞞不得。總在萬年手裡。還會麼。華頂月籠招手石。斷橋水落捨身巖。
住江心。病起上堂。維摩病。說盡道理。龍翔病。咳嗽不已。咳嗽不已。說盡道理。說盡道理。咳嗽不已。汝等諸人。還識得其中意旨也未。本是長江湊風冷。却教露柱患頭風。
僧問。百丈卷席。意旨如何。師曰。賊過後張弓。
四明太守。以雪竇請。師辭以偈曰。鬧藍方喜得抽頭。退鼓今方打未休。莫把乳峰千丈雪。重來換我一雙眸。
寧波府天童慈航了朴禪師
福州人。上堂。酷暑如焚不易禁。炎炎赫赫欲流金。夜明簾外無人到。靈木迢然轉綠陰。
上堂。久雨不晴。半睡半醒。可謂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時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遂喝曰。住住。內掛已成。更求外象。卓拄杖曰。適來擲得雷天大壯。如今變作地火明夷。
上堂。牛皮鞔露柱。露柱啾啾呌。燈籠佯不知。虗明還自照。殿脊老蚩吻。聞得呵呵笑。三門側耳聽。就上打之遶。譬如十月菊。開徹阿誰要。阿呵呵。未必秋香一夜衰。慰斗煎茶不同銚。
室中問僧。賊來須打。客來須看。祇如三更夜半。人面似賊。賊面似人。作麼生辨。
上堂。觀音巖玲玲瓏瓏。太白石丁丁東東。西園菜蟥。似不堪食。東谷花發。却無賴紅。且道。是祖意教意。途中受用。世諦流布。若辨不出。雪峰覆却飯桶。若辨得出。甘贄禮拜烝籠。參。
上堂。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臨濟喝處。德山棒頭耳聾。德山棒時。臨濟喝下眼瞎。雖然。一搦一擡。就中全生全殺。遂喝一喝。卓拄杖一下曰。敢問諸人。是生是殺。良久曰。君子可入。
延平府西巖宗回禪師
婺州人。久依無示。深得法忍。因寺僧以茶禁聞有司。吏捕知事。師謂眾曰。此事不直之。則罪坐於我。若自直。彼復得罪。不忍為也。令擊鼓陞座。說偈曰。縣吏追呼不暫停。爭如長往事分明。從前有箇無生曲。且喜今朝調已成。言訖而逝。
高麗國坦然國師
少嗣王位。欽慕宗乘。因海商方景仁。抵四明。錄無示語歸。師閱之啟悟。即棄位圓顱。作書以語要反四威儀偈。令景仁呈無示。示答曰。佛祖出興於世。無一法與人。實使其自信自悟。自證自到。具大知見。如所見而說。如所說而行。山河大地。草木叢林。相與證明。其來久矣。後復通嗣法書。其略曰。生死海中。曠劫難渡。得遇本分宗師。以三要印子。騐定其法。實謂盲龜值浮木孔耳。
杭州府龍華無住本禪師
廣德人。上堂。舉雲門拈起胡餅曰。我祇供養兩浙人。不供養向北人。眾無語。門自代曰。天寒日短。兩人共一椀。師曰。韶陽老漢。言中有響。痛處著錐。檢點將來。翻成毒藥。諸人要會麼。半在河南半河北。一片虗凝似墨黑。冷地思量愁殺人。叵耐雲門者老賊。賊賊。下座。更不巡堂。
道場明禪師法嗣
臨江府東山吉禪師
因李朝請。與甥薌林向居士子諲過謁。問。家賊惱人時如何。師曰。誰是家賊。李竪起拳。師曰。賊身已露。李曰。莫塗糊人好。師曰。贓證見在。李無語。師示以偈曰。家賊腦人孰奈何。千聖回機祇為他。徧界徧空無影跡。無依無住絕籠羅。賊賊。猛將雄兵收不得。疑殺天下老禪和。笑倒鬧市古彌勒。休休。不用將心向外求。回頭瞥爾賊身露。和贓捉獲世無儔。世無儔真可仰。從茲不復誇伎倆。怗怗安家樂業時。萬象森羅齊撫掌。
道場慧禪師法嗣
杭州府靈隱懶菴道樞禪師
吳興四安徐氏子。初住何山。次移華藏。隆興初。詔居靈隱。孝宗召至內殿。問禪道至要。師答曰。此事。在陛下堂堂日用應機處。本無知見起滅之分。聖凡迷悟之別。第護正念。則與道相應。情却物則業不能繫。盡去沉掉之病。自忘問答之意。矧今補處現在佛般若光明中。何事不成現邪。上為首肯。
示眾。仙人張果老。騎驢穿市過。但聞蹄撥剌。誰知是紙做。
後退居明教永安蘭若。逍遙自適。有偈題於壁曰。雪裡梅華春信息。池中月色夜精神。年來不是無佳趣。莫把家風舉似人。淳熙丙申八月。示微疾。書偈而逝。塔於永安。
光孝慜禪師法嗣
廣德州光孝悟初首座
分座日示眾。舉風幡話。至仁者心動處。乃曰。祖師恁麼道。賺殺一船人。今時衲僧。也不可恁麼會。既不恁麼會。畢竟作麼生。良久曰。六月好合醬。切忌著鹽多。
大鑑下第十八世
淨慈一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童息菴達觀禪師
義烏趙氏子。初參應菴於天童。次見無菴於道場。後於淨慈水菴室中。明得二老垂手處。一語破的。而返至龍翔。栢堂分第一座。後開法嚴州靈巖。閱四剎。自金山被旨陞靈隱。上堂。舉二祖問達磨安心公案。頌曰。長安深夜雪漫漫。欲覓心安轉不安。縱使言前開活眼。那知已被老胡謾。
袁州府仰山簡菴嗣清禪師
上堂。舉達磨大師一日謂門人曰。時將至矣。汝等盍各言所得乎。最後慧可出禮三拜。依位而立。磨曰。汝得吾髓。師頌曰。揑目生華立問端。得他皮髓被他謾。者般瞎漢能多事。六月無霜也道寒。
道場全禪師法嗣
常州府華藏伊菴有權禪師
昌化祁氏子。年十四得度。十八參佛智裕於靈隱。時無菴居第一座。室中。以從無住本建一切法為問。師久而有省。答曰。暗裡穿鍼。耳中出氣。菴可之。遂密付心印。甞夜坐達旦。行粥者至。忘展盋。鄰僧以手觸之。師感悟。說偈曰。黑漆崑崙把釣竿。古帆高挂下驚湍。蘆華影裡弄明月。引得盲龜上釣船。佛智常問。心包太虗。量廓沙界時如何。師曰。大海不宿死屍。智撫其座曰。此子。他日當據此座。呵佛罵祖去在。師益自韜晦。復見應菴於歸宗。參大慧於徑山。洎無菴住道場。命師分座。
住後上堂。今朝結却布袋口。明眼衲僧莫亂走。心行滅處解翻身。噴嚏也成獅子吼。栴檀林任馳驟。剔起眉毛頂上生。剜肉成瘡露家醜。
上堂。禪禪。無黨無偏。迷時千里隔。悟在口脣邊。所以僧問石頭。如何是禪。頭曰。[鹿*瓦]甎。又僧問睦州。如何是禪。州曰。猛火著油煎。又僧問首山。如何是禪。山曰。猢猻上樹尾連顛。大眾。道無橫徑。立處孤危。此三大老。行聲前活路。用劫外靈機。若以衲僧正眼看來。不無優劣。一人如張良入陣。一人如項羽用兵。一人如孔明料敵。若人辨白得。可與佛祖齊肩。忽有箇衲僧出來道。長老話作兩橛。適來道。道無橫徑。無黨無偏。而今又却分許多優劣。且作麼生祗對。還委悉麼。把手上山齊著力。咽喉出氣自家知。
宋孝宗淳熈庚子秋。示微疾。書偈。趺坐而逝。茶毗。齒舌不壞。獲五色舍利無數。塟於橫山。餘骼塔萬年寺左。
焦山體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童癡鈍智穎禪師
舉達磨見武帝因緣。頌曰。提起須彌第一鎚。玉關金鎖擊難開。重施背踏空勞力。應悔迢迢萬里來(茨菴堯。應入此增集。載一卷二十七紙。以版失。無從錄入)。
徑山印禪師法嗣
鎮江府金山退菴道奇禪師
僧問。雪峰道。望州亭與汝相見了也。意旨如何。師曰。左眼半斤。曰烏石嶺與汝相見了也聻。師曰。右眼八兩。曰僧堂前與汝相見了也。又且如何。師曰。鼻孔大頭向下。曰只如鵞湖驟步入方丈。保福入僧堂。又作麼生。師曰。水向石邊流出冷。風從華裏過來香。
上堂。此段大事。無處不周。新焦山。未離東霞時。已與諸人相見了也。且道。相見底事作麼生。幾多頭角成龍去。蝦蟹依前努眼睛。
上堂。至道本乎無心。心法本乎無住。無住心體。靈知不昧。性相寂然。所以道吾打鼓。四大部洲同參。拄杖橫也。挑幹乾坤大地。盋盂展也。覆却恒河沙界。到者裡。象王行處。狐兔絕蹤。水月現時。風雲自異。古今收不得。歷劫不知名。千聖立下風。誰敢當頭道。咄。我王庫內。無如是刀。
鎮江府金山蓬菴自聞永聰禪師
杭之於潛徐氏子。幼依本邑資福出家。十五從父遊徑山。慕別峰機辯警拔。白父願學焉。峰器之。育王天童。當拙菴密菴全盛時。師往來兩公間十餘年。後遊閩越。江東西。湖南北。凡遇名流。反復博約。雍容婉辭。盡底蘊廼已。出世台州淨慧。徙金陵保寧蔣山。轉金山終焉。壽六十五。臘五十七。
雙林用禪師法嗣
金華府三峰印禪師
上堂。舉百丈野狐話。頌曰。不落不昧。誣人之罪。不昧不落。無繩自縛。可憐柳絮隨風舞。有時自西還自東。
龜峰光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蒙菴元聰禪師
福州朱氏子。於晦菴會中。得心要。眾推為高弟。慶元丁巳。自福之雪峰。被旨遷徑山。上堂。舉藥山首造石頭。次參馬祖有悟。乃曰某甲在石頭。如蚊子上鐵牛機緣。頌曰。倒腹傾腸說向伊。不知何故尚遲疑。只今便好猛提取。莫待天明失却雞。
上堂。舉趙州一日在東司上。見文遠過。驀召文遠。遠應諾。州曰。東司上。不可與汝說佛法。頌曰。明明道不說。此理憑誰識。春風一陣來。滿地華狼藉。送行者求僧偈曰。山前麥熟雨初晴。桑柘青連柳色新。毫髮不存風骨露。頭頭總是比丘身。□□□□十月十四日示寂。塔本山。
大溈行禪師法嗣
常德府德山子涓禪師
潼川人。上堂。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喝一喝曰。鯨吞海水盡。露出珊瑚枝。眾中忽有箇衲僧。出來道。長老休寐語。却許伊具一隻眼。
上堂。橫按拄杖曰。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循環逆順數將來。數到未來無盡日。因七見一。見一亡七。踏破虗空。鐵牛汗出。絕氣息無踪跡。擲下拄杖曰。更須放下者箇。始是參學事畢。
上堂。拈拄杖曰。有時奪人不奪境。拄杖子七縱八橫。有時奪境不奪人。山僧七顛八倒。有時人境兩俱奪。拄杖子與山僧。削迹吞聲。有時人境俱不奪。卓拄杖曰。伴我行千里。携君過萬山。忽然撞著臨濟時。又且如何。喝一喝曰。未明心地印。難透祖師關。
大洪證禪師法嗣
蘇州府萬壽月林師觀禪師
福州侯官黃氏子。僧問。三聖道。逢人則出。出則不為人。意作麼生。師曰。錯。曰興化道。逢人則不出。出則便為人。又作麼生。師曰。錯。曰興化旗鎗倒卓。三聖肝膽齊傾。師曰。引不著。曰只如今日和尚。作麼生為人。師曰。一棒一條痕。
舉玄沙三種病話。頌曰。盲聾瘖瘂。捉敗了也。更問如何。盲聾瘖瘂。
雲居會禪師法嗣
萬松壞衲大璉禪師
讚釋迦出山像曰。行滿功圓徹骨窮。不勝羸瘦髮髼鬆。彌天罪過今無數。毗舍耶中一欵供。
萬年賁禪師法嗣
溫州府龍鳴在菴賢禪師
上堂。舉法眼道。識得凳子。周匝有餘。雲門道。識得凳子。天地懸殊。師曰。法眼老漢。坐殺天下人。雲門大師。走殺天下人。龍鳴則不然。識得凳子。四脚著地。要坐便坐。要起便起。
上堂。舉趙州勘婆話。頌曰。氷雪佳人貌最奇。常將玉笛向人吹。曲中無限傷心事。祇許佳人獨自知。
長沙府大溈咦菴鑑禪師
會稽人。上堂。木落霜空。天寒水冷。釋迦老子無處藏身。折東籬補西壁。撞著不空見菩薩。請示念佛三昧。也甚奇怪。却向道。金色光明雲。參退喫茶去。
上堂。老胡開一條路。甚生徑直。祇曰歇即菩提。性淨明心。不從人得。後人不得其門。一向奔馳南北。往復東西。極歲窮年。無箇歇處。諸人還歇得麼。休休。
上堂。舉晦堂一日問僧。甚處來。曰南雄州。堂曰。出來作甚麼。曰尋訪尊宿。堂曰。不如歸鄉好。曰未審和尚令某歸鄉。意旨如何。堂曰。鄉里三錢買一片魚鮓。如手掌大。師曰。寧可碎身如微塵。終不瞎箇師僧眼。晦堂較些子。有般漢便道。熟處難忘。有甚共語處。
上堂。舉罽賓國王。問師子尊者蘊空話。頌曰。尊者何曾得蘊空。罽賓徒自斬春風。桃華雨後亂零落。染得一溪流水紅。
寧波府天童雪菴從瑾禪師
永嘉楠溪鄭氏子。從普安子回落髮。謁心聞於瑞巖。聞舉紅爐片雪話問師。師擬答。聞一喚。師忽領旨。留侍三年。入閩。見佛智于西禪。智問。甚處來。師曰四明。智曰。曾見憨布袋麼。師便喝。智便打。師接住棒曰。和尚不得草草。智曰。瞎漢過者邊立。心聞主江心。師歸省。命充維那。一日問師。一喝分賓主。照用一時行。如何是一喝分賓主。師便喝。聞曰。者一喝。是賓是主。師曰。賓則始終賓。主則始終主。聞笑曰。汝又眼華了。師即呈偈曰。一喝分賓主。依然又眼華。倒翻筋斗去。踏殺死蝦蟇。初住儀真靈巖。後遷天童。僧問。如何是靈巖境。師曰。鹿跑泉冷浸明月。龍鬥港深藏白雲。
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夜半須彌安鼻孔。曰如何是禪。師曰。仰面不見天。曰如何是道。師曰。全身入荒草。曰作家。師曰。收。
上堂。金剛圈裡翻身。築著帝釋鼻孔。懸崖頭上撒手。突出達磨眼睛。往復三回。興猶未盡。機輪一轉。勢不可停。倒拈蝎尾。婢便聲聞。順捋虎鬚。奴呼菩薩。釋迦已滅。彌勒未生。佛法祖令。總屬新天童手裡。且把住放行。如何施設。良久曰。無孔鐵槌當面擲。普天匝地起清風。
上堂。金槌運動。三世諸佛不敢當頭。法令施行。外道天魔悉皆拱手。峭巍巍本無攀仰。淨躶躶不用安排。行住坐臥。不用猜疑。好惡是非。一時放下。然後和泥合水。拽杷牽犂。任運縱橫。總無妨礙。正恁麼時。且道。太平一曲作麼生唱。良久曰。鐵船橫古渡。重整舊家風。
宋寧宗慶元庚申七月廿三日。索浴更衣書偈。投筆而寂。壽八十四。臘七十。全身塟心聞塔右。有頌古最佳。
溫州府智門谷菴景蒙禪師
溫之平陽邵氏子。幼喜聞鐘梵。十三披緇。習台教。以名相學不足了大事。棄之。參佛智於育王。王問貴鄉。師曰永嘉。王曰。還識永嘉大師否。師擬答。王喝出。遂兀然如癡。不知寢食者累月。一日聞鐘聲。忽有悟。上方丈。王曰。還識永嘉大師否。師曰。即日伏惟和尚起居萬福。王曰。向上事又作麼生。師擬對。王熱棒趂出。次日又上方丈。王方發問。師抗聲曰。老漢今日敗闕也。一拍而出。因歸里省親。見龍翔。翔問。言無展事。語不投機。承言者喪。滯句者迷。試向言詮不及處。通箇消息。師以左手畵○相。翔以拂左擊。師以右手畵○相。翔以拂右擊。師又畵○相于中。兩手托呈。翔以拂畫兩畫。師拜起而立。翔笑曰。三十年揀貓貓。今日得此烏喙。尋還鹿園。翔以谷名師菴。又甞謁顯寧志。初出住智門。次遷瑞巖。師孤高絕俗。弱不勝衣。而嚴冷峻峭。不可挹酌。
大鑑下第十九世
天童觀禪師法嗣
蘇州府虎丘[仁-二+幻]堂善濟禪師
題魚籃觀音像曰。雲鬢濃粧苦強顏。為他閒事入塵寰。携來活底無人買。只作尋甞死貨看。
華藏純菴善淨禪師
舉六祖風旛話。頌曰。不是風兮不是旛。白雲盡處見青山。可憐無限英靈漢。開眼堂堂入死關。
紹興府天衣嘯巖文蔚禪師
上堂。舉雲門示眾。人人盡有光明在。看時不見暗昏昏。作麼生是諸人自己光明。自代曰。廚庫山門。又曰。好事不如無。師曰。人人盡有光明在。看時不見暗昏昏。踢倒山門與廚庫。此時明暗自然分。
栢巖凝禪師
有破衲頌曰。零零落落幾經年。隨手拈來搭半肩。午夜定回和束倒。通身贏得是青天。
天童穎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荊叟如珏禪師
婺州人。初見癡鈍。鈍問。如何是佛。師曰。爛冬瓜。復呈頌曰。如何是佛爛冬瓜。齩著氷霜透齒牙。根蔕雖然無窖子。一年一度一開華。又甞作偈。呈癡鈍曰鍾山白刃赤身挨。幾度曾經被活埋。一自人亡家破後。了知無位可安排。
住後歲旦上堂。新歲擊新鼓。普施新法雨。萬物盡從新。一一就規矩。普賢大士忻歡。乘時打開門戶。放出白象王。徧地無尋處。拈拄杖曰。是甚麼。千年桃核裡。元是舊時仁。
結夏小參。我此一宗。正令全提。如暴風卒雨。鼓蕩無前。石火電光。追奔不及。舉意即迷源。擡眸已錯過。不是目前法。莫生種種心。縱汝三種互修。尅期取證。第二頭第三頭。萬拄千撐。轉見氣急。殊不知。髑髏未具己眼。先明呱地一聲。千了萬當。雖然如是。親證者。萬無一二。錯會者。數有河沙。
佛成道頌曰。六年雪嶺成何事。打失從前鬼眼睛。滿面慚惶無著處。至今生怕見明星。
福建府雪峰大夢德因禪師
作憨布袋贊曰。杖挑布袋走紅塵。底事何曾見得親。業識茫茫無本據。欲來開口笑他人。
金山奇禪師法嗣
杭州府靈隱高原祖泉禪師
舉鏡清在雪峰普請。峰曰。溈山道。見色便見心。還有過也無。清曰。古人為甚麼事。峰曰。雖然如是。我要共你商量。清曰。若與麼。不如某甲钁地去。師曰。雪峰探竿在手。影草隨身。若不是鏡清普請。幾乎狼藉。
舉九祖伏馱密多。問八祖佛馱難提。父母非我親。誰是最親者。諸佛非我道。誰是最道者話。頌曰。父母分明非我親。祖師肝膽向人傾。直下若能親薦得。優曇華發火中春。
贈黃漢嶺開接待偈曰。路繞懸崖萬仞頭。行人到此盡生愁驀然得箇休歇處。重疊關山任意遊。
萬壽觀禪師法嗣
南昌府黃龍無門慧開禪師
杭州良渚梁氏子。母宋氏。從天龍肱受業。參月林於萬壽。林令看狗子無佛性話。經六年。逈無入處。乃奮志自誓曰。若去睡眠。爛却我身。每至困時。繞廊而行。昏則以頭磕柱。一日聞齋鼓聲有省。述偈曰。青天白日一聲雷。大地羣生眼豁開。萬象森羅齊稽首。須彌[跳-兆+孛]跳舞三臺。次日入室。欲通所得。林遽曰。何處見神見鬼。師便喝。林亦喝。師又喝。自此機用脗合。寧宗嘉定戊寅。出世安吉報國。次遷隆興天寧。黃龍翠巖。蘇之開元靈巖。鎮江焦山。金陵保寧。理宗淳祐丙午。奉旨開山護國仁皇禪寺。上堂。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古人恁麼道。黃龍即不然。若人識得心。大地盡是土。
上堂。是非長短耳邊風。切莫於中覓異同。要得八風吹不動。放教心地等虗空。慈受老人。只解順水張帆。不能逆風把柁。黃龍又且不然。是非都去了。是非裡薦取。何故。聻。幾度黑風翻大浪。未曾聞道釣舟傾。
上堂。三分光陰二早過。懷州牛喫禾。靈臺一點不揩磨。益州馬腹脹。貪生逐日區區者。天下覓醫人。喚不回頭爭奈何。灸豬左膊上。於斯薦得。參學事畢。其或未然。木上座。與諸人說破。乃卓拄杖下座。
上堂。趙州道。南來者與他下載。北來者與他上載。大似世情看冷暖。人面逐高低。慈受道。南來者與他一面笑。北來者與他一面笑。大似歡喜廝散。笑裡有刀。若是焦山。又且不然。南來者以平常待之。北來者以平常待之。也不瞋也不笑。也無下也無高。何故。清平世界。不用干戈。
朝陽偈曰。寒時急用底物。趂暖著些鍼綫。忽然臘月到來。免致脚忙手亂。對月偈曰。始見些兒光影。要了末後一段。若是無門拳頭。不打者般鈍漢。
師。晚年倦于槌拂。菴居西湖。學者猶眾。理宗召入選德殿說法。祈雨感應。敕賜金襴法衣。佛眼之號。
長沙府石霜竹巖妙印禪師
進賢萬氏子。受業於龍塘紹曇。徧參。留龍門光癡鈍穎最久。抵蘇州萬壽。謁月林。入室次。林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老鼠齩破燈盞。林頷之。歷住數剎。後移石霜。
對月看經偈曰。未動舌頭文彩露。五千餘卷一時周。若言待月重開卷。敢保驢年未徹頭。
晚年築菴曰紫霞。丞相趙葵。燕居里第。甞延師論道。理宗寶祐乙卯八月二十三日。書偈曰。六十九年。一場大夢。歸去來兮。珍重珍重。書畢。泊然而逝。塔於紫霞。
興化府囊山孤峰德秀禪師
福州連江陳氏子。祝髮蘇之寒山。上堂。舉僧問雪峰。如何是第一句。峰良久。僧舉似長生。生曰。此是第二句。峰令僧問生。如何是第一句。生曰。蒼天蒼天。師曰。二大老。與麼提掇。淚出痛腸。若是第一句。要且未夢見在。忽有人問怡山。如何是第一句。只向他道。劍去久矣。
上堂。真淨道。頭陀石被莓苔裹。擲筆峰遭薜茘纏。羅漢寺裡。一年度三箇行者。歸宗寺裡。參退喫茶。師曰。大眾要會麼。聽取一頌。天晴日頭出。雨落地下溼。盡情都說了。只恐信不及。
大鑑下第二十世
華藏淨禪師法嗣
福州府雪峰石翁玉禪師
禮雪峰塔偈曰。入閩早是四旬餘。象骨崖前縛屋居。誰道開平年代後。春疇煙雨幾犂鋤。
寧波府天童西江謀禪師
被敕住天童。歷四十年。貌枯瘁。涖眾孤峻。機語峭拔。音如洪鐘。理宗朝。三被寵錫。其示眾曰。春日晴。黃鸝鳴。最親切。誰解聽。癡絕主玉几時。甞寄偈。有千丈飛流氣象新。巖前一吼盡無塵之句。將入滅顧侍僧曰。一笑翻身。日面月面。遂閣筆而逝。
徑山珏禪師法嗣
杭州府中竺空巖有禪師
室中甞垂語曰。黃金鑄就鐵。真人東海湧。甞頌曰。錦衣公子醉田家。熟睡柴牀日未斜。熱渴呼漿無所得。便將玉帶換甌茶。
杭州府淨慈千瀨善慶禪師
嚴陵彭氏子。丱歲而孤。萍蹤無寄。就舅氏業儒。往見懷楚。楚知為法器。問。能出家否。師曰。固本願耳。楚遂度之。爰具戒品。律身甚嚴。徧歷諸方無所證。後聞荊叟主淨慈。遂往親依。一日聞舉洞山麻三斤話。忽悟深旨。出世宜興保安。次遷嘉禾天寧。後陛淨慈。甞著扶宗顯正論。仁宗覽而嘉之。賜金襴袈裟。徽號慧光普照文明通辯。及謝事。築室曰歸休。宴息其間泊如也。元至元戊寅八月三日化去。壽七十九。
靈隱泉禪師法嗣
金華府寶林無機禪師
上堂。舉妙喜頌圓覺。居一切時不起妄念。於諸妄心亦不息滅。住妄想境不加了知。於無了知不辨真實曰。荷葉團團團似鏡。菱角尖尖尖似錐。風吹柳絮毛毬走。雨打梨華蛺蝶飛。師曰。妙喜可謂桃花李花。總成一家。雙林則不然。客舍并州已十霜。歸心日夜憶咸陽。無端更度桑乾水。却望并州是故鄉。
上堂。蘆花對蓼紅。木落山露骨。彷彿揚州。依希越國。拈拄杖卓一下曰。為君卓破精靈窟。無位真人赤骨律。
黃龍開禪師法嗣
杭州府護國臭菴宗禪師
上堂。舉豐干謂寒山拾得曰。你與我去遊五臺。便是我同流。寒山曰。你去遊五臺作麼。干曰。禮拜文殊。山曰。你不是我同流。師曰。豐干開口。不在舌頭上。寒山同坑無異土。檢點將來。兩箇駝子廝撞著。世上由來無直人。
上堂。舉岳林振示眾。市袋口開。還有買底麼。僧曰。有。林曰。不作賤。不作貴。你作麼生買。僧無語。林曰。老僧失利。師曰。岳林設箇問端。也甚奇特。及至被人道箇有字。直得東遮西掩。囊藏不迭。護國今日布袋口開。還有買底麼。良久曰。闌干雖共倚。山色不同觀。
杭州府慧雲無傳祖禪師
上堂。佛佛廣說。大智莫能知。祖祖相傳。凡情距能測。先天後地。成壞長存。入死出生。去來不變。於斯薦得。已涉支離。其或未然。山僧更為下箇註脚。以拂子擊禪牀曰。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過殘春。
溫州府華藏瞎驢無見禪師
舉興化打克賓話。頌曰。興化打克賓。言親語亦親。棒頭如雨點。敲出玉麒麟。
杭州府放牛余居士
淳祐間。參無門。凡有問。門皆劈面截住曰。不是不是。及見臭菴曰。吾師何所見。敢對人天顛倒是非耶。菴曰。我在無門處。無法可得。無道可傳。只得兩箇字。士曰。是甚兩字。菴曰。不是不是。士大悟。始知無門為人處。甞設是非關。以見所得。其言曰。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回光返照。迥絕遮攔。纔擬思量。白雲萬里。逢人品藻。遇物雌黃。重古輕今。貴耳賤目。任伊卜度沉吟。未夢見是非關在。作麼生透。且看。如何是第一義。對答不得打折齒。却逞神通暗渡江。有分奔波不近貴。將心來與你安。大痛無聲徹骨寒。摘葉尋枝非好手。西天依舊黑漫漫。有佛處不得住。燕子銜將春色去。杜宇鳴時雪滿天。落紅萬點相思雨。無佛處急走過。覺皇寶殿不肯坐。修行六載出山來。方信斧頭是鐵做。
安吉州沈道婆問。是非關有幾句。士曰。有四句。婆曰。四句作麼生舉。士曰。第一句。有是有非則不可。第二句。無是無非又不可。第三句。是是非非也不可。第四句。非是是非亦不可。若離得此四句。始見本地風光。曰我離得否。士曰。汝離不得。曰人人有分。我何離不得。士曰。嫁雞逐雞飛。嫁狗逐狗走。曰如何是本地風光。士曰。月子彎彎照幾洲。幾人歡喜幾人愁。曰不問者箇風光。士曰。問那箇風光。曰無男女相底。士曰。既無男女相。問甚是非關。曰別有向上事也無。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士曰。馬蝗丁住鷺鷥脚。你上天時我上天。
囊山秀禪師法嗣
福州府鼓山皖山正凝禪師
舒州太湖李氏子。年十七。二親俱喪。投黃州雙泉道瑛剃落。旋受具于鄂渚開元。首參三祖環菴璉。次參鍾山癡絕沖。長蘆南山哲。皆不契。後參雙塔無明性。明問。達磨九年面壁。意旨如何。師曰。有理難伸。明劈胸一拳。師忽有省。乃曰。我生平用底。遭者老漢一拳。瓦解氷消了也。入閩禮孤峰。峰舉狗子無佛性話。師不能答。踰半載。乃得臻閫奧。呈頌曰。趙州道無。箭不虗發。築著磕著。全活全殺。峰曰。你也得只是未在。一日峰舉德山見龍潭話問。那裡是德山親到處。師以手掩峰口。曰潭不見龍不現。全身已在空王殿。夢回忽聽曉鶯啼。春風落盡桃華片。峰曰。汝今日方知泗洲大聖。不在揚州出現。遂俾侍香。洎峰遷西禪囊山。師皆隨侍。峰歸寂。往登石鼓。次依雪峰雙林。果居板首。寶祐丁巳。出世福州釣臺。遷萬歲。久之。太傅賈平章。請住鼓山。
上堂。入院方三日。追陪人事忙。燈籠與露柱。密密細商量。且道。商量箇甚麼。拍禪牀曰。昨夜碧天風浪靜。一輪明月映螺江。
上堂。六月旦夏巳中。荷華開水面。茘子映山紅。無位真人。處處相逢。擬議雲山千萬重。
鼓山入院上堂。拈拄杖曰。颺下住山鈯斧。拈起國師聖箭。卓一卓曰。一簇破三關。機鋒如掣電。左右逢原。全機殺活。直得大頂峰小頂峰。望空斫額。白雲亭湧泉亭。笑裡點頭。正與麼時。且道。功歸何所。靠拄杖曰。雕弓已挂狼煙息。萬國來朝賀太平。
示眾。萬機不到。千聖攢眉。正令當行。阿誰敢擬。便恁麼會。已落第二義諦。大似望梅林止渴。有甚快意處。衲僧家。將黑豆子。換人眼睛。把斷貫索。穿人鼻孔。未為分外。且道。衲僧見箇甚麼道理。卓拄杖曰。選佛若無如是眼。宗風那得到于今。
舉雪峰示眾曰。此事不從脣吻得。不從黃卷上得。不從諸方老宿得。合從甚麼處得。也須子細話。頌曰。一滴真珠紅潑醅。殷勤相勸兩三回。到頭欲盡東君意。吞却臨行上馬杯。
將終。集兩序示遺誠。索筆書偈曰。八十四年。一夢相似。夢破還空。也無些事。端坐而逝。
金華府雙林一衲介禪師
題傅大士像曰。非儒非道亦非禪。杜撰修行忒可憐。擔閣一身三不了。至今八百有餘年。
海西海禪師法嗣
順天府大慶壽寺中和璋禪師
室中示徒。或握木劍。或執錦蛇。因海雲簡。參問。某甲不來而來。作麼生相見。師曰。參須實參。悟須實悟。莫打野榸。曰因擊火迸散。乃知眉橫鼻直。師曰。吾此處別。曰如何表信。師曰。吾牙是一口骨。耳乃兩片皮。曰將謂別有。師曰。錯。簡喝曰。草賊大敗。師便休。次日。師舉臨濟兩堂首座齊下喝。至賓主歷然話。問曰。與麼說話。汝作麼生會。簡曰。打破秦時鏡。磨尖上古錐。龍飛霄漢外。何必更鍼錐。師曰。汝只得其機。不得其用。簡便掀倒禪牀。師曰。途路之樂。終未到家。簡與一掌曰。精靈千載野狐窟。看破如今不直錢。師打一拂曰。汝只得其用。不得其體。簡進前曰。青山聳寒色。月照一溪春。師曰。汝只得其體。不得其智。簡曰。流水自東西。落華無向背。師曰。汝雖善語言三昧。要且沒交涉。簡竪拳拍一拍。直得丈室震動。師曰。如是如是。簡拂袖便出。
葛廬覃禪師
舉僧問石溪。如何是佛。溪曰。矮子看戲話。頌曰。巍巍丈六紫金容。百戲場中有變通。矮子看來眉卓竪。鐵錐無孔舞春風。
續燈正統卷之七
續燈正統卷八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二十一世
中竺有禪師法嗣
嘉興府石門真覺元翁信禪師
真覺開山上堂。向上一機。末後一訣。佛祖不傳。千聖結舌。者裡莫有轉身吐氣者麼。出來通箇消息。僧問。鈯斧開山從古有。師今新啟石門關。借路經過。不妨一問。師曰。把將公驗來。曰。如何是關中主。師曰。鏌鎁橫在手。專慣斬癡頑。僧擬議。師便喝。僧禮拜。師曰。癡頑漢。乃曰。滿目溪山絕點埃。無邊剎海自周圍。毗盧樓閣重重現。誰覩門門有善財。卓拄杖曰。石門關啟。真覺場開。一任南來與北來。
小參。建法幢立宗旨。明明佛敕曹溪是。大眾。建法幢則固然。如何是立的宗旨。莫是三轉五轉竪拳下喝麼。莫是默然據座拂袖便行麼。莫是語言文字確古論今麼。莫是灰頭土面長坐不臥麼。切須仔細。若是正眼不明。盡墮偏邪執滯。所以道。醍醐上味。為世所珍。遇斯等人。翻成毒藥。我祖師門下。盡十方世界是箇無縫鐵壁。達磨不識。盡十方世界是箇無孔鐵鎚。迦葉不知。無汝擬議處。無汝承當處。旋天轉地。換斗移星。雙放雙收。透頂透底。還會麼。龍袖拂開全體現。象王行處絕狐蹤。僧問畢竟如何是立的宗旨。師曰。少間向你道。
風旛中禪師法嗣
呂鐵船居士
母秦國夫人。夢公安二聖住持福巖佑至舍而生。弱冠時。便參空山。一日。山問。曾見趙州麼。士厲聲曰。無。山休去。每稱於人曰。某再來人也。士甞任江淮都總管。乃於蘇之嘉定。建永壽寺。以延雲水。其賡和永明山居詩。及他偈言。皆超倫邁俗。
達磨忌拈香曰。西來不稱梁王旨。西去空携一隻履。若言玅用與神通。真正衲僧誰數你。九年面壁尋出場。接得一人又無臂。衣盂連累到盧能。從此葛藤生不已。罪過有彌天。源流無滴水。今朝七百八十六年逢忌辰。那箇兒孫。不痛徹骨髓。一爐香篆一甌茶。報恩却是孤恩底。欲把拳頭舉似伊。憐渠已沒當門齒。
華藏見禪師法嗣
蘇州府陽山金芝嶺鐵[此/束]念禪師
示眾。靈山付囑。天下葛藤樁。少室單傳。諸方是非窟。安心懺罪。破漆桶又要重光。付法傳衣。滯行貨徒勞索價。溈仰。團圞無縫罅。壁立絕中邊。臨濟。棒頭開正眼。拳下示生涯。曹洞。錦帳繡鴛鴦。行人難得見。雲門。三句可辨。一鏃遼空。法眼。大地山河。俱為玅用。看來世界清平。何用強生節目。金芝。今日為諸人。斷者公案去也。看看。以拄杖畫一畫曰。四海浪平龍睡穩。九天雲淨鶴飛高。
舉三聖道。我逢人則出。出則不為人。興化道。我逢人則不出。出則便為人話。頌曰。誰謂家風分兩邊。一條。
拄杖兩人牽。休觀千嶂凌雲勢。好看銀河落九天。舉舍利弗入城。月上女出城話。頌曰。出城入廓兩相逢。來去誰云路不同。回首涅槃臺上望。九州四海一家風。
直翁圓禪師法嗣
廬州府無為州天寧無能教禪師
門懸一牌云。謹防惡犬。竺源參。纔跨門。便曰。老和尚為我趕狗。師便入去閉却門。智首座。出迎同坐。少時。方丈會茶。智起白曰。此上人。得得來見和尚。師曰。已相見了也。既而師訶。蒙山。不合引兄弟禮懺施食。源曰。實際理地。不受一塵。佛事門中。不捨一法。師曰。不然。我宗門中。合提何事。如何是佛。麻三斤。如何是佛乾屎橛。當提此事始得。源曰。蒙山和尚。甞問學者道。栽松道者。不具二緣而生。達磨大師。塟熊耳。却携隻履西歸。為復是神通妙用。為復是法爾如然。如此提唱。和尚以為何如。師曰。汝莫作禪會去麼。源當下如夢忽醒。
金牛真禪師法嗣
安慶府太湖普明無用寬禪師
結夏上堂。諸方結制。有甚巴鼻。太湖梁山。冷氷氷地。二百箇鐵額銅頭。無用分作兩處。提起放下。吞聲飲氣。擬議之間。頂門著地。卓拄杖曰。何似晴空轟霹靂。下座。
佛成道日上堂。六年雪山錯。忽覩明星錯。走下山來錯。錯錯。假使九州之鐵。也難鑄此一錯。更說甚麼。大地含靈。同成正覺。
中峰至上堂。明明百草頭。明明祖師意。天目山古佛。輝天并鑒地。虎齩大蟲。蛇吞鼈鼻。擲拄杖曰。直下來也。急著眼覰大眾懷香拜。請幻住大和尚慈悲開示。便下座。
鼓山凝禪師法嗣
松江府澱山蒙山德異禪師
高安盧氏子。初參承天孤蟾瑩。瑩命看趙州無字話。一日蟾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師罔措。悱發參究。因首座入堂。墜香盒作聲。豁然有省。述偈曰。沒興路途窮。踏翻波是水。超羣老趙州。面目只如此。尋謁雪巖退耕虗舟諸老。舟問。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麼。師曰。所供並是語實。又問。南泉斬猫。意旨如何。師曰。剖腹傾心。舟曰。趙州戴草鞋出去。又作麼生。師曰。手脚俱露。一日室中。舟問。雪覆千山。為甚麼孤峰不白。師曰。別是一乾坤。舟大稱賞。勸謁皖山。山問。光明寂照徧河沙。豈不是張拙秀才語。師擬答。山震威一喝。師當下釋然。一日。山舉宋太宗問僧。甚處來。僧曰。廬山臥雲。太宗曰。朕聞臥雲深處不朝天。因甚到者裡話問師。師曰。邦有道則見。山深肯之。承天覺菴。處以第一座。後隱居蓮湖橋休休菴。出世澱山。僧問。寶壽開堂。三聖推出一僧。意旨如何。師曰。兩彩一賽。曰寶壽便打。又作麼生。師曰。為人須為徹。曰三聖道。恁麼為人。非但瞎却者僧眼。瞎却鎮州一城人眼去在。是肯他不肯他。師曰。兜率陀天一晝夜。人間四百年。
上堂。昨日十四。今日十五。靈利衲僧。吞却佛祖。從教謝三郎。月下自搖艣。阿呵呵莫莾鹵。甜瓜徹蒂甜。苦瓠連根苦。
示眾。蘇州有常州有。八角磨盤空裡走。日面佛月面佛。覿面和盤都托出。便與麼。掀倒禪牀。拂袖散去。法門幸甚。或有猶豫之者。只得把手牽汝歸家。聞聲悟道。見色明心。竪拂子曰。見麼。見底是色。那箇是心。喝一喝曰。聞麼。聞底是聲。那箇是道。直下正眼豁開。方得入門。猶是脫白沙彌。要與衲僧齊驅並駕。更須進竿頭一步。
慶壽璋禪師法嗣
順天府大慶壽海雲印簡禪師
山西嵐谷寧遠宋氏子。生而神悟。七歲。父授孝經開宗明義章。師曰。開者何宗。明者何義。父異之。於是。俾從中觀沼受業。年十一衲具戒。十二。沼聽參問。一日侍沼行。沼曰。法燈道。看他家事忙。且道承誰力。汝作麼生會。師將沼手一掣。沼曰。者野狐精。師喏喏。沼曰。更須別參始得。十八。元兵破寧遠。四眾逃散。師侍沼如故。沼察其誠。囑曰。子向去朔莫有大因緣。吾將與子北渡。至赤城。元世祖至元庚辰五月。沼無疾而逝。師為乞食造塔。一夕聞空中呼師名。師為矍然。乃遷居三峰道院。一日復聞人告曰。大事將成。毋滯於此。黎明。遂策杖之燕。過松舖。值雨宿崖下。因擊火大悟曰。今日始知眉橫鼻直。信道天下老和尚不寐語。明日至景州。見本無玄。玄問。從何所來。師曰。雲收幽谷。玄曰。何處去。師曰。月照長松。玄曰。孟八郎漢。便恁麼去也。師諾諾。趨出。迨入燕。謁慶壽。壽先夕夢異僧策杖。徑趨方丈踞座。天明師至。壽笑曰。此夜來所夢者。師問。不來而來。作麼生相見。壽曰。參須實參。悟須實悟。莫打野榸。師曰。某甲因擊火迸散。乃知眉橫鼻直。壽曰。吾此處別。師曰。如何表信。壽曰。牙是一口骨。耳是兩片皮。師曰。將謂別有。壽曰。錯。師喝曰。草賊大敗。壽休去。次日。壽舉臨濟兩堂首座齊下喝。僧問還有賓主也無。濟曰。賓主歷然。汝作麼生會。師曰。打破秦時鏡。磨尖上古錐。龍飛霄漢外。何勞更下槌。壽曰。途路之樂。終未到家。師曰。精靈千載野狐魅。看破如今不直錢。壽曰。如是如是。師拂袖便出。遂命掌記。尋密付焉。壽謂師曰。吾有如來正法眼藏。密付於汝。毋令湮沒。師掩耳而出。及開法後。兩主慶壽。自元太祖世祖。皆以師道事之。有孔子之裔元措者。渡河謁師。請復曲阜廟祀。師為言於忽都護曰。孔子以大中至正之道。三綱五常之禮。正心誠意之本教人。自孔子至今。襲封五十一代。繼承祀事。未甞有缺。忽都護。遂奏命復襲封爵。年五十六。忽患風痺。仁宗延祐丁巳閏四月一日。集眾說偈畢。泊然而逝。茶毗。獲舍利無算。諡佛日圓明大師。
大鑑下第二十二世
真覺信禪師法嗣
建寧府天寶鐵關法樞禪師
溫之平陽林氏子。年十七。往常州華藏寺。禮竺西坦受業。十九得度。二十受具。初參中峰。次謁及菴。皆不契。乃見元翁於石門。翁示以三不是話。於是。力參三年。一日忽大悟。述偈曰。不是心佛物。拶出虗空骨。金毛獅子兒。豈戀野狐窟。喝一喝。咄咄咄。即詣方丈。翁問。作甚麼。師曰。南泉被我捉敗了也。翁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箇甚麼。師曰。牙齒一具骨。耳朵兩片皮。翁曰。不是不是。別道將來。師曰。鶯啼燕語。鵲噪鴉鳴。翁曰。錯。師亦曰。錯。翁曰。南泉即今在甚麼處。師便喝。翁曰。離却者一喝。南泉畢竟在甚麼處。師拂袖便出。繇是。徧謁諸方。首見虗谷陵於大仰。後謁海印如於薦福。纔上方丈。印問。誰。師曰。暫到相看。印曰。甚麼處來。師曰。江西。印曰。江西近日有甚麼事。師曰。集雲峰下藤條。被人抝折了也。印曰。莫亂統。師曰。不因亂統。爭得到者裡。印曰。且道。者裡事作麼生。師叉手進前曰。即日恭惟。堂頭和尚。尊候起居萬福。印曰。不涉泥水一句。又作麼生。師喝一喝曰。風從虎。雲從龍。印曰。一喝不作一喝用。是何意旨。師曰。兩箇泥牛鬥入海。直至如今無消息。印曰。錯。師亦曰。錯。印喚侍者點茶來。師曰。不受者供養。印曰。不受者供養。受那箇供養。師曰。謝和尚盛情。印曰。曾見甚麼人來。師曰。不曾見人。印曰。既不曾見人。那裡得者箇消息。師曰。若見人。即無者箇消息。於是服勤為淨頭。印甞謂眾曰。永嘉樞侍者。是煅了底金。嗣遊東林。參澤山咸。值咸開室。為眾舉竹篦因緣。聲未絕。師奪却竹篦。過左邊立曰。喚作甚麼即得。咸曰。掠虗漢。師以竹篦打一下。抝折而出。次日。咸復開室。師問。泗州大聖。因甚在揚州出現。咸曰。南山起雲。北山下雨。師又捉住竹篦曰。南山起雲。北山下雨。意旨如何。咸喝一喝。師曰。者是鬼窟裡活計。畢竟意旨如何。咸曰。掠虗漢。師以竹篦一送曰。見說洛陽華似錦。拂袖便出。後歸石門省元翁。翁纔見便曰。南泉向甚麼處去也。師曰。說甚南泉。釋迦老子來也。翁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麼。師曰。劍去久矣。翁曰。趙州無。聻。師曰。龍生金鳳子。衝破碧瑠璃。翁曰。古人與麼道。過的。你別道看。師喝一喝。翁曰。錯。師又喝。翁曰。錯錯。師遂禮拜。翁乃曰。放汝三十棒。師於是。潛眾十五年。延祐戊午。出世閩之天寶。帝師錫寺額。加號玅覺真空大師。後遷松溪普載。
上堂。當陽一句。截斷根源。把住放行。全機歷落。坐斷千聖頂[寧*頁]。鑿開衲僧眼睛。疾焰過風。奔流度刃。直得玅峰[跳-兆+孛]跳。慧海波騰。正當恁麼時。且道。開堂祝聖一句。作麼生道。擊拂子曰。龍袖拂開全體現。象王行處絕孤蹤。
小參。金剛正印。率土咸歸。佛祖鉗鎚。人天罔措。階梯不立。知解不存。德山棒。通上徹下。臨濟喝。絕後光前。一明一切明。一用一切用。大丈夫。秉吹毛劍。懸肘後符。雙放雙收。全殺全活。拈拄杖曰。鶴有九臯纔翥翼。馬無千里謾追風。
佛誕上堂。毗藍園降生。八十種隨好。行作象王行。吼作獅子吼。拈拄杖曰。雲門大師來也。復卓一卓曰。阿爺阿爺。
上堂。舉三聖問雪峰。透網金鱗。以何為食。峰曰。待汝出網來。即向汝道。聖曰。千五百人善知識。話頭也不識。峰曰。老僧住持事繁。師曰。三聖大似毒龍攪海。白浪滔天。若不是雪峰慣入洪波。爭得驪珠在握。擊拂子下座。
謝殿主上堂。如何是佛殿裡底。悉哩蘇盧。蘇盧悉哩。江國春風吹不起。鷓鴣啼在深華裡。擊拂子。
舉臨濟無位真人是甚麼乾屎橛話。頌曰。無位真人乾屎橛。臨濟未是白拈賊。千古長如白練飛。一條界破青山色。
舉牛過窓櫺話。頌曰。浪靜風恬意轉殊。滿天星斗月輪孤。時人休戀一泓水。來上扁舟泛五湖。
舉香嚴上樹話。頌曰。上樹未上樹。鐵蛇橫古路。覿面笑呵呵。苦瓠連根苦。
居三載。謝歸天寶。以嗣法善儔主寺事。至元庚辰八月。示微疾。作手書。邀諸所與遊者入山。如期畢至。求法施者。隨其所欲。了無倦色。正午沐浴端坐。書偈曰。本無來去。一句全提。紅霞穿碧落。白日遶須彌。擲筆而逝。壽六十三。臘四十五。全身塔於瑞雲院。
普明寬禪師法嗣
常州府宜興龍池一源永寧禪師
別號虗幻子。淮東通州朱氏子。世宦族。九歲。師淵模於廣慧寺。寺故淮海肇說法處。前一夕。寺眾夢迎肇。次日師至。識者異之。十二歲薙髮。尋受具戒。參中峰海於蘇之萬壽。入穹窿。謁克翁紹。紹俾掌藏。時年始十九。偕明極昹於焦子山。習定五年。極曰。藏主所詣如此。宜亟往見人。於是至淮西太湖。謁無用寬。方入門。用厲聲叱之。師作禮門外。久之。乃許入見。問。何處人。師曰。通州。曰淮海近日盈虗若何。師曰。沃日滔天。不存涓滴。用便喝出。師退徹夜不寐。一日聞用舉雲門須彌山話。聲未絕。忽有省。急趨前。用便打曰。趙州無字作麼生。師遽曰。趙州狗子無佛性。萬象森羅齊乞命。無底籃兒盛死蛇。多添少減無虗剩。用嗒然。繇是。執侍左右者三年。用始以斷崖義所贊己像。親署書授師曰。汝緣在南。師遂受命南還。時虗谷陵。元叟端。瀨翁慶。幻住本。皆各據名山。師皆叩擊。無不脗合。延祐庚申。住廣德大洞。洞左有實相寺。馬祖弟子澄公道場。師為起廢。時有宿衲。無一全者。遯跡石溪。谿與洞相望。人謂廣德二甘露門云。至治癸亥。宜興龍池疏請師。師欣然赴之。命曰禹門。居久。復至絕巘築室。足不越限者三年。帝師降號弘教普濟禪師。泰定乙丑。遷九里寺。至順庚午。再遷李山。元統甲戌。主常之天寧。萬壽八年。復錫號本覺妙明真淨。至正壬午。歸龍池。尋召入京。宣命龍光殿陞座說法。上悅。賜金襴法衣。加號佛心了悟。庚子出領善權。洪武己酉夏六月。示微疾。囑弟子。裁紙製內外衣。且曰。吾將逝矣。索筆書偈曰。七十八年守拙。明明一場敗闕。泥牛海底翻身。六月炎天飛雪。書畢。吉祥而逝。先一月。池水忽竭。及師順寂。噴湧異常時。茶毗。現五色光。牙齒舌輪皆不壞。設利無數。門人分餘骨。與不壞者。就龍池太平齊山紫雲麻蕻五所。建塔藏焉。世壽七十八。僧臘六十五。
天寧教禪師法嗣
杭州府妙果竺源水盛禪師
別號無住翁。饒州樂平范氏子。十七。依羅山常出家。尋謁月庭於蔣山。時孤舟居第一座。諄諄誨師不置。師每自奮。且發願曰。吾此生不作佛。當入無間獄。過匡廬。止東林。一日夜半。不覺如出荊棘林。洎歸羅山。默舉公案。如鏡照鏡。師自以為開悟。及掌藏鑰東林。閱妙喜語。有明心見性非桑門事。則又復致疑。不能自釋。越五載。重會孤舟於蔣山。其後謁無能。始得脫盡玄玅知解。回觀從前所悟。宛如一夢。能撫之曰。子後當大弘吾宗也。於是。東遊至薦福。分座說法。久之。居南巢。天曆己巳。出世西湖之妙果寺。
示眾。凡學道人。當洞明諸佛心宗。行解相應。歲久月深。具大無畏。如透水月華。萬浪千波。觸之不散。方始不被生死陰魔所惑。未幾。復還南巢。至正丁亥。戒飭徒眾。且曰。世尊有言。我今背痛。將入涅槃。吾其時矣。侍僧捧紙求偈。師揮叱曰。何以偈為。端坐而逝。世壽七十三。僧臘五十三。
澱山異禪師法嗣
袁州府慈化鐵山瓊禪師
十八歲出家。首參雪巖。一日偶頭痛。欲煎藥手提瓶子。遇覺赤鼻曰。你須是那吒太子。析骨還父。析肉還母。然後為父母說法始得。師有省。乃述偈曰。一莖草上現瓊樓。識破古今閒話頭。拈起集雲峰頂月。人前拋作百花毬。無何。巖示寂。往謁東巖。巖問。心不是佛。智不是道。上座作麼生會。師曰。抱贓呌屈。巖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麼。師曰。眉間迸出遼天鶻。復謁蒙山。屢入室呈解。山但曰。只是欠在。一日忽觸著欠字。身心豁然。徹骨徹髓。乃跳下禪牀。擒住山曰。我欠少箇甚麼。山打三掌。師禮拜。山然之。次典首座。
冬節秉拂曰。冬至月頭。賣被買牛。冬至月尾。賣牛買被。卓拄杖曰。者裡無尾無頭。中道齊休。行也休休。坐也休休。住也休休。臥也休休。睡眼豁開。五雲現瑞。光風霽月。無處不週。梅綻枯枝古渡頭。風前時復暗香浮。雖然。向上一路。萬里崖州。何以見得。靠拄杖曰。休休。後示寂。塔於觀音閣後。
□□府□□孤舟濟禪師
時。月庭忠居蔣山。師為第一座。竺源至首座寮。師問曰。蒙山甞言。栽松道者。不具二緣而生。達磨塟熊耳。後隻履西歸。為復是神通妙用。是法爾如然。子作麼生會。源曰。形神俱妙。師叱曰。不然。子他日當自知之。源後以師語。請益無能。始釋然大悟。
大鑑下第二十三世
大慈成禪師法嗣
衢州府烏石傑峰世愚禪師
郡之西安余氏子。弱冠投蘭谿顯教寺薙染。受具足戒。謁古崖石門斷崖中峰諸大老。佩受法訓。棲止南屏。三年不踰戶限。時止巖倡道大慈。師往謁。巖舉南泉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麼。師茫然。於是仍返南屏。一夕聞鄰僧誦證道歌。至不除妄想不求真處。豁然如釋重負。乃曰。佛法元在目前。人自遠之耳。即述偈曰。時時覿面不相逢。氣力孃生幾喫窮。夜半忽然忘月指。虗空迸出一輪紅。走見止巖。巖纔見。便喝曰。何處見神見鬼來。師曰。今日捉了賊也。巖曰。贜在何處。師便喝。巖曰。開口合口都不是。向上道將來。師曰。徧界明明不覆藏。巖拈竹篦。師便掀倒禪牀。巖曰。敢來者裡捋虎鬚。連打三下。因命為侍者。至順辛未。出世里之烏石。一十六載。遷廣德石谿。
開堂日。僧問。遠離烏石嶺。來赴石谿山。開示人天路。如何透祖關。師曰。龍生金鳳子。衝破碧瑠瑠。曰與麼則覿面不相識。千里可同風。師曰。重疊關山路。曰達磨西來。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既然不立文字。何得流傳至今。師曰。官不容鍼私通車馬。曰直指人心。指那箇心。師曰。開口不在舌頭上。曰見性成佛。性在甚麼處。師曰。太湖三萬六千頃。夜夜波心月色明。曰記得傅大士道。空手把鋤頭。步行騎水牛。人從橋上過。橋流水不流。此意如何。師曰。切忌當面蹉過。曰與麼則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師曰。毫釐有差。天地懸隔。曰此事且止。經中道。大富長者。即是如來。為復是累劫中來。為復是今生契證。師曰。澗深華落遠。山高樹影長。曰今日直心居士。營建石谿道場。請和尚住。是同是別。師曰。師子吼時芳草綠。象王行處百花紅。曰既然如是得何果報。師曰。生生歸佛地。世世樂人天。
上堂。大道無形。離名絕相。不勞修證。豈涉言詮。一千七百祖師關。仔細看來。只者是依他作解。障自悟門。若欲掃去葛藤。截斷露布。直須向黃面老子。方欲拈花之際。金色頭陀。未曾微笑之時。便與掀倒禪牀。喝散大眾。免使後代兒孫。做盡許多伎倆。山僧。今日更不指東畫西。直截與諸人。通箇消息。良久曰。天高羣象正。海濶百川朝。
洪武庚戌十二月。示微疾。書偈曰。生本不生。滅本不滅。撒手便行。一天明月。擲筆而逝。全身藏烏石慈雲塔院。壽七十。臘五十。
天寶樞禪師法嗣
杭州府淨慈逆川智順禪師
溫之瑞安陳氏子。母奉智者大師像甚謹。一夕。夢僧項有圓光。遡江流而上。曰。我當為汝子。寤而有娠。師生而美質宿成。年七歲。從仲父沙門慧光于崇興。及長受具。徧歷義海。忽棄去。入閩。參天寶鐵關。求依住。關叱曰。丈夫漢。不于大叢林相頡頏。乃思局此耶。抽身便入。師下旦過悲泣。關聞乃命參堂。師由是壁立萬仞。晝夜不辨。踰月因如廁。覩園中瓠瓜。觸發頓覺。大地平沉。走見關。關曰。此纔入門耳。向上一著。千里萬里。又踰半載。一日忽厲聲告關曰。南泉敗關。今已見矣。關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麼。師曰。地上甎鋪。屋上瓦覆。關曰。南泉即今在甚麼處。師曰。鷂子過新羅。關曰。錯。師亦曰。錯。關曰。錯錯。師禮拜而退。俾典藏鑰。尋命分座說法。關趨寂。師繼領院事。未幾棄去。渡江入淮。禮諸祖塔。由建業回浙。旋返永嘉。開報恩於瑞安。遷主江心。復開歸原於平陽。朝廷賜院額。及金襴袈裟。號佛性圓辨禪師。平章燕只不華鎮閩。請住東禪雪峰。洪武初。詔徵有道高僧十人。於鍾山建會。師應詔命。陞座說法。上幸臨。慰勞備至。南還。陞主淨慈。六年。復召入京。俄示微疾。沐浴說偈坐逝。
縉雲真禪師法嗣
太原府五臺山靈鷲碧峰寶金禪師
乾州永壽石氏子。為邑名胄。父母崇善。有桑門授以觀音像。未幾生師。誕時白光盈室。甫六歲。即命出家。薙染後。徧歷講肆。忽嘆為非。遂更衣。謁如海真于縉雲。晝夜精勤。偶携筐擷蔬。忽凝坐不動。歷三時方寤。真曰。入定耶。師曰。然。真曰。何所見。師曰。有所悟。真曰。悟處如何。師舉筐示之。真曰。不是。師置筐於地。拱手而立。真又曰。不是。師便喝。真攔胸擒住曰。道道。師揑拳便築。真曰。未在。此塵勞暫息耳。必使心路絕祖關透。然後大法始明。師由是。脇不沾席者三年。一日聞伐木聲。汗下如雨。乃曰。古人道。大悟一十八遍。小悟無數。豈欺我哉。未生前事。今日方知。亟見真。真不諾。師掀倒禪牀而出。翌日復見真。真于地上畫一圓相。師以袖拂去。真復畫一圓相。師于圓相中畫一畫。又拂去。真再畫一圓相。師于圓相中畫十字。又拂去。真復畫如前。師于十字隅作卍字。又拂去。真大笑曰。參學悟者。世豈無之。能明大機用。寧復幾人。遂授記莂。命往朔方。道當大行。先是。師甞於定中。見一山秀麗。重樓傑閣。金碧絢爛。諸菩薩行道其中。有招師者曰。此祕魔巖也。爾修道其中。何遽忘之。後師遊臺山。道逢蓬首女子。身被五彩弊衣。赤足徐行。一黑獒隨後。師問何之。答曰。入山。師曰。入山何為。答曰。一切不為。言訖而沒。叩同行者。皆不見。知為文殊化身也。師因就山。建靈鷲菴。以待方來。僧俗聞風趨赴。甞至萬指。至正戊子冬。召入內廷。值大雪。夜有紅光。自師室中。直透霄漢。上驚嘆。賜金襴伽黎。明年。禱雨輙應。敕賜寂照圓明大禪師號。詔住海印寺。洪武初。詔師至京住天界。問法稱旨。辛亥。設普濟會於鍾山。命師涖其事。賜伊蒲饌。上親幸臨。御翰賜詩。壬子六月。沐浴更衣。集眾言別。弟子請偈。師曰。三藏十二部。尚為故紙。吾言何為。端坐遂瞑目。世壽六十五。僧臘五十九。茶毗。舍利成五色。齒牙皆不壞。
慈化瓊禪師法嗣
汝州香嚴無聞思聰禪師
香山人。初參獨峰。令看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話。同雲峰月山等六人。立盟互相究竟。次見淮西無能教。教示無字話令參。一日。晤同參敬上座。敬問。你六七年來。有甚見處。師曰。每日只是目前無一物。敬曰。你者一絡索。從甚處來。師罔然。乃問。畢竟明此大事。應作麼生。敬曰。不見道。要知端的意。北斗而南看。說了便去。師被一拶。直得不知行坐者七日。偶到淨頭寮。疑情不解。食頃乃覺。胸次輕清。目前人物。一切不見。直是通身汗流。遂見敬。敬舉扇曰。速道速道。師遽曰。舉起分明也妙哉。清風匝匝透人懷。箇中消息無多子。直得通身歡喜來。自此下語作頌。都無滯礙。及至向上一路。又不得灑落。乃入香嚴山過夏。復謁無方普。普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師曰。鼻竪眼橫。普曰。者是學得底。師曰。鷄寒上樹。鴨寒下水。普曰。不問者箇。如何是你父母未生前面目師。竪起拳曰。看。普曰。好與三十拄杖。師拂袖便出。適值鐵山從高麗回至石霜。師往見。山問。仙府何處。師曰。汝州。山曰。風穴面目如何。師將二十年工夫。通說一遍。山把定咽喉問。如何是無字。師曰。近從潭州來。不得湖北信。山曰。未在更道。師曰。和尚幾時離高麗。山曰。未在更道。師喝一喝。拂袖便出。山曰。者兄弟都好。只一件大病。道我發明了。師聞而感激。復入光州山中十七年。方得穎脫。甞示眾曰。法無定相。遇緣即宗。秉金剛劍。吞栗棘蓬。截斷衲僧舌頭。坐却毗盧頂[寧*頁]。拈一莖草。作丈六金身。將丈六金身。作一莖草。直教寸絲不挂。月冷秋空。寒灰發燄。到者裡。喚作佛法。入地獄如箭射。不喚作佛法。入地獄如箭射。諸仁者。畢竟作麼生會。不見船子道。藏身處沒蹤跡。沒蹤跡處莫藏身。雖然恁麼。正眼觀來。盡是閒家具。衲僧分上。料掉沒交涉。
常州府宜興玉峰寂照無極導禪師
吳興趙氏子。生時白光盈室者三夕。值元兵下江南。母計氏。為游兵俘去。師長以求母。持大士名。至切徧尋十餘年。得之河間。於是。偕禮普陀。從鐵山瓊落髮。次謁及菴信于道場。無隱元于淨慈。因汎湖聞漁歌。脫然有省。呈元。元曰。此間無你棲泊處。師拂衣去。尋築菴弁山之陽。母終。塟畢。一夕空中有白衣人。語曰。緣在宜興。於是。得玉峰山。建寂照禪院。邑人翕然宗之。至順壬申正月六日。無疾趺坐而逝。世壽六十五。僧臘三十。闍維。舍利無數。分塔於寂照中隱二處。中隱在邑之東北。亦師所創也。
大鑑下第二十四世
烏石愚禪師法嗣
江寧府靈谷非幻無涯道永禪師
衢之西安浮石吳氏子。父夢明果至門誕之。投烏石傑峰出家。峰問。何處來。師應聲曰。虗空無向背。峰指鐘示師。師信口成頌曰。百鍊爐中滾出來。虗空元不惹塵埃。如今挂在人頭上。觸著洪音徧九垓。時年始十二。峰大奇之。旋為祝髮。居下版。服勤積久。疑滯盡釋。得無礙辯。峰為印可。永樂間。敕住靈谷。會朝廷建大齋有禮。官董事甚嚴。師若不經意者。左右怪問之。師曰。自家有一大事甚緊。無暇他及。沐浴更衣。趺坐書偈曰。生死悠悠絕世緣。蒙恩永樂太平年。者回撒手歸空去。雪霽雲消月正圓。投筆而逝。上聞。遣中官致祭。茶毗。舍利徧布。七眾歎未曾有。
溫州府護龍太初啟原禪師
日本國源氏子。父官方宰。九歲。送入建長寺出家。十八。請旨南詢。歷三年抵福州。時吳元之丙午二月。進京貢上。引師見上。上喜。敕見季潭泐。泐指令徧參。後謁傑峰。一日峰上堂曰。雪覆千山。因甚麼孤峰不白。師出眾曰。雷聲隱隱。雨點全無。峰曰。草菴上葢瑠璃瓦。石室中藏瑪瑙瓶。師曰。大蟲騎却南山虎。峰曰。虎生七子。阿那箇無尾巴。師曰。第七箇。峰曰。且放汝三十棒。由是許入室。後辭。結茅廬阜。復移石龍。出世廣度。遷羅陽三峰。再遷護龍。甞垂三關語。一曰。舜若多神。因甚麼向平地上。拕泥帶水。二曰。金翅鳥王。劈海取龍吞。因甚麼被泥鰍吞却。三曰。三世諸佛說不得。因甚麼狸奴白牯念摩訶。永樂丁亥三月朔。集眾說偈曰。生也鐵面皮。死也鐵面皮。一擊百雜碎。白日繞須彌。遂坐逝。塔於南院。
續燈正統卷之八
續燈正統卷九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十七世
徑山杲禪師法嗣
泉州府教忠晦菴彌光禪師
閩之李氏子。兒時寡言笑。聞梵唄則喜。十五。依幽巖慧圓頂。猶喜閱羣書。一日棄之出嶺。謁圓悟於雲居。次參黃檗祥。高菴悟。皆有契。以淮楚盜起。歸謁佛心。會大慧寓廣。因往從之。慧曰。汝在佛心處所得者。試舉一二看。師舉佛心上堂拈普化公案曰。佛心即不然。總不恁麼來時如何。劈脊便打。從教徧界分身。慧曰。汝意如何。師曰。某不肯他後頭下箇註脚。慧曰。此正是以病為法。師毅然。無信可意。慧曰。汝但揣摩看。師竟以為不然。經旬。因記海印信拈曰。雷聲浩大。雨點全無。始無滯。趨告慧。慧以舉道者見琅琊并玄沙未徹語。詰之。師對已。慧笑曰。雖進得一步。祇是不著所在。如人斫樹。根下一刀。則命根斷矣。汝向枝上斫。其能斷命根乎。今諸方浩浩說禪者。多皆如此。何益於事。其楊岐正傳。三四人而已。師慍而去。翌日慧問。汝還疑否。師曰。無可疑者。慧曰。祇如古人相見。未開口時。已知虗實。或聞其語。便識淺深。此理如何。師悚然汗下。莫知所詣。慧令究有句無句話。一日慧過雲門菴。師侍行。問曰。某到者裡。不能得徹。病在甚處。慧曰。汝病最癖。世醫拱手。何也。別人死了活不得。汝今活了未肯死。要到大安樂田地。須是大死一回始得。師疑情愈深。後入室。慧問。喫粥了也。洗盋盂了也。去却藥忌。道將一句來。師曰。裂破。慧震威喝曰。你又說禪也。師即大悟。慧撾鼓告眾曰。龜毛拈得笑咍咍。一擊萬重關鎖開。慶快平生在今日。孰云千里賺吾來。師亦以頌呈之曰。一拶當機怒雷吼。驚起須彌藏北斗。洪波浩渺浪滔天。拈得鼻孔失却口。
住後上堂。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放憨作麼。及乎樹倒藤枯。句歸何處。情知汝等諸人。卒討頭鼻不著。為甚如此。祇為分明極。翻令所得遲。
上堂。夢幻空華。何勞把捉。得失是非。一時放却。擲拂子曰。山僧今日已是放下了也。汝等諸人。又作麼生。復曰。侍者收取拂子。
僧問。文殊為甚麼出女子定不得。師曰。山僧今日困。曰罔明為甚麼却出得。師曰。令人疑著。曰恁麼則擘開華嶽千峰秀。放出黃河一派清。師曰。一任卜度。
九江府東林卍菴道顏禪師
潼川鮮于氏子。久參圓悟。微有省。洎悟還蜀。囑依妙喜。仍以書致喜曰。顏川彩繪已畢。但欠點眼耳。他日嗣其後。未可量也。喜居雲門及洋嶼。師皆侍焉。朝夕質疑方大悟。
住後上堂。一葉落天下秋。一塵起大地收。鳥窠吹布毛。便有人悟去。今時學者。為甚麼却不識自己。良久曰。莫錯怪人好。
上堂。欲識諸佛心。但向眾生心行中識取。欲識常住不凋性。但向萬物遷變處會取。還識得麼。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
上堂。諸人知處。良遂總知。良遂知處。諸人不知。作麼生是良遂知處。乃曰。鸕鷀語鶴。
上堂。仲冬嚴寒。三界無安。富者快樂。貧者饑寒。不識玄旨。錯認定盤。何也。牛頭安尾上。北斗面南看。
上堂。一滴滴水。一滴滴凍。天寒人寒。風動幡動。雲門扇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不出諸人十二時中尋甞受用。
上堂。圓通門戶。八字打開。若是從門入得。不堪共語。須是入得無門之門。方可坐登堂奧。所以道。過去諸如來。斯門已成就。現在諸菩薩。今各入圓明。未來修學人。當依如是法。從上諸聖。幸有如此廣大門風。奈之何不能繼紹。甘自鄙棄。穿窬牆壁。好不丈夫。敢問大眾。無門之門。作麼生入。良久曰。非唯觀世音。我亦從中證。
上堂。元宵已過。化主出門。六羣比丘。各從其類。此眾無復枝葉。純有真實。如是增上慢人。退亦佳矣。麒麟不為瑞。鸑鷟不為榮。麥秀兩岐。禾登九穗。總不消得。但願官中無事。林下棲禪。水牯牛飽臥。斜陽擔板漢。清貧長樂。粥足飯足。俯仰隨時。筯籠不亂攙匙。老鼠不咬甑箅。山家活計。淡薄長情。不敬功德天。誰嫌黑暗女。有智主人。二俱不受。良久曰。君子愛財。取之以道。
上堂。去年寒食後。今年寒食前。日日是好日。不是正中偏。
上堂。客舍久留連。家鄉夕照邊。簷懸三月雨。水沒兩湖蓮。鑊漏燒燈盞。柴生滿竈煙。已忘南北念。入望盡平川。
上堂。栴檀林無雜樹。鬱密深沉師子住。所以栴檀叢林。栴檀圍繞。荊棘叢林。荊棘圍繞。一人為主。兩人為伴。成就萬億國土。士農工商。若夜叉。若羅剎。見行魔業。優哉游哉。聊以卒歲。
僧問。香嚴上樹話。意旨如何。師曰。描不成畵不就。曰李陵雖好手。爭奈陷番何。師曰。甚麼處去來。
問。如何是佛。師曰。汝是元固。僧近前曰。喏喏。師曰。裩無襠。袴無口。
問。如何是佛。師曰。誌公和尚。曰學人問佛。何故答誌公和尚。師曰。誌公不是閒和尚。曰如何是法。師曰。黃絹幼婦。外孫齏臼。曰是甚麼章句。師曰。絕妙好辭。曰如何是僧。師曰。釣魚船上謝三郎。曰何不直說。師曰。玄沙和尚。曰三寶已蒙師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師曰。王喬詐仙得仙。僧呵呵大笑。師乃叩齒。
福州府西禪懶菴鼎需禪師
本郡林氏子。幼舉進士。有聲。年二十五。因讀遺教經。忽曰。幾為儒冠誤。欲去家。母難之以親迎在期。師乃絕之曰。夭桃紅杏。一時分付春風。翠竹黃花。此去永為道伴。竟依保壽樂為比丘。一錫湖湘。徧參名宿。歸里。結菴於羗峰絕頂。不下山者三年。佛心才。挽出首眾於大乘。甞問學者即心即佛因緣。時妙喜菴洋嶼。師之友彌光。與師書曰。菴主手段。與諸方別。可來少欵如何。師不答。光以計邀師飯。師往赴之。會妙喜入室。舉僧問馬祖。如何是佛。祖云即心是佛。作麼生。師下語。妙喜詬之曰。你見解如此。敢妄為人師耶。鳴鼓普說。訐其平生珍重得力處。排為邪解。師淚交頤。不敢仰視。默計曰。我之所得。既為所排。西來不傳之旨。豈止此耶。遂執弟子禮。一日喜問。內不放出。外不放入。正恁麼時如何。師擬開口。喜拈竹篦。劈脊連打三下。師於此大悟。厲聲曰。和尚已多了也。喜又打一下。師禮拜。喜笑曰。今日方知吾不汝欺也。遂印以偈曰。頂門竪亞摩醯眼。肘後斜懸奪命符。瞎却眼卸却符。趙州東壁挂葫蘆。於是。聲動叢林。
住後上堂。句中意意中句。須彌聳于巨川。句剗意意剗句。烈士發乎狂矢。任待如牙劍樹。口似血盆。徒逞詞鋒。虗張意氣。所以淨名杜口。早涉繁詞。摩竭揜關。已揚家醜。自餘瓦棺老漢。巖頭大師。向羗峰頂上。拏風鼓浪。翫弄神變。脚跟下好與三十。且道。過在甚麼處。良久曰。機關不是韓光作。莫把胸襟當等閒。
至節上堂。二十五日已前。羣陰消伏。泥龍閉戶。二十五日已後。一陽來復。鐵樹開花。正當二十五日。塵中醉客。騎驢騎馬。前街後街。遞相慶賀。物外閒人。衲帔蒙頭。圍爐打坐。風蕭蕭。雨蕭蕭。冷湫湫。誰管你張先生。李道士。胡達磨。
上堂。懶翁懶中懶。最懶懶說禪。亦不重自己。亦不重先賢。又誰管你地。又誰管你天。物外翛然無箇事。日上三竿猶打眠。
上堂。舉僧問趙州。如何是古人言。州曰。諦聽諦聽。師曰。諦聽即不無。切忌喚鐘作甕。
室中問僧。萬法歸一。一歸何處。曰新羅國裡。師曰。我在青州。作一領布衫重七斤。聻。曰今日親見趙州。師曰。前頭見。後頭見。僧乃作斫額勢。師曰。上座甚處人。曰江西。師曰。因甚麼却來者裡衲敗缺。僧擬議。師便打出。
福州府東禪蒙菴思岳禪師
江州人。上堂。牆壁瓦礫。說一切法。蛾羊蟻子。現無邊身。見處既精明。聞中必透脫。所以雪峰凡見僧來。輥出三箇木毬。如弄襍劇相似。玄沙便作斫牌勢。卑末謾道將來。普賢今日謗古人。千佛出世。不通懺悔。者裡有人謗普賢。定入拔舌犂耕地獄。且道。不謗者是誰。良久曰。心不負人。面無慚色。
上堂。達磨來時。此土皆知梵語。及乎去後。西天悉會唐言。若論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大似羚羊挂角。獵犬尋蹤。一意乖疎。萬言無用。可謂來時他笑我。不知去後我笑他。唐言梵語親分付。自古齋僧怕夜茶。
上堂。臘月初歲云徂。黃河凍已合。深處有嘉魚。活鱍鱍跳不脫。又不能相煦以溼。相濡以沫。慚愧菩薩摩訶薩。春風幾時來。解此黃河凍。令魚化作龍。直透桃花浪。會即便會。癡人面前。且莫說夢。
上堂。僧問。如何是初日分。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師曰。從苗辨地。因語識人。曰如何是中日分。復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師曰。築著磕著。曰如何是後日分。亦以恒河沙等身布施。師曰。向下文長。付在來日。復曰。一轉語。如天普葢。似地普擎。一轉語。舌頭不出口。一轉語。且喜沒交涉。要會麼。慚愧世尊面赤。不如語直。大小岳上座。口似磉盤。今日為者問話僧講經。不覺和註脚一時說破。便下座。
上堂。啞却我口。直須要道。塞却你耳。切忌蹉過。昨日有人從天台來。却道泗洲大聖在洪州。打坐十字街頭賣行貨。是甚麼。斷跟草鞋。尖簷席帽。
福州府西禪此菴守淨禪師
開堂。拈香罷就座。白椎曰。法筵龍象眾。當觀第一義。師隨聲便喝曰。此是第幾義。久參先德。已辨來端。後學有疑。不妨請問。僧問。阿難問迦葉。世尊傳金襴外。別傳何物。迦葉喚阿難。阿難應諾。未審此意如何。師曰。切忌動著。曰祇如迦葉道。倒却門前剎竿著。又作麼生。師曰。石牛橫古路。曰祇如和尚。於佛日處。還有者箇消息也無。師曰。無者箇消息。曰爭奈定光金地遙招手。智者江陵暗點頭。師曰。莫將庭際栢。輕比路傍蒿。僧禮拜。師乃曰。定光金地遙招手。智者江陵暗點頭。已是白雲千萬里。那堪於此未知休。設或於此便休去。一場狼籍不少。還有檢點得出者麼。如無。山僧今日失利。
上堂。談玄說妙。撒屎撒尿。行棒行喝。將鹽止渴。立主立賓。華擘宗乘。設或總不恁麼。又是鬼窟裡坐。到者裡。山僧已是打退鼓。且道。諸人尋常心憤憤口悱悱。合作麼生。莫將閒學解。埋沒祖師心。
上堂。若也單明自己。不悟目前。此人有眼無足。若也祇悟目前。不明自己。此人有足無眼。直得眼足相資。如車二輪。如鳥二翼。到西禪者裡。正好勘過了打。
上堂。九夏炎炎大熱。木人汗流不輟。夜來一雨便凉。莫道山僧不說。以拂子擊禪牀。下座。
上堂。若欲正提綱。直須大地荒。欲來衝雪刃。未免露鋒鋩。正當恁麼時。釋迦老子出頭不得即不問。你諸人。祇如馬鐙裡藏身。又作麼生話會。
上堂。道是常道。心是常心。汝等諸人。聞山僧恁麼道。便道我會也。大盡三十日。小盡二十九。頭上是天。脚下是地。耳裡聞聲。鼻裡出氣。忽若四大海水在汝頭上。毒蛇穿你眼睛。蝦蟆入你鼻孔。又作麼生。
上堂。文殊普賢談事理。臨濟德山行棒喝。東禪一覺到天明。偏愛風從凉處發。咄 上堂。善鬥者不顧其首。善戰者必獲其功。其功既獲。坐致太平。太平既致。高枕無憂。罷拈三尺劍。休弄一張弓。歸馬于華山之陽。放牛於桃林之野。風以順而雨以時。漁父歌而樵人舞。雖然。堯舜之君。猶有化在。爭似乾坤收不得。堯舜不知名。渾家不管興亡事。偏愛和雲占洞庭。
上堂。閉却口時時說。截却舌無間歇。無間歇最奇絕。最奇絕眼中屑。既是奇絕。為甚麼却成眼中屑。了了了時無可了。玄玄玄處亦須呵。
上堂。佛祖頂[寧*頁]上。有潑天大路。未透生死關。如何敢進步。不進步。大千沒遮護。一句絕言詮。那吒擎鐵柱。
僧問。佛佛授手。祖祖相傳。未審。傳箇甚麼。師曰。速禮三拜。
問。不施寸刃。請師相見。師曰。逢強即弱。曰何得埋兵掉鬥。師曰。祇為闍黎寸刃不施。曰未審向上還有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敗將不斬。
問。古佛堂前。甚麼人先到。師曰。無眼村翁。曰未審如何趣向。師曰。楖栗橫擔。
建寧府開善道謙禪師
本郡游氏子。世業儒。早失恃怙。願出家以報親恩。初之京師。依圓悟。無所省發。後隨妙喜泉南。及喜領徑山。師亦侍行。未幾。令師往長沙。通張紫巖書。師自謂。我參禪二十年。無入頭處。更作此行。決定荒廢。意欲無行。友人宗元叱曰。不可在路便參禪不得也。去。吾與汝俱往。師不得已而行。在路泣語元曰。我一生參禪。殊無得力處。今又途路奔波。如何得相應去。元告之曰。你但將諸方參得底悟得底。圓悟玅喜為你說得底。都不要理會。途中可替底事。我盡替你。只有五件事替你不得。你須自家支當。師曰。五件者何事。元曰。著衣。喫飯。屙屎。放尿。駝箇死屍路上行。師於言下脫然。不覺手舞足蹈。元曰。你此回方可通書。宜前進。吾先歸矣。元即回徑山。師半載方返。妙喜一見。便曰。建州子。你者回別也。
住後上堂。竺土大仙心。東西密相付。如何是密付底心。良久曰。八月秋何處熱。
上堂。壁立千仞。三世諸佛。措足無門。是則是。太殺不近人情。放一線道。十方剎海。放光動地。是則是。爭奈和泥合水。須知通一線道處壁立千仞。壁立千仞處通一線道。橫拈倒用。正按傍提。雷激雷奔。崖頺石裂。是則是。猶落化門。到者裡。壁立千仞。也沒交涉。通一線道。也沒交涉。不近人情。和泥合水。總沒交涉。只者沒交涉。也則沒交涉。是則是。又無佛法道理。若也出得者四路頭。管取乾坤獨步。且獨步一句。作麼生道。莫怪從前多意氣。他家曾踏上頭關。
上堂。去年也有箇六月十五。今年也有箇六月十五。去年六月十五。少却今年六月十五。今年六月十五。多却去年六月十五。多處不用減。少處不用添。既不用添。又不用減。則多處多用。少處少用。乃喝一喝曰。是多是少。良久曰。箇中消息子。能有幾人知。
上堂。洞山麻三斤將去。無星秤子上定過。每一斤。恰有一十六兩二百錢重。更不少一氂。正如趙州殿裡底一般。祇不合被大愚鋸解秤鎚。却教人理會不得。如今若要理會得。但問取雲門乾屎橛。
上堂。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撞倒燈籠。打破露柱。佛殿奔忙。僧堂回顧。子細看來。是甚家具。咄。祇堪打老鼠。
上堂。諸人從僧堂裡。恁麼上來。少間從法堂頭。恁麼下去。竝不曾差了一步。因甚麼却不會。良久曰。祇為分明極。翻令所得遲。
寧波府育王佛照德光禪師
臨江彭氏子。志學之年。依本郡東山光化吉落髮。一日入室。吉問。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麼。師罔措。遂致疑。通夕不寐。次日詣方丈請益曰。昨日蒙和尚垂問。既不是心。又不是佛不是物。畢竟是甚麼。望和尚慈悲指示。吉震威一喝曰。者沙彌。更要我與你下註脚在。拈棒劈脊打出。師於是有省。後謁月菴果。應菴華。百丈震。終不自肯。適大慧領育王。師參焉。慧問。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不得下語。不得無語。師擬對。慧便棒。師豁然大悟。從前所得。瓦解氷消。
初住台之鴻福。次徙光孝。僧問。浩浩塵中。如何辨主。師曰。中峰頂上塔心尖。
上堂。臨濟三遭痛棒。大愚言下知歸。興化於大覺棒頭。明得黃檗意旨。若作棒會。入地獄如箭射。不作棒會。入地獄如箭射。眾中商量盡道。赤心片片。恩大難酧。總是識情卜度。未出陰界。且如臨濟悟去。是得黃檗力。得大愚力。若也見得。許你頂門眼正。肘後符靈。其或未然。鴻福更為諸人。通箇消息。丈夫氣宇衝牛斗。一踏鴻門兩扇開。
上堂。七手八脚。三頭兩面。耳聽不聞。眼覰不見。苦樂逆順。打成一片。且道。是甚麼。路逢死蛇莫打殺。無底籃子盛將歸。
上堂。聞聲悟道。落二落三。見色明心。錯七錯八。生機一路。猶在半途。且道。透金剛圈吞栗棘蓬底。是甚麼人。披蓑側立千峰外。引水澆蔬五老前。
淳熙丙申。被旨住靈隱。入對選德殿。孝宗問。眹心佛心。是同是別。對曰。直下無第二人。曰若是則佛即是心。心即是佛耶。對曰。成一切性即心。離一切相即佛。又問。釋迦佛入山修道。六年而成。所成者何事。師曰。將謂陛下忘却。上悅。賜佛照禪師號。自是召見無時。甞留內觀堂。五宿而出。嘉泰癸亥三月十五。作遺書。集眾敘別。大書云。八十三年。彌天罪過。末後殷勤。盡情說破。泊然而逝。僧臘六十。塔全身於鄮峰東菴。諡普慧宗覺大禪師。塔曰圓鑑。
常州府華藏遯菴宗演禪師
福州鄭氏子。上堂。拈起拄杖曰。識得者箇。一生參學事畢。古人恁麼道。華藏則不然。識得者箇。更須買草鞋行脚。何也。到江吳地盡。隔岸越山多。
臘旦上堂。一九與二九。相逢不出手。世間出出間。無剩亦無少。遂出手曰。華藏不惜性命。為諸人出手去也。劈面三拳。攔腮一掌。靈利衲僧。自知痛痒。且轉身一句。作麼生道。巡堂喫茶去。
上堂。南泉道。我十八上。便解作活計。趙州道。我十八上。便解破家散宅。南泉趙州。也是徐六擔板。祇見一邊。華藏也無活計可作。亦無家宅可破。逢人突出麤拳。要伊直下便到。且道。到後如何。三十六峰觀不足。却來平地倒騎驢。
寧波府天童無用淨全禪師
諸暨翁氏子。初謁妙喜于徑山。山問。有何能。師曰。能打坐。山曰。打坐何為。師曰。若問何為。直是無下口處。一日採椒。師作頌曰。含煙帶露已經秋。顆顆通紅氣味周。突出眼睛開口笑。者回不戀舊枝頭。自是乃祝髮受戒。山舉靈雲見桃花悟道話。師頌曰。靈雲一見兩眉橫。引得漁翁良計生。白浪起時拋一釣。任教魚鱉競頭爭。
住後上堂。學佛止言真不立。參禪多與道相違。忘機忘境急回首。無地無錐轉步歸。佛不是心亦非。覿體承當絕所依。萬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撈摝始應知。
上堂。良久。召眾曰。還知麼。復曰。敗缺不少。便下座。
上堂。長沙道。百尺竿頭坐底人。雖然得入未為真。百尺竿頭重進步。十方世界現全身。妙喜老人道。要見長沙麼。更進一步。保寧則不然。要見長沙麼。更退一步。畢竟如何。換骨洗腸重整頓。通身是眼更須參。
師到靈隱上堂。靈山正派。達者猶迷。明來暗來。誰當辨的。雙收雙放。孰辨端倪。直饒千聖出來。也祇結舌有分。何故。人歸大國方為貴。水到瀟湘始見清。復曰。適來松源和尚舉竹。篦話令天童納敗缺。諸人要知麼聽取。一頌。黑漆竹篦。握起。迅雷不及揜耳。德山臨濟茫然。懵底如何插[此/束]。
自贊曰。匙挑不上箇村夫。文墨胸中一點無。曾把虗空揣出骨。惡聲贏得滿江湖。
開禧丁卯示寂。壽七十一。臘四十五。塔于本山寺之西。
長沙府大溈山法寶禪師
福州人。上堂。千般言萬種喻。祇要教君早回去。夜來一片黑雲生。莫教錯却山前路。咄。
上堂。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直須師子咬人。莫學韓盧逐塊。阿呵呵。會不會。金剛脚下鐵崑崙。捉得明州憨布袋。
福州府玉泉曇懿禪師
久依圓悟。自謂不疑。紹興初。出住興化祥雲。大慧入閩。知其所見未諦。致書令來。師遲遲。慧小參且痛斥。仍榜告四眾。師不得已破夏謁之。慧鞫其所證。乃曰。汝恁麼見解。敢嗣圓悟老人邪。師退院親之。一日入室。慧問。我要箇不會禪底做國師。師曰。我做得國師去也。慧喝出。居無何。語之曰。香嚴悟處。不在擊竹邊。俱胝得處。不在指頭上。師乃頓明。出住玉泉。為慧拈香。
後省慧於小溪。慧陞座。舉雲門一日拈拄杖示眾曰。凡夫實謂之有。二乘析謂之無。緣覺謂之幻有。菩薩當體即空。衲僧見拄杖子。但喚作拄杖子。行但行。坐但坐。總不得動著。慧曰。我不似雲門。將虗空剜窟窿。驀拈拄杖曰。拄杖子。不屬有。不屬無。不屬幻。不屬空。卓一下曰。凡夫二乘緣覺菩薩。盡向者裡。各隨根性。悉得受用。唯於衲僧分上。為害為冤。要行不得行。要坐不得坐。進一步。則被拄杖子迷却路頭。退一步。則被拄杖子穿却鼻孔。即今莫有不甘底麼。試出來與拄杖子相見。如無。來年更有新條在。惱亂春風卒未休。正恁麼時。合作麼生。下座。煩玉泉為眾拈出。師登座。敘謝畢。遂舉前話曰。適來堂頭和尚。恁麼批判。大似困魚止濼。病鳥棲蘆。若是玉泉則又不然。拈拄杖曰。拄杖子。能有能無。能幻能空。凡夫二乘緣覺菩薩。卓一下曰。向者裡百襍碎。唯於衲僧分上。如龍得水。似虎靠山。要行便行。要坐便坐。進一步。則乾坤震動。退一步。則草偃風行。且道。不進不退一句。作麼生道。良久曰。閒持經卷倚松立。笑問客從何處來。
饒州府薦福悟本禪師
江州人。自江西雲門。參侍妙喜最久。所至受喜印可者多矣。師私謂其棄己。且欲發去。妙喜曰。汝但耑意參究。如有所得。不侍開口。吾自能識。既而有聞師入室者。故謂師曰。本侍者參禪許多年。逐日只道得箇不會。師詬之曰。者小鬼。你未生時。我已三度霍山廟裡退牙了。好教你知。由是益銳志。究狗子無佛性話。一夕將三鼓。倚殿柱昏寐間。不覺無字出口吻。忽爾頓悟。後三日。妙喜自外歸。師見未及吐詞。妙喜曰。本鬍子。者回方是徹頭也 初住信州博山。規模法道。最為嚴整。次移薦福。上堂。高揖釋迦。不拜彌勒者。好與三十拄杖。何故。為他祇會步步登高。不會從空放下。東家牽犂。西家拽杷者。好與三十拄杖。何故。為他祇會從空放下。不會步步登高。山僧恁麼道。還有過也無。眾中莫有點檢得出者麼。若點檢得出。須彌南畔把手共行。若點檢不出。布袋裡老鵶。雖活如死。
上堂。釋迦掩室。淨名杜口。須菩提唱無說以顯道。釋梵絕視聽而雨華。大眾。者一隊不唧[口*留]漢。無端將祖父田園私地結契。各據四至界分方圓長短。一時花擘了也。致令後代兒孫。上無片瓦葢頭。下無卓錐之地。博山當時若見。十字路頭。掘箇無底深坑。喚來一時埋却。免見遞相鈍置。何謂如此。不見道。家肥生孝子。國霸有謀臣。
上堂。乾闥婆王曾奏樂。山河大地皆作舞。爭如跛脚老雲門。解道臘月二十五。博山今日有條攀條。無條攀例。也要應箇時節。驀拈拄杖。橫按膝上。作撫琴勢曰。還有聞絃賞音者麼。良久曰。直饒便作鳳凰鳴。畢竟有誰知指法。卓一下。下座。
寧波府育王大圓遵璞禪師
福州人。幼同玉泉懿。問道圓悟數載。後還里。佐懿於莆中祥雲。紹興甲寅。大慧居洋嶼。師往訊之。入室次。慧問。三聖興化出不出。為人不為人話。你道。者兩箇老漢。還有出身處也無。師於慧膝上打一拳。慧曰。祇你者一拳。為三聖出氣。為興化出氣。速道速道。師擬議。慧便打。復謂曰。你第一不得忘了者一棒。後因慧室中謂僧曰。德山見僧入門便棒。臨濟見僧入門便喝。雪峰見僧入門便道是甚麼。睦州見僧便道現成公案放你三十棒。你道。者四箇老漢。還有為人處也無。僧曰有。慧曰劄。僧擬議。慧便喝。師聞遽大悟。慧欣然許之。
溫州府鴈山能仁枯木祖元禪師
閩林氏子。初謁雪峰預。次依佛心才。皆不甚契。及依大慧於雲門菴。夜坐睹僧剔燈。始徹證。有偈曰。剔起燈來是火。歷劫無明照破。歸堂撞見聖僧。幾乎當面蹉過。不蹉過是甚麼。十五年前奇特。依前祇是者箇。慧以偈贈之曰。萬仞崖頭解放身。起來依舊却惺惺。饑餐渴飲渾無事。那論昔人非昔人。初居連江福嚴菴。食指甚眾。日不暇給。揭偈於伽藍祠曰。小菴小舍小叢林。土地何須八九人。若解輪流來打供。免教碎作一堆塵。是夕。神致夢山前檀越。願如所戒。紹興己巳春。出住能仁。
上堂。有佛處不得住。踏著秤鎚硬似鐵。無佛處急走過。脚下草深三尺。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錯舉北斗挂須彌。恁麼則不去也。棒頭挑日月。摘楊華摘楊花。眼裡瞳人著綉鞋。卓拄杖。下座。
上堂。鴈山枯木實頭禪。不在尖新語句邊。背手忽然摸得著。長鯨吞月浪滔天。
揚州府儀真靈巖東菴了性禪師
上堂。勘破了也。放過一著。是衲僧破草鞋。現修羅相。作女人拜。是野狐精魅。打箇圜相。虗空裡下一點。是小兒伎倆。攔腮贈掌。拂袖便行。正是業識茫茫。無本可據。直饒向黑豆未生芽已前。一時坐斷。未有喫雲巖拄杖分在。敢問大眾。且道。為人節文在甚麼處。還相委悉麼。自從春色來嵩少。三十六峰青至今。
上堂。一葦江頭楊柳春。波心不見昔時人。雪庭要識安心士。鼻孔依前搭上脣。竪起拂子曰。祖師來也。還見麼。若也見得。即今薦取。其或未然。此去西天路。迢迢十萬餘。
僧問。人天交接。如何開示。師曰。金剛手裡八稜棒。曰忽被學人橫穿凡聖擊透玄關時。又作麼生。師曰。海門橫鐵柱。
問。如何是獨露身。師曰。牡丹華下睡貓兒。
江寧府蔣山一菴善直禪師
德安雲夢人。初參妙喜。喜問。甚處人。師曰安州。喜曰。我聞你安州人會廝撲。是否。師便作相撲勢。喜曰。湖南人喫魚。因甚湖北人著鯁。師打筋斗而出。喜曰。誰知冷灰裡。有粒豆爆。後出住保寧。上堂。諸佛不曾出世。人人鼻孔遼天。祖師不曾西來。箇箇壁立千仞。高揖釋迦。不拜彌勒。理合如斯。坐斷千聖路頭。獨步大千沙界。不為分外。若向諸佛出世處會得。祖師西來處承當。自究不了。一生受屈。莫有大丈夫承當大丈夫事者麼。出來與保寧爭交。其或未然。不如拽破好。便下座。
一日。留守陳丞相俊卿。會諸山茶話。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公案。令諸山批判。諸山皆以奇語取奉。師最後曰。張打油李打油。不打揮身只打頭。陳大喜。
延平府萬壽自護禪師
上堂。古者道。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萬壽即不然。若人識得心。未是究竟處。且那裡是究竟處。拈拄杖卓一下曰。甜瓜徹蒂甜。苦瓠連根苦。
長沙府大溈了菴景暈禪師
上堂。雲門一曲。臘月二十五。瑞雪飄空。積滿江山。塢峻嶺寒。梅華正吐。手把須彌槌。笑打虗空鼓。驚起憍梵盋提。冷汗透身如雨。忿怒阿修羅王。握拳當胸問云。畢竟是何宗旨。咄。少室峰前。亦曾錯舉。
杭州府靈隱誰菴了演禪師
福州人。上堂。面門拶破。天地懸殊。打透牢關。白雲萬里。饒伊兩頭坐斷。別有轉身。三生六十劫。也未夢見在。喝一喝。下座。
揚州府泰州光孝寺致遠禪師
上堂。舉女子出定話畢。乃曰。從來打鼓弄琵琶。須是相逢兩會家。佩玉鳴鸞歌舞罷。門前依舊夕陽斜。
續燈正統卷之九
續燈正統卷十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十七世
大慧杲禪師法嗣
福州府雪峰崇聖普慈蘊聞禪師
洪州沈氏子。示眾。栴檀叢林。栴檀圍繞。師子叢林。師子圍繞。虎狼叢林。虎狼圍繞。荊棘叢林。荊棘圍繞。大眾。四種叢林。合向那一種叢林安居好。若也明得。九十日內管取。箇箇成佛作祖。其或未然。般若叢林歲歲凋。無明荒草年年長。
處州府連雲道能禪師
成都漢州何氏子。僧問。鏡清六刮。意旨如何。師曰。穿却你鼻孔。曰學人有鼻孔即穿。無鼻孔又穿箇甚麼。師曰。抱贓呌屈。曰如何是就毛刮塵。師曰。筠袁虔吉。頭上插筆。曰如何是就皮刮毛。師曰。石城虔化。說話廝罵。曰如何是就肉刮皮。師曰。嘉眉果閬。懷裡有狀。曰如何是就骨刮肉。師曰。漳泉福建。頭匾如扇。曰如何是就髓刮骨。師曰。洋瀾左蠡。無風浪起。曰髓又如何刮。師曰。十八十九。癡人夜走。曰六刮已蒙師指示。一言直截意如何。師曰。結舌有分。
杭州府靈隱最菴道印禪師
漢州人。上堂。大雄山下虎。南山鼈鼻虵。等閒撞著。抱賞歸家。若也不惜好手。便與拔出重牙。有麼有麼。
上堂。五五二十五。擊碎虗空鼓。大地不容針。十方無寸土。春生夏長復何云。甜者甜兮苦者苦。
中秋上堂。舉馬大師與西堂百丈南泉翫月話。師曰。馬祖垂絲千尺。意在深潭。西堂振鬣。百丈擺尾。雖則衝波激浪。未免上他鉤線。南泉自謂躍過禹門。誰知依前落在巨網。即今莫有絕羅籠出窠臼底麼。也好出來露箇消息。貴知華藏門下。不致寂寥。其或未然。此夜一輪滿。清光何處無。
建寧府竹原宗元菴主
本郡連氏子。久依大慧。分座西禪。丞相張浚帥三山。以數院迎之。不就。歸舊里結茆。號眾妙園。宿衲士夫。交請開法。示眾。若究此事。如失却鎖匙相似。祇管尋來尋去。忽然撞著。噁。在者裡。開箇鎖子。便見自家庫藏。一切受用。無不具足。不假他求。別有甚麼事。
示眾。諸方為人抽釘拔楔。解黏去縛。我者裡。為人添釘著楔。加繩加縛了。送向深潭裡。待他自去理會。
示眾。主法之人。氣吞宇宙。為大法王。若是釋迦老子達磨大師出來。也教伊叉手。向我背後立地。直得寒毛卓竪。亦未為分外。
一日舉世尊初生天上天下唯我獨尊話。師曰。見怪不怪。其怪自壞。
垂語曰。者一些子。恰如撞著殺人漢相似。你若不殺他。他便殺了你。
杭州府徑山了明禪師
身長八尺。腹大十圍。所至人必聚觀之。始妙喜謫梅州。州縣防送甚嚴。師為荷枷以行。間關辛苦。未曾少怠。既至貶所。衲子追隨問道者。以數百計。杲以食不給且慮禍。勉之令去。師輙不肯。以身任齋粥。每自肩栲栳行乞。至晚。食用之屬。成列以歸。如是者十七年如一日。及被旨復僧衣住育王。皆未常離。妙喜室中。不許衲子下喝。師入室。必振聲一喝而退。妙喜榜曰。下喝者。罰一貫錢。師乃密具千錢於袖。至室中。先頓於地。高聲一喝便出。如是者數矣。妙喜無如之何。再榜曰。下喝者。罰當日堂供一中。師乃往庫司語曰。和尚要十兩金。主事不疑即與之。師袖入方丈。復頓於地。高聲一喝。喜大駭。入室罷。徐問知其然。喜為一笑。且曰。你者肥漢。如是會禪。驢年也未夢見在。久之。舉令出世舒州投子。先是。投子諸庄。牛遭疫。死斃幾盡。師以願力。化牛二百隻以實之。連歲大稔倍常。頗有異跡。遷住長蘆。衲子輻湊。及妙喜住徑山。師來省覲。洎歸長蘆。妙喜送以偈曰。人言棒頭出孝子。我道憐兒不覺醜。長蘆長老恁麼來。妙喜空費一張口。從教四海妄流傳。野干能作師子吼。孰云無物贈伊行。喝下鐵圍山倒走。後奉詔住徑山。先是。楊和王。夢一異僧。長大皤腹緩行。言欲化蘇州一庄。覺而異之。翌旦師至。和王出見。與夢無異。遽呼其眷屬出觀之。眷屬竝炷香作禮。茶罷。師首言。大王庄田至多。可施蘇州一庄。以為徑山供佛齋僧。王未有可否。因令辦齋。師飯罷便出。更無他語。時內外傳言。和王以蘇州庄施徑山。孝宗聞。會和王入朝。上曰。聞卿捨蘇州一庄施徑山。朕當為蠲免稅賦。和王謝恩歸。次日以書請師。而師前二日已遷化矣。自是。和王宴居寤寐之際。或少倦交睫。即見師在前。曰六度之大。施度為先。善始善終。斯為究竟。和王即以庄隸本山。師有大因緣。所在衲子臻萃。佛事殊勝。江浙兩湖。因號布袋和尚再來云。
近禮侍者
三山人。久侍大慧。甞默究竹篦話。無所入。一日入室罷求指示。慧曰。你是福州人。我說箇喻向你。如將名品茘枝。和皮殼一時剝了。以手送在你口裡。祇是你不解吞。師不覺失笑曰。和尚吞却即禍事。慧後問師曰。前日吞了底茘枝。祇是你不知滋味。師曰。若知滋味。轉見禍事。
溫州府淨居尼妙道禪師
延平尚書黃裳之女。上堂。問答罷。乃曰。問話且止。直饒有傾湫之辯。倒嶽之機。衲僧門下。一點用不著。且佛未出世時。一事全無。我祖西來。便有許多建立。至今累及兒孫。山僧於人天眾前。無風起浪。語默該不盡底。彌亘大方。言詮說不及處。徧周沙界。通身是眼。覿面當機。電卷星馳。如何湊泊。有時一喝。生殺全威。有時一喝。佛祖莫辨。有時一喝。八面受敵。有時一喝。自救不了。遂喝一喝曰。且道。者一喝。是生殺全威邪。是佛祖莫辨邪。是八面受敵邪。是自救不了邪。若向者裡辨別得。堪報不報之恩。脫或未然。山僧無夢說夢去也。拈起拂子曰。還見麼。若見。被見刺所障。擊禪牀曰。還聞麼。若聞。被聲塵所惑。直饒離見絕聞。正是二乘小果。跳出一步。葢色騎聲。全放全收。主賓互換。所以道。欲知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敢問諸人。即今是甚麼時節。蕩蕩仁風扶聖化。熙熙和氣助昇平。擲拂子下座。
問。如何是佛。師曰。非佛。曰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骨底骨董。
問。言無展事。語不投機時如何。師曰。未屙已前。墮坑落壍。
蘇州府資壽尼無著妙總禪師
丞相蘇頌孫女也。年三十許。厭世浮休。脫去緣飾。咨參諸老。已入正信。作夏徑山。大慧陞堂。舉藥山初參石頭。後見馬祖因緣。師豁然省悟。慧下座。馮濟川。逐段著語曰。恁麼也不得。囌囉娑婆訶。不恁麼也不得。[口*悉]哩娑婆訶。恁麼不恁麼總不得。囌囉[口*悉]哩娑婆訶。慧舉似師。師曰。曾見郭象註莊子。識者曰。却是莊子註郭象。慧見其語異。復舉巖頭婆子話問之。師答偈曰。一葉扁舟泛渺茫。呈橈舞棹別宮商。雲山海月都拋却。贏得莊周蝶夢長。慧休去。馮疑其所悟不根。後過無錫。招至舟中。問曰。婆生七子。六箇不遇知音。祇者一箇。也不消得。便棄水中。大慧老師言。道人理會得。且如何會。師曰。已上供通。竝是詣實。馮大驚。
慧挂牌次。師入室。慧問。古人不出方丈。為甚麼却去莊上喫油餈。師曰。和尚放妙總過。妙總方敢通箇消息。慧曰。我放你過。你試道看。師曰。妙總亦放和尚過。慧曰。爭奈油餈何。師喝一喝而出。於是聲聞四方。
孝宗隆興癸未。舍人張孝祥。來守是郡。以資壽挽開法。入院上堂。宗乘一唱。三藏絕詮。祖令當行。十方坐斷。二乘聞之怖走。十地到此猶疑。若是俊流。未言而諭。設使用移星換斗底手段。施攙旗奪鼓底機關。猶是空拳。豈有實義。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學者勞形。如猿捉影。靈山付囑。俯徇時機。演唱三乘。各隨根器。山僧今日與此界他方。乃佛乃祖。山河大地。草木叢林。現前四眾。各轉大法輪。交光相羅。如寶絲網。若一草一木不轉法輪。則不得名為轉大法輪。所以道。於一毫端。現寶王剎。坐微塵裡。轉大法輪。乘時於其中間。作無量無邊廣大佛事。周遍法界。一為無量。無量為一。小中現大。大中現小。不動步游彌勒樓閣。不返聞入觀音普門。情與無情。性相平等。不是神通妙用。亦非法爾如然。於此倜儻分明。皇恩佛恩。一時報足。且道。如何是報恩一句。天高羣象正。海濶百川朝。
上堂。舉雲門示眾。十五日已前則不問。十五日已後。道將一句來。自代云。日日是好日。師曰。日日是好日。佛法世法盡周畢。不須特地覓幽玄。祇管盋盂兩度溼。
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野華開滿路。徧地是清香。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茫茫宇宙人無數。幾箇男兒是丈夫。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處處綠楊堪繫馬。家家門首透長安。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雪覆蘆華。舟橫斷岸。曰人場已蒙師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師便打。
侍郎無垢居士張九成
未第時。因客談楊文公呂微仲諸名儒。所造精妙。皆由禪學而至。於是心慕之。聞寶印明居淨慈。往問入道之要。明曰。此事唯念念不捨。久久純熟。時節到來。自然證入。乃舉趙州栢樹子話。令時時提撕。公久無所省。辭謁善權清。問。此事人人有分。箇箇圓成。是否。清曰然。曰為甚麼九成毫無箇入處。清於袖中出數珠示之曰。此是誰底。公俛仰無對。清復袖之曰。是汝底。則拈取去。纔涉思惟。即不是汝底。公悚然。一夕如廁聞蛙鳴。釋然契入。有偈曰。春天月夜一聲蛙。撞破乾坤共一家。正恁麼時誰會得。嶺頭脚痛有玄沙。屇明。謁法印一。機語頗契。
適私忌。就明靜菴供雲水。主僧惟尚。纔見乃展手。公便喝。尚批公頰。公趍前。尚曰。張學錄。何得謗大般若。公曰。某見處祇如此。和尚又作麼生。尚舉馬祖陞堂百丈卷席話。詰之。敘語未終。公推倒桌子。尚大呼張學錄殺人。公躍起。問旁僧曰。汝又作麼生。僧罔措。公毆之。顧尚曰。祖禰不了。殃及兒孫。尚大笑。公獻偈曰。卷席因緣也大奇。諸方聞舉盡攢眉。臺盤趯倒人星散。直漢從來不受欺。尚答曰。從來高價不饒伊。百戰場中奮兩眉。奪角衝關君會也。叢林誰敢更相欺。
紹興癸丑。魁多士復謁尚於東菴。尚曰。浮山圓鑑云。饒你入得汾陽室。始到浮山門。亦未見老僧在。公作麼生。公叱侍僧曰。何不祗對。僧罔措。公打僧一掌曰。蝦蟆窟裡。果沒蛟龍。丁巳秋。大慧董徑山。公閱其語要。嘆曰。是知宗門有人。持以語尚。恨未一見。及為禮部侍郎。偶劉參政。請慧說法於天竺。公三往不值。暨慧報謁。公見但寒暄而已。慧亦默識之。尋奉祠還里。至徑山。與馮給事諸公議格物。慧曰。公祇知有格物。而不知有物格。公茫然。慧大笑。公曰。師能開諭乎。慧曰。不見小說載。唐人有與安祿山謀叛者。其人先為閬守。有畵像在焉。明皇幸蜀見之。怒令侍臣以劍擊其像。時閬守居陝西。首忽墮地。公聞頓領深旨。題不動軒壁曰。子韶格物。妙喜物格。欲識一貫。兩箇五百。慧始許可。後守邵陽。丁父難。過徑山飯僧。秉鈞者。意慧議及朝政。遂竄慧於衡陽。令公居家守服。服除。安置南安。丙子春。蒙恩北還。道次新淦。而慧適至。與聯舟劇談宗要。未甞語往事。
繼鎮永嘉。丁丑秋。丐祠枉道訪慧於育王。越明年。慧得旨。復領徑山。謁公於慶善院。公曰。某每於夢中。必誦語孟何如。慧舉圓覺曰。由寂靜故。十方世界諸如來心。於中顯現。如鏡中像。公曰。非老師。莫聞此論也。
其頌黃龍三關曰。我手何似佛手。天下衲僧無口。縱饒撩起便行。也是鬼窟裡走。諱不得。我脚何似驢脚。又被黐膠粘著。翻身直上兜率天。已是遭他老鼠藥。吐不出。人人有箇生緣處。鐵圍山下幾千年。三災直到四禪天。者驢猶自在旁邊。煞得工夫。
參政李邴居士
字漢老。醉心祖道有年。聞大慧排默照為邪禪。疑怒相半。及見慧示眾。舉趙州庭栢垂語曰。趙州栢樹子。今日重新舉。打破趙州關。特地尋言語。敢問大眾。既是打破趙州關。為甚麼却特地尋言語。良久曰。當初祇道茆長短。燒了方知地不平。公領悟。謂慧曰。無老師後語幾蹉過。後以書咨決曰。某比蒙誨答。備悉深旨。某自騐者三。一事無逆順。隨緣即應。不留胸中。二宿習濃厚。不加排遣。自爾輕微。三古人公案。舊所茫然。時復瞥地。此非自昧者。前書大法未明之語。葢恐得少為足。當廣而充之。豈別求勝解耶。淨勝現流。理則不無。敢不銘佩。
寶學劉彥修居士
字子羽。出知永嘉。問道於大慧。慧曰。僧問趙州。狗子還有佛性也無。趙州道無。但恁麼看。公久之發明。有頌曰。趙州栢樹太無端。境上追尋也大難。處處綠楊堪繫馬。家家門底透長安。
提刑吳偉明居士
字元昭。久參真歇。得自受用三昧為極致。後訪大慧於洋嶼。隨眾入室。慧舉狗子無佛性話為問。公擬答。慧以竹篦便打。公無對。遂留咨參。一日慧謂曰。不須呈伎倆。直須啐地折嚗地斷。方敵得生死。若祇呈伎倆。有甚了期。即辭去。道次延平。倏然契悟。連書數頌寄慧。皆室中所問者。有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通身一具金鎖骨。趙州親見老南泉。解道鎮州出蘿蔔。慧即說偈證之曰。通身一具金鎖骨。堪與人天為軌則。要識臨濟小廝兒。便是當年白拈賊。
門司黃彥節居士
字節夫。號妙德。於大慧一喝下。疑情頓脫。慧印之。甞舉首山竹篦話。至葉縣奪得拗折擲向堦下曰。是甚麼。山曰瞎。公曰。妙德到者裡。百色無能。但記得甞作蠟梅詩。有曰。擬嚼枝頭蠟。驚香却肖蘭。前村深雪裡。莫作嶺梅看。
秦國夫人計氏法真
自寡處。屏去紛華。甞蔬食。習有為法。因大慧遣謙禪。致問其子魏公。公留謙以祖道誘之。真一日問謙曰。徑山和尚。尋常如何為人。謙曰。和尚祇教人看狗子無佛性。及竹篦子話。祇是不得下語。不得思量。不得向舉起處會。不得向開口處承當。狗子還有佛性也無。無祇恁麼教人看。真遂諦信。於是夜坐力究。忽爾洞然無滯。謙辭歸。真親書入道槩略。作數偈呈慧。其後曰。逐日看經文。如逢舊識人。莫言頻有礙。一舉一回新。
大鑑下第十八世
教忠彌光禪師法嗣
泉州府法石中菴慧空禪師
贛州蔡氏子。春日上堂。拈拄杖卓一下曰。先打春牛頭。又卓一下曰。後打春牛尾。驚起虗空。入藕絲孔裡。釋迦無路潛蹤。彌勒急走千里。文殊却知落處。拊掌大笑歡喜。且道。歡喜箇甚麼。春風昨夜入門來。便見千花生碓[此/束]。
上堂。千家樓閣。一霎秋風。祇知襟袖凉生。不覺園林落葉。於斯薦得。觸處全真。其或未然。且作寒溫相見。
上堂。釋迦老子道。爾所國土中所有眾生若干種心。如來悉知。何以故。如來。說諸心皆為非心。是名為心。要會麼。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僧問。先佛垂範。禁足安居。未審是何宗旨。師曰。瑠璃盋內拓須彌。僧便喝。師便打。
杭州府淨慈混源曇密禪師
天台盧氏子。依資福道榮出家。十六圓具。習台教。棄參大慧於徑山。次謁雪巢一此菴元。入閩留東西禪。無省發。之泉南參教忠。聞舉香嚴擊竹因緣。豁然契悟。述偈呈忠。忠以玄沙未徹語詰之。無滯。忠曰。子方可見妙喜。即辭往梅陽。服勤四載。
住後上堂。諸佛出世。打劫殺人。祖師西來。吹風放火。古今善知識。佛口虵心。天下衲僧。自投籠檻。莫有天然氣槩。特達丈夫。為宗門出一隻手。主張佛法者麼。良久曰。設有。也須斬為三段。
上堂。德山小參不答話。千古叢林成話杷。問話者三十棒。慣能說訶說夯。時有僧出。的能破的。德山便打。風流儒雅。某甲話也未問。頭上著枷。脚下著匣。你是那裡人。一回相見一傷神。新羅人。把手笑欣欣。未跨船舷好與三十棒。依前相廝誑混源。今日恁麼批判責情。好與三十棒。且道。是賞是罰。具參學眼者。試辨看。
上堂。舉雲門問僧光明寂照徧河沙因緣。頌曰。平地摝魚鰕。遼天射飛鶚。跛脚老雲門。千錯與萬錯。後示寂。塔於本山。
吉安府青原信菴唯禋禪師
福州長樂李氏子。幼出閩。依盱江禪悅廣獲僧服。一日。廣以佛國白五十三知識頌。授諸維那。師侍其旁。聞止住林有時要見十方佛無事閒觀一片心之句。便得要領。廣異之。還閩謁鼓山佛心才。及東禪月菴果。西禪嬾菴需諸老。時晦菴住龜山。師往叩。一日夜半。模索淨巾次。恍然大徹。黎明趨方丈。呈偈曰。業識茫茫。本無所據。昨夜三更。回頭一覰。一段靈光。本來獨露。菴頷之。復出嶺。見顏卍菴於薦福。入室應對敏捷。顏厲聲曰。者福州子。被人教壞了也。未幾。復往梅陽見大慧。慧曰。如何是佛。師曰。覿面相逢。更無別有。慧曰。如何保任。師曰。饑來喫飯。困來打眠。既而隨慧北還。住育王。遷徑山。慧一日問。許多人入室。幾人道得著。幾人道不著。師曰。唯禋只管看。慧忽展手曰。我手何似佛手。師曰。天寒。且請和尚通袖。慧遽打一竹篦曰。且道。是賞你罰你。師遂以佛祖機緣。頌十數則呈慧。其世尊初生曰。撞出頭來早自錯。那堪開口更稱尊。當時若解深藏舌。免得閒愁到子孫。慧為擊節。後開法天台真如。遷報恩。豫章上藍。吉州青原。
僧問。三聖道。我逢人則出。出則不為人。意旨如何。師曰。移華兼蝶至。曰興化道。我逢人則不出。出則便為人。又作麼生。師曰。買石得雲饒。
上堂。舉僧問雲門。樹凋葉落時如何。門曰。體露金風。師曰。雲門袖頭打領。腋下剜襟。不妨好手。子細看來。未免牽絲帶綫。或問報恩樹凋葉落時如何。只向他道。來年更有新條在。惱亂春風卒未休。
上堂。拈拄杖曰。十方國土中。唯有一乘法。者箇是橫泉拄杖子。那箇是一乘法。卓一下曰。千峰勢倒嶽邊止。萬派聲歸海上消。
宋光宗紹熙壬子六月示疾。十九日書偈曰。末後一句。覿面分付。擬議思量。世諦流布。遂跏趺而逝。羅湖瑩仲溫。狀其行。
東林顏禪師法嗣
荊州府公安遯菴祖珠禪師
南平人。上堂。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瀝盡野狐涎。趯翻山鬼窟。平田淺草裡。打起焦尾大蟲。太虗寥廓中。放出遼天俊鶻。阿呵呵露風骨。等閒拈出眾人前。畢竟分明是何物。咄咄。
上堂。玉露垂青草。金風動白蘋。一聲寒鴈呌。喚起未惺人。
汀州府報恩法演禪師
果州人。上堂。舉俱胝竪指因緣。頌曰。佳人睡起懶梳頭。把得金釵插便休。大抵還他肌骨好。不塗紅粉也風流。
杭州府淨慈肯堂彥充禪師
於潛盛氏子。幼依明空院出家。首參大愚宏智正堂大圓諸老。後聞東林示眾曰。我此間別無玄妙。祇有木札羹鐵釘飯。任汝咬嚼。師竊喜之。直造焉。陳所見。林曰。據汝見處。正坐在鑒覺中。師於是。遂將從前所得底。一時颺下。一日。聞僧舉南泉時人見此一株華如夢相似語。默有所覺。曰打草祇要蛇驚。次日入室。林問。那裡是巖頭密啟其意處。師曰。今日捉敗者老賊。林曰。達磨大師性命。在汝手裡。師擬開口。林攔胸一拳。師大悟。直得汗流浹背。點首自謂曰。臨濟道。黃檗佛法無多子。豈虗語邪。遂呈頌曰。為人須為徹。殺人須見血。德山與巖頭。萬里一條鐵。林然之。
住後上堂。世尊不說說。迦葉不聞聞。卓拄杖曰。水流黃葉來何處。牛帶寒鴉過遠村。
上堂。舉雪峰示眾。盡大地是箇解脫門。因甚把手拽不入。師曰。大小雪峰。話作兩橛。既盡大地是箇解脫門。用拽作麼。
上堂。一向與麼去。法堂前草深一丈。一向與麼來。脚跟下泥深三尺。且道。如何即是。三年逢一閏。鷄向五更啼。
上堂。舉卍菴先師道。坐佛牀斫佛脚。不敬東家孔夫子。却向他鄉習禮樂。師曰。入泥入水即不無先師。爭奈寒蟬抱枯木。泣盡不回頭。卓拄杖曰。灼然有不回頭底。淨慈向升子裡。禮汝三拜。
上堂。三世諸佛。無中說有。莨[卄/碭]拾花針。六代祖師。有裡尋無。猿猴探水月。去此二途。如何話會。儂家不管興亡事。盡日和雲占洞庭。
元菴受智者請。引座曰。南山有箇老魔王。烱烱雙眸放電光。口似血盆呵佛祖。牙如劍樹罵諸方。幾度業風吹不動。吹得動雲黃山畔。與嵩頭陀傅大士。一火破落戶。依舊孟八郎。賺他無限癡男女。開眼堂堂入鑊湯。忽有箇衲僧出來道。既是善知識。為甚賺人入鑊湯。只向他道。非公境界。後示寂。塔於寺之南菴。
金華府智者元菴真慈禪師
潼川李氏子。初依成都正法出家。具戒後。聽講圓覺。至四大各離今者妄身當在何處畢竟無體實同幻化。因而有省。作頌曰。一顆明珠。在我者裡。撥著動著。放光動地。歸以呈其師。師舉狗子無佛性話詰之。師曰。雖百千萬億公案。不出此頌也。其師以為不遜。乃叱出。師因南遊。至廬山圓通挂搭。時卍菴為西堂。為眾入室。舉僧問雲門。撥塵見佛時如何。門曰。佛亦是塵。師隨聲便喝。以手指胸曰。佛亦是塵。師復頌曰。撥塵見佛。佛亦是塵。問了答了。直下翻身。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又頌塵塵三昧曰。盋裡飯桶裡水。別寶崑崙坐潭底。一塵塵上走須彌。明眼波斯笑彈指。笑彈指。珊瑚枝上清風起。卍菴深肯之。
成都府昭覺紹淵禪師
上堂。鎔瓶盤釵釧作一金。攪酥酪醍醐成一味。直是主賓道合。內外安和。放行則細雨濛濛。把住則朔風凜凜。且道。放行為人好。把住為人好。復曰。等閒一似秋風至。無意凉人人自凉。
上堂。舉僧問雲門。樹凋葉落時如何。門曰。體露金風。師曰。雲門具逸羣三昧。擊節叩關。向閃電光中。與人解粘去縛。不妨好手。細檢將來。大似與賊過梯。昭覺即不然。忽有問樹凋葉落時如何。只答他道。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上堂。舉趙州初見南泉。問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曰還假趣向也無。泉曰。擬向即乖。曰不擬爭知是道。泉曰。道不屬知。不屬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真達不疑之道。廓然如太虗空。無有障礙。師曰。奇怪趙州。雖是沙彌初學。一撥便轉。南泉如善射者發箭。箭箭中的。若不是趙州。也大難承當。是他便能向平常心是道處。撥轉關棙子。去却胸中物。喪却目前機。頭頭上明。物物上顯。信脚行信口道。等閒拈出。著著有出身之路。以何為騐。豈不見。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庭前栢樹子。萬法歸一。一歸何處。我在青州。作一領布衫重七斤。如何是趙州。東門西門南門北門。與人解粘去縛。抽釘拔楔。坐斷天下人舌頭。穿過天下人鼻孔。且不是飣鬥底言語。排疊底章句。推人在死水裡。者箇便是沙彌底樣子應當學。欲行千里。一步為初。白日青天。快著精彩。
徽州府簡上座
參大慧於徑山。時卍菴為首座。一日為眾入室。問師。一二三四五六七。明眼衲僧數不出。你試數看。師便喝。菴曰。七六五四三二一。你又作麼生。師擬對。菴便打曰。你且莫亂道。師於言下有省。述偈曰。你且莫亂道。皮毛卓竪寒。只知梅子熟。不覺鼻頭酸。
頌狗子無佛性話曰。趙州老漢。渾無面目。言下乖宗。神號鬼哭。年僅三十而終。
蘇州府崑山資福遂翁處良禪師
山陰劉氏子。十三游方。初為妙喜侍者。長從卍菴顏。為書記。能善文詞。人咸以良書記稱。甞居秀州法喜院。拈香為卍菴嗣。再歲。廬會稽海山。尤太常守臨海。起師領紫櫜。次領崑山薦嚴資福。淳熙丁未六月戊寅。以疾逝。遺言藏骨廬山智林寺。寺為卍菴與師所同建也。
西禪需禪師法嗣
福州府鼓山木菴安永禪師
閩縣吳氏子。弱冠為僧。首謁懶菴於雲門。一日入室。菴曰。不問有言。不問無言。世尊良久。不得向世尊良久處會。隨後便喝。師當下契悟。作禮曰。不因今日問。幾喪目前機。菴許之。師住後上堂。要明箇事。須是具擊石火閃電光底手段。方能嶮峻巖頭。全身放捨。白雲深處。得大安居。如其覰地覓金針。直下腦門須迸裂。到者裡。假饒見機而作。不犯鋒鋩。全身獨脫。猶涉泥水。祇如本分全提一句。又作麼生道。擊拂子曰。淬出七星光燦爛。倒拈天下任橫行。
上堂。舉睦州示眾曰。諸人未得箇入處。須得箇入處。既得箇入處。不得忘却老僧。師曰。恁麼說話。面皮厚多少。木菴則不然。諸人未得箇入處。須得箇入處。既得箇入處。直須颺下入處始得。
上堂。拈拄杖曰。臨濟小廝兒。未曾當頭道著。今日全身放憨。也要諸人知有。擲拄杖下座。
僧問。須彌頂上翻身倒卓時如何。師曰。未曾見毛頭星現。曰恁麼則傾湫倒嶽去也。師曰。莫亂做。僧便喝。師曰。雷聲浩大。雨點全無。乾道癸巳八月卒。[療-(日/小)+土]骨于鼓山之西崦。
溫州府龍翔栢堂南雅禪師
上堂。瑞峰頂上。棲鳳亭邊。一杯淡粥相依。百衲蒙頭打坐。二祖禮三拜依位而立。已是周遮。達磨老臊胡。分盡髓皮。一場狼籍。其餘之輩。何足道哉。栢堂恁麼道。還免諸方檢責也無。拍繩牀曰。洎合停囚長智。
上堂。大機貴直截。大用貴頓發。縱有嚙鏃機。一鎚須打殺。何故。我王庫內。無如是刀。
上堂。紫蕨伸拳笋破梢。楊華飛盡綠陰交。分明西祖單傳句。黃栗留鳴燕語巢。者裡見得。諦信得及。若約諸方。決定明窓下安排。龍翔門下。直是一槌槌殺。何故。不是與人難共住。大都緇素要分明。
福州府天王志清禪師
上堂。竪起拂子曰。只者箇。天不能葢。地不能載。徧界徧空。成團成塊。到者裡。三世諸佛。向甚麼處摸索。六代祖師。向甚麼處提持。天下衲僧。向甚麼處名邈。除非自得自證。便乃敲唱雙行。雖然如是。未是衲僧行履處。且作麼生是衲僧行履處。是非海裡橫身入。豺虎叢中縱步行。
延平府劍門安分菴主
少與木菴同。肄業安國。後依懶菴。未有深證。辭謁徑山大慧。行次江干。仰瞻宮闕。聞街司喝侍郎來。釋然大悟。作偈曰。幾年箇事掛胸懷。問盡諸方眼不開。肝膽此時俱裂破。一聲江上侍郎來。遂徑回西禪。懶菴付以伽黎。後菴劍門。化被嶺表。學者從之。所作偈頌。走手而成。凡千餘首。盛行於世。
示眾。者一片田地。問汝諸人。且道。天地未分已前。在甚麼處。直下徹去。已是鈍置你不少。更若擬議思量。何啻白雲萬里。驀拈拄杖打散。
示眾。上至諸佛。下及眾生。性命總在山僧手裡。山僧有沒量罪過。還有檢點得出者麼。卓拄杖一下曰。冤有頭債有主。良久。左右顧視曰。自出洞來無敵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示眾。十五日以前。天上有星皆拱北。十五日以後。人間無水不朝東。以前以後總拈却。到處鄉談各不同。乃屈指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諸兄弟。今日是幾。良久曰。本店買賣分文不賒。
東禪岳禪師法嗣
福州府鼓山宗逮禪師
上堂。世尊道。應如是知。如是見。如是信解。不生法相。遂喝曰。玉本無瑕却有瑕。
杭州府徑山寓菴德灊禪師
興化人。初住徑山。至山門。彈指一下便入。
福州府鼓山石菴知玿禪師
僧問。坐斷雲山事已彰。可憐雲水自茫茫。今日石門通一綫。端然衣錦便還鄉。且道。還鄉一曲。作麼生唱。師曰。罕遇知音。曰祇如未跨石門一句。作麼生道。師曰。百襍碎。曰已跨石門。又作麼生。師曰。依舊却囫圇。曰直得大頂峰點頭。屴崱峰震動。師曰。未為分外。曰祇今晏國師撫掌呵呵大笑曰。幸得與老師相見也。師曰。不是冤家不聚頭。僧禮拜。師曰。放汝三十棒。
上堂。昔在東溪日。華開葉落時。幾擬以黃金。鑄作鍾子期。古人恁麼道。大似焦桐挂壁。罕遇知音。白雲今日幸遇李深卿陳仲齡二知音到來。正值六合風清。萬籟俱息。不免再理朱絃。試彈一曲。橫按拄杖曰。諸人還聞麼。聞即不無。且道。是何曲調。卓拄杖曰。太古希聲無限意。知音知後更誰知。
上堂。語是謗默是誑。不語不默。轉增虗妄。喝一喝。春風吹落桃李華。淡煙疎雨籠青嶂。頌趙州鎮州蘿蔔話曰。些兒活計口皮邊。點著風馳紫電旋。謾說鎮州蘿蔔大。何曾親見老南泉。
西禪淨禪師法嗣
福州府乾元鈍菴宗穎禪師
上堂。卓拄杖曰。性燥漢。祇在一槌。靠拄杖曰。伶俐人。不勞再舉。而今莫有伶俐底麼。良久曰。比擬張麟。兔亦不遇。
興化府華嚴別峰雲禪師
初住福州支提。次遷福泉華嚴。上堂。千種言萬般解。只要教君長不昧。且道。不昧箇甚麼。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
上堂。彌勒大士。朝入伽藍。暮成正覺。總似者般鈍漢。有甚用處。直饒隔山望見支提。雙童峰便回去。脚跟下好與三十。
上堂。舉真淨道。也無禪。也無道。也無玄。也無妙。快活須明者一竅。師曰。既無禪道。又無玄妙。甚處得者一竅。若有一竅可明。如何得快活去。諸人即今要得快活麼。便下座。
上堂。過去諸如來。斯門已成就。是甚語話。現在諸菩薩。今各入圜明。誣人之罪。未來修學人。當依如是法。莫鈍置他好。其奈茫茫宇宙人無數。幾箇男兒是丈夫。
福州府中濟無禪立才禪師
上堂。雪竇道。三分光陰二早過。靈臺一點不揩磨。貪生逐日區區去。喚不回頭爭奈何。雪竇老漢。顢顢頇頇。儱儱侗侗。更添三十年。也未會禪在。然雖如是。土曠人稀。試聽下箇註脚。瞎却摩醯三隻眼。南北東西路不分。千林落葉無人掃。獨自松門展脚眠。
上堂。舉趙州喫茶去話。師曰。趙州逢人喫茶。誰知事出急家。翻手作雲作雨。順風撒土撒沙。引得洞山無意智。問佛也道三斤麻。
示眾。南海波斯持密呪。千言萬語少人知。春風一陣來何處。吹落桃華三四枝。
開善謙禪師法嗣
建寧府仙州山吳十三道人
每以己事叩諸禪宿。無所入。及開善歸結茅附近。日勤參究。紹興庚申三月八日夜。釋然啟悟。占偈呈善曰。元來無縫罅。觸著便光輝。既是千金寶。何須彈雀兒。善答曰。啐地折時真慶快。死生凡聖盡平沉。仙州山下呵呵笑。月老風高萬古心。
續燈正統卷之十
續燈正統卷十一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十八世
育王光禪師法嗣
杭州府靈隱玅峰之善禪師
吳興劉氏子。世居彭城。上世皆登膴仕。師生紈綺中。資性高潔。年十三辭家。受業於德清齊政院。凡經論一見。輒了大意。謁諸方。參佛照於鄮山。於風幡話契旨。照贈以偈曰。今日與君通一綫。斬釘截鐵起吾宗。嗣是入武康。結廬妙高峰下。十年後。分座鴈山能仁。出世台州慧因。遷洪福萬年諸剎。退居臯亭劉寺者又十年。復領明之瑞巖。蘇之萬壽。常之華藏。晚居靈隱。靈隱密邇行闕。輪蹄湊集。師掩戶。無所將迎。公卿貴人或見。但寒溫而已。僧問。如何是不入眾流句。師曰。烏龜鑽破壁。曰如何是體妙無私句。師曰。百疋馬中一頭驢。曰如何是瞬目揚眉句。師曰。花雨巖前石點頭。
問如何是奇特事。師曰。紫薇花下紫薇郎。曰學人不會。師曰。三十年後。
上堂。應物現形。如水中月。信手拈來。一時漏洩。以拂子擊禪牀左邊曰。者裡是鑊湯爐炭。復擊右邊曰。者裡是劍樹刀山。前面是觀音勢至。後面是文殊普賢。中間一著。還知落處麼。又擊一擊曰。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而今不得妙。
上堂。舉雲門普請搬柴次。乃拋下柴[辦-力+片]曰。一大藏教。祇說者箇。師曰。大小雲門。只見錐頭利。不見鑿頭方。
上堂。談玄說妙事如麻。添得時人眼裡沙。赤骨律窮挨得入。潑狼潑賴是生涯。懸羊頭賣狗肉。喫官酒臥官街。笑倒籬根破草鞋。
示眾。久參高士。眼空四海。鼻孔撩天。見也見得親。說也說得親。行也行得親。用也用得親。只是未曾識老僧拄杖子在。何故。將成九仞之山。不進一簣之土。
師將示寂。澡身趺坐。書偈曰。來也如是。去也如是。來去一如。清風萬里。書畢而逝。實宋理宗端平乙未九月二十八日也。壽八十四。臘七十一。火浴。獲舍利無數。瘞於靈隱之西岡。
杭州府淨慈北磵居簡禪師
字敬叟。潼川龍氏子。世業儒。依邑廣福院得度。閱卍菴語有省。後參佛照。機契。追隨一十五年。出世台之般若。遷報恩光孝。大參真西山。時為江東部使者。以東林力致。不可。乃退隱飛來峰北磵十年。故稱北磵。起應霅之鐵佛西余。常之顯慶碧雲。蘇之慧日。湖之道場。後奉旨遷淨慈寺。上堂。識得一。萬事畢。了事衲僧。一字不識。直饒恁麼。未稱全提。禹力不到處。河聲流向西。
上堂。以大圓覺為我伽藍。身心安居平等性智。喫官酒臥官街。當處死當處埋。本來無位次。何用強安排。
上堂。舉密師伯與洞山。在餅店坐次。密於地上畫一圓相。謂洞山曰。把將去。山曰。拈將來。保寧勇曰。非但二老提不起。盡大地人。亦提不起。師曰。北磵敢道。保寧計窮力盡。
上堂。雲巖二十年在藥山。只明此事。澄潭不許蒼龍蟠。趙州四十年不襍用心。除二時粥飯。是襍用心處。兔子何曾離得窟。
上堂。舉子湖一日入僧堂曰。有賊有賊。見一僧。便捉住曰。在者裡。僧曰。不是。是某甲。湖托開曰。是即是。祇是汝不肯承當。師曰。子湖收處太危。放去太急。淨慈則不然。家賊難防。家財必喪。卓拄杖曰。只可錯捉。不可錯放。
上堂。先佛照道。棒頭撥著活衲僧。正法眼藏增高價。北磵則不然。棒頭撥著活衲僧。正法眼藏瓦解氷消。且道。與先佛照。是同是別。
舉世尊初生話。頌曰。一聲哇地便吒哩。突出如斯大闡提。此土西天起殃害。堂堂洗土不成泥。
舉楞嚴六解一亡話。頌曰。六用無功信不通。一時分付與春風。篆煙一縷閒清晝。百鳥不來華自紅。宋理宗淳祐丙午春。示疾。索筆書偈。紙尾復書四月一日珍重六字。至期索浴罷。假寐而逝。壽八十三。臘六十二。塟全身於月堂昌塔側。遵遺命也。有北磵集十九卷。行世。
杭州府徑山浙翁如琰禪師
台州周氏子。上堂。舉乾峰因僧問。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未審路頭在甚麼處。峰以拄杖畫一畫曰。在者裡。僧請益雲門。門拈起扇子曰。扇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會麼。師曰。唱愈高。和愈峻。還他二老。若是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總未踏著在。
上堂。拈拄杖曰。蔣山喚者箇作拄杖子。諸人亦喚者箇作拄杖子。還有緇素也無。闌干雖共倚。山色不同觀。
作維摩贊曰。毗耶示疾放憨癡。添得時人滿肚疑。不是文殊親勘破。者些毛病有誰知。
寧波府天童無際了派禪師
上堂。三五十五。月圓當戶。雖然匝地普天。要且秋毫不露。對景憑誰話此心。令人翻憶寒山子。
上堂。諸人十二時中。上來下去。折旋俯仰。起居問訊。瞞崇恩一點不得。只今坐立儼然。賓主交參。面面相覩。崇恩亦瞞諸人一點不得。既然彼此不相瞞。為甚麼自作障礙。喝一喝曰。因風吹火。用力不多 上堂。昨夜安排一段禪。天明起來都忘却。而今打鼓眾雲臻。對面臨時旋揑合。乃回顧侍者曰。記取者一著。
佛涅槃上堂。釋迦老子。昔向今辰。入大寂定。堪笑天下叢林。刻舟求劍。二千餘年。區區不已。崇恩今日不動神機。捩轉瞿曇鼻孔。不圖打草驚蛇。只要大家相見。汝等諸人。各宜子細觀瞻。莫教錯過。遂合掌曰。不審不審。
上堂。佛法在你日用處。在你著衣喫飯處。在你語言酧酢處。在你行住坐臥處。在你屙屎送尿處。擬心思量。便不是了也。咄。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過殘春。
題郁山主像贊曰。策蹇溪橋蹉跌時。悞將踠豆作真珠。兒曹不解藏家醜。笑倒楊岐老古錐。
福州府東禪性空智觀禪師
上堂。舉僧問鹽官。如何是本身盧舍那。官曰。與老僧。過淨瓶來。僧將淨瓶至。官曰。却安舊處著。僧再問。官曰。古佛過去久矣。師曰。盲者難以與乎文彩。聵者難以與乎音聲。者僧既不薦來機。鹽官只成虗設。雲門道。無朕迹。扶鹽官不起。雪竇道。直得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爭得無。也扶鹽官不起。以拂子畫一畫曰。前來葛藤。一時畫斷。且道。如何是本身盧舍那。擲拂子下座。
上堂。舉寶壽開堂日。三聖推出一僧話。師曰。眾中商量道。三聖有奔流度刃之作。向平地上湧波瀾。寶壽用疾焰過風之機。向虗空裡轟霹靂。二老各出一隻手。扶竪臨濟正法眼藏。與麼說話。要作臨濟兒孫且緩緩。東禪道。蚊子如何擎大柱。藕絲焉可繫須彌。若是臨濟正法眼藏。端的向二人邊滅却。
湖州府上方朴翁義銛禪師
天資奇逸。辯博無礙。上堂。舉僧問趙州。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州曰無。頌曰。狗子佛性無。還他大丈夫。是非雖入耳。壁上挂葫蘆。贊達磨像曰。一言已出駟難追。賴得君王放過伊。楊子江心航折葦。浪頭何似問頭危。
寧波府育王空叟宗印禪師
西蜀人。初住湖州崇先保壽。僧問。如何是本來身。師曰。風吹日炙。曰意旨如何。師曰。釘釘膠粘。
上堂。大道坦然。離名離相。剗除則失旨。建立則乖宗。從上佛祖。古今知識。顯大機彰大用。盡是關空鎖夢。過犯彌天。印上座。裂破面皮。還免得麼。良久。拍禪牀曰。不入驚人浪。難逢稱意魚。
上堂。二由一有。一亦莫守。平地上死人無數。一心不生。萬法無咎。屎窖裡頭出頭沒。孤逈逈峭巍巍。華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
上堂。鐵崑崙兒喫一顛。南海波斯舞不輟。夜半失却攔腰帛。笑倒東村王大伯。拍禪牀。下座。
上堂。舉僧問長沙。如何是上上人行履處。沙曰。如死人眼。曰上上人相見時如何。沙曰。如死人手。師曰。死人眼死人手。金烏飛玉兔走。直截根源。取之左右。張翁醉倒臥官街。元是李翁喫私酒。
杭州府淨慈退谷義雲禪師
福州閩清黃氏子。幼業儒。從山堂淳祝髮。徧參至吳。首謁鐵菴一。次參佛照於靈隱。隨遷育王。歷十年居第一座。出住香山。五年徙台州光孝。又遷鎮江甘露平江虎丘萬壽。及淮南長蘆。晚補育王。後退居香山。朝命起蒞淨慈。僧問。三聖道。我逢人則出。出則不為人。意旨如何。師曰。東斗西移。曰興化道。我逢人則不出。出則便為人。又作麼生。師曰。南斗北轉。
上堂。奔流度刃。疾焰過風。啐啄同時。崖州萬里。有底道。如人學射。久習則巧。殊不知未彀已前中的。早涉迂回了也。趙州到茱萸。靠却拄杖即且置。只如孚上座道聖箭折也。意作麼生。喝一喝曰。若不同牀睡。焉知被底穿。
上堂。舉首山拈竹篦曰。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汝等諸人。喚作甚麼。葉縣省近前。掣竹篦拗作兩橛。拋向階下。却曰。是甚麼。山曰瞎。縣便禮拜。師曰。臨濟一宗。掃土而盡。宋寧宗開禧丙寅五月示寂。壽五十八。臈三十五。塔於寺之北隅。
杭州府徑山少林妙嵩禪師
建寧人。上堂。舉僧問睦州。如何是展演之言。州曰。量才補職。曰如何是不展演之言。州曰。伏惟尚饗。師曰。睦州古佛。善應來機。雖然如是。只得八成。或問徑山如何是展演之言。即向他道。問十答百。有甚麼難。如何是不展演之言。喝一喝曰。且莫屎窖沸。
寧波府育王秀巖師瑞禪師
上堂。舉道吾曰。高不在絕頂。富不在福嚴。樂不在天堂。苦不在地獄。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妙喜曰。高在絕頂。富在福嚴。樂在天堂。苦在地獄。誰知蓆帽下。元是舊時人。大眾。二老隨機應用即不無。若是衲僧門下。未夢見在。且道。衲僧門下作麼生。良久曰。不是知音者。徒勞話歲寒。
上堂。舉灌溪參臨濟。濟下禪牀搊住。溪曰領領。濟乃托開。師頌曰。雨散雲收後。崔嵬數十峰。倚闌頻顧望。回首與誰同。
上堂。舉演化問報慈。如何是真如佛性。慈曰誰無。化不契。復請益護國。國曰誰有。師曰。誰無誰有全機道。言下翻身不唧[口*留]。直饒未舉已先行。錯認簸箕作熨斗。阿呵呵。若人自解倒騎驢。一生不著隨人後。
寧波府育王孤雲權禪師
上堂。舉僧問雪峰。古澗寒泉時如何。峰曰。瞪目不見底。曰飲者如何。峰曰。不從口入。僧又問趙州。古澗寒泉時如何。州曰。苦。曰飲者如何。州曰。死。師曰。一人隨波逐浪。一人截斷眾流。檢點將來。總欠會在。今日有人問育王古澗寒泉時如何。只對他道。須是親見雪峰。飲者如何。問取趙州。有送僧歸鳳山偈曰。鳳凰山下鳳凰兒。文彩纔彰羽翼齊。鐵網縵天攔不得。歸心已在碧梧枝。
寧波府天童海門師齊禪師
初住台州瑞巖。奉旨遷天童。每晨起。童行捧香盒。隨師各殿堂。逐一行香。畢還方丈。望佛作回向語曰。上來持誦大方廣佛華嚴經一部。回向真如。云云。日以為常。而舉寺未甞信。師乃謂眾曰。汝以八十一人。各執經一卷。聽老僧誦。眾依教。師在座上誦。其八十一人。各聞所誦。皆與手中所執。一字一句。毫無差漏。眾疑方釋。知為華嚴大菩薩再世者也。
石菴正玸禪師
歸湖上。有偈曰。鳥不驚飛水不流。碧潭空濶冷涵秋。一絲頭上無香餌。風輥蘆花落釣舟。
南康府雲居率菴梵琮禪師
上堂。舉百丈野狐話。頌曰。百丈野狐。石女無夫。一回淚出。滄海乾枯。
浴佛上堂。且喜今朝降獨尊。率菴無物慶生辰。只將一霎薔薇露。洗出湖山淨法身。
杭州府靈隱鐵牛印禪師
上堂。舉南泉曰。王老師。自小養一頭水牯牛。擬向溪東放。不免食他國王水草。向溪西放。亦不免食他國王水草。不如隨分納些些。總不見得。頌曰。不如隨分納些些。喚作平常事已差。綠草溪邊頭角露。一蓑煙雨屬誰家。
華藏演禪師法嗣
湖州府何山月窟慧清禪師
上堂。舉天台韶初參法眼。因僧問眼如何是曹源一滴水。眼曰。是曹源一滴水。韶聞豁然開悟。頌曰。曹源一滴水。相罵饒接[此/束]。鷃雀空啾啾。驊騮已千里。
天童全禪師法嗣
寧波府育王笑翁妙堪禪師
慈谿毛氏子。廣顙平頂。骨氣清豪。從野菴欽受業。依息菴觀於金山。參松源嶽於靈隱。皆不契。時無用居天童。徑造其室。用問。行脚僧。游山僧。師曰。行脚僧。用曰。如何是行脚事。師以坐具便摵。用曰。此僧。敢來者裡捋虎鬚。俾參堂。用一日以狗子無佛性話問師。師擬開口。用以竹篦劈口便[翟*支]。師應聲呈偈曰。大塗毒鼓。轟天震地。轉腦回頭。橫屍萬里。用頷之。即命侍香。已而報恩約致師分座。後出世妙勝。次遷金文。移光孝。及台之報恩。閩之雪峰。未幾。詔住靈隱。開山大慈。次遷瑞巖。應江心。無何。淨慈詔下。丐辭不允。明年。荊湖總臣。奏令僧道買紫衣師號。俾以師號住持。師憤然謂曰。若是則千金之子。皆可主法。我道殆矣。奏疏殿陛。上書廟堂。其議遂寢。詔徙天童。力辭東歸翠巖。育王虗席。復有旨起。師再辭不許。乃奉詔。表章大覺。祖述妙喜。秩然有序。上堂。膏雨及時。江山如洗。幽鳥語喬林。殘紅隨遠水。可憐盲聾瘖瘂人。不識此方真教體。
舉寶壽開堂三聖推出僧話。頌曰。一人客路如天遠。一箇歸心似箭輕。彼此征途雖有異。須知同日到天庭。
舉汾陽識得拄杖子行脚事畢話。頌曰。平地無因立話端。揭天聲撼怒濤寒。直饒識得拄杖子。也是封皮作信看。時天童除書再至。大參趙公。復請主淨慈。悉謝之。示疾書偈曰。業鏡高懸。七十二年。一椎擊碎。大道坦然。置筆泊然而逝。
杭州府靈隱石鼓希夷禪師
舉瑯琊覺法華舉相見話。頌曰。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聞名。此地無金二兩。俗人沽酒三升。舉南泉曰。文殊普賢。昨夜三更。起佛見法見。每人與二十棒。趂出院也。趙州曰。和尚棒教誰喫。泉曰。且道。王老師過。在甚麼處。州禮拜而出。頌曰。春風吹落碧桃花。一片流經十萬家。誰在畵樓沽酒處。相邀來喫趙州茶。
和梁山遠十牛圖頌。一尋牛。只管區區向外尋。不知脚底已泥深。幾回芳草斜陽裡。一曲新豐空自吟。二見跡。枯木崖前差路多。草窠裡輥覺非麼。脚跟若也隨人去。未免當頭蹉過他。三見牛。識得形容認得聲。戴嵩從此妙丹青。徹頭徹尾渾相似。子細看來未十成。四得牛。牢把繩頭莫放渠。幾多毛病未曾除。徐徐驀鼻牽將去。且要回頭識舊居。五牧牛。甘分山林寄此身。有時亦踏馬蹄塵。不曾犯著他苗稼。來往空勞背上人。六騎牛還家。指點前坡即是家。旋吹桐角出煙霞。忽然變作還鄉曲。未必知音肻伯牙。七忘牛存人。欄內無牛趂出山。煙蓑雨笠亦空閒。行歌坐樂無拘繫。贏得一身天地間。八人牛俱忘。慚愧眾生界已空。箇中消息若為通。後無來者前無去。未審憑誰繼此宗。九返本還源。靈機不墮有無功。見色聞聲不用聾。昨夜金烏飛入海。曉來依舊一輪紅。十入廛垂手。者漢親從異類來。分明馬頷與驢腮。一揮鐵棒如風疾。萬戶千門盡豁開。
福州府雪峰滅堂了宗禪師
上堂。空索索冷氷氷。清虗之理。畢竟無身。為甚麼却有許多煙雨。會得麼。若會得。七種供養諸人。若會不得。滴水難消。
寧波府雪竇野雲處南禪師
上堂。百計推尋。了不見面。一時休去。在處逢渠。長連牀上。喫粥喫飯。取飽為期。我且問你。常住一粒米。是幾番過手。
上堂。斬釘截鐵。特地乖張。就下平高。衲僧笑具。皇覺到此。有理難伸。未審。諸公如何理論。
上堂。摩醯正眼。熙然赫然。一處該通。萬機頓赴。縛虎擒龍。驚天動地。且平常一句。又作麼生。莫把是非來辨我。浮生穿鑿不相干。
順天府薊州盤山思卓禪師。上堂。拈拄杖曰。登山渡水全藉者人。擲拄杖曰。相見易得好。共住難為情。
上堂。寂寂惺惺。有氣死人。惺惺寂寂。無用頑石。嘻。下載清風付與誰。
育王璞禪師法嗣
寧波府育王妙智從廓禪師
長溪林氏子。幼穎悟不妄言。年十五薙染。見佛心才。嬾菴需。後依大圓璞。有得。服勤數載。
圓撫之。以為類己。得參妙喜於回雁峰下。復隨侍徙育王。及圓繼席徑山。師典第一座。丞相沈公。以廬山請出世。而一香乃為大圓拈出也。次遷育王。孝宗即位。詔舍利寶塔詣行在。安奉禁中觀堂。召師對碧琳堂。問。舍利從何發現。師曰。從陛下聖心發現。上大悅。賜師妙智禪師號。日本國王。閱師偈語。自言有所發明。歲修弟子禮。且送材建舍利殿。師晚投老於烏石山。立笑月菴。作終焉計。淳熙庚子。示微恙。說偈而逝。壽六十二。臈四十七。塔於菴之寢室。
雪峰然禪師法嗣
如如顏丙居士
有僧舉趙州見南泉有主沙彌話問者。士以頌答曰。解把一莖茅草。喚作丈六金身。會得頭頭皆是道。眼中瞳子面前人。
頌子湖狗話曰。貧家無所有。只養一隻狗。便是佛出來。也須遭一口。
大鑑下第十九世
青原禋禪師法嗣
吉安府青原淨居正菴宗廣禪師
僧問。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且道。在甚麼處。師曰。逢人不得錯舉。曰還有請益分也無。師曰。弄巧成拙。僧禮拜。師曰。却較些子。
上堂。父子相承住此山。叢林軌則沒多般。主賓色色皆仍舊。驀召大眾。且道。仍舊後如何。一炷清香答聖顏。下座。
上堂。不用愛聖。聖是假名。不用厭凡。凡是妄立。但得聖凡情盡。自然物我雙忘。正恁麼時。憑誰委悉。拈拄杖曰。石女穿鍼山色秀。木人牽線海雲生。乃卓一卓。下座。
鼓山永禪師法嗣
杭州府淨慈晦翁悟明禪師
福州人。上堂。舉夾山會下一僧到高亭。纔禮拜。亭便打。僧曰。特來禮拜師何打。又拜。亭又打趂出。僧回。舉似夾山。山曰。會麼。曰不會。山曰。賴汝不會。汝若會。即夾山口啞去。應菴曰。高亭一期。忍俊不禁。爭奈拄杖放行太速。者僧當時若是箇漢。莫道高亭夾山。便是達磨出來也。斬為三段。何故。家肥生孝子。國霸有謀臣。師曰。高亭夾山。門庭施設。各得其宜。但中間一人較些子。明果與麼道也。是鞏縣茶瓶。嘉定丁丑。師纂修聯燈會要。傳于叢林。
靈隱善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藏叟善珍禪師
泉州南安呂氏子。年十三。依郡之崇福落髮。十六遊方。至杭受具。謁妙峰於靈隱。入室悟旨。後出世住里之光孝。升承天。次遷安吉之思溪圓覺。福之雪峰。復以朝命。移育王與徑山。據室。者裡是問訊燒香了。來老僧身邊。立地底所住麼。獃子你自鈍置。猶可莫來鈍置老僧。
示眾。古者道。知之一字。眾妙之門。又有道。知之一字。眾禍之門。只者二門入得。更須出得。三世諸佛出不得。六代祖師出不得。天下老和尚出不得。何故。變鐵成金易。變金成鐵難。
上堂。慧大地。是紫磨金色身。諸人每日開眼。覰見釋迦老子心肝。舉步。踏著釋迦老子鼻孔。說有說無是誑。說生說滅是謗。說即心非心是妄。不誑不謗不妄。春風吹落桃李華。澹煙疎雨籠青嶂。
上堂。春雪寒春宵短。古佛心破燈盞。正法眼乾紙撚。抖擻精神。只管看看到。北斗西移。南斗東轉。上元依舊正月半。
上堂。靈雲見桃華悟去。玄沙道。敢保老兄未徹。香嚴聞擊竹悟去。仰山道。祖師禪未會。禪和家十箇五雙道。我此一門。全無肻路。與麼亦未知玄沙仰山舌頭落處在。要見二大老麼。醉我落花天。借他管絃裡。
除夕小參。舉僧問古德。年窮歲盡時如何。德曰。依舊孟春猶寒。師曰。古德恁麼答話。只恐諸人忘却。今日忽有人問年窮歲盡時如何。拈棒便打。待他道因甚麼打某甲。即向他道。你更要我道孟春猶寒那。
甞自題其像曰。參禪無悟。識字有數。眼三角似燕山愁胡面百摺。如趙婆呷酢一著。高出諸方。敢道。飯是米做。
送忍書記偈曰。鬢絲不可織寒衣。煑字那能療得饑。別欲與君安樂法。正忙却未有閒時。
生宋光宗紹熙甲寅十月十二日。示寂於景炎丁丑五月二十一。壽八十三。閟全身於南塔院。
杭州府淨慈東叟仲穎禪師
上堂。切忌隨他覓。無勞向己求。縱橫活鱍鱍。有放還有收。是甚麼。一葉落天下秋。
上堂。迷生寂亂。悟無好惡。奉化縣裡契此翁。凸箇肚矮雙足。拕箇布袋。十字街頭。憨憨癡癡。落落魄魄。何似老龍牙手裡。把柄破木杓。
上堂。拈拂子畫一畫曰。伏羲發天地之祕。未明者消息。又點三點曰。瞿曇示圓伊之形。未明者消息。者消息如何辨的。不見道。冬至乃書雲節擊拂子。
上堂。上不在天。下不在地。中不在人。喝一喝曰。且道。者一喝。落在甚麼處。若也知得。也有賓。也有主。也有照。也有用。若也不知。參退巡堂喫茶。
上堂。撾動鼓。眾斯聚。耳同聞。目同覩。超乾坤。越今古。夫何故。五月五。是端午。
上堂。行者行坐者坐。左之右之。無可不可。甘露園中蒺藜。黃檗樹頭蜜果。纔與麼不與麼。不與麼却與麼。善賈之家不停滯貨。
吉安府吉水龍濟友雲宗鍪禪師
廬陵王氏子。幼喜趺坐。年十二。從寶壽海室淙出家。十九薙髮受具。二十二。參妙峰於靈隱。值佛涅槃日上堂。峰拈拄杖曰。釋迦老子來也。諸人還見麼。微妙淨法身。具相三十二。放下拄杖曰。見你諸人不會。入涅槃去也。師於言下。豁然契悟。尋登吉水之東山佛頂。得修山主故址。木食澗飲。影不出山。甞自咏曰。山僧有分住煙蘿。無米無錢莫管他。水似瑠璃山似玉。眼前儘有許來多。後峰以法衣竹篦。并自題肖像。寄師曰。妙峰孤頂草離離。橫按竹篦三尺鐵。只許佛頂龍濟知。父子不傳真秘訣。
師甞榜門曰。除却眼耳鼻舌身意。那箇是你自己。若也道得。許你親見龍濟。其或未然。且居門外。雪巖甞對曰。和尚曾接得幾人。師曰。山僧從來不曾按牛頭喫草。
歲暮僧問。臘月三十日到來時如何。師曰。門前無索債人。
元至元丁亥七月二十七日。忽示疾。集眾囑後事。彈指一聲曰。只此是別眾語也。將二鼓。眾請偈。師索筆書曰。一燈在望。更無言說。大地平沈。虗空迸裂。書畢泊然而寂。世壽八十。臘六十一。全身塔於峰巔。
淨慈簡禪師法嗣
寧波府育王物初大觀禪師
鄞縣橫溪陸氏子。參北磵於淨慈領旨。典文翰。晚住育王。上堂。一東二冬。你儂我儂。暗中偷笑。當面脫空。雖是尋常茶飯。誰知米裡有蟲。夜來好風。吹折門前一株松。
上堂。用黑豆法。換人眼睛。如恒河沙。會火爐頭話。能有幾箇。九九九。三世諸佛不知有。翻身踢倒五須彌。何用法身藏北斗。藏北斗。分明向外揚家醜。
上堂。達磨正宗。衲僧巴鼻。充塞虗空。無處回避。堪笑迷流。白日青天開却眼。只管瞌睡。更有黃面老人。不識好惡。入泥入水。却道。我於然燈佛所。無一法可得。而為我授記。何異好肉剜瘡。空華求蔕。畢竟如何。悉唎悉唎。既順世。塔於寺之西菴。
徑山琰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偃溪廣聞禪師
侯官林氏子。母陳。世業儒。季父為沙門。諱智隆。住宛陵光孝。往依之。十八得剃染。初見鐵牛印。少室睦。無際派諸老。甚久。後參浙翁於天童。鍼芥雖投。自知未穩。及再參雙徑。一夕坐簷間。聞更三。轉入堂。曳履而蹶。如夢忽醒。翌朝造室。翁。舉趙州洗盋盂話。師將啟吻。翁遽止之。遂當下廓然。紹定戊子。出住四明小淨慈。次歷主香山萬壽雪竇育王淨慈靈隱徑塢八席。
開爐上堂。舉趙州示眾。老僧三十年前在南方。火爐頭有箇無賓主話。直至如今。無人舉著。師曰。森羅萬象。明暗色空。日夜舉揚。趙州古佛。不是不知。只為貪程太速。
上堂。楊岐眼裡睛。臨濟頂中髓。一不成二不是。點著不來。白雲萬里。
佛成道上堂。錯錯。六載草繩空自縛。了了。開得眼來天大曉。古今天地。古今日月。古今星辰。拍掌一下曰。劍去久矣。切忌刻舟。
上堂。雲門放洞山三頓棒。嚼飯餧嬰兒。黃檗打臨濟三頓棒。按牛頭喫草。只今不犯絲毫。有箇方便。良久曰。大事為你不得。小事自己擔當。
上堂。非風幡動。仁者心動。浣盆浣盆。非風鈴鳴。我心鳴耳。漆桶漆桶。古往今來。和泥脫墼。有甚麼限。還知萬壽落處麼。劫石有銷日。虗空無盡時。
上堂十字街頭石幢子。無你遮護處。一聲江上侍郎來。無你回避處。衲僧家朝出暮入。脚前脚後。也須仔細。忽然築著磕著。淨慈拄杖。別有分付。
上堂。一升三合。拄杖頭邊。萬水千山。草鞋跟底。未言先領誰家竈裡無煙。撩起便行。是處井中有水。莫道空來又空去。許多途路不相孤。
上堂。繞禪牀一匝。揮香案一下。轉藏已竟。講經已竟。若具看經眼目。方知落處。其或未然。依經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還同魔說。
上堂。趙州喫茶去。金牛喫飯來。龍門多上客。有人續得末後句。許你入阿字法門。
上堂。一句絕離微。囫圇無縫罅。善財。七日尋覓不得。趙州。五年分疎不下。靈山今日快便難逢。為通一線。六月賣松風。人間恐無價。
宋理宗景定癸亥六月十四日示寂。世壽七十五。僧臘五十八。
蘇州府虎丘枯樁曇禪師
上堂。舉大梅甞問馬祖。如何是佛。祖曰。即心是佛。師曰。要知馬祖落處麼。水向石邊流出冷。風從花裏過來香。
杭州府徑山淮海原肇禪師
通州靜海潘氏子。母陳。幼從邑利和寺出家。年十九受具。參浙翁於徑山。翁問。汝何處人。師曰。淮東。翁曰。泗洲大聖。為甚麼在揚州出現。師曰。今日又在杭州撞著。翁曰。且喜沒交涉。師徐曰。自遠趨風。翁以師警敏。欲大激發。未許參堂。纔見便曰。下一轉語來。擬開口。即喝出。師以書上。又以頌呈。末句曰。空教回首望長安。翁曰。者裡是甚麼所在。師曰。謝和尚挂搭。於是。密就入室之列。命掌記室。翁既寂。師出世里之光孝。遷吳城雙塔。金陵清凉。天台萬年。蘇之萬壽。永嘉江心。而四明育王虗席。廟堂以師補處。復遷杭之淨慈靈隱徑山。其住徑山值歉餘。逋券山積。僧殘屋老。未幾。樓閣矗霄。雲衲踵至。不減浙翁全盛氣象。俄示疾。囑其徒曰。為吾祔一穴於東澗。見生死不忘奉師之意。六月初十日浴訖。書偈而逝。
甞讚達磨像曰。踏翻地軸與天關。合國人追不再還。去去一身輕似葉。長江千古浪如山。
寧波府天童弁山阡禪師
舉李大夫翱參藥山因緣。頌曰。貴耳而賤目。背手抽金鏃。仰面看青天。箭過新羅國。
送僧歸鄉偈曰。奪志南方問正因。正因一字不曾聞。七零八落袈裟角。惹得凌霄幾片雲。
觀音像讚曰。螺髻屈蟠春島碧。綠衣零亂曉雲寒。尋聲只麼隨流去。說甚真觀清淨觀。
金華府雙林介石朋禪師
上堂。舉明招一日天寒上堂。眾纔集。招曰。風頭稍硬。且歸煖室商量。便歸方丈。眾隨至立定。招曰。纔到煖室。便見瞌睡。以拄杖一時趂下。頌曰。稍硬風頭早已乖。更將煖室自沉埋。反令千古成踪跡。枉喫羅山白飯來。
因見郁山主畫像。旁僧索讚。師信筆書曰。拾得明珠笑眼開。為言塵淨轉生埃。若無直下承當者。孤負闍黎一撲來。
佛成道日示眾。六載將身草裡埋。當時有眼幾曾開。果然見得明星現。未到門庭冷似灰。
杭州府靈隱大川普濟禪師
明州奉化人。上堂。舉僧問睦州。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曰。一隊衲僧來。一隊衲僧去。師頌曰。一隊衲僧來。一隊衲僧去。打破睦州關。大地無寸土。
題世尊出山相曰。龍章鳳質出王宮。肘露衣穿下雪峰。智願必空諸有界。不知諸有自來空。
送僧偈曰。雲遮劍閣三千里。水隔瞿塘十二峰。抖擻屎腸都說了。莫教錯認甕為鐘。
蜘蛛頌曰。一絲挂得虗空住。百億絲頭殺氣生。上下四圍羅織了。待無漏網話方行。師甞纂修五燈會元。
蘇州府虎丘東山道源禪師
福建連江黃氏子。肄業郡之白雲。游歷兩浙。見知識二十餘員。末後到蔣山。見浙翁。室中。翁即心即佛話。有省。出世奉化清凉。遷蘇州虎丘。
上堂。拈拄杖曰。德山棒。臨濟喝。總是用過了底。閒家廢具。且道。虎丘將甚麼為人。卓拄杖曰。不假鉗鎚烹佛祖。慣將折筯攪滄溟。擲拄杖下座。
題蜆子像曰。紙錢堆裡可憐生。臭口纔開便葛藤。蕩盡鬼家窮活計。至今古廟絕人行。
建安徐直翁。帥三山。以雪峰起師。至建寧光孝寺。遺偈而化。淳祐己酉九月二十九日也。壽五十九。
寧波府大慈芝嚴慧洪禪師
越州新昌人。姓朱。誕時。母夢前石佛入臥內而生。年十六。從石佛淨因薙染。謁浙翁於蔣山。翁問。汝何處人。師曰。越州。翁曰。近離甚處。師曰。淨慈。翁曰。如何是行脚事。師擬議。翁色莊曰。汝前來答我。一一分曉。問著行脚事。則茫然。為何所礙。師曰。今日來見和尚。翁曰。念汝新到參堂去。翁遷天童。師再參。室中。舉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話。師曰。毒龍行處草不生。翁曰。且喜沒交涉。師曰。入水見長人。翁便喝。後應丞相忠獻越王之命。出世崇報寺。上堂。住山懶慢。百事無成。教為剩語。禪亦強名。擊拂子曰。夜來春睡重。不覺到天明。
住石佛上堂。紅塵堆裡四經秋。騐盡諸方盌脫丘。忽地船頭輕撥轉。却來屋裡。販揚州襴衫。翻著曲唱還鄉。坐斷千差。壁立萬仞。直得韶光溢目。故園桃李爭妍。瑞氣騰空。本地風光顯現。若也頓開千眼。何妨把手同歸。其或未然。善財一去無消息。樓閣門開竟日閒。
上堂。若論此事。如春行大地物物皆春。若是焦芽敗種。又爭怪得。臨。終書偈曰。六十三年前。六十三年後。臘月火燒山。虗空俱出醜。跏趺而逝。
寧波府壽國夢[腮-田+(囟-乂+ㄆ)]嗣清禪師
山陰于氏子。出家天章。佛涅槃上堂。佛真法身。猶若虗空。因甚二月十五日。却向雙林樹下。做盡死模樣。良久曰。竹影掃階塵不動。月穿潭底水無痕。
上堂。舉白雲端示眾。若端的得一回汗出。一莖草上。現瓊樓玉殿。若未端的得一回汗出。縱有瓊樓玉殿。却被一莖草葢却。師曰。要知白雲老人落處麼。曾從塞北經鏖戰。敢向江南說陣圖。
上堂。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逼龜成兆。終不能靈。寶陀者裡。寂然不動。感而遂通。良久曰。馬無千里謾追風。
上堂。舉曹山辭洞山。洞山曰。子向甚麼處去。曹曰。不變異處去。曰不變異處。豈有去耶。曹曰。去亦不變異。師曰。雲藏無縫襖。鳥宿不萌枝。
上堂。春風如刀。春雨如膏。裁剪不得處。桃花色轉嬌。靈雲一見不疑去。謝郎舞棹更呈橈。
上堂。歸宗斬蛇。祕魔擎叉。禾山打鼓。趙州喫茶。十字街頭開舖席。見錢買賣且無賒。
上堂。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葉落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師曰。尋甞春夢無奇特。獨有靈雲說向人。只如玄沙道。諦當甚諦當。敢保老兄未徹在。又作麼生。若不同牀睡。焉知被底穿。
上堂。萬里無寸草。頭上漫漫。出門便是草。脚下漫漫。夜行只管貪明月。不覺和衣渡水寒。
處州府遂昌龍溪文禪師
示眾。無相無形本寂寥。擬擡眸處轉迢遙。蒲團靜倚無餘事。窓外一聲婆餅焦。
續燈正統卷之十一
續燈正統卷十二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十九世
天童派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寧無鏡徹禪師
舉僧問巖頭。浩浩塵中。如何辨主。頭曰。銅沙鑼裡滿盛油話。頌曰。百萬雄兵入漢關。威如猛虎陣如山。單刀直取顏良首。不是關公也大難。
福州府金鰲峰定禪師
題玄沙像曰。青蓑不肻換金章。千古風流屬謝郎。釣得錦鱗人不薦。夜寒沙上聽鳴榔。
育王印禪師法嗣
湖州府道場別浦法舟禪師
甞作魚籃觀音讚曰。月眉斜印海門孤。逐浪隨波不丈夫。雙手向人提掇起。却將魚目換明珠。
無極觀禪師
題世尊出山像曰。王宮不住箇癡獃。半夜逾城真怪哉。苦行六年誰采你。計窮只得出山來。
育王瑞禪師法嗣
寧波府瑞巖無量崇壽禪師
舉白侍郎問鳥窠。如何是佛法大意。窠曰。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侍郎曰。三歲孩兒。也解與麼道。窠曰。三歲孩兒雖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頌曰。惡無相貌善無形。皆自心田長養成。不露鋒鋩輕點破。菩提煩惱等空平。舉世尊夜覩明星悟道機緣。頌曰。明星現處眼皮穿。漢語胡言萬萬千。[日/出/大/米]富乞兒休說夢。誰家竈裡火無煙。
何山清禪師法嗣
福州府雪峰北山信禪師
舉世尊覩星悟道機緣。頌曰。六年凍得眼無光。一見明星雪後霜。擔水出山頻喚賣。不知江海白茫茫。
育王堪禪師法嗣
饒州府薦福無文燦禪師
吉安泰和柳塘人。從育王得法。理宗寶慶丁亥六月。受請住薦福。次遷開先。紹定己丑。復主薦福。據室。山僧今日開地獄門。普請盡大地人。造地獄業。證地獄果。若有一人成佛作祖。我誓不成正覺。
上堂。拈香畢。乃曰。天高地厚。日盈月昃。全提半提。天地懸隔。燦上座。平生只會著衣喫飯。聞人說佛法二字。如風過樹頭。如水澆頑石。今日裂破面門。喚作長老。也欲與諸人論說一上。無端冐五六月大熱。行二千里修途。一時打失了也。雖然。賴有拄杖子在。拈拄杖曰。拄杖子試說看。卓一下曰。清平世界。切忌譌言。
當晚小參。鼓棹揚帆。駕沒底船。橫行海上。神頭鬼面。用無文印。勘騐諸方。二千里遠來住山。單單地提持此事。舉拂子曰。看看。印文已露。劃一劃曰。錦縫已開。若佛若祖。若聖若凡。盡向者裡一印印定。直得盡乾坤大地風颯颯地。眾中忽有箇犯眾出來道。長老。你且莫大驚小怪。我在威音王佛世。已證是三昧。又作麼生。以拂子擊禪牀。下座。
上堂。雲門放洞山三頓棒。黃檗打臨濟三頓棒。減竈添兵。傷鹽費醬。一不成單。二不成兩。多少蘆華對蓼紅。時人只看絲綸上。
上堂。諸佛法門。祖師要妙。夜來四簷雨。說得盛水不漏。汝等諸人。若向者裡承當。者裡保任。以手搖曳曰。料掉料掉。
開爐併謝耆舊踏田上堂。趙州無賓主話。田地穩密底。開口便道著。信脚便踏著。若是東西不辨。南北不分。未免被人侵疆越界。薦福門下。總是田地穩密底人。拈起香匙。放下火筯。一一天真。因甚如此公騐分明。
上堂。臨濟處半杓。拄山處半杓。玉本無瑕妄自雕琢。有年無德老睦州。無端拶折雲門脚。
端午上堂。符不書。藥不採。起死禁不祥。拈拄杖曰。幸有者箇在。卓一下曰。滿院熏風夏日長。人在藕華香世界。
開先結夏小參。大華藏海。渺無邊際。江河溪澗。流入其中。咸失本名。魚龍蝦蟹。游泳其中。咸失本性。三世諸佛。於中成等正覺。一切眾生。於中流浪生死。現前大眾。於中成就無功用學。拈拄杖。卓一下曰。開先拄杖子。一口吸乾了也。三世諸佛。一切眾生。現前大眾。畢竟向甚麼處行履。良久曰。曹溪波浪如相似。無限平人被陸沉。
冬至小參。滴水氷生。未可歇去。崖崩石裂。正好進程。直饒會得一綫長。要且未會長一綫。直饒會得長一綫。要且未會一綫長。所以鄉談相似。州縣不同。開先則不然。擾擾匇匇。晨雞暮鐘。喚冬作夏。喚夏作冬。一綫短長誰管得。雪霜盡處是春風。
再住薦福。當晚小參。去去實不去。是法住法位。來來實不來。世間相常住。山僧屈指五載。重到東湖。
荷盡已無擎雨葢。春風猶在柳梢頭。無一絲毫去來相。無一絲毫新舊相。見則與諸人共見。聞則與諸人共聞。箇中忽有箇出來道。無文將常住物。作自己用。固有之。你也忒煞忒煞。嗄。元來眾中有人在。復舉德山小參不答話。鉤在不疑之地。時有僧出著了也。山便打。果然僧曰。某甲話也未問。因甚便打。不識痛癢漢。山曰。你是甚處人。第二下鐵鎚來也。僧曰。新羅人。和聲送出。山曰。未跨船舷。好與三十棒。雷聲浩大。雨點全無。大眾。大小德山。龍頭蛇尾。却引者僧。向草窠裡。頭出頭沒。當時待他道某甲話也未問因甚打某甲。脚跟下痛與三十。何故為人須為徹。
上堂。風蕭蕭。雨蕭蕭。天高地厚。水濶山遙。達磨大師。無端游梁歷銀。二祖大師。平白失了一臂。水潦和尚不合喫。馬大師。一踏天下大禪佛。枉自喫了四藤條。說著令人恨不消。
上堂。佛祖未興時。天然一句子。不東不西。不橫不竪。衲僧家東齩西嚼。從朝至暮橫。也無奈何竪也無奈何。拍膝一下曰。若向者裡。進得一步。自然和聲送出。兩手分付。若祇向冊子上學得來。印板上脫將去。山無重數。水無重數。
結夏上堂。百不知。百不會。飽喫飯。熟打睡。要得尅期取證。須證如是三昧。
師甞與其友知無聞書曰。住院何足道哉。近年敕差堂除者何限。可挂齒牙者能幾人。使吾有口。可以吞三世諸佛。則曲彔牀終身不坐又何慊。無聞以為何如。某。昔者入眾。見識字人。多不修細行。遂決意不作書記。諸老據位稱師者。又多看不上眼。遂無意出世。今皆不遂其初矣。住院十年。名為長老。只是舊時燦上座。飲食起居。與堂僧無異。相從衲子。歲不下百數十人。遇五日撾鼓陞堂。以平時在諸老間。所得細大法門。隨分東語西話。斷不敢以脫空語。籠罩學者。亦不敢以過頭語。欺謾學者。說到無巴鼻無滋味處。欣然自笑。聽者不必解笑也。士大夫多相知。然所知者。不過謂其讀書也。能文也。解起廢也。硬脊梁也。葢膽毛幾莖。則知者鮮矣。
大鑑下第二十世
淨慈明禪師法嗣
太原苦口良益禪師
參淨慈。慈問曰。近離甚處。師曰。瑞光。慈曰。正與麼時。光在甚麼處。師便喝。慈曰。且止汝道。西湖水深多少。師擬議。慈便打。趂出。久之契悟。獻投機頌曰。臨機一句。不露絲頭。吹毛纔展。大地全收。慈曰。從上心印。汝今得之。宜處深谷。俟時行化。咸淳癸酉。出住中山靈鷲。上堂。臨濟德山。雲騰致雲。趙睦二州。合水和泥。拆東籬補西壁。眼觀東南。意在西北。一箇箇。祇有愛壁之心。且無割城之意。引得後來一些沒勾當底長老。連類比事。磨棱合縫。說黃底說黃。論黑底論黑。平白地上。一堆一擔。看來真箇好笑。若是喉中有氣底。斷不走恁般蹊徑。時有數僧競出。師拈拄杖。一時打散。
徑山珍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元叟行端禪師
臨海何氏子。母陳。世業儒。師生而秀拔。十二。從族叔茂于餘杭化城院得度。十八受具戒。一切文字。不由師授。初參藏叟於徑山。叟問。甚處人。師曰。台州叟便喝。師展坐具。叟又喝。師收坐具。叟曰。放汝三十棒。參堂去。師於言下頓悟。後典第一座于徑山。元大德庚子。出世湖之資福。特旨賜號慧文正辨禪師。次主中竺。皇慶壬子。遷靈隱。有旨設水陸會于金山。命師說法。事竣入覲便殿。加賜佛日普照陛辭。南歸。養高于良渚之西丘。至治壬戌。徑山虗席。請師補處焉。僧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十字街頭石敢當。曰只者便是麼。師曰。月似彎弓。少雨多風。
上堂。舉僧問趙州。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州曰。無。又僧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州曰。有師曰。若以無為究竟。後來因甚道有。若以有為諦當。前面因甚道無。者裡捉敗趙州。許你天上天下。
上堂。心不是佛。兔馬有角。智不是道。牛羊無角。驀拈拄杖。畫一畫曰。一夜落華雨。滿溪流水香。
上堂。秋風凉秋夜長。未歸客思故鄉。拍禪牀曰。自是不歸歸便得。五湖煙景有誰爭。
上堂。邊戍朝鳴角。空山夜答鐘。人人皆共聽。何處不圓通。
元宵上堂。并謝監收浴主維那。千粒萬粒。從一粒生。只者一粒。從甚麼處生。千燈萬燈。從一燈起。只者一燈。從甚麼處起。識得一燈千燈。萬燈。燈燈不疑。識得一粒。千粒萬粒。粒粒無礙。三脚驢子弄蹄行。踏破無邊香水海。拈拄杖。卓一下曰。頂門也少者一下不得。
問。新到何方。聖者甚處。靈祇僧曰。臨朕碪。師曰。杜撰禪和。如麻似粟。參堂去。
問住僧。棋盤石。斫破你腦門。盋盂池。浸爛你脚板。僧擬答。師便喝。
問僧。擘開華嶽連天秀。放出黃河徹底清。即且置。平實地上。道將一句來。僧擬開口。師便打。
師以呵叱怒罵。為慈誘之誨。以不近人情。行大公之道。凡有利物。皆陰為之。沒齒不言。
生宋寶祐乙卯。以至正辛巳八月四日示微疾。沐浴更衣。書偈訣眾曰。本無生滅。焉有去來。氷河發焰。鐵樹華開。投筆垂一足而化。留龕七日。顏色如生。世壽八十七。僧臘七十六。以是月十一日。奉全身。塟於寂照塔院。分爪髮建塔化城。
淨慈穎禪師法嗣
溫州府江心一山了萬禪師
臨川金氏子。貌瘠而弱。年十五。業程文有聲。去從金谿常樂院祝髮。游方。謁偃溪聞。荊叟珏。簡翁敬諸老。皆相脗合。東叟領南屏。命師掌記。偶經神祠。見紙灰旋起。脫然忘所證。亟以白叟。叟詰之有緒。為印可焉。游天台。眾請開法寒巖。踰三年。遷仙居紫籜。又十年。遷疎山。因事即撾退鼓。江淮總統會諸山。以開先迎。師至。叢林鼎新。又十年。遷住江心。少拂意即棄去。會廬山月澗明。迎師歸東溪。明寂。眾復以開先請。師力却。不可。勉應之。
上堂。靜悄悄鬧浩浩。渾不涉階梯。已踏向上道。萬里無寸草。出門便是草。撞著賣柴翁。便是栽松老。琉璃殿上月團團。珊瑚枝上日杲杲。
上堂。逢堯舜。則陳典謨要立生涯。遇桀紂。則用殺伐盡掃窠臼。吾輩人。乾[暻-京+恭]曝。硬糾糾。淨躶躶。赤灑灑。何曾有許多事。可怪陳睦州。見僧入門便道。現成公案。放汝三十棒。子細看來。也是窮急計生。
上堂。拈拄杖曰。此拄杖子。西天四七。東土二三。天下老和尚。拈弄不出。今日落在開先手裡。無頭無尾。能放能收。離相離名。能縱能奪。雖然。如是也只為中下之機。忽遇上上人來時如何。以拄杖畫一畫曰。放過一著。
皇慶壬子十一月二十六日。遘疾危坐。閱七日。命具浴更衣。書訣眾語。泊然而逝。闍維。收五色舍利。如菽無數。目睛齒牙頂骨俱不燼。時改作豫章烏遮塔。江西行省丞相幹赤命。以舊藏世尊舍利奉于中。遣使分師之目睛舍利。貯之銀盒。陪塟焉其。餘分。塟東溪。
寧波府奉化嶽林栯堂益禪師
溫州人。開法婺之天寧。遷饒之薦福。後主明州大平。復陞彰聖。晚住岳林。上堂。古者道。我者裡無法與人。只是據款結案。彰聖者裡。亦無法與人。亦不據款結案。拈拄杖曰。如何是佛。赤脚踏蓮花。如何是佛向上事。雕梁畵棟。擲下拄杖。便歸方丈。
二月十五日上堂。擊拂子曰。彰聖今日。將三十年前。冷灰裡爆出底烏豆。換老胡眼睛去也。喝一喝曰。設有一法過於涅槃。我此一喝。不作一喝用。
上堂。魯祖面壁。麻谷閉門。二大老。雖與天寧相去數百年。今日要各與他二十拄杖。何故。譬如油蠟作燈燭。不以火點終不明。
示眾。諸上座出。息不保入息。二六時中。切莫將身心別處襍用。饒你掉臂。也是祖師西來意。脚尖頭也踢出。一尊古佛來。不如無事好。
上堂。舉黃龍三關話。師曰。黃龍老漢頭匾。所以說漳泉福建話逼真。謾得天下人過。謾漳泉福建人不過。
上堂。以手指左邊曰。者是香爐。指右邊曰。者是華瓶。能以一義作無量義。以無量義為一義陳尊宿織蒲鞋。鄧師伯打瓦鼓。
上堂。諸上座。步步是諸人證明處。須是自肯。方可歸家穩坐。若不然者。[虫*巢]蛣腹蟹。水母目鰕 上堂。五千四十八卷。只作一句道却。遂起身曰。立地待諸人搆取。便下座。
上堂。一切世間諸所有物。皆即菩提妙明元心。石脾入水即乾。出水即溼。獨活有風不動。無風自搖。
臨終書偈曰。八十三年。甚麼巴鼻。栢樹成佛。虗空落地。茶毗。舍利瑩然。齒牙數珠不壞。
金華府智者雲屋自閒禪師
括蒼葉氏子。烏巨行九世孫也。初參荊叟珏於靈隱。次謁東叟穎於淨慈。掌記室。一日因撰佛成道疏曰。發見精於午夜。叟曰。何不道泯見精於午夜。師不覺股栗汗下。如發蒙蔀。徹見叟垂手為人處。自是韜晦甚堅。雖雙林遷智者。兩提鈯斧。乃為人所強耳。皇慶壬子十月二十五日。與客語笑次。忽命侍僧取筆。書偈而逝。
無方安禪師法嗣
枯木榮禪師
有三祖贊曰。風恙纏身世莫醫。家貧遭劫更堪悲。誰知覓罪了無處。正是賊歸空屋時。
育王觀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佛智晦機元熈禪師
豫章唐氏子。師與兄元齡。俱習舉業。齡既登第。師乃從西山山明祝髮。將遊方。母具白金為裝。師謂。財足喪志。辭之。依物初於玉几。初。與語驚異。後謁東叟穎於南屏。典記室。至元間。楊璉真加奉旨取育王舍利。躬詣師求記。因招與俱。師辭曰。我有老母。兵後存亡不可知。遂辭歸江西。元齡死難。獨母在堂。師奉之。以孝聞。元貞丙申。出世百丈。至大初。繼席淨慈。
上堂。雲門道。箇普字。盡大地人不奈何。殊不知雲門四稜蹋。地當時若與震威一喝。待他惡發。徐徐打箇問訊道。莫怪觸忤好。非但扶起此老。管取話行天下。
上堂。三界無法。何處求心。白雲為葢。流水作琴。古今無間。誰是知音。擊拂子曰。一曲兩曲無人會。雨過夜塘秋水深。
上堂。獨坐大雄峰。寒灰撥不紅。一星螢火出。孤鶴過遼東。
結制上堂。以手作結布袋勢曰。南山今日結却布袋口了也。汝等諸人。各各於其中。身心安居。平等性智。忽有箇衝開碧落撞倒須彌底。莫道結子不堅密。良久曰。漫天網子百千重。
舉太原孚聞角聲悟道話。頌曰。琴生入滄海。太史遊名山。從此揚州城外路。令嚴不許早開關。
延祐甲寅。復遷徑山。已而杖策歸南屏。而百丈大仰。爭來迎請。師不獲已。遂返仰山。居三年。將示寂。手書辭所與遊者。復書偈訣眾。擲筆而化。當元仁宗延祐己未閏八月十七日。世壽八十二。全身[療-(日/小)+土]於金鷄石下。復分爪髮。塔於淨慈西隱。
徑山聞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雲峰妙高禪師
福之長溪人。世業儒。母阮。夢池上嬰兒合爪。坐蓮華心。手捧得之。覺而生師。因名夢池。神彩秀徹。嗜書力學。尤耽釋典。依雲夢澤。薙染受具戒。首參癡絕。次見無準。後之育王。見偃溪。典藏鑰。一日。溪舉譬如牛過窓櫺。頭角四蹄都過了。因甚尾巴過不得。師劃然有省。遽曰。鯨吞海水盡。露出珊瑚枝。溪曰。也只道得一半。會溪遷南屏。師與俱。後出世住宜興大蘆。繼遷江陰勸忠。霅川何山。奉朝命居蔣山十三載。德祐乙亥。寺被兵。軍士有逼師求金者。以刃擬師。師延頸曰。欲殺即殺。吾頭非汝礪刃石。辭色了無怖畏。軍士感化。棄刃而去。元至元庚辰。遷徑山。先是。寺罹回祿。草剏纔什一。不數年遂還舊觀。
示眾。前念是凡。後念是聖。一刀兩段。更莫遲疑。是以涅槃會上。廣額屠兒。放下屠刀。便言。我是千佛一數。雖然。若無舉鼎拔山力。千里烏騅不易騎。
示眾。言前辨旨。句下明宗。東計山熾然。說法湛凟水。專為流通者裡搆得。未免遞相鈍置。若或尚存觀聽。擾擾匇匇。晨雞暮鐘。
上堂。聲色為無生之鴆毒。受想乃至人之坑穽。者般說話。阿誰不知。然粗餐易飽。細嚼難饑。
上堂。世界未形。乾坤泰定。生佛未具。覿體全真。無端鏡容大士。向鷹巢躍出。擘破面皮。早是遭人描邈那。更缺齒老胡。不依本分。遙望震旦國。有大乘根器。迢迢十萬里。來意在攙行奪市。直得鳳樓鼓響。阿閣鐘鳴。轉喉觸諱。插足無門。合國難追。重遭揭露。新蔣山。迫不得已。跨他船舷。入他界分。新官不理舊事。畢竟如何。拍禪牀曰。戍樓靜貯千峰月。塞草閒鋪萬里秋。
上堂。五峰峭峙。到者須是其人。一鏡當空。無物不蒙其照。祖師基業。依然猶在。衲僧活計。何曾變遷。著手不得處。正好提撕。措足無門時。方堪履踐。直得山雲澹泞。澗水潺湲。一曲無私。萬邦樂業。正恁麼時。功歸何所。車書自古同文軌。四海如今共一家。
至元戊子春。僧錄楊輦真加奉旨。集江南教禪諸德。朝覲論道。上問。禪以何為宗。師進前奏曰。禪也者。淨智妙圓。體本空寂。非見聞覺知之所可知。非思量分別之所能解。上又曰。禪之宗裔。可歷說乎。師曰。禪之宗裔。始於釋迦世尊。在靈山會上。拈金色波羅華。普示大眾。惟迦葉一人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分付於汝。迦葉受囑。由此代相授受。而至菩提達磨。達磨望此東震旦國。有大乘根器。航海而來。止少林九年。而得慧可。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是為禪宗也。上嘉之。師因從容奏曰。禪與教。本一體也。譬如百千異流。同歸於海。而無異味。又如陛下坐鎮山河。天下一統。四夷百蠻。隨方而至。必從順承門外而入。到得黃金殿上。親覩龍顏。方可謂之到家。若是教家。只依文字語言。不達玄旨。猶是順承門外人。若是禪家。雖坐破六七箇蒲團。未得證悟。亦是順承門外人。謂之到家。俱不可也。是則習教者。必須了達玄旨。習禪者。必須頓悟自心。如臣等今日親登黃金殿上。親覩龍顏。方可稱到家人也。上喜。賜食而退。陛辭南歸。會徑山復危熒惑。師為竭力營建。煥然一新。癸巳六月十七日。書偈而逝。師生於嘉定己卯二月十七日。世壽七十五。僧臘五十九。塔於寺之西麓。
湖州府何山鐵鏡至明禪師
福唐長溪黃氏子。首謁堯叟蓂於嘉禾天寧。復見偃溪於淨慈。久之獲印證。訪清溪沅於虎丘。藏叟珍於雙徑。至元辛巳。出世何山。移大梅。大德庚子。復歸何山。
上堂。著意馳求。驢年見面。盡情放下。瞥爾現前。香嚴聞擊竹聲。徹見本來面目。即不問。且道。恁麼熱。向甚麼處回避。歸堂喫茶去。
上堂。原野秋陰。寒螿悉吟。楓林落葉。片片赤心。達磨頂門無骨。兒孫海底摸鍼。忽然摸著時如何。誰道龍王宮殿深。
上堂。達磨不來東土。官路少人行。二祖不往西天。私酒多人喫。何山門前。一條大路。南來北往。知是幾多。只是中間一塊石頭。未曾有人踏著。眾中莫有踏著者麼。擲下拄杖曰。看脚下。
上堂。今朝八月二十五。記得洞山離查渡。落在雲門網子中。有屈至今無處訴。竪起拂子曰。雲門大師來也。合喫何山手中棒。且道。過在甚麼處。不合鼓弄人家男女。
仁宗延祐乙卯十一月十五日。呼其徒囑後事。索紙大書曰。絕羅籠。沒回互。大海波澄。虗空獨露。擲筆翛然而逝。壽八十六。
寧波府天童止泓鑒禪師
初住信州真如。移席天童。上堂。諸佛不真實。說法度羣生。菩薩有智慧。見性不分明。白雲無心意。灑為世間雨。大地不含情。能長諸草木。古德與麼提唱。於四諦法中。開鑿人天。不妨善巧。若據衲僧分上。何啻白雲萬里。
上堂。拈拄杖曰。一有多種。二無兩般。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拄杖子聞與麼道。不覺忻忻笑曰。出身猶可易。脫體道應難。擲拄杖下座。
舉太陽玄問梁山。如何是無相道場。山指大士[巾*(穴/登)]子曰。者是吳處士畫底。玄擬進語。山急索曰。者是有相底。那箇是無相底。玄遂有省。便作禮。山曰。何不道取一句。玄曰。道即不辭。恐上紙筆。山笑曰。此語上碑去在。頌曰。真空無相絕名模。空底精兮畫底粗。道即不辭難上紙。西天鬍子沒髭鬚。
天童阡禪師法嗣
九江府廬山圓通雪溪逸禪師
題興化像曰。中原一寶有來由。拶得君王引幞頭。到此若無青白眼。當機誰敢謾輕酬。
雙林朋禪師法嗣
杭州府靈隱悅堂祖誾禪師
南康周氏子。端平甲午八月一日生。年十三。依郡之嘉瑞僧偃。薙髮受具。一日閱華嚴。至惟一堅密身一切塵中現。忽有省。即往見別山智於蔣山。山問。近離何處。師曰。江西。山曰。馬大師安樂否。師叉手進前曰。起動和尚。未幾。至杭見斷橋倫於淨慈。慈問。臨濟三遭黃檗痛棒。是否。師曰。是。慈曰。因甚大愚肋下築三拳。師曰。得人一牛。還人一馬。慈頷之。慈逝。栢山介石補其處。一日。石室中。舉庭前栢樹子話。師擬議。石抗聲曰。何不道黃鶴樓前鸚鵡洲。師言下頓悟。即命侍香。久之歸廬山。東嚴日住圓通。延師分座。九江守聘師。出世西林。至元甲午。遷開先。又遷東林。元貞初。奉詔入對。稱旨。賜璽書通慧禪師號。并金襴法衣。大德乙巳。遷住靈隱。甞勘一僧曰。微塵諸佛。在你舌頭上。三藏聖教。在你脚跟底。何不瞥地。僧罔措。師便喝。
問僧。釋迦彌勒是他奴。他是阿誰。僧擬對。師便打。
問新到。何處來。曰閩中師曰。彼處佛法如何住持。曰饑即喫飯。困則打眠。師曰。錯僧曰。未審。和尚此間。如何住持。師拂袖歸方丈。至大己酉。一日集眾訣別。說偈曰。緣會而來。緣散而去。撞倒須彌。虗空獨露。乃泊然而逝。世壽七十六。僧臘五十三。
靈隱濟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童石門來禪師
甞作剪刀頌曰。渾鋼打就冷光浮。兩刃交鋒未肯休。直截當機為人處。何曾動著一絲頭。
寧波府雪竇野翁炳同禪師
新昌張氏子。參大川。一日入室次。川舉臘月火燒山話。師擬開口。川遽拈竹篦拄之。師豁然悟旨。後縛茅仗錫峰。日扄戶書法華。甞有老來非厭客。靜裡欲書經之句。晚應雪竇。
送僧之華頂見溪西偈曰。高高峰頂屹雲中。八十溪翁眼界空。相見莫言行脚事。累他雙耳又添聾。成宗大德壬寅中秋日。陞座辭眾而逝。
天寧徹禪師法嗣
岳州府灌溪昌禪師
山居偈曰。閒來石上翫青松。百衲禪衣破又縫。今日不憂明日供。生涯只在盋盂中。
雪峰信禪師法嗣
紹興府大慶尼了菴智悟禪師
生福州王氏。幼禮祥山普升得度。誦維摩經。至諸佛國土亦復皆空。豁然頓悟。時北山。退漳之南院。閒居鼓山西菴。師往參叩。山問。上座甚麼處住。師曰。不住南臺江邊。山曰。畢竟住在甚麼處。師不審便行。山叱曰。走作甚麼。合喫山僧手中棒。師面熱汗下。次日復往。請益曰。某甲昨日祇對和尚。有甚麼過。山厲聲曰。更來者裡覓過在。師釋然曰。月明照見夜行人。山顧旁僧曰。看。渠根器不凡。遂贈以偈。有相逢若問其中事。風攪螺江浪拍天之句。後出世蘇之西竺。一日癡絕來訪。乃問。子悟處。如末山見大愚。忽然撞著灌溪來時如何。師曰。大海不讓細流。癡絕一笑而已。寶祐戊午。住大慶。僧問。灌溪道。我在臨濟爺爺處得半杓。末山孃孃處得半杓。畢竟是有是無。師曰。八花毬子上。何用繡紅旗。
上堂。拈拄杖曰。天垂十二闌干角。風滿三千世界中。熱惱變成清淨境。禪心頓覺悟真空。靠拄杖曰。有甚共語處。
上堂。太陽門下。日日三秋。明月堂前。時時九夏。古人恁麼道。未免坐在者裡。大慶即不然。山轉疑無路。溪回別有村。
上堂。柳絮飄風。杏葉沐雨。好箇生機。快須薦取。以拂子擊禪牀曰。咄。三十年後。不得錯舉。
薦福燦禪師法嗣
福州府支提愚叟澄鑒禪師
寧德張氏子。參無文於薦福。遂得入室。後出世白雲。至元辛卯。世祖敕住支提。賜號通悟明印大師。其示寂曰。沐浴更衣。書偈曰。八十二年。落賺世緣。躍翻筋斗。應跡西乾。擲筆危坐而逝。
續燈正統卷十二
續燈正統卷十三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二十一世
太原益禪師法嗣
汾州筏渡普慈禪師
初參徑山端。高峰玅。各有契處。後北還遊燕。如五臺。禮文殊。感大士放光。居臺二年。入太原。參益和尚。尚問曰。行脚高士。發足甚處。師曰五臺。尚曰。文殊與汝說甚麼。師曰。脚下草鞋。唱成一百文。尚曰。脚跟為甚麼不落地。師曰。且喜老漢見得親切。尚曰。老僧罪過。師喝一喝而出。自此常造室中。久之益囑曰。汝緣當在本處。他後設大法藥。宜號筏渡。禮謝歸汾州。
天曆己巳。出住祥符。上堂。靈鋒寶劍。覿露現前。照夜神珠。隨機變轉。誰家竈裏無煙。不曾欠多欠少。只為面前路徑稍窄。一身毛竅太多。障蔽自己一段光明。慶劫已來。空被埋沒。如今事不獲已。為諸仁。略露些子光鋩。俾汝等樂業榮家。乃以拄杖橫肩曰。看看。老漢入葛藤窩裏去也。至正壬寅六月一日。偶示微疾。沐浴更衣。書偈曰。性海波澄。太虗寥廓。報與諸人。無法可說。端坐而逝。閱世八十有八。夏六十有五。葬全身于祥符之西崦。
徑山端禪師法嗣
杭州府靈隱竹泉法林禪師
別號了幻。台之寧海黃氏子。依法安太虗同出家。因看睦州語有省。往參元叟於中竺。機契。俾掌藏鑰。行省左丞相。請主萬壽。遷中竺。至佛殿曰。撥塵見佛。誰知佛亦是塵。罕逢穿耳客。多見刻舟人。
上堂。法是常法。道是常道。拶破面門。點即不到。雪峰一千七百人善知識。朝夕只輥三箇木毬。趙州七百甲子老頭陀。見人只道喫茶去。中峰居常見兄弟相訪。只是敘通寒溫。燒香叉手。若是金毛師子子。三千里外定誵譌。
至元戊寅。遷靈隱。上堂。舉僧問趙州。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州曰。我在青州。做一領布衫重七斤。師曰。趙州雖則善用太阿。截斷者僧舌頭。未免傷鋒犯手。靈隱則不然。忽有僧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只向他道。今日熱如昨日。
上堂。古杭管內靈隱名山。肇建於東晉咸和年間。慧理法師。為第一代。今日上元令節。諸處放燈。知事直歲。各各照管風燭。便下座。
為森監寺秉炬。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即今為汝拈却金剛圈栗棘蓬了也。喚甚麼作一法。二由一有。一亦莫守。火裡烏龜。作師子吼。
大龍翔虗席。星吉大夫。三返往遣幣聘。師辭不赴。避會稽山中行院。知不可強。乃具疏請。師仍領靈隱。三年退處了幻菴。至正乙未春。感微疾。二月二日。集眾敘平生行脚本末。且誡眾曰。佛法下衰。無甚今日。宜各努力。吾世緣止於斯矣。索筆書偈曰。七十二年。虗空釘橛。末後一句。不說不說。遂奄然而化。留龕十日。顏色不變。塟全身於松源塔西。
杭州府徑山古鼎生銘禪師
奉化應氏子。受業金峩得度。會竺西坦主天童。往依之。典內記。復走閩歸浙。適元叟住靈隱。師往參謁。一日入室。請益黃龍見慈明因緣。叟詰曰。只如趙州道。臺山婆子。被我勘破。慈明笑曰。是罵耶。你道。二老用處。是同是別。師曰。一對無孔鐵鎚。叟曰。黃龍直下悟去。又且如何。師曰。也是病眼見空華。叟曰。不是不是。師擬進語。叟便喝。師當下廓然。年五十四。始出主隆教。遷寶陀。次中竺。至正丁亥。遷徑山。順帝錫師慧性文敏宏覺普濟禪師號。僧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破畚箕禿苕帚。僧禮拜曰。謝師指示。師曰。昨夜三更失却牛。天明起來失却火。
問。如何是佛。師曰。秤鎚蘸酢。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仰面不見天。曰記得僧問雲門。如何是佛。門曰。乾屎橛。又作麼生。師曰。雲門不是好心。曰乾屎橛與秤鎚。蘸酢相去多少。師曰。鑊湯無冷處。僧擬進語。師便喝。
上堂。將十方世界。安向諸人眼睫上。絲毫不動。把四大海水。傾向諸人脚跟底。涓滴不流。會醫還少病。知分不多愁。
上堂。舉大愚示眾。大家相聚喫莖虀。若喚作一莖虀。入地獄如箭射。師曰。宗師為人。如蠱毒之家。置毒於飲食中。未甞不欲斷人命根。雖然。是冤對者。能有幾人。
中竺用貞良謂。師甞闡化是山。請歸了幻菴。至正戊戌。將遷寂。遺書囑丞相外護。復書偈曰。生死純真。太虗充滿。七十九年。搖籃繩斷。擲筆而逝。茶毗。舌根數珠皆不壞。舍利無數。徑山隆教寶陀三處。分而塔焉。世壽七十九。僧臘五十五。有四會語錄暨外集。行世。
台州府天台國清夢堂曇噩禪師
慈溪王氏子。祖父皆名宦。母周。師幼有遠志。稍長博通經史。藻思濬發。年二十三。白母出家。訪道吳楚。渡江。從雪庭傳於長蘆。遂剃染受具昭慶。教相諸宗。靡不研究。及雪庭遷靈隱。師往依侍。踰年。雪庭寂。元叟由中竺來補其席。一見脗契。即命掌內記。至元己卯。出世慶元之保聖。遷慈之開壽。台之國清。最後住象山之瑞龍。
上堂。竪拂子曰。只者箇。在溈仰則父慈子孝。用劍刃事。施陷虎機。在臨濟則大機大用。卷舒擒縱。殺活自由。在曹洞則家風綿密。金鍼玉綫。明投暗合。在雲門則孤危聳峻。格外提持。言前定奪。在法眼則箭鋒相拄。心空法了。情盡見除。五家提唱。雖則金聲玉振。邁古超今。然而總是門庭施設。直截一句。不曾道著。且道。作麼生是直截一句。高聲曰。看脚下。
上堂。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黃河九曲出崑崙。摩訶般若波羅蜜。
甞誡諸徒曰。研究空宗。當外形骸忘寢食。以消累劫宿習。然後心地光明耳。自是。日惟一食。終夜凝坐達旦。洪武庚戌。徵江南有道僧。館於天界。師居首。奏對罷。上憫師老。賜令還山。癸丑二月甲申。無疾忽戒浴易衣。集眾說偈曰。吾有一物。無背無面。要得分明。涅槃後看。言畢。危坐而逝。世壽八十有九。門人智巖等。茶毗。以骨石塔於國清。
嘉興府天寧楚石梵琦禪師
明州象山朱氏子。元貞丙申六月丁巳。母夢日墜懷而生。方襁褓。有神僧摩師頂曰。此兒佛日也。他日當振揚佛法。燭照昏衢。因以曇曜字之。早失怙恃。九歲。入永祚寺受業。十六受具戒。族祖晉翁洵。自崇恩遷道場。師依之為侍者。繼典藏鑰。一日閱楞嚴。至緣見因明暗成無見不明自發則諸暗相永不能昏處。有省。歷覽群籍。恍如宿契。時元叟唱道雙徑。師往參之。問如何是言發非聲。色前不物。叟遽曰。言發非聲。色前不物。速道速道。師擬進語。叟震威一喝。師錯愕而退。會英宗召高衲。金書大藏。師應詔入京。一夕睡起。聞彩樓鼓聲。豁然大悟。拊几笑曰。徑山敗缺處。為我識破了也。因成偈曰。崇天門外鼓騰騰。驀劄虗空就地崩。拾得紅爐一點雪。却是黃河六月氷。後歸徑山。叟迎笑曰。西來密意。喜子已得之矣。處以第二座。泰定中。出世海鹽福臻。天曆戊辰。遷天寧。至元乙亥。遷杭報國。
上堂。僧問。不愁念起。惟恐覺遲。如何是覺。師曰。牛角馬角。曰如何是念。師曰。四五二十也不識。
問。一大藏教。是箇切脚。未審切箇甚麼字。師曰。切箇不字。曰只如不字。又切箇甚麼字。師曰。莫錯舉似人。曰謝師指示。師曰。石羊頭子向東看。
問。佛祖因緣即不問。君臣慶會事如何。師曰。瑞草生嘉運。靈花結早春。曰如何是君。師曰。莫觸龍顏。曰如何是臣。師曰。量材補職。曰如何是臣向君。師曰。赤心片片。曰如何是君視臣。師曰。如月入水。曰如何是君臣道合。師曰俱。
問。晷運推移。日南長至。阿那箇是常住法。師曰。冬不寒臘後看。曰教學人如何履踐。師曰。獨木橋子。
問。西天以蠟人為驗。未審此間以何為驗。師曰。驗甚麼盌。曰和尚豈無方便。師曰。鷂子過新羅。
問。一年將盡夜。萬里未歸人。還許歸去也無。師曰。十里長亭。五里短亭。曰與麼則不歸去也。師曰。直須歸去。曰作麼生是到家一句。師曰。天寒日短。兩人共一盌。 問。日從東上。月向西沒。作麼生是不遷義。師曰。柳絮隨風。自西自東。曰年年是好年。日日是好日。師曰。瞎老婆吹火。
問。護明大士。未降王宮。釋迦老子。在甚麼處。師曰。眨上眉毛。曰謝師答話。師曰。恰值拄杖不在。
問。盡大地是箇佛身。向甚麼處。安居禁足。師曰。錦上鋪華又一重。曰竹密不妨流水過。山高豈礙白雲飛。師曰。隨語生解漢。
問。如何是先照後用。師曰。劈開華嶽連天色。放出黃河到海聲。曰如何是先用後照。師曰。劍為不平離寶匣。藥因救病出金瓶。曰如何是照用同時。師曰。定光金地遙招手。智者江陵暗點頭。曰如何是照用不同時。師曰。三月懶游華下路。一家愁閉雨中門。僧禮拜。師曰。更問一轉豈不好。
問。大悲菩薩。用許多手眼作甚麼。師曰。春風不裹頭。
修佛殿次。師問掌事僧。者殿是甚麼。年中葢造。僧摑露柱曰。何不祗對和尚。師曰。克繇尀耐。倒來者裡捋虎鬚。三十棒。一棒也不恕。曰容某甲伸說。便禮拜。師曰。且放過一著。
芟草次。僧問。有根草。任和尚芟。無根草。作麼生芟。師鋤地一下。僧便放身倒。師曰。諸方火塟。我者裡活埋。僧起走。師呵呵大笑。
上堂。未離兜率。已降皇宮。未出母胎。度人已畢。三世諸佛。歷代祖師。天下老和尚。說心說性。舉古舉今。總是無風匝匝之波。實情好與二十拄杖。新福臻。今日不是盡法無民。打頭不遇作家。到底翻成骨董。若相委悉。拈却炙脂帽子。脫却鶻臭布衫。其或未然。明朝後日。大有事在。
上堂。巖頭道。須是一一從自己胸中流出。與我葢天葢地去。恁麼道。被他掘窖深埋了也。茫茫宇宙人無數。那箇男兒是丈夫。男兒丈夫。相去多少。待你出窖來。却向你道。
上堂。彌勒真彌勒。分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拈拄杖曰。衝開碧落松千尺。截斷紅塵水一谿。
上堂。米裡有蟲。麥裡有麵。廚庫僧堂。山門佛殿。盞子撲落地。楪子成七片。
上堂。若論生佛未具以前。一段大事。只在諸人脚跟下。動便踏著。只是不知起處。你道。從甚麼處起。掀翻四大海。踢倒五須彌。正覓起處不得。豈不見。東山演祖道。山僧昨夜入城。見一棚傀儡。不免近前看。或見端嚴奇特。或見醜陋不堪。動轉行坐。青黃赤白。一一見了。仔細看來。元來青布幕裡有人。山僧忍俊不禁。乃問。長史高姓。他道。老和尚看便了。問甚麼姓。師曰。誰家別館池塘裡。一對鴛鴦畫不成。
上堂。眉毛雖長不礙眼。鼻孔雖高不礙面。諸佛雖悟無二心。眾生雖迷無二見。見不見。倒騎牛兮入佛殿。
上堂。兔角不用無。牛角不用有。兩兩不成雙。三三亦非九。夜來空手把鋤頭。天明面南看北斗。
上堂。大樹大皮裹。小樹小皮纏。若不同牀睡。焉知被底穿。
上堂。驢事未去。馬事到來。猫兒上露柱。鐵鋸舞三臺。大唐天子呵呵笑。移取眉毛眼上栽。
上堂。舉祖師道。在胎名身。處世名人。在眼曰見。在耳曰聞。在鼻齅香。在舌談論。在手執捉。在足運奔。徧現俱該法界。收攝在一微塵。識者知是佛性。不識喚作精魂。師曰。書頭教孃勤作息。書尾教孃莫瞌睡。還識孃面[此/朿]麼。玉容寂寞淚闌干。棃花一枝春帶雨。喝一喝。
上堂。一道圓光。阿誰無分。猫兒若無分。為甚麼解捉老鼠。若有分。為甚麼做猫兒。千年田八百主。
浴佛上堂。清淨法身。簸土揚塵。圜滿報身。倚富欺貧。千百億化身。弄假像真。三身中。浴那一身。謝三孃秤銀。
上堂。頭上是天。脚下是地。青山是青山。白雲是白雲。你若會得。有馬騎馬。無馬步行。若不會。夜行莫踏白。不是水便是石。
上堂。無手人行拳。無舌人解語。忽若無手人打無舌人。無舌人連忙。道箇不必。良久曰。只箇不必。天下衲僧跳不出。
上堂。箇箇抱荊山之璧。人人懷滄海之珠。幹旋佛祖樞機。提掇衲僧巴鼻。盡謂。頂門眼正。肘後符靈。殊不知。靈龜負圖。自取喪身之兆。出格一句作麼生。朝霞不出市。暮霞行千里。
上堂。黃檗手中棒。剜肉作瘡。大愚肋下拳。喫鹽救渴。速則易改。久則難追。選佛若無如是眼。假曉千載亦奚為。喝一喝。
上堂。拈却盋盂匙箸。喫飯不得。屏却咽喉脣吻。出氣不得。色身安。法身不可不安。法身色身。是一是二。華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
上堂。俱胝竪一箇指頭。雪峰輥三箇木毬。石鞏張弓架箭。華亭短棹孤舟。鳳山無法可說。不妨坐斷。杭州就中却有箇好處。好在甚麼處。四五百條華柳巷。二三千所管絃樓。
上堂。大事未明。如喪考妣。大事已明。如喪考妣。你道。有成褫。無成褫。常因送客處。憶得別家時。
上堂。聞聲悟道。塞却你耳根。見色明心。換却你眼睛。蒲團上端坐。鍼眼裡穿綫。西風一陣來。落葉兩三片。
至正甲申。遷禾之本覺。丁亥。帝師錫號佛日普照慧辯禪師。適符昔日神僧之言。後自光孝。退歸天寧。上堂。一毫吞却山河大地則易。山河大地吞却一毫則難。也不難也不易。鋪箇破席日裡睡。料想上方兜率宮。也無如此日炙背。
築西齋。為終老計。自號西齋老人。洪武戊申秋九月。詔江南大浮屠十餘人。於蔣山建大法會。命師陞座說法。上大悅。己酉春。復召師說法。賜齋文樓下。親承顧問。暨行。出內府白金以賜。庚戌秋。上以鬼神情狀。幽微難測。意召問僧中博通三藏者。師與夢堂噩行中仁等。應詔至京。館大天界寺。師援經據論。成書將進。忽示微疾。越四日。沐浴更衣。索筆書偈曰。真性圓明。本無生滅。木馬夜鳴。西方日出。書畢。謂夢堂曰。我去矣。堂曰。何處去。師曰。西方去。堂曰。西方有佛。東方無佛耶。師乃震聲一喝而逝。時辛亥七月二十六日也。上聞。嗟悼久之。時禁火塟。以師故。特從闍維例。火餘齒舌數珠不壞。舍利五色。紛綴遺骼。弟子文晟。奉骼及諸不壞者。歸西齋塔焉。計世壽七十五。僧臘六十三。
杭州府徑山愚菴智及禪師
字以中。別號西麓。蘇之吳縣顧氏子。幼出家穹窿海雲院。受具。聽賢首法師講法界觀。未終篇輙笑曰。一真法界。圓同太虗。但涉言詞。即成賸法。縱獲天雨寶華。於我奚益哉。遂謁笑隱於建業。隱文章道德。傾動一時。師微露文彩。得交相延。譽有嶼上人訶曰。子才若此。不思擔荷正法。乃甘作騷壇奴隷乎。師舌噤不能答。旋歸海雲。胸襟礙塞。目不交睫者踰月。忽一日見秋葉墜庭。豁然有省。走雙徑。謁寂照呈所證。照可之。至正壬午。出世昌國之隆教。尋領普慈。戊戌。遷淨慈。後領徑山。僧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師曰。十字街頭石敢當。僧擬再問。師曰。更要第二杓惡水在。
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君向瀟湘我向秦。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常在途中不離家舍。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常在家舍不離途中。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橫按鏌鋣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曰賓主已蒙師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師曰。三年一閏。九日重陽。
問。眾生為解礙。菩薩未離覺。和尚作麼生。師曰。天寒日短。兩人共一盌。
問。釋迦已滅。彌勒未生。正當今日佛法委付何人。師曰。老僧打退鼓。曰前無釋迦。後無彌勒。還有參學分也無。師曰。風不來。樹不動。
問。佛法禪道。相去多少。師舉手曰。展則成掌。握則成拳。僧禮拜。師曰。狂狗趂塊。
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曰。月色和雲白。松聲帶露寒。
問。竺土大仙心。東西密相付。如何是密付底心。師曰。九秋黃葉亂飄金。曰和尚莫將境示人。師曰。老僧罪過。
問。擬心即差。動念即乖。不擬不動。還有過也無。師曰有。曰畢竟如何則是。師曰。莫認自己清淨法身。
問。如何是毗盧師。師曰。斷跟草鞋。曰如何是法身主。師曰。尖簷席帽。曰學人不會。師曰。現成行貨。有甚麼不會。僧擬議。師便喝。
問。至道無難。唯嫌揀擇。不揀擇時如何。師曰。遇飯即飯。遇茶即茶。僧禮拜。師曰。放汝三十棒。
問。蓮華未出水時如何。師曰。寒則普天普地寒。曰出水後如何。師曰。熱則普天普地熱。曰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門前一湖水。
問。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還端的也無。師曰的。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箇甚麼。師曰。不識。
問。佛身無為。不墮諸數。因甚有千百億化身。師竪拂子曰。你道。者箇是第幾身。僧擬進語。師便喝。
問。元正啟祚。萬物咸新。如何是新年頭佛法。師曰。日日香華夜夜燈。曰蒲團靜倚無餘事。永日寥寥謝太平。師曰。知恩方解報恩。
問。如何是本身盧舍那。師曰。不離闍黎所問。曰如何保任。師曰。彼自無瘡。勿傷之也。
問。不起一念時如何。師曰。道者合如是。曰與麼則依而行之。師曰。虗生浪死漢。
問。如何是一句中具三玄。師曰。萬仞峰頭駕鐵船。曰如何是一玄中具三要。師曰。眼裡瞳人吹木呌。
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吹折門前一株松。曰學人不問者箇風。師曰。汝問甚麼風。曰家風。師曰。我者裡。大功不竪賞。
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深山藏毒虎。曰見後如何。師曰。淺草露群蛇。曰見與未見時如何。師曰。日出東方夜落西。
問。三世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未審知有箇甚麼。師曰。師姑元是女人做。
問。聲聞見性。如夜見月。菩薩見性。如晝見日。和尚見性。如箇甚麼。師曰。黃河九曲。水出崑崙。曰直指人心。見性成佛。還端的也無。師曰。問取達磨大師。僧擬議。師曰。鷂子過新羅。
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眼在鼻上。曰來後如何。師曰。脚在肚下。
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曰。脚板大如手掌。曰如何是衲僧行脚事。師曰。緊捎草鞋。
問。如何是先照後用。師曰。拈起少林無孔笛。等閒吹出萬年歡。曰如何是先用後照。師曰。彫弓已挂狼煙息。萬里謌謠賀太平。曰如何是照用同時。師曰。泥牛吼處天關轉。木馬嘶時地軸搖。曰如何是照用不同時。師曰。猶握金鞭問歸客。夜深誰共御街行。
上堂。冬至月頭。賣被買牛。冬至月尾。賣牛買被。一年三十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歲。移易一絲毫不得。東頭買貴。西頭賣賤。三十年後。破草鞋向甚處著。
上堂。時維三月。節屇清明。不寒不暖。半陰半晴。落華啼鳥一聲聲。驀拈拄杖曰。穿却解空鼻孔。[翟*支]瞎達磨眼睛。踏破草鞋赤脚走。好山猶在最高層。
佛成道日上堂。舉趙州問南泉。如何是道。泉曰。平常心是道。州曰。還假趨向否。泉曰。擬向即乖。州曰。不擬爭知是道。泉曰。道不屬知。不屬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若真達不疑之道。廓如太虗。豈可強是非耶。師曰。王老師過犯彌天。將釋迦世尊。六年雪山千苦萬辛。所得無上大道。等閒華劈殆盡。合與二十拄杖。當時趙州眼光。爍破四天下。面被熱瞞則且置。今日眾中。莫有為世尊拔本底麼。如無。隆教不是為他閒事長無明。忝為遺教遠孫。未免出隻手去也。拽拄杖下座。一時打散。
上堂。拈拄杖曰。十地驚心。二乘罔測。卓一卓曰。子承父業。賺殺多少人。靠拄杖下座。
上堂。趙州道箇洗盋去。其僧豁爾知歸。鳥窠吹起布毛。侍者當下領旨。阿呵呵。囉囉哩。達磨老臊胡。打落當門齒。
上堂。世尊三昧。迦葉不知。迦葉三昧。阿難不知。阿難三昧。商那和修不知。普慈三昧。諸人不知。諸人三昧。各各不知。所以道。譬如河中水。川流競奔逝。各各不相知。諸法亦如是。喝一喝曰。將謂合有與麼說話。
上堂。舉雪峰問德山。從上諸聖。以何法示人。山曰。我宗無語句。亦無一法與人。雪峰從此有省。後有僧問雪峰曰。和尚見德山。得箇甚麼便休去。峰曰。我當時空手去空手回。東山演曰。白雲今日說向透未過者。有兩箇人。從東京來。問他甚處來。他却道蘇州來。問伊蘇州事如何。他道一切尋常。雖然如是。瞞白雲不過。何故。只為語音不同。畢竟如何。蘇州菱邵白藕。師曰。老東山。可謂長於譬喻。詞不逼切。雖然如是。要且只說得德山雪峰影子邊事。若是齊眉共[跳-兆+屬]。竝駕齊驅。未敢相許。何故。閩蜀同風。肚裡有蟲。
佛涅槃上堂。湖光瀲灔晴偏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淨法界身無出沒。不須惆悵怨芳時。
上堂。舉東山演示眾曰。祖師說不著。諸佛看不見。四面老婆心。為君通一綫。師曰。若教頻下淚。滄海也須乾。
上堂。今日又是八月一。萬壑千巖儼秋色。牛帶寒鴉過別邨。善財何處尋彌勒。
有誣師以事詣部使者。不滿意文致其罪。師竟不與之辯。且毫無慍色。踰年。省憲白師冤。復劄請再住徑山。入院拈劄曰。前佛性命。後佛紀綱。總在者裡。凜然如朽索之馭六馬。危乎猶一髮之引干鈎。若非大丞相赤手提持。全肩擔荷。何處更有今日。諸人還委悉麼。車不橫推。理無曲斷。帝師。錫號明辨正宗廣慧禪師。洪武癸丑。詔有道沙門十人。集大天界。師居首。以病不及召對。賜還穹窿。戊午九月。索筆書偈而逝。茶毗。火焰五色。香氣襲人。齒牙數珠皆不壞。遺骨紺澤。如青瑠璃。舍利交綴。塔於所居之陰。復分爪髮。歸徑山。塟於無等才塔右。壽六十八。臘五十一。
蘇州府萬壽行中至仁禪師
自號澹居子。又號熈怡叟。鄱陽吳氏子。父仲華。為江州廣文。師生五歲。俾從州之報恩寺真牧純受業。七歲得度。識見超穎。會西土指空。赴英宗召。憩報恩。見師異之。授以毗尼。属令參元叟。叟視師。軒渠一笑。師罔措。遂失展尼師壇。叟叱曰。參堂去。次日叟問。何處人。師曰鄱陽。叟曰。鄱陽湖。深多少濶多少。師展手作量勢。叟曰。不是不是。師曰。合取臭口。遂命掌記室。叟甞謂人曰。仁書記。虎而翼者也。後出世蘄之德章。遷越之雲頂崇報。吳之虎丘萬壽。甞室中。拈木枕子問僧。者箇是甚麼。僧曰。也知和尚老婆心切。師擲枕於地。僧擬議。師便喝出。
示眾。幻軀將逼從心年。松下經行石上眠。珍重北山龍象眾。普通年話幾時圜。
上堂。疊疊遠山青。迢迢江水綠。盡日小吳軒。倚闌看不足。驀喚侍者曰。收取拂子。便下座。
上堂。禪性無生。離生禪想。禪性無住。離住禪寂。五臺山上雲焏飯。佛殿堦前狗尿天。剎竿頭上煎[飢-几+追]子。三箇猢猻夜簸錢。
洪武初。上以鬼神之事問師。師以佛旨。撰書而對。上大悅。癸丑。蒲圻魏觀。為蘇郡守。三致書延師。興復萬壽。使三返。師乃應。晚歲養閒於松林蘭若。洪武壬戌三月望示疾。十九日。同參如愚仲訊候曰。師行矣。諸子在旁。盍賜一言。為末後訓乎。師曰。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門。曰與師諦交。五十秋矣。此別直詣淨土相見。師厲聲曰。盡大千界。是箇淨土。何處不相見。良久。索筆書偈。泊然而逝。世壽七十四。僧臘六十七。
續燈正統卷之十三
續燈正統卷十四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二十一世
徑山端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復原福報禪師
台之寧海方氏子。母張。出家杭良渚祟福。時石湖美主淨慈。師從祝髮。受具戒。參徑山元叟。叟問。近離甚處。師曰淨慈。叟曰。來作甚麼。師曰。久慕道風。特來禮拜。叟曰。趙州見南泉。作麼生。師曰。頭頂天脚踏地。叟曰。見後如何。師曰。饑來喫飯。困來打眠。叟曰。何處學得者虗頭來。師曰。今日親見和尚。叟頷之。出世慈谿蘆山。次遷越州東山。四明智門。洪武初。驛召道行沙門。師赴京。館天界。屢入內庭。應對稱旨。留三年。仍賜還智門。後兩主徑山焉。上堂。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古人恁麼說話。正是抱贓呌屈。東山即不然。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七。到者裡。更須知有向上一路始得。如何是向上一路。良久曰。莫戀寒巖異草青。坐却白雲宗不妙。
上堂。一葉落天下秋。一塵起大地收。誰謂北鬱單越。不是南贍部洲。剛自騎牛更覓牛。
上堂。語是謗。默是誑。還有二俱不涉者麼。拍禪牀曰。洎合停囚長智。
上堂。終日著衣。未甞挂著一縷絲。終日喫飯。未甞齩著一粒米。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無瑕。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拈拄杖曰。有時乘好月。特地過滄洲。
一日病革。侍者請偈。師叱曰。吾世壽尚有三年。已而果然。及化之日。忽拍手曰。阿呵呵。大眾是甚麼。看取。竟寂。世壽八十四。僧夏六十四。全身瘞寂照之右岡。
杭州府靈隱性原慧朗禪師
別號幻隱。台州黃巖項氏子。依樂清寶冠寺魯山出家。首參竺元道於紫籜山。繼詣徑山。謁元叟。叟問。東嶺來。西嶺來。師指脚下草鞋曰。者是三文錢買得的。叟曰。未在更道。師曰。某甲只恁麼。未審和尚作麼生。叟曰。念汝遠來。放汝三十棒。師大悟。出世鄞之五峰。遷金峨。洪武壬子。召天下高僧。建會鍾山。師與季潭泐與焉。季奉旨。住天界。師居第一座。提綱舉要。得表率叢林體。明年舉師。主金山。戊午陞靈隱。浴佛日上堂。舉藥山。因遵布衲浴佛次。山問。你祇浴得者箇。還浴得那箇麼。遵曰。把將那箇來。山便休去。師曰。者一箇。那一箇。一一從頭都浴過。藥山布衲謾商量。仔細看來成話墮。成話墮。轉誵譌。拍禪牀曰。武林春已老。臺榭綠陰多。
佛誕上堂。世尊纔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顧四方曰。天上天下。唯吾獨尊。真成大人相。不是小兒嬉。雲門曰。我當時若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貴圖天下太平。要作老胡種族。直須恁麼始得。法昌曰。好一棒。太遲生。未離兜率。脚跟下好與一椎。豈到今日。雖然如是。大似賊過後張弓。將謂鬍鬚赤。更有赤鬚鬍。黃面老子末上賣俏。固是旁若無人。雲門法昌。雖則見義勇為。爭奈劍去刻舟。以拄杖畫一畫曰。還會麼。一把柳絲收不得。和煙搭在玉闌干。
上堂。今朝閏五月初一。依舊日從東畔出。衲僧箇箇解知音。短咏長吟皆中律。梅雨晴樹陰密。林下優游何得失。無位真人赤肉團。等閒靠倒維摩詰。
佛涅槃日。上堂。涅槃生死等是空華。佛及眾生皆為剩語。諸人到者裡作麼生。良久拍禪牀曰。但見落花隨水去。不知流出洞中春。
浴佛上堂。香嚴道。去年貧未是貧。今年貧始是貧。去年貧尚有卓錐之地。今年貧錐也無。眾中若有箇漢出來道。長老錯了也。今朝四月八。是佛生日。如何舉此公案。山僧只對他道。住持事繁。便下座。
為碧峰和尚闍維奠茶。五臺山拾得來。誠非凡種。關西子沒頭腦。却是靈根。惟茲一盞清茶。蕩滌眾生熱惱。只如則川拋下茶籃。仰山撼動茶樹。畢竟明甚麼邊事。乃度盞曰。踏翻生死海。靠倒涅槃城。
室中垂語曰。昨夜蓮華峰。被蜉蝣食却半邊。你因甚麼。不知冷泉亭。吞却壑雷亭即不問。南高峰北高峰。鬥額是第幾機。眾莫有契者。無何遭誣罔被逮。或勸師早自為計。師不顧。怡然詣所司。未鞫。即廡下說偈。端坐而逝。時洪武丙寅六月二十三也。壽六十九。坐夏五十八。
杭州府上竺我菴本無禪師
黃巖人。從淨慈方山落髮。依寂照於中竺掌綱維。有舅氏。教庠老成。挽之更宗。於是見湛堂澄于演福。研精教部。寂照惜其去。作偈寄之曰。從教入禪今古有。從禪入教古今無。一心三觀門雖別。水滿千江月自孤。後出世弘教。既為湛堂嗣。仍爇一香報寂照。不以跡異而二其心也。寂照示寂時。師住四明延慶。照特遺書。囑其力弘大蘇少林二家宗趣。餘無他言。師於祭筵拈香。乃曰。妙喜五傳最光焰。寂照一代甘露門。等閒觸著肝腦裂。氷霜忽作陽春溫。我思打失鼻孔日。是何氣息今猶存。天風北來歲云暮。掣電討。甚空中痕。後臨終無疾。坐蛻于白雲臺。
蘇州府開元愚仲善如禪師
吳江人。上堂。佛身充滿于法界。普現一切群生前。為甚麼滬瀆居民黃老之流迎之。而風濤駭吐像即沉沒。吳縣朱膺東靈帛尼請之。而靈相峩峩雙泛。試就提捧忽爾升舟。今山中所奉。維衛迦葉二石相是也。豈非隨緣赴感靡不周。而恒處此菩提座乎。然雖如是。若作恁麼會。大蟲看水磨。不作恁麼會。真州望長蘆。恁麼不恁麼。總拈却又作麼生。清平世界不用譌言。
示草菴僧偈曰。國師萬代善知識。鴈宕草菴天下聞。得在其中居住者。生難遭想報深恩。度牒親從天上降。得來何翅萬黃金。時中若不修僧行。孤負皇王一片心。
晚年因法門從子瓛瑩中住萬壽。闢一室延之養老。及相本空繼席。待之尤至。故得優游以樂其道。甞居葑門直指菴。人因稱之曰直指和尚。將終。呼諸子訣別。泊然而逝。
杭州府靈隱樸隱天鏡元瀞禪師
會稽倪氏子。狀貌魁偉。性度坦夷。世間機穽。不識為何物。初從雪庭立祝髮。從昭慶濡受具戒。又從天岸濟。習台衡止觀。嗣有遠志。乃謁無見于華頂。復遊玉几叩石室。室令參元叟于不動軒。入門。叟為厲聲一喝。師不覺汗下。黏縛盡脫。遽稽首三拜而已。叟命居侍司。尋掌記室。至正丙申。出世里之長慶。陞天衣。洪武壬子。詔天下名桑門。建會鍾阜。師應召入內。從容問道。賜食而退。丙辰繼席靈隱。
上堂。聲不是聲。觀音三昧。色不是色。文殊法門。聲色無礙。普賢境界。拈拄杖畫一畫曰。大鵬展翹葢十洲。籮邊燕雀空啾啾。
上堂。即心即佛。嘉州牛喫禾。非心非佛。益州馬腹脹。不是心不是佛。天下覓醫人。灸豬左膊上。良久曰。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過殘春。
未浹旬嬰誣。坐謫陝西。至寶應。謂從者曰。吾報身頗異常時。殆將盡乎。夜宿寧國寺。其住持總虗了者。與師有舊。相見甚驩。師曰。我骨有所託矣。是夜聚譚飲食如常。翌旦忽合爪端坐。泊然而逝。時洪武戊午正月十九日也。法孫梵譯。携骨以還。骨間舍利。叢布如珠。於浴佛日結竁。于祖隴之側[療-(日/小)+土]焉。壽六十七。臘五十有五。
台州府護聖廸原啟禪師
臨海人。為書生時。拜叔父堅上人于里之寶藏寺。偶閱首楞嚴經。至山河大地皆是妙明心中所現物處。置卷紬繹良久。豁然有省。白父母求出家。禮寂照為師。服頭陀行。久而益勤。出世護聖。後退居東堂七年。著有書。曰大普幻海。曰法運通略。曰贅談。曰疣說。曰儒釋精華。總若干卷。又作佛祖大統賦。終時壽四十三。
蘇州府萬壽佛初智淳禪師
送忠侍者偈曰。鳥窠吹起布毛。侍者當下悟去。一對無孔鐵鎚。賣弄鬼家活計。若是靈利阿師。別有天然氣宇。恢張本地風光。顯出。衲僧巴鼻。以大千攝入毫端。將須彌納向芥子。直踏毗盧頂上行。千手大悲攔不住。
寧波府天寧歸菴仲猷祖闡禪師
鄞縣陳氏子。從佛智匡剃染。參寂照于徑山得旨。出世蘆山。遷香山。陞郡之天寧。上堂。即心即佛。非心非佛。不是心。不是佛。五臺山上雲烝飯。佛殿堦前狗尿天。剎竿頭上煎[飢-几+追]子。三箇猢猻夜簸錢。
上堂。若論第一句。三世諸佛道不得。六代祖師道不得。天下老和尚道不得。山僧道不得。大眾道不得。拈拄杖曰。拄杖子道得麼。道得也是第二句。
元宵上堂。十五日已前。脚頭脚尾黃金蓮。十五日已後。白牯狸奴成隊走。正當十五日。樓臺上下火照火。車馬往來人看人。好。大眾且道。好在甚麼處。眾眼難瞞。便下座。
江心萬禪師法嗣
□□府報恩無方智普禪師
桂陽龍氏子。住後上堂。六月行人口吐煙。區區只為利名牽。爭如林下無心客。一覺和衣到曉眠。拍禪牀曰。乾明不惜口業。為你說破。臘月三十日。閻老子要問你索飯錢在。
上堂。春色濃春日融。園林暖野花紅。昔日靈雲一見。透脫色空。而今諸人總見。因甚不悟。若也不悟。眼被色籠。擊拂子曰。錯教人恨五更風。
南康府雲居小隱師大禪師
終日方丈危坐。澹如也。剃餘鬚髮。侍者鑷生。爭取藏之。信次即生舍利。甞有示信禪人偈曰。信是道元功德母。藥如有騐不消多。有人直下承當得。佛祖安能奈爾何。
徑山熈禪師法嗣
江寧府大龍翔集慶寺。笑隱大訢禪師
九江義門陳氏子。從郡之水陸院芟染。自幼開爽絕倫。初見一山萬。既而遣詣百丈。參晦機。機一見器重。命掌記室。一日問。黃龍既得旨於泐潭。及見慈明氣索汗下。過在甚麼處。師抗聲曰。千年桃核裡。覓甚舊時仁。又室中侍立次。機舉野狐話。詰曰。不落因果。便墮野狐身。不昧因果。便脫野狐身。且道利害在甚麼處。師擬答機遽震威一喝。師當下渙然氷釋。因同參苦問。師答頌曰。百丈野狐。野狐百丈。埋作一坑。伏惟尚饗。後出世湖之烏回。遷杭之報國中竺。至順庚午。文宗以潛邸為大龍翔集慶寺。妙簡名德開山。師首膺其選。賜號廣智全悟大禪師。復驛召赴闕。入見奎章閣。賜坐。咨問法要。及順帝御極。待遇益隆。後以老病求退。優詔不許。敕外臺護祝。使安居終老。
上堂。安養國中。水鳥樹林悉皆念佛。知足天上。樹相撑觸演說苦空。竪拂子曰。山僧拂子。穿却諸人鼻孔。諸人向甚處出氣。聻。入新寺上堂。第一義諦。明如杲日。寬若太虗。萬彙森然。纖塵不立。若乃明今舉古。無非節外生枝。立主立賓。何異虗空釘橛。然聖旨建寺諸官臨筵。不可只恁麼休去。還有共相激揚底麼。問答不錄。乃曰。釋迦世尊。捨金輪而登佛位。今上皇帝。從佛位而御金輪。收攝三千剎海於一印中。具足八萬法門於一毫上。如華嚴會上菩薩。得無盡福德藏解脫門。於一器中。出生種種美味飲食。又於眾會。仰觀空中。而雨種種珍寶。隨眾生心。悉令滿足。然後得其寶者。盡證法門。食其味者。咸成妙道。無一塵而不具足佛事。無一法而不圓滿正宗。即今崇建寶坊。闡揚法施。諸天音樂。不鼓自鳴。梵唄詠歌。自然敷奏。十方菩薩。咸集道場。八部天龍。同伸慶讚。還有不歷化城。徑登寶所者麼。遂擊拂子曰。四海已歸皇化裡。時清休唱太平歌。
上堂。孤峰頂上目視雲霄。無乃埋沒己靈。十字街頭和泥合水。且貴流通正眼。拈拄杖曰。釋迦已滅。彌勒未生。正當今日。千聖命脈列祖鉗鎚。總在新報國手裡。拈起也。七穿八穴。頭頭現無邊妙身。放下也。鑑地輝天。處處彰寶王剎海。說甚麼谿山各異。雲月是同。至化無為。功不宰。蕩然一片古皇風。復舉誌公令人傳語思大曰。何不下山教化眾生去。一向目視雲漢作甚麼。思大曰。三世諸佛。被我一口吞盡。何處更有眾生可度。師曰。思大被誌公一拶。直得倒退三千。
進退兩序上堂。心空及第。選佛何必選官。荷負叢林。為眾一以為己。報國為法擇人。量材授職。如樂奏九成。左右進退無不合度。只如一喝分賓主。照用一時行。諸人作麼生甄別。喝一喝曰。九萬里鵬纔奮迅。三千年鶴便翱翔。
上堂。言發非聲。色前不物。著甚來由。聲色裡睡眠。聲色裡坐臥。却較些子。所以道。即此見聞非見聞。無餘聲色可呈君。箇中若了全無事。體用何妨分不分。驀拈拄杖曰。水流黃葉來何處。牛帶寒鴉過遠村。卓拄杖下座。
上堂。舉黃龍南室中垂語曰。我手何似佛手。我脚何似驢脚。人人有箇生緣。那箇是上座生緣。師曰。黃龍三關。如商君立法。法雖立。而先王之道廢矣。故當時出其門者甚多。得其傳者益寡。使其恪守慈明家法。子孫未致斷絕。
僧侍立次。師展兩手曰。八字打開了也。為甚麼不肯承當。僧曰。恐鈍置和尚。師曰。許多時沒一點氣息。便打。
問眾曰。青州布衫重七斤。古人已道過了也。畢竟萬法歸一。一歸何處。一僧出曰。東廊頭。西廊下。師曰。甚麼處見趙州。僧擬議。師曰。棒下不成龍。
僧參。師曰。竪拂拈椎。古人榜樣。擎叉舞劍。列祖條章。衲僧門下。合作麼生。僧珍重便行。師曰。不消一劄。
問僧。甚處來。曰遊山來。師曰。笠子下拶破。洛浦徧參底作麼生。曰未入門時。已呈似和尚了也。師曰。即今為甚麼不拈出。僧擬議。師便打。
至正甲申五月。示微疾。作手書別交游。囑其徒。以兩朝所賜金幣。作萬佛閣。上報國恩。二十四日。書偈。趺坐而寂。其年秋八月十有六日。葬於石頭城塔院之後岡。壽六十一。臘四十六。洪武甲寅。遷葬於撥雲山。與康僧會古塔相鄰。
江寧府保寧仲方天倫禪師
象山張氏子。幼而岐嶷。投廣德天寧竺源剃落。源俾其見虎丘東州。永偶過栴檀林。同一僧看傳燈錄。僧曰。千七百則公案。渾如生鐵鎖子一般。只要鎖匙入手。師言下點首默契。乃參晦機於淨慈。纔入門。機曰。湖山靄靄。湖水漾漾。浸爛你鼻孔。塞破你眼睛。因甚不知。師曰。通身無影象。步步絕形蹤。機曰。未在更道。師拂袖便出。機俾居侍司。旋掌藏鑰。師憚其繁。嘆曰。世降道衰。人根浮薄。即宿師碩德具大知見。猶不為學者信服。無他。葢表裡不純故也。自是遂縛茅於吳興桃華塢。一日灌園次。忽驟雨疾風。摧析林木。霹靂一聲。胸中疑礙頓釋。乃曰。大奇大奇也大奇。掇轉虗空顛倒騎。蟭螟。吞却五須彌。曩於南屏室中。屢叩老和尚。終不肯為我說。使當時說破。安有今日耶。元泰定丁卯。出主廣德東泉。遷明之佛巖。笑隱居龍翔。招師分座說法。南臺治書吐魯。舉師主保寧。
僧參。師曰。好箇師僧。恁麼行脚。僧曰。撥草瞻風。豈圖別事。師曰。喫得棒也未。僧擬議。師便喝。
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誰人看不見。
問如何是一相三昧。師曰。青黃赤白。
問如何是鳳臺境。師曰。鳳臺有甚麼境。
上堂。初三十一。中九下七。七九六十三。九九八十一。朝往西天。暮歸唐土。一馬生三寅。石牛欄古路。
臘八上堂。昨夜覩明星悟道。後園風打籬笆倒。曉來無蹟可追尋。雪山依舊生青草。
上堂。言無展事。語不投機。承言者喪。滯句者迷。與麼也不得。不與麼也不得。與麼不與麼總不得。你有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我奪却你拄杖子。
上堂。舉僧問雲門。久雨不晴時如何。門曰。劄。師曰。雲門一劄。猿啼巴峽。熊耳峰高。石頭路滑。師晚年。卜築鳳臺之西。曰新菴。將終。謂淨覺曇曰。欲以後事相浼。今日何日。覺曰。二十九日。師曰。月窮日不宜去。明日五月一吾行矣。至期召門人付囑。舉手作別。端坐而逝。壽六十六。臘五十一。
寧波府育王石室祖瑛禪師
吳江陳氏子。幼出家普向寺。年十五。祝髮受具戒。初從虗谷陵于仰山。聞徑山晦機道望。亟往投之。一見契合。遂留掌記。後出世明之隆教。遷杭之萬壽。明之雪竇育王。謝天童。平石砥問疾。有偈曰。是身無我病根深。慚愧文殊遠訪臨。自有巖華談不二。青燈相對笑吟吟。法身徧在一切處。噇飯噇空得自由。太白鄮峰煙雨裡。笋輿來往亦風流。晚年得痿痺疾。造一龕曰木裰。日坐其中。不涉世事。至正癸未三月。見一蓑衣婦人。扣頭請師。應身為國王。師曰。吾不願生天王家。逾十七日趺坐而化。臨終偈曰。五十三年。弄巧成拙。踏破虗空赤脚行。萬象森羅笑不輟。闍維遵治命。以遺骨煅之。炭盡益以香薪。百煉不回。鎔作金銅色。扣之有聲附。葬於三藏道法師塔右。
杭州府中竺一關正逵禪師
鄱陽方氏子。參晦機于淨慈。機問。甚處人。師曰鄱陽。機曰。鄱陽湖水深多少。師曰。瞪目不見底。機曰。恁麼則浸爛衲僧鼻孔也。師曰。終不借和尚鼻孔出氣。機曰。畢竟借誰鼻孔出氣。師曰。恭惟和尚萬福。機肯之。命充侍者。逾二年。往依中峰于天目。復謁徑山元叟。典記室。笑隱主中竺。俾師分座。出世金陵崇因。帝師授以佛日普照之號。遷鳳山資福。陞主報國。再遷中竺。
示眾。心不是佛。智不是道。一念涉思惟。全身入荒草。所以道。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古今天地。古今日月。古今山河。古今人倫。頭頭顯露。物物全彰。不從千聖借。不向萬機求。內外絕承當。古今無處所。恁麼解會。猶是錯認驢鞍橋。作阿爺下頷。雖然。既是泗州大聖。因甚麼在揚州出現。良久曰。參。後示寂。世壽五十七。僧臘四十四。
紹興府天衣業海子清禪師
上堂。三歲孩兒抱華鼓。八十翁翁輥繡毬。嬌羞老醜都呈露。直得諸人笑不休。山僧昔在南屏山下。糞掃堆頭。拾得一領破襴衫子。抖擻將呈天目。不為顧采。後過崇德。撞著惡辣漢。被渠撦破七孔八穿。收拾歸南屏。深藏四十餘年。不將輕與外人。無端今日來天衣。比看破舊相似。顏色一般。著來嫌袖大。抖擻覺天寬。直得十峰齊起舞。雙澗共鳴湍。盡看當場鮑老。不知笑倒傍觀。遂大笑。拈拄杖畫一畫曰。更把一枝無孔笛。等閒吹出萬年歡。復舉三聖逢人則出話。師曰。二大老。竊得臨濟些子家私。各自賣弄。檢點將來。好與一坑埋却。
同參至上堂。颯颯凉風景。同人訪寂寥。煑茶山下水。燒鼎洞中樵。慈祖將常住物作人情。天衣則不然。供佛嬾拈華。延賓不煑茶。莫嫌無禮數。冷淡是僧家。師出世天衣時。年已八十六矣。
嘉興府祥符梅屋念常禪師
華亭黃氏子。父文祐。母楊。夢老僧託宿因而有娠。元世祖至元壬午三月十二日誕生。是夜神光燭室。異香襲人。既長喜孤坐。年十二。依平江圓明院體志出家。十四薙髮受具。至大戊申。佛智晦機。自江西百丈。遷淨慈。師往參承。值上堂。舉太原孚上座聞角聲悟道因緣。頌曰。琴生入滄海。太史遊名山。從此揚州城外路。令嚴不許早開關。師於言下。豁然有省。投丈室呈所解。佛智頷之。俾掌記室。延祐乙卯。智遷徑山。師職後版表率一眾。丙辰奉朝廷遴選。出世祥符。至治癸亥赴京。出入金門。討論墳典。自帝師以下。皆尊愛之。南還主姑蘇萬壽。所著。有佛祖通載二十二卷。行世。
杭州府淨慈元菴會藏主
臨安人。參晦機於淨慈。居蒙堂。因修涅槃堂。有偈曰。涅槃一路盡掀翻。觸處工夫見不難。洗面驀然摸著鼻。繡鍼眼裡好藏山。晦機稱賞之。
松江府南禪寶洲覺岸禪師
吳興吳氏子。從獨孤明。落髮受具。與梅屋同出佛智之門。一日偶為眾演楞嚴。至七徵心處。忽淨瓶水騰湧注師懷。聽眾驚愕。師笑曰。此偶然耳。
徑山高禪師法嗣
九江府東林古智喆禪師
都昌巢氏子。初住興國興聖。遷東林。上堂。過去諸佛已說。未來諸佛當說。現在諸佛今說。且道畢竟說箇甚麼。卓拄杖下座。
上堂。盡令提綱。聖凡罔測。放開一線道。普請同參。良久曰。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凉。
上堂。明來暗謝。智起惑亡。黑牛臥死水。癩馬繫枯樁。何似東村王四老。黃昏伸脚睡。一覺到天光。山僧與麼道。切忌錯承當。
上堂。祖師道。圓同太虗無欠無餘。三條椽下七尺單前。切忌依他作解。莫有向天外出頭底麼。乃曰。巡堂喫茶。
禮暹道者塔偈曰。髑髏元自有靈光。雪竇何曾抖尿腸。截斷婆婆三寸舌。至今雙劍倚天長。
杭州府中竺一溪自如禪師
閩人。幼值元兵下江南。遭遊卒挾至浙。遺之臨安。胡氏收養令伴子讀。師隅立默識無所失。胡氏因子之。既長俾隸里中無相寺為僧。參雲峰於徑山。遂得旨。初住萬壽。天曆年。中竺笑隱訢。奉詔開山龍翔。因舉代住者三人。御筆獨點師名。住未幾化去。茶毗多靈異。其居萬壽時。寺後有大家黃氏者。重師道行。甞供伊蒲塞饌。一日請歸其家。進供愈勤。乃開私帑所藏金玉示師。師歸。語徒眾曰。彼黃氏。以帑中寶示我。將欲誘我死去為其子耳。出家兒。視金玉當如瓦礫。古來墮此轍者頗多。非但為其子。為其牛馬者有之。遂與黃氏絕。
杭州府徑山本源善達禪師
仙居柴氏子。早年同及菴信行脚。誓不歷職。初見雪巖於仰山。尋還浙。參徑山雲峯。入室有省。峰可之。適慧雲虗席。命師補處。後遷保寧淨慈徑山。皆有成績可紀。居常不設臥榻。夜則焚香然燭。端坐達旦。率以為常。又體所稟與人異。遇嚴寒則衣絺綌。大熱則衣繒絮。甞以盋資建大圓院於東路半山。接待雲侶。一日自知時至。會眾敘平生行脚事畢。端坐而寂。
寧波府天童怪石奇禪師
示眾此事。如人饑渴。相似說飲說食。豈能救療。直須自飲水自喫飯。方有實効處。
示眾舉。從上先德痛切語要。為諸人開發顯示。諸人倘能向者。裡虗却心。不即法相。不離法相。一聞頓悟。便是涅槃會上。廣額屠兒。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底時節是。即是不得恁麼會言多去。道轉遠且截斷葛藤。喝一喝下座。
示眾參禪本無難易。只要具大信根。有決烈志。萬機休罷。千聖不携。坐斷諸緣。不存一法。如太虗空。了無朕迹。如須彌廬。吃然不動。無上真乘。方可希冀。
龍巖真首座
諸方屢聘。高臥不起。常作樂閒歌。其略曰。即心是佛。無心是道。萬事但隨緣。自覺身心好。院子從來不要住。便是佛也。不要做律。亦不曾持戒。亦不曾破放。行把住總由人執法修行。驢拽磨要行。便行要坐便坐也。不精進也。不嬾惰一卷無字經。逐目為功課。有時深深海底行。有時高高山頂臥。幾生修得做閒。人肯為虗名被羈鎖。云云。
何山明禪師法嗣
寧波府恭都寺者
廉介自持。日誦法華。因聆鐵鏡上堂語。遂得心要。甞夜坐有偈曰。點盡山窓一盞油。地爐無火冷如秋。話頭留向明朝舉。道者敲鐘又上樓。鐵鏡因陞堂。特稱賞之。臨終無疾。更衣坐逝。闍維舌根不壞。人爭奇之。
天童鑒禪師法嗣
湖州府道場玉溪思珉禪師
象山張氏子。首參雲峰于徑塢。次謁止泓于天童。泓問。近自何來。師曰。徑山。泓曰。未離徑山。一句作麼生道。師曰。平如鏡面。險似懸崖。泓曰。昨夜山前。因甚虎齩大蟲。師擬進語。泓與一掌。師忽有省一日侍。次泓舉。外道問。世尊不問。有言。不問無言。世尊良久意旨如何。師叉手進前。泓曰。外道讚歎曰。世尊大慈。開我迷雲。令我得入。又作麼生。師曰。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泓喜其類己令典藏。元大德庚子。出世郡之吉祥。遷金文大梅保福。帝師賜佛心明妙之號。至順壬申。廣教府聘主婺之雙林。元統甲戌。行省選住道場。
示眾。此事如鐵壁。銀山如大火聚。湊泊不得。回避不得。你輩合作麼生。直饒脚不點地。別有通霄活路也。是不快漆涌。
上堂。依經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即同魔說。拈拄杖卓一下曰。六月不熱正穀不結。
至元丁丑四月。示微疾。至二十八日。書偈而逝。
蘇州府萬壽竺田汝霖禪師
四明昌國王氏子。從慈溪永樂寺梅澗福。祝髮受具。參止泓于天童。典侍者一日室中舉。趙州狗子無佛性話。師忽然有省。已而見悅堂誾於靈隱堂。命典記室。其受業師祖方會。赴隆興上藍。以師侍行。因遊百丈謁晦機。機命分座。未幾繼會席。出世上藍久之。陞明之雪竇。閱三載。松江澱山虗席屈師。俄寺燬。師為新之。晚主萬壽。僅一載。臨寂更衣書偈訣眾而逝。當至正乙酉五月廿五茶毗設利五色如菽粟者。不可勝數。壽六十六。臘五十。
靈隱誾禪師法嗣
九江府東林無外宗廓禪師
南昌魏氏子。久依悅堂。一日室中舉。溪聲盡是廣長舌。因緣機契。遂授記莂。出世雲居。晚遷東林。送僧之東吳偈曰。佛是西天老比丘。何緣臥倒在蘇州。憑君此去輕扶起。問取二千年話頭。臨終集眾說偈曰。吾年七十一。世緣今已畢。挨倒五須彌。夜半日頭出。語畢而逝。
續燈正統卷之十四
續燈正統卷十五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二十二世
筏渡慈禪師法嗣
洛京相國一言道顯禪師
鴈門人。生而岐嶷。穎悟英特。年十二。自願出家。父母難之。師曰。兒志決矣。未可強留。遂落[髟/采]於郡之西山。聽圓覺至知幻即離章。頓然默契。恍若舊識。乃辭師。師曰。汝志宗門。正其時也。遊汾州。謁筏渡。渡一見器之。命入侍寮。一日渡舉竹篦。問曰。畢竟喚作甚麼。師方進語。渡驀頭便打。忽然大悟。便禮拜曰。和尚且止古人道。佛法無多子非虗語也。渡曰。汝今方知吾意耶。師曰。和尚大恩。碎身難報。渡囑曰。汝年且幼。時至理彰。師執勞座下。一十七載。
洪武丙辰。出住汝州風穴。上堂。臨濟燒黃檗禪板禍起蕭墻。香嚴哭溈山。拄杖勾賊。破家有般漢。聞風穴。與麼道暗。自差排道。老漢辱他先聖。破釜沉舟。箇樣師僧。何堪共語。山僧亦有先師所付。底正欲舉。似諸仁隨。拈拄杖曰。看看。且道。與古人差多少。乃擲下拄杖。
永樂癸巳五月十三。忽告眾曰。吾將行矣。囑諸弟子。皆法門大事。泊然而化。壽八十有五。夏七十有七。塔於汴京之南阜。
徑山銘禪師法嗣
嘉興府天寧西白力金禪師
蘇之姚氏子。幼依寶積院出家。造徑山。見古鼎銘。銘舉。德山見龍潭因緣示師。師繹之。久而有契。至正丁酉。出世瑞光。洪武初。遷淨慈。辛亥春。詔住天界。壬子冬。敕建無遮大會。命師陞座。車駕幸臨。一日示微疾而逝。塔于嘉興城西。
徑山及禪師法嗣
杭州府靈隱空叟悟禪師
洪武庚戌。住崇寧。閱八年。遷中竺會靈隱。虗席師補焉。居無何以前住持舊事。逮至京病卒於途。臨終書偈曰。我年五十五。甞把虗空補。踏斷死生關。夜半日卓午。門人道淨等。依法茶毗。舌根數珠不壞。奉骨歸。瘞靈隱東岡。復分餘骼。葬西溪九曲之原。時洪武年辛未五月三日也。
杭州府天龍斯道道衍禪師
長洲姚氏子。諱廣孝。自號逃虗。子年十四。出家於妙智菴。元季兵亂。遨遊江湖。深自韜晦。參徑山愚菴。及盡得心髓。掌內記三年。出世普慶。遷天龍。甞自題肖像曰。看破芭蕉拄杖子。等閒徹骨露風流。有時搖動龜毛拂。直得虗空笑點頭。洪武中。以高僧應選。侍文皇於燕邸。永樂中。以佐命功。上欲官之。不可。一日召見。上潛令人以冠服被體。進爵太子少師亟命宣謝。不得已拜命。故人皆以少師稱。然終不蓄髮。戒行尤謹。賜妻妾。堅辭弗受。甞有閒居詩曰。春燕雛成辭。舊壘午雞啼。罷啄陰階讀。此可以想見。師半矣後病篤。上幸其第。問後事。對曰。出家人。復何所戀強之。終無言。遂泊然而化。世壽八十有五。上贈榮國公。諡恭靖。所著有道餘錄一卷。行世(有贊靈谷定巖。戒道影曰。以此見。定巖指槐為柳。不以此見。定巖認辰作斗。然則何以見。定。巖廓太虗而為量。湛秋水以為神。其于說也。無說而說。其於聞也。無聞而聞。行猶霜潔貌。若春溫榮。領非常巨剎。欽承莫大鴻恩。名無遠而不屇。德不孤而有鄰是誠謂先龍翔。訢大師之嫡孫也耶)。
萬壽仁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南石文琇禪師
崑山李氏子。出家紹隆菴。禮智興為師。行中仁住雲頂。師往從之。鍼芥相契。初住蘇州普門。次遷靈巖。三主萬壽。永樂初。詔天下儒釋道流之。精通文義者。纂修永樂大典。師應詔書。成陛辭南。還主席徑山。
上堂僧問。法筵已啟。法鼓已鳴。四眾雲臨。請師祝聖。師曰。日月為天眼。須彌作壽山。曰世尊出世。天雨四華。和尚出世。有何祥瑞。師曰。一牛飲水。五馬不嘶。曰恁麼則熙怡的旨傳千古寂照宗風播四方。師曰。好事不如無。乃曰。如來出世是擔屎漢祖師西來是賣卜人。自餘德山。臨濟。洞山。雲門溈山。雪峰。玄沙。南泉。趙州輩。各逞機鋒。互分照用。盡是販私鹽賊。新普門者裡一時與他掃蕩。何故幸逢堯舜世。自合樂無為。復舉。僧問。楊岐如何是佛。岐曰。三脚驢子弄蹄行。曰莫只者便是麼。岐曰。湖南長老師。曰大小楊岐。被者僧一問。未免手脚俱露。
上堂。十方無異路。為甚麼南尋天台北尋五臺。目前無異草。為甚麼桃華紅李華白。良久曰。打破祖師關都是自家底。
靈巖上堂。盡大地是自己。森羅萬象。從何而有會不得底。三十拄杖會得底。亦與三十拄杖。諸方盡是粥罷。上堂靈巖寺裡。參退喫茶。
上堂。今朝七月初。一門前金風淅瀝。特地打鼓。陞堂一字。也道不出露柱。禮拜釋迦燈籠。問訊。智積獨有無事。衲僧依然眼橫鼻直。敢問大眾那箇是無事。衲僧良久曰。[此/束]長三尺。
萬壽謝頭首兼祈雨上堂。伶俐衲僧轉轆轆地。對賓客側身而立。結眾緣化炭化糧。聽闌雞鼓翅而鳴。看茶瓢從地[跳-兆+孛]跳。卓拄杖曰。夜來江上雨分作萬家流。
解夏上堂。圓覺能出一切法。一切法。未甞離圓覺。螻蟻知雨而封穴。石[虫*去]應節而揚葩。粘手粘脚底有甚數。十字縱橫底有甚數。
上堂舉。古德曰。日出心光耀天。陰性地昏。不知天地者剛。道有乾坤。與麼說話古今。徹悟者如稻麻竹葦。錯會者亦如稻麻竹葦。以拂子畫一畫曰。阿耨達池。深四十丈。濶四十丈。
除夜小參。龍樹滿盛盋水。迦提擲下繡鍼。德山隔江招手。高亭橫趨而去。朝鳴鐘暮擊鼓。風動塵起。鵲噪雅鳴。無一處不是者。箇時節今當臘月三十夜。敢問。諸人還會得麼。有際天之雲濤。方可容吞舟之魚。有九萬里風。乃可負垂天之翼。
佛涅槃。上堂。釋迦老子。從兜率天託生。大術胎中早是染。却生死重病。及乎降生。便乃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可見。是攢簇不得底。迨見明星出現。豁然悟道。正是病眼見空華。四十九年。三百餘會。廣說略說。直說曲說。顯說密說。豈非熟睡饒譫語。至於臨末。稍頭摩胸。告眾曰。汝等善觀吾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毋令後悔。若謂吾滅度非吾弟子。若謂吾不滅度。亦非吾弟子。病入膏肓。莫能療治。非但世醫拱手。便是耆婆神醫。只得倒退三舍。北山遠孫今日。却要為他療治。若療治不得。後代兒孫。永失恃怙。若療治得。便見紫磨金色之身。巍巍堂堂。煒煒煌煌。觸處顯現。擊拂子曰。柳色黃金嫩棃華白雪香。
徑山上堂。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前面是盋盂峰。後面是凌霄峰。中間是佛殿。喚甚麼作一法。良久曰。國一祖師。元是崑山人。
上堂。馬大師道。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少鹽醬。此地無金二兩。俗人沽酒三升。
上堂。但參活句。莫參死句頭。頭上顯物。物上明是死句。舉步踏著南辰。轉身觸翻北斗。是死句作麼生是活句。蘇州街雨過。著繡鞵眾擬議。擲拂子下座。
上堂。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洗硯池頭雲冉冉。埋雞塚上草離離。
室中垂語曰。道源不遠。在甚麼處。祖師西來。為甚麼事。菩提無樹。誰為立名。
僧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扶杖傍人門。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堂前倚露柱。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性命屬他人。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手握金剛杵。
見僧庭中過。師厲聲曰。屋簷坍下來也。僧仰望。師曰。鷂子過新羅。
見僧入門。便曰。你者踏州縣漢。脚跟下好與三十棒。曰某甲話也未問便蒙賜棒。師曰。待你開口。堪作甚麼。僧擬議。師便喝出。
僧參展坐具。師曰。我者裡無殘羹餿飯。不用使破炊巾。曰和尚慈悲。師曰。笑倒門前青石幢。師凡四坐道場。皆有成績可觀。晚年引退卜地。寂照塔左。結廬以居。壽七十餘示寂。(有增集續傳燈行世)。
龍翔訢禪師法嗣
江寧府天界覺原慧曇禪師
天台楊氏子。母夢明月墮懷。吞之有娠。生貌嶷如。稍長依越之法果大均出家。年十六為大僧。聞笑隱主中竺。往參叩備。陳求道之切。隱斥曰。從門入者即非家珍。道在自己。奚向人求耶。師退而有省。一日聞舉百丈野狐話。豁然大悟曰。佛法落吾手矣。隱曰。汝見何道理。師展兩手曰。不直半文錢。隱頷之。一日師入門。隱問。何處來。師曰。遊山來。隱曰。笠子下拶破洛浦遍參。底作麼生。師曰。未入門時。呈似和尚了也。隱曰。即今因甚不拈出。師擬議。隱便喝。師從此脫然。又一日隱展兩手曰。我八字打開也。你因甚不肯承當。師曰。休來鈍置。隱曰。近前來為汝說。師掩耳而出。後隱主龍翔。俾師分座。至正壬辰。出世牛首祖堂三年。遷清凉廣慧。
上堂一句子墨漆黑無把柄有準則。良久曰。會麼碓搗東南。磨推西北。
上堂。經有經師。論有論師。龍河今日放一綫道。分科列段去也。拈拄杖。卓一下曰。且道是何章句。
上堂者。箇現成公案。古今領解者雖多。錯會者亦不少。所以金鍮不辨。玉石不分。總似今日達磨一宗教。甚麼人擔荷。龍河者裡直下分辨去也。張上座李上座。一箇手臂長。一箇眼睛大。良久乃噓一聲下座。
示眾。春風浩浩。春日遲遲。黃鶯啼在百華枝。箇中無限意。消息許誰知。僧問。心意識遏捺。不住時如何。師厲聲喝曰。是誰遏捺。
室中謂僧曰。二六時中。無你啄啗分。無你趣向分。會麼僧罔措。師曰。未明三八九。難免自沉吟。
帝師授淨覺玅辨禪師號。乙未年遷保寧。丙申王師定建業。師謁於轅門上。一見嘆曰。真福德僧也。命主蔣山。踰年改龍翔。為大天寧寺。詔師主之。設廣薦法會。命師陞座說法。車駕幸臨。恩數優洽。御書天下第一禪林。洪武戊申。賜紫衣及金襴方袍御制誥。命授演梵善世利國崇教大禪師。住持大天界寺。統諸山釋教事。當是時遴選有序詮衡。至公宗社。有志之流。山林抱道之士。聯鑣而起。庚戌夏六月。庭議西域未臣伏上。以彼國敦尚佛乘。特詔師往。師承命即日登途。自閩之洋凡歷國邑。莫不聞風來歸。辛亥秋七月。至合剌國。布宣天子威德。館佛山寺。其王待以師禮。九月師示微疾。王臣咸來相慰。須臾沐浴更衣。謂左右曰。某幻緣已盡。不能復命矣。跏趺端坐夜參半。師問曰。日將出否。曰未也。已而復問。至再四。曰日出矣。師怡然而逝。世壽六十八。僧臘五十三。踰五日。顏色如生。王斵香為龕。築壇茶毗之。薪火滅盡。舍利無數。舌根齒牙不壞。收舍利靈骨及不壞者。祔塟其國辟支佛塔中。甲寅九月。同行還朝。奏陳其事。上嗟悼之。敕天界蔣山二寺住持宗泐等。以師之遺衣。藏於雨華臺之左。有五會法語。行世。
江寧府天界善世全室宗泐禪師
字季潭。台之臨海周氏子。元仁宗延祐戊午七月十七日生。八歲從中竺笑隱受業。十四薙髮。二十具戒。一日隱問。國師三喚侍者。侍者三應。汝意如何。師曰。何得剜肉作瘡。隱曰。將謂汝奇特元來無所得。師喝一喝。隱擬拈棒。師拂袖便出。尋參元叟於徑山。叟留掌記室。後出世宣之水西。洪武戊申。遷中竺。四月十五日入寺。
上堂。金剛王劍。橫揮千妖屏跡。爍迦羅眼。洞照萬有潛形。到者裡。卷舒在我。殺活臨時。直得千歲巖中。天[跳-兆+孛]跳錢。塘水東海逆流。諸人還知有也無。舉拂子曰。庭前石筍抽條也。會見高枝宿鳳凰。復舉。南泉初入院。大眾送進方丈。僧問。端居丈室。將何指示於人。泉曰。昨夜三更失却牛。天明起來失却火。師曰。大小南泉。不唯瞞人。亦且自瞞。新天竺用處也。要大家知。忽有人問。端居丈室。將何指示於人。劈脊便棒且道。與古人是同是別。卓拄杖下座。
辛亥遷雙徑。是年冬。詔徵江南有道浮屠十人。詣京。就太平興國寺。建廣薦法會。列師居首上。齋戒御製章疏。車駕親臨。服皮弁服。搢玉珪。北面禮佛。羣臣各衣法服以從。先是上命師。撰獻佛樂曲進呈。御署曲凡八章曰。善世昭信延慈法喜禪悅。徧應妙濟善成。敕太常歌舞。以節奏之。復命師陞座說法。窮理盡性。徹果該因。顯密淺深。無機不被。上大悅。未幾總持西白金。以母老告退。舉師自代。上命師主天界。甞欲師蓄鬚髮以官之。師再懇得免。後以逆黨坐罪。著做散僧執役。至鳳陽槎峰建寺。徐察其非召還。上賜詩有。泐翁去此問誰禪。朝夕常思在目前之句。高皇后薨。臨塟忽風雨雷電暴作。帝不樂召師至曰。今太后將就壙。為朕宣偈送之。師應聲曰。雨落天垂淚。雷鳴地舉哀。西天諸佛子。同送馬如來。上意稍解。後以老求退。賜歸槎峰。渡江示疾於江浦石佛寺。謂左右曰。人之生滅如水一漚。漚生漚滅復歸於水。何處非寂滅之地耶。言訖復顧侍者曰。者箇聻者茫然。師曰。苦遂寂。時洪武庚子九月十四日也。春秋七十四。闍維舍利無算。塔於撥雲山笑隱訢窣堵波之右。
杭州府中竺用彰嬾翁廷俊禪師
久依笑隱。出世明之龍峰。次遷瑞巖。後主中竺據室。拈拄杖曰。室中若無棒頭取證底。我拄杖子。誓不喚作拄杖子。有麼僧出。師曰。敕點飛龍馬。跛鼈出頭來。
佛涅槃日。上堂。古德道。涅槃後有大人相。釋迦老子涅槃久矣。大人相在甚麼處。以拂子打圜相曰。還見麼。容顏甚奇妙。光明照十方。我適曾供養。今復還親覲。
上堂。近來眾中兄弟聰敏者多。徹到者亦不少。莫不自謂得之於心。應之於手。臨機見境踢。將出來活鱍鱍地。不費纖毫氣力。到龍峰門下。正好從頭按過。拈拄杖卓一下曰。譬如油蠟作燈燭。不以火點終不明。
上堂。真淨道。天心得自在。盛夏復清凉。衲僧如薦得珍重法中王。即今孟秋改旦。盛夏已退。清凉復生。且問諸人天心。還得自在也。未直饒自在。更須識取法中王始得。其或未然。吽吽前頭。大有熱在。
謝首座知客侍者。直歲上堂。索犀牛。扇子無風起浪。問眉間挂劍平地干戈。二俱莫涉別有條章。撲碎玻璃盞子拈起。無柄钁頭淺鋤。明月深種白雲。時時歌堯舜之風。日日樂羲皇之化。且知恩報恩一句。作麼生道。九萬里鵬纔展翼。一千年鶴便翱翔。
上堂。函葢乾坤。天光迴照。截斷眾流。伏惟尚饗隨波逐浪。放汝一綫道。如此著語還契得。雲門意麼。拈拄杖曰。一即三。三即一。火向水中焚。石從空裡立。以拄杖。卓一下。喝一喝。
上堂釋迦世尊。未離兜率已。自七錯八錯。何況達磨航海東來。其錯猶甚俊。上座既是。他家兒孫只得。將錯就錯。拈拄杖曰。三世諸佛。歷代祖師。總在新瑞巖。拄杖頭上。提向上機。指其中事。只要諸人明自本心。證自本法。驀忽一箇半箇心法雙忘管教他。穿山渡口。虎齩大蟲。剪月亭前。蛇吞鼈鼻。雖然祇如廣額屠兒。放下屠刀道。我是千佛一數。且道。是從本心中發現耶。從本法中發現耶。以拄杖。畫一畫曰。天下有星皆拱北。人間無水不朝東。
臘八上堂。晝見日。夜見星。大地眾生。阿誰不曉釋迦老子揑目生華剛道。於中有箇悟處。二十一日。杜口不言。幸自可憐生。四十九載。脫空謾語。著甚死。急噓一聲下座。
上堂。拈拄杖。卓一下曰。大眾會麼。良久曰。欲得不招無間業。莫謗如來正法輪。便下座。
上堂。春山疊亂青。春水漾虗碧。寥寥天地間。獨立望何極。好諸禪德。不經一事。不長一智。
結夏小參。結却布袋口。三世諸佛。歷代祖師。天下老和尚。眼不得妄視。耳不得妄聽。口不得妄言。足不得妄。舉一禁禁住。無絲毫走作。謂之圓覺。伽藍九旬禁制酢。甕中蟲子。有甚出頭分。殊不知此道。如淨日輪。昇太虗空。無幽不燭。如塗毒鼓。輕輕一撾。聞者皆喪。雖然只如道。居有破有。居空破空。二幻既空中亦不立。畢竟喚甚麼作塗毒鼓。喚甚麼作淨日輪。喝一喝曰。大丈夫兒。合自由信脚。踏翻知見窟。
解夏小參。秋江清淺時。白露和煙裊。本無迷悟人。只要今日了。既是本無迷悟。又要了箇甚麼。好諸禪德頂門正眼。照古照今。腦後神光。無內無外。雖則人人本具。各各現成。其奈妄想執著。不能了此。茲值聖制。將圓僧欲自恣。便從今日了。將去不妨。七穿八穴。十字縱橫。若了不去。三十年後。換手搥胸。莫言不道。
除夕小參。一年將盡夜萬里。未歸人咄寐語。作麼即今簇簇。上來兀兀立地。面面相看。眼眼相對。阿那箇是未歸人。樓上已吹新歲。角聽不出聲。底分明聽取。窓前猶點舊年燈。見不超色。底端的見來。是箇皮下有血。誰家竈裡無煙。說甚麼到與未到。歸與未歸。雖然否極泰來。結交頭一句子也。要諸人共委。拈拄杖卓一下曰。梅蕚香傳春谷暖。松風聲度夜堂寒。
舉五通仙人問世尊如何是那一通公案。拈曰。那一通既不識者。五通敢保。未徹不見道。射人先射馬。擒賊須擒王。
舉外道問佛不問有言不問無言話。拈曰。外道饑求王饍。世尊和盤托出。阿難索短不搆深泉。却向鞭影裡著倒。
舉傅大士講經公案。拈曰。大士講經。揮尺一下。百千三昧無量妙義。已自昭彰。誌公道講經竟。言多去道轉遠。
舉盤山作街坊公案。拈曰。歌聲哭聲在在有之。因甚盤山聽得。便解悟去。良久曰。開池不待月。池成月自來。
洪武建元。寓鍾山。端坐而逝。茶毗舍利無數。塔於杭之南屏。
九江府廬山圓通約之崇裕禪師
毗陵陳氏子。首參元叟。嗣見佛慧。次走中竺。參笑隱。隱舉。無位真人話。師不覺釋然下拜。隱曰。汝何所見。而便作禮。師曰。更無第二人。隱曰。從門入者。不是家珍。師曰。和尚慎毋壓良為賤留侍十餘年盡得其道。後住南禪。次遷圓通。育王洪武壬子秋。召高僧。建大會於鍾山。師應詔至便殿。上問佛法大意。師以偈酬之。上大悅。賜食上前。師假寐鼻息作聲。鄰座引裾覺之。上笑曰。此老人無機心真善知識也。後示寂。塔於石耳峰。生於元成宗大德甲辰。
嘉興府資聖克新仲銘禪師
鄱陽盧里余氏子。久依笑隱於大龍翔。掌內記。至正間住嘉禾資聖。時了菴退居南堂。與師雅相契合。洎菴示寂。師為文祭之。略曰。哲人云。亡宗教陵替予來醉李惟師宿契或往或來。於今五歲。論覈道真。窮根極底。又曰。矧彼妄庸。傲然高位利鬻豪。爭善類喪氣。老成真萎弛。焉何恃師。甞却宣讓王之命。有偈曰。數椽茅屋萬株松。蒲榻高眠海日紅。不是賢王招不起。山人只合住山中。所著有雪廬稿。
杭州府靈隱介菴用真輔良禪師
吳縣范文正公十葉孫也。自幼聰穎。經書若素習。十五從迎福院薙髮。受具戒。參方天平白雲杓指見笑隱。遂詣龍翔相見。問答頃情解。頓忘石室。瑛主育王令掌藏鑰。至正壬午。出世嘉禾資聖。歷十三載。遷越之天章。尋移中竺。最後補靈隱。甞示眾曰。達磨一宗。陵夷殆盡。汝等努力。如救頭然。百千法門。無量妙義。於一毫端。可以周知。如知之變大地為黃金。受之當無所讓。否則素餐之愧咎將誰歸歲月流電向上事請各急著眼。洪武辛亥正月十五日。親理後事。謂左右曰。翌日巳時吾逝矣。及期澡浴端坐書偈而寂。世壽五十五。僧臘四十。闍維齒牙。舌根不壞。設利無算。瘞歸雲塔中。
杭州府淨慈竹菴清遠懷渭禪師
南昌魏氏子。實全悟俗姓甥也。幼誦書攻文。不待師授。悟挽致座下。不數年。其學大進。一日悟垂問。眾罕對者。師直前應對。悟叱之。師氣不少沮。悟詰難再四。師皆不少滯。悟乃謂之曰。吾四十年。接人非不夥。能弘大慧之道。唯爾與宗泐耳。悟既寂。虞文靖歐陽玄雅。重師文行僉曰。是無忝於舅氏也。師曰。佛法與世法。不相違背。吾故以餘力及之。將光潤其宗教耳。苟用此相夸豈知我哉。元至正末。避地匡廬。悍兵來索金帛。師瞋目呵之曰。僧家何有是物耶。兵怒欲害之。師引頸就刃。兵不敢嘆息而去。師出世四坐道場。住淨慈。則入聖朝矣。鍾山之會名德咸集。後退居。良渚問道益。至洪武乙卯十二月示微恙。召弟子囑以後事。怡然而逝。壽五十九。茶毗不壞者三。法語有四會錄。詩文有集。行世。
萬壽霖禪師法嗣
杭州府淨慈孤峰明德禪師
昌國朱氏子。母夢僧玠託宿。覺而有娠。幼好跏趺端坐。諸父明上座奇之。挾至金鵞俾侍灑掃。年十七。得度為大僧。遊方首謁竺西坦聆上堂語有省。復造淨慈。見晦機。機問。甚麼物恁麼來。師曰。胡張三黑李四。機拈棒。師拂袖徑出。復抵雙林。見明極俊。會日本遣使迎俊師。送至海濱。適晤竺田於明州。田挽師歸雪竇。處以第一座。一日田上堂舉。隱山泥牛入海。公案音聲如雷。師不覺廓然述偈呈田。田歎曰。人天眼目儼然猶在。自是提唱宗乘。稱性而說。甞與仲方倫。結菴桃華塢。相與激揚。足不踰戶者五年。後出住松江東禪。再遷集慶保寧湖之道場杭之淨慈。帝師授圓明定慧之號。洪武壬子。退居道場竹林菴。一日示微疾。戒飭其徒曰。汝等一真圓性與如來等。世相起滅無異石火電光。晝夜勤行。毋生退轉。吾沒後。當遵佛制。依法茶毗。勿令衣麻而哭。言畢書偈。泊然而逝。世壽七十九。僧臘六十二。茶毗頂骨不壞。舍利叢布灰燼中。建塔瘞於東岡。
大鑑下第二十三世
相國顯禪師法嗣
西京小菴行密禪師
初以白衣禮一言。師凡見便禮拜言。一日謂曰。道人禮拜且止。佛法在甚麼處。師方舉首忽聞板聲鳴言曰。只者是師從此入。遂求度言曰。汝誠精進。宜名行密力參座下三年言偶舉南泉三不是等問語未絕。師曰。畢竟如何言。笑曰。已多了也。師言下得大安樂。言曰。佛法下衰。正宜潛隱。毋拘城隍。得安身處。最為佳耳。
宣德丙午。出住西京小菴。入院上堂。句能剗意。意能剗句。意句交馳。無你立處。吹糠見米。退一取三。汝諸人脚下。還有許多般也無。乃拈拂子擊案兩下。
又示眾云。天無私覆。地無私載。上是白雲青天。下是石頭土塊。靈鷲山中拈花。金色尊者破顏。正是與賊人過梯一箇。渾沒縫底弄得七穿八穴。莫怪張郎底是。李郎底却不是。乃冷笑一聲。
天順戊寅八月十一日。告眾曰。吾自住此二十餘年。不曾將一字脚點染。諸方隨拈拄杖曰。者箇交與何人。眾無對。倚杖而化。
天寧金禪師法嗣
江寧府保寧敏機慧禪師
吳興人。得法西白。出世嘉禾祥符。尋主保寧。宋文憲公濂。甞為師。作沖默齋記。
竺曇敷禪師法嗣
杭州府淨慈佛鑑簡菴希古師頤禪師
住杭之崇福。徙萬壽。明永樂中。徵修大典。師應詔事竣。敕主淨慈。宣德壬子。忽語眾曰。吾行矣。書偈曰。須彌一拳。大海一口。海竭山崩。烏飛兔走。遂危坐而寂。塔雷峰之陽。
雙林誾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月江宗淨禪師
蘭谿倪氏子。十七從正覺院文譯受業。誦楞嚴。至如人以手指月示人是人因指應當見月處。豁然有省。往參雙林正菴。菴問。黃檗打臨濟。你作麼生會。師曰。按牛頭喫草。菴奇之。命典維那。後出世徑山。示眾坐斷凌霄已十年。拖犂拽杷飽蒼煙。如今休去。便休去。嘯月吟風樂。自然晚退居東堂。正統壬戌十月三日示疾。當午集眾。說偈曰。祖師門下客。開口論無生。老我百不會。日午打三更。泊然而逝。壽六十七。臘五十。全身塔於圓照菴。
天界曇禪師法嗣
江寧府靈谷定巖淨戒禪師
吳興人。參覺原於天界。原舉桶篐爆因緣問師。師擬議。原厲聲曰。早遲八刻了也。師言下大悟。洪武初。詔住靈谷。
舉。長慶道總似今日老胡有望。保福道總似今日老胡絕望。話頌曰。平展機籌不用誇。抑揚元屬當行家。曹溪波浪如相似。那得兒孫若稻麻。
有續刻聯珠頌。古行世。
天界泐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童佛朗湛然自性禪師
雲陽韓氏子。出家於溧陽慧照菴。禮慧海智為師。一日海問。父母未生前。那箇是你本來面目。師不能對。自此懷疑者七年。時得旌川草菴。一幻生福。二友切磨之力。菴一日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話問師。師擬議。菴擘脊便打。師憤然徹夜不睡。天明聞敲火筯聲。豁然洞徹。乃謂草菴曰。夜來公案。今日要與汝決斷。菴握拄杖問。句歸何處。語未絕。師劈手奪菴杖拗。作兩橛攛。向窓外曰。別處燒徑入堂臥。幻生聞特問曰。且喜性兄大事了畢也。師喝曰。賊不打貧兒家。一日問菴。祖意教意是同是別。菴曰。秋樹飄黃葉。寒天掘地爐。師曰。我且不問他。後謁天界全室。舉此話問曰。某昔年曾問一師友。祖意教意是同是別。他道。秋樹飄黃葉。寒天掘地爐。今日請和尚決斷。室曰。病翁年來腕無力。拄杖牀頭且靠壁。師曰。有人不肯和尚與麼道。室拈拄杖打曰。待他露柱眼自開。鐵蒺藜槌當面擲。師便禮拜。後出世里之普光明。洪武丁巳。遷常州永慶。公選住撫州疎山。復被旨住持天童。
僧問。牛過窓櫺頭角。四蹄都過了。因甚尾巴過不得。師曰。盌脫丘。曰恁麼則昔時大慧今朝佛朗也。師曰。莫認六龍城作舅家。曰的旨師分付回程事若何。師曰。急須吐却。
上堂。一即三。三即一。是聖是凡分。不出木人著錦衣。石女風流急。慣操沒絃琴。能吹無孔笛。深深海底行。高高峰頂立。露柱來稽首。虗空齊應拍。萬象側耳聽。大家笑一擲。且道。笑箇甚麼。飯籮裡餓死。人不肯自家。開口喫饒。你到三十三天。本來饑苦爭消得。卓拄杖曰。吽吽便下座。
上堂。今朝十月旦。衲子修冬辦。撥開爐焰火。更莫問柴炭。渴飲銅汁羹。饑餐鐵釘飯。大眾還知囊無繫蟻之絲。廚乏聚蠅之糝。麼到與麼地。不可躲懶。卓拄杖下座。
謝頭首上堂。布毛纔吹。化現無邊華藏世界。金槌在握。縱擒一切諸佛如來。撲碎茶甌遍地。金聲玉振挈漏燈。盞觸處耀古騰今兔。角杖挑大千日月。龜毛拂轉塵劫法輪。還見佛國山。[跳-兆+孛]跳撞破汝諸人鼻孔。[翟*支]瞎汝諸人眼睛麼。喝一喝曰。春風夏雨應時來。李白桃紅次第開。
上堂。去年今日居楞伽山。彼四眾喜此處少一人。今年此日居佛國山。此四眾喜彼處少一人。擊拂子曰。一身為無量身。無量身為一身。行則普天普地行。坐則徧一切處坐。說甚麼東西南北他方此界。雖然此猶在化城。且道。寶所一句作麼生。便下座。
上堂。貪瞋癡戒定慧。戒定慧貪瞋癡。無明解脫知見。解脫知見無明。一切眾生諸佛。諸佛一切眾生。月落山無影。風來樹有聲。大千無對。待露柱鬧縱橫。喝一喝下座。
上堂。今朝十月初。一衲子備炭開爐。汝善知時識節。吾不者也之乎。生佛已前。茅草令清風自在滿皇都。
一日有一峰會下數僧到。師問。汝等是寧和尚弟子否。曰是。師曰。借問。汝家事得麼。曰得。師曰。錯復問。峽富山前。三草二木。晝夜作師子吼。是一峰語否。曰是。師復。曰錯僧無語。師曰。汝等何得五戒也不持。晚年退歸普光。作終焉計。
成都府大隋無初德始禪師
日本信州神氏子。幼聰穎。遇羣兒嬉戲輒引去。見僧則喜動顏色。從州之天寧。出家受具。博極羣書。已而念覺阿之為人。得請命其王。隨國使宣聞溪詣闕。使還。師願留華夏。上許。首參全室。掌內記久之。盡得其道會。室有西域之行。師遊古幽都。憩慶壽。時當洪武壬戌。適獨菴衍來。蒞寺事衍。視師為猶子。相與激揚臨濟宗旨。甚相得。庚午師告去。禮娥眉獻王。命出世彭州大隋瓣香。為全室拈出矣。一住七年。法席甚盛。永樂壬辰。特旨卑領龍泉寺。師高提祖印。勘辯方來。一出言象之表。平昔喜賑卹貧困。薄己厚人。善於誘物。宣德戊申九月。無病端坐。書偈寂於退處之金剛室。茶毗獲舍利百餘。弟子輩。為建塔[療-(日/小)+土]焉。
薦嚴義禪師法嗣
杭州府淨慈祖芳道聯禪師
四明鄞縣陸氏子。年十四。禮崑山薦嚴悅堂顏得度。秉戒於鄞之五臺。還侍物先義。於薦嚴有所造詣。洪武丙辰。侍佛心住靈谷天界曇延。居記室。穆菴康恕中慍木菴聰咸作忘年交。後出世台之廣孝。遷紫籜及麻峪景山。明之補陀。越之能仁末。主淨慈。壬申淨慈厄熒惑師。為一新蜀王賜衲衣盂盋。永樂丙戌。朝廷徵師。為釋教總裁。嗣還築室湖濱曰。藕華居。丁亥以事赴召至京。上令住五臺祐國寺。未及陞陛。忽語左右曰。吾世緣殆盡。後三日。沐浴更衣。跏趺而化。當己丑七月三日也。歸塟藕華居之陰。世壽六十四。僧臘五十。有拙逸語錄。行世。
道場德禪師法嗣
杭州府靈隱無文本褧禪師
四明定海謝氏子。年十四。出家郡之五臺寺。剃染習毗尼。聞孤峰旺化保寧。往叩之。峰問。聞汝和梁山十牛頌。試舉看。師擬對。峰遽掩其口曰。牛在甚麼處。師曰。已犯和尚苗稼了也。峰曰。未在更道。師掩耳而出。峰異之。命為侍者。時仲芳倫。退居寺右新菴。師往來決擇。至正丙午開法姑蘇覺嚴。洪武中。宜興靜樂院。請師易講為禪。未幾詔徙蔣山於孝陵之東。賜額靈谷。敕物外羲住持。命師居第一座。為眾表率。乙亥補靈隱。居五載。
建文己卯春。示微疾蒙室範堂。洪候問。值師氣喘。洪曰。趙州道。諸人被十二時辰使。老僧使得十二時辰。和尚作麼生。師竦身曰。喚甚麼作十二時辰。洪曰。爭奈氣急何。師震聲一喝。問左右今朝是幾。曰二月二十七日。乃索筆。書偈。曰吾年七十有五。涅槃生死。不墮虗空。背上翻身。靠倒飛來。小朵擲筆。泊然而化。闍維頂骨不壞。舍利無算。門人宗衍等。斂諸不壞。塔於雙桂菴。分爪髮。[療-(日/小)+土]於靜樂。
續燈正統卷之十五
續燈正統卷十六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二十四世
小菴密禪師法嗣
二仰圓欽禪師
禾之秀水人。遍參諸方。毫無所契。入西京。謁小菴於旅舍。菴問。浙中有箇伶俐人。汝還見麼。師曰。圓欽鈍漢。菴曰。我要箇鈍漢作監收。汝還知麼。師罔措。菴曰。數千里來可惜錯過。師遂猛參。一日見鼠從架上過。撲翻油瓮。忽爾頓契。走見菴曰。某已捉得了也。菴搊住曰。道道。師曰。一粒鼠糞。污却鍋羹。菴曰。瞎漢參堂去 成化甲午。師居二仰四十餘年。足不越閫。四方尊宿高其行。師一味謝絕塵世。力追汾州高峰之為人。末後智有來參。師歷示本色鉗錘。俾深入閫奧。始授大法。
靈谷謙禪師法嗣
江寧府靈谷潔菴正映禪師
金谿人。泉州開元虗席[鬮-龜+?]舉得師。師奉敕。以戊寅六月入院開堂。僧問法筵。肇啟四眾。具瞻皇恩。佛恩如何報答。師曰。甘露泉開流大地。師報恩一句。蒙師指西來祖意若為宣。師曰。庭前石塔聳寒空。曰與麼則徧界不曾藏也。師曰。汝見箇甚麼。曰某甲終不敢自瞞。師曰。眼花不少。問如何是和尚為人一句。師曰。兔角杖挑天上月。龜毛拂散海濱雲。曰恁麼則人天。胥慶四海歸仁也。師曰。且合取口乃曰。山僧比蒙天語。以清心潔己四字。敕住此剎。諸人還知聖意。麼只者四字。是傳佛心印。是鎮海明珠。山僧南來。特特拈出。普施大眾。要須知世法佛法。落霞與孤鶩齊飛。古佛今佛。秋水共長天一色。天心罔測山益高而海益深。聖語難窮天。溥葢而地。溥載諸人。還會麼莫是不染世塵。麼莫是不貪法味。麼莫是不飲無為酒。不坐涅槃牀。麼若恁麼會。非固不非。是則不是。山僧今日。不敢久閟。為諸人當陽指出去也。乃拈拄杖。卓一卓曰。木人舞出法堂前。一任炎天飛白雪。師居後百廢俱新。
永樂壬午。朝京回諸山。舉住福州雪峰。法道之振。不減真覺。洪熙甲辰奉旨。住南京靈谷。宣德改元卒。有語錄。題名古鏡三昧。行於世。
淨慈聯禪師法嗣
杭州府普明立中成禪師
錢塘孫氏子。年十三。投慈光若山出家。首謁祖芳。芳室中。舉臘月火燒山話。師呈頌曰。白雲迷却舊行蹤。臘月燒山火正紅。忽地慈風來扇發。冷氷氷處煖烘烘。芳器之。後於北郭建普明寺。以接方來。未幾請歸慈光。正統辛酉六月十三日上堂。住世今年八十一。老病隨緣。且遣日。今年記著後年事。後年記著今朝日。至癸亥。如期坐化。壽八十三。茶毗舍利無算。建塔於普明。
杭州府淨慈照菴宗靜禪師
號恬軒叟。郡之高氏子。自幼薙落本山。適祖芳聯領院事。師依之久。乃得旨。旋典藏鑰。永樂辛卯。應選出住護國。尋遷雪竇。正統乙丑僧錄。以淨慈虗席。舉師補之。丁卯朝廷。頒賜大藏。師詣闕謝恩。止於彌陀寺。示微疾。謂左右曰。吾緣止矣。沐浴更衣。危坐而寂。世壽七十六。僧臘六十。塔於藕華之祖丘。
大鑑下第二十五世
二仰欽禪師法嗣
壽州無念智有禪師
蜀之漢州人。發足南方。遊四明登天目。後參二仰。仰問曰。行脚甚處。師曰。南方。仰曰。彼中佛法如何。師曰。山川無異。仰曰。我手何似佛手。師良久。仰曰。莫道無異。後看興化打維那機緣。始浩然大徹。作偈曰。興化打維那。平地遭殃禍。昨夜南山雲。飛向北山朵。仰見為之助喜曰。不孤到此。至嘉靖初。闡化壽州。十有三年。而終焉。
大鑑下第二十六世
無念有禪師法嗣
荊山懷寶禪師
渚宮人。遊壽州。謁無念。念曰。躐縣遊州。畢竟為著何事。師曰。生死大事。求師拔度。念曰。汝是荊州人麼。師曰。是。念曰。闍黎即今在甚麼處。師擬對。念曰。若便恁麼。猶較些子。佛法不是。商量參堂去。師自此潛心座下。念一日喚曰。闍黎。師應諾。念曰。在甚麼處。師於言下領旨。乃曰。和尚大慈。真人天師也。念滅度後。師於嘉靖三十七年。以法付鐵牛遠公隱終南。
大鑑下第二十七世
荊山寶禪師法嗣
秦嶺鐵牛德遠禪師
自印心於荊山。後菴居秦嶺。一日身披紅布袴頂笠。揮鋤地中。朝陽來參見曰。者漢好似一頭軍。師曰。看箭。陽作躲箭勢師近前携手行。至一菴乃曰。我乃徑山之裔。在此待人數十年矣。汝今既來。當為我求人中興祖道。留住三月。付偈曰。就身能打劫。劈筈善奪窩。三玄從此出。三要不為多。探竿影草主賓分。獅子迷蹤奈我何。
大鑑下第二十八世
鐵牛遠禪師法嗣
敘州府朝陽月明聯池禪師
郡之范氏子。係范郡司馬之後也。幼居林下。一日有僧過訪。不遇因題。聯於壁曰。阿彌陀佛閒也。念忙也。念念得佛也。無念也。無無也。無扭落鼻孔。最上乘禪。朝亦參。暮亦參。參到禪亦寂。參亦寂。寂亦寂。劈開面門。師見之。忽然厭世。便祝髮就之。彼僧已先去矣。遂杖笠南遊。苦辛萬狀。單以是聯為提撕話。久之。洛伽道逢一僧偉儀殊相。師在前失脚念佛一聲。僧曰。此敲門瓦子著他何用。師遂問。拋却後如何。僧曰。葉落歸根來時無口。師始豁然。復遊少林會。無言語默深契。但師懷念佛祖道脈。擔荷非易。終不自肯。竟入關中過秦嶺。受鐵牛之囑。(語載鐵牛章)由峩眉返敘州。居郡之朱提山朝陽洞。二十年。聚雲來參師。問曰。如何是古佛心。雲即拱手云。請師尊重。又問。不用音聲與色身。將何喚作本來人。雲便出。令一僧參只者是。僧曰。只者是還參箇甚麼。師曰。放汝三十棒。又應一座主請。至祭壇。指壇問曰。此是甚麼所在。主曰。北壇。師曰。久聞北壇原來在者裡主罔措。崇禎十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端坐而逝。師壽六十有六。全身塔於洞之傍。
大鑑下第二十九世
朝陽池禪師法嗣
忠州聚雲吹萬廣真禪師
敘州宜賓人。姓李氏。其先三世為婆羅門。父無後。禱佛生焉。降神之日。大士八人臨其舍。一人指語父曰。此八寶應真出興於世。母即厭腥食素。三年離乳。至十五歲在牕下。與同學讀書。偶覽菊華歎曰。此華今歲凋零。來春發生。甞聞。生死事大。無常迅速。讀書寧免生死。竟絕學登少峩。參浩翁。久之返里。得大慧錄並獲正法眼藏。如臨舊物。朝暮參禮。如有所失。後遇一僧見訪問曰。如何是佛。師擬對曰。不是。再進曰。不是。師被者一劄塵念如灰。至午值僧磨刀。次急問。如何是佛。僧云。我今日磨剃刀。師於言下有省。次入朱提。參朝陽月明和尚。深蒙敲擊。即以白衣歸。為祖母說法。祖母逝後。服闋二年。方謀出家。先是有氅衣道者。謂里人曰。此處不久。當有至人出世。師果於萬曆四十一年癸丑秋。踰城入山。禮月明和尚受具。一日明謂曰。汝猶有一句未會。師即問。是那一句。曰不用音聲色身。默然良久。與我現出真空來。師拂袖便出。乃自惟曰。此事不可草草。是中必有玄要。遂辭之別山。汲水伐薪。自炊自力。經行危坐。脇不至蓆。苦參三載。復入朱提。親近月明和尚。師纔拜起。便問曰。畢竟如何現出。明引師手。掩其口。豁然大悟。乃曰。縱然奇特終是尋常。明遂出臨濟正宗源流付之。後閱華嚴。至入法界品。毗目仙人。執善財手。一須臾間。歷過佛剎。微塵數世界。參見微塵諸佛。法法不昧。至事事無礙法界。始解圓悟。示張無盡用處。從此五宗誵譌。悉皆玅契。初住郡之翠屏。得法者四人。俱先化去。乃杖策入吳。涉海過閩踵。粵至萬曆戊午。開法瀟湘之湖東。還蜀。住忠州之聚雲巴臺。夔州之寶峰興龍 上堂。劈面迎風。掌當胸輥肚拳。具眼衲僧向者裡用得猶是三五。一輪在在光輝。火樹銀花。時時燦爛若也。半明半暗。未夢見在呵呵。不是法門無面目。只怕蜈蚣太多足咦。
上堂。一不做。二不休。殺人須究親。下手捉賊。要識真領。頭平息了萬事丟。一顆明珠衣下收。焰山疊嶂從茲破。愛海波濤信不流。卓拄杖下座。
上堂。出眾者三十棒。不出眾者三十棒。出眾不出眾三十棒。有僧出眾問話不契。乃曰。直下三玄已露。何曾三要無施。落花流水空去。殿前古栢當機。
營盆上堂。颯颯凄風繞樹寒。夜深林裡靄雲煙。錢飛粉蝶千家紙。露溼綺羅萬淚衫。獨有長空輝月面。斗牛銀漢玉闌干。
小參。高聲喚云。看箭。遂以拂子向東指云。者一箭射透十方世界一切眾生性靈。只令山頭翻巨浪海。底熱烽煙枯木口。喃喃髑髏淚潸潸。又以拂向西指云。者一箭射斷十方世界一切眾生命根。只令撒手墮懸嚴。吐舌如扁擔。打碎頻伽瓶。扯斷紅絲線。又以拂向上指云。者一箭射開十方世界一切眾生慧眼。只令頂門光。亞竪驀直走。金蛇百千。手臂百千。執萬億毫端。萬億華。此是涅槃經上三點。老僧今日用作三箭却也。當箭即。當即箭。僧問。命根射斷後如何。師曰。斬釘截鐵。進云。如何是衲僧鼻孔掉轉。師曰。斑竹筒。
問如何是父母未生前面目。師曰。黑漆桶。
問僧僧是自己又歸箇甚麼。僧云和尚也。須歸方丈。師云。用歸作麼。僧趨前而立。師云。好箇臨終西方境。僧云。用臨終作麼。師曰。我是死了不曾埋底。僧曰。若活來西方則無也。師曰。如佛度一切。僧曰。既是死了不曾埋底。又如何答得話。師曰。唐以劉瓚為秦王傅。
僧問。一句當軒八萬門永絕生死。如何是絕生死句。師曰。毗盧頂上行。
師寓金陵觀音菴。朝宗禪師來參。師問曰。甚處來。宗曰。天童。師曰。天童近日何如。宗曰。大家在者裡。師曰。不要脫空。宗曰。和尚何不往天童去。師便喝。宗曰。落在甚麼處。師便打。
師出世三十年。雖嚴冷孤峻。而又柔易雍和。室中騐人。不擅許可。故其椎拂之下。所得之士。類皆銅頭鐵額。能世其家者。生平所記語錄之外。訓世羣集。總計三十種。近百卷。流布宇內。偶示疾。山神夜哭。樹木摧折。病中歌唱自娛。三月前謂侍僧曰。我臨終須大喝而去。崇禎十二年己卯七月三十。索筆書偈曰。朝打三千。暮打八百。要會聚雲眉毛出血。投筆危坐。至午果大喝一聲而逝。師壽五十有八。臘三十。闍維煙至松。冪結為五彩。荷香徧地起骨。得黃金鎖子三莖。齒化為紫色。五色舍利三百餘顆。入土者無數。平都地藏院。迎十二顆建塔。餘皆塔於本寺三目山之陽。
大鑑下第三十世
聚雲真禪師法嗣
忠州治平慶忠鐵壁慧機禪師
營山羅氏子。家世以一經傳多科甲。師生而貌偉。氣骨不凡。八歲父見背即隨母持齋。是夕見黃龍。長數十丈。凌霄騰於師頂。師指謂兄。兄曰龍也。有精唐舉術者。見師相而異之。視師指掌中。有龍鳳蓮華麟魚鳥獸文。稱許不置。師方就童塾業。鉛塹日記數百行。漸能工羔鴈。且膾炙人口。里中名俊。咸稱之曰。此羅氏龍文也。時有元白道者。隱邑之大蓬山。師往來。叩問雅意。玄學道者。石扃巖戶。辟穀半載。師慕之。母兄為師親迎。師辭之。兄曰。汝清姿映玉摛藻過人。淡墨紅綾木天。一鳳奈何作出塵想。從黃冠遊耶。師曰。人各有志。從所願耳。遂於天啟。壬戌二月十九。潛遁圖入山計行。次大竹築室。松間掩關。危坐無晝夜。日食米二握。沸湯淡飲。五味俱斷。關中三載。心形益暢。目中屢矚。異相種種。疑情頓起。欲扣元白。以釋其惑。出關訪之而白。去終南路多阻。師方薙髮。束包行脚。竟抵終南。參聚雲。雲曰。奚往。師白。以終南尋道者事。雲笑曰。子真昧於尋師者。師見雲丰儀逈異。神光陸離。願居弟子之列。雲曰。若向來事道固善矣。猶落傍蹊。子欲予言。夏後可也。夏滿欲求開示。妬者恐師暗承衣盋。每以計隔之。忽雲出方丈。師跪乞。雲大笑而去。師自泣曰。遇至人而不得一授。遂欲捐軀赴水。僧有諭以從講肆者。師至聽畢。復參聚雲。未幾聞朝陽老人來酆陵。師侍雲溯舟往見。隨眾參禮。因請益朝陽。陽曰。只者是。師曰。只者是還參甚麼。陽曰。放汝三十棒。參扣久之。未得開悟。轉增迷悶。從前之志。漸漸稍怠。欲辭雲南下。雲曰。予有徑山之往。子可稍待。一日命入侍寮。乃問曰。不許夜行投明須到。你如何會。師纔開口。雲厲聲曰。者是甚麼所在。汝還如是見解速道速道。師彈指一下雲曰。快參後侍。雲往金陵。聞密雲悟禪師。唱道天童。師欲暫辭適浙。雲曰。天童接人。固直截孤硬。但恐一去。便不遇老僧宗旨。負汝數年辛苦矣。於是奉侍還蜀。乃命師總院事。自疑此生。果與禪無緣乎。遂盡力院中。經七日。隨眾念誦畢登塌。忽覺渾身骨碎。大笑不止。遂拈偈進呈。是夜普茶。次雲以臨濟四喝出三。爆竹召眾曰。會麼。師便喝。雲曰不是。師又喝。雲曰。是何等音聲。師復喝。雲歸方丈。命師入問玄要宗旨。口呈一頌。雲不之印。復力究三年。忽一日大徹。無論玄要宗旨。祖意教意。有庖丁解牛之勢入室。密啟雲笑曰。汝會老僧意麼。師曰。和尚大慈。為人徹底。自後開堂。師皆首眾焉。崇禎己卯。師繼席聚雲。後遷酆都地藏涪州吟翁石砫三教長溪雲集。萬縣雲來。梁山慶忠。忠州雲巖。南濱寶聖。晚年罷寶聖席。將謀退隱。忠人士依戀不忘。請主龍昌院。龍昌係唐白香山植柳處。先記云。柳茂寺興。柳衰寺敗。師至而柳。復新葢今治平也。
開法上堂。方丈已出了。座已登了。香已拈了。還要觀甚麼第一義。且向第二頭著眼。竪拂子云。三世諸佛也不識。汝等還會麼。汝等既未會。山僧喚作甚麼。若無山僧喚底。怎知汝等未會。若無汝等未會。怎知三世諸佛。不識三世諸佛。為汝等出世。山僧為三世諸佛出世。更有為山僧出世者麼。速道速道。一僧出眾云。踏破梅梢月。休云火煉丹。師曰。撞木鐘。進云踏破了也。師曰。撞木鐘。僧歸眾。師曰。撞木鐘。又僧出。師曰。問話且止。須聽吾偈。聚雲新木鐘。扣擊得玲瓏。千聖齊掩耳。雪火一爐紅。若是伶俐衲僧。自具一付快便手脚。纔見宗師眼目定動。早已錯過了也。所以。下雨地必滑。天晴日光達。喝中主賓。棒下縱奪。敲骨取髓。痛下針錐。玄節要關。拈一放一。謹嚴高古。細密簡明。末後轉身。異類親切。只得葫蘆苕箒。四方八面一場打閧。且道。如何是山僧。即今為人。處有意掩爐。還點雪無心。張弩更開弓。
上堂。一棒一條痕。久雨復還晴。一摑一掌血。凄風驚落葉。須彌頂上著錐子。海底波斯痛不徹。到此方知世界寬。珊瑚枝枝撐著月。
上堂。橫按拄杖云。慣弄靈蛇之勢。赫赫萬層。活捉生馬之威。昂昂千里。撒縵天網。打稱意魚。放破空矢。落冲霄鶴。點即不到。到即不點。正與麼時。且問。是誰家風月。卓一卓曰。一箇星子三隻脚。家家秤錘五箇眼。僧競出問話。師下座。以拄杖一時打散。
舉眉首座立僧上堂。黃面瞿曇拈示。自是桃華貪結子。金色頭陀破顏。錯教人。恨五更風。一人傳虗百人傳實。直至於今郎當不少。今日不著。便與伊重打算。節候不相饒。錯過成疚患。成何等疚患。只為鐵老漢。口門太寬。除非汝等。一齊擡舉。眉山出來塞却猶較些子。
上堂。貴買朱砂畵月打牛打車。不別憎檻欣籠。奈何磨磚作鏡。爭得鳧脛。天然不長。截鶴續之。則疾召大眾云。且道阿膩吒峰。今日有幾人作舞。
上堂。天可載地可覆。山可浪水可烈。日可冷月可熱。惟有佛法。不可說。設或可說也。是捫鐘捫籥。
上堂。年來不欲施慧智。竪箇空拳也勞力。朝粥午飯信口餐。早眠晏起沒瞌睡。雲水諸方去。去來西來大意。誰相憶啟我毗尼。兩片皮開口。令人成笑具。
上堂。世界恁麼濶。為甚鐘聲。披七條三三五五七七八八鳥。豈是鸞鹿焉為馬。白雪陽春為誰歌。無端畵地之乎也。喝一喝云。東桃西李柳花楊花。
文縣令請上堂。擊禪牀三下云。起去。拂一拂曰。伺候著。良久曰。隙晷偷光杖兔角。星芒射眼拂龜毛。不是山僧行。正令崑崙呌屈舜若逃。喝一喝曰。畵公打口鼓。喝退堂聲下座。
上堂。天一半。地一半。蘇州有。常州有。打破蔡州城。踢倒黃旛綽。不笑牛首伏羲。則罵孔明。諸葛惡惡。四時無春夏。一雨便秋冬。
上堂天之高也奚足高。地之厚也奚足厚。海之深也奚足深。空之大也奚足大。惟有拄杖子頭頭越格。卓一卓曰。今日郎向二施主有齋。
解夏上堂。今歲結眾一夏。大似三人證龜成鱉。且道。是何三人。莫是總府袁寶善麼。莫是副戎王一喝麼。莫是善士傅性一麼。莫是月維二知事麼。如明鏡當臺。瞞諸人一點不得。還見麼。主山高案山低。左青龍右白虎。年年三百六。月月二十五。逆數順數。數到牛首山雲巖寺大殿裏。恰似佛幻三月前。鞔底鹿皮鼓。
上堂。迦文如來。未能鄭重口角。四十九年拋沙撒土。歷代祖師。未能鄭重口角。牽藤引蔓。公案不獨。千七百則之多。天下大和尚。未能鄭重口角。施伎倆使機關。恰似把火燒空。獼猿弄月。且道。即今人天座上。又作麼生。良久曰。喜得老僧無口。
師六十歲。眾請陞座。甲子三百六。看看今日足過此。更如何滿散。清齋粥前三三。後三三。豐干子歸去來。作接引勢下座。
問僧昔日潤侍者。今朝松西堂。侍者西堂。相去多少。云鐵脚波斯三隻眼。銅頭羅剎一根鬚。師曰。如何是侍者事。曰與和尚過杯茶來。師曰。如何是西堂事。曰大眾不得亂語。師曰。著。
眉山三山。侍師山行。次師指二鵲巢曰。且道子在那一窠。三山曰。放過某甲罷。眉山曰。者邊放過。那邊放不過。三曰。請道看。眉曰。兒孫得力祖父不知。師曰。恁麼又爭得。眉曰。婆心太切。師曰。我也未卵。三作抱勢。眉曰。且莫僥倖。師歸方丈。
師在聚。雲作參頭。告香請普說。師插香依式請問因緣。雲曰。還知落處也未。師曰。野火泛鐵船。雲歸方丈。謂書記曰。即此一語。徑山血脈。猶在雲。
示眾曰。識得兵中意快活過一世。那裡是他快活處。眾下語不契。持以問師。師曰。殺人不眨眼。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人遠話近。又問。達磨面壁意旨如何。師曰。他是異鄉人。
問如何是玄旨。師曰。葫蘆葫蘆。
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烏龜開夜市。
問一切智通無障礙時如何。師曰。船子和尚汎華亭。
師主法三十二年。十坐道場。自親炙嗣法外。公侯籓郡文武士夫。登其門者。不啻百十餘人。凡演化之地。屢有異跡。四方之供者。傾倉倒廩。似非人力所能至。於劻扶祖道。荷負大法。提挈正宗。酷類洞山。文履踐明驗。氷操玉潔。宛如積翠。南英邵武。故出其門者。英逸高遠。司理陳蝶。菴曰。奇表雖同滿月慈心。不比死灰。葢師不愧古人矣。先是師童子時相者言。師掌中有龍鳳蓮華麟魚鳥獸。文云。是帶果行因。淨土儼然在握。當時名德。咸以法身大士無量壽如來之化跡。往往見。師於假寐中。或於陞堂說法中。突然自謂曰。豐干子歸去來。一談一笑間。不覺露出風采。康熙戊申秋八月二十一日。偶示微疾。凡來問安者。或談六波羅蜜。而尚精進。或以遊戲。而竪指掌危坐經行。了無病意。至九月二十一日。遺偈別諸檀越事畢。索浴整衣。命眾雲集乃曰。日前諸事分。示明白大眾。勤理佛事。謹守遺規。即是報德。便取涅槃。門人請留遺語。師張目。索筆大書曰。儘力難說出驢年想不來信。口道箇偈。非是強安排。豐干子觀自在歸去來。吽吽只當打箇瞌睡呵呵。乃顧首座曰。我去即來。瞑目而逝。師壽六十有六。臘五十。闍維得黃金鎖子數莖。鬚髮化為琉璃。雙目變為青白色。齒骨不壞。五色舍利無數。嗣法門人。三山來。遵遺命。迎師靈骨。一半建塔高峰。餘皆塔於寺西白鹿洞之旁。正錄外著有藥病隨宜慶忠等集。傳於叢林。
續燈正統卷之十六
續燈正統卷十七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三十世
聚雲真禪師法嗣
忠州萬松三目慧芝禪師
郡之劉氏子。落髮於本郡東明。次參聚雲。雲示以本色鉗錘。力究數年。方明心要。初總院事。後充西堂。雲著源流唱和歌。付之。出住聚雲。上堂。貝葉樓前扣午鐘。東風迎我華臺上。懸羊雖是助春光。何似堤柳舒金網。莫妄想。欲會大意西來須聽山僧。平空揑謊不是謊。一樹眉毛額下橫。十箇指頭共兩掌。
上堂。生死關頭。鬼神莫覰。魚遊水底搖腮。鳥蹈虗空鼓翅。石輥飄打楊華。氷稜煙騰火氣。何以盡情道破。為報今朝解制。
上堂。今朝仲冬十五。好看禾山打鼓。一椎粉碎虗空。費盡麻纏索補。以拂子。擊禪牀三下。
臘八上堂。子夜明星未出時。日輪已挂兩莖眉。靈雲乍見桃花笑。且喜從前自不欺。
上堂。敲竹篦云。一聲擊破目前機。是誰惺惺是誰迷。青青竹映晴天日。影入寒江上上機。
上堂。睜眼看不見。側耳聽不著。却聞鐘鼓敲。復觀黃葉落。溪聲山色轉法輪。總說別說塵剎說。且道。說箇甚麼。喝一喝。
上堂。石人作揖闡威儀。鼻念真經眼麻迷。東村駭殺蒼頭老。笑落春梅第幾枝。
上堂。依經解義。三世佛冤。離經別說。即成魔說。依也不得。離也不得。不依不離。作麼生。六月炎天凍雪花。枯樁樹上結冬瓜。虗空嚼啐無餘粒。達者咸言是作家。
上堂。血濺梵天。至極之談。龜哥眼赤。鸚鵡嘴彎。今日有來與劉老師打箇同參。鼻頭上著艾。脚版下出煙。趙州東司不說法。新婦騎驢阿家牽。
上堂。舉聚雲老人道。迷去猿猴探水月。悟來莨[卄/碭]拾華針。師云。老人太煞道破。喝一喝云。迷不迷。悟不悟。三脚驢兒爬上樹。石人把火燒龍池。賓主相逢不回互。不回互。蒼頭老兒退三步。
上堂。卓拄杖云。一面登翻一面行。殘梅落罷正初春。猫兒也解當巡炤。單為心腸毒似人。良久以拄杖畵。喝一喝下座。
上堂。談心論性。好肉剜瘡。良久默然。虗空掘窟。只饒六十痛棒。許多受他熱瞞。道甚一覩明星。至今錯會不少。但凡老鼠不咬飯盆。得來無漏。猫兒不守舊窟。廣運神通。到者裡。海底泥牛。踏翻銀河斗柄。不為分外。天邊玉兔。闖入蟭螟眼睛。許透重關。如斯證得。不必內收外折。截短裁長。設或未然。教中毗尼。如法信受。
上堂。卓拄杖云。會麼。竺土爛葛藤。支那別撰記。不似萬年藤。橫竪撐天地。未會的。喚作。孟哥季哥。會得來。不是張三李四。是箇甚麼。擲拄杖云。提起話長。
晚住萬松。上堂。木人吹鐵笛。石虎撞金鐘。蝦蟆打口鼓。螃蟹舞師公。別是一般清子弟。等閒不與世人同。雨沙自是心相應。聾瞽只作耳邊風。召大眾。有打鼓弄琵琶者麼。
僧問。離名離相。以何為宗。師曰。蟭螟眼裡推石輥。曰學人不會。師曰。螃蟹腔中好泛船。
問。如何是境。師曰。字水屏山綠。如何是人。師云。聚雲有老僧。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云。佳人面帶十斗粉。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云。朝罷歸來打單裙。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云。漁人夜半水中坐。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云。賣花人引蝶相隨。
問。四大分離。者箇在甚麼處。師云。此去臨江一渡河。云虗空也解開口。師云。漁人鼓掉春波亂。
問。如何是吹毛劍。師喝一喝。
問。鑿壁偷光事若何。師云。開門見山。
問。三身中。那一身說法。師竪起拂子。進云。久雨不晴。是何意旨。師云。當門一路滑。
問。西來大意即不問。今日開堂事若何。師云。石女持鏡江干照。進云。者句是承嗣聚雲的。那句是中興大慧的。師云。泥牛向火水中紅。
寶峰三巴掌鐵眉慧麗禪師
北直隸真定府趙州栢鄉縣李氏子。始落髮於天台無盡楊禪師會下。無盡所行。乃杜多行。鍊磨遊山。師從之者十有六載。崇禎六年。率眾峩眉飯僧。轉夔門值兵亂。徒悉被害。師僅以身免。返忠城。會郡牧少游馬公。少游以書送聚雲。雲見即曰。是我家人來了。師願領灑掃行。初半載。暗行玄學。夜則面佛。危坐伏月。躶身露日。問其故曰。晒晒不生蟲耳。時鐵壁和尚為首座。指入方丈。雲示以話頭。苦參一載。一日雲上堂。師出問。如何是佛。雲曰。拄杖撐著月。如何是祖。雲曰。橫肩兩樣看。如何是超佛越祖。雲曰。提起三十棒。師不覺大喝。雲撫掌三下。座令參。至二十五日。無門可入。座打數次。師自誓曰。就參死了罷。從此工夫。日勝一時。時刻無間。一日七炷香。不知去處。忽然省悟。白座呈偈。座徵曰。見箇甚麼。師曰。我名三巴掌和尚。座引見雲。雲騐之。機鋒俊逸。應聲偈語。了無滯礙。雲將示滅。書有鐵眉三巴掌實老僧。趙州萬里外弟子之囑。
出住華嚴。上堂。竪拂子曰。看又看不見。尋又尋不看。往返無蹤跡。空向我摸索。擲下拂子曰。冷處著把火。
上堂。句句有眼名為禪。鼻唇直掛萬人看。金針繡出鴛鴦帳。大地山河共一天。
上堂。十箇指頭是五雙。綿州附子漢州薑。會得海底撈明月。露地白牛角生光。
上堂。日月照臨不到。天地覆載不著。含元殿上問長安。直捷便是逍遙路。南山高北山低。日出東來又轉西。昨夜霜風露消息。吹落林華三五枝。
示眾。日用事無別。一隻草鞋爛。前後兩半節。費了多少線。如何是爛底道理。雙頭驢兒三隻角。一根龜毛重九斤。
除夕茶話。去年有箇三十日。今年有箇三十日。來年有箇三十日。大眾且道。喚作甚麼。老僧喚作過去現在未來。若有箇阿師出來云。過去未來即不問。請和尚道箇現在底。老僧即與三掌云。者一掌是佛陀。者一掌是達磨。者一掌是僧伽。那阿師無對。佛陀達磨僧伽。明朝元旦。各下一語來。你看。佛也空空無說。祖也默默無言。僧也忘言兩眼紅似血。衲僧又作麼生。山僧生得粗魯。那管初一十五。問來舉起巴掌。打底是佛是祖。
僧問。爐鞴弘開。未審雲來有甚消息。師云。半夜巖頭孤月靜。曰和尚如何出手。師云。一聲高樹老猿啼。曰學人分中。得箇甚麼。師云。毫毛出大樹。
問。第一義即不問。開堂事作麼生。師云。緊水灘頭拋繡毬。曰恁麼則學人有賴。師云。有緣遇著。無緣錯過。
平山和尚問。坐脫立亡工夫如何做。師云。默然全無事。逍遙路可登。山云。默然消息錯會者多。師云。有錯的不錯的。山云。如何是錯。師云。黑山藏鬼窟。如何是不錯。師云。烏龜炭裡走。
問。和尚巴掌打在甚處。師云。須彌山。曰太遠生。師云。近而不遠。僧擬議。師云。鷂子過新羅。僧禮拜。師便打。
問。如何是體。師云坐下。如何是用。師云起去。體用雙彰時如何。師云。老僧無丈人。
古孝廉問。和尚巴掌既長。因甚打不著峭然。師云。豈但峭然。古云。長底如何。師云。打到平都。古云。短底如何。師云。打盡天下。古云。究竟聻。師拍手三下。
破山禪師過訪。竪指曰。者一指。與巴掌是同是別。師曰。一樹梨華靠粉牆。崇禎甲申秋。同工部熊自福入施衛。一座主夢神人報曰。淨掃殿堂。迎趙州祖。翌日師至。師生平不識一字。至於陞堂入室。一舉一措。暗應先德。出之自然。故當時名宿。皆尊師為趙州後身。丙戌轉錫南濱瑞光洞。楚鳳衛侯牟公。閱師錄嘆曰。錯過此老。遣使迎師。師辭以疾。公令僧俗。以肩輿迓焉。是時。浙提陳公贊伯方及冠。殷勤請法。師授以偈。雲衲市集。至無所容。葢師之直捷接人。鉗拂不倦所感召也。順治庚寅十月初十日。以法付門人耳菴。泊然而化。壽六十五。臘三十有二。塔於觀音山熊耳菴後。
大鑑下第三十一世
慶忠機禪師法嗣
成都府石樓燈昱禪師
益州人。久參慶忠。侍忠遊江上。一夕月崖居士。指舟頂圓相。問曰。馬船亦具三十二應。師曰。只作得仰山半箇兒孫。忠曰。如何是全底。師曰。若要全。辜負仰山。忠曰。其奈圓相何。師曰。和尚亦辜負弟子。忠曰。那裡是辜負處。師曰。三十二應聻。乃印之。
忠州東明眉山燈甫禪師
彭山張氏子。少時隨祖母食素。初遊西山。參鑑隨。隨教觀心念佛。師問曰。正觀心時。教誰人念。隨曰。者居士且觀心著。次扣衡旨禪師。旨便擊磬一椎。師如放下百斤擔子。遂將世業冷如死灰。決志出家。一日與內室。揮鋤地中。偶自嘆曰。解脫之期。得在何時。室曰。君要去即去。何必在口。師便長揖而別。至夜自剃鬚髮。尋造大峩洪椿坪。雖在稠人中。孜孜以一椎磬在念。乃下山參尋知識。至夾江遇一關主。師問曰。在此作麼。主敲靜版三下掩却關。師於此稍有所進。乃於北坪。效高峰死關。乃自誓曰。若話頭不開。道不入手。必不出關。自丁丑二月一日入關。至十九日。忽如迅雷震地。舉身都碎。含笑未已。隨即出關。復返椿坪。偶樓喜二上座自平山來。得慶忠錄。讀至木鐘玲瓏處。從前所有洞然無滯。遂順舟。謁慶忠於平山。入室次。山顧師曰。汝是峩山僧麼。師曰是。山曰。普賢與汝說甚麼。師曰。恰遇和尚入室。山曰。委的恁麼說。師曰。有功則考。無功考箇甚麼。山即驀頭三竹篦。從是灰心座下。一日師問。無絃琴有韻。撫者是誰。山作鳴琴聲。師曰。不犯宮商和曲調。作麼生彈。山曰。摵碎去。師曰。恁麼則石輥夜吹笙。山曰。不是好手。出住三教。繼遷靈峰圓通石峰興隆東明草堂開化八席。
先聚雲諱日上堂。秋風秋雨底。離甚麼名相。惱得龜哥眼紅眨眨地。把溈仰雲門法眼曹洞。翻湫倒嶽。輥作一團。東湧西沒。獨是小廝兒。眼疾手快。跳入杖頭。祖印上放身。大笑曰。快活快活。今日當陽用得親。鐵牛隊隊黃金角。
上堂。昨夜摩醯首羅會。觀音大士。哩哩囉囉不休。拄杖子旋來報道。夢釋偉上座。自南浙來。不參禪。不打坐。三教靈峰。慣白拈手。言罷穩貼貼地。跕在面前。索箇偈子。與伊解交去。老僧即與一偈曰。有心聞不得。無耳却知音。圓通掉背去。和天徹地傾。
巴掌老和尚示寂。上堂。卓三卓曰。驢頭不鬥馬嘴。從三掌中得來。且放過虗張聲勢。從班步下。聽來不堪計較。直饒未出茅廬。三分已定。如龍如鬼底。死退活走底。咄。看破了也。
除夕上堂。小盡二十九。大盡三十日。鼠[門@身]牛角尖。到頭知委悉。無鬚鎖子兩頭搖。赤眼烏龜吹鐵笛。明日又新春。不用舊年曆。
上堂。倒曳遼天拄杖。牢拴三耳草鞋。漫云結解為期。尚有末後一著。今與汝等解開布袋。於中竹頭木屑囊藏不少。若遇虗空落地處。一任抖擻。
解制上堂曰。佛華經破故紙。文殊普賢田厙奴。五十三員花酒店。善財百一十城。脚跟未動。毗盧七處九會。磕睡未惺。咄。毗盧了。善財了。文殊普賢了。若凡若聖。乃俗乃僧。無不了了。卓一卓曰。了不可得。僧俗凡聖不可得。文殊普賢不可得。善財不可得。毗盧不可得。不可得亦不可得。到者裡莫謂聲聞二乘不見不聞。佛眼覰亦無分。
問。未生事如何。師云。劫風吹不起。曰已生後如何。師云。逆水泛輕舠。曰前後際斷又如何。師云。提起三十棒。曰即今在甚麼處。師便打。
問。空劫前是誰承當。師曰。王大耳。曰相見得麼。師曰。沒頭腦。曰仲冬嚴寒。伏惟尊重。師打曰。雪火恰投機。
問。四十九年。未曾說一字。教從何來。師曰。如蟲禦木。曰如何演唱。師曰。風和萬籟清。
問。如何是雲門宗。師曰。辣。如何法眼宗。師曰。瞎。如何是溈仰宗。師曰。恰。如何是臨濟宗。師曰。煞。如何是曹洞宗。師曰密。
師。晚年罷席祖山。遊鄂城訪臥雲。退休於齊安之燕雲山雪堂。所著有草堂規制。金剛大義。折疑略釋。栗園典要。三字經說。內篇詮釋等書。傳於叢林。
忠州福城山慶雲衡山燈炳禪師
合江馮氏子。落髮於寶峰洞然禪師。偶得四家評唱。至無義味處。輙自喜之。適萬和尚宗風大振。時師方年少。即隨業師。禮聚雲。未幾即許入堂。經三七日。無門可入。乃對露柱曰。吾此身若不與露柱同體者。誓不肻休。從暮至旦。果獲如一。一日偶舉曰。佛殿入燈籠。牛皮鞔露柱。無二無二分。無別無斷故。未六十日。忽然前後際斷。走見雲。雲曰。子雖入矣。三句四喝四賓主。又當何如。師又茫然。時慶忠老人為首座。一日隨忠山行次。見磊石三座。忠曰。此不是三句。前行又見四人。忠曰。此不是四賓主。師當下釋然。即拜之曰。元來得恁麼近。後二年。先聚雲滅度。慶忠廬墓。師晨夕侍焉。不踰年。忠受平山請。師充第一座。時方在髫。酆陵以蜀東第一名勝。四方龍象。一時會集者千有五百人。師雖於稠人中。更勤接納。是時石樓昱。眉山甫。汾陽覺。喬松億。咸受煅煉焉。除夕忠問師。汝還脚忙手亂麼。師曰。大盡三十日。忠曰。意旨如何。師曰。小盡二十九。
出住吉祥。上堂。六三六四六五。吉祥大震法鼓。黃梅三擊祖意。旛華羅列飛舞。今乃諸護法。建普利道場。特請山僧陞座。舉揚般若。若論般若。無說無聞。向何處開口。只聽得一尊宿。在山僧拄杖頭上道。大乘井索。小乘錢索。有漏笊籬。無漏木杓。德山臨濟。無故入門便棒喝。差甚麼使者雲行。功曹傳奏。大地草木咸放光明。天龍鬼神歡喜信受。卓拄杖曰。知麼。野人恒面壁。三星拱吉祥。
午日示眾。石輥嚼破。虗空冤屈。崑崙呌苦。痛殺海上王郎。到處敲鑼動鼓。喝一喝。家家蒲劍倚天寒。報道今朝是端午。
僧問曹洞宗旨。師指黑白二犬曰。者不是。曰那箇是正位。師曰。鷄向五更啼。
問。如何是未生前事。師曰。我不曾與汝同參。如何是已生後事。師曰。我曾與汝同參。曰和尚恁麼得大自在。師曰。我恁麼得大自在。
問。一心不異。萬法一如。如何是萬法之源。師曰。飯盋子。
僧看夾山參船子語。師曰。者漢若不是道吾。幾乎半途而廢。曰那裡是他底半途。師指夾山語。曰如何是法身。師曰。木魚兩箇口。如何是法眼。師曰。香爐三隻脚。
問。念佛底是誰。師曰。鷄鳴犬吠。
問。和尚將甚麼為人。師曰。虗空頭戴角。曰若遇盲聾瘖瘂三種人來如何。師曰。玉兔嚼寒氷。僧禮拜。師撫禪牀曰。茫茫宇宙人無數。幾箇男兒是丈夫。
康熙丁未。師遊江浙。至雙徑掃大慧祖塔二載。乃歸退住忠之慶雲。庚申六月十八日。示微疾。說偈而逝。世壽七十。僧臘五十三。門人性珏。分靈骨一半。附葬于高峰祖塔之左。餘皆塔於本寺之西岡。
忠州高峰開禧三山燈來禪師
蜀墊江曾氏子。自幼業儒。少列黌序。長食饌堂。數次棘闈。咸推名匠。居恒喜讀佛書及先德語錄。遇無意味話。輙欣好不已。樂與緇輩往來。有僧傳聚雲古音王傳。竝平山錄。巴掌和尚錄。讀之心醉。甞自矢曰。吾異日必為聚雲兒孫。越數年。從本邑弔巖山南浙二師祝髮。避兵江南。止東明寺。聞慶忠住石峰。師奉書於忠。忠復書。有似忍賢座不過之語。師讀之嘆曰。者老漢婆心太切。遂入山參禮。半月被南師強之。入夜郎。會伯兄憲副公宦旋。接之返蜀。每謂師曰。修行固善。但出處大事。未可草草。師笑而不答。戊子再謁慶忠於青山。時笑亭維那。夢人持黃緞一端供忠。忠命亭。大書以此成正覺五字。晨興白忠。忠曰。是必有繼佛真乘者來。次日師果至。忠一見便曰。汝莫是曾不波耶。師曰。和尚莫眼華。忠哂之。眉山首座。解衲相贈。三日後命參堂。忠示以沒得話頭語。又戒不許看一文字。時巴掌和尚。亦在山中。得以朝暮請益。青山嚴冷枯淡。坡事繁重。師不以為難。苦參兩月。了無入處。一夕啟掌和尚曰。某近日。坐不得。行不得。睡不得。飲食不得。昏悶幾於欲絕。此事倘若無緣。直可罷休。掌曰。汝果到此耶。不久有消息了快參。師佩其語。功倍於前。自戊子冬廿六日。至己丑三月廿六夜。適笑亭維那。閱大慧錄。至嚴陽問趙州一物不將來。州答放下著。師伸首見之。不覺肢節俱解。乃撫案大笑曰。悔悔悔。亭曰。汝見箇甚麼便乃爾。師驀與一掌。亭儘力一推。師即趨方丈。忠曰。作麼生。師撫掌一下。忠曰。落在甚麼處。師拂袖便出。一日侍忠與掌山行次。見浮雲飛度。師問曰。落在甚麼處。忠向空一指云看。掌打師一掌。師方貼然。己丑十月。掌應施州鳳衛侯請。師請充記室。及到施州。掌將盋袋付耳菴。先期化去。留偈示師。師方通嗣法書於忠。忠諭曰。巴掌既卸擔於汝。好好擔著。近載始出山省忠於靈峰。入室次。忠曰。末後句聻。師擬對。忠曰。不是。遲二期再進。忠曰。不是不是。忠知其未穩。示以本色鉗錘。師忘寢食者三晝夜。一宵開靜後。忽然穎脫。次早入室。忠不與語。周旋竟期。亦不與語。至夜忠登塌。師作禮出。脚纔跨門。忠遽問曰。末後句作麼生。師方進語。翌日忠上堂曰。也大奇。也大奇。末後句妙難思。汝諸人知麼。那門外漢不是。山僧悄地引則機緣。又爭得進門。聽吾偈。全身放下隱山隈。頭角纔成喜兩開展轉由吾相分付。雷轟電掣出潛來。即命首眾。順治甲午歲。出住忠州崇聖。次遷梁山之興龍五雲。緇衲奔驟。向化侯譚公。以夔州之曇華迎師。道望彌著。復創忠州之高峰。戊申入浙。領嘉禾之天寧。
上堂。喝一喝曰。雷以動之。噓一聲曰。風以散之。卓拄杖曰。雨以潤之。畵○相曰。日以暄之。此是衲僧機關。因甚註以羲經妙義。祇緣華野鄧居士。具贊化才猷。於茲飯眾。祈嗣越例。與諸人。露箇消息。還見麼。先天弗違。後天奉若。彩鳳五色毛。祥麟一隻角。
上堂。松直棘曲。[梟-木+儿]短鶴長。眉先鬚後。舌柔齒剛。點頭三下。自肻承當。承當箇甚麼。績麻滿筐。
上堂。三山不會佛法。逢著虗空一摑。拄杖眉長丈三。拂子眼橫尺八。四四三三。七七八八。
上堂。江水湯湯。河流蕩蕩。風敲翠竹。日照堤楊。觸境觀不足。明明無回互。卓拄杖曰。莫將黃葉當金錢。猫兒原解捉老鼠。
上堂。此事如鬧市裡颺石頭。著首者便知。山僧今日颺下石頭了也。還有著首者麼。
上堂。上大人。丘乙巳。圓是規。方是矩。看將來無彼此。麥裡麵兮穀裡米。止止。佳作仁也可知禮。
上堂。之乎也者。難措一辭。良久默然。和盤托出。委悉麼。家有犢牛兒。價直十二兩。
上堂。一不成單二不雙。六門緊閉沒收藏。有時鬧市街頭。過。三歲孩兒喚作娘。頭短小尾粗長。既無背面。又絕肝腸。若人識得。打他無妨。罵他無妨。
慶忠老和尚圓寂。上堂。喝一喝云。此是先師三十年來。把釣持竿一句。喝一喝云。此是先師六十六後。收綸轉棹一句。且承先啟後一句。又作麼生。良久云。浯水曲如帶。翠山列似屏。時時聚雲雨。在在雙徑雲。法雲密布。法雨漓淋。呿呬呿呬。丘乙己上大人。蓮社永開佐治平。復喝一喝。
小參。長三短五。七縱八橫。頭正尾正。眼全足全。會得分文不直。不會。疑則別參。蒼天。山僧生在萬曆四十二年。
小參。者一句。西天四七。東土二三。都來沒起口處。山僧為汝道破。逢人切忌錯舉。
小參。雲行雨施。品物流形。太和元氣。草木皆春。今朝是二月一。了看那金風到處。勾者萌。甲者拆。萬物欣欣盡向榮。面目本來不借借。不借借。為君決。生前鼻孔何曾別。非青非黃。非赤非白。名之不能。狀之不得。無物可倫。無形可埒。[囗@力]地一聲恁麼來。踏破東南與西北。不問天寬。何嫌地窄。十方世界露全身。到處釋迦與彌勒。舉拄杖曰。還見麼。擲下曰。翻身踢倒五須彌。大地虗空如潑墨。珍重。
示眾。口不解說。蜈蚣無脚。耳不解聞。木馬懸鈴。眼不解見。瞎驢磨麵。者箇只尋常秦時[車*度]鑠鑽○看雨打梨華。風吹柳線。
示眾。石龍驗人有三句。第一要迸開頂門。第二要扭轉鼻孔。第三要脫體逍遙。須是不動唇皮。分明道答。還有同生同死底麼。
僧問。如何是清淨法身。師云。泥猪獺狗。
問。路逢達道人。不將語嘿對。未審將甚麼對。師云。今日見兩人舁野猪。
問。如何是三世諸佛。師云。馬牛羊。
問。如何是超生死不相干句。師云。山菌子。
問。如何是生前面目。師云。描不成畵不就。
商州牧沈赤肩居士。初任新寧。參師。師痛加錐劄。士低首良久。師云。曾見夾山參船子機緣麼。士云。見。師云。試舉看。士舉。至夾山辭行頻頻回顧處。師驀竪掌云。將謂別有耶。士當下釋然。後見猫捕鷄。鷄飛入草中。師取磚一塊置地云。是甚麼。士作鷄鳴聲。師云。者話猶未圓在。士將磚一脚踢去。師乃印可。
曹秋嶽沈赤肩。同師坐次。話及布帒和尚機緣。師向嶽索云。乞我一文錢。嶽云。者一文急忙拈不出在。赤肩云。請向弟子乞看。師云。你做窮官底人。向你乞箇甚麼。
晚居天寧二載。緇素景從晨夕參請。師與唱酬無倦。一時達者。稱為大慧再來。康熙己酉。編梓聚雲三世語錄。附楞嚴大藏。即返蜀。為慶忠。建塔於高峰。乙丑歲七月十五日。集眾謂曰。汝等當訃聞同門。十八日午時吾行矣。至期。命門人舁龕至丈室。親書得大自在額。懸於龕首。端坐龕中。手書遺偈云。行年七十有二。開堂四十有三。生死瞥然無與。去來有甚相干。老僧直實而道。一任諸人疑者疑。信者信。參者參。雖然如是。也不得放過。咦。擲筆泊然而逝。闍維齒牙不壞。舍利盈坎。附葬於慶忠塔右。與衡山塔并。遵治命也。有六會語錄。宗旨纂要。松林閑評三十卷。行世。
梁山太平三空燈杲禪師
蓬州鄭氏子。初為郡吏。一旦投華銀山南宗律師披剃。即下山參聚雲。時慶忠為首座。師甞扣之。忠出世平都吟翁東明青山。師皆總院事。當時名宿。如破山明眉山甫咸下之。葢其機辯穎逸。出入宋元。自印心於忠後。出住棲賢。一日燒畬次。丈雪禪師過訪。師曰。水鎻雙溪。峰高萬仞。向甚處去。雪曰。行路倦了上棲賢歇歇去。師曰。看狗子及至。雪曰。請和尚奉禮。師曰。適纔相見了也。傍僧曰。莫眼花。師喝曰。非汝境界。雪曰。果然名不虗傳。師曰。喫茶去。一日師遊忠路。與敏樹禪師。談及時事。樹曰。萬事俱要造化好。師把住曰。梅花不在樹枝上。白雪豈從天降來。且道。還是造化。不是造化。樹曰。普天匝地。師曰。須向者裡評論始得。四方屢請陞座說法。師叱曰。我三空非布販子禪。待五百人方說小參。眾不盈千者。誓不上堂。後迎忠於太平。忠一日謂曰。諸方號汝為牙爪。平時有甚機緣麼。師曰。古今語錄。塞海堆山。放過某甲一人罷。師生平。戮力叢林。分寸不蓄。與眾甘苦。一事稍拂。抽杖便行。康熙癸卯。尋匡山至隆興。方伯余公迎居署內。晨夕問道。未及一載。偶一字相違。宵夜遁去。公命人急追之。已渡江矣。丙午三月二日。行化廬州。病新起。語眾曰。八苦交煎。四大分散。如是而已。侍僧曰。和尚到此何如。師曰。老僧豈在古人之下。今將行矣。吾平生不離大海眾。滅後以骸骨。付諸水濱。言畢而逝。
梁山高峰喬松燈億禪師
鄰水馮氏子。兒時每嘆曰。做和尚去。父兄俱以和尚呼之。時有方士過門。謂父曰。此子命相不凡。非池中物。十七歲。披剃於本邑慧空菴。未久遇業師復初。初自兩都回。言南方禪席。師拜會下。同住邑之延福寺。寺甞開經論。師雖聽習大意明了。而己躬下事。未得穎脫。時時在念。後於五龍菴。遇一禪客。以青州公案。雲門屎橛等語。每每相問未決。造華銀山。謁南宗宗南堂丈中。見聚雲老人像。又得一貫別傳五冊。從頭細看。覺有所得。遂約同志數人。放舟東下。至平山。聞聚雲化去。遂參慶忠。忠時廬墓。次年忠應平都請。師願入侍寮。一日入室次。師纔入。忠曰。我不曾教汝。師珍重便出。脚纔跨門。豁然領旨。自此傾誠座下。一十五載。初住白巖。上堂。以拄杖橫肩曰。會麼。具眼者出來。山僧有箇騐處。僧問。如何是萬物咸新句。師便打。如何是舜德堯仁句。師亦打。乃曰。山花似錦。澗水如藍。乾坤浩蕩。日月高懸。擲拄杖下座。
上堂。連喝四喝曰。喚作金剛王寶劍得麼。喚作踞地獅子得麼。喚作探竿影草得麼。喚喚作一喝不作一喝用得麼。咄。臨濟老漢口門太窄。
示眾。韶陽餅諗老茶。猶是止饑接渴。臨濟喝德山棒。且非正令全提。僧問。如何是正令全提。師曰。拈案子山來。曰學人不會。師曰。還安舊處著。
示眾。撒手那邊。回頭者畔。聞鐘登殿。擊鼓陞堂。是即是。且屙屎放尿。畢竟在甚麼處。請下一語。謾道沒閒工夫好。會麼。以拂子作相云。參。
師將往永興。寶善居士問。和尚向甚麼處去。師曰。岸南永興。曰那邊事作麼生。師劈面一掌。士亦作掌勢。師曰。我打你也打。士拱手。師便行。
王太守問僧。月到樹留影。風停水不波。是何意旨。僧舉似師。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石山子上虎耳草。
一居士問。玉筯牙筯。是同是別。師曰。放下著。士放下。師曰。是同是別。士罔措。
續燈正統卷之十七
續燈正統卷十八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三十一世
治平鐵壁慧機禪師法嗣
汾陽覺天燈啟禪師
山西汾陽李氏子。世錦衣。脫白。至蜀謁慶忠於平山。依止十年。忽爾開悟。作偈曰。跋涉勞心十載餘。誰知家國盡丘墟。而今喜得真消息。平空白地結茆廬。忠印之。
出住楚華嚴寺。皖國劉公請上堂。師陞座。公纔禮拜起。師便下座。
示眾。一句通時句句通。諸人因甚不玲瓏。閑談雜話偏然好。問到生前兩目盲。黑夜雨白晝風。紅日西去又復東。箇中何事頻相詢。老虎元來是大蟲。
午日示眾。上苑紅榴似火。枝頭黃鳥如花。中天節至隱蛙蝦。打起鶯兒莫話。一任龍舟競渡。管他鼉鼓聲嘩。我儂瀟灑樂煙霞。坐臥經行無價。
師甞作十二時歌。傳於叢林。略曰。鷄鳴丑。三箇老婆黑夜走。忽然驚得木馬嘶。抖擻又聽金牛吼。一無舌一無口。虗空撲地翻筋斗。但只恁麼非恁麼。管他知有不知有。平旦寅。只聞芻狗吠天明。無人北去傳渠信。有客南來問我津。鼻頭痛喜還嗔。野鴨去也不須尋。玄提玄唱從茲定。全放全收契獨尊。日出卯。那管他人醜與好。臨流放曠沒高卑。策杖逍遙隨拙巧。也無憂也無惱。從來一老一不老。若人問我西來宗。饑時喫飯寒加襖。食時辰。不求安飽不求榮。萬緣放下無些子。大地山河一口吞。平息了莫厭貧。綠水青山入眼塵。十箇指頭兩隻手。看來不是等閒人。禺中巳。摸著鼻頭無一事。不向如來行處行。男兒自有冲天志。末法時勿造次。閒居不妨頻遊戲。大鵬入海老龍驚。默默無端鼓雙翅。日南午。三更打罷月華吐。匝地紅輪出海南。驚惺曹山主。中主。甜瓜甜苦瓜苦。不學道吾執笏舞。釣魚船上謝三郎。原是玄沙者老虎。日昳未。曹山之酒原不醉。喫得三杯兩盞通。打破愁城伸脚睡。出乎類拔乎萃。道人不賤亦不貴。贏得春光度寸陰。從來諸聖原無位。晡時申。絕煙野老來負薪。到家不問廬陵米。鍋裡無茶口內嗔。明白了衣下珍。眼中瞳子面前人。鬧市臨流稱大隱。竿頭慣釣赤稍鱗。日入酉。下坡路兒君知否。明朝日出事如何。依舊三三還是九。象王行獅子吼。狐狼野干無處走。今日當陽漏逗開。舌頭原來不出口。黃昏戌。獨坐茆菴勝石室。靜觀跛足須彌山。好笑長房千里術。忘却年不記日。只知屎橛千聖出。懶下禪牀被人嗔。文殊也曾遭貶叱。人定亥。柴門雖設無內外。呼童討火月為燈。照徹單前無被葢。喜還悲否還泰。竹樹相敲生萬籟。曹溪之路少人行。若是知音還不會。半夜子。悟覩明星樹宗旨。惱恨雲門棒下來。至今敗闕成何濟。山是山水是水。遇直逢曲無彼此。三更六代法衣傳。五葉一華誰敢擬。
忠州玉山竹菴般若燈譜禪師
郡之羅氏子。少列黌序。適慶忠闡化玉山。師參扣有年。未幾室氏亡故。循亦薙髮。一日忠於崇聖上堂。師出問。九重鐵鼓。如何一箭便穿。忠曰。鼓聻。師作呈勢。忠曰。穿也穿也。師便禮拜。遂結菴於玉山之南。數年復開九峰焉。
忠州牛首雲巖野雲燈映禪師
酆陵冉氏子。參慶忠於平山。一日忠與僧論議。忠曰。如汝是善打底人。設有三人。與汝藝同。齊把住門。你如何出去。時僧下四十九轉語皆不契。適師從外歸。忠舉似師。師喚曰。外邊行者何人。忠視師。師曰出也。忠頷之。忠閱頌古次。師曰。和尚也被他瞞。忠曰。汝又作麼生。師便喝。忠曰。來者裡呌喚。師曰。者裡不呌。向何處呌。忠曰。汝當時跳巖跳坎。只為父兄難汝。而今也去尋箇事幹。師作禮。忠付以偈曰。退後棲身地步寬。殷勤好去到牛山。客來切忌忘優待。翠竹青松一任看。
潭州萬峰汝翁童真至善禪師
蜀渝州江津江氏子。少師文定公淵之後也。生時。母夢天鼓。狀如日輪。響入丹墀。祖父夢。僧携蒲團至庭。翌午而師生。八歲父守夔州。師隨父詣任授以鄒魯章句。輙能記之。未久。聞慶忠道播南濱。師隨父詣寺。先是忠夢。大江一舟。二人鼾寢於內。忠登舟。舟即化龍越山而過。黎明忠語首座曰。今日看有何人來。未午而師隨父至。忠異之。父果以師落髮作沙彌。三年從上座喬公。諸經論律。悉能背誦。十三歲善頌偈。遇事指物。應口而成。十五歲閱大慧祖錄。至竹篦子話。起疑。甲午參三山和尚於崇聖。看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與竹篦子話。自春及夏。如醉如醒。及忠轉江南。師得朝夕參請於中秋夕。與二僧擎茶。偶壺葢墜地。忽爾前後際斷。走見忠。忠詰至婆子燒菴話。師應聲稍遲。忠曰。未也。子雖有得此處。尚不能去。不見道。末後一句。始到牢關。把斷要津。不通凡聖。向老僧未開口前領得。錯過了也。經二年。一日閱聚雲錄。至舉長沙問惠安公案。雲曰。若是寶峰則不然。有問百尺竿頭如何進步。向他道。此去忠南二百里。如云不會。但道。水路一半。陸路一半。師當下豁然。從前所得。一時淨盡。走質於忠。忠舉數誵譌。師皆達旨。遂印之。命掌記室。康熙初。命師南下。初住龍會。遷長龍。主萬峰。
上堂。拈拄杖云。辨龍蛇眼。擒虎兕機。固是衲僧日用尋常事。新長龍號令初行。條章約法。不同小小。所有僧堂裡風穴。廚堂裡雪峰。客堂裡重顯。磨房裡法演。侍寮裡洪準。淨房裡佛日。一齊歸向拄杖頭上。任渠寬行大步。隨緣自在。也未得十分安穩。且道。奇特在甚麼處。靠拄杖曰。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
上堂。譬如鴈過長空影沉寒水。天衣老人。大似抱賍呌屈。看來看來。真個真個。何以故。一二三四五。屈指河沙數。雪竇聞之。倒退三千里。緩緩只道得箇拈却一去却七。上下四維無等匹。
臘八上堂。縱橫截毗盧之印。斷送渾家。剔脫開。少室之門。風情越量。若也於斯提去。何勞扣戶椎門更若殢齒粘牙。未免重樓次第。先佛儀式。權且聽著。
迎慶忠老人舍利還山。上堂。拈拄杖。東覰西覰曰。長龍不濟。到處覓先師靈骨。乃舉舍利曰。者箇若是。孤負先師。者箇不是。孤負長龍。是與不是。一筆勾下。汝諸人。還見師翁麼。復云。今辰比丘如法。為先老和尚。修設清供。山僧特為舉揚。須知此供。不從天得。不從地得。不從人得。畢竟從甚處得。良久曰。釋迦既然皆拱手。何愁彌勒不揚眉。
解制上堂。破落門戶。件件缺短。葢古之常。兄弟東去西去。總為雲堂少剩。不消老汾一陌紙。兩塊肉。斷送情魂。慶快平生。還知麼。舊閣閒田消息在。蒼池夜靜月華來。
示眾。露一縷於千聖頂[寧*頁]之上。塵塵爾剎剎爾。擲一塵於萬億剎海之中。恢恢焉恍恍焉。遠發千鈞弩。倒弄金剛王。也須退後三步。衲僧門下。事非小小。拈竹篦曰。者箇不屬塵。不屬縷。猛火燒虗空。須彌藏北斗。便恁麼去。猶落今時窠臼。未免喪我兒孫。須是從前所得無量解脫。一時蕩盡。灑灑地。作箇無依無倚道人。火不曾燒著口。風不曾吹倒樹。無邊無中。無前無後。泥蛇飛入畵屏間。野狐變作獅子吼。卓一卓。
示眾。高亭直超而去。孤負德山。趙州洗盋盂了。瞞他作者。直須揭却頂葢。剿絕根株。一一妙明。一一天真。風清皇路。月映江樓。猶是無風匝匝之波。務要掀天作用。整葺頹綱。挽他滹沱未墜之緒。今日不免為諸人約法三章。第一不得權實並用。第二不得賓主齊來。第三不得照用雙舉。須向古德未屙已前。驀行一步。庶得祖風不墜。千古生光。還有具如是操略也。無有則出來。為古人雪屈。時聞版聲鳴。師拍案下座。
示眾。龍以角聽。蟻以身聽。人以耳聽。普賢大士以心聽。拈拄杖曰。此以誰為聽。昨夜北風起。寥聞打牕聲。
師侍慶忠於五雲。一日忠入侍寮曰。善侍者莫在此閒坐。師曰爭敢。忠曰。莫瞌睡麼。師作臥勢。忠便打。師便喝。忠曰。元來此處有人。師便禮拜。至晚。忠復謂師曰。國師三喚侍者。侍者三應。甚麼處是侍者孤負處。師進曰。始終作家。忠曰。還有與古人雪屈底麼。師曰有。誰是雪屈者。師掩耳出。
謁破山和尚於金城。山曰。近離甚處。師曰高峰。山曰。高峰近日如何。師垂下一足。山曰。上座聻。師曰不識。山曳杖歸方丈。師拂袖便出。
僧自溈山來。師曰。溈山近日何如。曰儘利害。師曰。利害在甚麼處。曰只為婆心太切。師曰。還知此間麼。曰請師垂示。師便打曰。更利害。師曰。汝若恁麼會。連我也是瞎漢。隨後又打。
問僧。溈山和尚。為甚鼻孔缺了半邊。僧指師鼻曰。恰似。師曰。汝若喚者箇作是。入地獄如箭。曰畢竟作麼生。師曰。洞庭無葢。
因僧舉臨濟兩堂首座齊下喝等語。話猶未了。師便喝。僧擬議。師拈拄杖推出。復喝一喝。
忠州治平竺峰幻敏禪師
酆陵徐氏子。生而英俊。敏慧過人。十歲薙髮。於母兄佛喜野雲二師。與萬峰善禪師。同作沙彌。事慶忠。當時慶忠會下。以善敏二沙彌。頗有機辯。聲振一時。師雖年少。沉默寡言。識者知其必成大器。先是人傳善公善偈。忠入堂。值善圍火次令偈。善曰。赤光閃灼。紫焰盤旋。既能點雪。又燦金蓮。忠打一掌歸方丈。復指燈。命師作偈。師曰。光如閃電。虗空可徹。未來作燈。是銅是鐵。時三目和尚見之。徵曰。是銅是鐵。師曰。火裡波浪起。忠異之。問汝名甚麼。師曰幻敏。忠曰。幻敏已前。師曰。海底青天外。忠曰。幻敏已後。師曰。佛法永無窮。忠曰。甚麼處見。師曰。靈峰山下在安期。目曰。期解後如何。師曰。虗空大地。目曰。落在甚處。師頓足。目曰。有足頓。無足頓箇甚麼。師曰。和尚也莫太認真。忠大笑。目復問善。善曰。火裡煉真金。忠曰。大眾何不看二沙彌答話。師閱經次。忠曰。眼中常見如是經典。只者便是。為復別有。師曰。和尚直須恁麼會。忠曰。離却紙墨道將來。師曰。東邊風也不多。忠曰。者小師。師自五雲歸。忠曰。聞汝慣打人。師曰。和尚仔細。忠曰。汝走路穿甚麼。師曰。草鞋。忠曰。獰牙生也未。師翹足。忠曰。那箇聻。師曰。問者話作麼。忠曰。三空說汝掌他。要將汝來處治。師曰。早與他說過了也。忠曰。作麼生說。師曰。盜一賠九。忠曰。吾助汝遠來。善曰。童真汝宜童行。師事忠二十一年。忠滅度。眾請治平繼席。
上堂。山僧自入者箇社。火場頭惟具一行鐵脊骨。一箇不變心。至於禪道佛法。毫無些子留滯胸中。填塞肚裏。今日被眾和尚。以老人轉棹之故。無端舉向人天眾前。睜眼看者。張耳聽著。畢竟道箇甚麼。以為承先啟後。良久曰。枝頭柳映千春茂。樹裏華飄萬古香。
入塔歸上堂。一番景過一番新。梅綻金舒巧樣呈。惟有者些渾四序。都盧無變亦無更。作麼生是無變無更底道理。莫是寶塔重。新總持不動。喚作無變無更得麼。錯。莫是舍利流輝。眼存青白。喚作無變無更得麼。錯。莫是新長老。搖唇鼓舌。重打葛藤。四眾等法誼如故。道念恒存。喚作無變無更得麼。錯。若會得者三錯。堪報老人莫報之恩。可了老人未了之業。其或未然。再揚家醜。驀竪拳云。四四三三七七八八。
佛成道日。結制說戒。上堂問。聖明統御萬國咸寧。道合君臣。河清海晏。正恁麼時。和尚又作麼生。師曰。慣弄靈蛇勢赫赫萬層。曰祇如本郡文武官宰紳衿四眾等。迎請和尚。開場選佛。且道。以何利益檀度。師曰。活捉生馬威昂昂千里。曰恁麼則壽如山福如海。瓜瓞連綿。簪纓藹藹去也。師曰。諦當更諦當。問聚雲心印臨濟綱宗。如何是臨濟第一句。師曰。前三三後三三。如何第二句。師曰。七不成八不就。如何第三句。師曰。茶酙三箇棗。曰恁麼不獨衲僧咸有慶。文經武緯盡恩榮。師曰。且喜小出大遇。問。至道真乘。本無言說。應機接物。須賴激揚。至道真乘即不問。應機接物事如何。師曰。曹溪有路人皆到。曰即今隴畔寒梅新發秀。山頭瑞雪鬥芳妍。未審是神通妙用。法爾如然。師曰。信是誰人得得來。曰恁麼從此治平揚法化。千邦萬國荷真風。師曰。今日恰遇同參。乃拈拄杖。卓一卓云。恁麼恁麼。幾度頻臨江上望。黃梅花向雪中開。不恁麼不恁麼。嫩柳搖金線。且要應時來。試看釋迦老子。明星一點。奇哉三漢。譬說喻說。論教論宗。以至調跛驢醫瞎馬。不過應箇時節。又看歷代宗師。說甚麼謹嚴高古細密簡明親切。轉身異類。末後拈塵柄。說脫空。不過應箇時節。祇如現前文武紳衿。護法四眾。請山僧開爐選佛。結百二十期。致令他人劃地為限。又令披五條七條二十五條。一歸依。二歸依。三歸依。路從平地險。人向靜中忙。道是應時節。不應時節。良久。復卓拄杖云。本是瀟湘江上客。自西自東自南北。復舉。波斯匿王問世尊。勝義諦中。還有世俗諦否。若言其有。智不應一。若言其無。智不應二。一二之義。其義若何。佛言。大王。汝於過去龍光佛時。曾問此義。我今無說。汝今無聞。無說無聞。是名一義二義。看他波斯匿王。意欲連科及第。世尊即將名覆金甌。今日眾中。若有問第一義諦。山僧但拍掌呵呵。何故聻。自從舞得三臺後。拍拍原來總是歌。
忠州桐山普門燈顯禪師
涪陵夏氏子。少從應院。初參萬松有年。適松化去。慶忠應白巖之請。師謁焉。一日同眾侍立次。忠舉默然良久話驗眾。師曰。大似屋裡販揚州。忠曰。莫道無事好。師曰。和尚也是無端。忠便打。師便喝。忠曰。異時不得孤負老僧。師作禮而退。復侍慶忠於五雲。一日病起。呈偈曰。改頭換面幾生來。此日無端眼豁開。分付目前皮袋子。何妨馬腹與驢胎。忠曰。那箇是你開底眼。師竪起拳頭。忠曰。放下著。師纔放下。忠曰。又在甚麼處。師曰。明日金城寺裡有齋。忠曰。放汝三十棒。師珍重便出。忠主席南城。命師作監寺。一日入方丈。忠竪起拂子。師便喝。忠曰。因甚即喝。師曰。無奈院事甚繁。忠遂印之。
出住桐山。上堂。拈拄杖曰。洪波浩渺。白浪滔天。珊瑚林裡擁金毛。無漏國中懸明月。覿面承當得來。錯過了也。還知麼。歲曆已頒新日月。無勞更唱太平歌。卓拄杖一下。下座。
夔州天元體如燈慧禪師
郡之李氏子。參慶忠於太平。一日聞忠舉香嚴擊竹話。師於言下有悟。乃啐地曰。原來只是恁麼。顢頇多少英傑。忠曰。道甚麼。師竪起拳頭。忠曰。是甚麼師於忠面前。[祝/土]地三下。拂袖便出。
住後上堂。若論此事。明明現成。豈在陞堂拋沙撒土為垂示耶。但願諸人真實履踐。自有入手時節。即今還有真實履踐者麼。出來與山僧相見。僧問。濟北宗旨。諸家各答不同和尚。作麼生。師曰。不打者鼓笛。進曰。既為宗師。何得如此。師便打。僧問。如何是第一句。師曰。虗空眉拖地。如何是第二句。師曰。海底角接天。如何是第三句。師曰。崑崙騎象走。如何是金剛王寶劍。師曰。那吒帶血腥。如何是踞地獅子。師曰。狐踪絕跡。如何是探竿影草。師曰。莫作兩樣看。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師曰。金剛與泥人擦背。如何是賓中主。師曰。烏鷄石上飛。如何是主中賓。師曰。風吹松韻清。如何是主中主。師曰。空谷石點頭。又僧問。臨濟賓主與洞山宗旨同別。師曰。一隊猢猻夜簸錢。如何是正中偏。師曰。青山臥白雲。如何是偏中正。師曰。雪嶺烏龜走。如何是正中來。師曰。月移水底天。如何是兼中至。師曰。寒梅夜發鴛鴦樹。如何是兼中到。師曰。百昌已播舊時春。如何是君。師曰。皇極開天運。如何是臣。師曰。將相貴忠貞。如何是君向臣。師曰。塞外不迎君。如何是臣奉君。師曰。赤心惟報國。如何是君臣道合。師曰。明良喜啟會聚風雲。如何是誕生王子。師曰。九龍方吐水。尊貴自天然。如何是朝生王子。師曰。紫禁嵩呼徧。端然致太平。如何是末生王子。師曰。聖種賢才各不同。如何是化生王子。師曰。腐草若無心。螢光何處是。如何是內生王子。師曰。不見妖梅放。還疑上苑香。僧再進。師喝曰。飯袋子。好似些水老鴉捕魚。囫圇吞囫圇吐。何曾得些受用來。夫五家宗旨。非是教人冊子上記來。徒衒虗名。須知言句乃救病之良方。貴親證親悟。師家答處。乃應病授藥。所謂醫不執方。合宜而用。豈是局定死蛇頭。令人墮坑落壍。竪拄杖云。三句四喝。賓主偏正。五位君臣。五位王子。都在山僧者裡。汝還一口吞得下麼。韓盧休逐塊。獅子慣咬人。卓一卓下座。
巫陽慈祥燈遠禪師
本邑人。上堂舉南嶽因僧問。如鏡鑄像。像成後。光向甚麼處去。嶽曰。如大德為童子時相貌何在。僧曰。祇如像成後。為甚麼不鑑照。嶽曰。雖然不鑑照。瞞他一點不得。頌曰。新月如鈎一線懸。白雲淡處露中天。相看疑謂寒光薄。箇裡誰知一鏡圓。
天峰燈南禪師
忠州雷氏子。示眾。舉南嶽因馬祖闡化江西。遣僧往探之。乃命曰。待伊上堂時。但問作麼生。伊道的語記將來。僧至馬祖一如教。問作麼生。祖曰。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少鹽醬。僧回舉似嶽。嶽然之。頌曰。知子莫若父。當仁不讓師。拋戈卸甲後。千里暗投機。
惺徹燈法禪師
上堂。舉青原參六祖。首問。當何所務即得不落階級。祖曰。汝曾作甚麼來。原曰。聖諦亦不為。祖曰。落何階級。原曰。聖諦尚不為。何階級之有。頌曰。金殿苔生劫外春。更闌人靜月華明。威音那畔絕消息。豈著今時麟閣勳。
天寧燈九禪師
讚達磨像曰。對御談玄一字無。九年冷坐石頭枯。親將皮髓平分後。那箇男兒不丈夫。
慶忠燈向禪師
示眾。舉雲葢僧乞瓦因緣。頌曰。當初乞瓦向官人。一問曾酬雲葢僧。公案于今重拈出。不妨徧地布金塼。
大川燈濟禪師
上堂。舉三祖懺罪因緣。頌曰。風恙纏身已不堪。何緣懺罪究根源。因知罪性本空故。秋水無痕月皎然。
暉白燈桂禪師
舉風幡話。頌曰。迷悟關頭洵不同。廊廡暮夜剎幡風。二僧若也知消息。推倒長干使化龍。
四維禪師
舉三祖僧璨大師。自二祖授法。深自韜晦。居無常處。積十餘年。人無知者。四祖道信。時為沙彌。禮祖問曰。願和尚慈悲。乞與解脫法門。祖曰。誰縛汝。曰無人縛。祖曰。何更求解脫乎。信于言下大悟。頌曰。無人覰著歷多年。為法深藏氣骨寒。孰意沙彌無忌憚。妄將一語廣流傳。
天長禪師
南賓冉氏子。久事慶忠。志修淨業。忠囑以偈云。根苗奇異逈非同。不屬西兮不屬東。節候到時馨自若。佛生一體有無中。師呈偈云。佛生一體。無彼無此。從苗辨地。識人因語。佳作仁。可知禮。
妙德尼燈鑑禪師
舉六祖本來無一物話。頌曰。本來無物惹塵埃。米熟功成獨倩篩。衣盋夜傳三鼓後。一花五葉至今開。
工部熊汝學月崖居士
豫章豐城人。適 懷宗皇帝。毀大內銀銅佛。俄以事感。帝悟。命公入蜀。採買銅鉛。時慶忠。住平都。法席大震。公扣焉。先是忠夢一人。帳前拜謁。傍僧曰。是和尚弟子來了。詰旦果至。忠示以東山水上行話。不踰年有悟。獻臨濟宗旨頌曰。霹靂晴空風舞[石*靡]。山門走入燈籠中。問予臨濟之宗旨。今日牙疼未與通。忠曰。著著著。又頌曹洞宗旨曰。潛行密用及相續。曹洞家風玄又玄。舌上有機織出錦。目前無我寫成篇。古人落在今人手。今日熱似昨日天。要會二師真面目。直須抹却五圈圈。
聚雲老人諱日拈香。流水常存今古脈。高山不斷去來雲。青青巖桂華香遠。歲歲秋風雨露痕。今日是先師翁忌辰。法孫燈紹萬里希遘。拈香禮塔。無物供養。生平善笑。聊以為敬。阿呵呵。且道。笑箇甚麼。
忠問。一毬三子是何義。士曰。三界大師四生慈父。曰何不說法。士曰。說法已久。自是和尚不聞。曰我若聞。非真說法也。旁僧曰。居士說法竟。士指栗蓬。忠謂僧曰。汝無故架禍於人。士呵呵大笑。忠頷之。
為聚雲慶誕。前月忌辰將甚去。今朝生日自何來。火燒不死金剛眼。賺煞諸方盡活埋。咦。我若不是兒孫。直教罵得骨出。
為敘州朱提山朝陽池和尚立石記曰。月明老人。得法於鐵牛。傳大慧心印。兀坐朝陽。二十餘年。待其人而後行。聚雲吹萬。師翁獨得其宗者。繼往開來。今有我師鐵壁矣。水部尚書熊汝學。為老人三傳法子也。水木之思。勒石垂遠。 章皇帝。命以御史大夫。未就。隱終南。
總憲吳天谷保泰燈朗居士
順天人。撫蜀。按涪陵。見慶忠隨宜錄。作書遣使迎忠。忠不往。公親詣山中問道。未久辭忠。忠召公。公應諾。忠良久。公於言下領悟。回南濱。致書於忠曰。得侍吾師。慶快平生。但世緣相迫。暫作六月之息。居士一呼。弟子回首。相會時看。說箇甚麼。一日諭寮屬曰。爾等莫謂本院尊大。最尊大者和尚耳。本院見鐵大師後。方知吾孔聖朝聞之道。自今以後。矢志食素。將身許國。以酧 太祖三百年養士之恩。爾等各宜熏修。遵崇三寶。語罷。該屬等稽首再拜。泣淚如雨。
按察文葦菴居士
早歲登第。夙慕禪學。及官按察。一日聞衙司喝退堂聲。有省。拈偈呈忠曰。踏著秤錘原是鐵。從前錯認定盤星。積卷如山休擬議。且聽當陽喝一聲。
長陽侯胡屏山居士
讚五祖像曰。黃梅路接破頭山。遇箇小兒非等閒。佛性答來真奇特。栽松能不憶他年。
副戎王一喝居士
久參慶忠。一日忠上堂云。主山高案山低。左青龍右白虎。年年三百六。月月二十五。逆數順數。數到牛首山雲巖寺大殿裡。恰似佛幻三月前鞔的鹿皮鼓。公于座下。躍然打口鼓。忠呵呵大笑。公拂袖便出。
萬松芝禪師法嗣
忠州萬松雲巖燈古禪師
郡之江氏子。少列黌序。初參萬松於華嚴。三載始薙髮。請益於松。松示偈曰。閃灼電光寒。忻然出寶匣。曠劫無明根。一時都抹殺。次二年。請充第一座。松滅後。眾請繼席萬松。
上堂。門門有路。金蛇飛電掣。戶戶無私。鐵馬弄雲騎。脫或未然。拄杖自有分曉。打○相。佛身充滿於法界。[○@│]普現一切群生前。[○@*]隨緣赴感靡不周。靠拄杖曰。而恒處此菩提座。眾中有超宗出格者麼。出來。為汝決擇。僧纔出。師便喝。僧以具搭肩歸眾。師復喝。乃曰。有問有答。氷壺推石輥。無問無答。雪屋守泥毬。答亦問問亦答。看看轆轤兩頭大。輥出長街童穉歡。當家兒子實瀟灑。
上堂。竪拂子云。這時節寒凜冽。[狂-王+軍]犬威獼獸掣。雪人火裡笑嘻嘻。石女低頭拜不歇。拜不歇。啞人嚼氷稜。冷熱向誰說。擊拂子云。虗空拔楔。太煞郎當。眼裡添沙。全沒交涉。
佛誕上堂。周行目顧。指地指天。血口無端。章成話墮。將謂乾土擦壁。那曉泥水通身。惹得後代兒孫。年年燒浴。歲歲舌饒。愈增葛藤。重添垢膩。今日為伊拔除。不免大家觸忤。卓拄杖云。還識這杓惡水麼。
示眾。舉永嘉大師云。從他謗任他非。把火燒天徒自疲。我聞恰似飲甘露。銷鎔頓入不思議。永嘉恁麼道。是即是。未免推過別人。山僧則不然。誰為謗誰為非。把火燒天也不疲。無耳人聞傾甘露。昨夜飄梧動地輝。
示眾。行脚學人。脚跟點地也未。不然。先要具一付潔淨肚皮。一雙青白眼睛。脊梁硬似鐵。脚板快如風。把自己。如糞如泥。猶冤猶敵。然後遊人間世。幻視萬緣。把住作主。有時崖下一食。樹下一宿。遇饑寒處。變逆千態萬狀。不動其心。到此方呌做行得脚底人。畢竟又看這一番。是為著何事。須要照管脚跟脚底。瞥爾踏破艸鞋。踢翻土塊。始不負行脚一遭。至於檀度信施國王水艸。在在處處。一任隨分受用。別有一句。路上逢人。莫道山僧不曾與汝說得。
示眾。出家無別法。真實要離親割愛。畢竟親如何離。愛如何割。視骨肉如生冤家。謂之離。把自己如真仇敵。謂之割。於是投在法門。拜箇師長。勿論寒暑。勿論勞逸。勿論變常。勿論順逆。服勞奉事。左右追隨。凡應對灑掃之宜。迎賓待客之緒。無別巨細。都要應酬。縱使幹不來做不上。莫起厭煩。勿生退墮。更不可一時離師。一日違眾。或有時省親事長。先期告假。刻日就歸。日久月親。廼師觀其志向。察其行履。果是法門種艸。然後教他受戒學佛。步步進道。自茲至壯至老。善始善終。此一生算得過百生千生。萬德莊嚴。亦復如是。所謂一子出家。九族生天。信矣宜矣。若漫心法門為清淨。向裡許混光陰。圖便宜。不曉佛為何人。法為何物。僧為何務。師長如何承奉。大眾如何酬對。有功有施。有勞有怨。逞血氣弄精魂。譬如烏鴉。身在虗空。心在糞艸。行是俗行。說是俗說。混俗和光。靡所不至。師長不能言。善友不敢責。日復一日。愈趨愈下。為僧至此。久久自陷泥犁。且不得度。欲求一子出家。九族生天得乎。古德云。絲毫失度。便招黑暗之愆。霎頃邪言。即犯禁空之醜。我爾大眾。安肯虗消信施。自恣放縱者耶。山僧感傷末法。不覺吐露至此。一眾須知。
為慶忠老和尚拈香。喝一喝曰。三歲孩兒弄花鼓。又喝一喝曰。牛頭沒馬頭回。復喝一喝曰。不道不道。大眾。者裡見得。滿眼滿耳。盡是老人現前底受用。縱爾年變月遷。亦無增減。今日乃我法伯老人三九之期。畢竟將甚麼作供。以手撫案曰。四三一二五。木馬逐風舞。六七八九十。日日大吉利。信受奉行可知禮。
師生平律身以嚴。其所說法。絕不許人記錄。見之必火。貌古形疎。政黃牛之類也。
忠州聚雲覺樹燈世禪師
郡之丘氏子。少為書生。謁萬松於楞伽得度。命入侍寮。經年始徹源底。自印心後。混跡浯江者十有六年。康熙丙午。慶忠移錫龍昌。以聚雲久虗。命師主之。忠涅槃後。師上堂拈香曰。今朝初九。道是老人二九。今朝二九。却是初九。即今大眾設齋。賓也有。主也有。且道。賓主混融時。作麼生是供養一句。良久曰。舌頭原來不離口。
岫巖燈燎禪師
上堂。舉婆子燒菴因緣。頌曰。枯木寒巖異草青。凝眸坐却白雲深。一朝鐵樹花開徧。氷雪紅爐烈燄騰。
寶峰麗禪師法嗣
忠州天寧耳菴燈嵩禪師
鄷陵毛氏子。始謁慶忠於平山。忠命掌記室。次參寶峰於熊耳。隨請第一座。峰滅後。出住靈峰。
上堂。百尺竿頭流赤水。蟭螟眼淚哭雙疼。葫蘆好似東瓜樣。畵餅充饑豈是真。喝一喝。
上堂。撫掌云。三世諸佛歷代祖師。盡在山僧手中。粉碎去也。且作麼生折合。又撫掌一下。
上堂。羅漢走出山門。土地却歸正殿。撞倒我佛頻伽直當王四家大鐵鏆。
茶話。若喚作茶。欺三世佛祖。不喚作茶。背趙州公案。舉杯曰。畢竟喚作甚麼。放杯撫掌三下。
為巴掌和尚畢九拈香。九九八十一。古今同此曆。吾師無去來。分明只者是。
示眾。靈峰北頭南。牛欄沒半邊。王三布裩破。打出大泥團。喝一喝云。是甚麼。掉頭峰上看。不見五更天。
示眾。舉道吾云。高不在絕頂。富不在福嚴。樂不在天堂。苦不在地獄。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徑山杲祖云。徑山即不然。高在絕頂。富在福嚴。樂在天堂。苦在地獄。誰知席帽下。元是舊時人。二老今日高低。落在靈峰手裡。饒他不過。各與三十拄杖。罰出三門去。若有人問汝等。但道低聲低聲。
示眾。今朝六月初一。諸佛也須忌諱。直饒伶俐衲僧。最怕當頭一句。那一句。縱使道得分明。恰似東京王矮子屎糞氣。
師以五宗示五相。隨申五頌。。磊磊落落老神仙。一劈華山億萬年。大鵬一激三千里。傾湫倒嶽不為顛。南山起雲北山雨。自古長江不繫船。一。抑揚擡捺事紛紛。不及當然一句親。滿眼滿耳真消息。隨機隨用絕留停。岸回驚水急。良馬見鞭行。果是毗盧真教主。何須累劫更修因。。從來不向外邊行。父子相知有幾人。從體起用須知孺子。攝用歸體必取老成。窄路相逢人不語。多時不遇有知音。此處不從他處會。必須夢裏再還魂。。深宮不見五雲封。夾路桃華滿樹紅。粉牆白虎應須辨。炭裡烏龜事莫窮。仙女却如貧女好。野人番令主人同。不言不語真君子。一腔風月在其中。●。知恩識義人間少。反眼無情世上多。鐵臉閻羅全不懼。甞將白眼看娑婆。撩起便行兮却為真子。四野謳歌兮口似懸河。一句任從三貫二。莫教鷂子過新羅。丙申秋。偶示疾。以衣盋親炙學侶等。託高峰來和尚。以續嗣焉。未幾跏趺而化。闍維得舍利七粒。塔於天寧之東。
提督陳世凱燈靜居士
字贊伯。湖廣施州衛人。弱齡穎異。因父迎寶峰。說法于熊耳。公朝夕參叩。峰開示偈語。輒記憶不忘。一語不愜于懷。則端坐究參。無晝夜。必求惺悟而後已。歷官至提督。公事之餘。恒與緇衲唱酬。當時名宿。咸禮下之。公六十誕。普陀遣使以祝。公答之以偈曰。金剛不壞方為壽。舍利光明始見真。萬法到頭渾似夢。性原了處是長春。
續燈正統卷之十八
續燈正統卷十九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十七世
虎丘隆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童應菴曇華禪師
蘄州江氏子。生而奇傑。年十七。於東禪去髮。首依水南遂。染指法味。因遍歷諸老門牆。至雲居。禮圓悟。悟一見。痛與提策。及入蜀。指見彰教。教移虎丘。師侍行。未半載頓明大事。去謁此菴。分座連雲。開法玅嚴。屢遷巨剎。住歸宗日。大慧在梅陽。有僧傳師垂示語。慧見。以偈寄贈曰。坐斷金輪第一峰。千妖百怪盡潛蹤。年來又得真消息。報道楊岐正脈通。其歸重如此。
上堂。九年面壁。壞却東土兒孫。隻履西歸。鈍置黃面老子。以拄杖畵一畵曰。石牛欄古路。一馬生三寅。
上堂。德章老瞎禿。從來沒滋味。拈得口失却鼻。三更二點唱巴歌。無端驚起梵王睡。喝一喝曰。我行荒草裡。汝又入深村。
上堂。臨濟在黃檗處。三度喫棒底意旨。你諸人還覰得透也未。直饒一咬便斷。也未是大丈夫漢。三世諸佛。口挂壁上。天下老和尚。將甚麼喫飯。
上堂。十五日已前。水長船高。十五日已後。泥多佛大。正當十五日。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直得三千大千世界。一切眾生。悉皆歡喜。謂言。打者一棒。不妨應時應節。報恩不覺通身踊躍。遂作詩一首。舉似大眾。蜻蜓許是好蜻蜓。飛去飛來不暫停。被我捉來。摘却兩邊翼。恰似一枚大鐵釘。
上堂。若作一句商量。喫粥飯。阿誰不會。不作一句商量。屎坑裡蟲子。笑殺闍黎。拈拄杖曰。拄杖子罪犯彌天。貶向二鐵圍山。且道。薦福還有過也無。卓拄杖曰。遲一刻。
上堂。明不見暗。暗不見明。明暗雙忘。無異流俗阿師。野干鳴師子吼。師子吼野干鳴。三家村裡臭猢猻。價增十倍。驪龍頷下明月珠。分文不直。若作衲僧巴鼻。甚處得來。三十年後。換手搥胸。未是苦在。
上堂。飯籮邊漆桶裡。相唾饒你潑水。相罵饒你接[此/束]。黃河三千年一度清。蟠桃五百年一次開花。鶴勒那咬定牙關。朱頂王呵呵大笑。歸宗五十年前。有一則公案。今日舉似諸人。且道。是甚麼公案。王節級失却帖。
上堂。喫粥喫飯。不覺嚼破舌頭。血濺梵天。四天之下。霈然有餘。玉皇大帝怒發。追東海龍王。向金輪峰頂鞠勘。頃刻之間。追汝諸人。作證見也。且各請依實供通。切忌回避。倘若不實。喪汝性命。
上堂。趙州喫茶。我也怕他。若非債主。便是冤家。倚牆靠壁成群隊。不知誰解辨龍蛇。
上堂。五百力士揭石義。萬仞崖頭撒手行。十方世界一團鐵。虗空背上白毛生。直饒拈却炙脂帽子。脫却鶻臭布衫。向報恩門下。正好喫棒。何故。半夜起來屈膝坐。毛頭星現衲僧前。
上堂。三世諸佛眼裡無筋。六代祖師皮下無血。明果咬定牙關[跳-兆+孛]跳。也出他圈繢不得。何故。南泉斬猫兒。
上堂。參禪人切忌錯用心。悟明見性是錯用心。成佛成祖是錯用心。看經講教是錯用心。行住坐臥是錯用心。喫粥喫飯是錯用心。屙屎送尿是錯用心。一動一靜一往一來是錯用心。更有一處錯用心。歸宗不敢與諸人說破。何故。一字入公門。九牛拽不出。
上堂。良工未出。玉石不分。巧冶無人。金沙混襍。縱使無師自悟。向天童門下。正好朝打三千。暮打八百。驀拈拄杖曰。喚作拄杖。玉石不分。不喚作拄杖。金沙混襍。其問一箇半箇善別端由。管取平步丹霄。苟或未然。卓拄杖曰。急著眼看。
僧問。婆子問巖頭。呈橈舞棹則不問。且道。婆手中兒子。甚處得來。巖頭扣船舷三下。意旨如何。師曰。燋磚打著連底凍。曰當時若問和尚。如何對他。師曰。一棒打殺。曰者老和尚。大似買帽相頭。師曰。你向甚處見巖頭。曰劄。師曰。杜撰禪和。曰婆生七子。六箇不遇知音。祇者一箇也不消得。擲向水中。又且如何。師曰。少賣弄。曰巖頭當時不覺吐舌。意作麼生。師曰。樂則同歡。
問。僧問雲門。如何是清淨法身。雲門曰華藥欄。此意如何。師曰。深沙努眼睛。
問。祇者是。埋沒自己。祇者不是。孤負先聖。去此二途。和泥合水處。請師道。師曰。玉筯撐虎口。曰一言金石談來重。萬事鴻毛脫去輕。師曰。莫謾老僧好。
問。人皆畏炎熱。我愛夏日長。薰風自南來。殿閣生微凉時如何。師曰。倒戈卸甲。
虎丘忌日拈香曰。平生沒興。撞著者無意智老和尚。做盡伎倆。湊泊不得。從此卸却干戈。隨分著衣喫飯。二十年來坐曲彔木。懸羊頭賣狗肉。知他有甚憑據。雖然。一年一度燒香日。千古令人恨轉深。
師於室中能鍛鍊耆艾。故世稱大慧與師居處。為二甘露門。甞誡徒曰。衲僧家著草鞋住院。何啻如蚖蛇戀窟乎。宋孝宗隆興癸未六月十三日。奄然而化。塔全身於本山。
大鑑下第十八世
天童華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童密菴咸傑禪師
福州鄭氏子。母夢廬山老僧入舍而生。幼穎悟。出家不憚遠遊。徧參知識。後謁應菴于明果。應菴孤硬難入。屢遭呵。一日入室。菴問。如何是正法眼。師遽曰。破沙盆。菴頷之。踰年辭回省親。菴送以偈曰。大徹投機句。當陽廓頂門。相從今四載。徵詰洞無痕。雖未付盋袋。氣宇吞乾坤。却把正法眼。喚作破沙盆。此行將省覲。切忌便躲跟。吾有末後句。待歸要汝遵。後出世衢之烏巨。次遷祥符蔣山華藏。未幾。詔住徑山。復遷靈隱。晚居太白。僧問。虗空消殞時如何。師曰。罪不重科。
上堂。牛頭橫說竪說。不知有向上關棙子。有般漆桶輩。東西不辨。南北不分。便問。如何是向上關棙子。何異開眼尿牀。華藏有一轉語。不在向上向下。千手大悲。摸索不著。雨寒無處曬[日*良]。今日普請。布施大眾。良久曰。達磨大師。無當門齒。
上堂。世尊不說說。拗曲作直。迦葉不聞聞。望空啟告。馬祖即心即佛。懸羊頭賣狗肉。趙州勘菴主。貴買賤賣分文不直。祇如文殊是七佛之師。因甚出女子定不得。河天月暈魚分子。槲葉風吹鹿養茸。
上堂。卓拄杖曰。迷時祇迷者箇。復卓一下曰。悟時祇悟者箇。直饒迷悟雙忘。糞掃堆頭重添擸[打-丁+(天/韭)]。莫有向東涌西沒全機獨脫處道得一句底麼。若道不得。華藏自道去也。擲拄杖曰。三十年後。
上堂。舉金峰示眾曰。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後。無老婆心。時有僧問。如何是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峰曰。問凡答凡。問聖答聖。曰如何是二十年後無老婆心。峰曰。問凡不答凡。問聖不答聖。師曰。烏巨當時若見。但冷笑兩聲。者老漢忽若瞥地。自然不墮凡聖窠臼。
上堂。舉婆子燒菴話。師曰。者婆子洞房深穩。水洩不通。偏向枯木上糝華。寒灰中發焰。箇僧孤身逈逈。慣入洪濤。等閒坐斷潑天潮。到底身無涓滴水。子細簡點將來。敲枷打鎖。則不無二人。若是佛法。未夢見在。烏巨與麼提持。畢竟意歸何處。良久曰。一把柳絲收不得。和煙搭在玉闌干。
上堂。動絃別曲。葉落知秋。舉一明三。目機銖兩。如王秉劍殺活臨時。猶是無風匝匝之波。向上一路。千聖把手共行。合入泥犂地獄。正當與麼時。合作麼生。江南兩浙。春寒秋熱。
上堂。盡乾坤大地。喚作一句子。擔枷帶鎖。不喚作一句子。業識茫茫。兩頭俱透脫。淨裸裸。赤灑灑。沒可把。達磨一宗。掃土而盡。所以雲門道。盡乾坤大地。無纖毫過患。猶是轉句。不見一法。始是半提。更須知有全提底時節。大小雲門。劍去久矣。方乃刻舟。後示寂。塔於寺之中峰。
衢州府光孝百拙善登禪師
和州烏江閔氏子。僧問。世尊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曰。天上天下。唯吾獨尊。意旨如何。師曰。一人傳虗。萬人傳實。曰有意氣時添意氣。不風流處也風流。師曰。讚歎也讚歎不及。曰只如雲門道。我當時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貴圖天下太平。畢竟具甚麼眼目。師曰。腦後薦取。
上堂。白日鬧浩浩。夜後靜悄悄。長廊走波波。步步無欠少。不識主人翁。全身入荒草。撞著傅大士。問訊維摩老。臥疾毗耶城。幾箇知天曉。若是過量人。不向那邊討。為甚麼如此。喝一喝曰。下坡不走。快便難逢。
南書記
福州人。久依應菴。於狗子無佛性話。豁然契悟。有偈曰。狗子無佛性。羅睺星入命。不是打殺人。被人打殺定。菴稱其脫略。紹興末。示寂於歸宗。
侍郎李浩居士
字德遠。號正信。幼閱楞嚴。如遊舊國。造明果投誠入室。應菴揕其胸曰。侍郎死後。向甚麼處去。士駭然汗下。菴喝出。士退參。不旬日徑躋堂奧。以偈寄同參嚴康朝曰。門有孫臏舖。家存甘贄妻。夜眠還早起。誰悟復誰迷。
有鬻胭脂者。亦久參應菴。頗自負。士贈以偈曰。不塗紅粉自風流。往往禪徒到此休。透過古今圈繢後。却來者裡喫拳頭。
湖州府長興教授嚴康朝居士
甞問道薦福雪堂。及見應菴。始得旨。甞有頌曰。趙州狗子無佛性。我道狗子佛性有。驀然言下自知歸。從茲不信趙州口。著精神自抖擻。隨人背後無好手。騎牛覓牛笑殺人。如今始覺從前謬。
大鑑下第十九世
天童傑禪師法嗣
杭州府靈隱松源崇嶽禪師
處州龍泉吳氏子。幼卓犖不凡。年二十三棄家。首造靈石妙。繼見大慧杲於徑山。慧陞堂。稱蔣山應菴為人徑捷。師聞不待旦而行。既至。朝夕咨請。一日菴問。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汝作麼生。師曰。鈍置和尚。菴厲聲一喝。師便禮拜。菴大喜。說偈勸使祝髮。隆興甲申。得度於臨安之白蓮。徧參諸大老。罕當其意。乃入閩。見木菴永。永舉有句無句如藤倚樹話問師。師曰裂破。永曰。瑯琊道好一堆爛柴聻。師曰。矢上加尖。永曰。觀公下語。老僧不能過。其如未在。他日拂柄在手。為人不得。騐人不得。師曰。為人者。使博地凡夫。一超入聖城。固難矣。騐人者。打向面前過。不待開口。已知渠骨髓。何難之有。永舉手曰。明明向汝道。開口不在舌頭上。後當自知。逾年見密菴於衢之西山。隨問即答。密菴但微笑而已。師切於究竟。至忘寢食。密菴移蔣山華藏徑山。師皆從之。會入室次。問僧。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師侍側豁然大悟。乃曰。今日方會木菴道。開口不在舌頭上。自是機辯縱橫。密菴遷靈隱。師遂分座。旋出世平江澄照。徙江陰之光孝。無為之冶父。饒之薦福。明之香山。平江之虎丘。慶元丁巳。被旨補靈隱。
上堂。大凡扶竪宗乘。須具頂門正眼。懸肘後靈符。只如寶壽開堂三聖推出一僧。寶壽便打。三聖道。與麼為人。瞎却鎮州一城人眼去在。保壽擲下拄杖。便歸方丈。二尊宿等閒一挨一拶。發明臨濟心髓。殊不知。性命總在者僧手裡。還有檢點得出者麼。昔年覓火和煙得。今日擔泉帶月歸。
歲旦示眾。元正改旦。萬事成現。有時放行。有時坐斷。不惜兩莖眉。和坐盤掇轉。佛法世法都盧一片。既是佛法世法。如何得成一片。但辦肯心。必不相賺。
示眾。古者道。拈起也天回地轉。放下也草偃風行。冶父則不然。拈起也乾坤黯黑。放下也瓦礫生光。忽有一箇半箇。驀然[翟*支]瞎頂門眼。達磨一宗。未至寂寥。
示眾。舉臨濟如蒿枝拂公案。雪竇拈曰。臨濟放處太危。收來太速。師拈拄杖曰。臨濟據令而行。不知孤負黃檗。雪竇盡力擔荷。也只見得一邊。且道。薦福節文在甚麼處。擲下拄杖。
示眾。舉汾陽曰。識得拄杖子。行脚事畢。師曰。汾陽雖則開口見膽。爭奈落在第二頭。驀拈拄杖曰。者箇不得喚作拄杖子。漆桶。參。
上堂。舉保寧勇上堂。大方無外。大圜無內。無內無外。聖凡普會。瓦礫生光。須彌粉碎。無量法門。百千三昧。拈拄杖曰。總向者裡會去。蘇盧蘇盧。悉利悉利。師曰。大小保寧。業識茫茫。不奈船何。打破戽斗。
示眾。明眼衲僧。因甚打失鼻孔。有賊無贜。[○@、]。後居靈隱六年。晚退居東菴。臨寂作手書。別諸公卿。又遺書嗣法少室睦。掩室開。囑以珍重大法。復書偈曰。來無所來。去無所去。瞥轉玄關。佛祖罔措。跏趺而寂。實嘉定己巳八月四日也。得年七十有一。坐夏四十。奉全身。塔於北高峰之原。
夔州府臥龍破菴祖先禪師
廣安王氏子。聞緣老宿住昭覺。往參扣。語契。令奉圓悟香火。一日從方丈前過。緣問。菴頭有人麼。師曰。無人。緣劈胸一拳曰。你聻。師忽有省。出峽從德山涓祝髮。尋受具。徧叩諸方。抵蘇之萬壽。值雪夜坐。自念。行脚數年。未得安穩。正悶悶不已。忽聞鐘動。趨後架。舉首見照堂二字。疑情頓釋。既而見水菴一於雙林。水曰。師子尊者。被罽賓斬却頭且置。你道西天鬍子。為甚麼無鬚。師曰。非雙林不舉此話。水曰。作家禪客。師曰。心不負人。面無慚色。水遂以手拓開。師曰。勘破了也。迨水菴謝事。往參密菴於烏巨。菴命典客。一日菴室中。舉不是風動不是幡動話。師豁然大悟。次日菴遇師於寮前。謂師曰。你總不得作伎倆。試露箇消息來。師應聲曰。方丈裡有客。菴呵呵大笑。洎菴遷蔣山。師侍行。親炙凡五載。辭還蜀。菴送以偈曰。萬里南來川藞苴。奔流度刃叩玄關。頂門[翟*支]瞎金剛眼。去住還同珠走盤。師至夔門。尚書楊輔。以臥龍請師出世。未幾棄去。復遊吳中。首眾於徑山靈隱。後住常州薦福。真州靈巖。蘇州秀峰穹窿。湖州資福。最後約齋張公鎡。請為廣壽慧雲開山。凡六坐道場。
上堂。楊岐乍住屋壁疎。滿牀盡撒雪珍珠。縮却項暗嗟吁。翻憶古人樹下居。楊岐鬥勝不鬥劣。秀峰鬥劣不鬥勝。秀峰乍住沒親疎。箇箇盡懷滄海珠。滿眼湖山看不足。釋迦彌勒是他奴。
上堂。密菴先師道。有問冬來事。京師出大黃。貪他一粒米。失却半年糧。秀峰則不然。有問冬來事。京師出大黃。只圖一粒米。却得百年糧。或被知事道。長老長老。莫道百年糧。只得半年不少也得。只向他道。但辦肯心。決不相賺。
上堂。舉東山道如何是禪。閻浮樹在海南邊。近則不離方寸。遠則十萬八千。畢竟如何。禪禪。師曰。穹窿也有箇道處。如何是禪。閻浮樹在海南邊。撑天拄地。拄地撐天。巧說不得。只要心傳。畢竟如何。禪禪。
上堂。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山僧忍俊不禁。為諸人作箇撇脫。拈拄杖卓一下曰。流水暗消溪畔石。勸人除却是非難。
上堂。十五日已前明似鏡。十五日已後黑似漆。正當十五日。又且如何。鶯遷喬木頻頻語。蝶戀芳叢對對飛。
示座主偈曰。見猶離見非真見。還盡八還無可還。木落秋空山骨露。不知誰識老瞿曇。
師將示寂。作手書別交游。復書偈曰。末後一句。已成忉怛。寫出人前。千錯萬錯。書訖。端坐而逝。實嘉定辛未六月九日也。時客寓徑山。遺命散骨林間。住持石橋收骨。建塔於別峰塔之右。壽七十六。臘四十九。
饒州府薦福曹源道生禪師
南劍人。分座雲居。出世饒之妙果。徙龜峰。上堂。佛法二字人人知有。狼毒砒霜那容下口。直饒透過威音前。也是癡狂外邊走。山僧已是拕泥帶水。諸人合作麼生。喝一喝。
上堂。今朝八月十五。天色半晴半雨。幾多門外遊人。不覩月圓當戶。也好笑又堪嗟。爭似西湖寺裡一隊古佛。參退歸堂喫茶。
上堂。春風東扇西扇。春雨似晴不晴。淺碧深紅爛鋪錦繡。鶯聲燕語互奏笙簧。一一揭示圓通妙門。頭頭流通正法眼藏。擬心湊泊。依前萬水千山。直下知歸。便見七穿八穴。拍禪牀下座。
上堂。雨雪落紛紛。簷頭水滴滴。良哉觀世音。草裡跳不出。也大屈。水底烏龜鑽鐵壁。咄。
上堂。月生一。拶倒銀山并鐵壁。月生二。土宿騎牛穿閙市。月生三。屋頭幽鳥語喃喃。不是葛藤露布。亦非入理深談。正恁麼時。賓主交參一句。作麼生道。萬仞懸崖垂隻手。百華叢裏現優曇。
上堂。平旦清晨三月朝。南山蒼翠插雲霄。不須更覓西來意。門外數聲鶯語嬌。拍膝一下曰。好大哥。
詠靈雲石偈曰。雲去雲來非有意。雲來雲去亦無心。有無截斷靈何在。突兀一峰青到今。晚住薦福。逾月示寂。
寧波府天童枯禪自鏡禪師
福州長樂高氏子。首參木菴永。水菴一。或菴體諸老。後謁密菴於靈隱。鍼芥相契。開法隆興上藍。遷建康旌忠撫州白楊福州太平西禪。寶慶乙酉。被旨陞靈隱。復移天童。上堂。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樹倒藤枯。句歸何處。良久曰。長憶江南三月裡。鷓鴣啼處百華香。
上堂。一拽石二搬土。夜半日輪正卓午。老安曾牧溈山牛。南泉不打鹽官鼓。報君知莫莽鹵。火裡蝍蟟吞却虎。
上堂。舉鶴林因僧扣門。林曰阿誰。僧曰是僧。林曰。非但是僧。我者裡佛也不著。曰因甚佛來也不著。林曰。無他棲泊處。師曰。天童若有人扣門。即大開了。待他入來。便攔胸搊住曰。道道。若擬開口。便與劈胸一拳在。者裡轉得身吐得氣。便請明[腮-田+(囟-乂+ㄆ)]下安排。
杭州府淨慈潛菴慧光禪師
上堂。舉趙州狗子佛性無話。頌曰。狗子無佛性。全提摩竭令。纔擬犯鋒鋩。喪却窮性命。
化鹽偈。合水和泥一處烹。水乾泥盡雪華生。乘時索起遼天價。公騐分明孰敢爭。
太平府隱靜萬菴致柔禪師
潮州陳氏子。母黃。妙喜南遷。道經潮。其祖父暹延禮甚謹。母因夢僧入舍。遂懷妊。及誕。父母誓不以俗累羈師。甫十歲。俾從壽受業。越九載芟染。初見木菴永於鼓山。會菴陞座曰。國師再來也。師微笑有省。次參密菴於蔣山。菴室中舉。釋迦彌勒猶是他奴。且道他是阿誰。師曰。無地頭漢。菴曰。千聞不如一見。師便毆一拳。菴擒住厲聲曰。者小鬼子。見箇甚麼胡打亂打。師曰。更要喫一拳在。菴連揮兩拳曰。打者無地頭漢。師豁然大悟。無何。以母老歸省。旋出世廣法。後移太平隱靜。上堂。起道樹詣鹿苑。不是向上機。傳少室續曹溪。未為正法眼。直得無依無欲。無一法當情。猶落第二見。放過一著。卷舒在我。縱奪臨時。於把住處放行。露柱燈籠活鱍鱍。於放行處把住。釋迦彌勒是他奴。卓拄杖曰。且道。是放行是把住。一氣不言含有象。萬靈何處謝無私。
上堂。舉天衣懷曰。鴈過長空影沉寒水話。頌曰。長空孤鴈一聲秋。獻寶波斯鼻似鈎。風捲白雲歸別嶂。黃昏月挂柳梢頭。
上堂。毗盧師法身主。若要動地放光。且來搬柴運土。嗄。將謂忘却。
上堂。百丈不再參馬祖。爭得三日耳聾。臨濟不到大愚。焉知老婆心切。仰山將得鎮海明珠。為甚到東寺面前。叉手當胸。却道無理可伸。無言可對。咄。直饒傾下一栲栳。敢保老兄猶未徹。
上堂。饑荒老鼠齩葫蘆。巧計猢猻倒上樹。要透報恩向上關。直須一步低一步既是向上關。因甚却要一步低一步。待你踏著。却向你道。
上堂。東山道。空門有路人皆到。到者方知旨趣長。心地不生閒草木。自然身放白毫光。師曰。東山只解無中覓有。不解有裡尋無。隱靜則不然。空門有路人難到。到者方知礙處通。石上栽華還結果。須知元不假春風。將臨終。集眾囑曰。老僧生平無長物。只依海眾常例。安寢堂兩日足矣。復書偈。端坐而化。世壽七十。臘五十二。
杭州府靈隱笑菴了悟禪師
姑蘇人。舉僧問睦州。以一重去一重即不問。不以一重去一重時如何。州曰。昨日栽茄子。今日種冬瓜公案。頌曰。昨日栽茄子。今日種冬瓜。一聲河滿子。和月落誰家。
江寧府蔣山一翁慶如禪師
福州長樂范氏子。上堂。春雨如膏。春雲似鶴。春鳥關關。春泉濯濯。揭却觀音腦葢。踢倒慈氏樓閣。切莫將錯就錯。拍禪牀曰。參。
上堂。過去諸如來。斯門已成就。一盲引眾盲。現在諸菩薩。今各入圓明。鰕跳不出斗。未來修學人。當依如是法。賺殺一船人。
上堂。意能剗句。句能剗意。意句交馳。討甚巴鼻。盡力道不得底句。不是河南。便是河北。衲僧聞得與麼告報。十箇有五雙。鼻孔裡冷笑。拈拄杖曰。雲居拄杖子。黨理不黨親。卓一下曰。雪巢初冷夜。雲鬢未梳時。
上堂。霜明萬壑。月皎千家。達磨不會。却返流沙。拍膝曰。好大哥。歸堂喫茶。
上堂。天地造化。有陰有陽。有晦有朔。聖人治世。有禮有樂。有刑有政。衲僧門下。有殺有活。有擒有縱。其擒也縱也殺也活也。總在黃龍指甲縫裡。汝若擬議。不消一搯。然雖如是。笑我者多。哂我者少。
上堂。一句截流。萬機寢削。且道。是那一句。良久。卓拄杖曰。歸堂喫茶。
上堂。久雨忽晴。天清地寧。雲收嶽面。月落波心。拈拄杖卓一下曰。恁麼會去。達磨一宗。掃土而盡。
上堂。諸佛不出世。人人舉足踏著。祖師不西來。人人滿口道著。既踏著又道著。畢竟是箇甚麼。有般漢。東西不辨。南北不分。便道明明不覆藏。切忌從他覓。殊不知拋却真金。隨群撮土。
上堂。豁開戶牖。當軒無人。撾動雷門。憑誰側耳。裴相國。印心於老黃檗。溫伯雪。目擊於魯仲尼。衲僧門下。猶在半途。知縣學士。今日到來雲居。如何與伊相見。拈拄杖畫一畫曰。萬重關鎖盡。一劍倚天寒。晚年退隱南昌西山。示寂。塔於定林。壽六十八。夏四十九。
蘇州府承天鐵鞭允韶禪師
上堂。一五二五。機輪無阻。南山起雲。北山下雨。有底却道錦上鋪花。有底又道泥裡洗土。有底又道。離此二途。便見丹霄獨步。若總如斯論量。山僧未敢相許。畢竟如何。良久曰。逢人不得錯舉。
師住泉州光孝。開堂祝聖。白槌畢。師曰。喚甚麼作第一義。莫有旁不甘者麼。出來道看。時有僧出問話。語未竟。師拈拄杖卓一卓曰。住住。今日開堂。不比尋常佛事。設問答到彌勒下生。勾鎖連環。盛水不漏。也祇是空鼓粥飯氣。于自己了沒交涉。所以道。問不在答處。答不在問處。問答交馳。如青天轟霹靂。看者不容眨眼。那堪更向言中定旨。句下分宗。大似緣木求魚。守株待兔。殊不知。我宗無語句。亦無一法與人。者裡徹去。皇恩佛恩一時報畢。其或未然。更為錦上鋪華。復卓拄杖一下。下座。
佛涅槃日。上堂。老漢當年臘月八。三更半夜顛狂發。剛把長釘釘眼睛。直至如今無人拔。山僧今日下毒手。為他拔去也。看。便下座。
杭州府直祕閣學士張鎡居士
字功甫。別號約齋。聞鐘聲得悟。述偈曰。鐘一擊耳根塞。赤肉團邊去箇賊。有人問我解何宗。舜若多神面目黑。後捨宅建寺。曰慧雲。請破菴先開山。疏曰。捨林居為阿蘭若。夫豈小緣。請宗師據曲彔牀。只因大事。幾度徧參。遭密菴打失鼻孔。一朝拈出。向冷泉捋下面皮。不謂馨香奚煩鄭重。辭青松於北澗。穿幾重出岫之雲。封綠水於南湖。祝萬歲如山之壽。寧宗嘉定壬申。復請滅翁相繼闡法。今專祠尚在。
續燈正統卷之十九
續燈正統卷二十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二十世
靈隱嶽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童滅翁天目文禮禪師
杭臨安阮氏子。家天目之麓。故號天目。六歲携籃隨母採桑。俄念携之者誰。遂有出家志。年十六。依真相寺智月剃落。往淨慈。參混源。源舉現成公案放汝三十棒話。不契。乃謁育王佛照。照問。恁麼來者。那箇是汝主人公。師豁然領旨。一日照問。是風動是幡動。者僧如何。師曰。物見主眼卓竪。照曰。不是風動。不是幡動。甚處見祖師。師曰。揭却腦葢。照喜其俊邁。命典書記。回杭。聽一心三觀於上竺。時松源嶽唱道薦福。室中問僧。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擬議即棒出。師聞頓忘知解。遂往見之。獲印可。辭去巡禮江淮間祖塔。時浙翁琰主蔣山。舉師立僧。嘉定壬申。張約齋請師開法慧雲。次遷溫之能仁。未幾退歸錢塘之西丘。趙節齋微服過訪師。與語終日而去。翌日奏請師住持淨慈。室中每舉南山筀筍東海烏鱡話。學者擬議。師便打。莫有湊泊之者。後遷福泉。晚居天童。
上堂。法不孤起。仗境方生。境既不生。法從何立。龍湫瀉千尺瀑布。且不是境。鴈峰聳萬丈高寒。且不是法。明眼衲僧。到者裡。合作麼生。直饒倜儻分明。山僧棒折也未放在。何故。殺人刀活人劍。
上堂。事事無礙。青山掩映斜陽外。法法無差。檻前古木閙群鴉。君不見太原孚上座。走天涯揚州。五更聞畵角。吹斷落梅花。直至如今未到家。
冬至上堂。黃鍾纔起時。九數從頭數。相將幽谷鶯啼。次第雕梁燕語。田父祭勾芒。叢祠敲社鼓。農父狎牛郎。村姑教蠶婦。光陰老盡世間人。冬至寒食一百五。
宏智忌日。上堂。夜明簾外。寶鑑堂前。元無兼帶。豈有偏圓。正恁麼時。畢竟誰居正位。古渡無人霜月冷。蘆花風靜鷺鷥眠。
上堂。長頸鳥喬林不棲。橫飛天外。穴鼻牛山田耕了。直上峰頭。天下衲僧仰望不及。何故。嘉州打大象。
上堂。投子道。迎之不見其首。隨之罔眺其後。大似徐六擔版。天童則不然。仰之彌高。俯察非遙。橫塘宿鷺斜飛起。幾隻銀瓶挂樹梢。
上堂。眾生本不曾迷。夜闌鷄向五更啼。諸佛本不曾悟。秋清鴈度長空去。拍膝一下曰。西窓昨夜月華明。凉飈已到梧桐樹。
元宵上堂。昨夜摩騰法師。徧點蓮燈。助佛光明。直得善信真人。失却光彩。太白龍王出來道。我從龍種上尊王佛時住此山。未聞有者箇消息。于是空中打箇閃電。變作滿天黑風暴雨。還委悉麼。我見燈明佛。本光瑞如此。
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牛頭。曰見後如何。師曰。牛頭牛頭。
僧問。和尚見佛照時如何。師曰。石中有玉。曰見松源後如何。師曰。沙裡無油。
來上座問。某甲有狀。告投和尚。師曰。對頭在那裡來。曰和尚便是。師曰。老僧與汝有甚麼冤讐。來無語。師捉住曰。冤家冤家。
問新到。汝名甚麼。僧曰智虎。師退身作怕勢。僧擬議。師便歸方丈。
僧問。觀方知彼去。去者不至方。意旨如何。師曰。前不搆村。後不迭店。
舉楞嚴諸可還者自然非汝。不汝還者非汝而誰。頌曰。不汝還兮復是誰。殘紅流在釣魚磯。日斜風定無人掃。燕子銜將水際飛。
師尤邃於易。乾淳諸儒大闡道學。師與之遊。直示心法。朱晦菴問毋不敬。師叉手示之。楊慈湖問不欺之力。師答以偈曰。此力分明在不欺。不欺能有幾人知。要明象兔全提句。看取升階正笏時。其曉人類如此。
師主五剎。通不過八九年。而投閒於良渚之西丘。歲月尤多。然群衲參叩。無異領眾時也。將入寂。謂侍者曰。誰與我造箇無縫塔。者曰。請師塔樣。師良久曰。盡力畫不出。遂怡然脫去。闍維。弟子收舍利并遺骨。附葬於應菴塔左。壽八十四。臘六十八。
湖州府道場運菴普巖禪師
題趙州像贊曰。無端提起七斤衫。多少禪人著意參。盡向青州做窠窟。不知春色在江南。
舉洞山冬夜喫果子公案。頌曰。洞山玷辱家風。首座埋沒自己。雙雙繡出鴛鴦。寸舌扶持不起。
鎮江府金山掩室善開禪師
上堂。舉密菴破沙盆話。頌曰。法眼拈來早自謾。無端錯對破沙盆。而今徧界難遮掩。殃害叢林子又孫。
□□府華藏無礙覺通禪師
青苗會上堂。破一微塵出大經。鳶飛魚躍更分明。不將眼看將心看。已是重敲火裡氷。揞黑豆昧平生。直須劫外話豐登。繰成白雪桑重綠。割盡黃雲稻正青。
溫州府龍翔石巖希璉禪師
潮陽馬氏子。上堂。舉廣慧璉與楊大年夜話次。慧曰。祕監曾與甚人道話來。公曰。某曾問雲巖諒監寺。兩箇大蟲相齩時如何。諒曰。一合相。某曰。我祇管看。未審恁麼道還得麼。慧曰。者裡則不然。公曰。請和尚別一轉語。慧以手作拽鼻勢曰。者畜生更[跳-兆+孛]跳在。公於言下。脫然無疑。遂述偈曰。八角磨盤空裡走。金毛師子變作狗。擬欲將身北斗藏。應須合掌南辰後。師曰。內翰攀南辰倚北斗。廣慧轉天關翻地軸。寥寥千古許誰知。斷絃須是鸞膠續。
僧問。昔日佛照光。因宋孝宗宣問。釋迦佛入山六年。所成何事。光曰。將謂陛下忘却。此意如何。師答以頌曰。大根大器大熏修。瞥轉機輪向上頭。萬億斯年惟一佛。雪山元不隔龍樓。
台州府瑞巖少室光睦禪師
舉曹山霞因僧侍立次。山曰。道者可煞熱。曰是。乃問。祇如熱。向甚麼處回避。山曰。向鑊湯爐炭裡回避。曰祇如鑊湯爐炭裡。又作麼生回避。山曰。眾苦不能到。師頌曰。瞎却頂門三隻眼。鑊湯爐炭裡優遊。若言眾苦不能到。端的何曾有地頭。
題四祖像贊曰。破頭峰頂紫雲飛。三却天書老翠微。滯貨雖然無用處。不應分付小孩兒。
湖州府道場北海悟心禪師
舉黃檗在鹽官殿上禮佛時。唐宣宗為沙彌。問。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長老禮拜。當何所求。檗曰。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常禮如是事。彌曰。用禮何為。檗便掌。彌曰。太麤生。檗曰。者裡是甚麼所在。說麤說細。隨後又掌。頌曰。曾施三掌觸君王。佛法何曾有寸長。麤行沙門封斷際。至今無地著慚惶。
舉唐文宗蛤蜊因緣。頌曰。合水和泥底事忙。被渠點破大乖張。雖然契得君王意。爭奈全身入鑊湯。
寧波府雪竇無相範禪師
上堂。舉趙州道。纔有是非紛然失心。還有答話分也無。僧舉似洛浦。浦扣齒。又舉似雲居。居曰。何必。僧回舉似趙州。州曰。南方大有人喪身失命。僧曰。請和尚舉。趙州方舉前話。僧指旁僧曰。者箇師僧。喫却飯了。作恁麼語話。師頌曰。坐底見立底。立底見坐底。咄哉老趙州。白日眼見鬼。
台州府瑞巖雲巢嵒禪師
舉經題[?北]字話。頌曰。以字不成八字非。當陽拈起大家知。釋迦老子舌無骨。黃葉將來嚇小兒。
舉靈雲見桃花話。頌曰。三月桃花爛熳紅。靈雲打失主人翁。隨邪逐惡玄沙老。半是真情半脫空。
寧波府雪竇大歇仲謙禪師
義烏應氏子。幼讀傅大士心王銘。矢志出家。初參息菴。菴器而抑之曰。汝儒者習氣不除。焉能學道。要到大休大歇田地。須是如木偶人去。師蒙激發。益自奮勵。一日忽有省。遂以大歇自名。後依松源嶽。嶽室中。舉祕魔擎叉話。師豁然大悟。出住後。舉應菴問密菴。如何是正法眼。密曰破沙盆話。頌曰。白玉琢成泥彈子。黃金鑄就鐵崑崙。千年滯貨無人買。未免如今累子孫。
送維那偈曰。興化當年打克賓。叢林千載話猶存。雲黃有棒且高閣。只麼煎茶送出門。
杭州府淨慈谷源道禪師
舉丹霞然初參石頭。剗佛殿前草公案。頌曰。石頭剗草騐英豪。懵懂丹霞眼不高。若解轉身行活路。至今應不累兒曹。
蘇州府虎丘蒺藜曇禪師
初住四明延慶。遷蘇之穹窿震澤普濟鎮江甘露真州長蘆。後住虎丘。上堂。舉僧問香林。如何是衲衣下事。林曰。臘月火燒山。師曰。兔子何曾離得窠。若有人問延慶。如何是衲衣下事。只對他道。就船買得魚偏美。踏雪沽來酒倍香。
上堂。念念釋迦出世。時時彌勒下生。頓超天地未分之前。不歷階梯。掀翻寶所。便恁麼去。可以開無量法門。可以演百千妙義。驀拈拄杖卓一下曰。無量法門百千妙義。盡向者裡百襍碎了也。還知虎丘落處麼。靠拄杖曰。祖禰不了。殃及兒孫。
舉靈雲見桃花話。頌曰。三月桃華是處開。靈雲雙眼盡塵埃。謝郎重整釣鼇手。未免將身一處埋。
諾菴肇禪師
舉松源示眾曰。明眼衲僧。因甚打失鼻孔。有賊無贓[○@●]話。頌曰。殺人一萬損三千。獨弄單提機不全。萬頃滄波明月夜。一聲短笛釣魚船。
贊二祖像曰。覓心無處自欺謾。甘受齊腰深雪寒。三拜起來依位立。誰知徧界是波瀾。
華亭懷古。活計都盧一釣舟。錦鱗入手便抽頭。我來不覩師親訓。柳岸依依蘸碧流。
祕監陸游居士
字務觀。號放翁。山陰人。甞謁松源於靈隱。問心傳之學可得聞乎。源曰。既是心傳。豈從聞得。士點首默契。呈偈曰。幾度驅車入帝京。逢人一例眼雙青。今朝始見宗門別。說有言無要眼聽。
臥龍先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無準師範禪師
蜀梓潼雍氏子。九歲依陰平山道欽出家。紹熈甲寅。登具戒。明年遊成都。坐夏正法。請益瞎堂高弟堯首座坐禪法。堯曰。禪是何物。坐底是誰。師於是晝夜體究。一日如廁有省。明年謁佛照于育王。照問何處人。師曰劍州。照曰。帶得劍來麼。師隨聲便喝。照笑曰。者烏頭子也亂做。久之。復至靈隱。時破菴居第一座。同遊石筍菴。菴之道者。請益猢猻子捉不住話。菴曰。用捉他作麼。如風吹水自然成紋。師侍旁有省。未幾。破菴掃塔天童。師偕往。復拉石溪月。同遊台鴈。至瑞巖雲巢。留師分座。夜夢偉衣冠者。持把茅見授。翌日明州清凉專使至。師受請入院。見所謂伽藍神。姓茅。衣冠與所夢無異。陞堂開法。一香供破菴焉。三年遷焦山。次遷雪竇。又三年。被敕移育王。又三年。領嵩山少林。次補徑山。明年寺燬。師不動容經意。是冬十月。旨下召入內廷。上御修政殿引見。師奏對詳明。上賜金襴僧伽黎。復宣詣慈明殿。陞座說法。上垂簾而聽。賜佛鑑禪師號。三年寺成。閱六年復燬。而多助雲至。不數年。復還舊觀。
僧問。趙州道。三十年前在南方行脚。火爐頭有箇無賓主話。直至如今無人舉著。此意如何。師曰。舌頭拖地。曰畢竟如何是無賓主話。師曰。言滿天下。曰祇如玄沙聞得乃曰。者老漢脚跟未點地在。又作麼生。師曰。一坑埋却。曰可謂焦磚打著連底凍。赤眼撞著火柴頭。師以拄杖劃一劃。
上堂。五峰門下。百種全無。禪牀迫窄。堂供蕭踈。脚下踏著底。破磚頭碎瓦片。面前撞見底。王獦獠李麻胡。恁麼薄福住山。真箇孤負老胡。良久曰。雖然如是。更點分明。
上堂。一夏已滿。無事不辦。遂府盋盂。卭州磁碗。
上堂。靈山指月。曹溪話月。遞代相傳。證龜成鼈。範上座。尋常一張口。挂在壁上。今日無端入者行戶。未免拈出多年曆日。說似諸人。且要郭大李二鄧四張三。知得江南兩浙。春寒秋熱。
示眾。若論箇事。直是省要。奈何諸人自作艱難。自作障礙。所以尋常東廊西廊。見諸人和南問訊。山僧便乃低頭相接。其實無他。只要諸人識得長老是西川隆慶府人氏。若也識得。便與諸人打些鄉談。說些鄉話。如今且未問你識得長老。且各自知得自家鄉井也得。還知麼。明州六縣。奉化八鄉。
淳祐戊申秋。築室明月池上。榜曰退耕。乞老于朝。己酉三月旦。陞堂示眾曰。山僧既老且病。無力得與諸人東語西話。今日勉強出來。將從前所說不到底。盡情向諸人面前。抖擻去也。遂起身抖衣曰。是多少。十八日集兩序。區畫後事。親書遺表。及遺書十數封。言笑如平時。其徒請遺偈。乃執筆疾書曰。來時空索索。去也赤條條。更要問端的。天台有石橋。移頃而逝。停龕二七日。奉全身。塟於萬年正續之側。去寺四十里。塔曰圓照。
杭州府靈隱石田法薰禪師
眉山彭氏子。生而慧敏。年十六。從丹稜石龍山法寶院出家。二十二。薙髮受具戒。游方至石霜。禮雷遷塔。述偈曰。一念慈容元不隔。何須特地肆乖張。平高就下婆心切。惱得雷公一夜忙。師名由是大著。聞穹窿破菴道望。遂往依焉。菴室中。舉世尊拈華迦葉微笑話。師曰。焦磚打著連底凍。赤眼撞著火柴頭。菴異之。師於是決志依棲。與無準日相激礪。久乃辭去事遍參。靈隱嶽淨慈充華藏演。咸稱賞之。後出世蘇之高峰。次遷寒山。會蔣山虗席。廟堂以師補之。寶慶初。遷淨慈。端平乙未。復遷靈隱。
上堂。一徑直。二周遮。衲僧會得萬別千差。庭前閒縱目。春盡尚餘華。老鬍不合過流沙。拍膝一下。便下座。
上堂。大道體寬。無易無難。相頭買帽。此土西天。
上堂。識得心。山嶽沉。握金成土。握土成金。脚前脚後。現成行貨。少室峰前。交點不過。
上堂。石中有玉。沙裡無油。德山臨濟。未出常流。却憶寒山子。時臨古渡頭。
上堂。見聞覺知。行住坐臥。眨上眉毛。早已蹉過。赤脚唱山歌。路上無人和。
上堂。把定重關。諸人性命在山僧手裡。放開一綫。山僧性命在諸人手裡。而今也不把定。也不放開。山僧即是諸人。諸人即是山僧。三十年後。莫道蔣山和泥合水。
示眾。劍刃翻身猶是鈍。屋頭問路太無端。楚鷄不是丹山鳳。何必臨風刷羽翰。
淳祐甲辰三月望示眾。但得本莫愁末。喚甚麼作本。喚甚麼作末。松栢千年青。不入時人意。牡丹一日紅。滿城公子醉。山僧恁麼道。若有不肯底。是我同參。
弟子師俊。繪師像求贊。有曰。末後一句。分付廚山。眾訝之。先是。師甞建接待院於西溪曰寶壽。明日忽示疾。又明日退歸寶壽。趨辦終焉計。訣眾而逝。窆全身於院後。壽七十五。臘五十三。
南康府雲居即菴慈覺禪師
西蜀人。舉雪峰因閩王問。擬欲葢一所佛殿去時如何。峰曰大王何不葢取一所空王殿。王曰請師樣子。峰展兩手。雲門曰一舉四十九話。頌曰。空王殿樣子。雪峰展兩手。添得老韶陽。一舉四十九。總是面南看北斗。
讚船子道影曰。三十餘年在藥山。鬼家活計豈能傳。當時不得夾山老。你且耐煩撐破船。
舉。僧問葉縣省。如何是密用心處。縣曰閙市裡輥毬子。曰意旨如何。縣曰。普請大家看話。頌曰。輥毬閙市大家看。一陣清風吹面寒。定亂不須雙刃劍。活人何必九還丹(師甞遊雲居。夜宿瑤田莊。夢安樂神告曰。師於此山。只有一粥之緣。明日午後到山。晚參罷。會旦過有二僧相毆。新到例遭擯逐。師竊訝之。後數年。雲居虗席。州符起師補處。師忻然承命。且徵前夢。方至瑤田莊。未入院而寂焉)。
寧波府大慈獨菴道儔禪師
贈製鞋者偈曰。透底工夫做已圓。須知密處自心傳。脚跟著地隨他轉。踏到驢年也未穿。
薦福生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癡絕道冲禪師
武信長江荀氏子。以進士業。應詔不利。遂於梓州妙音院受業。游成都講肆。習經論。紹熈壬子。出峽往謁松源嶽于薦福。以歲儉不果。會曹源生。出世妙果。師造見。聆入門語有省。參堂。俾侍香。朝夕老拳痛棒不少貸。平生知見。至是絕無影響。曹源徙龜峰。師侍行。又三年。以偈辭遊浙。有尚餘窮相一雙手。要向諸方痒處爬之句。至浙。值松源主靈隱。門嚴戶峻。八閱月不得入室。或以失士告。源曰。我已八字打開。自是他當面錯過。師聞徹見曹源嘻笑怒罵。皆為人善巧方便。嘉定己卯。由徑山第一座。應嘉禾光孝請。香拈曹源。是時此菴元覺菴真逢菴原無相範石谿月等。皆在會中。道聞於朝。忠獻衛王。以堂帖除蔣山。居十有三載。嘉熈己亥。鼓山來聘。未行。雪峰牒至。領事半年。而天童詔下。眾集如海。兼攝育王住持事。
上堂。天童用底。來育王用不著。育王用底。歸天童用不著。雖然如是。用不著處用有餘。一箭雙鵰隨手落。
結夏上堂。圓覺伽藍。塵塵有路。坐斷去來。頓空今古。那裡十三。者邊十五。後先不差毫髮許。堪笑黃面瞿曇。至今不知落處。
上堂。有一人。一念頓證。墮在佛數。有一人。累劫闡提。不願成佛。且道。那箇合受人天供養。良久曰。蝶穿芳徑雙眉溼。蜂掠殘華兩股肥。
上堂。盡乾坤大地。無絲毫許隔。是汝諸人。橫擔拄杖。繞四天下行脚道。我無處不到。無事不知。且道。西天那爛陀寺戒賢論師。今日說甚麼法。便下座。
上堂。僧問。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如何是過去心。師曰。放待冷來看。曰如何是現在心。師曰。你問我答。曰如何是未來心。師曰。後次上堂向你道。曰如何是過去佛。師曰。去年梅。曰如何是現在佛。師曰。今歲柳。曰如何是未來佛。師曰。顏色馨香依舊。曰如何是過去差別智。師以拂子擊禪牀左邊。曰如何是現在差別智。師以拂子擊禪牀右邊。曰如何是未來差別智。師以拂子中間點一點。僧曰。心佛眾生無向背。十方剎海一毫收。便禮拜。師乃曰。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三世既不可得。喚甚麼作差別智。若人見得徹去。三世諸佛。無一時不在諸人頂[寧*頁]上。轉大法輪。更來者裡。挨肩竝足。討甚麼盌。下座。以拄杖一時打散。
未幾。被旨遷徑山。一日忽手書龕記并遺書。且曰。無準忌。在三月十八。吾十五行矣。不能拈香修供。令撾鼓陞座辭眾。舉世尊臨入涅槃。告眾曰。汝等善觀吾紫磨金色之身。瞻仰取足。毋令後悔。今日即有。明日即無。師曰。世尊四十九年。作盡伎倆。及至臨行。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山僧今日。要行便行。要去便去。八臂那吒攔不住。至夜分起坐。侍者請偈。師曰。末後一句。無可商量。只要箇人直下承當。移頃而逝。壽八十二。臘六十一。茶毗。舍利五色者無數。遵遺命。奉骨歸。塟金陵玉山菴。學者分其半。塔於菖蒲田玉芝菴。
天童鏡禪師法嗣
寧波府育王寂窓有照禪師
福之閩縣鄧氏子。從九峰榕菴慧得度。時枯禪唱道怡山。師往見之。禪問。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那裡是他不疑處。師大笑趨出。禪深肯之。禪遷靈隱。師掌內記。已而見大梅石巖虎丘蒺藜鄮峰無準金山大歇。皆深契合。以母老歸省。謁雪峰癡絕。留掌記室。閩帥請開法東山大乘。移福之黃檗。時左史竹溪林希逸。從師論心法。拳拳服膺。有老來得友如師少。別去伊誰伴我閒之句。次補江心。後遷玉几。朝廷降金帛。鼎建舍利寶塔。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八吉祥。曰如何是法。師曰。六殊勝。曰如何是僧。師曰。面目現在。
上堂。六塵不惡。還同正覺。鵶鳴鵶鵶。鵲噪鵲鵲。江北江南。潮生潮落。春風三月花草香。善財何處尋樓閣。喝。
上堂。如何是道木頭。如何是禪碌磚。古德與麼垂示。十箇五雙。恬不為事。殊不知正抓著鄮峰痒處。何故。建造殿宇。恰用得著。
杭州府淨慈清溪沅禪師
上堂。達磨西來。一坐具地。被他神光禮了三拜。一時占了。致令後代兒孫。各自分疆列界。衲僧家。撥草瞻風。朝吳暮越。南天台。北五臺。拄杖頭。草鞋底。還曾踏著也未。良久曰。踏著即禍事。
泉州府法石愚谷智禪師
山居偈曰。栗色伽黎千百結。倚松捫腹看雲飛。有人問我居山趣。向道春深筍蕨肥。
福州府西禪月潭圓禪師
開爐上堂。人人盡守甕中天。地覆天翻我不然。直下一椎星火迸。螺江燒却謝郎船。
□□府報恩太古先禪師
上堂。若論此事。不涉心思意想。非干默照忘懷。要得洞然明白。須是汗出一回。且道汗出後如何。驀喚侍者曰。將扇子來。
上堂。夜冷清霜重。風來寒更多。因循時節過。自己事如何。拍禪牀曰。不是知音者。如何舉向他。
上堂。衲僧家。游方行脚。撥草瞻風。第一須識路徑始得。路徑不錯。東西南北。到處為家。稍涉迂回。五里單牌。十里雙堠。那裡更在那裡。擲下拄杖曰。看脚下。
荊州府公安虎溪錫禪師
上堂。心心。淺處實甚深。道道。幽遠無人到。急行踏不著。緩行成錯過。少林幾坐華木春。却憶西來胡達磨。
紹興府岊翁淳禪師
佛誕偈曰。毗嵐毒種毒華開。添得雲門醉後杯。今日柯橋風色惡。淡煙疎雨洗黃梅。
隱靜柔禪師法嗣
蘇州府虎丘雙杉元禪師
舉宋太宗夜夢神人勸發菩提心。凌晨宣廷臣問。菩提心作麼生發。群臣無對。雪竇顯代曰。實為今古罕聞。別峰印代曰。王言如絲。其出如綸話。頌曰。萬里謳歌聖化成。條風塊雨樂樵耕。不因嵩嶽三呼後。無象誰知真太平。
舉密菴破沙盆話。頌曰。五陵公子少年時。得意春風躍馬蹄。不惜黃金為彈子。海棠花下打黃鸝。
書冷泉兩廊畫壁曰。一一塵中堅密身。改頭換面轉精神。誰知東壁打西壁。總是靈山會上人。
續燈正統卷之二十
續燈正統卷二十一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二十一世
天童禮禪師法嗣
寧波府育王橫川如珙禪師
永嘉林氏子。父崇夫。有處士名。季父為沙門。曰正則。師年十五。從其祝髮。受具戒於廣慈。初參石田薰。癡絕冲。無所入。繼登太白。謁滅翁。咨決所疑。翁舉南山筀笋東海烏賊話。師擬對。翁便打。師豁然有省。久之。為斷橋所重。請分座。復舉出世鴈山之靈巖。次遷能仁瑞光。至元癸未。被旨住育王。
僧問。如何是教外別傳底句。師曰。不落玄妙。曰恁麼則一超直入如來地。師曰。且緩緩。
問。如何是學人行履處。師曰。你適纔從甚處上來。曰如何得報四恩去。師曰。你且從適纔路上下去。
問。如何是聞復瞖根除。師曰。一不成二不是。曰如何是塵消覺圓淨。師曰。漏木杓破笊篱。
問。僧問趙州。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曰庭前栢樹子。問慶雲。雲曰庭前無栢樹。一等是問西來意。為甚所答不同。師曰。不是闍黎問。老僧也不知。
上堂。地大水大火大風大。若一念無疑。地不能礙。若一念無愛。水不能溺。若一念無瞋。火不能燒。若一念無喜。風不能飄。如此即是無依道人。佛從無依生。若悟無依。佛亦無得。
中秋上堂。馬祖與百丈智藏南泉翫月。各呈自己見解。於月有甚交涉。月輪有圓有缺。孤光透徹。謂之月光菩薩。照破山河大地昏暗。開一切眾生心地昏暗。老僧出母胎時。正當今夜。拈却門前大案山。放你諸人東去西去。
上堂。魯祖三昧最省力。纔見僧來便面壁。育王三昧更省力。纔見僧來便合掌。南山北山。如牛拽磨。脚瘦草鞋寬。地肥茄子大。
上堂。妙明心印。印佛則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印法則狗銜赦書。諸侯避道。印僧則箇箇盋盂口向天。還有自印者麼。若能自印。則行住坐臥。一一明了。
上堂。本無纖塵法礙你眼睛。何得自昧。東西不辨。南北不分。千聖不傳底事。只在你目前。不可錯過。
上堂。先佛有頂[寧*頁]一機。祖師有末後一句。總向諸人面前拈出。破知解窠窟。截生死根株。正體獨露。玅用全真。一塵中現寶王剎。毛端上轉大法輪。
開爐上堂。僧出曰。丙丁童子來求火。師曰。歸去生柴帶葉燒。乃曰。古鏡濶一丈。火爐濶一丈。火燄為三世諸佛說法。三世諸佛立地聽。你諸人長連牀上[(一/(匚*〡*〡*(巨-匚))/土)]地聽。
上堂。百千三昧門。百千神通門。百千玅用門。你總入不得。為你被三昧礙。神通礙。妙用礙。直饒不礙。也入不得。
夜參。少室無門戶。如何便得通。夜深寧耐立。聽我話西東。
室中垂語曰。南山筀笋。東海烏賊。有僧遽掩師口曰。請和尚更道。師以手托開曰。朝看東南。暮觀西北。
舉黃龍三關話。頌曰。佛手驢脚容易見。最難道處是生緣。黃梅不是周家子。七歲傳衣便會禪。
舉魯祖面壁話。頌曰。人來面壁成何事。要得心開現本源。空劫已前諸佛子。話頭不舉自然圓。
師痛宗教濫觴古響瘖鬱。於是引宗據祖。屏遏時學。崖聳標立。不隨俗好惡。其住育王能仁。皆自公選。不依阿苟榮。一日謂眾曰。病叟今年六十六。死日將至。火化好。土化好。西堂唯菴曰。山前有片荒地。師即命疊石為塔。復自銘曰。天生一穴。藏吾枯骨。骨朽成土。土能生物。結箇葫蘆。挂趙州壁。永脫輪迴。超三世佛。將示寂。書訣眾語而化。世壽六十八。僧臘五十三。時至元己丑三月十八日也。奉全身瘞焉。有三會語錄。行世。
杭州府淨慈石林行鞏禪師
初住安吉上方。遷思谿法寶隆興黃龍吳郡承天。後住淨慈。上堂。橫眸碧漢。萬國風清。垂手紅塵。千峰日出。纔恁麼便不恁麼。所以道。我此法印。為欲利益世間故說。在所游方。勿妄宣傳。橫按拄杖曰。佛滅二千二百單六載。沙門行鞏。今於苕霅盡頭。鼓鐘清處。顯示此印。絲毫無有妄者。卓拄杖曰。謹白。
上堂。山靜課華蜂股重。林空含籜笋肌明。倚欄不覺成癡兀。又得黃鸝喚一聲。思溪恁麼道。好喫拄杖六十。何故。為他不合隨聲逐色。
上堂。水鄉水廓地多溼。六月華蚊[此/束]如鐵。夜半起來笑不輟。煩惱不輟作甚麼。牀頭一柄扇。無端又打折。
上堂。三家村裡。牛動尾巴。搖拂子曰與者箇相去多少。擲拂子曰。洎合停囚長智。
上堂。雪峰輥毬。禾山打鼓。祕魔擎叉。道吾作舞。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喝一喝下座。
示眾。盡大地是箇金剛正體。向甚處著上座。芭蕉聞雷而抽。且道。是有情是無情。南屏山下。壁立三關。透不過者。一錯百錯。透得過者。千難萬難。忽有不甘底出來道。既透得過。因甚麼也難。去明日來。與你仔細相看。
問僧。如何是你自己。僧擬對。師便推出。
舉黃龍見慈明因緣。頌曰。錯錯。戲海驪龍。冲霄俊鶴。老慈明無著摸。笑裡重重露栓索。佛手一展日月昏。大江從此風濤惡。
嘉興府天寧氷谷衍禪師
上堂。朔風何蕭蕭。吹彼嵒下衣。家業久荒蕪。遊子胡不歸。人生百歲豈長保。昨日少年今已老。翻憶寒山子。十年歸不得。忘却來時道。
上堂。劫石可消。恩情難斷。拍膝一下曰。蒿塚青松下。年年挂紙錢。
上堂。冷風疎雨做新年。寂寞寒冰古澗邊。暖閣地爐煨榾柮。送窮不用火燒錢。
聖節上堂。心正安。六國通天地濶。車書同風從虎雲從龍。深惟海高惟嵩。萬靈無處參化工。但知一氣復鴻濛。擊拂子下座。
蘇州府虎丘雲畊靖禪師
上堂。我若不說破。恐汝不回頭。我若說破。又恐諸人日後罵我去。
上堂。山僧若真正舉揚。河步亭。無汝著脚分。且抑下威光。隨汝根器。未說超宗異目。若知得虎丘山高一百三十尺舍利塔。是隋朝建立。也許汝有箇入處。甘心下劣。又爭怪得老僧。
上堂。龍門無宿客。箇箇無退步底道理。矮疎山。三千里外賣布單。跛雲門。被拶折脚。一等恁麼行脚。豈是等閒。不似汝輩只管悠悠過日。
浴佛上堂。我觀如來。前際不來。後際不去。今亦不住。且道。大殿裡香湯沐浴箇甚麼。若也會得。手中杓子。拈放自由。其或未然。明年此日。依舊胡潑亂潑。
上堂。冷如氷霜。細如米末。水不能漂。火不能熱。王母畫下雲旗翻。子規夜啼山竹裂。
上堂。古人道。依經解義。三世佛冤。離經一字。還同魔說。依與離既不可得。畢竟如何。卓拄杖曰。漁人只看絲綸上。不見蘆華對蓼紅。
上堂。拈拄杖曰。雲畊看山翫水。拄杖子亦看山翫水。雲畊渾身病苦。拄杖子亦渾身病苦。雲畊脫體輕安。拄杖子亦脫體輕安。卓拄杖曰。擘開華嶽易。除却愛憎難。
道場巖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虗堂智愚禪師
四明人。首參運菴顏。言下了旨。出世嘉禾興聖。遷光孝。婺之寶林。明之顯孝。延福瑞巖。育王柏巖。杭之淨慈。咸淳末。被旨住徑山。歷住十剎。室中垂語曰。己眼未明底。因甚將虗空作布袴著。畫地為牢。因甚透者箇不過。入海算沙底。因甚向鍼鋒頭上翹足。
僧問。聲前一句。不墮常機。轉位就功。如何相見。師曰。問訊不出手。曰且道天子萬年。又作麼生。師曰。瑞草生嘉運。靈華結早春。曰直得九州四海雷動風飛。師曰。出門惟恐不先到。
上堂。春風如刀。春雨如膏。衲僧門下。何用忉忉。
上堂。言而足。終日言而盡道。言而不足。終日言而盡物。且道。道與物是一是二。若道是一。為甚麼客山高主山低。若道是二。怎奈云天地一指。萬物一馬。箇裡緇素得出。還你草鞋錢。其或不然。但願來年蠶麥熟。羅睺羅兒與一文。
結夏上堂。有一人日消萬兩黃金。同此聖制。只是無人識得。若有人識得。許伊日消萬兩黃金。
上堂。寶林初無門牆與人近傍。亦不置之於無何有之鄉。只要諸人如鐵入土。與土俱化。然後可以發越。其如運糞入者。吾末如之何。
上堂。舉松源臨寂告眾曰。久參兄弟。正路上行者有。只不能用黑豆法。臨濟之道將泯絕無聞。傷哉。師曰。鷲峰老人。大似倚杖騎馬。雖無僵仆之患。未免旁觀者醜。
晚住淨慈。入院日。參徒問答次。忽天使傳旨。問趙州因甚八十行脚。虗堂因甚八十住山。師乃舉趙州行脚到臨濟話。頌曰。趙州八十方行脚。虗堂八十再住山。別有一機恢佛祖。九重城裡動龍顏。天使以頌回奏。上大悅。
舉東寺示眾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劍去久矣。爾方刻舟話。頌曰。昨日因過竹院西。鄰家穉子隔溪啼。山寒水肅半黃落。無數歸鴉卜樹棲。
舉大慈上堂曰。山僧不解答話。祇解識病。時有僧出。慈便歸方丈話。頌曰。輕如毫末重如山。地角天涯去復還。黃葉隕時山骨露。水邊依舊石生班。□□□□十月初八日。示寂。塔於徑山直嶺下曰天然。高麗國。甞請師供養八載。問法弟子甞隨千指。嘉靖間。王遣法嗣來山掃塔。
寧波府天童石帆衍禪師
舉陸亘大夫問南泉何姓。泉曰姓王。曰還有眷屬也無。泉曰四臣不昧。曰王居何位。泉曰玉殿苔生。曰玉殿苔生時如何。泉曰不居正位話頌曰。金鴨香消更漏深。沉沉玉殿紫苔生。高空有月千門照。大道無人獨自行。
舉大顛擯首座因緣。頌曰。一串摩尼。覿面當機。賺殺首座。疑殺昌黎。弄盡許多窮伎倆。春秋元自不曾知。
金山開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石溪心月禪師
西蜀眉州人。舉僧問九峰。如何是學人自己。峰曰更問阿誰。曰便恁麼承當時如何。峰曰須彌還更戴須彌話。頌曰。自家冷煖自家知。祖意何須更問誰。全體承當全體是。須彌頂上戴須彌。
舉。晦堂因黃山谷問。捷徑處乞師指示。堂曰。祇如仲尼道。二三子以我為隱乎。吾無隱乎爾。太史居常如何理論。谷擬對。堂曰不是不是谷迷悶不已。一日侍堂山行。時方巖桂盛放。堂曰太史聞木穉香麼。谷曰聞。堂曰吾無隱乎爾。谷釋然即禮拜曰。和尚得恁麼老婆心切。堂笑曰。祇要公到家耳。頌曰。渠儂家住白雲鄉。南北東西路渺茫。幾度欲歸歸未得。忽聞巖蕙送幽香。
舉龐居士有男不婚有女不嫁話。頌曰。收拾山雲海月情。團圞鼻直眼眉橫。龜毛拂子兔角杖。敲得虗空嚗嚗聲。
舉龐公訪大同提笊籬因緣。拈曰。普濟把定。被龐公痛處一錐。直得左轉右側。前依後隨。笊籬提起處。相呼作舞時。若言依樣畫猫兒。定把黃金鑄子期。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矮子看戲。
送僧還雙林偈曰。未到雙林見舊遊。眉橫新月眼橫秋。寒暄未舉宜先問。因甚橋流水不流。宋□□□□六月初九日示寂。
華藏通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虗舟普度禪師
維揚江都史氏子。稍長無處俗意。母識其志。俾依郡之天寧出家。會與畢將運舟遇共語。畢大奇之曰。此兒短小精捍。音吐如鐘。他日法門爪牙也。携歸武林。從東堂院祖信受業。經五年去參方。初見鐵牛印於靈隱。時無礙唱道薦福。師特往叩。礙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師曰。金香爐下鐵崑崙。礙曰。將謂者矮子有長處。師曲躬作禮曰。謝和尚證明。天童晦巖光。大慈石巖璉。虎丘石室廸。相見皆器異。
淳祐初。出世金陵半山。次遷潤之金山。潭之鹿苑。撫之疎山。蘇之承天。景定間。補天竺。旨陞靈隱。咸淳乙丑。詔住徑山。上堂。邪人說正法。正法悉皆邪。正人說邪法。邪法悉皆正。卓拄杖曰。邪耶正耶。又卓一卓曰。說耶不說耶。向者裡揀辨得出。黃金為屋未為貴。玉食錦衣何足榮。
上堂。萬法是心光。諸緣惟性曉。本無迷悟人。只要今日了。既無迷悟。了箇甚麼。卓拄杖曰。千言萬語無人會。又逐流鶯過短牆。
上堂。舉雲門示眾曰。汝等諸人。在此過夏。山僧深不欲向你道。惜取眉毛好。師曰。雲門靈龜曳尾。拂跡跡生。靈隱即不然。汝等諸人在此過夏。山僧直截向你道。口是禍門。
舉臨濟道。有一人論劫在途中不離家舍。有一人離家舍不在途中。那箇合受人天供養話。頌曰。兔馬有角。牛羊無角。寸尺毫釐。天地寥廓。潘閬倒騎驢。顛殺黃番綽。
住徑山。值火餘。志圖恢復。將有緒。俄示微恙。索筆大書曰。八十二年。駕無底船。踏翻歸去。明月一天。擲筆而逝。時□□四月二十四日也。全身塔寺東十里罘罳塢之陽。
瑞巖嵒禪師法嗣
蘇州府萬壽訥堂辯禪師
上堂。釋迦老子。降誕王宮。初生下來。不妨令人疑著。及乎道天上天下唯吾獨尊。敗闕了也。後來冷地羞慚。四十九年三百餘會。救搭也救搭不來。收拾也收拾不上。諸仁者。要見釋迦老子底敗闕處麼。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
上堂。你也在者裡。我也在者裡。人夫交接。兩得相見。時清休唱太平歌。一貫文。糴三斗半米。二貫五百文。買一箇大絹。好諸禪德。雖然如此。廚中有剩飯。路上有饑人。
上堂。僧問古德。萬境來侵時如何。德曰坐却著。古德有障斷狂瀾底手段。未免勞心費力。或有問金山。萬境來侵時如何。只向他道。我既無心於萬物。何妨萬物常圍繞。
上堂。我若與你說破。將後必然罵我。我若不與你說破。又恐你因循蹉過。忽有箇漢出來道。長老話墮了也。只向他道。老僧罪過。寄無準偈曰。鼈與猿交割不開。兄呼弟應似忘懷。及乎說到誵訛處。又却心肝不帶來。
蘇州府虎丘清溪義禪師
送僧偈曰。台山萬疊入眉青。途路同行各奔程。清曉鷄啼茅店月。是誰先起喚師兄。
雪竇謙禪師法嗣
蘇州府承天覺菴夢真禪師
宣州人。八歲為僧。十九受具。二十行脚。所見尊宿。皆不能了決。慕無準。遂登徑山叩見。每到室中。輒戰怖。且忘却話頭。自此不去入室。晝夜只是坐禪。一日廊下行。聞火板鳴有省。自以為得。於是入室。準問。你是喫粥喫飯僧。參禪學道僧。師抗聲曰。喫粥喫飯僧。準曰。更須飽喫始得。師曰。謝和尚供養。自此只是看狗子無佛性話。既無入作處。乃過雪竇。見大歇。歇問。甚處來。師曰。徑山來。歇曰。火後事作麼生。師曰。五峰依舊插天高。歇曰。那事還曾壞麼。師叉手向前曰。幸喜不曾動著。遂挂搭歸堂。一夜更深。舉首見瑠璃燈。豁然大悟。從前所得。一時氷消瓦解。次日入室。歇舉。如何是佛。三脚驢子弄蹄行。聲未絕。師曰。一任[跳-兆+孛]跳。歇曰。甚處與楊岐相見。師曰。當面蹉過。歇曰。猶隔海在。師拍手呵呵大笑而出。久之開法永慶。遷連雲。陞何山。主承天。
上堂。將心學佛。攝入魔宮。擬心參禪。墮在陰界。直饒嫌佛不肯做。被拄杖子穿過髑髏。恁麼看來。直是無你用心處。拍案曰。携取詩書歸舊隱。野花啼鳥一般春。
上堂。庭前翠竹青青。砌下黃花鬱鬱。喚作真如體。又是般若用。喚作般若用。又是真如體。忽有箇出來道。我見從上佛祖說了萬千體用。不似承天者樣蹊蹺。莫是智過佛祖耶。杜撰臆說耶。卓拄杖曰。好向暮天沙上望。西風驚起鴈行斜。
上堂。韶國師道。通玄峯頂。不是人間。心外無法。滿目青山。大眾。韶國師好箇頌子。只是打成兩橛。承天亦有箇頌。雙峨峰頂。上是青天。夜半捉烏鷄。伸手不見掌。喝一喝。
上堂。三伏熱不似人心熱。行路險不似人心險。萬斛清風碧玉盤。不知誰共倚闌干。忽有箇出來道。長老正恁麼時。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向他道。作賊人心虗。
舉世尊初生。雲門曰。我當時若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貴圖天下太平話。頌曰。生來自恨錯同條。鐵鑄心肝也合消。還你獨尊三界內。奈何今日又明朝。
至元間。有賢首宗講主。奏請江南兩浙名剎。易為華嚴教寺。奉旨南來抵承天。次日師陞座。愽引華嚴旨要。縱橫放肆。問柝諸師論解纖微。若指諸掌。講主聞所未聞。大沾法益。且謂承天長老尚如是。矧杭之鉅剎大宗師耶。因回奏。遂寢前旨。
□□府慧巖象潭泳禪師
舉無著至五臺。與老翁喫茶次。翁拈起玻瓈盞問。南方還有者箇麼。著曰無。翁曰。尋常將甚麼喫茶。著無對因緣。頌曰。五臺凝望思遲遲。白日青天被鬼迷。最苦一般難理會。玻瓈盞子喫茶時。
一關溥禪師
舉馬祖令僧問大梅曰。和尚見馬祖師。得箇甚麼。便住此山。梅曰。大師道即心即佛。我便向者裡住因緣。頌曰。只將馬祖鉛刀子。裂破縵天鐵網羅。碧沼夜敲荷葉雨。至今貧恨一身多。
台州府國清溪西澤禪師
普說。其略曰。參玄上士。行脚高流。撥草瞻風到一處所。便乃供下入門口[款-士+止]。謂之生死事大。無常迅速。眾兄弟。生死若是有。從古至今。無有一人能免。生死若是無。爭奈目前遷變何。生死亦有亦無。不有不無。當恁麼時。還有漏網底麼。既是走透無門。臘月三十日。撞到面前。畢竟如何支準。等是踏破草鞋。歲月飄忽。不可把玩。要須窮教去處分明。與前來入門口欵。相應始得。
示眾。便只恁麼歇去。則適來說出許多絡索。甚處安著。直饒諸人一時不受。打疊得淨盡。山僧却有箇古話。舉似諸人。記得長慶道。淨潔打疊了。却須近前來就我覓。有一棒到你。當生慙愧。無一棒到你。又作麼生。雪竇曰。淨潔打疊了。却須近前來就我覓。有一棒到你。則屈著你。無一棒到你。與你平出。二大老好一棒。未免作得失論量。天封則不然。淨潔打疊了。却須近前來就我覓。有一棒到你。華鋪錦上。無一棒到你。霜加雪上。且道。前頭為人。後頭為人。辨明得出。後次挂牌時。却來通吐一上。
寧波府雪竇霍山昭禪師
上堂。即心即佛。嘉眉果閬。懷裡有狀。非心非佛。筠袁虔吉。頭上插筆。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漳泉福建。頭匾似扇。只可聞名。不可見面。
淨慈道禪師法嗣
蘇州府萬壽高峰嶽禪師
題初祖像曰。開旗展陣入梁邦。未覩天顏早已降。縱有神通難轉欵。翩翩一葦渡長江。
徑山範禪師法嗣
袁州府仰山雪巖祖欽禪師
一字慧朗。閩漳州人。五歲出家。十六薙染。十八行脚。初參雙林洎妙峰善石田薰諸老。無所發明。聞滅翁住淨慈。懷香請益。翁示臨濟三頓痛棒話。亦無所入。遂上徑山謁無準。銳志咨參。封被脇不至席者數載。一日上蒲團。忽然面前豁開如地陷。時中淨躶躶地。靜悄悄地。浮逼逼地。動相不生者半月餘。自茲坐定礙膺十年。尋常入室。遇舉主人公話。便可打[跳-兆+孛]跳。若教舉起衲僧巴鼻。佛祖爪牙。更無下口處。後同忠石梁。過天目擡。眸見古栢。觸著向來所得境界。和底一時颺下。礙膺之物。始爆然而散。從此不疑生。不疑死。不疑佛。不疑祖。徹見徑山老人立地處。後出世潭之龍興。次遷湘西道林。處州佛日。台州護聖。湖州光孝。咸淳己巳。始主席仰山。上堂。少林一曲。五傳至於六祖。山深水寒。發太古之清音調。翻南嶽九世。至於慈明。唱高和峻。奏絕聽之希聲。所以佛法。盛於江西湖南。恢恢然。浩浩然。不可得而名焉。豈料三百年來。土曠人稀。道隨時變。黃鍾大呂。寂而不作。鄭音衛響。亦乃不聞。欽上座固無長處。既在浙江那畔。被一陣業風吹。到潭州城裡。只得改腔換調。向十字街頭。重翻此曲去也。且道。是何節拍。擊拂子曰。萬年歡。復舉趙州曰。金佛不度爐。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內裡坐。師曰。揭示如來正體。發明向上宗猷。趙州固是好手。單是不合強生節目。新龍興見處。又且不然。金佛度爐。木佛度火。泥佛度水。真佛聻。切忌話墮。忽有箇漢出來道。你恁麼。正是強生節目。拍膝一下曰。將謂無人證明。
上堂。一見便見。一得永得。展手曰。撒開兩手大家看。畢竟明明是何物。潭州內外。有一十八座城門。白日行人千千萬萬。往往來來。一任東西南北。
謝首座維那上堂。人天眼目。佛祖綱維。千差萬別。一以貫之。如何見得。克賓法戰不勝。南泉斬却猫兒。
上堂。春日曉燒痕青。布糓催耕處處鳴。雖然底事最分明只是不得將眼看并耳聽。何故。纔有一絲頭。便有一絲頭。
上堂。石門巇嶮。玉峽潺湲。未到此間。不妨疑著。到則到矣。平展一句。又作麼生。古路鐵蛇橫。
浴佛上堂。四月八生悉達。九龍吐水浴金軀。雲門一棒要打殺。是大神呪。是大明呪。是無上呪。汝等諸人。還見黃面老子麼。以拄杖一時打散。
上堂。杜鵑啼血滿華枝。底事悤悤苦勸歸。歸到故鄉還似客。村村綠暗與紅稀。函葢乾坤句。隨波逐浪句。截斷眾流句。向者裡薦得一串穿却。楊岐驢子三隻脚。
上堂。纔恁麼不恁麼。有來繇沒來繇。十里灘頭廖胡子。釣得一雙紅鱗錦尾。放下却是條鰍。因甚如此。斷岸孤舟。
上堂。落華三月雨。殘夢五更鐘。聲色都消盡。玄關又一重。却不得道。更須直下盡底掀翻。何故。須彌山。
上堂。是亦剗非亦剗。令下無私。棒頭有眼。因思黃檗道。汝等諸人。與麼行脚。何處有今日。也是睦州擔板。
上堂。水不洗水。金不愽金。青天白日。自古自今。山僧到者裡。直是插手不入。汝等諸人。還信自己是仰山麼。曹溪波浪如相似。無限平人被陸沉。
上堂。道在日用。日用不知。饑只喫飯。寒只添衣。晴天曖日。挂枯梨點檢。谿頭梅樹。向陽偷放南枝。
上堂。春雨溟濛。春雲靉靆。忽然杲日當空。天不能遮。地不能載。正恁麼時。如來禪且置。祖師禪未在。因甚如此。只許參不許會。
上堂。呼六為五。破二作三。眼觀東北。意在西南。仰山門下。却不用者般茶飯。何故。佛法不怕爛。
上堂。純清絕點。正是真常流注。打破鏡來。未免一場狼藉。不若遇飯喫飯。遇茶喫茶。曉來獨立空庭外。閒對寒梅幾樹花。
上堂。熏風自南來。殿閣生微凉。諸佛出身處。切忌錯商量。縱使言前薦得。句外承當。仰山敢道未在。何故。嫩竹敲風鳴翡翠。芰荷翻雨潑鴛鴦。
上堂。海水不可斗量。虗空不可尺度。淨地不可撒沙。爛泥不可著脚。者四轉語。轉轉有落處。且道。落在甚麼處。東京大相國寺裡。有樹芭蕉。風吹雨打。一似破袈裟。
上堂。有句無句。如藤倚樹。白鷺下田千點雪。黃鸝上樹一枝花。三千里外。賣却布單。不遠而來。因甚放下泥盤呵呵大笑。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
上堂。禪。樹上呌喧喧。道。門前風浩浩。冷地思量真好笑。且道。笑箇甚麼。等閒拾得鄭州棃。看來却是青州棗。
上堂。箇事本成現。覓則不可見。白圭本無瑕。琢磨翻成玷。執之以實法。空中生閃電。視之為等閒。脚下添紅綫。珍重學道人。好好看方便。作麼生。急須著眼看仙人。莫看仙人手中扇。
僧問。如何是德山棒。師曰。穿過你髑髏。曰如何是臨濟喝。師曰。還聞麼。
問。如何是溈仰宗。師曰。父慈子孝。曰如何是臨濟宗。師曰。迅雷不及掩耳。曰如何是曹洞宗。師曰。三更不借夜明簾。曰如何是雲門宗。師曰。體露金風。曰如何是法眼宗。師曰。山自青木自綠。曰五家宗派蒙師指。向上宗乘事若何。師曰。頭頂天脚踏地。
師憫綱宗失據。因為提挈拈頌。激揚敲唱。見諦超宗。一時宗風為之振起。元世祖賜賚尊禮。至元丁亥。寄竹篦塵拂。及綠水青山一同授記。與高峰原玅。以讚示曰。上大今已無人。雪巖可知禮也。虗名塞破乾坤。分付原妙侍者。壽七十餘。示[寂-又]。
續燈正統卷二十一
續燈正統卷二十二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二十一世
徑山範禪師法嗣
杭州府淨慈斷橋妙倫禪師
台州黃巖徐氏子。母劉。夢月而孕。年十八。落髮永嘉廣慈院。初見谷源道於瑞巖。聞舉麻三斤話。疑之。徧叩諸方。一日於雲居見山堂閱楞嚴。至蚊蟲螻蟻無有言說而能辦事。釋然有省。曰趙州栢樹子話。可煞直截。然不以語人。旋謁無準於雪竇。準問。從何處來。師曰天台。曰還過得石梁橋麼。師曰。一脚踏斷了也。自是人呼為斷橋。一日準以狗子因何有業識。令師下語。凡三十轉不契。師曰。可無方便乎。準以真淨所頌示之。師竦然。良久聞板聲。通身汗下。於是脫然無疑。準移育王雙徑。師皆分座。出世祇園。遷瑞巖國清。後主淨慈。
上堂。荊山有玉。獲得者不在荊山。赤水有珠。拾得者不在赤水。衲僧有無位真人。證得者。出入不在面門。驀拈拄杖橫按曰。會麼。幽州江口石人蹲。
上堂。舉慈明室中安一盆水。盆上置一劍。劍畔安一緉草鞋。凡見僧來。便指。擬議便打因緣。頌曰。百華叢裡躍鞭過。俊逸風流有許多。未第儒生偷眼覰。滿懷無奈舊愁何。
上堂。德山低頭。夾山點頭。俱胝竪起手指頭。玄沙築破脚指頭。拈拄杖曰。都來不出山僧拄杖頭。何以見得。卓拄杖曰。一葉落天下秋。
上堂。舉達觀穎曰。七佛是性隷。萬法是心奴。且道。主人翁在甚麼處。自喝曰。七佛已下出頭。又自諾曰。各自祗候。師曰。喚七佛為性隷。指萬法是心奴。達觀自謂有出身路。及乎自喝自諾。又是奴隷邊事。主人翁何曾夢見。大眾要見主人翁麼。以拂子拂一拂曰。曉來一陣春風動。開徧園林百樣華。
將終。與眾入室罷。作手書。辭諸山及魏國公。公饋藥不受。又使人問師曰。師生天台。因甚死淨慈。師答曰。日出東方夜落西。遂嗒然而化。世壽六十一。僧臘四十四。塔於□□□□□。
寧波府天童西巖了慧禪師
蓬州羅氏子。垂髫與群兒戲。必喜為佛塔像。一日玉掌山祖燈至其舍。師向之合掌。父母以師資宿契。遂令出家。燈授以般舟三昧。非其志。辭往成都。謁瓌菴照於昭覺。覺器之。屬令南詢。乃參浙翁琰於徑山。聞高原泉為人徑直。往叩之。適原赴台之瑞巖。師與俱往。一日原問。山河大地。是有是無。師擬開口。原即喝出。復以偈呈原。原曰。沒交涉。師一日偶書白楊示眾語。原閱之笑曰。寫字與做言句儘得。爭奈沒交涉何。師憤然。原曰。汝緣不在此。可往雪竇見準公。師秉命造謁。自陳來歷。準呵曰。熟睡去。既而令充不釐務侍者。一日準謂師曰。覰不透處。只在鼻尖頭。道不著處。不離脣皮上。討之則千里萬里。師抗聲曰。將謂有多少。準遷育王。師侍行。盡得其要。逮準移徑山。師居第二座。蘇州牧節齋趙觀文。舉師開法定慧。次遷永嘉能仁江州東林。後至天童。
佛涅槃上堂。拈拄杖召眾曰。黃面瞿曇。乃竺乾猛將。以慈悲為弓矢。以智慧為戈矛。統百萬雄兵。勇不可當。布三百餘陣。勢不可敵。如是四十九年。演出五千餘卷兵書。雖流落人間。未嘗有一字漏泄。因與生死魔軍。為冤為對。遂於跋提河邊。築一巨城。題名涅槃。於其城中。先以紫磨金軀。犒賞諸兵。令其瞻仰取足。再三撫諭。而又散以八斛四斗珍珠。其謀意無他。必欲普與盡大地眾生。打破生死牢關。共行通天活路。得到大安隱大解脫場而後已。豈謂二千餘載。猶未遂其志。未奏其功。山僧既知其力盡計窮。不免拔劍相助去也。以拄杖畫一畫曰。四海浪平龍睡穩。九天雲淨鶴飛高。
芙蓉長老至上堂。舉唐芙蓉訓。訪實性大師。實性上堂。右邊拈拄杖。向左邊曰。若不是芙蓉師兄。也大難委悉話。頌曰。陪盡老精神。杯盤越樣新。誰知村店酒。難勸玉樓人。
舉泐潭常面壁坐。南泉至乃撫常背。常曰阿誰。泉曰普願。常曰如何。泉曰。也尋常。常曰。汝何多事因緣。頌曰。面壁堆危引客過。問誰那更問如何。道尋常已成多事。檢點儂家事更多。
依妙峰於靈隱時。甞題兩廊畫壁曰。幸是十方無壁落。誰將五彩畫虗空。善財眼裡生華瞖。去却一重又一重。晚年退居幻智菴。將終。戒執事已。問曰。今何時。對曰。二鼓矣。遂放身而逝。實宋理宗景定壬戌三月十一日也。壽六十五。夏四十七。
杭州府靈隱退耕寧禪師
初住嘉興崇聖。次遷蘇之報恩慧日承天萬壽。後遷靈隱。上堂。目前無法。意在目前。雨餘山色翠。風暖鳥聲喧。拍禪牀曰。堪笑老胡無轉智。少室峰前坐九年。
上堂。舉石門因僧問。年窮歲盡時如何。門曰。東村王老夜燒錢。師曰。王老燒錢。言端語端。綿包特石。鐵裹泥團。
上堂。極目千峰鎖翠。滿空柳絮飛綿。可憐無位真人。一向草宿露眠。啞。三春看又過。何日是歸年。
舉僧問趙州。和尚何姓。州曰常州有。曰甲子多少。州曰蘇州有。頌曰。蘇州有常州有。三月江南啼鷓鴣。堪笑有年無德漢。被人拶著強分疎。
舉巖頭問欽山。如何是真言。欽曰南無佛陀耶。頌曰。隨機有問隨機答。不是禪兮不是玄。後代無端翻譯出。却將梵語作唐言。
寧波府天童別山祖智禪師
蜀順慶楊氏子。年十四得度。初聞僧誦華嚴彌勒樓閣入已還閉。遂恍如夢覺。便得頌靈雲見桃花因緣。有萬綠叢中紅一點幾人歡喜幾人愁之句。徧叩浙翁琰無際派高原泉淳菴淨妙峰善諸老。最後見無準於雪竇。準知是法器。待之彌峻。時或棒喝交下。一語不少貸。師擬對。輙噤不能發。繇是知解都喪。久之作而言曰。吾生平伎倆皆死法也。今見此翁。始行活路。既而準移徑山。命師分座。宋嘉熙戊戌。出住洞庭天王。寶祐丙辰。天童燬。州帥吳公潛奏師道行。師被旨。携一囊一盋至。縛茆以居。寧郡久不雨。師禱之輙應。繇是人情奔湊。不三年百廢具舉。天童始還舊觀。
上堂。舉世尊將入涅槃。文殊請再轉法輪。世尊咄曰。吾四十九年。未嘗說一字。汝請吾再轉法輪。是吾曾轉法輪耶公案。頌曰。老漢平生大脫空。將無作有誑盲聾。臨行一語方真實。也是闍黎飯後鐘。
景定庚申九月旦。忽示眾曰。雲澹月華新。木脫山露骨。有天有地來。幾箇眼睛活。有省問者。師曰。不及相見。各自努力。越十日。夜分呼侍者囑後事。叉手而寂。壽六十有八。夏五十四。塔全身於中峰密菴窣堵波之右。
福州府雪峰環溪一禪師
舉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佛法不現前。不得成佛道話。頌曰。劫初鑄就毗盧印。古篆雕蟲尚宛然。堪笑堪悲人不識。却嫌字畫不完全。
題憨布袋讚曰。逢人乞一文。袋裡敵國富。不是下生遲。嫌佛不肯做。
舉即心即佛話。頌曰。即心即佛。砒霜狼毒。起死回生。不消一服。
寧波府天童月坡明禪師
舉僧問雲門。久雨不晴時如何。門曰劄。師頌曰。雲門者一劄。吹毛光透匣。若不是張華。徒勞眼眨眨。
舉良遂參麻谷因緣。頌曰。携鋤不顧。便好回去。誰人敢道。你是座主。
舉離四句絕百非話。頌曰。離四句絕百非。遞相推過幾曾知。者僧擔一擔懵懂。換得兩頭淈[泳-永+盾]歸。
舉熏風自南來殿閣生微凉公案。頌曰。賣扇老婆手遮日。一種風流出當家。說與途中未歸客。何須向外喫波吒。
寧波府雪竇希叟紹曇禪師
西蜀人。出世佛隴。上堂。僧問。向上宗乘事若何。師曰。簷頭滴滴。分明歷歷。乃曰。西子湖邊泛渺茫。一堤寒綠鎖垂楊。誰知業債難迯避。開眼隨人入鑊湯。到者裡。如何即得。擬欲爛煨黃獨。不顧紫泥。未免蹈古人脚跡。擬欲關空鎖夢。塞路斷橋。又恐坐在葛藤窠裡。不如隨分納些些。俯順時宜去也。拈拄杖曰。竪窮三際。橫亘十方。靠拄杖曰。碧眼黃頭會不得。野梅風定暗浮香。
上堂。三月春云暮。韶華似酒濃。鶯啼楊柳雨。蝶弄海棠風。若作境會。過山尋蟻迹。不作境會。度水覓魚蹤。畢竟如何。故鄉歸路遠。日暮泣途窮。
住雪竇上堂。一宿覺三擔土。脚未跨門。丰骨已露。等閒舉一步。危徑結寒華。信彩示一機。斷崖飛瀑布。雖然。要跨乳峰門即易。要入乳峰室即難。何故。鴻飛冥冥。弋人何慕。
上堂。發得一機活。出得一言當。萬里無片雲。青天合喫棒。不待春風著意開。暗香已在梅花上。
舉僧問南泉。師居方丈。將何指南。泉曰。昨夜三更失却牛。天明起來失却火話。頌曰。奴顏婢膝走人間。羞見羊裘七里灘。文叔雖為天子貴。子陵元作故人看。 寄天童偈曰。翁翁八十再生牙。爛嚼虗空吐出查。撒向玲瓏巖畔樹。枝枝葉葉是曇華。
福州府雪峰絕岸可湘禪師
舉僧問曹山。雪覆千山。為甚麼孤峰不白。山曰。須知有異中異。曰如何是異中異。山曰。不墮諸山色。頌曰。言中彼此帶幽玄。盡向言中辨正偏。孤負一條官驛路。茫茫沉在月明前。
舉僧問歸宗。如何是玄旨。宗曰。無人能會。曰向者如何。宗曰。有向即乖。曰不向者如何。宗曰。誰求玄旨。又曰。去。無汝用心處。曰豈無方便門。令學人得入。宗曰。觀音妙智力。能救世間苦。曰如何是觀音妙智力。宗敲鼎葢三下曰。子還聞麼。曰聞。宗曰。我何不聞。僧無語。宗以棒趂下。頌曰。三聲鼎葢普門開。苦海勞生喚不回。九十春光今已半。空飛華片點莓苔。
漁浦接待偈曰。吳山那畔越山前。有飯充饑有榻眠。到此便能休歇去。帝鄉猶隔一潮船。
紹興府光孝石室輝禪師
上堂。舉城東老姥與佛同生。不欲見佛公案。頌曰。平生不願佛相逢。十指尖頭現紺容。夾路桃花風雨後。馬蹄何處避殘紅。
台州府國清靈叟源禪師
上堂。舉僧問趙州。真如凡聖皆是夢言。如何是真言。州曰。唵部臨[口*癹]。師曰。趙州禪只在口皮邊。看他與麼。也是喚鐘作甕。忽有問國清。却向他道。饑時但喫飯。且道。與古人是同是別。良久曰。西天梵語。此土唐言。
上堂。炎自炎。凉自凉。法無二法。不用商量。只如人人鼻孔在面上。則固是知有。我更問你。別沼荷香。何似深村稻香。
防意如城偈曰。六門長鎖舊封疆。已是攀緣萬慮忘。昨夜貧家忽遭劫。元來禍起自蕭牆。
守口如瓶偈曰。明明只在鼻孔下。動著無非是禍門。直下放教如木[木*突]。青天白日怒雷奔。
九江府廬山東林指南直禪師
送僧還成都偈曰。智不到處道一句。一句當機便到家。宿鷺亭前風擺柳。錦官城畔雨催華。
靈隱薰禪師法嗣
杭州府淨慈愚極慧禪師
參石田於靈隱。隱一日室中舉雲門念七話。連舉十數轉。無人下語。忽有一僧。纔跨門。田遽曰。雪峰輥毬。師侍旁豁然領情。遂衝口說偈曰。雲門念七。雪峰輥毬。白蘋紅蓼。明月孤舟。田頷之。
住北禪日。謝劍南儒藏主。雲谷慶藏主。無則珍藏主。上堂。舉白雲開堂拈香曰。眾中衣盋道友。有一言半句利益我者。同伸報謝。山僧乍住。二三故人遠來相訪。又非一言半句者此。豈無片香以為供養。燒楓香。是著菩提邊事。燒黃熟。是著說佛說祖邊事。而今猛焫一爐。也要盡大地人知道。浙西管內嘉興府川原道地。且道。燒底是甚麼香。良久曰。不下閤。
送寧禪人偈曰。心未寧時為汝安。落花小雨釀春寒。斷橋流水孤山路。楊柳絲絲拂畵欄。
杭州府中竺雪屋珂禪師
上堂。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且道。衲僧知箇甚麼。知道飯是米做。直饒恁麼。閻羅老子。索飯錢有日在。
師以宋鼎既遷。即謝寺事。金山賢默菴雅知師。且尊其道行。時元兵下江南。默菴被總兵伯顏。脇置幕中。從至武林。默菴言於伯顏。請師住靈隱。親持請疏扣門。師抽關露半面問曰。汝為誰。默菴曰。和尚故人某甲也。師落關曰。我不識你。葢師雖處世外。而以忠節自持。故不屑靈隱之命(斷江恩有詩曰。雪屋今亡四十年。高風凜凜尚依然。伯顏丞相拜牀下。不肯為渠來冷泉)。
徑山沖禪師法嗣
福州府神光北山隆禪師
示眾。即心即佛。有水有竹屋便好。非心非佛。不襪不冠身自繇。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閒倚闌干立清曉。紅芭蕉引碧牽牛。
禮鏡清塔偈曰。慣問門前甚麼聲。池蛙笑汝自蛙鳴。年來荒却天華寺。正令方纔一半行。
□□府高臺此山應禪師
上堂。舉大隨菴側有一龜。僧問。一切眾生皮裹骨。者箇眾生因甚骨裹皮。隨拈草履覆龜背上。僧無語。師頌曰。休將皮骨強分張。得六藏時且六藏。隻履盡情都葢了。者僧無事可思量。
寧波府天童簡翁敬禪師
上堂。舉大梅即心即佛話。頌曰。郎心葉薄妾氷清。郎說黃金妾不應。假使偶然通一笑。半生誰信守孤燈。
舉文殊問菴提遮女。生以何為義話。頌曰。問處分明答處端。當機覿面不相謾。死生生死元無際。月上青天玉一團。
育王照禪師法嗣
湖州府道場龍源介清禪師
福州長溪王氏子。得度於義興法藏齊。造育王謁寂窓。入室契旨。典侍司。復掌藏鑰。出世四明壽國。遷開壽。遷道場。上堂。三春云暮。綠暗紅稀。動為境轉。靜為法迷。不以色葢。不以聲騎。風前閒聽杜鵑啼。
上堂。終日忙忙。那事無妨。顯而不露。隱而不藏。大眾且道。如何是隱而不藏底道理。玉梅結子浮青樹。石筍抽條上綠窓。
大鑑下第二十二世
育王珙禪師法嗣
蘇州府崑山薦嚴竺元妙道禪師
寧海陳氏子。幼患右目。母携禱觀音像。師仰見像之右目。有小蛛窠。乃為揭去。目患遂愈。父母以為於佛有緣。俾投杭之六和正嚴得度。嚴令學百法論。師曰。一法不學。學百法乎。遂謁育王橫川珙。一日聞舉乾屎橛話。豁然大悟。呈偈曰。雲門乾屎橛。光明照十方。鄮峰纔發足。五日到錢塘。珙謂眾曰。此子再來人也。至元己丑。出主邑之慈源。遷崑山薦嚴。一晚與眾會茶。舉東坡訪玉泉。泉問大儒高姓。士曰姓秤。泉曰是甚麼秤。士曰稱天下長老底秤。泉喝一喝曰。且道者一喝重多少。士無語。師命眾代語。時別源源遽起剪燭。了堂一咳[口*敕]一聲。師笑曰。源藏主剪燭。一侍者咳[口*敕]。一僧請師自代。師曰。洎不過此。又一晚新古帆上方丈。請益趙州無字話。師厲聲曰。夜深下去。古帆歸堂惡發曰。不與我說便休。何用見瞋。或以告師。師曰。他向後自悟去在。古帆聞之。當下廓然。 仁宗詔陞黃巖鴻福。賜號定慧圓明。延祐丙辰。淨慈靈隱兩剎。爭欲致之。俱不就。年逾七十。懷紫籜之幽絕。乃往終焉。
江寧府保寧古林清茂禪師
年十三。為大僧。聆老宿舉高菴勵僧語。不覺洟淚交下。乃知有出生死超聖凡一著子。淬志參訪。徧歷門庭。橫川居育王。師往叩。鎚拂之下。始知觸淨。出世吳之開元。遷鄱陽永福。後主金陵保寧。
上堂。僧問。毛吞巨海。芥納須彌。是衲僧分上事。不是衲僧分上事。師曰。拈却門前大案山。曰鯨吞海水盡。露出珊瑚枝。師曰。金剛腦後鐵蒺藜。曰只如教中道。我得無諍三昧。人中最為第一。如何是無諍三昧。師曰。放你三十棒。曰仁義盡從貧處斷。世情偏向有錢家。師曰。知恩者少。負恩者多。
問。記得昔日舉上座到瑯琊。問近離甚處。舉曰兩浙。琊曰。船來陸來。舉曰船來。琊曰。船在甚處。舉曰埠下。意旨如何。師曰。開口見膽。曰瑯琊云不涉程途一句作麼生道。如何是不涉程途底句。師曰。前不構村。後不迭店。曰只如舉上座以坐具摵云。杜撰長老如麻似粟。又作麼生。師曰。焦甎打著連底凍。曰後來瑯琊問侍者。此是甚麼人。者曰舉上座。瑯琊遂親下旦過問云。莫是舉師叔麼。莫怪適來相觸忤。作麼生是觸忤處。師曰。爛泥裡有刺。曰舉喝云。長老何年到汾陽。我在浙中早聞你名。見解如此。何得名喧宇宙。瑯琊遂作禮曰。某甲罪過。那裡是他罪過處。師曰。若不登樓望。焉知滄海深。曰後來大慧道。二老相見如日月麗天。龍象蹴踏。未審還端的也無。師曰。土上加泥又一重。曰瑯琊後遇慈明舉此話。明曰。舉見處纔能自了。而汝負墮。如何為人。為復肯伊不肯伊。師曰。一點水墨兩處成龍。曰可謂龍得水時添意氣。虎逢山勢長威獰。師曰。無人處斫額望汝。
問。如何是佛。師曰。釘釘膠黏。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蟻子不食鐵。曰如何是正中偏。師曰。草滿法堂。曰如何是偏中正。師曰。苔封古殿。曰如何是正中來。師曰。獮猴帶席帽。曰如何是兼中至。師曰。日上月下。曰如何是兼中到。師曰。截水停輪。曰五位君臣蒙指示。夜明簾外事如何。師曰。趂曉不歸家。黃昏候日出。
上堂。若說佛法供養大眾。未免鬚眉墮落。若說世法供養大眾。入地獄如箭射。去此二途。畢竟說箇甚麼。三寸舌頭無用處。一雙空手不成拳。
小參。舉僧問靈雲。如何是佛法大意。靈曰。臨鴆砧井底種林檎。僧曰。學人不會。靈曰。今年桃李貴。一顆值千金。大慧道。者箇公案。從古至今。無人拈出。山僧不惜口業。更為諸人註破。臨鴆砧臨鴆砧。井底種林檎。今年桃李貴。一顆值千金。師曰。大眾。靈雲答者僧話。且道與臨濟在黃檗問佛法的的大意。三度喫六十拄杖。是同是別。若道是同。法無同相。若道是別。佛法豈有兩般。常愛大慧道。我者裡蚌蛤禪。開著口便見心肝五臟。只者便是。雖然。也是大都城裡撮馬糞漢。
小參。古人道。九旬禁足魚遊網。三月安居鳥入籠。生殺盡時蠶作繭。如何透得者三重。卓拄杖曰。將成九仞之山。不進一簣之土。
開元入寺小參。舉雪峰問德山。從上諸聖以何法示人。山曰。我宗無語句。亦無一法為人。後有僧問雪峰。和尚見德山。得箇甚麼便休去。峰曰。我當時空手去空手歸。五祖拈曰。如今說向透未過者。有兩人從東京來。問伊近離何處。却曰蘇州。便問。蘇州事如何。伊曰。一切尋常。雖然。謾山僧不過。何故。只為語音不同。畢竟如何。蘇州菱邵伯藕。師曰。從門入者不是家珍。自己流來還同瓦礫。老東山依模脫墼。殊不知二大老正是食飽傷心。雖然。既是東京來。因甚却說蘇州話。
上堂。舉洞山冬夜喫菓子次。問泰首座曰。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似漆。常在動用中。動用中收不得。過在甚麼處。泰曰。過在動用中。山遂喚侍者。掇退菓桌。師曰。者箇說話。在今諸方。每至冬夜。未甞不拈出註解一上。然於正文。未曾道著一句。有底道。洞山只見錐頭利。不見鑿頭方。抑屈人作麼。有底道。泰首座不得菓子喫。要且盡大地人皆不得喫。成人者少。敗人者多。殊不知。洞山有偏正回互不犯底手脚。直饒泰首座道不在動用中。也不得他菓子喫在。良久曰。水流黃葉來何處。牛帶寒鴉過別村。
除夕小參。今夜年盡月盡日盡。世事悠悠。何時是盡。明朝年新月新日新。千變萬化。又見重新。所以道。窮則變。變則通。垂鉤四海只釣獰龍。三千威儀。八萬細行。諸人固是不知。若得聲和響順。各守祖父田園。知道飯是米做。免向瞎驢邊滅却吾宗。卓拄杖曰。從前汗馬無人識。只要重論葢代功。
永福入寺小參。紅塵閙市。十字街頭。百草頭邊。孤峰頂上。若作佛法商量。入地獄如箭射。直得萬機休罷。千聖不携。聲前非聲。色後非色。檢點將來。正是髑髏前妄想。借使打破髑髏。揭却腦葢。踢倒須彌。踏翻大海。脚跟下推勘得出。也是落七落八。通方上士。出格高人。除非自作生涯。終不守他窠窟。現前大眾。冀善參詳。山僧二千里水陸間關。來此聚頭。不為別事。
冬至重建寢堂小參。豁開戶牗。重新舊日規模。當軒者誰。坐斷聖凡途轍。碧眼胡僧罔措。釋迦彌勒猶是他奴。燈籠露柱掀眉。文殊普賢權作走使。描不成畵不就。撲落非他物。華簇簇錦簇簇。縱橫不是塵。逴得便去。山河并大地。踏著便瞋。全露法王身。自古自今。說玄說妙。緇素不分者。如稻麻竹葦。就理就事。變通逸格者。能有幾人。伶俐漢沒窠臼。知是般事便休。且道。知底是甚麼事。寒來暑往。陰極陽生。庭前玉樹華開早。也勝東山水上行。卓拄杖。喝一喝。
上堂。舉育王夜參曰。少室無門戶。如何便得通。夜深寧耐立。聽我話西東。師召大眾。也有權。也有實。也有照。也有用。只是不得恁麼會。珍重。
除夕小參。一年三百六十日。今夜方始到頭。是汝諸人。於自己分上事。亦須知有到頭時節。若未得到頭。直須向前決擇。豈不見。大隨參七十餘員善知識。具大眼目者。只一二人。且如何是具大眼目者。五祖海上參尋數十員尊宿。洎至浮山圓鑑會中。直是開口不得。後到白雲。齩破一箇鐵酸饀。方得百味具足。遂云。華發鷄冠媚早秋。誰人解染紫絲頭。有時風動頻相倚。似向堦前鬥不休。喝一喝曰。修心未到無心地。萬種千般逐水流。
保寧入院小參。當軒大坐。百帀千重。一句全提。該天括地。佛眼覰不見。海口難宣。今古不同途。凡聖罔測。直得麒麟現瑞。鳳凰來儀。山色呈祥。人煙襍遝。其奈梁寶公蹉過達磨。雖曰觀音大士傳佛心印。畢竟不識者箇消息。是汝諸人還猛省麼。卓拄杖曰。若不同牀睡。焉知被底穿。
小參。舉死心示眾曰。行脚高人。解開盋囊。卸却包笠。去却藥忌。一人所在也須到。半人所在也須到。無人所在也須親到。師曰。者般說話。如黑石蜜中邊皆甜。雖然。不因夜來鴈。爭見海門秋。
除夕小參。今宵歲盡何曾盡。明日年來實不來。三十六旬如轉轂。幾番潮去又潮回。機輪轉處。掣電猶迷。大用現前。誰當辨的。廓情塵於未兆。忘至理於言詮。人人鼻孔撩天。各各安家樂業。文殊普賢起佛見法見。貶向二鐵圍山。燈籠露柱。突出金剛眼睛。呵呵大笑。麻三斤乾屎橛。諸人若作佛法商量。入地獄如箭射。到者裡。言思道斷。心行處滅。一種平懷。泯然自盡。正與麼時如何。良久曰。東風昨夜消殘雪。枯樹枝頭又著花。
結制小參。明日結夏來臨。只管悠悠過日。及乎打鼓陞堂。直是思量不出。諸人簇簇上來。未免將南作北。七佛以前。初無者箇消息。七佛以後。雖有者箇消息。終是不能圓悟如來無上菩提。不能證入圓覺伽藍。身心安居。平等性智。以致諸人九十日內。惟務口體。不務修持。背覺合塵。虗延歲月。五祖道。達磨大師信脚來。信口道。後代兒孫翻成計較。計較得成天清地寧。雲門扇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楚鷄不是丹山鳳。愛向梧桐樹上鳴。
甞垂示曰。向上更有事在。露出獅子爪牙。其間別有商量。未免當門按劒。只者靈鋒。阿誰敢擬。師辭鋒峻拔。手眼卓越。應菴而後。師殆第一人乎。甞續宗門統要。示寂保寧。
紹興府天衣斷江覺恩禪師
慈溪顧氏子。依雲門廣孝祝髮。從明之延慶聞。習四教儀。七日能通。聞嘆異。往參育王橫川。室中機契。掌內記。德業日彰。一時賢士大夫。皆樂與之遊。出世蘇之天平。後遷開元。及明之保福。越之天衣。一日室中眾侍立次。忽扶杖而言曰。老僧嵌空倚杖藜。分明畫出須菩提。顧左右曰。會麼。良久擲下拄杖。倚蒲團而逝。
淨慈鞏禪師法嗣
杭州府靈隱東嶼德海禪師
台州臨海陳氏子。年十四。從蜀僧安石出家。參石林鞏於承天。林問。如何是汝自己。師擬議。林便推出。師懷疑。一日入室。林問。盡大地是金剛正體。何處著上座。師擬對。林便打。從此徹證。林遷淨慈。命居侍司。一日室中舉國師三喚侍者話。師曰。不是失却猫兒。定是失却狗子。林曰。是狐負是不孤負。師曰。瞞人自瞞。林以竹篦擊之曰。亢吾宗者。海子也。至元庚寅。出世天台寒巖。大德乙巳。遷姑蘇寒山。至大己酉。再遷崑山東禪。辛亥。敕賜金襴法衣。皇慶癸丑。復遷中竺。延祐乙卯。詔主淨慈。至山門曰。清淨慈門。一湖秋水。入得入不得。虎齩大蟲。蛇吞鼈鼻。
室中垂語曰。手握利刃劍。因甚猢猻子不死。嚙破鐵酸饀。因甚路上有饑人。魚以水為命。因甚死在水中。眾答皆不契。甞頌俱胝竪指因緣曰。深深無底。高高絕攀。思之轉遠。尋之復難。泰定乙丑。復遷靈隱。丁卯九月示微疾。召弟子付囑訖。跏趺而化。世壽七十二。僧臘五十八。帝甞賜號明宗慧忍禪師。塔於育王後山之麓。
嘉興府天寧竺雲景曇禪師
浦江嚴氏子。久依石林。後住婺之治平。蘇之北禪。禾之天寧。
上堂。金烏東上。玉兔西沉。伶俐衲子。東討西尋。忽然撞破虗空。曠劫只在如今。卓拄杖下座。
僧問。三賢未達。十聖難知。如何是此宗。師曰。無孔笛氈拍板。曰知音者誰。師曰。聾人爭得聞。曰也知和尚慣有此機。師曰。鷂子過新羅。
問。如何是涅槃心。師曰。須彌山。曰如何是差別智。師曰。四大海。
蘇州府虎丘東州壽永禪師
送僧偈曰。動靜無非一大禪。何須更透未生前。故園千里今歸去。陸有征途水有船。舉張約齋入道話。頌曰。一擊鐘聲透耳根。三千剎海一時昏。賊從赤肉團邊去。明日依然不離門。
徑山愚禪師法嗣
蘇州府虎丘閒極雲禪師
久依虗堂於徑山。居第一座。一日寶葉源。請益虗堂德山末後句曰。若謂之有。德山焉得不會。若謂之無。巖頭又道德山未會。乞和尚慈悲指示。堂曰。我不會。汝去問首座。源詣師。值師遊山歸。索水濯足。源亟進水。復委身為師摩捋。因仰面舉前話叩之。師乃掬水澆潑曰。有甚麼末後句。源不契。復上見堂。堂曰。首座如何向汝道。源舉似前話。堂曰。那那。我向你道他會得。源於是釋然領旨。
舉興化酬唐莊宗中原寶價因緣。頌曰。君王寶自難酬價。興化何曾敢借看。天地既無私葢載。至今留得鎮中原。
舉陸亘問南泉。弟子家中一片石。也曾坐也曾臥。擬鐫作佛得麼。泉曰得。亘曰。莫不得麼。泉曰不得因緣。頌曰。坐臥曾經幾度春。半封苔蘚半籠雲。無稜無縫難提掇。空把肝腸說向人。
紹興府定水寶葉妙源禪師
象山陳氏子。秉具觀方。遇僧流逐物遺道者。則憂見於色。虗堂以不肯下吳潛。潛怒繫之。獄以辱之。師奉事惟謹。有疑輒問。隨問而解。久之廓然。一日虗堂曰。源乎汝今太平矣。及堂領徑山。俾師首眾。後出主平江薦嚴。遷泉州水陸。次遷定水。舉世尊五通仙人因緣。頌曰。那一通。你問我。口是禍門。招因帶果。慚愧慈悲大法王。丙丁離壬不屬火。
上堂。舉張拙參石霜。霜問。秀才高姓。曰姓張名拙。霜曰。者裡覓巧尚不可得。拙自何來。拙言下大悟話。頌曰。進前峭壁三千丈。退後懸崖十萬重。珍重天唐張拙老。鐵鎚無縫舞春風。後居雲頂。以至元辛巳示寂。塔雲頂。世壽七十有五。
徑山月禪師法嗣
□□府南叟茂禪師
舉巖頭擺渡婆子拋兒話。頌曰。鄂渚渡邊窮鬼子。全機錯在扣舷時。何如別下一轉語。救取婆婆第七兒。
舉夾山參船子話。頌曰。無相無瑕便倒戈。只因輕信智頭陀。若還不到華亭上。鐵鑄船橈奈汝何。
舉龐居士下橋喫撲。靈照相扶話。頌曰。孝順藏忤逆。人前醜莫遮。今生親骨肉。宿世惡冤家。
徑山度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虎巖淨伏禪師
淮安人。至元間。甞召見。有偈進上。其略曰。過去諸如來。安住祕密藏。現在十方佛。成道轉法輪。未來諸世尊。一切眾生是。由妄想執著。結煩惱葢纏。迷成六道身。枉受三塗苦。惟念過現佛。不敬未來尊。與佛結冤讐。或烹宰殺害。不了眾生相。全是法性身。昔有常不輕。禮拜於一切。言我不輕汝。汝等當作佛。若能念自他。同是未來佛。現世增福壽。生生生佛國。上覽大悅。問從上帝王。有戒殺者否。師曰。宋仁宗一日語羣臣曰。朕夜來饑甚。思欲燒羊。因慮後來遂為常例。寧耐一時之饑。不忍啟無窮之殺。羣臣皆呼萬歲。上嘉納。即受帝師戒。
寧波府天童竺西坦禪師
問僧。從何方來。曰金鵞。師曰。金鵞山高多少。僧曰。不見頂。師呵斥之。一日陞座。舉世尊拈華公案。其僧言下有省。
續燈正統卷之二十二
續燈正統卷二十三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二十二世
仰山欽禪師法嗣
杭州府西天目山高峰原玅禪師
吳江徐氏子。母夢僧乘舟投宿而孕。纔離襁褓。即喜趺坐。年十五。投嘉禾密印寺出家。十六薙髮。十七受具。二十二。首謁斷橋倫。倫令參生從何來死從何去話。於是脇不至席。口體俱忘。雪巖寓北磵。師懷香往謁。方問訊。即被打出閉却門。再往始得親近。令看趙州無字。巖一日忽問。阿誰與你拕箇死屍來。聲未絕便打。如是者不知其幾。會巖赴南明。師上雙徑。夢中忽憶斷橋室中所舉。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疑情頓發。時值少林忌。隨眾諷經次。擡頭覩五祖真讚曰。百年三萬六千朝。反覆元來是者漢。驀然打破拕死屍之疑。解夏詣南明。巖一見便問。阿誰與你拕箇死屍到者裡。師便喝。巖拈棒。師把住曰。今日打原妙不得。巖曰。為甚打不得。師拂袖便出。翌日巖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師曰。狗舐熱油鐺。巖曰。你那裡學得者虗頭來。師曰。正要和尚疑著。巖休去。過雪竇見希叟曇。曇問。那裡來。師拋下蒲團。曇曰。狗子無佛性。上座作麼生。師曰。拋出大家看。曇乃自送歸堂。及巖挂牌道場。開法天寧。師皆隨侍。一日巖問。日間浩浩時作得主麼。師曰。作得主。睡夢中作得主麼。師曰。作得主。正睡著無夢無想無見無聞時。主在甚麼處。師無語。巖囑曰。從今日去。也不要你學佛學法。也不要你窮古窮今。但只饑來喫飯。困來打眠。纔覺來却抖擻精神。我者一覺。主人公畢竟在甚麼處。安身立命。師遂奮志入龍鬚。越五載。因同宿僧推枕墮地作聲。廓然大徹。自謂如泗州見大聖。遠客還故鄉。元來只是舊時人。不改舊時行履處。德祐丙子春。入西天目之師子巖。即洞營小室丈許。榜曰死關。後出住師子院。
開堂。僧問。十方同聚會。箇箇學無為。此是選佛場。心空及第歸。龐居士恁麼道。還有為人處也無。師曰有。曰畢竟在那一句。師曰。試從頭問看。曰如何是十方同聚會。師曰。龍蛇混雜。凡聖交參。曰如何是箇箇學無為。師曰。口吞佛祖。眼葢乾坤。曰如何是選佛場。師曰。東西十萬。南北八千。曰如何是心空及第歸。師曰。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曰恁麼則言言見諦。句句朝宗。師曰。你甚處見得。僧喝。師曰。也是掉棒打月。曰此事且止。只如西峰今日十方聚會。選佛場開。畢竟有何祥瑞。師曰。山河大地。萬象森羅。情與無情。悉皆成佛。曰既皆成佛。因甚學人不成佛。師曰。你若成佛。爭教大地成佛。曰畢竟學人過在甚麼處。師曰。湘之南潭之北。曰還許學人懺悔也無。師曰。禮拜著。僧禮拜。師曰。師子齩人。韓盧逐塊。
示眾。百千諸佛。歷代祖師。乃至天下老和尚。以拂子擊禪牀曰。總向者裡墮坑落塹。還有跳得出底麼。又擊一下曰。三生六十劫。
上堂。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只如山僧每日在張公洞裡。橫眠竪睡。或歌或咏。諸人還知麼。諸人每日在選佛場中。東行西行。或瞋或喜。山僧還知麼。若也彼此知得。不免分身碓搗。拔舌犂耕。若也彼此不知。管取釋迦拱手。彌勒歸依。因甚如此。不見道。知之一字眾禍之門。
上堂。萬法歸一。一歸何處。乃顧視左右。便下座。
上堂。盡十方世界。是箇盋盂。諸人喫粥喫飯。也在裡許。屙屎放尿。也在裡許。行住坐臥乃至一動一靜。總在裡許。若也識得。達磨大師只與你做得箇洗脚奴子。若也不識。二時粥飯將甚麼喫。參。
結制上堂。大限九旬。小限七日。麤中有細。細中有密。密密無間。纖塵不立。正恁麼時。銀山鐵壁。進則無門。退之則失。如墮萬丈深坑。四面懸崖荊棘。切須猛烈英雄。直下翻身跳出。若還一念遲疑。佛亦救你不得。此是最上玄門。普請大家著力。山僧雖則不管閒非越例。與諸人通箇消息。[○@川][○@三][○@(、/(、*、))]。
雪巖忌拈香。昔年瞎却我眼。今朝穿却你鼻。冤冤相報無休。莫若克己復禮。遂插香。以袖掩面作哭聲。復以坐具搭左肩上。作女人拜曰。非惟和光同塵。免得遞相鈍置。
室中垂語曰。大徹底人本脫生死。因甚命根不斷。佛祖公案只是一箇道理。因甚有明與不明。大修行人當遵佛行。因甚不守毗尼。杲日當空無私不照。因甚被片雲遮却。人人有箇影子。寸步不離。因甚踏不著。盡大地是火坑。得何三昧不被燒却。元貞乙未十二月初一日黎明。陞座辭眾曰。西峰三十年。妄談般若。罪犯彌天。末後有一句子。不敢累及諸人。自領去也。眾中還有知落處者麼。良久曰。毫釐有差。天地懸隔。辰巳間。復說偈曰。來不入死關。去不出死關。鐵蛇鑽入海。撞倒須彌山。泊然而寂。遺命塔全身於死關。壽五十八。臘四十三。
衡州府靈雲鐵牛持定禪師
太和磻溪王氏子。故宋尚書贄九世孫。幼清苦剛介。有塵外志。年三十。謁西峰肻菴。得聞別傳旨。尋依雪巖。居槽敝服杜多行。一日巖示眾曰。兄弟家做工夫。若也七晝夜一念無間。無箇入處。斫取老僧頭做臽屎杓。師默領勵精奮發。單持正念。目不交睫者七日。至夜半。忽覺山河大地徧界如雪。堂堂一身。乾坤包不得。有頃聞擊木聲。豁然開悟。徧體汗流。旦詣方丈舉似巖。巖反覆詰之。無少疑。遂命為僧。一日巖上堂。舉亡僧死了燒了向甚麼處去。自代曰。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師於言下大悟。即出眾作禮曰。適來和尚舉揚般若。驚得法堂前石獅子。笑舞不已。巖曰。試道看。師曰。劫外春回萬物枯。山河大地一塵無。法身超出如何舉。笑倒西天碧眼胡。巖敲卓子曰。山河大地一塵無。者箇是甚麼。師作掀倒勢。巖笑曰。一彩兩賽。一日入室次。巖曰。親切處道將一句來。師曰不道。巖曰。為甚麼不道。師拈起香盒曰。者箇不直半文錢。巖曰。多口漢。巖巡堂次。師以楮被裹身而臥。巖召至方丈厲聲曰。我巡堂。汝打睡。若道得即放過。道不得即趂下山師隨口答曰。鐵牛無力懶耕田。帶索和犁就雪眠。大地白銀都葢覆。德山無處下金鞭。巖曰。好箇鐵牛也。因以為號。一時行輩靡不推服。
至元戊子。至酃縣桃源山。成棲遯意。未幾縣尹入山問道。執弟子禮。遂大唱雪巖之宗。大德癸卯正月十五日示寂。壽六十四。臘二十六。全身塔於寺北三十里沙潭。其徒別流涇走浙江。謁虞文靖公。集求師塔銘。虞問。先有鐵耶。先有牛耶。涇曰。先師親見仰山來。虞笑曰。吾試為汝模畫之。
杭州府徑山西白虗谷希陵禪師
義烏何氏子。年十九。薙髮於東陽資壽院。秉戒已。往雙林謁虗舟遠。次依東叟穎於淨慈。掌內記。石林補處。師職侍者。一日往叩雪巖於北磵。巖舉黃龍見慈明因緣詰之。對答脗合。巖然之。及巖遷大仰。乃招師居第一座。一日巖問。臨濟在黃檗。三度喫六十拄杖。因甚向大愚肋下築拳。師曰。鈍置殺人。巖便打。師拂袖而出。至元丙戌。巖將示寂。撫師肩曰。吾以此擔累汝。師曰。終不向者裡活埋却。未幾巖化去。眾隨請師繼席。常垂三語以騐來學曰。三乘十二分教。拈向一邊。蝦蟇口裡道將一句來。狗子聞哇聲。因甚齩破庫堂前露柱。獺徑橋吞却集雲峰。是第幾機。
鐵關樞行脚時。甞叩師。值冬至小參。師舉雲門餬餅因緣。關呈四偈以進。師問。你是誰。關曰。樞上座。師曰。從那裡來。關曰雲門。師曰。你是顛是狂。關曰。和尚眼在甚麼處。師便喝。關亦喝。師揮一拳。關進前迎住曰。打即且置。雲門餬餅意作麼生。師奮手掠去關帽。關曰錯。師連揮數拳。關曰。拳頭無眼。向後遭人檢點在。師去關七條。踏翻在地。攔腰數棒曰。教你知我手段。關曰。屈棒屈棒。師高聲喚曰。直歲鎖者漢。送庫司著。
歲饑。師每食必與眾共。一日與客語。過夜半。饑不自勝。侍者請取勺粟為飯。師曰。不可。常住豈住持人得私。
延祐丙辰。行省稟旨。迎師主徑山。僧問。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此意如何。師曰。親不相贈。
師早年甞夢遊淨慈羅漢堂。至東南隅。忽見一尊者。指楣梁間詩曰。一室寥寥絕頂開。數峰如畫碧於苔。等閒翻罷貝多葉。百衲袈裟自剪裁。師初不解。及自仰山遷雙徑。始驗仰山有貝多葉經。徑山有楊岐衣。以一出一處。皆前定也。先是世祖召對說法稱旨。賜號佛鑑禪師。大德中。加賜大圓。迨主徑山。仁宗加號慧照大辯。至治壬戌四月十二日。手書囑外護。戒飭弟子。說偈訣眾。示寂於不動軒。全身[療-(日/小)+土]菖蒲田。世壽七十六。僧臘五十七。有瀑巖集。及語錄行世。
建昌府能仁天隱牧潛圓至禪師
高安姚氏子。父兄皆前進士。師志慕空宗。咸淳甲戌。年十九。投仰山慧朗芟染。服勤數載。元元貞間。出住能仁。二載棄去。所著牧潛集。有送妙智上人入浙序。其略曰。昔龍安悅公。既首眾於洞山。猶以己道為未至。更匿其名。潛出求之。於食飲笑談之間。聞素公一言之異。則虗己自降。踽踽為咨詢禮。不以貶名為嫌。卒能於立談之頃。獲其終身之所欲。豈獨雲菴之道。恃以不墜。使素公不賴悅以見於世。世亦不識其為何類人矣。葢名者道之表也。古之人有其表。則求其實以應之。而今之士。反以表害實。一居其名。則崇高之勢。傲然不可復屈。雖內揆其不慊。亦安肻降心。以求其所未至耶。噫此古今所以異。道之所以衰歟。云云。大德戊戌。示寂於廬山。世壽四十有三。臘二十有四。
袁州慈化鐵山瓊禪師
十八歲出家。首參雪巖於大仰。一日室中舉耶吒太子析骨還父析肉還母因緣。有省。述偈曰。一莖草上現瓊樓。識破古今閒話頭。拈起集雲峰頂月。人前拋作百華毬。值巖示寂。尋謁東巖。東問。心不是佛。智不是道。上座作麼生會。師曰。抱贓呌屈。東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麼。師曰。眉間迸出遼天鶻。復謁蒙山。山請分座。上堂。冬在月頭。賣被買牛。冬在月尾。賣牛買被。卓拄杖。者裡無尾無頭。中道齊休。行也休休。坐也休休。住也休休。臥也休休。睡眼豁開。五雲現瑞。光風霽月。無處不週。梅綻枯枝古渡頭。風前時復暗香浮。雖然到此向上一路。萬里崖州。何以見得。靠拄杖休休。後示寂。塔於觀音閣後(瓊嗣澱山異悞列此)。
淨慈倫禪師法嗣
台州府瑞巖方山寶禪師
一日為眾挂牌入室。垂語曰。南泉斬却猫兒時如何。眾下語皆不契。適有一僕在旁曰。老鼠做大。師曰。好一轉語。只是不合從你口裡出。
示無見偈曰。道人得得出山來。盡把胸襟對我開坦坦平平如鏡面。澄澄湛湛絕纖埃。忽然得箇轉身句。衲捲寒雲便歸去。萬八千丈華頂峰。一笑裂開鐵面具。家山到後絕思惟。拗折枯藤拄竹扉。糞火堆中消息好。芋香便是道香時。
□□府□□絕象鑒禪師
舉洞山不安因緣。頌曰。洞山有路透雲巖。絕處教通到者難。拄杖頭邊開活眼。方知不隔一毫端。
示眾。舉投子問僧。連日好雨。且道雨從何處來。僧無對。後閱華嚴經有省。頌曰。陌路遊人競採芳。不知眼底度春光。夜來一陣落花雨。一百十城流水香。
□□府□□永宗本禪師
舉夾山參船子公案。頌曰。笑中棄却竹林寺。將謂華亭有許多。窮性命於橈下喪。看來成敗自蕭何。
□□府□□竹屋簡禪師
舉孚上座聖箭因緣。頌曰。青絲雙勒玉騘嘶。淡白春衫綠帶圍。夜半歸來華底月。金鞭敲落亂紅飛。又曰。九重城裡本非遙。射折重重箭倍饒。忽遇三軍圍繞處。分明有路直通霄。
舉臨濟訪平田公案。頌曰。目前條路平如砥。何不堂堂掉臂行。撩撥老婆牛性發。赤身挨棒可憐生。
天童慧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童東巖淨日禪師
南康都昌廖氏子。幼絕葷。十五祝髮廬山之香林。首參仰山石霜。次入浙叩癡絕不契。登徑山見無準。準深器之。後謁西巖慧於天童。其提示一秉於準。遂密契其旨。俾守藏。後為開先無文璨第一座。繇是譽聞日彰。景定中。出主圓通。繼領東林。至元壬辰遷育王。未幾歸隱雪竇。大德庚子主天童。師生宋嘉定辛巳。終於元至大戊申。將示寂。書偈曰。天為葢兮地為函。吾奚為乎塔與葢。灰吾骨兮山河。言已矢兮勿鑱。越二日。沐浴端坐而逝。就化。齒根不壞。塔於西巖之清風塢。壽八十八。臘七十有一。
無學元禪師法嗣
江寧府蔣山月庭忠禪師
舉僧問白雲。舊歲已去。新歲到來。如何是不遷義。雲曰。眉毛在眼上。頌曰。落葉已隨流水去。春風未放百華開。青山面目依然在。盡日橫陳對落暉。
舉文殊三處度夏。迦葉白椎欲擯因緣。頌曰。錦衣公子遊春慣。白首佳人懊恨多。彼富尚嫌千口少。自貧無奈一身何。
舉慈明冬日揭榜示眾話。頌曰。畫上畫下。畫短畫長。明明揭露。浩浩商量。何似京師出大黃。
育王彌禪師法嗣
寧波府育王東生德明禪師
甬東劉氏子。年十六。依仗錫月潭澄剃染。首謁希叟曇於雪竇。復參頑極彌。彌舉文殊是七佛之師。因甚出女子定不得。罔明因甚出得。師曰。春色無高下。花枝自短長。彌器之。命掌藏鑰。出世育王。賜號佛日普光。
頌船子覆舟公案曰。清世悠悠據要津。一橈活計重千鈞。朱涇路上行人少。滄海難同方寸深。後示寂。瘞洞雲塔。壽八十四。臘六十七。
淨慈傳禪師法嗣
嘉興府三塔石湖至美禪師
金陵畢氏子。生而穎粹。無經世意。出家崇目院。宋咸淳年。得度受具。銳志徧參。如玉澗瑩。雲峰高。月坡明。皆預其席。稱上首。最後見無文傳於淨慈。師以傳為有道。傾心事之。盡揭源底。元世祖至元丁亥。出世吳之雙塔。未幾遷禾之三塔。不數年。凡叢林大觀俱畢備焉。既而又被旨。住平江之靈巖。又遷鄱陽之永福。四明之育王。至順辛未主淨慈。所至孳孳以弘道建立為己任。曾弗少懈。忽一日召眾囑後事。以前三塔東所築幻修菴。更名四禪。誡以名實相稱者處之。端坐至夜半。泊然而逝。壽七十有四。
大鑑下第二十三世
薦嚴道禪師法嗣
台州府瑞巖空室恕中無慍禪師
本郡臨海陳氏子。從徑山寂照薙落。參方。首謁靈石於淨慈。次參一元靈。逾年歸覲照。照命居擇木寮。後遊四明。見太白砥典藏。一日偕木菴聰大宗興。往台州紫籜。謁竺元道。擬以無字話問。纔開口。被元一喝。師豁然大悟。直得通身汗下。呈頌曰。狗子佛性無。春色滿皇都。趙州東院裡。壁上挂葫蘆。元笑曰。恁麼會又爭得。師拂袖便出。繇茲感激。間語同參曰。此事如人飲水冷煖自知。決不在言語文字上。我輩若不遇者老漢。幾被知解埋沒一生。他日設有把茅葢頭。當不忘所自。後古鼎銘主徑山。招師歸蒙堂。日涉玄奧。且為學者矜式。無何以避兵還四明。初出住象山之靈巖。次主黃巖之瑞巖。時夢堂噩居瑞龍。覬師為寂照嗣。師曰。素志有在。不可奪也。開堂日拈香曰。古人出世拈香。酬法乳也。今人出世拈香。酬世恩也。慍上座總不然。昔年行脚。到紫籜山中。參箇老布衲。彼亦無法可授。我亦無法可受。只向無授受中拈出。供養前住崑山薦嚴禪寺竺元道和尚。不圖報德酬恩。只要大家知委。僧問。如何是瑞巖境。師曰。風吹不入。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水灑不著。曰人境已蒙師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師曰。真不掩偽。曰諸法寂滅相。因甚舟行岸移。雲駛月運。師曰。好箇消息。只恐錯會。曰兩重公案。師曰。海水不生氷。
問。維摩丈室。不以日月為明。和尚丈室以何為明。師曰。物見主。眼卓竪。曰摩竭掩室。毗耶杜詞。相去多少。師曰。一坑埋却。曰德山入門便棒。臨濟入門便喝。畢竟明甚麼邊事。師曰。塞北千人帳。江南萬斛船。
問。如何是函葢乾坤句。師曰。猛虎口裡活雀兒。曰如何是截斷眾流句。師曰。金剛手中八楞棒。曰如何是隨波逐浪句。師曰。李白捉月張騫乘槎。
小參。靈巖峭絕。到者應難。已到者享用安樂。未到者伶俜孤露。孤露底正好踏步向前。享用底直須退步就己。所以道。事無一向。有時拈頭作尾。有時拈尾作頭。收放縱橫。寧存軌則。摩竭掩室。毗耶杜詞。雖曰正令全提。要且未臻其極。山僧今夜入門之始。聚首之初。與汝諸人約法三章。第一不得起佛見。第二不得起法見。第三不得道不起佛見法見。若也依而行之。管取眉毛廝結。驀拈拄杖曰。明眼漢沒窠臼。高高處觀之不足。低低處平之有餘。卓拄杖曰。鐵牛不喫欄邊草。直向須彌頂上眠。
謝專使上堂。達磨大師十萬里西來。要作箇馳書達信漢。及乎面對梁王。盡力只道得箇不識。拈拄杖曰。有賓有主。有禮有樂。手面分開白月團。頂門撼動黃金鐸。
上堂。明月照高巖。懸水響前嶺。耳目一何清。冥然了心境。咄哉觀世音。擔雪來填井。下座。
上堂。
祖師意無別法。下地走穿却鞋。上牀眠脫却襪。只恁麼太誵譌。不恁麼無合煞。溈山水牛。百丈野鴨。帶水拖泥不足觀。腦後圓光最輝赫。喝一喝。
上堂。風不來樹不動。心不生境不到。僧問雲門。如何是佛。門曰乾屎橛。僧問楊岐。如何是佛。岐曰三脚驢子弄蹄行。好大眾。向道是龍剛不信。果然奪得錦標歸。
上堂。禪和家。道我無有不知。無有不會。忽有問如何是行脚事。便口如匾擔。病在於何。病在多知多解。恁麼參學。不如三家村裡種田漢。有問今歲稼穡如何。一一道出。如瓶瀉水。葢其無知解故。無揀擇故。秋氣正寒。各自歸堂。珍重。
上堂。辭親割愛。剃髮染衣。入此門來。合為何事。若也如慚識愧。是真出家。一出塵俗恩愛家。二出三界火宅家。三出麤惑煩惱家。四出細惑無明家。出得四種家。始稱衲僧家。且道。如何是衲僧家。撞著冤家。惡口小家。
上堂。惟一堅密身。一切塵中現。拈拄杖曰。釋迦老子來也。三百六十骨節。八萬四千毫竅。一一放大光明。照徹恒沙國土。於其中間。若聖若凡。有情無情。被其光者。無不證大涅槃。獲大安樂。得大受用。靠拄杖曰。此時若不究根源。直待當來問彌勒。
示眾。巖寺春深草樹肥。幾回特地啟柴扉。行人只在青山外。杜宇聲聲喚不歸。
上堂。赤肉團上有一物。昭昭靈靈。恍恍惚惚。隨事變通。了無拘束。要知來處分明。不離舉足下足。今時叢林中。聞與麼道。便道說老婆禪。殊不知。雲無心而出岫。水盈科而或流。遇高山而必止。至大海而方休。拍禪牀一下。
上堂。諸佛出世。是第二頭。祖師西來。是第三首。饒你向威音那畔。別立生涯。百草頭邊。全明殺活。布袋裡老鴉。未知有出身一路在。且作麼生是出身一路。拈拄杖曰。祝融峰頂上。露滴萬年枝。
開山忌拈香。未見巖頭。口似磉盤。既見巖頭。眼如木突。本然理拄地撐天。何勞置問主人翁。呼來喚去。猶欠惺惺。乃插香曰。相逢不下馬各自奔前程。 散忌上堂。法不孤起。仗境方生。今日是開山空照祖師入般涅槃之晨。山僧將不可說不可說恒河沙世界。作一筵席。百億須彌廬山。作一盌飯。百億香水海。作一盌羹。聊陳供養。正恁麼時。且道將此筵席向甚麼處鋪設。若向世界上鋪設。世界已成筵席。若向虗空鋪設。虗空又如何鋪設。眾中莫有出手措置者麼。如無。山僧自出手去也。竪拂子曰。恒河沙世界。百億須彌山。百億香水海。華簇簇錦簇簇。總在拂子頭上。不寬不隘。無欠無餘。大眾且道。空照祖師還來受供也無。受與不受且置。你道他即今在甚麼處安身立命。擊拂子曰。家家門前赫日月。太平不用將軍威。
結夏小參。圓覺伽藍。人人具足。在天同天。在地同地。自是諸人探頭太過。不能搆得。故勞釋迦調御。曲開方便門。立期立限。如逼生蛇化龍。要汝親證親悟。龐公道。十方同聚會。箇箇學無為。此是選佛場。心空及第歸。好大眾。箭不虗發。發必中的。語不虗發。發必全真。鍼眼魚吞却嘉州大象。即不問。且道可大師三拜得髓。還端的也無。拍禪牀曰。一年春又過。臺榭綠陰多。
上堂。相逢不拈出。舉意便知有。打失雙眼睛。留得一張口。孤峰頂上呵佛罵祖。竅鑿頂門。十字街頭掣風掣顛。符懸肘後。長沙虎。子湖狗。拈起麤辣藜。好與劈脊摟。
上堂。坐深井者。不知太虗之寬廣。忘偏見者。方明至理之圓融。與麼說話。譬如大地作射垛挽弓。所向無不中的。眾中忽有人出來道。如斯舉唱。今古罕聞。山僧喚侍者。點一盌茶供養他更有出來道。如斯舉唱。未護全提。亦喚侍者。點一盌茶供養他。且道。還有為人處也無。良久曰。雪壓難推澗底松。風吹不動天邊月。
室中垂問。穩坐家堂。主人翁因甚不識。掀翻大海。摑碎須彌。平地上因甚擡脚不起。眼光爍破四天下。自家眉毛落盡。因甚不見。
一日謝事入松巖。巖為秋江湛隱處。萬山之巔。人跡罕至。師唯獨處。洪武甲寅夏。日本國遣使入貢。響師道風。奏請師化其國。上召至闕。師以老病辭。上憫而不遣。留處天界。全室泐延致丈室。時宋景濂。方在翰林。詣師談道。是冬奉詔東還。甲子。門人居頂。住鄞之翠山。迎師就養。四方叩謁者無虗日。一日示微疾。諄諄勉眾。以祖道為重。索筆書偈曰。七十八年。無法可說。末後一句。露柱饒舌。咄。書畢端坐而逝。時洪武丙寅七月十日也。壽七十有八。臘五十有九。遺命闍維煅骨。散木竹間。居頂不敢遵。乃於唐嶴之原。奉骨瘞焉(師奉師惟謹。常侍寂照立至三鼓。不命不敢退)。
杭州府徑山大宗興禪師
台州人。甞與恕中木菴三人。結伴參方。罷遊紫籜。累歷名剎。後遷徑山。臨終忽嘆曰。夫三十。婦六齡。畢竟偶不成。遂坐脫去。
寧波府天童了堂一禪師
至正壬午。住台之紫籜。次遷天寧天童。上堂。僧問。昔日寶壽開堂。三聖橫身相為。臨濟住院。普化盡力扶持。畢竟明甚麼邊事。師曰。兩頭俱坐斷。一劍倚天寒。曰與麼則五位君臣齊列下。三玄戈甲一時收。師曰。錯下名言。僧喝。師曰。亂統禪和如麻似粟。乃曰。拈一莖草作丈六金身。將丈六金身作一莖草。好大眾。不是苦心人不知。便下座。
上堂。最初一句。末後一機。直下搆得。燈籠露柱。動地放光。其或未然。竹山今日失利。
示眾。樵歌來疊嶂。帆影落汀洲。猢猻戴席帽。直上樹梢頭。七星劍五雲樓。毬打人兮人打毬。萬事難把玩。魚吞水面漚。
上堂。長[此/束]鳥芳樹不棲。摩斯迦滄溟不入。龍泉與鈯斧同鐵。利鈍懸殊。良驥與駑駘同途。遲速有異。以拂子畫一畫曰。華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
小參。靈光不昧。萬古徽猷。智鑑洞明。十虗普應。時臨亞歲。節屆書雲。擊動法鼓。大眾雲集。一一天真。一一明玅。更說箇甚麼。若說有法。又被有礙。若說無法。又被無礙。若說不有不無法。又被不有不無礙。若說不不有不不無法。又被不不有不不無礙。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日可冷。月可熱。眾魔不能壞真說。以拂子畫一畫曰。黃檗樹頭懸蜜果。無言童子唱巴歌。
問。文殊與普賢。萬法悉同源。如何是同源底法。師曰。胡張三黑李四。曰一毛吞巨海。於中更何言。師曰。不勞懸古鏡。天曉自鷄鳴。曰是非不到處。還有句也無。師曰。情知你亂會。
問。名假法假。人空法空。請師直指。師曰。曾問幾人來。曰無根樹子。向甚麼處栽。師曰。更深猶自可。午後更愁人。曰只在目前。為甚麼再三不覩。師曰。千年常住一朝僧。
續燈正統卷二十三
續燈正統卷二十四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二十三
保寧茂禪師法嗣
蘇州府靈巖南堂了菴清欲禪師
台州臨海朱氏子。初出世中山之開福。繼遷本覺。三主靈巖。開堂日。僧問。丹山鸞鳳九苞文。地位清高隔五雲。四海具瞻時一見。願聞真唱答明君。師曰。千峰朝岱嶽。萬派肅滄溟。曰萬方有道歸明主。一句無私利有情。師曰。黃河九曲。水出崑崙。曰祝贊已蒙師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師曰。眼不見鼻孔。
問。曹溪流非止水。一滴忽來。千波競起。時如何。師曰。退後退後。曰平生不解藏人善。到處逢人說項。斯。師曰。莫謗山僧好。
問。天不言四時行。地不言萬物生。學人有疑。願聞開示。師曰。萬人遐仰處。紅日在天心。曰野老不知堯舜力。鼕鼕打鼓祭江神。師曰。眼見如盲。口說如啞。曰千古華山山脚下。又添潘閬倒騎驢。師便喝。
問。仲冬嚴寒年年事。晷運推移事若何。師曰。昨夜日輪飄桂華。今朝月窟生芝草。曰仰山近前叉手。意旨如何。師曰。奴見婢殷勤。曰香嚴叉手近前。又作麼生。師曰。大家廝淈[泳-永+盾]。曰去此二途。請師別道。師曰。無人處斫額望汝。
問。單傳直指已涉離微。坐斷千差請師答話。師曰。破鏡不重照。落華難上枝。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烏龜鑽敗壁。曰即色明心附物顯理時如何。師曰。癩馬繫枯樁。曰三九二十七。牛頭南馬頭北。如何是接手句。師曰。百華深處鷓鴣啼。
問。一不做二不休時如何。師曰。水底撈明月。曰退一步又作麼生。師曰。相逢盡道休官去。林下何曾見一人 問。如何是佛。師曰。面前案山子。曰法即不問。如何是僧。師曰。三頭兩面得人憎。僧禮拜。師却問曰。如何是法。僧曰。明年更有新條在。惱亂春風卒未休。師曰。洎不問過。
問。陰極陽生則不問。祖師門下事如何。師曰。石筍抽條長丈二。曰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華陰山前百尺井。曰見。後如何。師曰。祝融峰頂萬年松。曰去此二途。願聞法要。師曰。休將閒學解。埋沒祖師心。
問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時如何。師曰。懷州牛喫禾。益州馬腹脹。曰雲門扇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又作麼生。師曰。西川斬畫像。陝府人頭落。
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處處綠楊堪繫馬。曰見後如何。師曰。家家門首透長安。曰見與未見時如何。師曰。鲇魚上竹竿。俊鶻趂不及。
問。說法不應機。總是非時語。作麼生得應機去。師曰。夜半起來失却牛。天明起來失却火。
問。如何是通宗通途。師曰。東去西去。曰如何是叶帶叶路。師曰。南來北來。
問。蟭螟蟲吞却虎時如何。師曰。賞你大膽。曰恁麼則退身三步。師曰。漳泉福建頭匾如扇。僧擬議。師便打曰。一任舉似諸方。
問。如何是德山棒。師曰。義出豐年。曰如何是臨濟喝。師曰。儉生不孝。
問。臘人氷鐵彈子即且置。如何是金剛圈栗棘蓬。師曰。我早知你吞透不下。曰豈無方便。師喝曰。棒上不成龍。
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釋迦自釋迦。曰出世後如何。師曰。彌勒自彌勒。曰承師有言。釋迦不受然燈記。畢竟受甚麼人記。師曰。自家肚皮自家畫。
問。離四句絕百非。請師直指西來意。師曰。拈燈籠來佛殿裡。將山門安燈籠上。曰還有為人處也無。師曰。若無舉鼎拔山力。千里烏騅不易騎。
問。雲門放洞山三頓棒。意旨如何。師曰。沙裡無油。曰鳥窠吹起布毛。又作麼生。師曰。石中有髓。
上堂。夜來州中琴。堂上般雜劇。也有端嚴奇特。也有醜陋不堪。鬼面神頭亦自好笑。且道。笑箇甚麼。我觀世間人。是箇大雜劇。所謂文武醫卜。士農工商。各逞己能。互相欺誑。逗到臘月盡頭。不覺一場敗闕。具眼旁觀。掩口不暇。喝一喝曰。元正啟祚。萬物咸新。岸柳搖金梅破玉。萬邦一氣轉洪鈞。下座。巡堂喫茶。
上堂。絕羅籠脫羈鎖。雖是善因。而招惡果。咄。老松源與麼說話。唱教門中足可觀光。要作臨濟兒孫。未得在。開福莫有長處麼。擊拂子曰。星河秋一鴈。碪杵夜千家。
上堂。舉松源示眾。古者道。拈起也天回地轉。放下也草偃風行。冶父則不然。拈起也乾坤黯黑。放下也瓦礫生光。忽有一箇半箇。驀然[翟*支]瞎頂門眼。達磨一宗未至寂寥在。師曰。老松源只見錐頭利。不見鑿頭方。壽山即不然。拈起也南山起雲。放下也北山下雨。不拈不放時如何。三級浪高魚化龍。癡人猶戽夜塘水。
上堂。南泉斬貓。趙州戴草鞋而出。興化法戰。克賓設饡飯便行。是皆發揮本有靈光。要且不借別人鼻孔出氣。所以前日首座說法。高聳人天。今朝道伴相過。光揚宗眼。且道。山僧鼓兩片皮。成得甚麼邊事。拍禪牀曰。從前汗馬無人識。只要重論葢代功。
清明上堂。冬至寒食一百五。今朝正是三月六。山又青水又綠。一聲欵乃漁家曲。山僧昨日偶爾郊行。作得一偈。舉似大眾。華冠不整舍那衣。禿帚還隨破畚箕。五箇老婆三箇醜。一雙紅杏換消棃。下座。 上堂。藥山久不陞座。院主椎鐘擊鼓。分明盡底掀翻。猶道一詞不措。本覺據令提綱。不作者般調度。今朝月旦拈香。撥開向上一路。誰敢射虎不真。枉發千鈞之弩。
滿散青苗上堂。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靈山會上退席五千。逝多林中半聾半啞。眼空四海必有商量。心洞十方孰辨真假。卓拄杖曰。綠楊陰裡戴嵩牛。芳草渡頭韓幹馬。喝一喝。下座。
上堂。春日晴黃鶯鳴。大藏小藏鼻孔眼睛。木馬嘶泥牛舞。壽山不打者破鼓。便下座。
上堂。一大藏教束之高閣。長期短期無繩自縛。莫更紛紛紜紜。直須灑灑落落。楊岐一頭驢。只有三隻脚。潘閬倒騎歸。顛殺黃番綽。五味拈來饡秤錘。別有香風滿寥廓。喝。
上堂。八月秋。何處熱。達磨老臊胡。有語非干舌。齧鏃破關。斬釘截鐵。父子雖親不傳。未是神仙妙訣。喝。
上堂。正覺山前明星現時。釋迦世尊。與大地眾生。一時成佛。祖師門下。蹉口道著佛字。[口*敕]口三日。前行不到。末後太過。各與二十拄杖。忽有箇不顧危亡底漢出來道。本覺與麼判斷。合喫二十拄杖。山僧却須分付明窓下安排。何故。佛滅二千歲。比丘少慚愧。
上堂。如來不出世。亦無有涅槃。以本大願力。示現自在法。拈柱杖曰。不是大願力。卓拄杖曰。不是自在法。舉起也千身彌勒。放下也隨處釋迦。只為諸人眨上眉毛。却入娑羅雙樹間去也。靠拄杖曰。見之不取。千載難忘。至正丁未八月二十五日。示寂於秀之南堂。世壽七十。
寧波府瑞雲清凉實菴松隱懋禪師
奉化鄭氏子。幼喜習禪。年十八。投杭之傳法寺希顏出家。既剃落。稟戒昭慶慧。參方。見南澗泉於雲居。一夕松下經行。聞巖泉聲。微有所觸。泉命往永福謁古林。林問。來作甚麼。師曰。生死事大。特求出離。林曰。明知四大五蘊是生死根本。何緣入此革囊。師擬對。林便打。師豁然悟入。久之林命典第一座。逾年回浙。會月江印主道場。延師分座說法。至正壬午。出主明之瑞雲。一日有僧。問答未竟。以手拍地而笑。師曰。滯貨何煩拈出。僧噓一聲。師厲聲便喝。一住十五年。後退隱東堂。影不出山。元明良。師之猶子也。迎歸天童之此軒。一日示微疾。集眾訣別。眾請偈。師舉手指自曰。此中廓然。何偈之為。端坐憑几。握右手為拳枕額而逝。火葬。有天華之祥。舍利無數。塔於瑞雲西岡。世壽八十五。僧臘七十。諡佛光普照大師。
溫州府僊巖仲謀猷禪師
謝藏主侍者上堂。一默相酬。雷轟電激。三呼領旨。玉轉珠回。七十三八十四。築著磕著礙塞煞人。拈拄杖曰。昨夜西風枕簟凉。無數蟬聲噪高樹。
蘇州府定慧大方因禪師
至正丙申春。出世定慧。時方兵興。占住佛屋。緇徒戚戚。師曰。何不休去歇去。嗣是語嘿跌宕。不可測識。一日謝院事。僑居靈巖華首座寮。盛稱總管周侯義卿之賢。且曰。我將火化。須侯作證明。戊戌九月八日。侯以郡事登靈巖。師聞欣然出迎。陪侯夜話曰。某將此月十四日。即此山火化。侯其為我證明。兼吾教下衰。侯念為法外護。慎無忘此言。至十三日。復以偈寄侯曰。昨日巖前拾得薪。明朝幻質不能存。慇懃寄語賢侯道。碧落雲收月一痕。侯未深信。師復以偈別眾。是夜請於華。乞以燥薪疊高棚。仍借一龕坐去。翌晨登殿。與眾僧別。即升柴棚。燥薪得火。烈焰熾然。於大火聚中且祝香曰。靈苗不屬陰陽種。根本元從劫外來。不是休居親說破。如何移向火中栽。於烈熾中。度數珠與華曰。聊當記憶如是。四眾始驚信拜禮。煙焰所至多舍利。且聞異香。薪盡舌根齒牙不壞。侯聞驚怛不已。為悼章二。建塔於靈巖。其別眾偈曰。前身元是石橋僧。故向人間供愛憎。憎愛盡時全體現。鐵蛇火裡嚼寒氷。具如鄭明德銘中。
紹興府龍華會翁海禪師
台之臨海人。年三十棄家。投徑山虎巖祝髮。初挂搭栴檀林。或譏其舉止山野。乃發憤。往天目參中峰。久之無所入。時東州居虎丘。古林居開元。東嶼居寒山。師出入三老之門有年。後出住龍華。拈香嗣古林。年九十三。往育王守橫川祖塔。偶損左足。艱於步履。日牀坐。每至清夜。朗吟古人偈語。其徒文渙曰。和尚一生參學。至此不能受用。託吟詠自遣耶。師笑曰。大慧道癡子呻吟。便不是耶。渙乃禮拜。既寂火化。異香襲人。塔於□□□。
靈隱海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悅堂顏禪師
出家於婺之寶林。得法東嶼。初住崑山之東禪。次遷萬壽。陞淨慈。後主徑山。璽書錫金襴法衣。法語失錄。
建。寧府斗峰大圭正璋禪師
福州福清人。禮湖南絕聽祝髮。參東嶼。聞頌俱胝竪指話。言下頓悟。遂上方丈呈所得。嶼曰作麼。師曰。古今現成事。何必涉思惟。嶼曰。既不涉思惟。汝更來者裡作麼。師曰。請和尚證明。嶼俾頌狗子無佛性話。師遽曰。狗子佛性無。覰著眼睛枯。瞥爾翻身轉。唵悉哩蘇嚧。嶼撫而印之。後結茅斗峰。漸成叢席。
上堂。顧視左右良久曰。黃金雖貴。入眼成塵。便下座。
上堂。玉宇霜清。瓊林葉落。一句全提。萬機寢削。作者好求無病藥。
上堂。舉青州布衫話頌曰。昨夜三更裡。雨打虗空溼。狸奴知不知。倒上樹梢立。
元旦上堂。元正啟祚。萬物咸亨。喚作新年頭佛法。瞎却你眼。不喚作新年頭佛法。結却我舌。畢竟作麼生。便下座。
臨終說偈曰。生本不生。滅亦無滅。幻化去來。何用分別。大眾珍重。不在言說。遂合掌而逝。
蘇州府椔塘明因天淵湛禪師
甞依鳳山一源。分座說法。一日呈秉拂語曰。翔鳳山前。行看白雲乍舒乍捲。禺泉亭畔。坐聽流水或抑或揚。眼處作耳處佛事。耳處作眼處佛事。便見非唯觀世音。我亦從中證。鳳山指便見兩字曰。有此二字。便是別人說話。師不覺解顏點首。禮謝而退。出語人曰。還丹一粒點鐵成金。堂頭老漢之謂也。
寧波府育王大千慧照禪師
永嘉麻氏子。年十五。出家邑之瑞光。禮了定落髮。受具後。首謁晦機於淨慈。一日閱真淨頭陀石被莓苔裹。擲筆峰遭薜茘纏語。默識懸解。遂謁東嶼於薦嚴。嶼問。東奔西走。將欲何為。師曰。特來參禮。嶼曰。天無四壁。地無八荒。汝向甚麼處措足。師拍案而退。嶼復召至。反覆勘辨。遂留執侍。天曆戊辰。出世樂清之明慶。
示眾。佛法欲得現前。莫存知解。參禮看教。皆為障礙。何如一法不立。而起居自在乎。德山棒臨濟喝。亦有大不得已爾。至正乙未遷寶陀。未幾主育王。
室中垂三關語。以驗來學。一曰。山中猛虎以肉為命。何故不食其子。二曰。虗空無背向。何緣有東西南北。三曰。飲乳等四大海水。積骨如毗富羅山。何者是汝最初父母。越九年。退居妙喜。泉上築室曰夢菴。掩關獨處。凝塵滿案。泊如也。洪武癸丑十月。沐浴更衣。索紙書偈。恬然坐逝。世壽八十五。僧臘七十。茶毗牙齒目睛不壞。設利五色。塔於夢菴之後。
杭州府徑山月林鏡禪師
本郡人。受業於無傳。久依東嶼。因參本來人有省。述偈曰。本來人本來人。無腦無頭作麼尋。驀然揪著箇鼻孔。細看元來是白丁。時有老宿。睨視曰。可是師與一摑。由是名振叢林。後主徑山。至元己卯示寂。壽八十六。塔凌霄東崖。
寧波府育王雪窓悟光禪師
字公實。蜀新都楊氏子。初出世白馬。繼遷開元育王。復領天童。虞文靖公集。甞贊師為佛果一枝鳳毛麟角。宋文憲公濂。有四會語錄序。讀之可以見師之半。
天寧曇禪師法嗣
三空道人
自幼具丈夫志。不為富貴所奪。見竺雲。雲示趙州無字話俾參。閱數年。一日復見雲問。生死到來時如何。雲曰。生是誰耶。死是誰耶。空乃低頭問訊。雲覺其異於常。乃再以前話徵之。空又低頭問訊。雲呵之曰。切忌死在者裡。空拈起槵子曰。數珠一百八。不數日示微疾。說偈而化。火後得舍利無算。
徑山伏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南楚悅禪師
隆興人。上堂。聞聲悟道。見色明心。驀拈拄杖曰。者箇是色。卓一下曰。者箇是聲。諸人總見總聞。且道那箇是明底心。那箇是悟底道。喝一喝曰。貪他一粒米。失却半年糧。敕諡佛慈法喜禪師。
寧波府育王月江正印禪師
郡之慈水劉氏子。年十三。禮月溪受業。後參虎巖。遂獲印可。出住苕之道場。繼遷育王。僧問。如何是千丈舍那身。師曰。肥不露肉。瘦不露骨。曰如何是丈六紫磨金色身。師曰。切忌認奴作郎。曰和尚且莫壓良為賤。師曰。山僧從來柳下惠。
問。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此意如何。師曰。無齒大蟲當路坐。曰疎山道。忽若樹倒藤枯。句歸何處。嬾安呵呵大笑。又作麼生。師曰。曹娥讀夜碑。曰後來明招為他點破。還端的也無。師曰。臨崖看滸眼。特地一場愁。曰今日學人問和尚。樹倒藤枯句歸何處。未審如何指示。師喝一喝。僧禮拜。
問。朝離東土。暮往西天。是甚麼人。師曰。十字街頭石敢當。曰昨日有人從天台來。因甚向南嶽去。師曰。鲇魚上竹竿。曰有一人常在途中不離家舍。有一人離家舍不在途中。且道孰優孰劣。師曰。兔馬有角。牛羊無角。曰恁麼則庭前一葉落。天下盡知秋。師曰。知時別宜。堪作闍黎。
問。達磨面壁意旨如何。師曰。餿飯泥茶爐。曰六祖踏碓又作麼生。師曰。兔子喫牛嬭。曰一人道不識。一人道不會。意在甚麼處。師曰。鳳林吒之。
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風吹石臼念摩訶。曰恁麼則已得真人好消息。人間天上更無疑。師曰。水底捉麒麟。曰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西天人不會唐言。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有馬騎馬。無馬步行。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新羅打鼓大唐齋。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鬧市裡拋碌甎。曰人境已蒙師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師曰。有水皆含月。無山不帶雲。曰只如楊岐道。踏著秤錘硬似鐵。啞子得夢向誰說。須彌頂上浪滔天。大洋海底遭火熱。明甚麼邊事。師曰。如驢覰井。如井覰驢。
問。如何是金佛不度爐。師曰。蘇嚧蘇嚧。曰如何是木佛不度火。師曰。悉利悉利。曰如何是泥佛不度水。師曰。趙州東院西。曰如何是真佛內裡坐。師曰。嵩山破竈墮。
問。如何是一生二。師曰。元首明。股肱良。曰如何是二生三。師曰。黃河三千年一度清。曰如何是三生萬物。師曰。山河無隔礙。光明處處通。曰只如新年頭佛法。還有者箇消息也無。師曰。樊噲踏鴻門。
都寺辦齋上堂。雲門喫餬餅。齩著帝釋鼻孔。雲峰喫餺飥。齩著憍梵盋提舌頭。諸人二時過堂喫粥喫飯。合作麼生。忽然齩破一箇鐵酸饀。方知帝釋鼻孔。即是憍梵盋提舌頭。憍梵盋提舌頭。即是帝釋鼻孔。不見道。一切智智清淨。無二無二分。無別無斷故。喝一喝。
請頭首上堂。善哉三下版。知識盡來參。既善知時節。吾今不再三。古人與麼道。大似按牛頭喫草。雲峰則不然。善哉三下版。收足上蒲團。脊梁生鐵鑄。透過祖師關。一氣轉一大藏教。背手拈却須彌山。七處徵心無心可覓。八還辨見無見可還。夢入天宮猶未醒。金鷄啼上玉闌干。
行化歸上堂。有佛處不得住。無佛處急走過。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錯舉。趙州老人。大似抱橋柱澡洗。把纜放船。山僧一出四十餘日。有佛處與他錐破卦文。無佛處也曾勘過歷了。三州五縣。逢人也曾錯舉來。只是土曠人稀。知音者少。摘楊華摘楊華。青山忽憶便歸去。塵世要看還下來。
上堂。麻三斤乾屎橛。蠟人氷鵞護雪。貓有歃血之功。虎有起屍之德。趙州親見老南泉。臨濟未是白拈賊。
青苗會上堂。常啼菩薩。賣却心肝。學般若則易。破一微塵。出大經卷則難。破一微塵。出大經卷則易。攝大千經卷入一微塵則難。一掬水可以漲滔天之浪一簣土可以成九仞之山。也不易也不難。青山長伴白雲閒。
赴育王上堂。拕犂拽杷幾經年。鼻孔撩天不受穿。業債依然逃不得。又吹鐵笛過鄞川。
臘八上堂。我觀大地眾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釋迦老子與麼道。大似蟭螟蟲向蚊子眼睫上昨窠。向十字街頭揚聲大呌道。土曠人稀。相逢者少。檢點將來。也是噇酒糟漢。
上堂。舉僧問五祖。一大藏教是箇切脚。未審切甚麼字。祖曰。盋囉孃。應菴問密菴。如何是正法眼。密曰。破沙盆。師曰。閩蜀同風。肚裡有蟲。
上堂。不著佛求。不著法求。不著僧求。燈籠發笑。露柱點頭。雲門拈出胡餅。投子道箇油油。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
上堂。熏風自南來。殿閣生微凉。老玅喜錯認驢鞍橋。作阿爺下頷。帶累多少人。向者裡卜度。還知諸佛出身處麼。黃河三千年一度清。卓拄杖下座。
上堂。朝忽忽暮忽忽。盋盂開口只要噇空。南泉打破鍋子。甘贄禮拜烝籠。擊拂子曰。萬里八九月。一身西北風。
結夏小參。瑯琊點出五病。西院商量兩錯。井蛙不足以語東海。夏蟲不可以語氷霜。若是捎空俊鶻。便合乘時。止濼困魚。徒勞激浪。是故從上若佛若祖。天下老和尚。莫不向刀山劍樹上。鑊湯爐炭中。成等正覺。拔濟有情。若約山僧。看來也是秤錘蘸酢。喝一喝。
解夏上堂。初秋夏末。兄弟家東去西去。如壯士展臂不假他力。師子遊行。不求伴侶。葢為人人脚跟。下有條通天活路。三世諸佛。六代祖師。天下老和尚。與你把手共行。豈不見雲門大師問洞山。近離甚處。查渡。夏在甚處。湖南報慈幾時離彼。八月二十五。門曰放你三頓棒。洞山次日上方丈問。昨蒙和尚放三頓棒。不知過在甚麼處。門曰。飯袋子。江西湖南便恁麼去。山於言下大悟。雲門提出倚天長劍。凜凜神鋒不易。洞山敢將赤身。挨他白刃。正與麼時如何。金烏啄破瑠璃殼。玉兔衝開碧海門 至正間。奉旨金山。建水陸大會。命師陞座說法。特降御香綵緞。晚年菴居。榜曰松月。自號松月翁。
天童坦禪師法嗣
江寧府天界孚中懷信禪師
明奉化姜氏子。年十五出家為大僧。竺西坦。由華藏遷天童。師往質疑。室中舉興化打克賓因緣問師。師曰。俊哉獅子兒。西頷之。俾掌維那職。後出世明之觀音。遷補陀。詔賜廣慧妙悟智寶弘教禪師。至正間遷中竺。繼住天童。御史臺奉疏。命主大龍翔集慶寺。明兵下金陵。僧徒竄散。師宴坐一室。上親幸嘉之。敕改龍翔為大天界寺。一日晨興沐浴。更衣趺坐。謂左右曰。吾歸去矣。遂瞑目。侍僧撼之請說偈。師瞋目叱之。遂握筆書曰。平生為人列挈。七十八年漏洩。今朝撒手便行。萬里晴空片雪。書畢復瞑。己酉八月廿四日也。時上統兵江陰。夢師謁見。問師來何為。對曰。將西歸告別耳。上還聞師遷化。與夢符異之。詔出內府帛幣助喪。且命卜藏龕之地於伏牛。舉龕之日。上親致奠。送出郡門。茶毗。舍利如菽。貯以寶瓶。光發瓶外。世壽七十八。臘六十四。
寧波府天寧舜田明牧禪師
台之黃巖人。出家仙居正學寺。首參天童竺西。西問。達磨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意旨如何。師曰。金不博金。水不洗水。西異之。謂左右曰。此法門爪牙也。復徧參名宿。古林茂。竺元道。東州永。元叟端。東嶼海。咸器重之。時日溪泳居天寧。師相與激揚。元泰定初。出世天台淨慧。次遷仙居廣度。處州連山。尋隱居鴈山。丞相列怯里不華。強起主天寧。錫號佛智普慧禪師。并錫金襴法衣。師氣肅如秋。甞即中峰闢室以居。蓄一鶴。自號鶴松主人。一日鶴忽死。師以詩悼之。踰年師亦示寂。
玉山珍禪師法嗣
江寧府蔣山曇芳忠禪師
南康人。因寺菑。翌日梁王登山。謂師曰。興復若何。師曰。賴有大檀越在。王曰。寺既燬矣。佛依何住。師曰。古佛過去。今佛再來。主大喜。復笑而言曰。衲子所謂蔣薄粥者何也。師曰。將謂殿下忘却。後王賜號廣慧圓悟大師。
續燈正統卷二十四
續燈正統卷二十五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二十三世
天目玅禪師法嗣
杭州府天目中峰明本禪師
錢塘孫氏子。母夢無門開道者。持燈籠至其家。覺而生師。神儀挺異。具大人相。喜跏趺。能言即歌梵唄。凡嬉戲必為佛事。九歲喪母。十五決志出家。甫冠閱傳燈。至菴摩羅女問曼殊。明知生是不生之理。為甚麼却被生死之所流轉。有疑。已而往參高峰。峰孤峻嚴冷。不假辭色。見師獨懽然。許為祝髮。一日誦金剛。至荷擔如來處。恍然有解。時年二十有四。當至元丙戌。明年從高峰薙染。又明年受具戒。未幾觀流泉有省。詣峰求證。峰為打趂出。既而民間譌傳。官選童男女。師因問。忽有人來問和尚。討童男女時如何。峰曰。我但度竹篦子與他。師於言下洞然。徹法源底。峰為書真贊付師曰。我相不思議。佛祖莫能識。獨許不肖兒。得見半邊鼻。或問高峰諸弟子優劣。峰曰。若初院主等一知半解。不道全無。如義首座。固是莖老竹。其如七曲八曲。惟本維那。却是竿上林梓楠。他日成材。未易量也。迨峰遷化。師領院事。以王臣問道為煩。因謝事。遨遊江湖。或船或菴。居無定處。咸榜曰幻住。仁宗聘召不至。賜金襴袈裟。并佛慈圓照廣慧禪師號。復敕師子禪院。為師子正宗禪寺。時宣政院。虗靈隱徑山待師。師皆不就。先是駙馬太尉瀋王王璋。當遣人問法。以為未足。復請旨親賷御香。入山參謁。師為陞座普說。英宗特旨降香。賜金襴伽黎。師每斥學者。但尚言通。不求實悟。甞示眾曰。今之參禪不靈騐者。第一。無古人真實志氣。第二。不把生死無常。當做一件大事。第三。拌捨積劫以來所習所重不下。又不具久遠不退轉身心。畢竟病在於何。其實不識生死根本故也。夫根本者。性真圓明。本無生滅去來之相。良由不覺瞥起妄心。迷失本源。虗受輪轉。以故道。迷之則生死始。悟之則輪迴息。葢根乎迷。而本乎妄也。當知山河大地。明暗色空。五陰四大。至於動不動法。皆是生死根本。若不曾向真實法中脫然超悟。更於悟外別立生涯。別存窠臼。豈堪向生死岸畔劄脚。纖毫不盡。未免復為勝妙境緣。惑在那邊。起諸異想。雖曰曉了。其實未然。惟有痛以生死大事為己重任者。死盡偷心。方堪湊泊。儻存毫髮許善惡取捨。愛憎斷續之見。則枝葉生矣。可不慎乎。
示眾。瞻在前。忽在後。竹雞晝啼。華鯨夜吼。未了聽一言。如今誰動口。嗟夫學人將此一等言句。作箇相似底道理商量。把自家一片潔白田地。添者般野狐涎沫。點污了也。却不思古人開口處。如大火聚。如大風輪。無你湊泊處。又如吹毛劍。等閒拈出。直要斷人命根。此豈可以心意識卜度。而為得哉。若然。則阿難不假再修。二祖不勞斷臂。何則。彼阿難二祖。聰慧過人。意識明了。如汝所解者。彼豈未聞耶。葢是心不妙悟。則見地不脫。若見地不脫。則動是情意識。輥作一團。在處依草附木。承虗接響。致使上味醍醐。蘊在不淨器中。變成毒藥。一切時中。如箇不解脫鬼相似。見人說心說性。便乃扶籬摸壁。湊泊將去。纔見人舉起。沒巴鼻。捩轉面皮。突出牙爪處。未免意識不行。便乃渾圇吞棗。如此等輩。日用一心中。常有二主。互相起滅。有時緣般若。則忘世諦。緣世諦。則忘般若。自不知是脚跟下蹉過。却謂我工夫未熟。履踐未純。便乃精修白業。作有漏因。以為資助。又有一等。顢頇佛性。儱侗真如者。遇一切境界。只作一箇道理。硬自排遣。乃至破律儀。犯禁戒。皆無忌憚。及乎弄到差別境中。排遣不行處。自不知是當面著謾。却謂我力量未克。聞見不廣。便乃參求古教。該博見聞。又或忘形死心。停機息念。以資狂慧。如上二種學者。葢為自無正念。況是打頭不曾遇著箇齩猪狗手脚底宗師。與之滌蕩。坐在病中。不自覺知。終日肆口而談。縱舌而辯。總是隔靴[打-丁+瓜]癢。如此參學。要於生死岸頭。一念相應。如吹網欲滿。非愚即狂。近世為人師者。往往不能窮源。只欲學人速得知解。暖熱門庭。多將箇瑞巖主人公。臨濟無位真人。即心即佛。他是阿誰等語。與人打交輥。亦不顧他立脚未穩。恐他不能領解。又向他道。參底是誰。學底是誰。要見本性底是誰。只欲他便向者裡認箇光影。使其擎拳竪指。進前退後。不離當處。便是西來大意。學人不識好惡。墮他窠臼。如油入麵。不得出頭。誠可哀憫。良由不知眾生心中。圓淨湛然。元無汙染。只為情生智隔。相變體殊。一妄瞥興。萬緣各立。外則妄見山河大地。明暗色空。內則妄見四大五蘊。見聞知覺。乃至八萬四千塵勞。及與菩提真如。涅槃佛性等相。皆不出此一妄而有。然此妄念。若欲去除。須是工夫純熟。脫落根蔕。坐斷聖凡。劃然開悟。不然。饒你見超二祖。慧過阿難。正坐在第八識中。以識去識。以妄遣妄。如避身影於日中。滅眼華於空裡。徒自勞神。轉成差別。所以從上諸老宿。不奈伊何。拈出一把折柄刀子。刺在伊命根上。待伊捱到轉身不得處。奮命一挨。卒地斷。爆地折。妄消想滅。見謝執忘。便見森羅萬象。廓爾平沉。聞見覺知。當處解脫。併百千世界。融歸一心。自然法法全真。頭頭顯露。然雖如是。若要向衲僧面前。開口吐氣。更須朝打三千。暮打八百。待伊死髑髏上。活眼重開。方有語話分。
小參。大道在目前。山是山。水是水。玄機超物表。聖非聖。凡非凡。一念洞然。萬機廓爾。水晶宮秋容澹澹。森羅萬象吞吐明月珠。雪松齋浩氣沉沉。屏几六牕交徹寶絲。網。無一物不彰至化。無一事不演真乘。莊周雖蝶夢枕邊。敢保其當機罔措。子韶固蛙聞月下。未許其覿面施呈。者一著子。名不得狀不得。即其知處。已陷重圍。事亦然理亦然。與麼會時。早沉識海。所以道。神光獨耀。萬古徽猷。入此門來。莫存知解。且不存知解底句。如何指陳。玉宇秋高無界限。金園春事政敷腴。
示眾。慧劍單提日用中。天然元不犯磨礱。神號鬼哭喪魂膽。徧野尸橫不露鋒。古人與麼說話。已是自傷己命了也。殊不知。我王庫內。無如是刀。
臘八示眾。玄玄絕待。妙妙無依。獨露真常。全彰至體。名不得狀不得。雪老氷枯。理無礙事無礙。天荒地逈。萬里雲收五夜。四方星燦長空。揭開威音那畔腦門。圓陀陀光灼灼。擉瞎髑髏背後眼光。淨躶躶赤灑灑。勒回三萬劫風飛雷厲之神機。突出五千軸海涌雲屯之寐語。大眾。釋迦老子來也。即今在諸人眼睛裡。仰見明星。頂[寧*頁]上成等正覺。諸人還覺眉毛動也無。如其未委。各請歸堂。
示眾。龍牙云。學道之人不識真。只為從前認識神。無量劫來生死本。癡人喚作本來人。本上座今日為伊翻欵去也。學道之人不識真。用識作麼。只為從前認識神。也不較多。生死本即不問。如何是本來人。喝一喝曰。切忌錯下註脚。至治癸亥八月十五。說偈辭眾曰。我有一句。分付大眾。更問如何。無本可據。置筆安坐而逝。世壽六十一。僧臘三十七。奉全身。塔於本山之西岡。天曆己巳。文宗敕諡智覺。塔曰法雲。元統甲戌。賜廣錄三十卷入藏。號普應國師。
杭州府天目正宗斷崖了義禪師
德清楊氏子。年十七。聞誦高峰上堂語。遂往參謁。侍峰於死關。峰令看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因名從一。他日峰為眾舉牛過窓櫺話。師聞有疑。日夕體究。偶過盋盂塘。見松枝雪墜有省。詣峰呈頌曰。不問南北與東西。大地山河一片雪。聲未絕。峰痛棒打出。不覺隕身崖下。人意其必死。同學捫蘿救之。無所損。乃自誓七日取證。未至期。豁然大悟。復馳至死關大呼曰。老和尚今日謾我不得也。復說偈曰。大地山河一片雪。太陽一照便無蹤。自此不疑諸佛祖。更無南北與西東。峰乃上堂曰。山僧二十餘年。布縵天網子。打鳳羅龍。不曾遇得一蝦一蟹。今日有箇蟭螟蟲。撞入網中。固是不堪上眼。三十年後。向孤峰絕頂。揚聲大呌去在。且道。呌箇甚麼。舉拂子曰。大地山河一片雪。師謂同學曰。盡大地有一人發真歸元。從一皆知之。峰歎其俊快。尋回省親。乃奉母入武康上栢。結茅以居。養親事畢。還山見峰。峰曰。大有人見你拖泥帶水。師曰。兩眼對兩眼。遂為薙落。改名了義。峰既示寂。師益韜晦。頹然居下版。四眾累請。乃勉住師子正宗焉。
示眾。若要超凡入聖。永脫塵勞。直須去皮換骨。絕後再甦。如寒灰發燄。枯木重榮。豈可作容易想。我在老和尚處多年。每被大棒打徹骨髓。不曾有一念遠離心。直至如今。纔觸著痛處。不覺淚流。豈似你等歡喜踴躍。齩著些子苦味。便乃掉頭不顧。殊不知。苦味能除百病。大凡工夫。若到省力時。如順水流舟。只要梢公牢牢把舵。纔有絲毫異念生。管取喪身失命。若到純一處。不可起一念精進心。不可起一念懈怠心。不可起一念求悟心。不可起一念得失心。纔有念生。即有一切邪魔。入你心腋。使你顛狂。胡說亂道。永作魔家眷屬。佛也難救你。戒之戒之。
順帝元統癸酉除日。謂侍者曰。有一件事天樣大。你還委悉麼。良久曰。明日是年朝。正月六日。詣法雲塔西。指空地曰。更好立箇無縫塔。其晚與禪者談笑如平時。至夜分乃曰。老僧明日天台去也。者曰。某甲隨師去。師曰。你走馬也趂我不及。翌旦跏趺而化。世壽七十二。僧臘四十九。藏全身於獅子巖後之雲深菴。化之日。雷砰雨射。白晝晦瞑。及葬。雪華繽紛。林木縞素。送葬者數千。初中峰會葬齋次。師謂眾曰。後十二年。更為老僧一會。眾未深信。至昰始驗。至元丙子七月。朝廷欽師道行。敕諡佛慧圓明正覺普度大師。
杭州府大覺布衲。祖雍禪師
明州寧海人。侍高峰最久。躬事舂爨。貌甚黑瘠。戇而少文。初為院主。後首眾。提唱超卓。辛卯。鶴沙瞿提舉。為高峰施巨莊贍眾。峰力辭。瞿乃別營大覺。請師領寺事。及峰臨寂。乃囑師以後事焉。甞有山居偈曰。就樹縛茅成屋住。拾荊編戶傍溪開。是他嬾瓚無靈驗。惹得天書三度來。高風遠韻。槩可想見云。後於中竺桂子堂。書偈坐逝。
處州府白雲山禪智寺空中以假禪師
得旨高峰。後棲遲白雲。四方禪侶。聞風來赴。屨滿戶外。至元丙子夏一日。援筆書偈曰。地水火風先佛記。掘地深埋第一義。一免檀那幾片柴。二免人言無舍利。擲筆趺坐而化。
靈雲定禪師法嗣
南昌府般若絕學世誠禪師
示眾。有志之士。趂眾中柴乾水便。僧堂溫暖。三年不出門。決定有大受用。有等纔作工夫。覺得胸次輕安。目前清淨。便一時放下。作偈作頌。口快舌便。將謂是大了。當悞了一生。可惜前來許多心機。中途而廢。三寸氣斷。將何保任。眾兄弟。若欲出離生死。參須實參。悟須實悟。閻羅大王。不怕你能言能語。
徑山陵禪師法嗣
金華府寶林桐江紹大禪師
嚴州吳氏子。世居桐江。因以為號。幼入里之鳳山剃染。受具戒。參虗谷于徑山。佩服心印。歷事徧參。一日曰。吾今而後。乃知法之無異味也。遂罷參。翻大藏凡三過。內外學咸通其旨。東嶼居淨慈。命典藏鑰。至順壬申。出世里之烏龍。後遷雲黃寶林。法會稱極盛。一日示微疾。鳴鼓集眾敘謝。眾請偈。師接筆擲地曰。縱書到彌勒下生。寧復離此。言畢而化。世壽七十四。僧臘五十八。闍維舍利如紺珠。齒牙不壞。有三會語錄。
杭州府徑山竺遠正源禪師
歐陽文忠公之裔。世居南康。年二十七。棄家薙染。受具參方。首謁虗谷。谷舉龍潭吹滅紙燭話問。意旨如何。師曰。焦石可破層氷。谷曰。破後如何。師曰。探索乃知。谷曰。所知者何事。師擬對。谷劈脊便棒。師悚然喻旨。後出世觀音興聖。次補道場靈隱。後遷徑山。賜號佛慧慈照普應禪師。以至正辛丑六月示寂。全身塔于徑山。弟子分爪髮舍利。藏于道場。世壽七十三。僧臘四十五。
道場信禪師法嗣
湖州府福源石屋清珙禪師
常熟溫氏子。生咸淳初。幼依崇福寺薙染。受具戒。首參高峰。峰示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令參。服勤三年。無所發明。辭峰。峰曰。溫有瞎驢。淮有及菴。宜往見之。因至建陽參及菴。菴問何來。師曰天目。菴曰。有何指示。師曰。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菴曰。汝作麼生會。師無語。菴曰。此是死句。甚麼害熱病底。教汝與麼。師拜求指的。菴曰。有佛處不得住。無佛處急走過。意旨如何。師不契。菴曰。者也是死句。師不覺悚栗汗下。一日入室。菴再理前話。師曰。上馬見路。菴呵曰。汝在此六年。猶作者箇見解。師發憤而去。中途忽舉首見風亭。豁然有省。遂返語菴曰。某甲今日會得活句也。菴曰。汝作麼生會。師曰。清明時節雨初晴。黃鶯枝上分明語。菴頷之。因復親炙。久之辭去。菴門送之曰。他日與汝同龕。未幾菴遷道場。師復依之。典藏鑰。悅堂誾主靈隱。師居第二座。罷參後。結菴湖之霞霧山。喜吟咏。有山居諸偈。至順辛未四月。出住當湖福源。
上堂。把住也鋒鋩不露。放行也十字縱橫。水雲深處相逢。却在千峰頂上。千峰頂上相逢。却在水雲深處。今朝福源寺裡開堂演法。昨日天湖菴畔墾土耕煙。所以道。法無定相。遇緣即宗。可傳真寂之風。仰助無為之化。正與麼時如何。拈拄杖卓一下曰。九萬里鵬纔展翼。一千年鶴便翱翔。
謝專使并三塔和尚首座都寺上堂。睦州唆臨濟喫棒。不是好心。楊岐逼慈明晚參。不是好心。趙州訪道吾。不是好心。福源專使逼人住院。且道是好心。不是好心。珊瑚枕上兩行淚。半是思君半恨君。
謝殿主淨頭上堂。一身清淨。則多身清淨。一世界清淨。則多世界清淨。東司頭臭氣。佛殿裡蓬塵。且道從甚麼處得來。以手掩鼻曰。又是一點也。
中秋謝藏主上堂。天上月正圓。人間月方半。諸人恐未知。打鼓普請看。道是如來藏裡摩尼珠。又似賓頭盧尊者手中瑠璃盌。比也不可比。辯也不可辯。天風吹露溼桂花。香浸雲邊廣寒殿。
上堂。我有一句子。欲與諸人說破。又恐諸人罵我。不與諸人說破。又恐諸人疑我。且道。如今說即是。不說即是。撫膝曰。知我罪我。吾無辭焉。
上堂。黃梅俾老盧踏碓。石頭譏藥山不為。有一丈蓬。可以使八面風。無三尺鞭。難以控千里馬。伊蘭園裡不生栴檀。黃檗樹頭討甚蜜果。
上堂。動若行雲。止猶谷神。水中醎味。色裡膠青。細雨溼衣看不見。閒花落地聽無聲。
上堂。所聞不可聞。所見不可見。昨夜五更風。吹落桃華片。蒼苔面上生紅霞。百鳥不來春爛熳。
上堂。喫飯要止饑。飲水要止渴。著衣要免寒。歸鄉要到家。學道要到三世諸佛開口不得處。參禪要到歷代祖師插脚不入處。若不如此。倚他門戶。傍他牆壁。聽人指揮。喫人洟唾。總不丈夫。福源與麼說話。良藥苦口。忠言逆耳。
上堂。是聖是凡。入門便見波斯鼻孔。開眼便見蚌蛤心肝。開口便見諸人兩莖眉毛橫在眼上。因甚看他不見。明眼人前三尺暗。
上堂。臘月一。水生骨。虗明自照。不勞心力。白鷗寒鴈蘆華。無處尋他蹤蹟。待得日暖氷融水面寬。依舊飛來照破湖光碧。
上堂。即心即佛也不是。非心非佛也不是。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也不是。恁麼也不是。不恁麼也不是。恁麼不恁麼總不是。子細看來。直教你無用心處。正好用心。卓拄杖曰。藕穿平地為荷葉。笋過東家作竹林。
住持七年後。以老引退。復歸天湖。至正間。順帝降香幣。皇后賜金襴法衣。聞天湖之風者。莫不心爽神慕。以為真得古先德遺型。至正壬辰七月二十四。云微疾。中夜集眾訣別。眾請後事。師索筆書偈曰。青山不著臭屍骸。死了何須掘土埋。顧我也無三昧火。光前絕後一堆柴。書畢擲筆而逝。闍維。舍利五色。塔于天湖之原。以及菴之塔配之。示不忘同龕意也。壽八十一。臘五十四。高麗國師太古愚。甞侍師得旨。王聞欽渴。表達朝廷。敕諡佛慈慧照禪師。仍乞移文江浙。請淨慈平山林入天湖。分師舍利之半。歸國供養。
金華府羅山正覺石門至剛禪師
世居山麓。得法遊歷罷。歸里建寶坊。文其楣曰正覺。
歲除日。謝道德首座順侍者看病上堂。歲事除。年華畢。尊莫尊乎道。貴莫貴乎德。覺即般若因。順即菩提佛。當知種豆不生麻。因果自然明歷歷。然雖如是。且道如何見得。八福田中看病第一。
小參。踏翻生死海。涓滴不留。推倒涅槃城。纖塵不立。且是不勞餘力。如壯士揮戈鋒鋩不犯。如人善射毫髮無差。自然處處逢源。頭頭合轍。不假修證。本自圓成。盡大地是勝妙覺塲。徧法界是真如實地。悟取人人有分。了知箇箇無虧。一念不生。入三摩地。一塵不動。轉大法輪。自利利他俱登彼岸。全身放下總得自繇。到者裡。說甚涅槃生死真如佛性。了無一法當情。直得十方坐斷。今日舉揚般若。端為追薦上峰最菴主。不動脚跟。高超樂土。不勞舉念。即證無生。擊拂子曰。見徹本來無隱蔽。紛紛桂子散天香。
臨終訣眾偈曰。七十六年。了然寬廓。拶破虗空。須彌倒卓。
杭州府淨慈平山處林禪師
本郡仁和王氏子。生時有異徵。年十二。父母命投廣嚴寺出家。十七受具戒。參方。母為治裝。使行謁及菴於金華。菴留居侍司。一夕菴撚紙燭舉示師曰。龍潭吹滅。汝作麼生。師方擬答。菴遽以手掩其口。從此悟入。菴遷道塲。命典藏鑰。未幾秉拂陞座。機如缾瀉。眾咸慴伏。洎菴示寂。往依虗谷陵于仰山。陵處以第二座。皇慶癸丑。出世大慈定慧。瓣香為及菴嗣。復開山當湖福源。再遷中竺。至正癸未。行宣政院使。請主淨慈。十八年中。殿堂鐘鼓為之一新。丞相達識鐵睦爾。請移靈隱。正謀起廢。值張吳自蘇入杭。師謂眾曰。吾緣盡矣。乃還淨慈。更衣沐浴。集眾說偈而化。當辛丑五月一日。世壽八十三。僧臘六十六。敕諡普慧性悟禪師。塔淨居菴右。
匡山源禪師法嗣
杭州府海門天真惟則禪師
別號氷檗老人。吳興費氏子。母夢異僧分衛到門。覺而有娠。及誕。異香襲人。髫年禮杭之祐福高林壽為師。年十六受具戒。二十三遊方。謁楚石千巖無見無聞等一十八員尊宿。因緣不契。後之匡廬。遇無極。極終日不語。無所啟發。一日值極如廁。師急趨前問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極擒住曰。道道。師豁然頓悟。于是遨遊江湖。平山居靈隱。招致典藏。後因受業老病。遂歸省侍。四方學者麔至。固請開法。
開堂日。僧問。作麼生是佛祖為人處。師曰。狗舐熱油鐺。曰和尚今日開堂。還有為人處麼。師曰。猛虎當途坐。曰豈無方便。師震威一喝。
問。如何是日面佛。師曰。今日雲生。曰如何是月面佛。師曰。夜來再看。
上堂。舉明果道。十五日已前。提水放火。十五日已後。鵲噪鴉鳴。正當十五日。風恬浪靜。國泰民安。有一句到你。啞却我口。無一句到你。瞎却你眼。十字街頭潘四郎。頭不梳面不洗。知他是凡是聖。師曰。應菴老漢。大似倚富欺貧。賣弄不少。海門即不然。十五日已前。明不離暗。十五日已後。暗不離明。正當十五日。明暗頓忘。古今絕待。你諸人向甚麼處體究。擊拂子曰。閒中不契林泉樂。坐久但閒風雨聲。
臘八上堂。威音王已前。未曉一法一字時。早是超佛越祖。黃面老子。因甚臘月八夜。方始成道。者噇酒糟漢。惑亂世間。何有了期。海門今日點破了也。汝諸人即今道得也未。良久卓拄杖曰。將謂胡鬢赤。更有赤鬚胡。
上堂。顧左右曰。著甚死急。雖然到者裡。也不得放過。喝一喝。便下座。
上堂。道火被火燒。說水被水溺。會禪被禪縛。以手指左邊曰。却被者僧勘破。
臘八上堂。晝見日。夜見星。登舟疑岸動。揑目便華生。老瞿曇昔年到而不點。則上座今日點而不到。諸人要見明星麼。以拂子打圓相。喝一喝。便下座。
上堂。我若向上舉揚。如下戈箭。佛來祖來俱中。汝等向何處逃避。若能具此眼目。堪為人天之師。如或不然。自救不了。倘有人問我西來祖意。只向他道。今日輸了一轉語也。還有人免得此箭麼。卓拄杖下座。
上堂。我坐汝立。誰得誰失。縱然佛祖到來。亦難辨的。以拂子打圓相曰。咄。天下衲僧跳不出。
上堂。蟋蟀鳴曉庭。芙蓉照秋水。遙望海天晴。鷗鷺多如雨。若也別解參。隔越三千里。往往事從叮囑起。
洪武初。詔徵天下高僧赴京。天界住持西白金。首以師名薦。俄以足疾請歸。癸丑仲春示微疾。一日侵晨告眾。遂瞑目而逝。茶毗。獲舍利無數。頂骨牙齒舌根不壞。閱世七十有一。坐夏五十有八。弟子智旻等。建塔于本山。永樂甲午。更名天真。宣德甲寅。敕賜海門禪寺。
瑞巖寶禪師法嗣
台州府華頂無見先覩禪師
仙居葉氏子。生咸淳間。從古田垕薙染。初參藏室珍于天封。次謁方山寶于瑞巖。築室華頂。乾乾朝夕。一日作務次。渙然省發。平生所疑一旦氷釋。趨白方山。山說偈印之。復歸華頂。一坐四十夏。足不越戶限。闢娑羅軒。以導來學。
示眾。風冷冷。日杲杲。薝蔔花開滿路香。池塘一夜生春草。堪悲堪笑老瞿曇。四十九年說不到。阿呵呵。拍禪牀下座。
示眾。若論此事。一大藏教詮註不及。天下老和尚拈提不起。直饒有傾湫之辯。倒嶽之機。到者裡一點也用不著。諸仁者。饑則喫飯。困則打眠。熱則乘凉。寒則向火。一一天真。一一明妙。何得踏步向前。論禪論道。將魚目為珠。認橘皮作火。不見道。大機須透徹。大用須直截。不識東家孔丘翁。却向他邦尋禮樂。卓拄杖一下。
元統甲戌五月望日。遺書謝道侶。說偈跏趺而逝闍維。白乳如注。舍利凝結成五色彩。[療-(日/小)+土]于所居之西。錫號真覺。塔曰寂光。壽七十。臘五十。
寧波府松巖秋江元湛禪師
久從龍象遊。後參方山得旨。偶遊松巖。愛其清勝不忍去。遂趺坐石上。俄有二虎。踞坐其側。若護衛狀。師命之伏。枕其背熟睡。山民異之。即其處剏建精藍。師居之不涉世事。法施之外澹如也。將化。別眾就龕。說偈曰。洗浴著衣生祭了。跏趺宴坐入龕藏。華開鐵樹泥牛吼。一月長輝天地光。復謂眾曰。十五年後寺當火。啟龕則火可止。至期果然。眾亟開龕。師神色如生。爪髮俱長。
杭州府鳳山一源靈禪師
寧海人。從徑山雲峰芟染。參方山於瑞巖。充堂司。一日入室請益趙州勘婆話。山曰。維那你試下一語看。師曰。盡大地人無奈者婆子何。山曰。山僧則不然。盡大地人無奈趙州何。師當下如病得汗。後住鳳山。
上堂。舉世尊陞座。文殊白椎公案。師曰。世尊已是錯說。文殊已是錯傳。新鳳山今日已是錯舉。會麼。字經三寫。烏焉成馬。
一日見僧擲選佛圖。師示偈曰。百千諸佛及眾生。休向圖中強較量。心印當陽輕擲出。堂堂安坐寂光場。復曰。古人無剪爪之工汝輩後生。忍唐喪光陰。且擲圖選佛。到極合煞時。擲得一箇印出。便懽喜道。我成佛了。殊不知。一切時一切處。皆是汝成佛處。汝却不知。
鍼工丁生
天台人。參瑞巖方山。甞蒙印許。有詠瑠璃偈曰。放下放下。提起提起。一點靈光。照天照地。
天童日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童平石砥禪師
送慍藏主省徑山叟偈曰。山頭老漢八十一。我此東南大法城。雙鬢又添新歲白。片言能使古風清。為人不用擊虎術。養子寧忘舐牘情。明月堂前坐深夜。餘光分得到長庚。
高峰日禪師法嗣
日本國南禪夢窓智曤國師
本國勢州源氏。宇多天王九世孫。九歲出家。十八為僧。每夢遊中國疎山石頭二剎。一老僧授以達磨像。遂名疎石。乃決志參方。初謁無隱範。次見一山寧。備陳求法之誠。山曰。我宗無語句。亦無一法與人。師曰。豈無方便乎。山曰。本來廓然。是大方便。師疑悶不輟。復謁高峰。峰曰。一山有何指示。師述前語。峰厲聲喝曰。何不道和尚漏逗不少。師於言下有省。益自奮勵。一夕坐久。忽倚壁身踣。豁然大悟。作偈。有等閒擊破虗空骨之句。呈似峰。峰為印可。乃出無學元公淵源以畀之。後於本國大弘宗教。賜號普濟國師。師志在煙霞。出世非所願。聘至皆力辭之。其國主起師主南禪。入見引坐求退。王曰。吾非有他。欲期朝夕問道耳。復強師入天龍。錫師號手書。後於兜率內院示寂。世壽七十九。僧臘六十。全身塔于院之後。存日所剪爪髮。瘞雲居者。髮中累累生舍利。
續燈正統卷二十五
續燈正統卷二十六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二十四世
天童一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呆菴敬中普莊禪師
台之仙居袁氏子。依天童左菴芟染。久之不契。出遊參了堂於天寧。堂問何來。師曰天童。堂曰。冒雨衝寒。著甚死急。師曰。正為生死事急。堂曰。如何是生死事。師以坐具作摵勢。堂曰。敢來者裡捋虎鬚。參堂去。一日室中舉庭前栢樹子話。師擬開口。堂劈口便掌。從此悟入。初出世撫州北禪。後遷雲居。洪武癸酉。詔徵天下高行沙門。師應詔。對揚稱旨。是年秋銜命祀廬山。禮成。詔主徑山。僧問。如何是雲居境。師曰。路轉溪迴空院靜。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太平時代自由身。曰人境已蒙師指示。願聞一句接初機。師曰。無毛鷂子貼天飛。
問。路逢達道人。不將語默對時如何。師曰。達道者方知。曰和尚何得干戈相待。師曰。捉賊不如嚇賊。曰明眼人瞞他一點不得。師曰。情知你不是好心。
問新到。我者裡虎狼塞路。荊棘參天。上人到來。有何忙事。曰特來禮拜和尚。師曰。入門一句則不問。脚跟下草鞋。甚處得來。僧擬議。師便喝。又問。昨離何處。曰廬山。師曰。不勞再勘。
師甞勘僧曰。近奉公文。務要打點上座。僧曰。某甲不是奸細。師曰。也須勘過始得。曰和尚莫倚勢欺人。師展手曰。把將公驗來。僧擬議。師便掌。一僧曰。久聞和尚有此機要。師曰。山僧失利。一僧問。承聞和尚有打點之機。是否。師熟視曰。汝來自首那。曰學人掀倒禪牀去也。師曰。汝是甚處人。曰高著眼。師曰。者依草附木底精靈。
鏟草次。僧問。者片田地。幾時剗得乾淨。師舉起鋤頭曰。未審上座喚作甚麼。僧無語。師拋下鋤頭曰。者片田地。幾時剗得乾淨。
問。騎虎頭収虎尾。中間事作麼生。師曰。渠儂得自由。曰只如古人道。我也弄不出。意旨如何。師曰。入水見長人。
徑山上堂日。僧問。九重天上承恩澤。五鬢峰頭據祖關。四海禪流齊側耳。願聞一曲萬年歡。學人上來。請師舉唱。師曰。須彌頂上擊金鐘。曰與麼則過量人明過量事。太平時唱太平歌。師曰。毫釐有差。天地懸隔。曰和尚遠辭京國。近到徑山。如何是不動尊。師曰。待盋盂峰[跳-兆+孛]跳。即向汝道。曰適聞疏中道。千年枯木逢春。一代曇華現瑞。可謂誠實之言。師曰。汝用許多心識計較作麼。曰龍象筵開當此日。等閒掣取錦標歸。師曰。不是龍門客。切忌遭點額。
僧請益。師曰。汝自己分上。少箇甚麼。却來請益。僧擬對。師曰。只知貪程。不覺蹉路。
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盋盂口向天。曰此是古人底。師曰。老僧用得恰好。曰如何是奇特事。師曰。千年田八百主。曰學人不會。師曰。至今將不去。留與老農耕。
問。如何是道。師曰。木落崖石出。曰只如先德云。山上有鯉魚。井底有蓬塵。意作麼生。師曰。見之不取。思之千里。
上堂。舉雲門曰。平地上死人無數。出得荊棘林是好手。時有僧曰。恁麼則堂中上座有長處。門曰。蘇嚧蘇嚧。師曰。雲門與麼道。雲居則不然。平地上活人無數。入得荊棘林是好手。忽有人出來說長說短。拈拄杖劈脊便打。何故。水流溼火就燥。禍福無門。惟人自召。
示眾。宗師家不得已一言半句。無非為學者抽釘拔楔。解粘去縛。如善舞太阿。自然不傷其手。近代據師位訓學徒。記持文字。崇飾語言。誇耀後來。增長惡習。不知有自己出身路。如衣壞絮行棘林中。不能自由。少林直指之宗。於此墜地。良可痛傷。汝輩行脚。各須帶眼。莫教墮他網中。出頭不得。只如古人道。入此門來莫存知解。若約山僧見處。直饒知解頓忘。猶是門外漢。到者裡。須辨緇素始得。珍重。
上堂。觸目不會道。運足安知路。古人與麼道。大似勞而無功。山僧見處。也要諸人共知。驀拈拄杖卓一下曰。但得雪消盡。自然春到來。
浴佛上堂。真佛無形。浴箇甚麼。毗藍園裡妄見空華。雲門令行不到今日。驀拈拄杖召大眾曰。今日事作麼生。昆明池裡失却劍。曲江江上撈得鋸。卓拄杖下座。
上堂。老僧開荒時。於法堂基上。掘得一箇鈯斧子。久聚兄弟。若有用得著者。兩手分付。若是荷負不去。老僧收得來。著甚死急。不如颺向擸[木*(天/韭)]堆頭。從他日炙風吹去也。驀拈拄杖卓一下曰。鞭起鐵牛耕大地。誰能井底種林檎。
上堂。舉盤山示眾。心月孤圓。光吞萬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忘。復是何物。洞山曰。光境未忘。復是何物。師曰。二尊宿。弄物不知各。各與二十拄杖。不見道。見義不為。何勇之有。
冬至上堂。舉洞山冬夜。與泰首座喫果子次。問曰。有一物。明如日。黑如漆。常在動用中。動用中收不得。過在甚麼處。坐曰。過在動用中。洞山令侍者掇退果桌。師曰。當斷不斷。反招其亂。若是徑山。見他道過在甚麼處。便與掀翻果桌。亦使旁觀知有宗門爪牙。雖然。也須脚踏實地始得。拈拄杖曰。不向藍田射石虎。何人知是李將軍。卓拄杖下座。
上堂。一迷一切迷。一悟一切悟。一暗一切暗。一明一切明。所以道。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具足聖人法。聖人不會。聖人若會。即同凡夫。凡夫若知。即是聖人。到者裡。塵勞煩惱菩提解脫。縛作一塊。且道。非非想天。即今有幾人修因證果。拈拄杖曰。一年三百六十日。一日日從今日始。拄杖子亦從今日始。卓拄杖曰。擊碎三玄三要門。普天匝地清風起。
上堂。舉玄沙因鼓山至。畫一圓相。山曰。人人出者箇不得。沙曰。情知你向驢駘馬腹裡作活計。山曰。和尚又作麼生。沙曰。人人出者箇不得。山曰。為甚和尚恁麼道却得。某甲恁麼道却不得。沙曰。我得你不得。師曰。玄沙與鼓山。難兄亦難弟。若要出得者箇。總欠悟在。雪竇曰。只知貪觀白浪。不知失却手橈。緇素眼何在。驀拈拄杖畫一畫曰。一把柳絲收不得。和煙搭在玉闌干。
浴佛上堂。舉藥山因遵布衲浴佛話。師曰。藥山能縱不能奪。布衲能奪不能縱。總未具超宗眼在。黃龍南曰。二尊宿一出一入。未見輸贏。三十年後。不得錯舉。早是錯下名言。徑山見處。也要諸人共知。今日殿中普請浴佛。者箇那箇。不得動著。杓柄到手。更莫顢頇。擊拂子曰。將此深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永樂癸未十月二十三日。示寂於不動軒。世壽五十八。僧臘四十五。闍維。煙焰所至。舍利如貫珠。塔于凌霄之陽。
壽昌源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童元明原良禪師
寧海周氏子。初住瑞巖。後遷天童。有侑宏智祖塔辭曰。嗚呼山不讓塵。故能成其高。海不讓流。故能成其深。師非宿備六度萬行之願輪。則曷由樹斯大法之功於古今。聖人出興。作百世師。千載一時。惟師得之。巍巍窣堵。鎮茲東谷。洞上一宗。真規復復。昭告菲詞。深勒崖谷。願師再來。為法作則。
徑山悅禪師法嗣
寧波府慈谿定水見心來復禪師
南昌豐城王氏子。至正壬午。祝髮于邑之西方寺。走雙徑謁南楚。久之乃得證入。無何避兵會稽。遂主慈谿定水。凡廢者煥然一新。以干戈間阻。不能省母。作室于澗東名蒲菴。取陳尊宿義。後遷鄞之天寧。杭之靈隱。
舉馬祖遣人送圓相上徑山話。頌曰。緘回特地謝殷勤。海月山雲見處親。莫怪南陽太饒舌。乾坤誰是不疑人。
舉僧問馬祖離四句絕百非話。頌曰。一幅氷綃五色新。玉梭巧織鳳池春。鴛鴦繡出從君看。不把金鍼度與人。
舉文殊維摩各說不二法門話。頌曰。妙喜天中問疾過。機先勘破老維摩。剎塵常說虗空聽。一默相酬早是多。
舉文殊令善財採藥話。頌曰。是藥拈來會得麼。神方不必問耆婆。若言殺活全工巧。大地羣生病轉多。
舉靈雲見桃花玄沙未徹話。頌曰。盡向長安踏早春。紫騮隨處逐芳塵。年年歌管東風裡。解識桃花有幾人。
洪武戊申。召至京。賜食內庭。慰勞優渥。適建鍾山大會。敕師陞座說法。復命蜀王椿。從師問道。有答蜀王問參禪法要書。一千餘言。又答晉王問禪要書。五百餘言。所著有蒲菴集。及蒲菴外集。行世。
靈隱明禪師法嗣
杭州府淨慈休菴無旨可授禪師
台州臨海李氏子。年十二。依季父沙門仲智於石門寺。十九得度為大僧。參普覺於靈隱。問答之頃。疑情頓釋。至正丙戌。出世台州安聖。閱五年。遷隆恩。又二年。補真如。明年行宣政院。選主龍華。一坐十三夏。洪武癸丑。杭郡侯命主中竺。至則淨慈諸勤舊。相與力爭。屢却不聽。不得已強居二載。退臥竹院。一日示疾。召左右曰。吾逝矣。左右進觚翰。師麾去曰。吾宗本無言說。泊然而寂。世壽六十九。僧臘五十。火浴。齒牙貫珠不壞。設利光瑩。色如金晶。其徒斂諸不壞。并遺骼。歸龍華塔而藏焉。
天界信禪師法嗣
溫州府江心覺初慧恩禪師
久依孚中信。信居護龍河上。師甞分座說法。後信示寂。師出世建業之聖泉。次遷永嘉雅山。未幾江心虗席。牧守請主之。所著有三會語錄。
天目本禪師法嗣
金華府義烏伏龍無明千巖元長禪師
蕭山董氏子。年七歲。從諸父比丘曇芳於富陽法門院。十九薙髮。受具戒。學律於靈芝。會行丞相府飯僧。中峰適在座。遙見師。呼而問曰。汝日用如何。師曰念佛。峰曰。佛今何在。師擬議。峰厲聲叱之。師作禮求示法要。峰以狗子無佛性話授之。縛茅靈隱。脇不沾席者三年。一日聞雀聲有省。亟往見峰。峰復叱之。師憤然歸。夜靜。忽鼠翻食猫器。墮地作聲。恍然開悟。復往質峰。峰曰。趙州何故云無。師曰。鼠餐猫飯。峰曰未也。師曰。飯器破矣。峰曰。破後如何。師曰。築碎方甓。峰乃微笑。囑曰。善自護持。時節若至。其理自彰。師受囑。隱天龍之東菴。笑隱主中竺。力薦起之。宣政院脫歡。亦遣使見迫。師皆不諾。居亡何。諸山爭相勸請。師度不為時所容。遂杖錫踰濤江。東至義烏之伏龍山。山如青蓮華。乃卓錫巖際曰。山有水吾將止焉。俄山泉溢出。作白乳色。師遂依大樹以居。時泰定丁卯十月也。初山有禪寺名聖壽。久荒廢。師入山。鄉民咸夢異僧來。遂相率為伐木構精廬。尋因舊號。成大伽藍。朝廷三遣重臣降香。錫號佛慧圓鑒普濟禪師。并賜金襴法衣。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野馬入牛欄。
問。如何是佛。師曰。今日好雨。曰如何是道。師曰。此去義烏不遠。
問。如何是賓中賓。師曰。當胸叉手問他人。曰如何是賓中主。師曰。堂上坐來日正午。曰如何是主中賓。師曰。有時歡喜有時瞋。曰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橫按鏌鎁無佛祖。
問。如何是露地白牛。師曰。草裡臥。曰甚麼人騎得。師曰。無髭鬚鬍子。曰三身中那身說法。師曰。賣油婆子水梳頭。曰德山棒臨濟喝。意旨如何。師曰。惡人先做大。
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無力竪拳頭。
問。達磨面壁意旨如何。師曰。有口開不得。
問。浩浩塵中。如何辨主。師舉拳示之。曰辨後如何。師曰。你主在甚麼處。
問。釋迦彌勒猶是他奴。未審他是阿誰。師曰。糞掃堆頭破苕帚。曰學人不會。師曰。問取淨頭。
上堂。僧問。如何是第一句。師曰。有口如啞。曰如何是第二句。師曰。有眼如盲。曰如何是第三句。師曰。棒折也未放你在。乃擲下拂子曰。此是老僧第二句。如何是第一句。便下座。
上堂。僧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日照山河影動搖。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背水陣圓增勇健。曰如何是人境俱奪。師曰。任是鋒刀常坦坦。假饒毒藥也閒閒。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野老不知堯舜力。鼕鼕打鼓祭江神。僧禮拜。師曰。有麝自然香。何用當風立。乃曰。轉山河國土歸自己則易。轉自己歸山河國土則難。拈了也。父母未生前。道將一句來。
示眾。今朝初一。上殿已畢。喝囉怛那。西方日出。
示眾。舉德山托盋因緣。拈曰。末後句子。德山巖頭雪峰。總跳不出。乃喝一喝曰。大丈夫當作真王。何以假為。
示眾。良久曰。大眾會麼。會則事同一家。不會則萬別千差。臨濟道。我在黃檗喫六十痛棒。如蒿枝拂相似。如今更思量一頓。誰為下手。時有僧出曰。某甲下手。濟度杖與僧。僧擬接。濟便打。看他的的顯示。者些子無你近傍處。豈常情所能測。老僧尋常痛口罵你。痛棒打你。你不作無明會。便作佛法會。又何曾夢見我先祖門風。所以古人云。臨濟之道。將墜于地。痛哉。正與麼時。合作麼生。超群須是英靈漢。敵勝還他師子兒。
示眾。傅大士曰。夜夜抱佛眠。朝朝還共起。起坐鎮相隨。語默同居止。分毫不相離。如形影相似。欲識佛去處。只者語聲是。玄沙曰。大小傅大士。祇認得箇昭昭靈靈。洞山聰曰。且道。衲僧家日裡。還曾睡也無。保寧勇曰。要眠時即眠。要起時即起。水洗面皮光。啜茶溼却[此/束]。大海紅塵生。平地波濤起。呵呵阿呵呵。哩哩哩囉哩。三尊宿。大似徐六擔版。傅大士又俗氣不除。若論向上宗乘。總欠悟在。且道。無明具甚麼眼目。不見道。直須揮劍。若不揮劍。漁父棲巢。
示眾。今朝臘月二十五。雲門一曲曾無譜。爭似無明調轉高。等閒唱出千山舞。大地為琴。虗空為鼓。拍拍相隨。聲聲相助。汝諸人須聽取。白雪陽春何足數。箇中端的孰知音。寥寥永夜松風度。
示眾。舉文殊普賢起佛見法見。被世尊威神。貶向二鐵圍山。師曰。大眾不起佛見法見。還免得貶向二鐵圍山麼。世尊也是憐兒不覺醜。
示眾。舉瑯琊覺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樹倒藤枯。好一堆爛柴。大慧曰。作賊人心虗。雖然如是。恩大難酬。師曰。一人作佛法商量。一人作世諦流布。檢點將來。總欠悟在。無明見處。也要諸人共知。有句無句。如藤倚樹。樹倒藤枯。響。
示眾。江月照。松風吹。面面青山展笑眉。經有經師。論有論師。莫怪老僧無法說。勞汝諸人立片時。
示眾。一喝分賓主。照用一時行。要會箇中意。日午打三更。諸禪德。與麼說話。四稜塌地了也。乃喝一喝曰。且道。是賓是主。是照是用。又喝一喝曰。只者是賓。只者是主。只者是照。只者是用。又喝一喝曰。且不是賓。且不是主。且不是照。且不是用。是箇甚麼。又喝一喝曰。進前求解會。特地斬精靈。
示眾。龍門水急。一句截流。茅屋風高。千山起浪。三世諸佛望風結舌。六代祖師斫額有分。天下老和尚仰羨不及。是汝諸人。到者裡。作麼生與無明相見。驀拈拄杖曰。與麼與麼。人境俱奪。不與麼不與麼。照用同時。卓一下曰。龍生金鳳子。衝破碧瑠璃。喝一喝。
示眾。世尊拈華。眼裡撒沙。迦葉微笑。全身落草。達磨面壁。皇天苦屈。二祖安心。老鼠居金。德山行棒。莽莽蕩蕩。臨濟下喝。喫鹽止渴。偽山水牯。泥裡洗土。仰山插鍬。性命難逃。俱胝竪指。是何道理。雪峰輥毬。老不知羞。石鞏張弓。誑謼盲聾。趙州勘婆。大有誵譌。玄沙未徹。話作兩橛。者一隊不唧[口*留]老凍膿。生前鹵莽。死後顢頇。罪犯彌天。髑髏徧野。無明忍俊不禁。與渠一坑埋却。拈拄杖卓一下曰。直得十方世界風凜凜地。法堂前何止草深一丈。汝諸人向甚麼處出氣。良久曰。擬心湊泊。二鐵圍山。放之自然。七穿八穴。復卓一下。
客至上堂。披衣登法座。道者是高僧。將謂多奇特。元來百不能。西風吹細雨。落葉滿空庭。有客來相訪。青山自送迎。
日本國請法衣上堂。舉石門聰曰。西天二十八祖。盡得傳衣付法。東土六祖之後。得道者多。只傳其法。不傳其衣。無明則不然。衣以表法。故謂之法衣。人能弘道。故謂之法身。無處不徧。無處不明。故謂之法眼。高峰老祖法衣一頂。今日對眾請。與高麗國金剛山供養去也。幻住先師法衣一頂。我得來三十年矣。如今大拙首座。又要請歸供養。雖然如是。從上諸祖各各有三十棒分。無明亦有三十棒分。眾中莫有下得者般毒手者麼。有則出來。如無。他時後日。不得向背地裡呌苦呌屈。擊拂下座。
元順帝至正丁酉六月十四日。示微疾。沐浴更衣。集眾說偈曰。平生饒舌。今日敗闕。一句轟天。正法眼滅。奄然而逝。世壽七十四。僧臘五十六。弟子用陶龕奉全身。[療-(日/小)+土]于青松菴。諡佛慧鑑禪師。
蘇州府師子林天如惟則禪師
吉安廬陵談氏子。受業禾山。得法中峰。住後僧問。佛佛授手。祖祖相傳。畢竟傳箇甚麼。師曰。脚未跨門。與你三十棒了也。
問。達磨不來東土。二祖不往西天。還有為人處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為人處。師曰。浴院裡燈籠。笑破半邊口。曰莫便是學人轉身處麼。師曰。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曰今日多幸。得聞師子吼也。師便喝。僧禮拜。師曰。拜則任你拜。者一喝不曾倒地在。
問。如來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未審和尚如何為人。師曰。蝦蟆[跳-兆+孛]跳上天。蚯蚓驀過東海。曰恁麼則超佛越祖去也。師曰。你向那裡見得。曰今古應無墜。分明在目前。師曰。杜撰禪和。
華嚴會。僧問。無邊剎境。自他不隔於毫端。既有自他。如何不隔。師曰。懷州牛喫禾。益州馬腹脹。曰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既有始終。如何不離。師曰。天下覓醫人。灸猪左膞上。曰此會翻宣教典。毋勞說禪。且望和尚直談教文。師曰。山僧無兩箇舌頭。曰一真法界。十種玄門。還有自他終始也無。師喝曰。那得許多骨董來。曰既無許多骨董。畢竟華嚴所說何義。師曰。說華嚴。曰離却法界玄門。華嚴經在甚處。師曰。在你諸人手裡。曰與麼則信受奉行去也。師曰。贈你三文買草鞋。
問。德山小參不答話。問話者三十棒。意作麼生。師曰。我者裡不打。有問即答。曰無法可說。是名說法。又作麼生。師拈棒。僧便走。師曰。作賊人心虗。
問。禪門一派。分為五宗。其間還有優劣也無。師曰。五五二十五。曰臨濟一宗。兒孫徧地。他有何長處。師曰。細魚齩斷鸕鷀脚。白鷺驚飛上樹梢。曰涅槃心易曉。差別智難明。五宗異同。請師開示。師曰。退身三步。
示眾。趙州道箇無字。開口見心肝。因甚諸人自生障礙。有僧請益曰。蠢動含靈皆有佛性。為甚狗子獨無。師曰。莫說狗子。直饒你問他釋迦彌勒還有佛性也無。他也道無。僧曰。趙州禪在口唇邊。因甚只會道箇無字。師曰。趙州見處只到者裡。僧曰。和尚不肯趙州那。師曰是。僧曰。趙州是古佛。因甚不肯他。師曰。趙州在那裡。隨後便喝。
示眾。諸方有海蠡禪。海蚌禪。鐵剗禪。老僧者裡。却似水上葫蘆。觸著便動捺著便轉。活鱍鱍地。無你奈何處。昨日一陽來復。見說生根了也。諸人為我提起看。
示眾。有時伸出佛手。有時放出驢脚。錯。有時拍禪牀。有時擊香桌。錯。有時舌生毛。脣生醭拄杖長年靠壁角。臨濟德山鼻孔。一時穿却。錯。諸禪德。向者三箇錯處。認得老僧。請你喫無麵餺飥。
示眾。臨濟大師道。我者裡是活祖師西來意。一切臨時。要用便用。遂拈拂子搖曳曰。我者裡也是活底。要用便用。一切臨時。且道。與臨濟底。是同是別。擊一擊擲下曰。臨濟大師。猶欠者一著在。
示眾。佛祖行不到處。行取一步。佛祖說不到處。說取一句。召眾曰。一舖是九里。三舖廿七里。者箇是佛祖行不到處。老僧行到。今日初三。明日初四。後日初五。者箇是佛祖說不到處。老僧說到。喝一喝曰。寧與有智人廝罵。莫與無智人說話。
示眾。舉譬如牛過窓櫺。頭角四蹄都過了。惟有尾巴過不得。師曰。者箇是東山演祖不了事處。老漢參方三十年。也有兩件不了底事。是甚麼兩件事。饑來要喫飯。困來要打眠。
示眾。跛者命在杖。渡者命在舟。有來由沒來由。一身還有一身愁。衲僧門下。奪食驅牛。擬著眼看。便與閉却戶牗。擬開口道。便與塞却咽喉。夜廊無月不點火。露柱從教撞破頭。
示眾。慈悲不是佛。忿怒不是魔。明州布袋橫拕竪拕。人人自屎不覺臭。淨潔地上正好放屙。金窠草窠相去幾何。歲寒落葉無人掃。一任門前堆積多。
示眾。天如老漢一箇獃僧。爭奈諸人認他不著。道他卓卓巍巍。他却藞藞磋磋。道他藞藞磋磋。他又卓卓巍巍。或時做善知識模樣。談玄說妙。或時現三頭六臂。發瞋發惡。如是等處。一一認他不著。殊不知。老漢不在諸人眼睛裡。却在諸人鼻孔裡。諸人不信。伸手摸看。總饒摸他不著。也摸著自家鼻孔。
示眾。舉臨濟道。我在黃檗先師處。喫六十痛棒。如蒿枝拂相似。師曰。好箇頑皮癩骨。不知痛癢底麤漢。何似近代兒孫。箇箇皮下有血。動著他絲毫不得。也奇哉。
示眾。舉百丈野狐因緣。師曰。前云不落。後云不昧。引得野狐。隨群逐隊。喝。當時若下得者一喝。前後五百生。一時粉碎。
示眾。釋迦老子推不開。達磨大師趕不出。引得一畮之田。三蛇九鼠。盡道呼蛇易。遣蛇難。拍膝曰。有甚麼難。家有白澤之圖。必無如是妖怪。
示眾。女子臨出嫁時。治家作活之法。一一請教父母。惟有生子養子。不待教而自能。所以俗書曰。未有學養子而後嫁者也。誠哉。近代宗門衲子則不然。先學說法。然後學做佛。寧可不做得佛。不可不會說法。怪哉。
師不領院事。居恒隨機開導。行省平章。咸稽顙執弟子禮。屢起浙江諸名山。堅却不赴。遁跡吳淞間。弟子就吳中構地結屋。如叢林規制。名師子林。居十有三年。道價日振。元至正甲午。帝師錫以佛心普濟文慧大辯禪師號。兼賜金襴法衣。示寂後。塔于水西原。
日本國建長古先印原禪師
本國相州藤氏子。藤為國中貴族。師生有異徵。年十三。父母頓捨出家。航海南詢。初謁無見于天台。見指參中峰。峰命給侍。師屢呈見解。峰呵之曰。根塵不斷。如纏縛何。師退而悲泣。食寢俱廢。峰憐其誠。因語之曰。此心包羅萬象。迷則生死。悟則涅槃。生死之迷。固是未易驅斥。涅槃之悟。猶是入眼金塵。當知般若如大火聚。近之則焦首爛額。惟存不退轉一念。生與同生。死與同死。自然與道相符。脫使未悟。千釋迦萬慈氏。傾出四大海水。入汝耳根。總是虗妄塵勞。皆非究竟。師聞悚然汗下。一日有省。趨告峰曰。印原撞入銀山鐵壁去也。峰曰。既入銀山鐵壁。來此何為。師釋然領解。峰因囑曰。善自護持。復參虗谷陵。古林茂。東嶼海。月江印諸老。咸以師子兒稱之。會清拙澄歸國。載師同返。遐邇欽敬。初出主甲州之慧林。歷遷八剎。後住相州之建長。一日示疾。謂侍者曰。時至矣。可持觚翰來。乃曰。吾塔已成。未書額耳。大書心印二字。端坐而逝。時甲寅春正月也。初門人欲畫師像。預索讚語。師作一圓相。題其上曰。妙相圓明。如如不動。觸處相逢。是何面孔。世壽八十。僧臘六十七。
般若誠禪師法嗣
建寧府高仰山古梅正友禪師
貴溪丁氏子。依末山本受業。後參絕學。發明宗旨。流寓江淮。垂三十年。入閩。初主南浦之天心。泰定甲子。建陽簿蔣德懋。洎長者陳益宗。捨園作菴。迎師開山。敕額大覺妙智。室中每舉狗子無佛性話。鉗錘勘驗。不少假借。
結制上堂。仰山結制。尋常活計。眼裡放光。鼻孔斢氣。遇饑而餐。遇困即睡。諸方撒土揚沙。高仰心空及第。
解夏上堂。九旬禁足。特地成錯。三月安居。無繩自縛。布袋解開。乾坤寥廓。放去若龜毛。收來懸兔角。試將兩眼挂虗空。一陣凉風生殿角。
上堂。九旬禁足。又過一半。心地未明。如牽火鑽。光陰莫虗度。了却閒公案。平地無端捉得賊。老僧出來為汝斷。
小參。月落山頭慘。雲橫谷口陰。欲明生死事。直見本來人。還有會得本來人底麼。良久曰。夜靜不勞重借月。玉蟾常挂太虗空。
師生於元至元乙酉。寂於元至正壬辰。說法二十九夏。住世六十八秋。全身塔于本山。
智者義禪師法嗣
杭州府淨慈德隱普仁禪師
蘭谿趙氏子。年十歲。依寶石秋潭受業。十四祝髮。二十參方。時了然義。弘道智者寺。師往叩。機鋒觸發。旋命侍香。復見南楚於雙徑。分座說法。至正乙未。出世西峰淨土。戊戌。明高帝親帥六師至婺州。幸智者寺。詔師主之。甲辰。遷淨慈。一日示微疾。屈指計曰。今夏五月矣。左右曰然。師曰。八月八日最良。吾將逝矣。至期。整衣端坐而逝。世壽六十有四。僧臘五十。有山居詩。三會語錄。行世。
淨慈林禪師法嗣
杭州府止菴德祥禪師
本郡人。與同菴俱為平山嗣。德業風雅。為時賢所重。一日將涅槃。眾請說偈。師忽倚座曰。者一隊噇酒糟漢。我爭如你何。竟趨寂。
江寧府天界同菴易道夷簡禪師
洪武戊午。主南屏淨慈。兵燹之餘。殿堂鐘鼓。為之一新。父子繼席。傳為盛事。二十五年壬申。奉旨主大天界寺。
海門則禪師法嗣
湖州府弁山白蓮南極懶雲智安禪師
嘉興沈氏子。出家海寧淨妙。謁天真。發明別傳之旨。韜光晦迹。交聘不赴。晚居弁山之白蓮示眾。萬法歸一。無孔鐵鎚當面擲。一歸何處。抹過西天並此土。青州布衫重七斤。寒巖古木璚華春。仁者殷勤問端的。孃生鼻孔從來直。倘然言下解知歸。九九方明八十一。後退歸淨妙示寂。塔于弁山之南阡。所著有南極語要。
華頂覩禪師法嗣
處州府白雲福林智度禪師
麗水吳氏子。年十五。從禪智寺空中假薙染。習定楞伽菴。越數夏。出遊七閩。旋還里之白雲。築室以居。曰福林。後參靈石芝於淨慈。謁斷崖義於西峰。俱不契。聞無見說法華頂。往叩之曰。西來密意未審何如。見曰。待娑羅峰點頭。却與汝道。師擬進語。見便喝。師曰。娑羅峰頂。白浪滔天。華開芒種後。葉落立秋前。見曰。我者裡無殘羹餿飯。師曰。此非殘羹餿飯而何。見頷之。遂服勤數載。辭去。見囑以大法。師佩服之。復往長沙見無方普。雲居謁小隱大。至正甲午還福林。尋主龍泉之普慈。移茆山。遷武峰。明洪武己酉。詔徵天下高僧。建法會蔣山。師應詔。事解。嚴還至杭居虎跑。秋趨華頂。明春示微疾。仍回福林。五日忽沐浴。索筆書偈曰。無世可辭。有眾可別。太虗空中。何必釘橛。擲筆而逝。壽六十七。臘五十三。闍維舍利五色。齒牙數珠皆不壞。建塔[療-(日/小)+土]於西院。
天童砥禪師法嗣
寧波府大梅護聖無作文述禪師
明之慈溪人。幼不御不潔。讀書入口成誦。子史百家無不徧覽。一日閱佛書。忽心融神會。如素習者。白父母。從東溪牧落髮。就大用諿具戒。首參元叟東嶼。皆以器許之。然不自許可。遂入天童見怪石。與語契合。典藏鑰。甚得深旨。出世住鳳躍山等慈寺。次遷大梅。為眾說法。脫略窠臼。一時名緇奇衲。風靡而至。帝師錫以覺智圓明號。後歸老福昌。而士夫名宿。益勤過從焉。年七旬。畏煩退居花嶼湖。居恒臨眾甚嚴。至接賓則又津津然。喜見眉目。示寂於元皇慶癸丑九月也。
續燈正統卷二十六
續燈正統卷二十七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二十五世
伏龍長禪師法嗣
蘇州府鄧尉萬峰時蔚禪師
溫州樂清金氏子。襁褓中見僧。輙微笑合掌。十六得度。十九至杭受具戒。參虎跑止巖。巖令參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話。抵明州達蓬山佛趾寺側卓菴。晝夜力參。一日聞寺主舉溈山踢倒淨瓶話。驀地觸發。說偈曰。顛顛倒倒老南泉。累我工夫費半年。當日有人親在側。如何不進劈胸拳。遂往謁無見於華頂。見囑師住山。仍返達蓬。單丁十載。後造千巖。巖曰。將甚麼來。與老僧相見。師竪起拳曰。者裡與和尚相見。巖曰。死了燒了。向何處安身立命。師曰。漚生漚滅水還在。風息波平月印潭。巖曰。莫要請益受戒麼。師掩耳而出。明日普請砍松次。師拈圓石作獻珠狀曰。請和尚酬價。巖曰。不直半文錢。師曰瞎。巖曰。我也瞎你也瞎。師曰。瞎瞎。即呈偈曰。龍宮女子將珠獻。價直三千與大千。却被傍觀人抉破。誰知不直半文錢。巖謂左右曰。蔚山主頗有衲僧氣息。遂命居第一座。一日巖陞座。舉無風荷葉動決定有魚行語。師出眾震聲一喝。拂袖便出。乃卓菴於蘭溪之嵩山。凡九載。巖寄以偈曰。鬱鬱黃花滿目秋。白雲端坐碧峰頭。無賓主句輕拈出。一喝千江水逆流。三為手書招之。愛重彌至。旋畀以法衣頂相。
僧問。如何是嵩山境。師曰。四面好山擎日月。一湖秋水浸青天。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三仙描不就。終不與君傳。
問。如何是目前事。師曰。眉毛眼上橫。曰莫是他安身立命處也無。師曰。錯認定盤星。
二僧參。師問。那裡來。僧曰隴西。師曰。我聞隴西有鸚鵡是否。僧曰。是。師曰。還會吟詩作賦麼。僧曰會。師曰。會吟甚麼詩。試道看。僧無對。師便打曰。妄語漢。汝不從隴西來。第二位道看。僧作舞勢。師曰。似即似。爭奈口口不同。自代曰。上大人丘乙己。
開堂。拈香畢乃曰。千聖難明不了因。遞代相傳古到今。今日嵩山重舉似。鐵樹華開別是春。向無影樹下打眠。宏開飯店於虗空。背上經行。大闡宗乘。塵塵剎剎全彰。物物頭頭合轍。擊碎魔王窠臼。斷送衲子命根。不作奇特商量。不作玄妙解會。直得淨名杜口。共贊昇平。巖頭密啟。咸宣至化。正與麼時。祝聖報恩一句作麼生道。一片精光輝宇宙。直教萬國奉君恩。
上堂。舒兩手曰。大開方便門。便從者裡入。復握拳曰。閉却牢關。說家裡話。且道。不開不閉一句。又作麼生。斂僧伽黎便下座。
上堂。三世諸佛如是說。歷代祖師如是說。天下老和尚如是說。嵩山亦如是說。若有不如是說者。與他三十棒。若有如是說者。亦與他三十棒。何故。卓拄杖曰。嵩山門下。令不虗行。
上堂。月頭是初一。光明漸漸出。月尾是三十。光明何處覓。假饒老釋迦。也道拈不出。拈得出萬事畢。有人道得。出來道看。如無。嵩山與諸人露箇消息。展兩手曰。我見燈明佛。本光瑞如此。
後遊姑蘇鄧尉。喜其山水盤結。遂駐錫焉。未幾四眾咸集。成大伽藍。名曰聖恩。明洪武辛酉正月二十九日。集眾曰。老僧時節至矣。即說偈曰。七十九年。一味杜田。懸崖撒手。杲日當天。語畢泊然而寂。奉全身[療-(日/小)+土]於院西岡。塔曰永光。世壽七十九。僧臘六十。
松江府華亭松隱唯菴德然禪師
里之張氏子。幼從無用貴祝髮。徧叩諸方。未有所契。後於千巖會中。聞上堂語。豁然悟入。石屋珙謂師曰。子緣當在華亭。因書松隱二字授之。於是歸里。築室於郭匯之陽。遂名松隱。足不踰閫者三載。甞刺血書華嚴。有天華滿庭之異。感居民為建寶坊。洎千巖遷化。眾請繼席。
開堂日。僧問。遠離松水。來據龍峰。海眾臨筵。請師祝聖。師曰。萬年松在祝融峰。曰祝聖已蒙師指示。列祖家風事若何。師曰。冬到寒食一百五。曰莫便是和尚為人處也無。師曰。斧頭是鐵作。曰恁麼則龍門無宿客也。師曰。早已點額。曰若不登樓望。焉知滄海深。師曰。你道老僧眉毛有幾莖。曰一堂風冷澹。千古意分明。師曰。蹉過不少。問承古有言。向上一路千聖不傳。還端的也無。師曰。那裡得者消息來。曰賣金須遇買金人。師便喝。曰金屑雖貴。落眼成瞖。又作麼生。師曰。好向繡湖湖上看。月明夜夜散金波。曰三十年後此話大行。師曰。杜撰禪和如麻似粟。曰大眾證明。學人體拜。師乃曰。第一義諦。已被東白和尚一槌擊碎了也。未免向第二義門。露箇消息。山僧數年。搓得一條龜毛索子。今日拈來。將三世諸佛西天四七東土二三天下老和尚鼻孔。一串穿却。且道。山河大地草木叢林森羅萬象有情無情。甚處得來。良久曰。莫將閒學解。埋沒祖師心。復舉三聖道。我逢人則不出。出則便為人。興化道。我逢人則出。出則不為人。師曰。者兩箇老漢。同門出入。宿世冤家。人一向孤峰頂上臥月眠雲。一人向十字街頭揚塵簸土。點檢將來。二俱漏逗。各與三十拄杖。且道。新龍峰與麼提持。是賞渠是罰渠。驀拈拄杖卓一卓曰。天上有星皆拱北。世間無水不朝東。
上堂。日可冷月可熱。眾魔不能壞真說。有來由無途轍。六月炎炎撒氷雪。文殊無處著渾身。普賢特地呈醜拙。是真說非真說。若無閒事挂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喝一喝。
謝藏主維那上堂。天無門地無戶。俊快衲僧一任來去。藏裡摩尼照徹十方。洞裡桃花千葩競吐。假劫外之春風。應今時之律呂。海神夜半看鮫珠。眼光挂在扶桑樹。喝一喝。
結制上堂。煖氣相接。正在斯時。深深冷灰裡。撥著星兒之火。向死柴頭上。發機燎起互天烈焰。燒却舜若多神面皮。敢問諸人。作麼生回避。擲拄杖下座。
上堂。達磨西來。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大眾。作麼生說箇見性成佛底道理。良久曰。幸是無瘡勿傷之也。
結制上堂。蠟人為驗。始於今日。九十日中。推功辨的。黃面老瞿曇。結住布袋頭。百萬人天咸皆受屈。松隱結制總不恁麼。以手作搖櫓勢曰。山僧即今駕無底鐵船。普請大眾。同入大圓覺海遊戲去也。喝一喝曰。看取定南鍼。
歲旦上堂。元正啟祚。萬物咸亨。驀拈拄杖曰。拄杖子昨夜抽條。今朝吐蕊。花開五葉。香徧大千。且道。還當得新年頭佛法也無。卓拄杖一下。喝一喝。
臘八上堂。明星一見出山來。剛道孃生兩眼開。不是髑髏乾得盡。爭知春色上桃腮。
上堂。德山棒臨濟喝。拈放一邊。諸人脚跟下。道將一句來。以拄杖畫一畫曰。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
示眾。佛是眾生界中了事漢。眾生是佛界中不了事人。若欲決了此事。但向十二時中四威儀內。折旋俯仰。與人酬酢處。看是甚麼道理。忽爾妄想滅。知見忘。突出自家一段光明。洞徹十虗。無絲毫隔礙。始知佛與眾生。本性平等。一身清淨多身清淨。一世界清淨多世界清淨。無一塵不是真如境界。無一剎不是解脫道場。所以永嘉道。一月普現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攝。諸佛法身入我性。我性同供如來合。斯言豈欺我哉。
示醫士。話頭一則耆婆藥。大藏諸經和劑方。抹過二途開口笑。不勞鍼砭起膏肓。
化燈油。劫初一點光明種。猛烈工夫拶出來。瀉入碧瑠璃裡去。三千諸佛笑顏開。
洪武初。以有道徵。未幾以病還。甞曰。學佛法人。無徒恃見地。一知半解。濟得何事。顧力行何如耳。戊辰四月十四示寂。塔全身於松隱。
金華府清隱蘭室德馨禪師
義烏方氏子。年二十五。投伏龍祝髮。執侍數載。始徧參諸方。久之歸覲千巖。至正壬辰。乃結茅城西。榜曰清隱。會巖遷化。後出主聖壽。蘇平仲甞過訪。寒溫外不措一辭。蘇曰。千巖老師見客。口如懸河。師今默然何也。師曰。道無隱顯。焉有語默。昔吾先師未甞不言。然而未甞言。今吾未甞言。然而未甞不言也。蘇乃擊節稱賞。洪武壬子十一月十四日示微疾。集眾訣別。端坐而逝。留龕七日。顏色如生。茶毗。五色舍利無數。世壽七十。僧臘四十有六□□□□□。
杭州府天龍水菴無用守貴禪師
婺州甄氏子。十八歲。投康侯山芟染。泰定間遊逝西。適千巖居龍華。師叩之。默有所契。龍華去天龍密邇。大道平。力圖起廢。挽師與巖主之。會巖去義烏。師與俱焉。至正丙戌謁中峰。羣疑頓釋。旋居嘉禾。一夕夢大道曰。我已棄人間世。師驚疑。拏舟訪之。由是復主天龍。辛丑八月一日。忽索筆書偈曰。一蝸臭殼。內外穢惡。撒手便行。虗空振鐸。天龍一指今猶昨。擲筆而逝。行省丞相達識鐵木爾。為主後事。築慈濟堂院於天龍西岡。奉全身瘞焉。師生平不畜長物。寒暑一衲。律身甚嚴。甞墮一齒。弟子函櫝中。生舍利五色。世壽七十有二。僧臘五十有五。
金華府華山明叟昌菴主
浦江人。縛茅里之華山。往謁千巖。巖示以入道旨要。旋歸晝夜孳孳不怠。一日忽辭眾說偈曰。生本無生。滅亦無滅。撒手便行。長空片月。語畢端坐而逝。時洪武丙辰十月三日也。
江寧府天王山般若法秀禪師
甞居婺之聖壽。為第一座。元大德末。棲遲此山。至正甲午。明洪武主渡江。單騎入山。與話相契。時遣繆總制者送供焉。師久之遊廬山。莫知所之。而所居佛龕亦蕪矣。洪武丁卯。上憶其事。詔工部侍郎黃立恭諭之曰。然渡江來曾謁法秀禪師與語。卓有識見。今其亡矣。爾可選一辦道僧。即舊地。重新創建一菴。以見朕意。立恭乃舉僧紹義引見。受命而去。于其山蓮菂上立菴。賜名般若禪院。左春坊鄒濟。作般若禪院記。紀其事甚詳。
高仰友禪師法嗣
鎮江府金山慈舟濟禪師
西竺作禮曰。某甲拏得賊來。請和尚決斷。師曰。贓存甚麼處。竺拍案一下。師往復徵詰。復曰。諸佛不說。列祖不傳。除却搖脣鼓舌瞚目揚眉。還我到家一句來。竺默然。師曰。去聖時遙。尚有此子善自護持。
一峰寧禪師
西竺呈見解。師為勘驗。示偈曰。青山疊疊雨濛濛。師子金毛撥不鬆。我也自知時未至。十回放箭九回空。
白蓮安禪師法嗣
湖州府碧巖空谷景隆禪師
姑蘇洞庭黿山陳氏子。初見嬾雲。後於虎丘。禮石菴祝髮。會菴遷靈隱。師相隨七載。因往天目。禮祖塔。憩錫歲餘。忽有省入。還嬾雲。雲為助喜。後住碧巖。
僧問。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師曰。此問最親切。曰覿露堂堂時如何。師曰。途路未為真。曰南人如問雪。我道是楊花。師曰。喚鐘作甕又爭得。
晚年於西湖修吉山。卜地為生壙。築室以居。名曰正傳塔院。復自製塔銘。其略曰。嗚呼死生一夢。骨塔奚為。葢表佛法流芳。靈蹤不斷。即幻明真。以致佛祖命脈。源遠流長矣。幻身雖滅。佛性不遷。後之來者。見窣堵峻嶒。峰巒蒼翠。鳥鳴喬木。泉瀉幽巖。不馳外境。不執內心。盡忘愛惡。陶然泰和。始知法界為身。虗空為口。萬象為舌。晝夜說法。未甞間歇。於此見得明透得徹。如醉忽醒。廓然領悟。便見佛祖不曾涅槃。老僧不曾圓寂。大圓鏡中。覿面相見。西來祖意。兩手分付。如古師嗣雲門。青師嗣太陽。無前後無去來。大千沙界。自他不隔於毫端。十世古今。始終不離於當念。嬾雲和尚。是景隆受業師之受業師。景隆心法。受印可於嬾雲。即南極安禪師也。得臨濟正傳二十世。上泝天真。則無極源。雪巖欽。前後嗣法亦無定規。理貫古今詣實為至。銘曰。廓周法界。空蕩無涯。群靈昇墜。恒無已時。佛祖垂應。為導為師。宿膺微幸。值斯化儀。不善弘道。隨力所宜。卒於武林。骨窆山崖。窣堵奠安。山同壽期。以幻歸幻。有為無為。成住壞空。斯道坦夷。正統八年癸亥春。景隆五十二歲。其所著有空谷集。尚直尚理編。
福林度禪師法嗣
江寧府天界古拙俊禪師
姑蘇松陵人。年十三。投越州日鑄寺出家。十五祝髮。受具戒。首謁石屋珙。次見三衢嬾。牧得禪定工夫。復往叩古梅於高仰。禮拜起依實供通。梅打趂出。如是三度被打。遂結伴歸里。立限壁觀九年。每三年燃一指。歷燃三指。一日忽然瞥地。乃往參福林。法戰相契。遂留首眾。時年二十八矣。眾推出世。師遁跡出山。留偈曰。半載相依唱祖機。幾番談道奉嚴威。出山便說歸時路。又是重添眼上眉。韜光巖壑三十餘年。有平生最愛隈巖谷。三十年來嬾送迎之句。洪武間。奉旨剃度千僧。至繁昌。眾請東廬山開堂。
示眾。禪之一字。亦是強名。云何曰參。在信而已。擬議即乖。開口即錯。若是發心不真。志不猛利。者邊經冬。那邊過夏。今日進前。明日退後。久久摸索不著。便道佛法無靈驗。却向外邊記一肚抄一部。如臭糟甕相似。是者般野狐精。直饒到彌勒下生。有甚交涉。真正道流。若要脫生死。須透祖師關。祖關透生死脫。不是說了便休。要將從上諸祖做箇樣子。趙州四十年不雜用心。為甚麼事。長慶坐破蒲團七箇。為甚麼事。香林四十年方成一片。為甚麼事。乃至歷代真實履踐。尅苦勵志。為甚麼事。山僧今日口喃喃地。引古驗今。為甚麼事。諸禪德。既有從上不惜身命積功累德妙悟親證底樣子。何不發大勇猛。起大精進。對三寶前深發重願。若生死不明。祖關不透。誓不下山。如是發頭。截斷千差路頭。不與萬法為侶。向長連牀上七尺單前。高挂盋囊。壁立千仞。寬立限期。急下手脚。盡此一生做教徹去。若辦此心。決不相賺。我今為汝保任此事。終不虗也。永樂丁亥。復奉旨于天界終老焉。
大鑑下第二十六世
鄧尉蔚禪師法嗣
蘇州府鄧尉山寶藏普持禪師
萬峰付偈曰。大愚肋下痛還拳。三要三玄絕正偏。臨濟窟中獅子子。燈燈續燄古今傳。後繼席聖恩。為第二代。虗白參。師問。心不是佛。智不是道。汝云何會。白向前問訊叉手立。師呵曰。汝在此許多時。還作者見解。白乃發憤。至第二夜大徹。師示寂後。塔于萬峰之側。
武昌府九峰無念勝學禪師
隨州應山陳氏子。九歲從本州寶林緣受業。初謁無聞。聞示以高峰一歸何處話。遂入嵩山。苦心研究。一日有省述偈。有萬象全彰一鏡中之句。乃奮志徧參。後抵姑蘇。見萬峰。于喝下領旨。峰付偈曰。五派傳來臨濟宗。入門一喝露全鋒。老婆心切能容易。試看泥蛇化作龍。後住九峰。明洪武壬戌。孝慈皇后賓天楚王。聘諸山名衲。集於洪山。見師驚異。特留邸館。請問法要。上召見便殿賜坐。應對稱旨。禮遇優渥。欲留主京剎。師力辭。命中官送還九峰。丙子御製懷僧無念詩文一軸。命中官賷送。諭慰彌至。敕曰。前者僧無念。戒行精於皎月。定慧穩若巍山。暫來一見。此去常懷。懷之不已。遣人就見。特以松實松華供之。兼以詩文勞之。師亦以偈進曰。萬機之暇究真玄。百草頭邊大有禪。毛孔徧含塵剎土。毫端現出性中天。定回坐看雲橫谷。行樂閒觀石湧泉。林下衲僧何以報。祝延聖壽萬斯年。中官回奏。上大悅。永樂甲申。一日集眾說偈曰。世尊七十九。無念八十年。踏翻華藏海。依舊水連天。泊然而逝。奉全身塔於師子巖。諡清福廣慧禪師。
杭州府東明海舟普慈禪師
蘇州常熟錢氏子。幼出家破山。聽楞嚴。至但有言說都無實義處有疑。往參萬峰。問但有言說都無實義。如何是實義。峰劈頭兩棒。欄胸一踏。踢兩踢曰。只者是實義。師起曰。是即是。太費和尚心力。峰然之。嗣以偈付之曰。龜毛付囑與兒孫。兔角拈來問要津。一喝耳聾三日去。箇中消息許誰親。復囑曰。子當匿跡護持。莫輕為人師範。師領旨。結廬洞庭山塢。二十九年。一日過訪東明。明曰。和尚曾見甚人。師曰。見即見一人。說出恐驚人。明曰。但說何妨。師曰萬峰。明與論宗旨喜甚。乃曰。東明一席。敢煩和尚相繼也。慧旵不出月亦去也。明至二十八辭眾。廿九夜示寂。當正統辛酉六月也。師欲歸洞庭眾堅請。乃繼其席。上堂。舉僧問睦州。一言道盡時如何。州曰。老僧在你盋囊裡。師曰。者僧如出林虎。被睦州收入重網深坑裡。埋却了也。時有僧問。未審那裡是他重網流坑處。師曰。你禮拜著。僧拜起理前問。師哭曰。我爺[口*耶]我孃[口*耶]。僧罔措。師直打出。
上堂。舉僧問智門。如何是般若體。門曰。蚌含明月。曰如何是般若用。門曰。兔子懷胎。師曰。古人如此問答。饒你通身是眼。也覰不見。通身是手。也摸不著。還委悉麼。以拂作圓相曰。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纔動被雲遮。
舉雪峰因僧禮拜起。峰打五棒。僧曰。某甲有甚麼過。峰又打五棒。師拈曰。前是殺人刀。後是活人劍。無奈者僧不悟。若悟。管教雪峰喫拳有分。
舉黃檗見趙州來。便閉却方丈門。州入法堂呌曰。救火救火。檗開門捉住曰。道道。州曰賊過後張弓話。頌曰。一擒一縱兩施能。戟去鎗來展大勳。彼此機關誰識得。至今疑殺李將軍。
舉巴陵示眾。祖師道。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既不是風幡。向甚處著。有人與祖師作主。出來與巴陵相見。頌曰。商鞅立法太嚴酷。連累鄰邦人膽寒。如有縱橫無犯者。秦王高拱樂函關。
舉趙州訪茱萸。纔上法堂。萸便曰看箭。州亦曰看箭。萸曰過。州曰中。頌曰。季春芣苡生前徑。三月桃花茂小園。可惜芳春人不識。樹頭百舌更能言。
沈貫問。圓覺經云。修多羅教如標月指。若復見月。了知所標畢竟非月。此理如何。師舉手曰。經也月也指也。貫罔措。師拍案一下曰。月落寒潭。貫有省。乃曰。吾師之道。非凡情所能測。師年臘竝尊。出世僅十載。遽唱滅。臨終說偈曰。九十六年在世。七十四載為僧。中間多少誵訛。今日一齊鎖殞。釋迦至我。有不可數老和尚。乃以拂作圓相曰。都向者裡安身。咄。擲拂而逝。當景泰康午。門人塔全身於東明左側。
蘇州府鄧尉山果林榮禪師
虗白參。師擲蒲團曰。汝試道看。白曰。只此消息。本無言說。破蒲團上。地迸天裂。師曰。且道裂後如何。白擬議。師便打出。
松隱然禪師法嗣
道安禪師
失錄姓氏。矢志礪行。有乃父風。常行般舟三昧。永樂丙申示寂。遺偈曰。不會掘地討天。也解虗空打橛。驚起須彌倒舞。海底蝦蟆吞月。踏翻生死大洋。說甚漚生漚滅。世壽七十有七。
金山濟禪師法嗣
建昌府新城壽昌西竺本來禪師
崇仁裴氏子。七歲出家觀音寺。年十三參一峰。執侍七載。一日聞讀清淨經有省。偈曰。幾年外走喪真魂。今日相逢逈不同。身伴金毛石獅子。回頭吞却鐵崑崙。峰寂。走見慈舟於金山。禮拜起便問。某甲拏得賊來。請和尚斷。舟曰。贓在何處。師拍案一下。舟便喝。復舉香嚴上樹話。反覆徵詰有當。乃承印可。初住劍江壽聖。寧藩致書聘師。三返不赴。僅答問道書。授慧光普照頓悟圓通之號。永樂乙酉。開法壽昌。
上堂。拈香畢乃曰。天日高明暑漸隆。榴花噴火耀庭中。衲僧眼裡真機露。無位真人覿面逢。直下知端的。擬議隔千重。要達己躬事。黃龍最上峰。便下座。
後往閩之杉關。重開福田。壬寅十月八日。忽索筆書偈曰。者箇老乞兒。教化何時了。顛顛倒倒只隨流。是聖是凡人莫曉。咄。來來來。去去去。海湛空澄。風清月皎。書畢趺坐而逝。世壽六十八。僧臘五十五。奉全身於法堂供養。
天界俊禪師法嗣
□□府東普道林無際明悟禪師
別號蠶骨。蜀之安岳通賢鎮莫氏子。年二十棄家。初習禪定工夫。後參樓山清。清舉趙州無字話。師當下有省。行住坐臥常在定中。一日坐次。忽然光明洞照。無一毫可得。占偈。有虗空包不住大地載不起之句。西江悟首座。指見無念。會念謝世。遂參古拙。禮拜次。拙謂侍者曰。者僧有福德相。拈拄杖靠椅坐。命師供說行脚。師為直敘。拙曰。你且去。我不知你者樣工夫。一日復上方丈。拙震聲一喝。拈拄杖作打勢。師呈身就棒。拙曰。我棒頭有眼。不打者般死漢。拽拄杖便出。師拱立不動。拙復還坐。驀劄問曰。大地平沉。你在甚麼處。師曰。全露法王身。拙曰。萬法歸一。一歸何處。速道速道。師曰。不道。拙曰。因甚不道。師曰。亘古亘今。拙曰。亘古亘今即且置。你在西川。甚麼物恁麼來。師不語良久。拙曰。啞子得夢向誰說。一日拙為更號無際。師曰恁麼則無際亦未在。天下老和尚。盡向者裡成道。歷代祖師。盡向者裡成佛。即今有說佛說祖底出來。盡教伊出門去。不如某甲者裡齁齁打睡。拙笑曰。者漢此後不受人瞞去也。
走馬燈偈曰。團團馳走不停留。無箇明人指路頭。滅却心。中些子火。刀鎗人馬一齊休。門下法嗣七人。有付法偈曰。我無法可付。汝無心可受。無付無受心。何人不成就。
河南府伏牛物外無念圓信禪師
金臺高氏子。生宣德己酉。九歲出家。受具。首見無際于隆恩。有省。入天須己卯。歸牛山結茅。辛巳復詣繁昌參月幻。幻問。何處來。師曰牛山。幻曰。人在者裡。牛聻。師曰。覿面不相識。全體露堂堂。幻曰。雖然爭奈頭角不全在。師曰。某甲今日山行困。幻復拈起竹篦曰。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上座作麼生。師曰。有勞神用。幻曰。未在更道。師便進前奪竹篦擲於地。幻軒渠大笑。師曰。某甲罪過。便作禮。幻乃撫而印之。師菴居三十載。開法伏牛。
僧問。龐居士道。一種沒絃琴。惟師彈得妙。今日請和尚彈看。師欬[口*敕]一聲。僧曰不會。師曰。鐘作鐘鳴。鼓作鼓響。曰意旨如何。師曰。馬祖去世久矣。
問。如何是即心即佛。師曰。富兒易嬌。曰非心非佛又作麼生。師曰。窮坑難滿。曰某甲不會。師曰。若道即心即佛。大似好肉剜瘡。若言非心非佛。何異灸瘡加艾。直饒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也是平地喫交。且道畢竟如何。良久曰。坐來拭几添香火。粥罷呼童洗盋盂。
江寧府祖堂幽棲性天如皎禪師
四明周氏子。從正菴中芟染。往謁古拙。一夕推簾見月有省。乃曰。元來恁麼。翌旦趨見拙。便震聲一喝。拙曰。貧人得寶邪。師曰。寶即不得。得即非寶。拙曰。憑何如是。師趨前問訊叉手而立。拙曰。還我向上一句來。師遽掩耳便出。復呈偈曰。午夜推簾月一灣。輕輕踏破上頭關。不須向外從他覓。只麼怡怡展笑顏。拙為助喜。度嶺至西坑築菴。影不出山者二十年。宣德壬子。赴武林虎跑請。後應祖堂幽棲。臨終示眾曰。文章佛法空中色。名相身心柳上煙。唯有死生真大事。殷勤了辦莫遷延。大眾且道。如何了辦。良久曰。吾今無暇為君說。聽取松風澗水聲。語畢而逝。弟子奉全身。塔于菴左。壽七十。
何密菴居士法嗣
揚州府素菴田大士
僧問。補陀路向甚麼門出。士曰。上座即今從甚麼門入。僧曰。抑勒人作麼。士曰。看脚下。僧擡頭進前三步。士曰錯。僧便退後三步。士曰錯。復曰。且道是你錯。是我錯。僧曰。未舉已前。早知錯了也。士曰。正好喫棒。僧無語。士曰。若到諸方。分明舉似去。示眾。近來篤志參禪者少。纔提箇話頭。便被昏散二魔纏縛。殊不知。昏散與疑情。正相對治。信心重則疑情必重。疑情重則昏散自無。工夫斯得之矣。咄。
續燈正統卷二十七
續燈正統卷二十八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二十七世
鄧尉持禪師法嗣
杭州府東明虗白慧旵禪師
楚王氏子。父為丹陽稅課司。遂家焉。幼穎悟。年十四。從玅覺湛然受業。適作務次。然問。汝在此作甚麼。師曰。切蘿蔔。然曰。汝只會切蘿蔔。師曰。也會殺人。然引頸。師曰。降將不斬。然異之。會然遷撫之疎山。師聞唯菴唱道松隱。將往見。至一小菴自誓曰。此行若不徹證。決不復回。一定六日。忽舉首睹松。豁然有省。遂返。晝夜危坐。端如鐵幢。諸方因號旵鐵脊。後抵姑蘇鄧尉。謁果林。林指令參寶藏。具迷悟由。藏曰。佛法如大海。轉入轉深。那裡泊在者裡。一日室中侍立。藏問。心不是佛。智不是道。汝云。何會。師向前問訊叉手而立。藏呵曰。汝在此許多時。猶作者般見解。師遂發憤。寢食俱廢。至第二夜。驀然徹證。遂述偈曰。一拳打破太虗空。百億須彌不露踪。借問箇中誰是主。扶桑涌出一輪紅。藏笑曰。時節若至。其理自彰。雖然。也須善自護持。師受囑辭去。於天目之平山堂。結侶坐千日長期。後遊安溪古道。山峰巒秀拔。遂有終焉志。一住三十餘載。影不出山。宿衲爭趨。成大精藍。宣德乙卯。敕額東明禪寺。嗣領眾重修淨慈大殿。正統辛酉六月廿七。忽集眾敘謝訣別。眾請偈。師曰。一大藏教無人看著。爭用得者幾句閒言語。廿九辰刻。跏趺而逝。茶毗。舍利無算。塔於本山東塢。壽七十。臘五十有五。
壽昌來禪師法嗣
建寧府天界雪骨會中禪師
大闡參。師問。何處來。闡曰。逼塞虗空。都無來去。師曰。既無來去。阿誰拕皮袋到者裡。闡曰。內外俱空。皮袋何有。師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曰西來豈有意邪。師曰。臘月三十日到來。向何處安身立命。曰信脚踏翻。乾坤獨露。師乃示以偈曰。的是金毛親出窟。法輪掉轉入廛來。一聲驀地遙空吼。野犴聞之腦裂開。
道林悟禪師法嗣
安慶府桐城投子楚山幻叟荊璧紹琦禪師
蜀之安唐雷氏子。幼從玄極通受業。首參無際。一日聞版聲有省。復參壞空有賊不打貧家一段語。正統癸亥。再參無際。際問。數年以來。在甚麼處住。師曰。廓然無定。際曰。有何所得。師曰。本自無失。何得之有。際曰。者是學得來底。師曰。一法不有。學自何來。際曰。莫落空耶。師曰。我尚非我。誰落誰空。際曰。畢竟事作麼生。師曰。水落石出。雨霽雲收。際曰。莫亂道。只如佛祖來。也不許。縱爾橫吞藏海。現百千神通。到者裡更是不許。師曰。和尚雖則把住要津。其奈勞神不少。際拍膝一下。師便喝。際曰。克家須是破家兒。恁麼幹蠱也省力。師掩耳而出。至晚復召師。詰曰。汝將平昔次第發明處說來看。師從實具對。際曰。還我無字義來。師呈偈曰。者僧問處偏多事。趙老何曾涉所思。信口一言都吐露。翻成特地使人疑。際曰。如何是汝不疑處。師曰。青山綠水。燕語鶯啼。歷歷分明。更疑何事。際曰。未在更道。師曰。頭頂虗空。脚踏實地。際乃記莂焉。壬申抵金陵。訪月溪海舟。出住後僧問。如何是天柱境。師曰。澗濶雲歸晚。山高日出遲。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額下眉遮眼。腮邊耳搭肩。曰如何是天柱家風。師曰。雲甑炊松粉。氷鐺煑月團。
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海神撒出夜明珠。曰學人不會。師曰。文殊失却波璃盞。
問。如何是佛。師曰。生鐵秤鎚。曰如何是法。師曰。石頭土塊。曰如何是僧。師曰。黑漆拄杖。
景泰乙亥。遷投子。上堂。僧問。遠離皖山。來據投子。海眾臨筵。請師祝聖。師曰。鼎內長生篆。峰頭不老松。曰祝聖已蒙師的旨。投子家風事若何。師曰。提瓶穿市過。不是賣油翁。曰只如祖師道。不許夜行。投明須到。還端的也無。師曰。雖然眼裡有筋。爭奈舌頭無骨。曰趙州道。我早猴白。渠更猴黑。意作麼生。師曰。不因弓矢盡。未肯竪降旗。問和尚今日陞座說法。未審有何祥瑞。師曰。麒麟步驟丹霄外。優盋華開烈焰中。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雪消山頂露。風過樹頭搖。問寶劍未出匣時如何。師曰。神號鬼哭。曰出匣後如何。師曰。佛祖吞聲。曰出與未出時如何。師曰。無鬚鎖子兩頭搖。僧提起坐具。師便喝。僧擬議。師便打。乃曰。毒蛇頭上揩癢。猛虎口裡橫身。也須是恁般人始得。適來者僧。大似一員戰將。敢來者裡奪鼓攙旗。惜乎龍頭蛇尾。死在棒下。若解轉身活路。自然不犯鋒鋩。所以道。弄蛇須是弄蛇手。不會弄蛇蛇齩殺。復舉法燈開堂日。葢為清凉老人。有未了公案話畢。師曰。大凡宗師出世。先要拈出己見。然後方可定斷古今。看他法燈如此作略。美則美矣。了則未了。幻叟今日亦為蠶骨老人。有未了公案。出來為渠了却。若有問蠶骨老人。有甚不了公案。應聲便喝。他若眼目定動。連棒打出。大眾。山僧恁麼提持。且道與法燈用處。還有優劣也無。若緇素得出。許他是箇同參。
上堂。拈拄杖曰。只者些子誵譌。多少師僧。到者裡開口不得。思量不及。舉揚不出。即今落在山僧手裡。橫也由我。竪也由我。提起放下卷舒殺活。總由我。以拄杖空中點一點曰。正當恁麼時。從上佛祖天下老和尚。到者裡只得乞命有分。眾中莫有為佛祖出氣者麼。良久卓拄杖一下曰。[翟*支]瞎金剛正眼。靠倒空王寶座。汝等諸人討甚麼盌。便下座。
上堂。眾集。師斂衣就座。良久曰。大眾分明記取。便下座。
示眾。選佛場開定祖機。辨明邪正在鉗鎚。禹門浪暖風雷動。正是魚龍變化時。眾中莫有衝波激浪者麼。良久以拂子打圓相曰。機先一著。覿面全提。擊禪牀一下曰。句外一言。和聲揭露。不許停思顧佇。那容擬議分疎。眨得眼來。劍去久矣。縱饒佛祖到來。也只攢眉有分。何故。葢為非言路可通。非心識可測。若是英俊衲僧。向未舉以前。便當點首一笑。猶較些子。近世人心不古。學者不務真參實悟。惟是接響承虗。以學識依通為悟明。穿鑿機緣為參究。破壞律儀為解脫。夤緣據位為出世。以致祖風凋弊。魔說熾然。塞佛祖之坦途。瞽人天之正眼。使吾祖教外別傳之道。於斯委地。大覺世尊。於二千年外。早已識得眾生心病。預設多方。曲垂規則。故曰。末世眾生希望成道。無令求悟。惟益多聞。增長我見。又曰。眾生未悟。作何方便。普令開悟。所以結制安居。尅期取證。過三期日。隨往無礙。故知解結之有時也。諸大德。於九十日中。還曾證悟也無。已悟者且置勿論。未悟者。則此一期又是虗喪了也。若是真正道流。以十方法界。為圓覺期場。無論百日千日。結制解制。但以舉起話頭為始。一年不悟參一年。十年不悟參十年。乃至二十年三十年。盡平生不悟。決定不移此志。直要見箇徹頭徹尾真實究竟處。方是放參之日。所謂時節若至。其理自彰。豈虗語哉。驀竪起拂子曰。還知落處麼。幻叟今日不辭饒舌。更為諸人下箇註脚。猛火鑄成金彈子。當機揑碎乃渾圇。等閒得失俱拈却。風送潮音出海門。
師到園。見冬瓜。問園頭。者箇無口。因甚長得如許大。頭曰某甲不曾怠惰一時。師曰。主人公還替你出些力氣也無。頭曰。全承渠力。師曰。請來與老僧相見。頭便禮拜。師曰。者猶是奴兒婢子在。頭轉身拈篾縛架。師乃呵呵大笑。回顧侍者曰。菜園裡有蟲。
性空首座。請益蒙山三關語曰。蟭螟蟲吸乾滄海。魚龍蝦蟹向何處安身立命。師曰。長安路上金毛臥。曰水母飛上色究竟天。入摩醯眼裡作舞。因甚不見。師曰。五鳳樓前鐵馬嘶。曰蓮湖橋為一切人。直指明眼人因甚落井。師曰。明月照見夜行人。曰請師頌出。師曰。好與痛棒。曰棒則甘領。頌則乞師不吝。師乃大笑頌曰。當機把斷聖凡津。擬議知渠屈未伸。欲識蒙山端的旨。垂鉤意在釣金鱗。
天順丁丑。由匡廬歸蜀。韓都侯於方山建雲峰寺。迎師住持。成化癸巳三月中示微疾。眾請末後句。師展兩手曰。會麼。復曰。今年今日。推車撞壁。撞破虗空。青天霹靂。阿呵呵。泥牛吞却老龍珠。澄澄性海漚華息。泊然而逝。世壽七十。僧臘六十一。建塔天成。
雲南府古庭歸化善堅禪師
本郡昆明丁氏子。十九參栢巖。宣德庚戌。走金陵參無隱道。道示以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苦心窮究。未有所入。乙卯。抵貴州雍蘿山。入蜀。脇不至席者數年。始大悟。正統間。袖香走隆恩。參無際。際曰。子見處因甚與老僧不同。師展兩手曰。者箇非別。際頷之。一日辭際。際曰。甚處去。師曰。十字街頭訶佛罵祖去。際曰。子還來否。師曰。不違和尚尊顏。禮拜便行。初遊金臺。止大容山。復南還住金陵天界。天順間。遷皖桐浮山。
示眾。汾陽無業道。古德道人得意後。茅茨石屋。向折脚鐺。煑飯喫過二三十年。名利不干懷。財寶不為念。大忘人世。隱跡巖叢。君王召而不來。諸侯請而不赴。豈同吾輩貪利愛名。汩沒世途。如短販人。有少希求。便忘大果。誠哉是言。我等惟掠虗頭。妄自尊大。無明三毒。潛結于心。逆惡境緣。知無解脫。據實而論。且莫管你是知識非知識。除却一切施為動靜語默文字。生死到來。畢竟作麼生脫去。不得認著箇死搭搭。向良久處妄想。不得執著箇轉轆轆。向活脫處狂蕩。但有絲毫差別見覺。直饒你脊梁似生鐵鑄就。機辯如懸河瀉水。未免閻老子打入阿波波阿吒吒八寒八熱。萬死萬生。灼然灼然。擊拂子曰。昨夜蟭螟吞六合。虗空撲碎落巖前。復召大眾曰。珍重。
後歸里古庭。建歸化禪林。以弘治癸丑七月二十日示寂。古庭與盤龍。南北竝峙。至今二大士肉身存焉。
田素菴大士法嗣
□□府佛跡頤菴真禪師
示眾。青山疊疊。綠水滔滔。於斯會得。獨步高超。雖然。也是尋常茶飯。古人道。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機不離位。墮在毒海。語不驚群。陷於流俗。若向擊石火裡辨緇素。掣電光中明殺活。可以坐斷千差。壁立萬仞。諸兄弟。還知有恁麼時節也無。今時諸方說禪浩浩。盡謂脚跟點地。鼻孔撩天。究竟具正眼者。落落罕聞。所以偏正不一。各立異端。堅執己解。弗通實理。所謂正法難扶。邪說競興。古人道。信有十分則疑有十分。疑有十分則悟有十分。可將盡平生眼裡所見。耳裡所聞。惡知惡解。奇言玅句。禪道佛法。貢高我慢等心。徹底傾瀉。莫存毫末。只就未明未了公案上。立定脚跟。竪起脊梁。無分晝夜。無參處參。無疑處疑。直得東西不辨。南北不分。獃椿椿地。却如箇有氣底死人相似。心隨境化。觸著還知。打破髑髏。不從他得。豈不慶快平生者哉。
大鑑下第二十八世
東明旵禪師法嗣
江寧府東山翼善海舟永慈禪師
成都余氏子。生洪武甲戌。幼孤。見僧輙喜。一日聞生死事大。遂發心出家。奮志參尋知識。首見太初。初問。父母未生前。那箇是汝本來面目。師即從東過西叉手而立。初曰。未在更道。師曰。兩眼對兩眼。宣德丁未。出峽遊燕京。南詢至武林。謁東明問。無相福田衣。何人合得披。明便掌。師曰作麼。明又掌。師曰。一掌不作一掌用。又如何。明復掌。師曰。老和尚名不虗傳。遂展具三拜。未幾復遊金陵。正統丁巳。太監袁誠。請師住持翼善。庚申五月二十八日。東明遺偈曰。分付慈海舟。訪我我無酬。明年之明日。西風笑點頭。明年辛酉。東明如期果寂。成化丙戌師示寂。壽七十三。臘五十餘。塔於寺左。
蘇州府水心月江覺淨禪師
姑蘇范氏子。年十五。從古拙芟染。永樂壬寅。參峴山宗。後見東明。親依最久。一日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明曰。你那裡去來。師進前曲躬曰。和尚那裡去來。明便喝。師亦喝。明打出。後菴居天目。天順間。遷里之水心。成化己亥正月十九日。戒飭徒眾。說偈而逝。壽七十九。臘五十一。
天界中禪師法嗣
邵武府君峰大闡慧通禪師
建寧邵氏子。從斗峰祝髮。往參雪骨中。一夕有省。成偈曰。手把龜毛索。毗盧頂上推。三千諸佛祖。一串穿將來。旦詣丈室見中。中曰。還我話頭來。師復衝口曰。坐斷恒沙界。全心一物無。浮雲都散盡。獨耀一輪孤。中可之。後住君峰二十餘年。清遠之風。從化者眾。弘治辛酉二月十七日。集眾說偈曰。人生七十古來稀。更添一歲事尤奇。若問老僧何處去。虗空獨露笑嘻嘻。沐浴更衣。趺坐而逝。
投子琦禪師法嗣
順天府涿州金山寶禪師
參楚山。山問。面南看北斗。且道明甚麼邊事。師曰。和尚合取口好。山曰未在。師曰。瞞別人即得。山曰。如何是透關眼。師振聲一喝。山曰。向上一機又作麼生。師曰。青天日卓午。山曰。未夢見在。師曰。木童拈玉綫。石女度金鍼。山曰。轉身一句速道速道。師曰。雨添山色秀。風來竹影移。山拈拄杖。師便喝。拂袖而出。山曰。放汝三十棒。師轉身作禮曰。謝和尚慈悲。山曰。子雖有滔天之浪。且無湛水之波。師俛首默然。山肯之。
□□府唐安湛淵奫禪師
依楚山最久。一日入室次。山問。如何是至理一言。師曰。有口說不得。山曰。松風流水。為甚麼却說得。師曰。為渠無口。山曰。你道他說些甚麼。師曰。和尚適來問甚麼。山曰。祇如絕音響處。還有說也無。師曰。有則灼然有。只是聞不及。山曰。聞即且置。你道他說箇甚麼。師乃竪起拳頭。山曰。還有聞得及者麼。師以手指香爐曰。是渠却聞得。山曰。因甚渠却聞得。師曰。為渠有耳。山曰。汝亦有兩耳。為甚聞不得。師曰。雖然聞不得。瞞他一點不得。山曰。放汝三十棒。師便禮拜。
襄陽府大雲興禪師
久侍楚山。一日山出郡歸。眾途迎。山曰。我不曾下山。亦未甞出郡。且道甚處去來。師曰。大眾久立。請和尚回寺。山曰。那裡是寺。師曰。鐘聲響得好。山呵呵大笑。師便禮拜。後山付偈曰。躬自西州定宗旨。親從投子付袈裟。他年出世提綱要。不立孤危是作家。
順天府房山石經海珠祖意禪師
掩關次。一日楚山到關前。擊門一下曰。請關主相見。師斂手鞠躬而立。山曰。趙州無字作麼生。師曰。只為婆心切。肝膽向人傾。山曰。不涉有無時如何。師曰。某甲到者裡却不會。山曰。待汝出關。與汝一頓。師曰。某甲即今亦不在關內。山指關門曰。爭奈者箇何。師便喝。山曰。天氣炎烝。善加保護。師便禮拜。
□□府長松大心真源禪師
三池張氏子。謁楚山問。從上佛祖言不及處。行不到處請師直指。山拈拄杖曰。聻師便喝。山便打。師又喝。山又打。師便禮拜。一日室中侍立次。山曰。向父母未生前。道一句來。師曰。道不得。山曰。因甚道不得。師曰。他沒口。山曰。大好沒口。師曰。謝師答話。
□□府松藩大悲崇善一天智中國師
彭縣人。體貌奇異。年十二。從月光受業。後居松藩。一日楚山過其廬。師述悟由。山曰。如何是無字意。師曰。出匣吹毛劍。寒光射斗牛。山曰。趙州因甚道無。師曰。波斯嚼氷雪。不覺齒牙寒。山曰。拈過有無。如何湊泊。師曰。夜深誰把手。同共御街遊。山曰。向上奇特一句作麼生。師曰。秋夜家家月。春來處處花。一雙青白眼。何用撒泥沙。山印可之。
□□府中溪隱山昌雲禪師
參楚山。山問。汝名甚麼。師曰昌雲。山曰號聻。師曰隱山。山曰。雲在山中隱。如何又出山。師曰。只因夜來鶴。帶過嶺頭關。山曰。化為霖雨時如何。師曰。徧潤寰區。山曰。忽被猛風吹散時如何。師曰。依舊青天白日。山呵呵大笑。
順天府房山石經豁堂祖裕禪師
成都巨氏子。久從楚山遊。一日山閱經次。師詣前曰。和尚看底是甚麼。山喝一喝曰。你道是甚麼聻。師亦喝。山舉起經曰。百千三昧無量妙義。皆從者一卷經流出。且道者一卷經。從甚處得來。師彈指一下。山便休去。
□□府三池月光常慧禪師
簡州李氏子。參楚山。山曰。久聞上座甞覽大藏。是否。師曰。和尚莫謗某甲好。山曰。白底是紙。黑底是墨。畢竟如何是經。師曰。和尚太殺不本分。山曰。作麼生是不本分底道理。師曰。經聻。山曰。似即似。是即未是。師便禮拜。
□□府翠微悟空禪師
關西人。久依楚山。一日入室次。山問。踏翻大地無寸土。徹底窮源事若何。師曰。有星皆拱北。無水不朝東。山曰。還假履踐功用也無。師曰。履踐則不無。功用即不可得。山曰。只箇不可得處亦不可得。子又作麼生。師擬進語。山震威一喝。師曰。恩大難酬。便禮拜。
江寧府高座古溪覺澄禪師
蔚州人。從雲中天暉昶芟染。閱大藏歷五寒暑。於無字話染指。乃叩月溪。復往投子見楚山。親炙久之。得盡其旨。隱固始之南山有年。明天順間。住金陵高座。
結制小參。三條椽下坐堆堆。把定身心若死灰。撥出爐中些子火。驚天動地一聲雷。還有不惜眉毛者麼。良久乃曰。有時三世諸佛。與火爐說法。覓火和煙得。有時火爐說法。三世諸佛諦聽。擔泉帶月歸。於斯會得。芥子納須彌也得。須彌納芥子也得。正眼觀來。兩箇火爐。三世諸佛。結住于青州布衫。一粒芥子。百億須彌。收歸於雲門胡餅。兩堂雲水穿又穿不得。齩又齩不得。大眾。正當恁麼時。畢竟作麼生。還會麼。拍案曰。眉間拶出金剛燄。露柱燈籠盡放光。成化癸巳八月九日。集眾訣別。端坐而逝。少頃眾泣。師復開目曰。不須如是。復瞑目長往。
珪菴祖玠侍者
因病次。楚山入寮躬視。時值心上座來。山顧師曰。如何是心。師曰。開口不容情。山曰。未在師返顧心曰。何不禮拜和尚。心便就禮一拜。山休去。後病革。有痛苦聲。山曰。平日得力句。到者時節。還用得著麼。師魁首。山曰。既用得著。又呌喚作麼。師曰。痛則呌。癢則笑。師曰。只如三寸氣斷。向何處安身立命。師曰。雨過天晴。青山依舊。山曰。從今別後。再得相見否。師曰。曠劫不違。今何有間。山曰。恁麼則子不曾病耶。師曰。病與不病。總不相干。山復執師手曰。者是甚麼。師便合掌曰。某當行矣。振身端坐而逝。
廣善潭禪師法嗣
鳳陽府槎山護國無用文全禪師
濟南商河劉氏子。年十九。投靈巖祝髮。初見月天。次參別傳有省入。傳問。虗空粉碎。大地平沉。汝在甚麼處安身立命。師曰。昨夜泥牛吞皓月。今朝木馬吐清風。傳曰。一歸何處聻。師曰。一自白牛歸雪嶺。直至如今不見蹤。傳頷之。復往金山。謁無極。極囑師見寶月。月問。有草鞋錢麼。師曰。青山不露頂。曰如何是應物現形。師曰。孤光明月普天輝。萬象森羅全體現。一日月入堂坐次。呌曰。寒寒。師便搬火爐向前。月曰。如何是火爐邊事。師敲火爐三下。月微笑而出。入室次。月拈拄杖子。者是拄杖子。且道主在甚麼處。師奪拄杖擲地。叉手而立。月曰。看者漢撞却拄杖子了也。師拂袖便出。月為印可。後出世槎山。
上堂。法不孤起。仗境方生。道本無言。因言顯道。今來龍象交參。諸山共處。感皇上之洪恩。賢士大夫之護佑。安立禪期。助斯聖化。命山僧舉揚宗眼。令末運得種善根。雖然。猶未是衲衣下事。且作麼生是衲衣下事。
僧問。三乘即不問。直指事如何。師曰。雙峰頂上鶴棲樹。九龍山下鳥啼花。曰西來祖意蒙師指。東土相傳事若何。師曰。嶺上青松千古秀。澗邊流水萬年清。
問。如何是白水境。師曰。一片荒田堆四野。三間茅屋壯諸山。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白虎頭邊天子廟。黑龍潭上帝王基。曰人境兩忘時如何。師曰。蘇武不知青羝意。七郎常恨白鴉歸。僧禮拜。師拍案一下。
江寧府崇福大慧覺華禪師
維揚劉氏子。初見海舟有省。復參寶月於繁昌。獲印證。住後上堂。舉拂子曰。威音那畔只是者箇。如今目前也只是者箇。若喚作拂子。瞎却人天眼目。不喚作拂子。亦瞎却人天眼目。大眾。畢竟喚作甚麼。若也直下見得。便知迦葉微笑。得紹如來傳燈。二祖覓心。堪續祖宗正脈。驀竪拂子曰。還見得麼。良久曰。千聖不能識。擊拂子下座。
河南府伏牛翠峰德山禪師
關陝西夏人。幼質朴。年三十始出家。從雲南牛首海為弟子。海寂。師得遍參。而礙膺之物。終苦未除。因古峰指參寶月潭。潭曰。子期心固遠。特欠一番徹骨在。過此從死中活來。向人出言吐氣。始有著落。不然。總沒交涉也。師聞。於是入伏牛。苦心六年。始得大悟。出世瓣香。為潭公拈出也。異日在都門吉祥時。以眾廣。朝廷聽讒言致怒。師為捨眾。歸伏牛。眾益盛。說法凡三十年。一日謂眾曰。歸歟歸歟。吾北人歸化首丘願也。遂還京居延壽。未幾示寂。年八十有一。弟子奉全身。[療-(日/小)+土]於寺普同之後。有贊師像曰。有風斯清。有月斯明。猗歟翠峰。玉振金聲。
大岡澄禪師法嗣
杭州府天真毒峰季善禪師
鳳陽吳氏子。父宦遊廣東雷陽而生。年十七出家。初遇源明。明示以無字話。師當下便能領解。舉陳明。明曰。我二十年看箇無字。如蚊子上鐵牛。子纔學做工夫。便有許多知見。復曰。觀子根器雖異。切莫被人哄去作長老。悞汝大事。師蒙誨。誓此生以悟為期。正統壬戌。入川參無際。會際赴召入京。遂掩關。關中不設臥具。惟置小凳。昏重并去凳。一日聞鐘聲有省。說偈曰。沉沉寂寂絕施為。觸著無端吼似雷。動地一聲消息盡。髑髏粉碎夢初回。其時適際遷化。遂依月溪。溪曰。佛法不是鮮魚。怕爛却那。日惟東敲西擊。暗垂勘驗。一日侍溪園中坐次。溪曰。你向來看甚麼話頭。師曰無字。溪曰。如何是無。師曰。如今看來。恰似口金剛王寶劍。溪曰。如何是金剛王寶劍。師曰。寒光燄燄。耀古騰今。溪曰。還我劍來。師曰。擬動則犯他鋒鋩。溪曰。橫按當軒時如何。師曰。佛來也殺。祖來也殺。溪曰。老僧來聻。師曰。亦不相饒。溪曰。殺後如何。師曰。且喜天下太平。溪曰。畢竟如何是無字意。師曰。贓賊分明。溪曰。賊即且置。還我贓來。師曰。六六三十六。溪曰。未在更道。師曰。夜短睡不足。日長饑有餘。溪曰。牛過窓櫺。頭角四蹄都過了。因甚尾巴過不得。師曰。了無一法當情。瞥爾通身露地。溪曰。你即今向甚麼處安身立命。師曰。何處不稱尊。後辭溪。抵浙掩關天目萬峰菴。月溪亦蒙旨欽賜歸金陵大岡。遣書召師付囑。師適因事他出。溪臨委息。命送衣拂畀之。師住山凡四十餘載。天順間。建西湖之三塔。洎天目之招明。吳山之寶蓮。南山之甘露。成化初。掩關石屋。後住慈雲嶺天真。
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前江潮急魚行澀。後嶺峰高鳥泊難。
僧請益曰。高峰道。海底泥牛銜月走。巖前石虎抱兒眠。鐵蛇鑽入金剛眼。崑崙騎象鷺鷥牽。此四句內。有一句。能殺能活能縱能奪。若人檢點得出。一生參學事畢。未審是那一句。師曰。待汝悟即向汝道。曰不會。師曰。不見道。你有拄杖子。我與你拄杖子。你無拄杖子。我奪却你拄杖子。
示眾。寶劍全提日用中。高揮大抹肯從容。卷兮魂膽迎風喪。舒也髑髏徧地橫。萬死萬生渾不顧。一鎗一騎便收功。趙州性命分明也。血刃參天不露鋒。以拂子拂一拂曰。虗空廓徹無消息。萬里無雲天漢碧。拶得須彌入藕絲。彌勒釋迦齊叫屈。倒騎鐵馬逐西風。驚得泥牛從海出。諸仁者。若作奇特會。孤負己靈。不作奇特會。抱贓呌屈。且作麼生會。良久曰。解藏天下於天下。始見林梢挂角羊。
成化壬寅。示寂於天真。塔建本山。
太原府五臺山普濟孤月淨澄禪師
西河張氏子。首參月溪。溪令看趙州無字話。三日有省。溪異之。復入蜀。獨居飛雪山三年。一日炊飯定去。覺時飯已成醭。以地坐久。足為冷濕所侵。不能起。得人荷至後山調息始愈。一日坐木上。聞爆竹聲。豁然大悟。自是一切時中。洞然明妙。謁廣福呈所得。福問。大死底人却活時如何。師曰。眉毛橫眼上。鼻孔大頭垂。曰大地平沉虗空粉碎。汝又向甚處安身立命。師曰。雲消山巖露。日出海天清。明天順丁丑。還清凉。代王延詣內掖問道。尊禮之。令旨建寺於華嚴谷。額曰普濟。命師住持。有山居偈曰。甘貧林下思悠悠。竹榻高眠枕石頭。格外生涯隨分足。都緣胸次一無求。自住丹崖綠水傍。了無榮辱與閒忙。老僧不會還源旨。一任山青葉又黃。臨寂坐脫於本山。
江寧府大岡夷峰寧禪師
付法偈曰。祖祖無法付。人人本自有。汝證無授法。法法無前後。
潼川州蓬溪智林天淵福湛禪師
以勤苦入道。獲記月溪。及開堂弘化。大為楚蜀禪學所歸。壽七十七。寂時。有倒騎鐵馬吼西風。明月清風一樣同之句。葢辭世偈也。有天淵錄二卷。行世。
續燈正統卷二十八
續燈正統卷二十九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二十八世
西禪瑞禪師法嗣
棠城寶文洪印禪師
古渝棠城張氏子。禮雪峰。蓄養有年。因峰遷化。未獲印可。遠扣楚山。值定王薨世三周除禫。請山陞座。師出問。雷音動地。選佛場開。一會靈山。儼然未散。未審皇恩佛恩。如何補報。山曰。蕩蕩皇風清六合。明明佛日照三千。師曰。祝讚已聞師的旨。拈花微笑意如何。山曰。機前有語難容舌。獨許頭陀一笑傳。師曰。玉梅破雪。紅葉凋霜。適官家除禫之辰。乃鶴駕仙遊之日。未審薨世主人金容。即今何在。山竪拂曰。在山僧拂子頭上。成等正覺。放大光明。與如來共轉法輪。汝還見麼。師曰。與麼則徧界絕遮藏也。山曰。要且有眼覰不見。師曰。只者覰不見處。不隔纖毫。山曰。未是妙。師曰。未審如何是妙。山曰。二邊俱抹過。始見劫前人。師曰。蒙師點出金剛眼。死去生來不更疑。山曰。俊哉衲子。透網金鱗。出語標宗。不沗西禪之嗣。更須保任。切勿自欺。師曰。人天證明。謝師印可。
性空無極聞和尚
甞作顯宗歌曰。達此宗無今古。拶破虗空還自補。聲色堆頭妙覺場。放去收來無間阻。體中妙。夜半木人臨鏡照。波斯南岸嚼寒氷。塞北湖兒街市閙。用中玄。石女吹笙碧樹巔。趙州葫蘆挂東壁。村中王老夜燒錢。玄中玄妙中妙。寶絲網裡鬥明珠。須向暗中通一竅。海潮音熾然說。師子筋琴彈白雪。兩岸青山笑點頭。百年古調翻來別(聞嗣投子琦。悞列此)。
古庭堅禪師法嗣
太原府五臺山顯通大巍淨倫禪師
雲南康氏子。生□宣德丁未。正統間。從無極泰芟染。古庭居浮山。師往叩。室中機契。後住顯通。
上堂。無孔鐵鎚當面擲。黑漆崑崙攔路坐。莫有挨拶得入拈弄得出底。出來道看。僧問。如何是臺山境。師曰。不是天晴。便是下雨。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金剛窟裡萬菩薩。曰未審尋常所說何法。師曰。清風吹幽松。近聽聲愈好。問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師曰。今年調雨水。農家好春麥。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待飯仙山轉身。即向汝道。乃曰。拈砒霜作醍醐。亦曾有也。撒珍珠如瓦礫。誰箇不然。開眼上樹。特地喪全身。夢昇兜率。也是揚家醜。未動情思。轉魔女盡成菩提寶器。不勞腕力。指娑婆便為妙喜淨邦。長水濬嶽積而來。瑯琊覺氷消而去。信脚踏翻瑠璃穽。等閒擊碎珊瑚枝。
上堂。三聖震威一喝。正法眼裡撒沙。南泉白刃高揮。古佛家風掃土。何必不必探竿。豈在人手。湘南潭北塔樣。脫體持來。不萌枝上放春回。烈燄堆中飛片雪。有斯作略。可謂其人。誰家井底無天。到處波心有月。
上堂。體相用三大齊彰。塵塵攝入。因果智五周頓證。法法圓融。百城煙水。不出一毫。十世古今。匪移當念。紅藕華開聞水香。觸著蟭螟蟲半邊鼻。青山低處見天濶。展開瘦蚊子一莖眉。百川競注。水體不流。萬竅共號。風本自寂。金師子不勞踞地。水牯牛隨分納些。動容滿目。家山依舊青天白日。
冬至示眾。五頂瓊瑤堆。千松珠玉枝。盡臺山泉石煙雲飛樓涌殿。總是文殊一隻智眼真光。是汝諸人。常在於其中。經行及坐臥。還知從不曾動著渠一莖眉毛麼。若也與麼見得。便爾攝大千於毫端。廣塵沙於法界。其或未然。切忌東卜西卜。我為汝諸人。真實告報。今朝冬至一陽生。珍重。
示眾。山高海濶。月朗風清。松蒼石臼。夏暑冬寒。如是歷歷分明。一一成現。且道。衲僧分上。成得箇甚麼邊事。莫有道得底麼。不妨出來道看。若無。老僧自道去也。拈拄杖。便下座。
示眾。演祖道。有則奇特因緣。舉似諸人。欲說又被說礙。不說又被不說礙。大小演祖。大似靈龜曳尾。一言既落人耳。如何諱得。老僧也有一則奇特因緣。索性舉似大方。令他倚門傍戶者。一箇箇壁立千仞。便下座。
示眾。老僧者裡。也不說東村李大郎太儉。也不說西村王二姊太奢。也不會安角呼兔。也不會添足畫蛇。早起一盂白粥。午後一盌清茶。誰管他陳年爛葛藤。冷地開華。展兩手曰。汝等諸人。來者裡。討甚麼乾木查。
山居吟曰。無事山房門不開。土堦春雨綠生苔。此心將謂無人委。幽鳥一聲何處來。後示寂於本山。
佛蹟真禪師法嗣
處州府白雲無量滄禪師
示眾。二六時中。隨話頭而行。隨話頭而住。隨話頭而坐。隨話頭而臥。心如栗棘蓬相似。不被一切人我無明五欲三毒之所吞噉。施為動靜。通身是箇疑團。疑來疑去。終日獃樁樁地。聞聲見色。管取[囗@力]地一聲去在。雖然。切忌喚鐘作甕。喝一喝。
和菴忠禪師法嗣
寧波府用剛宗軟禪師
示眾。大凡做工夫。只要起大疑情。不失正念。千疑萬疑。祇是一疑。纔有間斷。即落空也。見汝等做工夫。未曾半月一月。打成一片。焉得不走作。果若真疑現前。撼搖不動。自然不怕惑亂。又不得起一念歡喜心。纔有絲毫異念。即打作兩橛。只管勇猛忿將去。終日如箇死漢子相似。到者般時節。那怕甕中走却鼈。大眾。忽然甕中捉著鼈時如何。切忌認奴作郎。
大鑑下第二十九世
金陵慈禪師法嗣
江寧府高峰寶峰明瑄禪師
吳江范氏子。俗業斵。因海舟令造塔院。足傷索酒。舟曰。幸傷足。若斫去頭。雖千酲汝能喫不。師媿遂求為僧。一日燒火般柴次。舟曰。是甚麼。師曰是柴。舟曰。是柴將去燒。師致疑。通夕不寐。忽為火燎去眉毛。面如刀刈。以鏡照之。大悟。趨見舟。舟拈棒。師奪棒曰。者條六尺竿。多時不用。今日又要重拈。舟大笑。師呈偈。有笑裡藏刀子細看句。舟曰。即此偈可紹吾宗。遂以偈付之。有臨濟兒孫獅子子之句。後住金陵高峰寺。天奇瑞參。師問。甚處來。奇曰北京。師曰。只在北京。為復別有去處。曰隨方瀟灑。師曰。曾到四川麼。曰曾到。師曰。四川境界。與此間何如。曰江山雖異。雲月一般。師舉拳問。四川還有者箇麼。曰無。師曰。因甚却無。曰非我境界。師曰。如何是汝境界。曰諸佛不能識。誰敢強安名。師曰。汝豈不是著空。曰本瑞終不向鬼窟裡作活計。師曰。西天九十六種外道。汝是第一。奇拂袖便出。師喜為克家種草。堪支吾道。遂書偈付之。曰濟山棒喝怒如霆。殺活臨機手眼親聖解凡情俱坐斷。曇華放出一枝新。師於成化辛卯臘月九日示寂。塔全身於東明寺左。
九江府廬山雲溪碧峰智瑛禪師
少壯苦不識字。晚年信口成章。時多稱之。囑門人智素偈曰。見徹孃生親面目。尤宜勤守護天真。爪牙養就崢[山*寧]日。哮吼一聲百獸驚。
君峰通禪師法嗣
邵武府君峰清祥上座
久依大闡。一日忽有省。呈偈曰。法性空無礙。平等觀自在。截斷兩頭機。是名超三界。闡為是之。
思南府正法雪光禪師
族趙氏。徧歷諸方。至靈峰度夏。聞舉嚴陽尊者問趙州公案有省。舉似寂照。照曰。無功用處。正好用功。莫認些子光影。有悞生平。復結冬於景德。一日定中。聞巖瀑聲。觸發默舉。從上佛祖機緣一一透得。遂往參潔空。從頭舉似已。空曰。不見道莫謂無心云是道。無心猶隔一重關。道了便入寢室。師自是茫無意緒。懷疑不決。一日見寒山詩吾心似秋月之句。凝滯頓釋。後菴居古山。臨終書偈而逝。
天寧宣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天才英禪師
示眾。默堂老人。平地上湧起波濤。虗空裡敲出木楔。中人毒氣。回來剛道親見寶月。不知瞎却多少人眼睛。啞。洎合饒舌。
大岡寧禪師法嗣
杭州府天目寶芳進禪師
付法偈曰。真性本無性。真法本無法。了知無法性。何處不通達。
性空聞禪師法嗣
荊州府圓通夢菴嬾牧湛覺禪師
長安曲江張氏子。幼慕禪悅。從藍田秀芟染。矢志究明生死。朝夕孜孜。至於寢食俱廢。一日有省。往見性空求決擇。既而蒙印證明。成化丙戌。開法圓通。上堂。選佛場草深三尺。空王殿浪捲千尋。圓通有一句子。囫圇吐不出。吐出不囫圇。若有人檢點得出。許他具一隻眼。
淨慈休禪師法嗣
杭州府昭慶幻寄雪庭禪師
仁和桂氏子。成化癸巳。謁休休於仙林。一見契合。因閱楞嚴。至於一毫端現寶王剎有疑。後詣江陰乾明寺。覩萬佛閣金碧崢嶸。忽有省明。弘治戊申除夕。聞鐘聲。從前履踐。不覺瓦解。述偈曰。圓響心非聞。大千同一照。抹過上頭關。更不存玄妙。乙卯休休。應淨慈請。師復依侍。乃蒙印可。年四十開法昭慶。
上堂。心不是境。境全是心。觸處不逢。渠何背汝。所以心不自心。鄰雞唱曉露觀音。境不自境。庭樹花開吐光影。塵中總是自來賓。堂內主人須喚惺。良久曰。切忌瞌睡。便下座。
上堂。洪鐘有口元無舌。一擊全聲四海聞。拶得錦鱗頭角露。竚看平地卷風雲。
舉巖頭示眾。吾教意如塗毒鼓。擊一聲。遠近聞者皆喪。時有小嚴問。如何是塗毒鼓。頭以手按膝亞身云。韓信臨朝底。嚴無語。頌曰。烏藤攪動四溟水。鰕蟹魚龍喪膽魂。進退觸波遭點額。那堪[跳-兆+孛]跳聽雷崩。
舉雪峰示眾。飯籮邊餓死人無數。海水裡渴殺人無數。至雲門云通身是飯通身是水話。頌曰。小店梨花酒正香。牧童指出幾人甞。任渠點滴不沾口。已是渾身臥醉鄉。
舉南泉見鄧隱峰來。指淨瓶曰。淨瓶是境。你不得動著境。與我將水來。峰將瓶傾水於泉前。泉休去。頌曰。落英片片逐東風。狼藉春光滿地紅。設使向前收拾得。餘香猶有隔牆東。
舉僧問玄沙。如何是學人自己。沙曰用自己作麼話。頌曰。平生不作江南夢。怪殺人來說鷓鴣。衣錦未能歸故國。三家村裡覓皇都。
舉洞山初。言無展事。語不投機。承言者喪。滯句者迷話。頌曰。白圭三復瑕難掩。一默如緘語路差。稍變動已迷家。萬頃秋光天水碧。一聲漁笛隔蘆花。
又甞有詠黃鸝詩。曰多情自信惜春光。飛入園林錦繡鄉。記得小窓驚我夢。滿庭紅杏帶斜陽。
大鑑下第三十世
寶峰瑄禪師法嗣
安陸府荊門州天奇本瑞禪師
南昌鍾陵人。父江堂。母徐氏。年廿二棄家。遠投荊門無說能薙髮。能示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令參。後遇高郵全首座。同往襄陽。途中偶聞婦人呼猪聲。全曰。阿孃牆裡喚哪哪。途路師僧會也麼。拶破者些關棙子。孃孃依舊是婆婆。師矍然汗下。一日病甚。有暉禪者勉。師曰。病中工夫。切不可放過。因舉大慧在徑山患背瘡。晝夜呌喚。或問慧。還有不痛底麼。慧曰有。曰作麼生是不痛底。慧曰。痛殺人痛殺人。師於言下豁然。透得孃孃依舊是婆婆意旨。又一日。聞山鹿呌喚。會得日用之中。無不是底道理。遂往蜀中謁楚山。問某甲閒時看來了然明白。及至臨機。因甚茫然。山曰。毫釐有差。天地懸隔。後遊金陵路次。忽然如從夢覺。從前所得。一場懡[怡-台+羅]。遂參寶峰於高峰。鍼芥相契。遂蒙印證。(語具寶峯章中)住後落堂開示。祖師西來。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更無別法。若向者裡。知箇落處。定也有分。慧也有分。宗也有分。教也有分。佛法世法。無可不可。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其或不然。定也不是。慧也不是。宗也不是。教也不是。葢為不識本心。名為狂妄。經云。虗妄浮心。多諸巧見。不能成就圓覺方便。諸佛諸祖。惟傳一心。不傳別法。汝等不達本心。便向外求。於妄心中。起妄功用。如邀空華欲結空果。縱經塵劫。只名有為。須知所謂見性成佛者。見性不是見他人之性。成佛不是成他人之佛。決定是汝諸人本有之性。與十方法界。秋毫不昧。人人本具。箇箇不無。但向二六時中一切處。回光返照。看是阿誰。不得執定一處。須是於一切處。大起疑情。將高就下。將錯就錯。一絲一毫。毋令放過。行住坐臥時。便看者行住坐臥底是誰。見色聞聲時。便看者見底聞底是誰。覺一觸時。便看者覺底是誰。知一法時。便看者知底是誰。乃至語默動靜。周旋往返。一一返看。晝夜無疲。倘若一念忘了。便看者忘了底是誰。妄想起時。便看者妄想底。是誰。你道不會。只者不會底。又是阿誰。現今疑慮。你看者疑慮底又是阿誰。如是看來看去。萬境不能侵。諸緣不能入。得失是非。都無縫罅。明暗色空。了無彼此。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盡聖盡凡。都盧祇是一箇誰字。更無別念。上下無路。進退無門。山盡水窮。情消見絕。豁然爆地一聲。方知非假他求。咄。
示眾。閒花野草露真機。劍號巨闕。蛺蝶穿園拍板扉。珠稱夜光。兩岸蘆花齊點首。雲騰致雨。一條江水伴鷗飛。露結為霜。山僧於此盡情吐露。更有一句。尚未曾道。[○@十]會麼。那邊不坐空王殿。爭肯耘苗向日輪。
寂後。門人於弘治十一年戊午。建塔於衛輝府輝縣白鹿山之白雲寺左。
雲溪瑛禪師法嗣
九江府匡山天池林隱靜菴智素禪師
東萊趙氏子。生景泰甲戌八月十八。早年父母俱喪。十五從五臺天成寺大用祝髮。謁雲溪得旨。後住天池。
上堂。體露金風光皎潔。一色明明無間歇。羚羊挂角覓無蹤。海底蟾蜍吞却月。
荊藩請住東山。上堂。在天天高。在地地厚。一毫端上應時納佑。此猶是者邊事。且道。那邊事作麼生。拊几曰。釋迦睡重。彌勒起遲。下座。
吉菴祚禪師法嗣
嘉興府天寧法舟道濟禪師
郡之思賢里張氏子。年二十一。投天寧為行者。時默堂宣受寶月記。歸自繁昌。師往謁。服勤久之。復詣東禪從昂祝髮。參吉菴。菴門庭孤峻。師能朝夕咨叩。一日聞磬聲。豁然洞徹。尋趨方丈。菴曰。子著賊也。師曰。賊已收下。曰贓在甚處。師振坐具曰。狼藉狼藉。曰者掠虗漢。狼藉箇甚麼。師一喝歸眾。菴可之。未幾長安覺王寺。請居第一座。室中秉拂機用。莫能湊泊。嘉靖初住金陵安隱。
僧問。如何是安隱境。師曰。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曰如何是安隱家風。師曰。石虎山前鬥。泥牛水底眠。曰不會。師曰。用會作麼。
精嚴寺晚參。精嚴寺裡撞鐘。府譙樓上擂鼓。同時顯大神通。穿透千門萬戶。大眾還聞麼。若道不聞。爭奈鐘鼓分明。人人有耳。若道聞。將甚麼聞。即今鼓絕鐘消。聞底事又作麼生。試道看。卓拄杖曰。黃金自有黃金價。終不和沙賣與人。
陸五臺問。畫前元有易不。師曰。若無。伏羲將甚麼畫。臺曰。畫後如何。師曰。元無一畫。臺曰。現有六十四卦。何得言無。師曰。莫著文字。臺曰。請和尚離文字發一爻看。師召居士。臺應諾。師曰。者一爻從何處起。又問。至人無夢何也。師曰。常人於現前虗幻分別境界。不知全體是夢。認為實有。而以昏昧想心繫念。神識紛飛。境界為夢。所謂寤寐俱夢。夢中復作夢也。至人於自心境界。如實而知。故於現前虗幻境界。妙用冷然。通徹無礙。而睡夢亦自明明而知。歷歷而覺。所謂寤寐一如者也。故至人無夢之說。非有無之無。乃是無夢無非夢。夢與非夢。一而已矣。又問。夢裡須臾。何以歷涉萬里。師彈指一下曰。千里萬里。只在者裡。問聖人有妄念不。師曰無。曰既無妄念。何用兢兢業業。師曰。兢兢業業。故無妄也。問為政如何得無倦。師曰。榮辱得喪。毀譽是非。一切不管。但虗其心行其所無事。則無倦矣。問終日喫飯。何故不曾齩著一粒米。師曰。喫飯底人。居士還曾見不。問四方上下有窮盡不。師曰。居士試返觀自己心量。有窮盡不。士良久曰。實無窮盡。師曰。世界亦然。又問。地獄實有不。師曰。人作了惡。歷歷自知。雖經久遠。憶持不忘。便是業鏡。自心明知自惡。不能自釋。便是法王。心地不空。地獄實有。心若空了。地獄隨空。
示禪人偈曰。工夫不間四威儀。聽板聞鐘好下疑。打破未生時面目。好來爐畔受鉗鎚。道本無為豈屬修。有修頭上更安頭。虗空若使重加柄。野草閒華正好愁。將謂衣中有寶珠。衣穿方信寶珠無。前年尚有無珠說。今日無珠說也無。內不尋思外不求。大千沙界一毫收。塵塵剎剎蓮華藏。認著依然是外頭。後遷弁山。晚退歸天寧。嘉靖庚申秋示寂。壽七十四。臘五十二。茶毗塔禪悅堂。
天通顯禪師法嗣
湖州府天池月泉玉芝法聚禪師
嘉禾富氏子。母馮。生弘治壬子子月晦日。兒時每藉地趺坐。折草念佛。母曰。此兒佛弟子也。稍長通經史。年十四。從資聖堅受業。受具後。矢志參學。夙夜匪懈。一日閱壇經有省。往謁吉菴不契。復見法舟。舟多所啟發。一日聞僧舉。僧問大顛。如何是見性。顛曰見即是性。不覺釋然一笑。述偈曰。湖光倚杖三千頃。山色開門五六峰。觸目本來成現事。蒲團今不鍊頑空。未幾結制於漏澤之雲峰。忽憶雪巖問高峰。正睡著時。無夢無想。無見無聞。主人公在甚麼處話。便見得生死一致。寤寐一如。一日聞友人誦天通夢居碧峰寺裡有如來之句。遂詣碧峰。纔見便問。碧峰寺裡有如來。莫便是和尚不。峰曰。上座還見麼。師曰。縱見也是金屑落眼。峰曰。者漢死去多少時。汝來為他乞命。便歸方丈。次日峰上堂。舉古德曰。打破大唐國。覓箇不會佛法底也無。又曰。向南方走了一轉。拄杖頭不曾撥著一箇會佛法底。此二語甚有誵譌。試為酬一語看。師曰。前不構村。後不迭店。峰曰。未在更道。師曰。不遇知音者。徒勞話歲寒。峰曰。有甚得力句。試舉看。師遂呈二偈。峰曰。未免落人圈繢。師曰。如何得不落人圈繢。峰便掌曰。是落不落。師豁然大悟。平昔所蘊。皆氷釋已。而侍峰過杭遊南屏。至宗鏡堂。峰登座曰。此處正好說法。師曰。說法已竟。峰便下座。顧師問曰。還記得我所說底法麼。師曰。劍去久矣。峰頷之。遂為印可。後出住天池。
示眾。至道無為。非有為無以造其深。絕學無學。非力學無以臻其極。譬猶玉之在璞。珠之在淵。非剖鑿探求。終無以獲。故趙州三十年。不雜用心。香林四十年。方成一片。孜孜矻矻。廢寢忘餐。惟欲究明大事。此皆參禪學道之榜樣也。奈茲禪林秋暮。法道荒凉。逐妄隨邪。無復自振。惟知粥飯現成。不愧虗消信施。或遊心異學。肆志辨聰。或穿鑿機緣。馳求義解。是皆唐喪光陰。徒增業識。如舍父窮子飄零無據。可勝嘆哉。若是英靈漢。直須於生死岸頭。猛著精彩。一念純真。纖塵不立。如遇怨敵。單刀直入。不顧危亡。如墮深井。念念無他。但求出路。若能具如是深心。管取到家有日也。
上堂。舉趙州勘二菴主公案。頌曰。舖席經過只一般。爭知死貨活人拈。東行賣貴西行賤。看破方知不直錢。
上堂。釋迦世尊。降誕於毗藍園中。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顧四方曰。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已是漏逗不少。末後拈華示眾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分付摩訶迦葉。露布重彰。便恁麼休去。猶較些子。使再揚家醜。以聾瞽後昆。豈予之所願哉。只如眾兄弟久參練達者。舉著便知。寧堪矢上加尖。若是初參晚進。不免曲垂方便。還有問話者麼。僧問。金軀初降。九龍吐水。聖誕重逢。未審有何祥瑞。師曰。金鳳銜花呈瑞彩。錦鶯翻調奏新篁。曰周行指顧示真機。今日如何露消息。師拈拄杖曰。拄杖子。上透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下透十八重地獄。擊破閻羅王頂門。俯應群機。萬象森羅咸稽首。宣揚般若。大地山河側耳聽。僧曰。恁麼則昔時靈鷲。今日天池。師曰。一道神光輝宇宙。莫將今古較疎親。便下座。
陸五臺問。東土一千七百善知識。即今總在甚麼處。師指庭樹鳴蟬曰。者裡也有一箇。士曰。聲響便是麼。師曰。喚作聲響。即蹉過也。士又指石問。無情說法。只如者箇。作麼說得。師曰。居士喚者箇作甚麼。士曰石頭。師曰。又道說不得。
師於嘉靖癸丑五月十九日示寂。世壽七十二。僧臘五十八。有語錄二卷。行世。
金臺覺禪師法嗣
杭州府徑山萬松慧林禪師
郡之仁和沈氏子。從天自平野。獲聞心要。後遊金陵。聞僧誦丹霞上堂語。遂大徹。時伏牛空幻寓廣德。師往謁。呈所見。即蒙印可。後住徑山。一日辭眾。書偈曰。七十六年。萍踪何倚。本無去來。應緣而已。書畢而逝。
天目進禪師法嗣
嘉興府東塔野翁曉禪師
無趣空參。每呈見解。師皆不諾。一日謂趣曰。我有一言。要與汝說。趣聳耳而聽。師但笑而不語。趣再四懇請。師復笑。趣始具威儀作禮。跽而哀懇。師乃曰。祖師西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貴在直下體究。子若果信得及。可放下萬緣。參箇一歸何處。趣從此死心看話頭經三載。一日聞雞鳴有省。詣師求證。師反覆徵詰有緒。乃付以大法。偈曰。非法非非法。非性非非性。非心非非心。付汝心法竟。
壽堂松禪師法嗣
建寧府斗峰古音淨琴禪師
本郡建陽蔡氏子。幼卓犖不羈。每嘆世間有求皆苦。年二十五。從東峰祝髮。初見大闡。無所啟發。次謁性空關主。得遇宿衲靜晃鄰席。一日見晃閱古梅語錄。中有僧。上方丈曰。某有箇入處。梅便打出。僧又進方丈。梅復打出。晃笑曰。者僧實有悟處。只是大法未明耳。師聆晃語。便起身設禮。求示入道旨要。晃曰。佛性雖人人本有。若不以智慧攻化。只名凡夫。今欲成辦此事。直須盡掃葛藤枝蔓。只將一句無義味話頭。自疑自問。自逼自拶。不肯求人說破。不肯依義穿鑿。決要命根頓斷。親證親悟。如此晝三夜三。迫勒將去。年深月久。忽然心華發明。如雲開見日。古人公案。一一洞了。始知無禪可參。無佛可做。頭頭上了。物物上通。如人到家。不問路也。師蒙示誨。即死心研究。看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復過滇南參壽堂。抵雞鳴灘。忽然大悟。洎見壽堂。鍼芥相投。即承記莂。歸隱斗峰。正德壬申遷瑞巖。
示眾。學道人當截斷諸緣。屏息雜念。單提本參話頭。於行住坐臥苦樂逆順一切時中。不得忘失。凡靜中所見。善惡影象。皆繇不正思惟。致見種種境界。若是正因衲子做工夫。當睡便睡。一覺便醒。起來抖摟精神。摩娑兩眼。齩定牙關。揑緊拳頭。專心正念。切切思思。疑來疑去。到水窮山盡時節。忽然疑團迸散。頓見自己一段本地風光。非從外得。到者箇時節。纔名入門。亦名得地。更要求明眼宗匠決擇。不可便休。一法不明。直須辨明。一理不通。直須通透。假使悟後。不能通達化門。古人謂之坐在百尺竿頭。不能透徹一切智海。懸崖撒手。自肯承當。絕後再甦。欺君不得。珍重。
續燈正統卷二十九
續燈正統卷三十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三十一世
荊門瑞禪師法嗣
德安府隨州關子嶺龍泉無聞絕學明聰禪師
邵武奚氏子。母吳。十七出家。二十受具。習止觀唯識論。一日有宿衲。相詰曰。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佛法不現前。不得成佛道。其意如何。師依文而答。宿譏訶之。師從此疑情頓發。坐臥不安。經六載。一日聞馬嘶大悟。遂往見天奇。奇可之。
住後上堂。僧問雲門。如何是一代時教。門曰。對一說。龍泉則不然。若有問如何是一代時教。劈脊便打曰。合取狗口。
僧問。如何是本來面目。師曰。石香亭。曰便恁麼去時如何。師曰。喪却了也。
問。今朝四月八日。天下叢林。皆慶如來聖誕。未審如來何處降生。師於几畫圓相示之。
笑巖寶。侍師圍爐次。師曰。人人有箇本來父母。子之父母今在何處。巖曰。一火焚之。師曰。恁麼則子無父母耶。巖曰。有則有。佛眼覰不見。師曰。子還見不。巖曰不見。師曰。為甚不見。巖曰。若見即非真父母。師曰善哉。巖復以偈呈曰。本來真父母。歷劫不曾離。起坐承他力。寒溫亦共知。相逢不相見。相見不相識。為問今何在。分明呈似師。師遂付以偈曰。汝心即吾心。吾心本無心。無心同佛心。佛心非吾心。復囑曰。汝當護持。緣熟智愚皆度。後示微疾。訣眾說偈。趺坐而逝。全身塔於寺右。
漢陽府□□古巖禪師
中年雙目失明。笑巖參。師問。何所來。巖曰。親從關子嶺來。師曰。無聞老兄好麼。巖曰好。師曰。如何見得好。巖曰。老來康健。師曰。爭見得康健。巖曰。著衣喫飯。坐臥經行。師曰。與麼則不出常情。巖曰。要且常情莫測。師仰面大笑。翌日巖入室。師曰。嶺頭老兄。先師甞許他悟處見骨。只是太朴無博學。巖曰。和尚博學乎。師曰。老僧亦非博學。巖曰。恁麼則一同也。師曰。亦有不同處。巖曰。如何是不同處。師曰。他有眼。我無眼。巖曰。和尚若無眼。爭得見渠無博學。師又大笑。囑曰。子器非凡。深根固蔕。廣作利益。非汝而誰。惜吾衰老不及見矣。巖拜謝而去。
河南府嵩縣伏牛濟菴大休實禪師
新鄭李氏子。幼投寶珠受業。年二十訪老宿古心。心示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令參。尋入火場。打三有省。述偈曰。法身本無相。法相本來空。會得者消息。處處顯家風。後往謁天奇。途遇天真月印二禪客。同至關子嶺。奇問。你三人一路麼。師曰。雖然一路。來處不同。奇曰。如何是你本來面目。師便珍重。奇曰。未在更道。師便喝。奇曰。父母未生前。喝箇甚麼。師無語而出。自後數呈伎倆。奇皆不諾。一日侍奇於承天。奇問。藏身處沒蹤蹟。沒蹤蹟處莫藏身。你作麼生會。師曰。當堂不正坐。那赴兩頭機。奇為助喜。
住後陞座。須彌作舞。海水騰波。龍象交參。人天共聚。大地山河。同宣妙句。三賢十聖。共證菩提。眉藏寶劍起寒光。袖隱金鎚行正令。明殺活顯全機。舉拂子曰。還有明眼衲僧。不顧危亡。向前一肩擔荷得麼。便下座。
笑巖參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竪起拂子。巖曰。此外更有指示也無。師擲下拂子。巖便禮拜。復敘及參關子嶺話。師曰。怪道親見作家來。巖便喝。少頃師又問。無聞別來四十年。未知近日鼻孔如何。巖曰。與和尚鼻孔一般。師曰。上座還見老僧鼻孔麼。巖曰見。師曰。向甚麼處見。巖曰。兩眼下口門上。師曰。有祕密句。曾向上座道麼。巖曰曾道。師曰。試舉看。巖曰。合取臭口。師拈拂子。巖便拂袖而出。
天池素禪師法嗣
襄陽府大覺圓禪師
漢川人。儀貌豐碩。聲如洪鐘。參靜菴。默有所契。菴付以偈曰。一枝正法眼。列祖遞傳來。付汝待時至。馨香徧九垓。師受囑後。隱居襄西。笑巖爽菴。來求依侍。師曰。上座錯了也。老拙平生溫飽自適。別無所長。爽曰。某等生死事大。語未竟。師約而笑曰。老拙亦有生死。何獨爾有。爽曰。某恨晚進多無恒志。和尚豈拒人哉。師曰。出家兒本自無事。爾何無事生事。少間曰。粥飯自辦始得。一日室中。舉外道問佛。不問有言。不問無言。世尊良久。外道大悟語曰。問既不涉有無。良久亦是閒名。正恁麼時。外道悟箇甚麼。巖擬進語。師遽以手掩其口曰。猶挂脣齒在。巖乃釋然曰。可謂東土衲僧。不及西天外道。占偈曰。自笑當年畫模則。幾番紅了幾番黑。如今謝主老還鄉。那管平生得未得。師稱賞之。後無疾而化。世壽七十三。僧臘五十三。
天寧濟禪師法嗣
嘉興府胥山雲谷法會禪師
嘉善懷氏子。投大雲寺芟染。時法舟掩室天寧。師往參。舟示以念佛是誰話。一日齋次。食器墜地。豁然有省。於是入天界。韜晦三年。復菴棲霞千佛嶺下。又移天開。巖弔影如初。凡客見無論貴賤。皆問以日用事。略敘寒溫。必展蒲團。令坐返觀。終日無雜話。別時必叮嚀。曰人命無常。莫空過日。再見必問。別後用心如何。以故歸向者日多。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有水皆含月。無山不帶雲。曰莫更有奇特處麼。師曰。切忌喚龜作鼈。
問如何是吾人直捷用心處。師曰。舉不顧即差悞。擬思量何劫悟。
居常不設臥具。晝夜危坐。四十餘年如一日。萬曆乙亥正月五日示寂。壽七十五。臘五十六。塔於大雲寺右。
嘉興府精嚴東谿方澤禪師
嘉善任氏子。首謁天寧法舟。舟一日室中。舉龍潭見天皇悟。至何處不是指示汝心要話。師言下有省。後獲印可。
解制秉拂。佛法雖徧一切世間。而未甞有絲毫透漏。你作麼生結。雖無絲毫透漏。亦未甞有絲毫囊藏。你又作麼生解。故知百丈曲引初機為此方便之辭。其實莫能結莫能解也。設使有箇孟八郎漢出來道。我能向百丈結不得處。一結結斷。直使天下衲僧。忘前失後。求出無門。亦能向百丈解不得處。一解解開。直使天下衲僧。七縱八橫。自由自在。却甚奇特。諸上座。彼既丈夫。我何不爾。良久擊拂子一下曰。吽。
天池聚禪師法嗣
紹興府浮峰普恩上座
山陰金氏子。年十歲。往從延福鑑湖受業。至十九。忽念生死事大。奮志尋師。初至大慈。叩首座無際。際示以心生則種種法生之語。師當下有所契。入呈偈曰。返本還源便到家。亦無玄妙可稱誇。湛然一片真如性。迷失皆因一念差。復見法舟於天寧。呈所見。舟可之。又謁萬松林於烏石峰。松問何來。師曰天寧。松曰。有何言句。師舉前話。松曰。不是不是。師曰。天寧道是。和尚如何道不是。松曰。天寧則是。我則不是。師疑不決。後參玉芝。復舉前話。芝曰。是與不是。未出常情。二俱喫棒有分。師曰。如何是出常情句。芝與一掌。師當下豁然。平昔礙膺。一時融釋。芝曰。汝既如是。當善護持。復以偈囑曰。莫向支流辨濁清。是非盡處出常情。鐵鞭擊碎珊瑚月。會看東山水上行。
東塔曉禪師法嗣
嘉興府敬畏無趣如空禪師
本郡秀水施氏子。生弘治辛亥十月十八。幼慕宗乘。留心體究。同法舟濟。參訪數載。後見野翁。徹法源底。
啟關示眾。自結玄關自活埋。自吾閉也自吾開。一拳打破玄關竅。放出從前者漢來。
元宵示眾。畫角聲中。薦得觀音。未是作家。彩燈影裡。捉得室利。謾誇好手。恁麼告報與諸人。未免笑破虗空口。諸人若也未瞥然。再看鼇山顛倒走。參。
小參。眾立定。師喝一喝曰。禍出私門。便歸方丈。
示眾。言前薦得已天涯。句下承當路轉賒。一擊鐵圍如粉碎。海天空濶鴈行斜。
除夕小參。時窮何似日窮好。日若窮來歲亦然。三十六旬窮過了。東村王老夜燒錢。老漢雖無一物。也要應箇時節因緣。乃拈拄杖曰。只者箇無窮無盡。歷劫經年。今夜隨時送去。免教涉蔓相牽。擲下拄杖曰。歷劫得來今斷送。拍雙空手接新年。
示眾。佛是眾生。屋裡了事人。眾生是佛。屋裡不了事漢。誠能以佛與眾生。一時放却。則了與不了。並為剩語。卓拄杖曰。但於事上通無事。見色聞聲不用聾。
端陽示眾。佳節端陽。何曾訂約。五月五日。年年撞著。風搖蒲劍碧楞楞。日照榴華紅灼灼。道在時節因緣。豈論正法末法。向來著意馳求。通身是草。今日信手拈來。無不是藥。竪拂子曰。大眾且道。此藥治甚麼人的病。擊拂子曰。不但老維摩。藥王藥上也須一劑。
示眾。豁開頂門眼。照徹大千界。既作法中王。於法得自在。便下座。
一日湖邊步月。謂一僧曰。明月與清風。水天同一色。人人在此中。只是出不得。僧曰。打草驚蛇作麼。師曰。上座又作麼生。曰看脚下。師大笑曰。將謂胡鬚赤。更有赤鬚胡。
萬曆己卯仲冬。謂門人性冲曰。來歲仲秋十五六間吾行矣。子宜知之。庚辰八月十六日。沖如斯而至。師集眾說偈曰。生來死去空華。死去生來一夢。皮囊付與丙丁公。白骨斷橋隨眾。阿呵呵。明月清風吟弄。語畢端坐而逝。世壽九十。
石門海禪師法嗣
德安府隨州七尖峰大休宗隆禪師
青州益都賈氏子。依郡之石佛薙髮。後寓成都北寺為典座。一日出街挑水。忘所行。忽頭撞壁有省。衝口成偈曰。大地山河體性空。那分行走與西東。偶然撞著無私句。萬水千山總一同。因就河南乾明寺無盡。室中呈所得。無盡乃印以偈曰。道高不假修。德重事理周。一枝正法眼。付與隆大休。
住後垂三關語。以示學者。一曰。吹毛寶劍。被石人持去。挂在萬仞峰頭。四壁無路。如何取得。二曰。有一如意珠。被木人擎來。拋向大海波中。不假舟航。如何覓得。三曰。盡大地是箇火坑。燒却了也。惟有一莖眉毛在。未審是何人見得。
在菜園次。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指菜曰。黃瓜茄子。僧不契。下山見一尊宿。宿曰。你從何處來。僧曰。尖峰來。曰大休有何言句。僧舉前話。尊宿合掌曰。真大慈悲 嘉靖壬寅十一月八日。集眾書偈曰。三際握來為拄杖。十方原是舊袈裟。泥牛石虎知消息。踏破虗空便到家。置筆端坐而逝。
華山定禪師法嗣
廣信府鵞湖養菴廣心禪師
字無它。上饒鄭氏子。偶過戚屬會道者。談四生義。遂了物我平等大意。萬曆乙亥。從洛太平寺剃染。南還至焦山度臘。聞江中推船聲有省。述偈曰。夜靜江空濶。船推[囗@力][囗@力]聲。不知何所往。擔子半邊輕。次走見華山。山拈一段生緣六不收話。有疑。猛提七日。始得身心脫然。歸里住靈山中臺。除夕覩閩山野火始大悟。甞畵大圓相於壁曰。內寫莫教塗黑。外寫勿使傷白。若能向圈裡圈外。下得註脚。許你學道無疑。後遷鵞湖。己亥以無異典元座。室廊甞置無門鎖。以驗方來。鎖旁書偈曰。上古留傳鎖。憑君智鑰開。若無開鎖法。相見不須來。
僧問。甞聞明心見性。未審性作麼生見。師曰。今日有客忙。不暇向汝道。客去。僧仍理前問。師曰。適來對客見麼。曰見。師曰。向汝道不暇。還在此作麼。
問。打破虗空時如何。師舉手約退曰。走開走開。僧走。師曰。可惜許。癸丑說法建陽東山董巖。天啟丁卯三月朔。示微疾。至二十八丑刻。召眾至。說偈曰。八十餘年幻夢中。鐵牛耕破太虗空。臨行一句相分付。半夜金烏帶日紅。偈畢端坐而逝。壽八十一。臘五十三。塔唐帽山。
斗峰琴禪師法嗣
建寧府斗峰天真道覺禪師
本郡建安張氏子。看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有省。占偈曰。一手拍兮一手鼓。無位真人越格舞。口中唱出無腔歌。三千諸佛同一母。往見古音。音賞之。旋囑以大事。
大方寬禪師法嗣
河南府伏牛無礙明理禪師
汾州和氏子。參松竹大方。隨眾打七。有一聲虗空碎獨露法中王之句。後同月菴大圓入終南。一日菴舉高峰銀山鐵壁話。師頓悟。述偈曰。一覺心空疑便消。拈來放去自逍遙云云。過謁大方。方曰。伏牛打七即不問。終南靜室意如何。師曰。伏牛打七。泥團土塊。終南靜室。放大光明。方震威一喝曰。即今光明何在。師向前一掌。方呵呵大笑曰。如是如是。
大鑑下第三十二世
龍泉聰禪師法嗣
順天府善果月心笑巖德寶禪師
金臺吳氏子。生正德壬申臘月望日。弱冠聽講華嚴。至十地品。不覺身心廓然。歎曰。千古同一幻夢耳。遂決志出家。從廣惠能祝髮。明年受具。雖深信知有。不肯自休。徧謁大川月舟古春古拙諸老。後至關子嶺參無聞。問十聖三賢。已全聖智。如何道不明斯旨。聞乃厲聲曰。十聖三賢汝已知。如何是斯旨。速道速道。師連下數語。皆不契。遂發憤寢食俱廢。一日携籃。臨澗洗菜。忽一菜葉墮水旋轉。捉不住。因有省。提籃喜躍而歸。聞立簷下問。是甚麼。師曰。一籃菜。聞曰。何不別道。師曰。請和尚別問來。至晚入室。聞舉玄沙敢保老兄未徹話。師曰。賊入空室。聞曰。者則公案不得草草。師喝一喝。拂袖便出。未幾復往見濟菴古巖大覺輩諸老。皆器重之。再參無聞。乃授記莂。復親炙年餘辭去。回翔湘漢間。後抵金陵。寓淨海牛首高座等處。數載還里居圓通。次遷南寺鹿苑慈光善果諸剎。
端陽上堂。大慧道。今朝又是五月五。大鬼拍手小鬼舞。驀然撞著桃符神。兩手槌胸呌冤苦。大慧老漢。大似少箇禁方。向青天白日。見神見鬼。笑巖則不然。今朝正是五月五。雲從龍兮風從虎。山僧要與現前諸大聖。凡賭箇賭。信手拈來百草頭。甜者甜兮苦者苦。拈拄杖曰。驀然突出者一條。穿過從上諸佛祖。是你現前諸人。百樣俱有。為甚麼只少者一條。忽有箇見義勇為底。憤憤地向前道。和尚且莫壓良為賤。若論者一條。敢道人人不欠分毫。乃擲下拄杖曰。汝宛不知。何妨尖上更加尖。堆上重添土。
上堂。男兒固奮衝天志。莫若從頭放下來。直把髑髏枯死盡。仍教死眼豁然開。
上堂。舉南嶽一日遣僧。去探馬祖。且囑曰。待渠上堂時。便出問作麼生。看渠有何言句。可記將來。僧往一如所教。馬祖曰。自從胡亂後三十年。不少鹽醬。僧回舉似嶽。嶽深肯之。師曰。馬大師三十年不少鹽醬。方可聚徒說法。山僧者裡。三十年不曾見箇鹽醬。汝等在者裡。討甚麼盌。以拄杖一時趂散。
上堂。當門一隻箭。來者看方便。擬通問如何。穿過髑髏面。
僧參問。從上千七百老凍儂。某甲今日一串穿來。獻與和尚。伏請判斷。時門外忽犬吠。師遽顧侍者曰。看是甚麼客來。侍者出問話。僧罔措。師曰。上座適纔問甚麼。僧擬重舉。師與連棒打出。
一日有二尼參。禮拜起左右各立。師曰。女子如來前入定。有錢不解使。臺山婆子驀直去。解使却無錢。你道者兩箇老婆禪。如何得恰好去。尼左者走過右邊。右者走過左邊。合掌相向。各噓一聲。師曰。與麼非但解老婆禪。更會鼓粥飯氣。尼曰。和尚惜取眉毛好。師曰。山僧眉毛且置。周金剛買油餈點心。食到口邊。被婆子奪却。劉鐵磨請溈山往臺山大會齋。溈山不赴。等是者箇時節。你道。為甚麼取舍不同。二尼作禮曰。某等若不來禮拜和尚。爭得見古人神通大用。師曰。好各與三十棒。恰值拄杖不在。且歸茶堂喫茶。
僧問。如何是文殊普見三昧。師曰。死人眼。曰如何是觀音普聞三昧。師曰。死人耳。曰如何是一言道盡底句。師曰。死人口。
一僧請益。現世為人輕賤。是人先世罪業應墮惡道話。師曰。汝有疑否。曰有疑。師曰。有疑則為人輕賤。無疑則應墮惡道。僧沉吟。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把出你不會底來看。曰不會。教某甲把出箇甚麼。師曰。汝之罪業。劃然消矣。僧禮謝而去。
問。玄沙不出嶺。保壽不渡河。落第幾機。師曰。總落第二機。曰如何是第一機。師曰。玄沙不出嶺。保壽不渡河。曰畢竟得箇甚麼。師曰。灼然畢竟得箇甚麼。
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柳影橫塘魚上樹。槐陰罩地馬登枝。僧曰。與麼則形影兩分。曲直自顯去也。師曰。未曾飽食廬陵米。徒把蒲團認作天。
僧參問。承聞諸佛出世為一大事因緣。如何是大事因緣。師曰。著衣喫飯。屙屎放尿。僧不肻。不拜而出。師喚回。示以偈曰。諸佛出於世。唯為大因緣。屙屎竝放尿。饑餐困打眠。目前緊急事。人只欲上天。談玄共說妙。遭罪復輸錢。僧慚惶。作禮而去。
有兩官人遊山。入門哦曰。茂松修竹。回顧見師。便問。如何是道人家風。師曰。茂松修竹。曰有何旨趣。師曰。自家觀不足。留與客來看。
有士人。閱師淨土偈。乃問。佛說是經。則有六方諸佛。出廣長舌相作證。吾師說偈。有何人證。師曰。居士舌頭亦不短。又問。何為不思議功德。師曰。前街人喚犬。後巷罵猫兒。又問。老師今年高壽。師曰。論年不見箇葷腥。作麼不槁瘦了。
僧問。處處入法界。念念見遮那。如何是遮那。師曰。淨地不須屙。
舉趙州問投子。大死底人却活時如何。子曰不許夜行投明須到話。頌曰。三十六物都灰燼。只遺一雙枯眼睛。置向九衢深夜後。無光明處作光明。
舉世尊拈華公案。頌曰。師資妙契芥投鍼。似海如何無處尋。石火光中曾著眼。始知佛祖不傳心。
舉經題[米-木+八]字。頌曰。黑白未分已墮偏。那堪擬議費鑽研。西乾此土諸賢聖。鼻孔撩天總被穿。
示座主。荷鉏到處費工夫。三兩文錢足可圖。鉏得他家田地淨。自家田地盡荒蕪。
示僧。法中幽趣眼中瞖。向上玄機境上塵。黑漆桶邊篐子斷。太平國內自由人。靜坐寒巖此病難。男兒爭肻自相瞞。轉身一步無多子。始信塵含法界寬。
室中垂語曰。佛未出世。祖未西來。元無佛法世法之名。迥出黑山鬼窟一句。作麼生道。又佛既出世。祖已西來。佛法世法。相為建立。不犯化門。道將一句來。又佛生凡聖。對待之門。世法佛法。名言強立。總拈過一邊。衲僧本分一句。試道將來。又尋常間。語言問答甚平易。甚不思議。剛被人問箇如何是汝本有底佛性。為甚麼却反眼竪口啞。又既為佛子。志階佛地。因甚一箇佛字。最不喜聞。
晚年退居京城柳巷。於萬曆辛巳正月十六日示寂。奉全身塔於小西門外。世壽七十。僧臘四十八。
漢陽巖禪師法嗣
九江府廬山大安禪師
襄陽郝氏子。幼禮古宗。祝髮於梅林宗。與古巖。同出天奇之門。而巖居終南。龍象景附。宗因使師就巖參學焉。師至。一語投機。輙授衣盋。後栖廬嶽三十年。道風藹著。楚人事之尤謹。新都汪伯玉。甞從師質疑。多有開發。萬曆己卯五月朔。說偈示寂。弟子就廬傍築浮屠。以藏舍利。世壽七十有三。僧臘五十有。
石州洪禪師法嗣
太原府五臺山龍樹菴寶應禪師
一日晨興。覩明星有省。述偈曰。日出東山。月沉西嶂。昨日今朝。曾無兩樣。
太原府五臺山楚峰禪師
居怭魔巖十餘載。木食澗飲。人不堪其憂。師恬如也。一日聞火爆聲大悟。占偈曰。眼睛突出死柴頭。赫赫神光照四洲。觸處現成人不委。幾回春去又逢秋。
玉堂和尚
僧問。如何是道。師曰。看脚下。曰如何行履。師曰。驀直去。
敬畏空禪師法嗣
蘇州府車溪無幻古湛性沖禪師
秀水張氏子。初見無趣。遂有所契。尋棄家從趣芟染。趣一日舉徑山三玄三要頌。徹骨徹髓道一句。三玄三要絕遮護之句。問曰。此二句中。山僧欲取一句為法你道。取那一句好。師曰。和尚適纔問那一句。趣瞋目叱曰。得恁無記性。師曰。祇為和尚徹骨徹髓。趣曰不然。為汝一人即得。爭奈大眾何。師曰。取即不辭。孤負先聖。喪我後人。趣頷之。師在徑山。集無趣語錄。一日歸覲。趣曰。一向作得些甚麼事。師曰。某甲買得一段田。收得原本契書。特請和尚僉押。即將集本呈上。趣接得展看曰。者是我底。你底聻。師曰。和尚不得攙行奪市。趣便將集本擲下。師便趨出。少頃呈偈。趣曰。者是你作底麼。師曰。某甲不解鼓粥飯氣。若謂有所作。孤負和尚不少。趣點首。
住後示眾。大道無向背。至理絕言詮。迥出三乘。高超十地。萬法不到處。特地光輝。生佛未分時。靈源獨耀。不落見聞。不隨聲色。直下無一絲毫頭。徧界全彰奇特事。直饒棒頭取證。喝下承當。猶是曲為今時。更或光境俱忘。契心平等。究竟亦非的旨。所以道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學者勞形。如猿捉影。到者裡。絕行絕解。絕照絕用。絕理絕事。若倚天長劍。凜凜神威。如鐵牛之機。羅籠不住。今日明眼人前。不敢囊藏被葢。八字打開去也。拈拂子曰。諸上座。還委悉麼。耀古騰今只者是。大千沙界一閒身。
示眾。孤峰頂上。濶步大千。十存街頭。知音少遇。不禮維摩詰。不尊傳大士。良久曰。出頭天外看。誰是箇般人。
示眾。大道體寬。長空絕跡。按下雲頭。別通消息。同生同死。風行草偃。且道。把住為人好。放行為人好。良久曰。乾坤一合地胡餅。日月兩輪天氣毬。
示眾。明明百草頭。明明祖師意。笑殺老龐公。至今猶瞌睡。魯祖見人便面壁。不解寒溫。祕魔走到便擎叉。全無禮義。南山鼈鼻。不若死鰌。西院鑷刀。渾如鈍鋸。且道。大悲如何為人。輪王總未拋三寸。徧界先聞刀斧聲。
示眾。三界唯心。萬法唯識。卓拄杖曰。昨宵時雨滴空堦。一片綠苔俱打濕。
浴佛上堂。毗藍園裡曾呈醜。古佛堂前又露形。不是日光三昧力。如何洗得你身清。大眾。釋迦老子。今日誕生。未審此時還曾落地也未。一僧出曰。落地了也。師曰。你見甚麼人說。僧無語。師曰。杓卜聽虗聲。
僧問。清虗之理。畢竟無身時如何。師曰。道者合如是。曰向上更有事也無。師曰。雪隱鷺鷥飛始見。柳藏鸚鵡語方知。
問和尚百年後。向甚麼處去。師曰。千株松下。百草頭邊。
燒火次。僧問。如何是自性天真佛。師曰。與我般一束柴來。僧肩柴至又問。師曰。者奴子。好惡也不識。便打。
問如何是最上一乘。師曰。藤穿篾縛。曰意旨如何。師曰。三十年後。
僧參。師問。何處來。曰廬山。師曰。古人道。不向廬山尋落處。象王鼻孔漫撩天。如何是廬山落處。曰請和尚尊重。師便低頭休去。
火炮偈。團圞無縫罅。綿密不通風。一點無明發。分身剎土中。
示人。動口全拋一片心。擬思量處不知音。百千年外看家話。倒腹傾腸說與君。起念求心心即念。頓然無念念無心。九重之內常為主。徹古該今不動尊。盡心竭力作工夫。內外推尋實總無。正恁麼時無計可。忽聞村內一聲鴣。即心即佛隔皮言。非佛非心亦是權。端的要知真實處。直須吐盡野狐涎。師菴居二十餘載。萬曆庚戌。受徑山請。不數月疾作。仍返車溪。辛亥冬示寂。茶毗塔於徑山。世壽七十二。僧臘三十。
鵞湖心禪師法嗣
廣信府弋陽暠山慧濟次齋智季禪師
饒州樂邑程氏子。生萬曆戊子十一月三日。產地無聲。至月滿始啼。年二十五。染病甚苦。有禪者。告以生死不明。其苦過上。遂決志出俗。投雲谷喜祝髮。二十七參鵞湖心。看念佛是誰話有省。一日湖舉二鼠侵藤話。師問。枯藤斷了。向甚處安身立命。湖隨將熱茶劈面一潑。師豁然大悟。遂承付囑。崇禎甲申。開剏暠山。順治己丑遷峰頂。丁酉。眾請就暠山開堂。
結制上堂。今朝結起布袋口。七七從來四十九。假若離斯擬別求。昧却衣珠向外走。喝一喝曰。是野干鳴。是獅子吼。
上堂。佛法從來本現成。吾人日用實相應。只因不剔雙眉起。大地純金不識金。
上堂。拈拄杖曰。者箇喚作拄杖即觸。不喚作拄杖即背。且道。喚作甚麼。卓一下曰。點開千聖眼。超出萬機先。
僧問。如何是溈仰宗。師曰。深藏不肻露。父子慎風規。如何是臨濟宗。師曰。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見師。如何是曹洞宗。師曰。金鍼穿玉綫。繡出錦鴛鴦。如何是雲門宗。師曰。孤標高迥出。佛祖類難齊。如何是法眼宗。師曰。白雲歸碧岫。紅日照青山。
問向上宗乘。請師拈出。師曰。風吹牌子動。
續燈正統卷三十
續燈正統卷三十一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三十三世
善果寶禪師法嗣
常州府宜興龍池一心幻有正傳禪師
溧陽李氏子。年二十二。投荊溪靜樂院樂菴芟染。菴示以本分事。師遂矢志曰。若不見性明心。決不將身倒睡。一夕聞瑠璃燈華熚爆聲有省。舉似菴。菴頷之。未幾菴遷化。師直造燕都。謁笑巖於觀音菴。巖問。上座何來。師曰南方。巖曰。來此擬需何事。師曰。但乞和尚印證心地工夫。巖曰。若果識得心地。何須印證。師曰。雖然不得不舉似一過。巖曰。參堂去。師珍重便出。至晚入室。方具述所以。巖驀踢出隻履曰。向者裡道一句看。遂把話頭。一時打斷。懡[怡-台+羅]而出。通夕不寐。翌日巖出方丈。見師猶立簷下。驀喚上座。師回顧。巖翹一足。作修羅障日月勢。師豁然悟旨。後禮辭。巖乃書曹溪源流付之。復贈一笠曰。覆之毋露圭角。師受囑徑往臺山。縛茅祕魔巖。居十有三載。會太常唐鶴徵問道。懇師南還。住荊溪龍池六載。復遊燕都寓普照。後仍歸龍池。上堂。無上法王。有大陀羅尼門。名為圓覺。驀竪拂子曰。鷂子已飛天外去。獃郎猶向月邊尋。
上堂。一切法不有。一切法不無。若能如是會。水上按葫蘆。
佛誕上堂。今晨四月八日。是我釋迦如來。示生降誕之時。山僧忽然思量。思量二千五百餘年已來。不知有多少路見不平之輩。務要別尋一箇人來。與我釋迦老子。比勝負較優劣。殊不知我釋迦如來。是何等一箇面孔。汝諸人還知得我釋迦如來脚跟立地處麼。還曾夢見我釋迦如來頂相麼。良久曰。舉手扳南斗。翻身倚北辰。出頭天外看。誰是箇般人。驀竪拂子曰。雲門大師來也。擲拂子便下座。
上堂。老僧者裡。不問久參晚進。貴要正知正見。知見若正。了生死如反掌。自不落他斷常有無二乘偏見。更有甚麼商量。若有僧問。作麼生是正知正見。但向他道。老僧在你脚下。良久喝一喝下座。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屋北鹿獨宿。曰不會。師曰。溪西雞齊啼。
問如何是奇特事。師曰。蝦蟆捕大蟲。曰恁麼則不奇特也。師曰。猫兒捉老鼠。僧禮拜。師便喝。曰老和尚。為甚麼放某甲不過。師厲聲曰。老僧有事你且去。
有士人舉。僧問雲門。如何是諸佛出身處。門曰。東山水上行。問意作麼生。師曰。無孔笛幾人解吹。士曰。弟子得否。師曰得。士曰。如何是諸佛出身處。師曰。西河火裡坐。
士大夫從師遊。師每舉。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二語罕有契者。
山居偈曰。五峰雲頂古文殊。盡日跏趺總笑余。半點苦寒禁不得。躊躇未了又躊躇。師風度簡易。神觀凝肅。以法道為己任。而機用妙密。迥出常情。於萬曆甲寅二月十二日示寂。先一日有僧。自臺山來。師與劇談宿昔。抵暮索浴。眾察師意。懇請遺訓。師舉所著帽者三。眾無語。師撫膝奄然而逝。世壽六十六。僧臘四十四。茶毗。靈骨塔于本山之右。
江寧府靈谷曇芝禪師
參笑巖問曰。古人道。打破鏡來相見。未審打破鏡向甚麼處相見。巖曰。慚惶殺人。師於言下。釋然領旨。遂忘却禮拜。舞蹈而出。服勤數載。巖付偈曰。微笑拈華第一機。相傳八八未知非。今將從上非非法。分付英賢力荷歸。
太原府五臺瑞峰三際廣通禪師
久侍笑巖。室中機契。付以偈曰。一念不生諸數滅。萬機休罷十方空。界空數滅漚澄海。諸佛眾生影現中。後居臺山。壽昌經謁問。臨濟大師道。佛法無多子。畢竟是何意旨。師曰。向道無多子。又覓甚意旨。曰玄沙道。敢保老兄未徹在。未審甚處是靈雲未徹處。師曰。却是玄沙未徹。曰趙州道。臺山婆子。我為汝勘破了也。且道。婆子甚處是趙州看破處。師曰。却是婆子看破趙州。昌索頌。師曰。知是般事便休。老僧不解恁麼。
嘉興府天寧幻也佛慧禪師
會稽史氏子。母夢僧託宿而娠。年十四。禮天台松谷受業。一日晨課。至白毫宛轉五須彌處。忽有悟。舉呈谷。谷奮挺逐之。於是徧參諸方。機契笑巖。遂為笑巖室中子。出住燕山天寧優曇苑。晚南還寓天寧。上堂。簫吹鳳至。琴奏鶴來。盋展龍降。杖携虎伏。因緣會遇。針芥相投。正恁麼時。莫有道得底麼。良久曰。鐘聲徹曉。鷄唱黃昏。若欲了知。也不消得唵穆栗臨娑訶。
示眾。西來大意乾屎橛。多少人齩嚼不徹。當時我悔來遲。好與推他一跌。管教他喫得進屙不出。免使兒孫費脣舌。咦。日出千山曉。春回大地華。柳煙門外綠遊子未歸家。喝。
示眾。生一乾坤。死一乾坤。聖一法界。凡一法界。何曾謾得諸人。若也謾得。那討甚麼是非好惡。賢善財能。灼然些子。謾不得。欠不得。你道。是甚麼境界。會麼。滿目塵埃千聖眼。一身落魄五宗心。
僧參。師曰。甚處神祗。何方靈聖。曰金粟。師曰。在彼作甚麼。曰司園。師曰。蔬菜割時。還呌痛麼。僧作負痛聲。師曰。老僧刀也未下。呌喚作麼。曰今日親見和尚。師曰。盲人摸象。
師生平丈室翛然。不廢萬行。凡利物邊事。靡不樂為。然皆出自以緣。未甞干謁。天啟丙寅□月將示寂。撿曆示侍僧曰。過二日可。侍僧驚問。師曰。吾將有所適。侍僧涕泣固留。師笑諾曰。更留三日亦可。至期浴出更衣。跏趺榻上。適報製龕工埈。遂趨寂。壽九十一。臘七十八。□□□□□□□□□。
徑山冲禪師法嗣
嘉興府興善南明慧廣禪師
海寧韓氏子。出家本寺。參無字話有疑。請益車溪。後入雙徑。於地拾片紙。有觀方知彼去。去者不至方之句。有省往呈溪。溪可之。住後示眾。箇般奇特事難言。驀直臯亭跳上天。帝釋鼻梁遭磕破。波斯痛倒海門前。
雙徑示眾。前年年鼻孔無半邊。去年年兩眼不能全。今年年三十精骨獻青天。我禪已說了。汝等作麼生。參。
聞谷問。了即業障本來空。為甚麼師子尊者。被罽賓國王斬却。師曰。本來空。曰爭奈頭何。師曰。本來空。曰為甚國王一臂墮地。師曰。本來空。
泰昌改元仲冬廿七。囑後事畢。奄然而逝。骨瘞徑山普同塔。
大鑑下第三十四世
龍池傳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童密雲圓悟禪師
常州宜興蔣氏子。父曦。母潘。兒時喜兀坐。若有所憶持者。長讀壇經。知有宗門事。一日過山灣突。見堆柴有省。年三十。乃投龍池祝髮。時中看得心境兩立。請益於池。池曰。你若到者田地。便乃放身倒臥。師昏惑。池無他示。日惟罵詈。師益慙。坐臥不寧。一日自外歸。過銅棺山頂。忽覺情與無情。煥然頓現。覓纖毫過患不可得。時池居燕都普照。師往覲。池曰。汝離三載。還有新會處麼。師曰有。池曰。何不呈似老僧。師曰。一人有慶。萬民樂業。池曰。汝又作麼生。師曰。圓悟特來。省覲和尚。池曰。念子遠來。放子三十棒。師珍重便出。又甞侍立次。池曰。忽有人問。汝如何抵對。師向前竪起拳。池亦舉拳曰。老僧不曉得。者箇是甚麼。師曰。莫道和尚。直是三世諸佛。也不曉得。南還事徧參。會池再主龍池。師歸侍。池上堂。舉拂子問。諸方還有者箇麼。師出震聲一喝。池曰好喝。師連喝兩喝歸位立。池曰。更喝一喝看。師便出法堂。次日池召入室曰。老僧昨夜起來走一轉。把柄都在手裡了。汝等為我。扶持佛法。師曰。若據圓悟。扶持佛法。任他○○○○○。都來總與三十棒。莫道分明為賞罰。池於是以衣拂付之。萬曆丁巳。師出繼席龍池。天啟壬戌遷天台通玄。甲子遷金粟。崇禎庚午赴閩黃檗。辛未領育王。四月陞天童。
上堂。開方便門。示真實相。拈拄杖擊香几曰。方便門開也。竪拄杖曰。真實相示也。諸人還委悉麼。若也見得徹去。便可以拈拄杖。作丈六金身用。將丈六金身。作拄杖子用。然後拄杖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築著帝釋鼻孔。東海鯉魚打一棒。雨似盆傾。汝諸人切莫向古廟裡去躲。一棒打折你驢腰。莫言不道。
上堂。六月日頭真箇熱。赤肉團邊如火逼。試問現前諸兄弟。無位真人徹未徹。若也徹。向無陰陽地上。竪去橫來。若也未徹。未免明日熱。如今日熱。
上堂。一葉落天下秋。一塵起大地收。今朝七月六日。無論一葉落不落。而天下秋。眾兄弟已備知矣。舉拂子曰。一塵起也。作麼生是大地收的道理。擲拂曰。若知撲落非他物。始信縱橫不是塵。
上堂。竪拄杖曰。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擲下杖曰。老僧落二去也。且一又如何舉。便下座。
解制上堂。八月一結制畢。腰間包頭上笠。通玄寺裡放開門。行脚衲僧攙先出。為人拶著要翻身。切莫被他穿却鼻。復舉。洞山曰。秋初夏末兄弟東去西去。亂走作麼。直須向萬里無寸草處去。坐斷路頭。石霜曰。出門便是草。奴見婢殷勤。太陽曰。直饒不出門亦是草漫漫地。同坑無異土。者隊老古錐。總被山僧折倒了也。諸人還知出身處也無。若也知得。日消萬兩金。不為分外。其或未然。萬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撈摝始應知。喝一喝。
上堂。到座前作病勢曰。老僧氣喘。不能說法。遂咳嗽吐痰於地曰。眾兄弟試道道看。良久。眾默然。師乃以脚抹却。歸方丈。
上堂。今朝五月五日。知事頭首。要老僧陞座。應箇時節。老僧再三思量。無可計較。何也。雄黃燒酒。固是不宜。要且無錢買糯穀。思量到計窮力極。忽然得箇富不有餘。貧無不足的。平等法門。正可與世移風易俗。遂擎起兩拳曰。只將者兩箇大粽子。供養大眾。一任橫齩竪齩。忽然齩著自家底。管取人人飽足。免得窮廝煎餓廝炒。為甚如此。到底輸却自家寶。
上堂。諸人盡道解制。殊不知天童之制。結解不結解。總不必論。祇如老僧。終日趕著諸人。不般磚便擔瓦。不運土便擡石。見你們稍遲縮。不是喊便是罵。汝諸人作麼生會。還知老漢為人處麼。良久曰。三生六十劫。
普請上堂。據眾兄弟。擔了飯米來。伴悟上座。各各要明己躬下事。固不合輕易動靜。然而諺有之曰。有例不可滅。無例不可興。百丈創叢林立規矩。有普請例。諸方尊宿。亦有普請說。所謂作則均其勞。饑則同其食。以今觀之。似乎不然。作者應當作。閒者應當閒。致令古風凋喪。法門淡薄。無他。葢主法者阿容之過也。要且者般事。無處得藏竄。所以謂之大道。謂之公案。擔荷者般事。須是者般漢。若是畏刀避箭躲。嬾偷安。不足為伴。雖然。却有箇驗處。且道。以何為驗。良久曰。打鼓普請看。
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百萬軍中斬顏良。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取了荊州放魯肅。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殺却陳友諒。并吞數十州。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當今天下太平。國王萬歲。曰料揀已蒙師指示。全提向上事若何。師以拄杖擉曰。速退速退。
問如何是五眼圓明。師曰。老僧者裡。祇有兩隻。
問學人到此一月。不見堂頭時如何。師曰。者老漢甚處去也。僧擬議。師便打。
問如何是三寶。師曰。一頓胡餅兩頓粥。曰不問者三寶。師曰。老僧日日奉持。
問狹路相逢。髑髏粉碎。正恁麼時。無位真人。在甚麼處。安身立命。師曰。天上天下。唯我獨尊。曰恁麼則萬里無雲。一輪迥照去也。師曰。脚跟下好與三十棒。
問如何是暗中明。師曰。東村王老夜摩肩。曰如何是明中暗。師曰。南海波斯晝洗面。曰明暗相去幾何。師曰。分身兩處看。
問大悟底人。還有憎愛也無。師曰。能愛人能惡人。曰此是儒家世間之說。豈大悟出世之事。師曰。汝是甚麼人。僧擬議。師喝出。
師凡六坐道場。二十五年。宗風大振。其接人。無論初機積學。唯以本分鉗錘。不少假借。故席下多英傑者。其一去一就。纖毫不苟。崇禎辛巳。國戚康宇田公。為皇貴妃。賷紫衣入山。請師陞座說法。復命俞旨。住持金陵報恩。師以衰老遜謝。壬午春拽杖歸通玄。七月三日示微疾。五日作書辭護法。六日有僧。自都中來問。喝作喝會。棒作棒會。入地獄如箭射。畢竟作麼生會。師便打。僧禮拜。師曰。千句萬句。皆從自了。自己不了。喫棒不了。七日晨興。巡閱匠工如平日。及午歸丈室。登榻跏趺未竟。泊然而逝。世壽七十七。僧臘四十八。塔全身於天童之南幻智菴右隴。
常州府磬山天隱圓修禪師
本郡宜興閔氏子。依龍池剃染。參父母未生前話。一日讀楞嚴。至佛叱阿難此非汝心處。默有所省。但於乾峰一路涅槃門話有疑。後聞驢鳴。豁然大悟。於是徧謁妙峰幻也諸老。既而復歸龍池。一日入室。問歷歷孤明時如何。池曰。待你到者田地與你道。師便喝。池曰。汝還起緣心麼。師拂袖便出。久之受印可。洎池遷化。師於萬曆庚申。縛茅磬山。不數載漸成精藍。次遷法濟。後住苕之報恩。上堂。一塵不立。猶在半途。截斷眾流。尚居門外。且到家一句作麼生。顧視左右曰。數聲清磬是非外。一箇閒人天地間。
上堂。禪非解會。道絕功勳。妙體湛然。真機獨露。不可以心思。不可以意想。不可以言宣。不可以默照。不可以色見。不可以聲求。說甚麼覩明星。方可悟道。聞擊竹遂乃明宗。似者般漢。到衲僧門下。棒折猶未放在。且道。衲僧有甚長處。卓拄杖曰。丈夫自有衝天志。不向如來行處行。
上堂。資生貴圖。求富參禪。貴圖求悟。求悟若似資生。箇箇成佛作祖。大小高峰。末後兩句曰。咄。甜瓜徹蒂甜。苦瓠連根苦。恰似首尾不相照應。報恩則不然。資生何必求富。參禪何待求悟。者裡直下承當。人人超佛越祖。喝一喝。卓拄杖曰。炎天汗流脊。解衣林下凉。
小參。舉南院一棒話畢。乃曰。風穴當時悟則不無。爭奈落在第二頭。山僧若作南院。待他道。和尚此間一棒。作麼商量。劈脊便打。管教渠七通八達。雖然。今時有等莾鹵漢。便作一棒會。埋沒先聖。瞎人眼目不少。諸人又作麼生會。喝一喝曰。劍為不平離寶匣。藥因救病出金瓶。
示眾。山僧住箇破院子。多病不能為汝等提持佛法。賴土木瓦石。為諸人轉大法輪。發大機用。諸人切不得當面蹉過。若蹉過。只知事逐眼前過。不覺老從頭上來。
示眾。舉雲門到灌溪。有僧舉溪語曰。十方無壁落。四面亦無門。淨躶躶赤灑灑沒可把。問門。作麼生虧。你記者一絡索。門曰。舉即易。出也大難。驀頭一點。僧曰。上座不肯和尚與麼道那。逐句尋言。門曰。你適來與麼舉那。還著於本人。僧曰是。好不識羞。門曰。你驢年夢見灌溪。復與一拶。僧曰。某甲話在。猶自不知。門曰。我問你。十方無壁落。四面亦無門。你道。大梵天與帝釋。商量甚麼事。慣得其便。僧曰。豈干他事。隨語生解。門喝曰。逐隊喫飯漢。果然果然。者僧不惟孤負灌溪。亦且蹉過雲門。若是伶俐衲僧。達其端倪。不妨一生參學事畢。今日眾中。還有救得者僧底麼。山僧為汝證據。良久曰。更聆一頌。當場體用得全機。著著分明何更疑。只為從前皆學解。到頭難作克家兒。一日驀地入堂一喝。眾駭然無語。師四顧而出。次晚乃召眾曰。山僧昨晚為汝等。立在萬仞巖頭。命如懸絲。今晚為汝等。用老婆禪。亦命如懸絲。復喝一喝曰。且道。今日者一喝。與昨日一喝。是同是別。會得者出眾道看。一僧出纔禮拜。師拈棒劈脊便打。僧起。師曰。速道速道。僧擬議。師復打。僧退。師卓拄杖曰。瞎漢。乃曰。臨濟道。我有時一喝。如金剛王寶劍。有時一喝。如踞地獅子。有時一喝。如探竿影草。有時一喝。不作一喝用。遽喝一喝曰。且道。者一喝是金剛王寶劍耶。是踞地獅子耶。是探竿影草耶。是一喝不作一喝用耶。者裡會得。方作得我臨濟兒孫。若會不得。切忌亂統。以拄杖旋風打散。
問如何是理藏鋒。師曰。虗空撲落地。曰如何是事藏鋒。師曰。湖州蘿蔔宣州薑。曰如何是理事藏鋒。師曰。有水皆含月。無花不帶春。曰如何是俱不涉理事藏鋒。師曰。無手人行拳。
問既是師子兒。為甚麼被文殊騎却。師曰。理能伏豹。
問山嶽傾頹。為甚煙霞不散。師曰。捨大戀小。曰獨臨玉鏡。為甚眉目不覩。師曰。打破鏡來相見。
問如何是正法眼。師曰。腦後看。曰與麼則飲光生面重開煥。殘榴飛處笑顏新。師曰。過那一邊。曰只如大悲千眼。阿那箇是正眼。師拈起拄杖曰。還見麼。曰傑侍者喚作破沙盆。還有報恩分也無。師曰無。曰恁麼則瞎驢滅却風猶振。臨濟綱宗千古威。師曰。賴遇闍黎。
師於崇禎乙亥九月廿三示寂。塔全身於報恩。順治戊戌。遷葬荊溪海會之左。壽六十一。臘三十七。
紹興府雲門雪嶠圓信禪師
鄞縣朱氏子。年九歲。聞僧誦水鳥樹林皆悉念佛念法念僧語。遂知信向佛乘。二十九棄家。訪秦望禎山主。禎舉他心問僧。何處來。僧曰天竺。心曰。我聞有三天竺。你從那一竺來。速道速道。其僧茫然無對。師聞舉疑情頓發。次日拽杖登石。高聲提曰。從那一竺來。速道速道。忽然前後際斷。如空中迸出日輪相似。乃說偈曰。石貼背脊骨。翻身脇肋骨。仔細看將來。動也動不得。復喝曰。張三殺人。李四償命。次往天台。擡頭見古雲門三字。豁然大悟。述偈曰。一上天台雲更深。脚跟蹋斷草鞵繩。比丘五百無蹤影。若見他時打斷筋。遂返縛茅雙髻峰。一日謁雲棲。呈偈曰。不解西方不學禪。偶來塵世只隨緣。三間茅屋傍溪住。兩扇竹窓關月眠。碎盡衲衣那有結。養長頭髮欲成顛。自從會得西來意。白雪飄飄六月天。後參龍池。室中機契。萬曆乙卯。住靜徑山千指菴。崇禎戊寅。開法廬山開先。癸未。結制嘉興東塔。晚住雲門。僧問。如何是雙髻家風。師曰。一堆土竈。幾箇峰頭。曰大師法嗣何人。師曰。遠山終日看。雲裡鐵牛嘶。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破二作三。曰意旨如何。師曰。常言俗語。
問月生雲際時如何。師曰。甚麼時節。曰樹凋葉落時如何。師曰。鳥不宿。
問四大分散時。向甚麼處去。師曰。棺材裡。曰意旨如何。師曰。深埋黃土。僧禮拜。師便喝出。
上堂。四十年來恁麼行。斬開碧落血腥腥。其中果有希奇事。獅子遊行不問程。稽首燈王如來。普願微塵國土眾生。同入般若波羅蜜門。大眾且道。般若波羅蜜門。作麼生入。舉拂子曰。鑒。
陞座見身無實是佛身。了心如幻是佛幻。了得身心本性空。斯人與佛何殊別。信上座則不然。鲇魚水底聚。鷂子貼天飛。會得箇中意。成佛更無疑。崇禎乙亥。開府余大成司理黃端伯等訪師。請於徑山大殿。上堂。咄咄咄。徑山乃唐宋已來之徑山。擊拂子曰。八十一人。在此經過。非今日之徑山。非一日之徑山也。千年常住一朝僧。今日祖令當行。十方坐斷。且道。還有祥瑞也無。鐘樓生耳朵。佛殿又懷胎。黃公問。如何是鐘樓生耳朵。師拈起香曰。會取者箇。曰如何是佛殿又懷胎。師曰。產下也。黃禮拜曰。須是和尚始得。師乃曰。今承眾護法。命山僧登於此座。理荒殘之祖席。扶陳爛之頹綱。者箇喚作狗尾續貂。那管家家門前火把子。釣魚船上謝三郎即不問。媳婦騎驢阿家牽。道將一句來。還有人道得麼。良久曰。一拂擊開金殿月。萬家無箇不光明。
即日赴齋於寒翠樓。齋畢師謂眾曰。山僧今年六十六。復輪指曰。丙丁戊己庚。良久曰。怪道把人牽來拽去。元來水牯牛入命宮。拕泥帶水。東觸西觸。雖然。且喜水足草足。
一日示微疾。書訣眾偈曰。小兒曹。生死路上須逍遙。皎月氷霜。曉喫盃茶。坐脫去了。書畢擲筆而逝。當順治丁亥八月二十六日也。世壽七十八。臘四十八。全身塔於雲門右麓。
湖州府淨名抱朴大蓮禪師
臨安駱氏子。年十五。投青山妙嚴祝髮。二十二受具雲棲。久遊講席。一日自念。教相旨趣。雖有理會處。生死岸頭。全用不著。遂入徑山坐禪。三七日中。廓然洞徹。述偈曰。自幼失親孃。徧覓於他鄉。驀然一相見。更不再思量。解制往參龍池。問自遠趨風。乞師指示。池曰。老僧牙齒疎缺。師曰。親切處更乞一言。池據座。師喚侍者點茶來。池曰。上座不妨伶俐。師曰。某甲耳聾。池休去。一日辭去。池曰。老僧猶有語言未盡在。師曰。和尚言雖未盡。其意某甲巳知。池曰。且道老僧意作麼生。師便喝。池曰。再喝喝看。師轉身便出。池以源流拂子付之。
住後僧問。佛是何義。師曰覺義。曰佛還迷否。師曰迷。曰既覺云何復迷。師曰不迷。又問作麼。曰也須問過。師拈棒打出。
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蛺蝶穿華影。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掀眉掃白雲。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彼此無消息。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推窓看月明。
熊魚山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師舉茶盃曰。請茶。曰我在青州。作一領布衫重七斤。意作麼生。師曰。脫殼烏龜飛上天 問如何是麻三斤。師曰。斤兩分明。
日用相應頌曰。[○@(│*?)]並行黑白却同年。[○@牛]芳草茸茸到處眠。○一旦秋空雲翳盡。●夜深何處是家園。師於崇禎己巳八月二十四日示寂。塔於□□□□□□□□□□□□。
興善廣禪師法嗣
建寧府普明鴛湖妙用禪師
海寧鄭氏子。年十二。出家禾之興善。從南明廣受業。秉具雲棲。偶一日閱思益梵天經有省。述偈呈廣。廣呵之。執侍數載。終覺礙膺。後閱五祖演下載清風話。始得釋然。一日廣舉香嚴偈問師。師擬答。廣便喝。師將啟口。廣又喝。師頓領玄旨。廣付以偈曰。無傳無受法。無傳無受心。付與無手者。掣斷虗空筋。崇禎己卯。入閩重建普明。辛巳冬始開法示眾。若論佛法。山僧無下口處。今日新山門。拏我拄杖子。浪蕩遊戲。穿過果子嶺。直到火燒橋。失脚一跌。落在深溪。幸有舊佛殿。肻來相救。不惟相救。且騎却項。歸來新山門呌屈。要山僧判斷。新山門舊佛殿。各與三十拄杖。理不曲斷。還有證據者麼。良久擲下拄杖曰。一任旁人道長短。大家歸去暖房中。
斷拂老人住靈峰。師晉謁。眾請陞座。舉拂子曰。會麼。即心即佛。猶是誵訛。非心非佛。可無趨向。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穿花蝴蝶。深深見。取不得捨不得。不可得中只麼得。點水蜻蜓欵欵飛。大眾還知普明恁地舉蹋抓著靈峰癢處麼。是他能濶步大方。蹋倒諸聖頂[寧*頁]。峭巍巍孤迥迥。有時把住。有時放行。有時放行中把住。有時把住中放行。栴檀林裡。純是栴檀。獅子窟中。無非獅子。眾中忽有箇伶俐漢出來道。靈峰底蘊。無端為普明露布。山僧但向道。祇因曾與同牀睡。是故深知被底穿。卓拄杖下座。
同雲門信。翫新月次。門指問。那半箇在那裡去了。師良久曰。會麼。門曰。也只得半箇。師却問。那半箇在那裡去了。門亦良久。師曰。也只得半箇。門乃呵呵大笑。
介菴進再參。纔跨門。師曰。是甚麼。進擬答。師震威一喝。進掩耳便出。師可之。
一日示疾。告眾曰。大凡禪眾。上者參禪學道。中者乘戒俱急。次者肯心辦道。其餘碌碌。不足齒也。病朽亦從此過來。今風火將散。乃得覰破一機。不被昔緣纏縛。你且道。是那一機。清風鴈落聲聲羽。秋雨梧桐脈脈山。復索筆著偈曰。生也錯。死也錯。鐵牛掣斷黃金索。擲筆曰。咄。遂泊然而逝。當崇禎壬午十月十一辰時也。壽五十六。臘四十四。門人介菴進。一初元。奉靈骨建塔於禾之興善。
續燈正統卷三十一
續燈正統卷三十二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三十五世
天童密雲悟禪師法嗣
長沙府溈山五峰如學禪師
臨潼任氏子。丱歲失怙。從五臺天齊薙髮。圓具於澄律師。遂徧歷諸方。參天童於金粟。一夕話次。童驀伸脚曰。你作麼生。師以脚踢之。童笑曰未在。師曰。和尚道看。童倒臥。師曰。也只是困。童曰。又與麼去也。師禮拜。一日辭行。童握拂曰。喚作拂子則觸。不喚作拂子則背。不得拈起。不得放下。不得下語。不得無語。不得錯舉。若不錯舉。即分付汝。師連跳曰。不要不要。童曰。猶是亂呌亂跳。更試舉看。師轉身曰。某甲去也。童乃付。後掩關弘濟寺。僧問。如何是烏龍一滴水。師曰。虗涵萬象。僧擬議。師以杖趂曰。不宿死屍。問釋迦出世。端為何事。師曰。貧兒思舊債。僧禮拜。師曰。何不再問。僧拂具便出。師曰。癡漢又恁麼去也。僧參。師敲門一下。僧擬開口。師即閉却門。問文殊起佛見法見。聲未絕。師曰。闍黎當受山僧頂禮。僧擬開口。師以手掩却。師出關率眾至烏龍潭。以拄杖探水曰。因甚龍不見。侍者向前禮拜。師便打。者便喝。師以兩手掩耳。者打筋斗而立。師哂之。師至大溈同慶寺祖塔坐次。明維那禮塔來。師曰。禮者枯骨。作麼明。曰將謂忘却。便禮拜。師遂起去。一日普請擇菜。明維那曰。我要止靜去。師曰。那裡不是靜。明打師一掌。師曰作麼。明曰。那裡不是靜。師大笑。癸酉春出山抵金陵。中丞余集生。請駐錫祇陀林。緇白聽法者萬指。未幾染微恙。至七月二十二日午刻。書偈擲筆而逝。法嗣養拙明。迎歸靈骨。建窣堵波於大溈之麓。
蘇州府鄧尉山漢月法藏禪師
生緣梁溪蘇氏。自幼圓顱於本邑德慶。及長。讀高峰錄有疑。歷十餘秋。至三峰掩死關。聞折竹聲。忽然大徹。時天童旺化金粟。師往謁焉。值童上堂。舉僧問古德。朗月當空時如何。德曰。猶是階下漢。僧曰。請師接上階。德曰。月落後相見。童乃顧師曰。且道月落後又如何相見。師拂具便出。開爐。即命首眾。
住後上堂。僧問。如何是第一玄。師曰。不是涅槃心。如何是第二玄。師曰。亦非正法眼。如何是第三玄。師曰。三世諸佛只自知。六代祖師口難宣。僧作禮。師曰。汝既知時節。吾今不再三。乃舉盤山曰。向上一路。千聖不傳。慈明曰。向上一路。千聖不然。徑山曰。向上一路。熱盌鳴聲。師曰。不傳不然。熱盌鳴聲。我今無說。汝亦無聞。下座。以拄杖旋風打散。
上堂。年年冬寒夏熱。朝朝夜暗晝明。使得十二時辰。看看能有幾人。喝一喝曰。太平本是將軍致。不許將軍見太平。
病起上堂。山僧前日。通身是病。晝夜攢簇不得。何啻四百四病。正當病時。病亦是病。藥亦是病。那知更有箇不病者。及至病退身安。從前寒熱。眾苦相貌。總不知向甚處去也。三百骨節。八萬毛竅。一一抖得。乾乾淨淨。徧覓病源。了不可得。始信者髑髏皮袋裡面。直是安置伊。不得病與不病。是甚麼閑。大眾。祇是一箇身子。且道。因甚有兩樣。喝一喝曰。夜塚髑髏原是水。客盃弓影竟非蛇。箇中無地容生滅。笑把遺編篆縷斜。
上堂。未離兜率。已降王宮。未出母胎。度人已畢。拈起拄杖曰。者上座甚麼劫中成佛來。僧出眾曰。容某甲說道理得麼。師曰。大喻三千。小喻八百。祇要恰者上座意便了。僧曰。拘留孫佛劫中。某却與者上座同參。直至如今。團不圓。分不開。無數知識出世。例皆懡[怡-台+羅]放過。和尚明鑒。是神通。是三昧。師曰。眼若不睡。諸夢自除。僧掀倒几案。師下座。顧大眾曰。三峰今日。死中得活。
上堂。露柱脚跟穩密。燈籠眼界光明。閱徧五湖禪客。握草盡作黃金。驀然枕子墮落。[祝/土]殺堅牢地神。一向點胸點肋。到此漫不關情。山僧真實相告。又道平地陷人。喝一喝曰。海枯終見底。人死不知心。
師舉。百丈再參馬祖。被祖一喝。丈直得三日耳聾。頌曰。盡道英雄志可伸。長驅席捲見精神。葫蘆谷斷燎天火。一馬為龍得幾人。
僧問如何是安隱境。師曰。石幢倒卓門前水。樹骨橫撐殿後山。曰如何是安隱家風。師曰。黑袈裟下雲承座。白楖栗邊風逗人。曰如何是安隱禪。師曰。坐到月圓香未過。臥教日出粥方粘。曰如何是安隱事。師曰。鐘聲過後催廚版。經韻消時接夜香。曰無眼耳鼻舌身意。意旨如何。師曰。牀下龍眠雲半夜。石邊鳥宿露初更。
問未雨已前時如何。師曰。凍草帶殘雪。寒花夾野雲。曰正雨時如何。師曰。陰陰煙霧裡。落落數家村。曰忽然傾倒時如何。師曰。大江初漲白。孤嶼不停雲。曰雨收雲散。又作麼生。師曰。芒鞵携短杖。隨意過橋東。
師室中甞舉竹篦子話。勘驗學者。稍或擬議。便痛打出。崇禎乙亥七月示疾。侍者問。如何是身後事。師曰。牀頭老鼠偷殘藥。壁上孤燈照舊衣。者復問。師舉手曰。放下幔子著。遂酣睡。至中夜索浴更衣而逝。塔建本山。
破山海明禪師
西蜀蹇氏子也。弱冠得度。從慧法主聽楞嚴。咨疑不決。遂出蜀住破額山。單丁三載。忽於經行之際。見一平世界。不覺墮巖損足。至半夜翻身痛劇。忽省。呌曰屈屈。一居士曰。師脚痛耶。師劈面掌曰。非汝境界。尋參博山雲門。後謁天童。童問。那裡來。師曰雲門。曰幾時起身。師曰。東山紅日出。童曰。東山紅日出。干汝甚麼事。師曰。老老大大。猶作者箇語話。童曰。你者些絡索。從那裡得來。師震威一喝便出。次日同僧入方丈。童命裡首坐。師曰。昨日走得。今日走不得也。童曰。作賊人心虗。師曰。是賊識賊。童頷之。命蒞第二座。入室次。童問。內不放出。外不放入。正恁麼時。以何為界。師曰。竿頭絲綫從師弄。不犯清波意自殊。便出。崇禎己巳。出世禾之東塔。
入院上堂。拈香祝聖畢。復拈曰。此一瓣香。斧斫不開。刀劈不破。一任風吹雨打。遂成乾屎橛。撞著忤逆兒孫。不辭拈出。爇向爐中。供養現住金粟廣慧。傳曹溪正脉三十四世密雲悟和尚。用酧法乳。斂衣坐曰。香已拈了。更要說箇甚麼。山僧素志。本欲深棲巖竇。隱跡過時。不意撞夥鐵面皮居士。善具辣手。慣會拏雲。拽入者保社。開張臭口。說幾句燥皮胃話。以光法門。山僧自揣愚劣。不會打葛藤。只好舉則古人住院因緣。以塞來命。昔日簡禪師入院曰。圓通不開生藥舖。單單只賣死猫頭。不知那箇無思算。喫著通身冷汗流。者老漢住院。還有箇死猫兒頭。賣弄腥羶。遂引蒼蠅成群作隊。山僧今日到院。也無死猫頭賣。亦無生藥舖開。以手作擎缾勢曰。單單只有者箇。大眾且道。者箇是甚麼。曹山好顛酒。破山喫著曹山酒。醉得通身俱是口。瞎禿光兒罵上天。又來拈棒打顛狗。驀拈拄杖。卓一卓曰。還知麼。知則途中受用。不知則世諦流布。喝一喝下座。
後住夔州萬峰太平禪寺。據室曰。萬峰山頂別人間。上有梧桐開合歡。不是假鷄棲泊處。箇中唯許鳳凰參。顧視左右曰。有麼有麼。時一居士。向前問訊。師曰。鷄棲鳳巢。非吾同類。
上堂。僧問。不參禪不念佛。只學無心應萬物。師曰。那裡是汝無心處。進曰。無心豈有處。師驀頭一棒曰。者箇聻。僧無語。乃曰。者箇事二乘膽喪。十地魂驚。所以古人道。有一物明歷歷黑漆漆。上拄天下拄地。常在動用中。動用收不得。大眾。既在動用中。為甚麼收不得。速道速道。
上堂。值驢鳴。師曰。平地起骨堆。虗空墮地走。撞著瞎驢鳴。將謂獅子吼。震威一喝下座。
石帆岳司馬問。法臘多少。師竪一拳。岳勃然變色曰。我東南水窟地方。人民老實。莫在者裡惑亂人。師曰。貧道行脚十五年。今日惑亂者一箇。岳曰。惑亂我則可。只恐惑亂愚人。師曰。阿誰是愚人。岳瞪目視之曰。我也是路見不平。見你年幼。未是你做底時節。師曰。釋迦老子。初出母胎。指天指地。難道也是年幼未是時節麼。岳曰。所以雲門。要一棒打殺。我今日一棒打殺。你且作麼生。師乃作怕勢曰。貧道性命。幾乎喪在門下。岳躍然拜別。
僧問。如何是一六開天。師曰。竹密山齋冷。曰如何是二五成性。師曰。荷開水殿香。
問迷者迷醒者醒。如何是獨脫一句。師曰。八角磨盤空裡走。曰不會。師曰。不會別參。曰參箇甚麼。師曰。八角磨盤空裡走。
問學人終日喫飯。不曾齩著一粒米時如何。師曰。一箇斑鳩九隻鳥。
月潭法主問。還是悟有悟無。師曰。放下有無來。向你道。主作聽勢。師曰。慣會裝聾作啞。主曰。我是真聾。師曰。真龍何不上天去。
師不安。維那問曰。和尚尊候如何。師曰。七七八八。那曰。七七八八。還是好耶不好耶。師曰。一任卜度。
康熙六年丁未。示寂於梁山雙桂堂。世壽七十一。僧臘四十四。有語錄十二卷。行世。
杭州府徑山費隱通容禪師
閩之福清何氏子。年十四。依鎮東慧山落[髟/采]。首參壽昌。提無字話。工夫純切。遽忘寢食。忽一日覺身世俱空。話頭脫落。目前虗逼逼地。問昌曰。今日看破和尚家風了也。昌曰。汝有甚麼見處。師便喝。次參雲門博山。往返至再。不能了手。天啟壬戌。聞天童寓吼山。師冒雨往謁。問覿面相提事若何。童便打。師曰錯。童又打。師震威一喝。童復打。師又喝。至第七棒。平生伎倆知見。泮然氷釋。後上天台省覲。童問。熏風自南來。殿閣生微涼。汝作麼生會。師曰。水向石邊流出冷。風從花裏過來香。曰離此又如何。師曰。放和尚三十棒。曰除却棒又作麼生。師便喝。曰喝後聻。師曰。更要重說偈言。童休去。既而隨童赴黃檗。未幾命師繼席焉。
開堂日。僧問。昔從黃檗去。今向黃檗來。作麼生道箇無來去底事。師曰。頭頂天脚踏地。曰黃檗消息更如何。師便喝。曰砂盆雖破。家風猶在。師曰。與闍黎無干。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打教髑髏穿。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掀翻坐具地。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一并收下。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一任[跳-兆+孛]跳。
上堂。今朝初一。好箇消息。若還不會。又是明日。所以道。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山僧舉一了也。是汝諸人。如何委悉。便下座。
上堂。向上無門撥不開。折旋俯仰幾多回。等閒踏倒珊瑚樹。格外風光特地來。如是則轉短壽為長年。改粟柄為禾莖。不是曩劫培成。亦非今時造就。且道。端的在甚麼處。千紅萬紫從君看。那把春風度與人。
上堂。全身擔荷。赤體提持。要是夙有器骨英靈漢子。於尋常日用。活卓卓地。不將奇特言句。貼於額頭。玄妙理致。蘊於底裡。專用格外鉗錘。獨距宗門牙爪。生擒猛虎。活捉獰龍。縱有言超佛祖。行過舍那。入此閫域。未免橫身拶出。其餘之輩。觀心作念。著意思惟。塵寂光生。而有神穎妙慧。自作去就。畢竟搆他語脉不上。要有者等丁卓。始可別行教外單傳。直指。主持棒喝全行正令。而與從上瞎驢蹄角相似。且正當恁麼時。回機就位一句。作麼生道。本來不借修行得。那說心明與法通。卓拄杖下座。
臘八上堂。凍餓雪山欲斷腰。明星忽現便成妖。當時我若同斯會。劈脊攔腮定不饒。何以。家無白澤之圖。必無如是妖怪。雖然如是。還有為釋迦老漢出氣者麼。有則不負今日供養。其或不然。莫怪山僧揩死蛇頭好。遂以拄杖。一時打散。
住天童上堂。入大寶剎。登大法壇。吹大法螺。擊大法鼓。演大法義。顯揚臨濟宗猷。提持向上一路。指縱則萬別千差。透脫固一字也無。到者裡。先師面目現在。太白風規猶古。摧邪挽正。據真鋤偽。直得四海沸騰。五嶽起舞。佛祖於是歡呼。龍象自此奔馳。乃至若貴若賤。是凡是聖。四眾普集。俱在一處。人天交接。兩得相見。都教箇箇機契單傳。人人悟同本得。然則即此大寶剎大法壇。鐘鼓喧天。法雷震地。靈山勝會宛然見。深沐皇恩不等閒。便下座。
住徑山上堂。天空地濶。山高水長。如鵬博萬里。扶搖自在。朝陽峰下。祥光滿目。晏坐當軒。八面玲瓏。盋盂峰頂。香積成堆。更有大人擁護。其間頭頭彰寶所。一一顯真機。心目所知。手足所到。無非是格外乾坤。古佛家風。從緣薦得。帀地優曇。就體消停。荊棘橫生。所以學道人。貴乎緣境會心。從心了境。心境一如。方名解脫。始信古人謂通玄峰頂。不是人間。心外無法。滿目青山。忽然灑落時。又作麼生。山月如銀牽我興。閒行不覺到峰西。卓拄杖下座。
小參。舉雪峰示眾曰。南山有一條鼈鼻蛇。汝等諸人。切須好看。師曰。蛇無頭不行。長慶曰。今日堂中大有人喪身失命。師曰。張開蛇口。雲門以拄杖攛向面前作怕勢。師曰。露出蛇斑。僧舉似玄沙。沙曰。須是我稜兄始得。師曰。與蛇揩癢。雖然如是。我却不與麼。僧曰。和尚作麼生。沙曰。用南山作麼。師曰。跳出蛇窟。乃曰。當時雪峰會裡者一群蛇。今日被山僧挑向拄杖頭上。要教他生也得。要教他死也得。要教他不生亦得。要教他不死亦得。所謂把住則四方無路。放行則草叢裡輥。現前兄弟。還有與古人出氣者麼。有則出來為蛇畵足。無則山僧放者一群蛇。齩殺汝諸人去也。以拄杖一時打退。
小參。舉古人曰。百丈三日耳聾。不在馬祖一喝邊。黃檗吐舌。不在百丈耳聾處。是汝諸人。還識百丈黃檗麼。若識得他二人。到方丈來。喫一鍾茶。一僧隨後至曰。裝聾作啞。師曰。那箇裝聾。是誰作啞。僧無語。師曰。將成九仞。猶欠一簣。
師問靈機曰。興化打克賓。意旨如何。機曰。憐兒不覺醜。師曰。既打趂。何謂憐兒。機曰。也要和尚具隻眼。師便掌曰。要我具隻眼那。機曰。不是某甲恁麼道。爭見得和尚。又一日問機曰。世尊拈花意旨如何。機驀竪一拳。師曰。不得喚作拳頭。又作麼生。機打師一拳。師打機一棒曰。且道是賞是罰。機曰。少賣弄。師頷之。
師每問眾曰。衣帶下一綫清風。意旨如何。僧多答。師皆不諾。於順治庚子二月十九日。寂於福嚴。壽六十九。依法闍維。得舍利光燦者無數。嗣法弟子輩。分散舍利。建塔金粟福嚴黃檗諸處。有語錄二十卷。行世。
嘉興府金粟石車通乘禪師
金華朱氏子。依天真海藏脫白。稟具顯聖。徧參諸方。終不自肯。後謁天童於金粟。頓契玄旨。呈偈曰。我手何似佛手。赤脚蓬頭便走。直透向上玄關。管教合取狗口。童肯之。執侍七載。先出世杭之隆慶。次繼席金粟。
上堂。諸佛出世。為一大事因緣。達磨西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金粟不諳老婆禪。只要諸人棒下見血。若也恁麼會得。觸處逢渠。纖毫不立。垂手人間。和光化物。既然觸處逢渠。且道。渠是阿誰。毫釐有差。天地懸隔。喝一喝。
上堂。僧問。人天交接。兩得相見。如何是相見底事。師曰。相逢不相識。如何是賓中主。師曰。對面未相許。如何是主中賓。師曰。一棒沒疎親。如何是主中主。師曰。腦後掇乾坤。賓主已蒙師指示。頂[寧*頁]一著事如何。師曰。穿過鼻孔。僧禮拜。乃曰。問在答處。互作主賓。答在問處。同氣相親。且問諸人。無問無答。合作麼生。直饒神光不昧。萬古唯真。若恁麼會。驢年未夢見在。大眾。畢竟作麼生道。驀拈拄杖畫一畫曰。畫斷多年爛葛藤。括地清風赤骨[骨*歷]。
上堂。玄機透徹。左右逢源。以心契心。流通正脉。統三界以為家。作四生之依怙。宏開不二之門。揭示頂門正眼。放出陝府鐵牛。踏殺嘉州大象。正當恁麼時。且道。甚麼人證據。顧左右曰。任從滄海變。終不與君通。
上堂。少室真機。人天普育。直指父母未生面目。大眾。有眼皆見。有耳普聞。且作麼生是未生前面目。良久曰。牆外鳥啼聲已碎。盡在搖頭不語中。喝一喝。
上堂。不寒不熱火柴頭。撥動些兒爆地流。從此一番親煅煉。縱橫無礙任悠悠。若也見得。不須畫地為牢。其或未然。燒却眉毛有幾莖。
解制上堂。拄杖本無彼此。趂出一群獅子。驀然擲地翻身。休得人前露齒。騰騰獨步大方。不涉和泥合水。正當恁麼時。還有翻擲底麼。擲拄杖曰。橫身芳草綠。回顧落花紅。
小參。扶揚宗乘。須恁麼人。知恁麼事。具格外眼。透頂透機。敲骨取髓。不落窠臼。如奔流度刃。石火電光。非真獅子。那堪翻擲。豈不見臨濟初至河北住院時。對普化克符二上座曰。我欲於此建立黃檗宗旨。汝二人可成褫我。二人便珍重下去。三日後普化問曰。和尚三日前說甚麼。師便打。又三日後。克符問曰。和尚打普化作甚麼。師亦打。三尊宿。一挨一拶。摩觸家風。威神凜凜。天魔膽喪。文殊普賢。削迹吞聲。天下老和尚。聞風結舌。正恁麼時。且道。還有建立宗旨底麼。良久喚侍者。者應諾。師打曰。普請喫茶。
僧問。如何是父母未生前。師曰。無孔鐵錘。曰生後如何。師曰。髑髏粉碎。
問向上一句即不問。歷代相傳事若何。師曰。鼻孔拖地。曰如何是無得無傳底句。師便掌。問如何塵中能作主。師曰。撒手見青天。曰如何化外自來賓。師曰。一棒一條痕。
崇禎戊寅春示疾。僧問。此後向甚處。與和尚相見。師曰。徧界不曾藏。僧作禮曰。恁麼則向者裡相見去也。師曰。莫錯認。遂泊然而逝。世壽四十有六。塔於本山之左。
贛州府寶華朝宗通忍禪師
毗陵望族。幼習儒業。輙念生死。弱冠投靖江。獨知披剃。遂謁天童於金粟。童舉大千禪師垂語曰。山中猛虎。以肉為命。何故不貪其子。被童逼拶。坐臥不安。經兩旦。驀然除去礙膺之物。趨見童下語曰。惟人自肯乃方親。童曰。亦未在。師笑曰。和尚只做得大千兒孫。便出已。而聞童自答曰。自肉食不盡。方大徹。翌日童上堂。師問。直下知歸則不問。如何大用現前一句。童纔拈棒。師指曰。者老漢伎倆不忘。一釣便上。拂具而出。
出住曹山。上堂。僧問。如何是心識不到處。師曰。逼塞虗空。曰轉機不圓時如何。師曰。橫抽寶劍。乃舉世尊因文殊起法見佛見。被世尊威神攝向二鐵圍山。白雲端和尚曰。大眾。世尊當時無大人相。如今有向承天者裡。起法見佛見。承天終不敢動著他。何謂如此。但得雪消去。自然春到來。五祖演和尚曰。白雲則具大慈悲。遂拍手曰。曼殊室利。普賢大士。不審今後更敢也無。自曰。一度被蛇傷。怕見斷井索。世尊白雲五祖三大老將。謂扶竪綱宗。要且未透末後句在。曹山則不然。忽有向者裡。起法見佛見。每人分半院與他。何謂如此。一掌不獨拍。兩掌鳴聒聒。同死亦同生。還如虎戴角。卓拄杖下座。
住曹溪上堂。拈香畢乃曰。諸佛諸祖。惟以一大事因緣。不用開口。不用動念。直下一一天真。一一明妙。祇貴直截契證。超越死生。不離見聞緣。超然登佛地。所以世尊。於明星祇得一覩。六祖於金剛經。直用一聞。諸公若也得恁麼一回去。便堪傳佛心印。方為佛祖嫡骨兒孫。所以靈山會上。世尊拈花。迦葉微笑。便乃親傳世尊之印。謂之正法眼藏。西天四七。東土二三。傳至第三十三世。本山六祖大師。謂之吾有一物。後得南嶽讓禪師。道箇喚作一物則不中。便乃親傳六祖之印。自讓為始。直下傳至三十五世。不肖孫通忍。於天童和尚。自肉食不盡言下。打破漆桶。親蒙印授。潛心操履有年。方乃深契佛祖之道。方不媿為六祖嫡孫。所以本山。乃六祖說法之地。今日承南都諸護法。會合本省現任諸護法。命本山耆舊。不遠三千餘里。迎不肖。歸祖師之舊室。登祖師之舊堂。陞祖師之舊座。舉揚祖師底現成舊公案。直令千年舊事頓現目前。曹溪一會儼然未散。試問諸人。既是現成舊公案。又用舉作甚麼。迴機同本得。一舉一回新。復舉六祖傳衣盋之後。隱於四會獵中十五年。一日忽念說法時至。遂至廣州法性寺。暮夜風揚剎旛。聞二僧對論。一曰旛動。一曰風動。往復不已。祖曰。不是風動。不是旛動。仁者心動。一眾竦然。二僧平地起干戈。一得一失。六祖按牛頭喫草。雙放雙收。檢點將來。總欠一著在。竪拂子召大眾曰。還見麼。只者本來真面目。風旛未動絕安排。下座。
浴佛上堂。舉徑山大慧禪師上堂曰。毗藍園裡不曾生。雙林樹下何曾滅。不生不滅見瞿曇。眼中又是重添屑。徑山老人。雖然把斷要津。大似只見錐頭利。曹溪則不然。毗藍園裡不生生。雙林樹下不滅滅。生生滅滅見瞿曇。分明惡水當頭潑。眼既無屑。又用水潑作麼。若是接物利生。打頭也少者一杓不得。乃顧左右。喝一喝曰。你諸人。因甚一箇箇水漉漉地。下座。
元旦上堂。召大眾曰。無位真人。又添一歲了也。你們今日到處。與人拜年。還曾與無位真人拜拜也未。若也拜得。方知恩大難酬。若也未曾。寶華今日為諸人立箇榜樣。乃起身拱揖曰。恭喜恭喜。便下座。復有僧問。正當拱揖時。無位真人在甚麼處。師曰。不見道。兒孫得力。室內不知。
小參。僧問。明歷歷露堂堂。更有甚麼。師曰。猶是鬼窟裡底活計。僧打一圓相曰。脫體無依去也。師曰。依舊跳不出。問譬如本色真金。未入洪爐煅煉時如何。師曰。光明燦爛。曰煅煉後如何。師曰。燦爛光明。曰石頭土塊。還堪煅煉也無。師打曰。且道是真金是土塊。問日輪正當午。虗空絕點埃時如何。師曰。喚甚麼作日輪。曰更無別箇。師曰。添了一點也。僧一喝。師打曰。更無別箇。尚道添了一點。又喝作甚麼。僧無語。乃曰。日輪正當午。虗空絕點埃。若道更無別箇。早添一點了也。所以認箇明歷歷露堂堂。猶是鬼窟裡底活計。到者裡。須有箇透脫處。方得光明燦爛。燦爛光明。情與無情。一時成佛。真金土塊。煅與未煅。向甚麼處分。若也未透。須是全身放下。不教一物存留。自然一踏到底。倘不放下。未免迷頭認影。若已透得。亦不可放過。倘一放過。所謂一刻不在。如同死人。直得如大死却活一般。無一點氣息。無一毫滲漏。二六時中。似水合水。似空合空。方有少許相應分。曹溪今日。說平實禪。汝等諸人。還委悉麼。菴內不知菴外事。歸家穩坐絕商量。
小參。僧問。巍巍堂堂。澂澂湛湛。當下不能承當。未審過在甚麼處。師曰。只為多了者些閒家具。曰檢點將來也不多。師打曰。為甚麼不承當。僧無語。師乃曰。若論此事。須是雲開日出。方得無分別智現前。從無分別中。終日分別。正分別此無分別底。謂之無舌人語。以無分別中能生種種分別。謂之根本智。從無分別智後。得有分別。所以有分別智。謂之後得。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者裡何處著得思惟分別來。若也透得。豈不是無分別智。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只者豈不是分別。然正分別此無分別底。所以曰。善能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不得有語。不得無語。不得向意根下卜度。不得颺在無事甲裡。不得向舉起處承當。一切總不得。速道速道。纔開口便打出。者裡又何處著得思惟分別來。若也透得。豈不是無分別智。喚作竹篦則觸。不喚作竹篦則背。不得有語。不得無語。不得向意根下卜度。不得颺在無事甲裡。不得向舉起處承當。纔開口便打出。只者豈不是分別者無分別底。所以從上古人。亦有領略其旨。未能得到無分別田地。命根不斷。活了不死。不得受用。所以道。如人斫樹。須根上一刀。則命根方斷。又有得到無分別境界。一坐坐住。快活自在。更不理會。雖或解截斷天下人舌頭。不解無舌人語。總皆死了不活。所以曰。懸崖撒手自肯承當。絕後再甦欺君不得。到者裡。截斷天下人舌頭。正是無舌人語。無舌人語。正截斷天下人舌頭。若非死盡偷心。[囗@力]地一下。透脫淨盡。安得有此真實受用。從上為人方便。已盡情向諸人傾倒了也。只是者下子。無人替汝。著力珍重。
師遊琵琵街回。僧問。如何是善知識。師曰。琵琶街上行。曰如何不是善知識。師曰。你不信也去行一行。
來 問如何是寂然不動。師曰。七縱八橫。曰如何是感而遂通。師曰。推門落臼。
居士問。月缺一條。還補得麼。師曰補得。曰將甚麼補。師曰。但將缺底補。
問狗子佛性。趙州因甚道無。師曰。一字入公門。九牛拔不出。
天主教問。人是佛否。師曰是佛。曰以何為佛。師曰。自性即佛。曰師還拜佛否。師曰拜佛。曰若然則拜自己也。師曰。西天外道。果然靈利。曰世間那有自己拜自己底事。師曰。疑則別參。
宛委王鎮國請。齋於金陵報恩寺。時司寇錢勳卿。張璽卿。趙廷尉。葉冏卿。同泰如講主。契玄僧錄。俱在座。講主曰。達磨西來。不立文字。後來以楞伽四卷印心。也是自相矛盾。師曰。將謂楞伽經是文字麼。主無語。一眾大笑。
問債女離魂。那箇是真底。師便打。僧無語。師曰會麼。僧擬議。師又打曰。切忌私奔。
師問僧。那裡人。曰蘇州。師踢椅曰。是甚麼。僧無語。師曰。虎丘山也不識。乃叱出。
順治戊子示寂。弟子依法茶毗。頂骨牙齒衣環不壞。建塔於龔公山右。
常州府龍池萬如通微禪師
嘉禾張氏子。出家興善。後遊方參天童。入門便喝。童曰。胡喝亂喝。師又喝。童曰。胡喝亂喝。師禮拜。童打曰。再喝喝看。師曰。蒼天蒼天。茶畢禮出。童曰。我直下疑你者兩喝。道道看。師曰。歇歇與和尚道。便行。崇禎十三年。開法如如。次移曹山。後補龍池。
上堂。前三三後三三。箇中消息許誰諳。春風處處花成錦。秋水澄澄月一灣。喚作真如不壞法。此人曾未踏鄉關。喚作無常生死法。管教累劫受餘殃。敢問諸人。畢竟如何即是。以拂子打圓相曰。生佛未形消息在。不知幾箇肯擔當。遂擲下拂子。
上堂。宗門一著離言說。萬象森羅早漏洩。睦州擔版趙州無。看來猶是多饒舌。不饒舌。頓超越。陝府鐵牛吼一聲。滄州獅子喫一跌。旁觀撫掌笑呵呵。六月炎天飛白雪。喝一喝。
上堂。威音那畔。空劫已前。者一著子。未甞動著一絲毫。及乎萬姓紛紜。千差顯露。者一著子。亦未甞動著一絲毫。只貴靈利漢子。直下承當。便能得大受用。苟或三搭不回。豈免沉迷苦海。祇如龍潭吹滅紙燈。德山見甚道理便爾。自肯蝦蟆吞大蟲。
上堂。舉法眼問覺鐵嘴。近離甚處。覺曰趙州。眼曰。承聞趙州有栢樹子話。是否。覺曰無。眼曰。往來皆謂。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州曰庭前栢樹子。上座何得道無。覺曰。先師實無此語。和尚莫謗先師好。龍池有五十拄杖。十拄杖打者僧。不合問祖師西來意。十拄杖打趙州。不合道庭前栢樹子。十拄杖打法眼。不合道有此語。十拄杖打覺鐵嘴。不合道無此語。還有十拄杖。待打箇人。忽有師僧出來。山僧劈脊便棒曰。只者漆桶。
上堂。水中鹽味。色裡膠青。決定是有。難見其形。拈拄杖曰。拄杖子朝到西天。暮歸東土。窮年歷歲。不曾遇著一人。何故。從來無伴侶。在處獨稱尊。
上堂。廣額屠兒。放下屠刀曰。我是千佛一數。平地登高易。文殊師利。乃七佛之師。於迦文會裡作弟子。從空放下難。不落因果。五百生墮野狐身。為甚麼却作人語。不昧因果。當下脫野狐身。猶有野狐氣息在。眾中還有知得龍池落處者麼。苟或知得。不妨出來剖露看。如其未然。不見道。釋迦彌勒是他奴。
上堂。卓拄杖。喝一喝曰。棒非棒。喝非喝。用出當陽活鱍鱍。聞時何啻三日聾。觸著直教親見血。若是知恩解報恩。丈夫意氣天然別。金毛獅子奮全威。野干狐狼俱屏跡。大眾且道。屏跡後如何。天下太平。各安其業。
舉溈山問雲巖曰。承聞子在藥山是否。巖曰是。溈曰。藥山大人相作麼生。巖曰。涅槃後有。溈曰。如何是涅槃後有。巖曰。水灑不著。雲巖却問。百丈大人相作麼生。溈曰。巍巍堂堂。煒煒煌煌。聲前非聲。色後非色。蚊子上鐵牛。無汝下嘴處。雲巖摹擬藥山大人相。竭力形容。只得一半。溈山形容百丈大人相。雖是當陽不昧。可惜裝點太多。如有人問龍池。天童大人相作麼生。即向伊道。僧繇難下手。道子枉勞心。
舉洞山曰。須知有佛向上事。僧問。如何是佛向上事。洞山曰非佛。雲門曰。名不得狀不得。所以言非。二老漢恁麼道。只道得佛向下事。若是佛向上事。恐未得在。且道如何是佛向上事。拈拄杖卓一下曰。父母所生口。終不為汝說。
舉保寧勇禪師曰。風鳴條雨破塊。曉來枕上鶯聲碎。蝦蟆蚯蚓一時鳴。妙德空生都不會。三箇成群。四箇作隊。向前村後村。折得棃花李花。一佩兩佩。保寧恁麼道。雖則風流逸格。事理雙彰。未免向百花爭艶處著脚。若是秋空皎月。木落飄金。千山露骨。萬水澄渟。總未知消息在。僧問。樹凋葉落時如何。師曰。過蟻難尋穴。歸禽易見巢。
問。日落西山去。林中事若何。師曰。虎行樵子徑。鳥宿故枝頭。
師闡化龍池。十有餘載。順治丁酉冬告寂。塔建本山。
續燈正統卷三十二
續燈正統卷三十三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三十五世
天童密雲悟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童山翁道忞禪師
潮州茶陽林氏子也。幼沈毅。有夙慧。讀書一目五行俱下。總角以藝文擅名鄉曲。試為生員。然性不躭世好。飄然有塵外想。及冠讀大慧錄。忽憶前身雲水參方。歷歷如見。即走匡廬開先。投若昧芟染。昧以師志不羣。使參憨山清黃檗有輩數尊宿。皆深契之。終不自肯。後參天童於金粟。因閱殃崛產難機緣。忽大徹從上關鍵。童命掌記室。親炙十有四稔。崇禎壬午七月。童示寂。眾請繼席。開法天童。
上堂。目擊道存。鋒鋩不犯。頭頭顯露。物物全彰。猶是因高就下。曲為今時。況復言中取則。句裡呈機。舉古明今。拈三播兩。大似鄭州出曹門。何異南轅而北轍。殊不知。當人脚跟下。立地一著子。如天普葢。似地普擎。抽一機則千機頓赴。展一目則萬目畢張。透聲透色絕遮攔。亘古亘今無處所。還生死得伊麼。還染汙得伊麼。還榮枯得伊麼。還推遷得伊麼。總有德山棒如雨點。也則打他不著。臨濟喝似雷奔。也則無伊下口處。更說甚麼百問雲興。千酬瓶瀉。一毫端際。出現無盡身雲。一舉步間。遊歷無邊國土。正是泥裡洗土塊。鰕跳不出斗。諸仁者。從上既有如此廣大門風。穩密田地。何不推他阿爺。向後放出渠儂一頭。與麼直截承當去。正恁麼時。接續流通一句。作麼生道。天高羣象正。海濶百川朝。
上堂。天童寺裡開爐。以虗空為爐牀。四大部洲為爐脚。須彌盧為火筯。七金山為炭團。其餘森羅萬象。日月星辰。赤縣神洲。山川人物。為引火黃葉。且道。火種聻。以拄杖畫一畫曰。饒爾向者裡薦得。透脫分曉。及乎施用。未有其方。也則是箇守死善道。要得發焰聯輝。正未可在。當恁麼時。發焰聯輝一句。作麼生道。喝一喝曰。八萬四千非鳳毛。三十三人入虎穴。
上堂。拈拄杖橫按曰。有時一喝。如金剛王寶劍。卓一下曰。有時一喝。如踞地獅子。移拄杖過東。復移向西曰。有時一喝。如探竿影草。擲下拄杖曰。有時一喝。不作一喝用。靈利漢。若向者裡。著得一隻眼。臨濟老子。不直半文錢。其或未然。莫怪海門風浪緊。干戈原是太平基。
上堂。哀哀三歎蓼莪章。罔極無能一報償。至竟吾門真大孝。迴光直薦本爺娘。灼然欲報至恩。須是親見本生爺娘。則於一切時。如龍得水。無一念落虗。於一切處。似虎靠山。無絲毫走作。縱橫收放。全彰本地風光。出沒卷舒。獨露金剛正體。便能不動塵際。坐寶王剎。不動舌頭。轉大法輪。俾人人達本生緣。使各各知恩有地。所以道。輪轉三界中。恩愛不能舍。棄恩入無為。真是報恩者。大眾。祇如山僧。近日有人從嶺南來。報道生身慈母。已於辛巳冬朔遷化了也。且道。即今作麼生與本生爺娘相見。山色翠濃春雨歇。北堂萱草倚蘭開。
上堂。百丈得大機。黃檗得大用。更有一人。且道。得箇甚麼。喝一喝曰。迥超今古格。不共汝同盤。卓拄杖下座。
上堂。眾集。驀拈拄杖擲下曰。不得動著舌頭。向者裡道一句看。眾默然。師曰。死去十分。便下座。侍者向前拾起度與師。師接得便打。
開爐上堂。乾坤索然陡變。高岸夷為平川。木頭生了耳。竈底沒了煙。饑時饑得眼翻白。凍時凍得手攣卷。有底沒轉智。只管窮廝炒餓廝煎。橫吞栗棘蓬。倒跳金剛圈。有底訝郎當誇。我能向鑊湯中澡浴。爐炭裡安禪。劍樹邊經行。刀山上打眠。朝悠悠暮悠悠。誰解騎駿馬驟高樓。蹋倒嘉州大象。趯翻陝府鐵牛。噓噓。直饒如是。也較山僧一籌。何以。衲被蒙頭萬事休。
上堂。六戶無關鑰。西風徹骨寒。家家門首路。一一透長安。大眾。外布施象馬七珍。內布施頭目髓腦。今日山僧。盡情為諸人舍施了也。其有饑餐未厭。欲壑難填底。道峰更倩拄杖子。化作三十三天王。為盧至長者破慳著。拈拄杖卓一下曰。那貴殊祥生九穗。好看比屋盡黃金。
開爐上堂。佛法無多子。久長難得人。山僧昔在茲山。以不辦長久之念。住凡四周寒暑。散席他往。東住天台。南住於越。西住吳興。北住青齊。已經十有一載。無端遭人抑逼。還復歸領住持。則巖頭雲老室內。氷枯正當今日開爐。作麼生得。接燄聯輝去。拱手曰。著力全在諸兄弟。
順治己亥夏。師應召入京。上命迎師。進萬善殿。駕隨到。傳諭免禮賜坐。上慰勞畢。敕學士王熈馮溥曹本榮狀元孫承恩徐元文至。上命學士問。老和尚來自天童。如何是天童得力句。師曰。奉皇上詔書。特特到此。問如何是正法眼藏。師竪拳曰。突出難辨。又問。如何是觀自在。師鼓掌曰。還聞麼。復問。大學之道。在明明德。朱子曰。明明之也。如何是明之底道理。師曰。問取朱文公去。士皆無語。上甚欣喜。上曰。老和尚因甚機緣悟道。師曰。長疑產難因緣。後來有箇會處。學士曰。大慧也從此打失布袋。者公案。畢竟作麼生。師曰。明破即不堪。又問。女子出定公案。請下一轉語。師曰。任從滄海變。終不為君通。士曰。婆子請趙州轉藏經。只轉得半藏。那半藏作麼生轉。師曰。學士起身禮拜皇上著。又問。發心參禪即是善。如何又說不思善不思惡。既善惡都不思。當何處著力。師曰。善惡總從心生。心若不生。善惡何著。士沉吟。師震威一喝。上曰。纔涉思惟。總成意識邊事。師曰。大哉王言。上問。如何是悟後底事。師曰。待皇上悟後即知。學士進曰。悟即不問。師曰。問即不悟。上首肯復問。有箇雪嶠和尚。聞渠真率不事事。末後示寂甚超脫。老和尚可知其人否。師曰。先法叔住開先時。曾受西堂之職。及示寂雲門。遺命主後事。乃述。雪老人。於丁亥年八月十九日示微疾。次日封鐘版。親書一紙。示眾曰。小兒曹。生死路上須逍遙。皎月氷霜。曉喫杯茶。坐脫去了。至二十六日酉時。果索茶飲。唱雪花飛之句。奄然坐逝。然近代如林臯和尚之陞堂告眾。箬菴和尚之預定逝期。其事詳載塔銘。皆忞所撰。則又不止一雪嶠老人也。上曰。學道須是恁麼方好。是日自辰至午。方始回宮。
上一日問。南泉斬猫意旨如何。師曰。直逼生蛇立化龍。上曰。趙州當日。頂草鞋出去。南泉許為救得猫兒。若問老和尚。合作麼生。師曰。老凍膿。為他閒事長無明。
上一日。手書大學之道在明明德。拈起曰。請老和尚。下一轉語。師曰。日輪正卓午。上問。梁武帝見達磨問。如何是聖諦第一義。磨曰廓然無聖。意旨如何。師曰。綿包特石。上曰。對朕者誰。磨曰不識。又作麼生。師曰。鐵裹泥團。上曰。今問老和尚。如何是聖諦第一義。師曰。天無二日。民無二王。上曰。對朕者誰聻。師曰。即日恭惟皇上聖躬萬福。
上自召見師後。駕數幸萬善殿。師屢辭還山。上留法嗣旅菴月山曉皙。開法善果隆安。駕躬送出京。錫弘覺禪師印號。師南還。謝天童金粟院事。投老會稽化鹿之平陽。鼎建寶坊于黃龍峰下。為開山第一代焉至康熈甲寅六月廿有七日。說偈吉祥而逝。世壽七十九。僧臘五十五。有九會語錄。布水臺集若干卷。行世。
寧波府雪竇石奇通雲禪師
婁東徐氏。幼因篤疾。陡現異境。乃辭母。脫白于南廣遇老宿。令看父母未生前話。游方至缾窯顯聖。疑情大發。後參天童。屢呈所見。童叱出。忽一日入室。未啟口。童便棒。于是大徹。頓脫凝滯。不離左右者。十有三載。崇禎辛巳。童命住台之靈鷲。僧問。如何是靈鷲境。師曰。秀峰齊插耳。曰如何是境中人。師曰。覿面案山橫。曰如何是目前事。師打曰。腦後薦取。問一口氣不來。甚處安身立命。師曰。鼻孔撩天。顧邑侯問。宗門事從何門得入。師曰。從無門入。曰儒家必從讀書門入。無門如何得入。師曰。銅牆鐵壁。曰那裡是銅牆鐵壁。師曰。刻刻在前。師問正侍者。寒時寒殺。熱時熱殺。你試道看。正曰。寒時由他寒。熱時由他熱。耿兵憲敘話次。師曰。公本分事相應也未。曰要自家親到。師曰。如何是親到消息。曰正要求指示。師曰。未舉步時三十棒。次日耿呈頌。師閱畢曰。未在更道。耿擬進語。師驀掩其口。
上堂。一二三四五六七。逗到今朝是人日。春風驀面忽相逢。撲破鼻頭撞破額。靈鷲寺裡。今日有齋。大眾開單展盋。拈匙放筯則且置。應時及節一句作麼生。泥牛起舞春悠悠。不風流處也風流。
受景星巖請陞座。春山疊亂青。春水漾虗碧。寥寥天地間。獨立望何極。古德恁麼說話。大似在孤峰頂上。等箇人來。大眾且道。他要等箇甚麼人。擊香几曰。定光金地遙招手。智者江陵暗點頭。
受雪竇請陞座。杲日當空。十虗普照。清風帀地。徧界全彰。如是則景星與雪竇齊高。乳峰與玉柱一體。瀑飛千丈影含珠。星墜半巖光映月。無彼無此。誰去誰來。諸仁者。若能會得。不妨全明全暗。全放全收。放行把住。自在縱橫。一切臨時。不容擬議。正當恁麼時一句。作麼生道。明年自有新條在。惱亂春風卒未休。
建法堂上堂。臘月正窮冬。日日是好日。百草頭呈古佛家風。一毫端現寶王剎。直得普賢大士。運斤成風。文殊師利。不拘繩墨。所以道。建大廈非一木之能。濟巨川非一棹之力。況慧日高懸。法幢重建。且道。畢竟承誰恩力。還委悉麼。分明舉鼎調羹手。撥轉如來正法輪。
上堂。長安甚閙。吾國晏然。拈拄杖曰。大眾。不可道拄杖子不晏然也。遂點曰。低聲低聲。
解制上堂。僧出叉手而立。師曰。且站一邊。僧以拳加頭上。師曰。揑怪作麼。僧又加一拳。師曰。不識羞。僧繞禪牀。彈指一下。師便打。乃曰。正月十五。泥牛輒舞。布袋打開。西秦東魯。
上堂。一之日寒風急。寸絲不挂底。即乃頂門裂。裂裂。現出三頭六臂。把主風神一摑。直得須彌山倒地。無數英俊[跳-兆+孛]跳。禪和被他壓死。不能轉身吐氣。直待春雷起蟄。驀地呌曰。屈屈屈。堪述。絕後再甦。真欺不得。喝一喝。
上堂。古人道。者一片田地。分付來多時了也。我立地待你搆去。是則是。誣人之罪。義所難容。
上堂。五月十五。榴花噴火。寶王剎海高懸。直得萬歲塔與乳峰山。一齊起舞。且道。何故。國有定亂之劍。家有白澤之圖。
上堂。舉僧問雲門。一言道盡時如何。門曰。老僧在爾盋盂裡。師乃呵呵大笑曰。大眾分明記取。
法幢上座。請上堂。永嘉祖道場。法幢乃重建。宰護眾檀臨。山光映佛面。今日山僧來。普請看方便。竪起拄杖曰。大眾見不見。見則便與麼去。隨處作主。遇緣即宗。當年本山真覺大師。到曹溪時。振錫三下。卓然而立。遂一宿而返。今朝不妨有箇同參。若不見山僧。大似勞而無功。所以宗師唱導。譬如滄溟上客。獨泛蘭舟。月渚煙波。隨情放曠。欲拋香餌。為待長鯨。即今還有麼。卓拄杖曰。三千劍客分明在。那許莊周致太平。
上堂。月朔月望。月圓月缺。一句全提。萬機寢削。卓拄杖曰。看看擲下來也。咄。
小參。舉五祖住太平時。上堂曰。太平不會禪。一向外邊走。臘月三十夜。贏得一張口。且道。如何是太平口。自曰。兩片皮也不識。五祖與麼賣弄口皮即得。要是衲僧受用則未在。山僧不恁麼。雪竇不會禪。一向家裡坐。臘月三十夜。分明成話墮。扯索底扯索。擡木底擡木。谷應山鳴。聲光轆轆。呵呵呵。夜深山寺煖烘烘。箇箇寮房一爐火。
順治庚子。師還南廣。革應為禪。浚鹽鐵河。直達於寺。以利舟楫。閱三載。將東歸乳峰。未幾疾作。命二侍舉時。皆以子時對。乃點首。至午夜端坐而化。門人迎龕返四明。窆於妙高峰頂。世壽七十。臘四十有五。
嘉興府古南牧雲通門禪師
常熟張氏子。丱歲禮興福洞聞老宿為師。初參博山。次謁天童於金粟。童問。即今事作麼生。師擬議。童便打。師禮拜。童於背上。築一拳曰。你若作打會。入地獄如箭。自是發憤咨參。後上天童。題萬松關偈曰。古路松陰廿里長。過時誰覺骨清涼。童曰。何不道過時誰不骨清涼。師於言下豁然。又作活眼泉偈。正思索時。偶右手於左臂一觸。忽然契悟。久掌記室。出住古南。僧問。臨濟初住院曰。我欲於此建立黃檗宗旨。如何是黃檗宗旨。師打曰。一棒血淋淋。曰今日問和尚。如何是天童宗旨。又作麼生。師又打曰。再犯不容。僧禮拜。師復打。曰恩大難酬。師曰。道得一半。問不生不滅是如何。師曰。好人不肯做。定要屎裡臥。問天不能葢。地不能載時如何。師曰。放下坐具著。曰恁麼則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師打曰。未到你在。僧作禮曰。彼既丈夫我亦爾。師曰。只恐不是玉。
上堂。舉遵布衲於藥山浴佛次。山問曰。汝只浴得者箇。還浴得那箇麼。遵曰。把將那箇來。藥山便休。藥山垂絲千尺。意在深潭。遵布衲鈎在不疑。四楞塌地。祇如藥山休去。還有商量也無。擲下拄杖曰。不勞再勘。
上堂。舉世尊一日陞座。文殊白椎曰。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世尊便下座。老將不談兵。文殊特請纓。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正當恁麼時。山僧性命。在諸人手裡。其或眼目定動。諸人性命。却在山僧手裡。卓拄杖下座。
上堂。古南箇村僧。性燥多瞋罵。佛法嬾得說。終日尋人打。打打打。上士笑呵呵。下士便驚怕。怕怕怕。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天下。
上堂。供養百千諸佛。不如供養箇無心道人。釋迦老子。好與三十棒。有一人。長年不喫飯不道饑。有一人。終日喫飯不道飽。百丈老子。略較些子。便下座。
上堂。拋下拄杖曰。撲落非他物。復擎起作舞曰。縱橫不是塵。汝諸人還見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麼。復擊香几曰。一片榆楠木。敲來響殺人。
上堂。昨夜西風號不歇。遠近山頭都是雪。朝來依舊日頭紅。嶺上石人。凍得皮膚裂。下座。
請首座上堂。日南長至。節屇書雲。天心復見。扶揚抑陰。紫羅抹額。繡裙腰甚。生標致。赫赤布裙。無來替換。家無滯貨不發。所以烹金琢玉。須知作者鉗錘。荷教扶宗。全仗本色兄弟。揮佛日於西垂。回狂瀾於既倒。豈不是君子道長。小人道消。你大眾還見麼。物宜求新。樓前海棠花。開却一朵兩朵。人宜求舊。即日堂中第一座。少渠不得。且阿那箇是第一座。卓拄杖曰。蘇州有。
住破山。指山門曰。石橋東鎖。古澗西來。佛祖門戶。古今洞開。還見麼。祥麟及瑞鳳。盡入此山來。佛殿三面好。山中一所空王殿。喝退麻三斤。打開乾屎橛。甚處與古佛相見。以坐具打圓相曰。交。據室。金剛圈拋來。任你跳得。栗棘蓬刺來。儘你吞得。山僧尚有三十棒在。何故。臨濟門下。令不虗行。卓拄杖。
上堂。出山髮尚青。還山齒半落。入門仔細看。青山宛如昨。黃葉打頭來。高林風索索。馳騁不知休。當初悔行脚。昔有梵志出家。白首而歸。鄰人見之曰。昔人尚存乎。梵志曰。吾猶昔人。非昔人也。鄰人皆愕然。非其言。大眾。鄰人只知百年一身。不知念念遷變。新新不住。梵志雖知當體無常。有變有滅。不知不變。於出家法中。尚欠一著。且如何是不變者。死生老病非他物。渴飲饑餐祇舊人。下座。
上堂。戰馬聽鑼聲。簇簇通身癢。臨濟喫拄杖。山河齊合掌。好事不瞞人。裁成憑郢匠。拈拄杖旋轉曰。山僧運斤也。諸人試摸鼻孔上。還有一點泥也無。復卓拄杖曰。多虗不如少實。
住極樂。開爐上堂。昭陽城外。煙水茫茫。極樂菴中。紅爐焰焰。向火焰中。拈一莖毛。貴圖大家知有。脫若七十三八十四。低頭打算。算到盡未來際。有甚了期。還會麼。擊拂子曰。朝生鷂子撲天飛。
上堂。極樂極樂。天涯海角。舖子將收。家私落索。雪峰木毬。普化鈴鐸。搖搖打打。捫捫摸摸。仔細看來。是何面目。鐘鳴銅山崩。劍舉蜀頭落。還會麼。雲門參見睦州。會得秦時[車*度]轢。參。
住鶴林上堂。僧問。舊店新開人盡覩。重光祖印乞師慈。師曰。殿前雙栢立。進曰。恁麼則山靈生色。四眾沾恩。師曰。門外萬松排。僧禮拜。師乃曰。楊子江心大浪。飛白連天。鐵甕城邊好山。排青立地。肇開香剎。有此禪林。縞衣聽法舞層霄。烏帽逢僧閒半日。寄奴泉信為王者所鑿。杜鵑花浪傳仙子移歸。法無定相。遇緣即宗。山僧今日。借釋迦老子手中一華。拈示大眾。遂舉拂子曰。見麼。若也見去。芳菲滿袖。爛熳驚人。若也不見。却成當面蹉過。眾中有具眼底。莫被山僧謾好。復舉玄素禪師。住山時。有僧敲門。素曰誰。僧應曰是僧。素曰。莫道是僧。佛來亦不著。僧問曰。為甚不著。素曰。無汝棲泊處。大眾。玄素禪師。傳牛頭一枝佛法。不妨孤峻。若是山僧。待曰是僧。即向道。青天白日。寐語作麼。諸公若言下了然。便見古人立地處。其或未然。下座同禮祖師三拜。
浙中歸上堂。祖師一機。深明向上。當陽一句。只在聲前。提得則天上人間。放則無處迴避。所以道。昭昭於心目之間。而相不可覩。晃晃於色塵之內。而理不可分。到者裡。流水桃花。別通春色。鷄鳴犬吠。各露風光。在處可作津梁。無方不堪垂手。是則是。祇如維摩居士道。法非文字。言語斷故。還有道得轉身句者麼。良久曰。青蛇上竹一種色。黃鳥過牆無限情。
住天童。開爐上堂。僧問。了明差別智。方證涅槃心。千七葛藤都拈却。德山托盋意如何。師曰。年老成魔。曰為甚被雪峰一拶。直得低頭歸方丈。師曰。賺殺闍黎。曰祇如巖頭曰。大小德山。未會末後句聻。師曰。好與三十棒。曰密啟其意又如何。師曰。來日來向你道。曰既會末後句。因甚只得三年活。師曰。開眼作夢。僧禮拜。師乃曰。今日開爐。諸人還識開爐底意麼。霜花點白。山寮各下暖簾。楓葉飛紅。將見堅氷踵至。通方上士。鑒在機先。得旨歸根去。天寒人寒。滴水滴凍。隨流認得性。無喜亦無憂。不假炭煤。宏開爐鞴。直下化鈍鐵作良金。鎔頑銅成法器。妙手雖呈。大功不宰。驅溈山水牯。直入欄圈。打疎山木蛇。橫鑽泥土。且道。甚麼時節。是他出頭分。莫看水草嫌枯淡。好聽春雷換甲鱗。下座。
立春上堂。靈樞密運。四序推移。天地之間。其猶橐籥。看看冬到來。即便春風至。長連牀上學得底。是第二機。若是第一機。天下老和尚。未曾提著。山僧又如何折合。舉拂曰。看看。五彩畵頭。黃金點額。復擊一擊曰。好好一隻春牛。被山僧一鞭粉碎了也。聞一知二。從他徧界。分身。認影迷頭。一任眼[目*荅][目*(山/一/虫)]地。
上堂。十五日已前。野田祭婦。鬼哭神號。十五日已後。鳥語如簧。山花似錦。正當十五日。紅日三竿。曲肱而枕。佛法二字。摸索全無。山僧恁麼告報。會得則途中受用。不會則世諦流布。
上堂。頂門隻眼。明明非見。脚跟一竅。了了常知。古者道。從生至死。祇是者箇。回頭轉腦作麼。正是憐兒不覺醜。天童者裡。還有回頭轉腦者麼。拍膝曰。且喜天下太平。
小參。舉巖頭上堂曰。吾甞究涅槃經七八年。覩兩三段義。似衲僧說話。又曰休休。時有一僧。出禮拜請舉。巖頭曰。吾教義如[、/(、*、)]字三點。第一向東方下一點。點開諸菩薩眼。第二向西方下一點。點諸菩薩命根。第三向上方下一點。點諸菩薩頂。巖頭七八年。看教指東畵西。原來未會在。乃信手點曰。敢問諸人。山僧點箇甚麼。有僧進語。師曰。去。無汝啗啄分。
冬至小參。今之夕群陰極。潭影藏山光黑。無足之人欲夜行。往往扶籬兼摸壁。咄咄咄。參玄客。千言萬語喚歸家。艱辛休向途中覓。如何是到家消息。幾箇烏鴉殿角棲。一雙白鶴松邊立。還會麼。歸堂喫茶去。
示眾。大海不宿死屍。虗空不著五色。大火聚中。不藏蚊蚋。無住法中。不立迷悟。汝等諸人。圖參禪悟道。三生六十劫。
示眾。善知識無家。以叢林為家。十方衲子無家。亦以叢林為家。葢善知識。以叢林為家者。本為蓄養衲子。續佛慧命。衲子亦以叢林為家者。本為親近知識。發明大事。故衲子尊知識為師。知識視衲子為弟子。尊為師有父道焉。視為弟有子道焉。既父子共住。管理家業。為子者自當知得我父。山場許多在某處。田園許多在某處。乃至家私什物。共有許多。又當照管某山柴該養。某山柴該斫。某田該種。某地該鋤。不使荒蕪。界限一一分明。收藏一一牢固。此真克家子也。縱使其父後日過世外人。無議不能侵佔。何故。葢為父子一體。父之家業。子自然有分。亦為子平日肯照管得清楚。不致忘失。設使雖在其父蔭下。自不留心。山荒也不管。地荒也不管。無菜蔬喫也不管。無柴燒也不管。乃至杓柄短長。家中事問著。一總不知。此子決不能向後紹父家業也。何故。為伊全靠著其父過日。稼穡艱難。出入經紀。全不操心。向後總把家業。與他祖父田園。四至界限。都不能分曉。又如何承當得去。所以拋家失業。自甘做箇客作賤人。你要知克家之子麼。從上大有樣子。楊岐於慈明三十年任監院。是也。雲峰於大愚。冐寒化米化炭。是也。演祖於白雲充磨頭。是也。佛眼大慧。享大名於天下。然在學地。俱充化士。奔走途中得益。乃至雪峰飯頭。溈山典座。此纔入叢林者。皆知得。不必再舉。
師自謝事天童。十餘秋。隱遁無定居。至康熈辛亥冬。示寂於石湖靜室。門人請命於弘覺禪師全身入塔於鶴林祖塔右。不一載。塔石迸裂。其法嗣秀峰瑋。拉諸同門。啟塔視之。洪水湧龕而出。遂依法闍維。獲舍利千餘顆。光瑩如菽。門人分歸。營塔於西華西資鶴林諸處。
蘇州府遯村報恩浮石通賢禪師
平湖人。俗姓李。幼不茹葷。十九脫白。歷扣真寂雲門。懵無入路。乃偕同志。上鶯窠山頂掩死關。聞舉屍在者裡。其人何在。忽有省。後參天童。得厥旨。出住吳江之報恩。上堂。指法座。當陽顯露。達者方知。從地昇高。阿誰無分。正恁麼時。便乃掀翻寶座。喝散大眾。豈不俊哉。其或未然。怪山僧不得。遂陞拈香畢。乃曰。假使頂戴百千劫。身為牀座徧三千。若不傳法度眾生。畢竟無能報恩者。竪拂子曰。報恩今日傳法也。大眾一齊擔荷。擲拂子下座。
上堂。舉世尊初生時。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顧四方曰。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雲門曰。我當時若見。一棒打殺。與狗子喫。貴圖天下太平。世尊創業垂統。道化萬方。那慮後人之顛覆。雲門鳳曆新頒。肅清宇宙。輙翻上祖之遺規。雖則光先裕後。有祖有孫。檢點將來。不無自累。畢竟如何得恰好去。卓拄杖曰。天然習氣最難忘。纔出頭時燄熾張。將謂無人能抗拒。誰知後代有韶陽。
上堂。三春已過。九夏初臨。聚玄徒於林間。扇真風於世外。篆不雕之心印。提出格之宗乘。且道。出格宗乘。作麼生提。還有道得者麼。良久曰。麥子頭垂春熟好。荳花口吐莢前心。
上堂。元旦一。萬事吉。衲僧不用加參。管取通身眼徹。何故。不羨鐵牛耕陸地。慣能井底種林檎。
上堂。烏飛兔走急如梭。明暗何曾昧得他。箇裡本來無可說。謂言無說已成多。竪拂曰。大眾且道。是有說是無說。擲拂子下座。
僧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花園擺宴。曰見後如何。師曰。茅屋疎籬。
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風過樹頭搖。
問如何是一。師曰賊。曰學人為何是賊。師曰。抱贜呌屈。
問行住坐臥不離者箇。如何是那箇。師曰。放汝三十棒。曰過在甚麼處。師曰。垛生招箭。
問家親作崇是如何。師曰。只要箇護身符子。曰如何是護身符子。師曰。但恁麼舉。
師居常。以馬祖一喝。百丈因甚三日耳聾。勘驗來學。罕有契其機者。丁未七月示微疾。危坐終日。至二十五辰刻。索浴坐化。閱世七十有五僧臘五十六。門人孤卓浚迎龕。窆全身於徑山鵬搏峰下。
台州府通玄林野通奇禪師
自幼窮研教典。後出蜀南詢。掩關當湖。忽接天童參禪偈曰。一念未生前。試看底模樣。疑情頓發。一日失足墮樓有省。遂破關。參天童於吳門之清涼。隨童住育王。童上堂。舉世尊初生下地。便解指天指地。汝等諸人。猶向老僧擬討甚麼盌。曳拄杖下座打散。師自此全身脫落。一日將破盌入庫取油。童問。你為甚打破常住盌。師曰。不是某打破底。童曰。為甚在汝手裡。師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童曰。賠了盌去。師便展兩手。童休去。崇禎癸未。住通玄。次居東塔棲真。後遷天童。
上堂。今朝吾佛降生。却向金盤澡洗。便乃指天指地。大似不知羞耻。更道唯吾獨尊。山僧未敢相許。且道。山僧有甚長處。便乃開許大口。以拄杖卓曰。當門不用栽荊棘。後代兒孫惹著衣。
上堂。舉丹霞訪忠國師。值睡次公案。侍者瞠眼寐語。累他國師寢食不安。丹霞雖解就地埋人。殊不顧旁觀看破。還有知得侍者喫棒。丹霞喫驚底麼。不辭頌出。端居丈室獨安眠。不意春花落檻前。可恨游蜂胡亂採。至今趕向草堤邊。
上堂。汝等未到天童寺。將謂天童異世間。及乎到來親目擊。依然松竹倚青山。明明松竹林。明明祖師意。若或瞥爾情生。未免觸途成滯。且道。不涉程途一句。如何顯示。驀卓拄杖曰。還家盡是兒孫事。祖父從來不出門。
上堂。昔日先師會下。萬指圍繞。梁法味者頗多。追法乳者誰切。山僧舉揚般若。以報先師莫大之恩。可謂冤有頭債有主。從前得力處一句超今古。且道。是甚麼句。驀拈拄杖卓曰。汗馬無人識。重論葢代功。復卓一下。
上堂。山僧四大不強。無能為眾說法。遂拈拄杖曰。惟者木上座。雖則全無孔竅。却能善說法要。擊香几曰。切莫隨伊顛倒。
師病中。首座問曰。古人臨末梢頭。留下一言半句。作將來眼目。即今有何垂示。師曰。動即禍生。曰官不容針。私通車馬。師曰。多口作麼。曰不為分外。師驀面一拳。座便禮拜。
師將示寂。出冶自天台歸。師急問曰。汝來了。冶曰。適纔到。師曰。於今是甚麼時候。冶曰午時。師瞪目視之。冶曰。前蒙和尚記莂。今請和尚更取法名。師曰。行果圓成。冶禮謝。師安祥而逝。
黃介子居士
諱毓祺。毗陵澄江聞人也。慧業夙稟。博綜內外典籍。久遊天童磬山之門。有所契入。曾作語錄序。有石磬音嘹亮。聾人耳更聞。斯言不我欺也。昔漢武。以兵法教去病。病曰。不在學古。顧方略何如。明皇示韓斡御府圖。幹曰。不願觀也。去病胸中有活法。韓幹胸中有活馬。磬山胸中。有活玄要。猛虎口邊拾得。毒蛇頭上安排。為天下人抽釘拔楔。豈口耳所能傳授耶。我於是錄。聊窺一斑云云。後天童將順世。以衲衣贈之。至甲申。鼎革士。罹難南都獄中。一日書偈扇頭。寄同參牧雲禪師曰。劍樹刀山掉臂過。長伸兩脚自為摩。三千善逝原非佛。百萬波旬豈是魔。潦倒不妨天亦醉。掀翻一任水生波。夜來夢作修羅手。其奈雙丸忽跳何。遂擲筆而終。
續燈正統卷三十三
續燈正統卷三十四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臨濟宗
大鑑下第三十五世
磬山天隱修禪師法嗣
鎮江府竹林林臯本豫禪師
崑山陳氏子。丱歲禮堯峰湛川老宿出家。受具後。徧歷諸方。參博山。山曰。未入金籠貯。誰家野雀兒。師曰。鶴有九皐翀碧漢。馬無千里謾追風。山曰。運斤非郢。未免傷痕。師曰。諸方拈椎竪拂。又成甚麼邊事。山曰。片雲橫海嶽。樵子盡迷歸。師曰。怪來巖下虎。特地暗驚人。便出。師至金粟。值天晚。便問。夜宿投人時如何。粟曰。者裡歇不得。師曰。豈無方便。粟拈拄杖擬打。師接住一推曰。看破了也。便出。後參磬山。山曰。那裡來。師曰武林。山曰。怎知我者裡。師曰。臭名難瞞。山曰。汙汝耳。師便喝。山曰。喝後如何。師曰。猶是不知。山曰。老僧不知。汝知箇甚麼。師擬掌。山曰。莫掠虗。一日侍次。山曰。今時學人。不肯真參實悟。所以法門寥落。師曰。雖然如是。亦在知識。如黃龍。不得慈明痛打。爭知道出常情。山厲聲曰。豈口耳所傳受耶。師自此服膺。親炙三載。
住後上堂。僧問。和尚未見磬山時如何。師曰。盋盂口向天。曰見後如何。師曰。拄杖頭卓地。曰見與未見又如何。師曰。細腰鼓子兩頭打。曰和尚今日住淨雲。如何酬答。師曰。別置一問來。乃曰。一大藏教。是用不盡底故紙。千七百則祖意。總是引蔓牽枝。伶俐漢。不向者裡著脚。直得清風帀帀。膏雨濛濛。吹太虗為一漚。揑沙界為隻眼。諸人在裡許作甚麼。喝一喝曰。空生不解巖中坐。惹得天花動地來。
上堂。熊耳峰前常面壁。無位真人乾矢橛。德山臨濟太無端。棒頭有眼明如日。驀拈拄杖曰。看看。臨濟德山來也。卓拄杖曰。臨濟德山。被淨雲拄杖一卓。直得懡[怡-台+羅]而退。達磨大師。在背後欵欵道。官不容針。私通車馬時如何。復卓拄杖下座。
上堂。柳眼舒桃臉笑。春風吹落花多少。若是知音便轉身。雲門扇子忽[跳-兆+孛]跳。驚起枝頭百舌鳥。聲聲報道。不如歸去好。擲拄杖。
元宵上堂。卓拄杖曰。過去燈明佛。本光瑞如是。又卓一下曰。未來燈明佛。本光瑞如是。復卓一下曰。現在燈明佛。本光瑞如是。良久顧左右曰。癡人面前。不得說夢。便下座。
上堂。一人向千峰頂上。築著磕著。無處躲避。一人在十字街頭。橫眠倒臥。無出身路。識得二人落處。便知龐公問馬祖。曰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祖曰。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公乃契入。也是惡水驀頭澆。者裡說甚菩提涅槃真如解脫。二十五有。一十八界。淨盡滌除。會則金毛師子變作狗。不會。踢出楊岐三脚驢。參。
上堂。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竪起拂子曰。者是諸相。如何是非相。復竪起拳曰。者是非相。如何是如來。拍禪牀曰。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
上堂。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眾苦充滿。甚可怖畏。歸宗斬却活蛇。丹霞燒却木佛。普化踢倒飯牀。安國擊破竈墮。且道。怖畏也無。黃鸝上樹一枝花。白鷺下田千點雪。擊拂子下座。
上堂。僧問。多子塔前。共談何事。師曰。六耳不同謀。乃曰。石虎山巔吼。泥牛海底行。不知何所以。拄杖得人爭。卓拄杖曰。能縱能奪。能殺能活。連卓拄杖下座。
上堂。舉乾峰道。舉一不得舉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雲門出眾曰。昨日有人。從天台來。却往徑山去。峰召維那曰。來日不得普請。乾峰曲高和寡。若不得雲門。幾成狼藉。雖然。祇如乾峰道。來日不得普請。意落在甚處。會麼。夜坐連雲石。春栽帶雨松。
上堂。熏風吹暑氣蒸。盋囊高挂碧崚嶒。三世諸佛。摸索不著。歷代祖師。失却眼睛。無位真人。忍俊不禁。撫掌大笑。且道。笑箇甚麼。良久曰。破木杓。
上堂。拈拄杖曰。摩竭國中。親行此令。多年滯貨誰酬價。熊耳峰前。單提向上。大似賣狗懸羊頭。又何曾舉著者一著子。若是特達英靈。不妨入滄溟窟。攀折驪龍角。登巨峰頂。捋斷猛虎鬚。還有麼。有即出來。喫山僧痛棒。何也。大鵬展翅非凡鳥。九萬搏風擘海濤。
上堂。第一句道得。合醬添油。第二句道得。和鹽賣醋。第三句道得。蒿湯代茶。驀竪拂子曰。臨濟大師來也。遂震聲一喝。僧出。師便打。僧喝。師又打。僧又喝。師連打趂。乃呈拄杖曰。今日堯峰性命。在諸人手裡。諸人性命。在堯峰手裡。連卓拄杖下座。
問如何是大海無魚。師曰。脚跟下過多少。曰如何是大地無草。師曰。法堂前深一丈。曰如何是大富無糧。師曰。喫家飯放野屎。曰如何是大悟無道。師曰。莫妄想。
問明月堂前。花開枯木。是賓家句主家句。師曰。石女哭蒼天。
問如何是秘魔叉。師舉數珠曰。者是番菩提。曰未問已前請師答。師和聲便打。
問亡僧遷化。向甚麼處去。師曰。炎炎三尺火。僧曰不會。師曰。冷冷一堆灰。
師一日染微恙。時山門大興土木。徧往觀之。旋至法堂。鳴鼓集眾。敘出世行由。即欲趨寂。一眾悲戀。主事白曰。山主他往未歸。願和尚稍遲一日。師俛首回寢室。翌日山主至。師復登座陳謝。付諸後事畢。即於座上。說偈而終。門弟子營窣堵波於古竹林之後岡。
杭州府天目玉林通琇禪師
生而穎異。童子時。出語不凡。年十九。投磬山芟染。受具。執事巾缾。夜則隨眾坐香。一夕未開靜。即進方丈。山曰。今晚香完何早。師曰。自是我不去坐香也。山曰。見甚道理不去坐。師曰。即今亦無不坐。山驀拈几上石屋語錄。問曰。者是甚麼。師曰。却請和尚道。山曰。你不道教老僧道。師曰。情知和尚不敢道。山曰。石屋錄為甚不敢道。師曰。隨他去也。山曰。贓誣老僧。師者裡透不過。直得大淚如雨。一晚目不交睫。至五鼓。山呼曰。不用急。我為你舉則古話。龐居士初見馬祖。便問。不與萬法為侶者是誰。祖曰。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為汝道。師曰。某有一頌。山曰。汝頌云何。師呈頌曰。不侶萬法的為誰。誰亦不立始親渠。有意馳求轉暌隔。無心識得不相違。山曰。不問你不侶萬法。要你會一口吸盡。師於言下大徹。拂袖便出。山後凡有徵詰。師皆當機不讓。山深肯。有再來之稱。山遷報恩。未幾即趨寂。師遂繼席焉。
上堂。拈拄杖曰。先師和尚。今日在山僧拄杖頭上。示現全身。舉揚大法。還有共見共聞底。出來互相激揚。僧出。師便打。又僧問。臨濟照用。師卓拄杖曰。喚作拄杖子。又是先和尚。喚作先和尚。又是拄杖子。汝作麼生分析。僧喝。師便打。僧又喝。師直打出法堂。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洪武門前紅檔中。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踢破鴻門樊噲怒。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推倒須彌山。揑殺恒沙佛。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一花一國土。一葉一釋迦。僧曰。四句已蒙指。末後事如何。師便喝。問如何是有拄杖子。與拄杖子。師曰。別人爭不得。如何是無拄杖子。奪拄杖子。師曰。你儂怪不得。乃植杖顧眾曰。有人代得一轉語麼。眾無語。師擲杖曰。報恩今日失利。便下座。
上堂。舉僧問雲門大師。如何是諸佛出身處。門曰。東山水上行。又有問龍池幻師翁。如何是諸佛出身處。翁曰。西河火裡坐。報恩則不然。今日若有問。如何是諸佛出身處。但向道。我是蓉城楊四郎。
上堂。報恩新長老。今年纔廿四。黃面老瞿曇。是吾最小子。古往今來。多少居曲彔牀的大善知識。凡於四月八日。播弄瞿曇小老的矢臭氣有分。還曾夢見瞿曇的師麼。向者裡緇素得。不虗親到報恩。若緇素不得。直饒親到報恩。未免對面白雲萬里。驀喝一喝下座。
上堂。師拈拄杖曰。奇特因緣。須奇特人拈出。驚群句子。於驚群處舉揚。今日既遇奇特人。且道。驚群句作麼生舉。驀召眾曰。吳中石佛大。
上堂。舉高峰大師上堂曰。喫粥了也。洗盋盂去。矢上加尖。一場敗露。西峰今日忍俊不禁。却要向鷺鷥腿上割股。良久曰。便恁麼去。咄哉箇老漢。一生盲修瞎鍊。師資未盡其妙。大法終未明在。召眾曰。要會洗盋盂話麼。腦後見[月*鬼]。莫與往來。
上堂。維那白椎竟。師驀喝一喝下座。
上堂。拈拄杖曰。先聖道。有時奪人不奪境。有時奪境不奪人。有時人境兩俱奪。有時人境俱不奪。高聲召眾曰。是甚麼所在。驀擲拄杖下座。
上堂。僧問。世尊覩明星。悟箇甚麼。師曰。狗齩枯骨。乃高聲召眾曰。能仁是汝之奴。
大雪。設禹門幻老和尚供。師翁面目。雪滿千山。先師儀表。春回大地。春回大地也。雪滿千山。非當年久侍者不知。雪滿千山也。春回大地。三十年後。有人共見。今日某孫。應時獻一杯茗。罪過彌天。何故。不合當面觸犯。
示眾。舉翠巖真禪師上堂曰。臨陣抗敵。不懼生死者。將軍之勇也。入山不懼虎兕者。獵人之勇也。入水不懼蛟龍者。漁人之勇也。作麼生是衲子之勇。拈拄杖曰。者箇是拄杖子。拈得把得動得。三千大千世界。一時搖動。若拈不得。把不得。動不得。文殊自文殊。解脫自解脫。參。翠巖老人。恁麼舉揚。雖然竭力提撕。未免傷神費氣。報恩則不然。坐致太平者。仁王之大勇也。道高虎伏。德重龍馴者。至人之大勇也。袖手凭几曰。衲僧之大勇。又作麼生。竹戶松龕濃睡穩。花開花落聽東風。
示眾。驀踢出一鞵曰。諸人向者裡。道一句看。一僧曰。某甲雖與人合席。不與人同被。師便喝。良久顧左右曰。只者一句。人也難道。便拽杖歸方丈。
示眾。透脫末後牢關。雲菴正罵。洞達歷祖綱宗。妙喜猶呵。汝等諸人。趣向者箇法門。大須仔細。前溪水急魚行澀。後嶺風高鳥宿難。
示眾。有一無手阿師。握天目山。來報恩禪堂。把高峰中峰斷崖三大老靈骨。揑得粉碎。撒滿在諸人眉毛鼻孔上。汝等諸人。為甚晚晚坐香。盡皆開眼瞌睡。不瞌睡底。道將一句來。
示眾。舉德山因一僧相看。乃近前作相撲勢。山曰。與麼無禮。合喫山僧手中棒。僧拂袖便行。山曰。直饒如是。也只得一半。僧轉身便喝。山打曰。須是我打你始得。僧曰。諸方有明眼人在。山曰。天然有眼。僧劈開眼曰猫。便出。山曰。黃河三千年一度清。人聞德山入門便棒。將謂舉鼎拔山。氣吞寰宇。誰知揖讓升降。折旋中禮。有如此夫。僉云。待其作相撲勢時。便與劈脊棒出。令其別轉機謀。是則固是。若只與麼。安得不今暴虎憑河者。狐假熊威。語云。臨事而懼。好謀而威。德山之謂與。
晚參。老窓敗屋。紙帳青燈。此中有人。得些子意味否。夜來風色峭。釀雪已三分。
禮塔歸晚參。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天目代出明心見性祖師。因甚却有許多奇松怪石。眾良久。師以禪版拍案曰。人歸大國方知貴。水到瀟湘一樣清。
晚參。山僧說得一篇佛法。懸在雨華橋上。大眾各去看取。良久曰。伯樂曾三顧。千金誰解增。贈君君不納。完璧倚枯藤。
早參。拈拂子曰。擁門黃葉深三尺。氷齒寒泉懸萬尋。禁得苦寒忘閴寂。梅開不待嶺頭春。隨聲擊拂子。喝一喝。
婆子燒菴頌。谿頭逐日飯王孫。臨岐咄咄好生驚。白眼阿婆能將將。夾路桃花風雨聲。
師於 世祖章皇帝時。兩召內廷問道。錫大覺普濟禪師封號紫衣金印。而玉林則叢林中法號也。開堂說法四十年。乙卯秋。遊五臺途次示疾。說偈而終。春秋六十有二。僧臘四十有三。門人迎歸全身。塔於潛陽天目山之東塢。與高峰中峰兩祖塔相望焉。
杭州府南澗理宗箬菴問禪師
生緣吳江。世居荊溪。父羨長俞處士。晚憂無子。建百日無遮大會。應禱而生。少游藝林。究心理學。偶過山寺。閱楞嚴經。至此身及心。外洎虗空山河大地。咸是妙明真性中物。有所觸發。走謁磬山。示以父母未生前話。後因婚事苦逼。遂宵遁至武林。投法雨大師落[髟/采]。旋歸磬山。晨參暮扣。一夕聞大風迸崖而悟。有偈曰。千玄萬妙隔重重。箇裡無私總不容。一種沒絃琴上曲。寒巖吹落五更風。山曰。玄妙即不問。如何是不隔底句。師擬對。山便打。又服勤數載。洞徹大法。山證以偈。有他年起我臨濟宗。殺活縱橫開天目之句。後因受業順世。武林紳衿。請回南澗。為開法第一世焉。
司理黃元公問。和尚幾時到者裡。師曰。臘月二十。曰曾在那裡會過。師曰。忘却了那。曰在磬山在報恩。師曰。當面錯過。茶次。公問。如何是下載清風。師曰。知音者少。曰非師不委。師曰。且請茶。曰作家。師曰。逢人切忌錯舉。
徑山雪嶠大師至見曰。你是那邊。為甚又在者邊。師曰。一點水墨兩成龍。雪曰。未會興雲布霧在。師曰。今日且放過。雪曰。我只教人誦金剛經。師曰。多少人錯會大師意。雪曰。直饒不錯會。大遠在。師曰。莫瞞人好。至山門前。見狗子吠。雪曰。者無佛性東西。師曰。却搔著大師癢處。雪乃呵呵大笑。師亦大笑而別。
僧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藏盡楚天月。猶存漢地星。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花落亂流稀。村翁坐遲暮。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干戈既息狼煙掃。誰唱江南折柳詞。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拍手向君開笑臉。大家齊上木蘭舟。
問一貧赤骨時如何。師曰。有件破衲頭。要便與你。僧擬議。師曰。穿不著。
問大悲千手眼。那隻是正眼。師曰。急水灘頭下釣絲。
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破木杓。僧問。一口氣不來。向甚處安身立命。師曰。鑊湯爐炭。僧罔措。師曰。你害怕。又僧問。若人欲識佛境界。當淨其意如虗空。如何是佛境界。師曰。爐炭鑊湯。僧低頭。師曰。你却害羞。
問興化打克賓。意旨如何。師曰。金將火試。曰既罰錢。因甚又趂出。師曰。龍門無宿客。
結夏上堂。盡十方世界。是衲僧行履處。盡十方世界。是衲僧安身處。檢點將來。隔三千里。萬機寢削。一句孤危。峻峭峭。絕承當。淨躶躶。沒可把。於諸人分上。猶間一線道。須是箇中人。方明箇中事。驀拈拄杖曰。看看。釋迦老子。在山僧拄杖頭上。現大威光。道天上天下惟我獨尊。復有雲門大師。忍俊不禁。直下打殺。與狗子喫。貴圖天下太平。以拄杖畫一畫曰。總被山僧一線穿。却不容絲毫走作。若有人知得落處。朝打三千。暮打八百。若也不知。釋迦老子。向諸人脚跟下。過去了也。喝一喝。卓拄杖。
上堂。舉臨濟大師曰。我有時奪人不奪境。有時奪境不奪人。有時人境兩俱奪。有時人境俱不奪。和泥合水。屈曲垂慈。立境立人。有奪有縱。臨濟大師。嚼飯餵嬰兒即得。若道激揚向上宗乘。直是未在。時有僧問。為甚臨濟大師道奪人不奪境。師曰。不斬蕭何令不行。為甚奪境不奪人。師曰。築壇拜相。為甚人境兩俱奪。師曰。王令森嚴。諸侯避道。為甚人境俱不奪。師曰。四海五湖逢化日。何人不唱凱歌回。僧曰。既然如是。和尚適來恁麼拈提。莫不辜負臨濟大師麼。師曰。却是你辜負。僧擬議。師便打。復召眾曰。還有救得者僧者麼。眾無語。師擲拄杖下座。
祈雨上堂。師拈拄杖曰。萬里無片雲。青天也須喫棒。以杖指曰。那邊雲生也。驀擲下曰。一雨普滋。
上堂。僧問。昔年此日去。今已屆周期。未審先竹林。即今向甚處出沒。師曰。在鼻孔裡。曰八面玲瓏底。因甚借他鼻孔出氣。師曰。你作他兒孫未得在。曰今日營齋。還來受供也無。師曰。待你道得即來。乃曰。我與竹林同條生。不與竹林同條死。同條生易。不同條死難。不同條死易。同條死難。同條死。千人萬人一時活却。不同條死。千人萬人一時死却。死却活底。活却死底時如何。落花臺上重鋪錦。瑪瑙堦前布赤砂。喝一喝。
上堂。咬破鐵酸饀。百味具足。跳得金剛圈。吞得栗棘蓬。方能事事無礙。氷稜上行。劍刃上走。也祇是衲僧尋常游戲。設若己眼未開。大法未明底。竪拂子曰。只者箇尚奈何他不得。青黃不辨。菽麥不分。魔說瞎說。盈衢載道。你還知祖師門下底劍麼。擲拂子曰。誰敢正眼覰著。
金山入院上堂。指法座曰。須彌寶座。高廣無量無邊由旬。拄杖子。亦高廣無量無邊由旬。且道。向甚麼處著足。一聲霹靂風雲起。便陞。拈香白椎竟。師曰。一椎擊碎。是第二義。未舉一椎。是第三義。若是第一義。佛祖難窺。人天罔測。具眼衲僧。出眾相見。僧問。昔日善財參德雲。七日不見。意旨如何。師曰。坐斷天下人舌頭。曰七日後。從別峰相見。又作麼生。師曰。金不博金。曰恁麼則昔日德雲。今朝和尚。師曰。掣開金殿鎖。撞動玉樓鐘。曰即今建立法幢。又將何法接人。師曰。劄。問闡揚古佛家風。決斷現成公案。如何是古佛家風。師曰。郭璞墓前江水黑。曰龍吟霧起。虎嘯風生去也。師曰。看脚下。曰忽遇傾湫倒嶽時如何。師曰。放汝三十棒。乃曰。神龍窟宅。古佛名藍。我二十世圓悟禪師。重開正覺之場。十八高人。打失鼻孔眼睛。一回徹證之地。洵江南之巨剎。誠衲子之寶坊。不勞彈指。樓閣門開。無所希求。風雲際合。據此位者。顯示不言正令。導此機者。激揚向上宗乘。明如杲日。皎若太虗。一語歸宗。千差坐斷。迴千百年既倒之瀾。挽今時世已隳之轍。直得臨濟有喝。倒退三千。德山有棒。未敢動著。抹過建化門。裂破囫圇句。風高浪涌。水沸波騰。正當恁麼時。且妙高已到。寶所親登。剎影高揚。誰遭毒手。劈開華嶽連天色。放出鯨濤動地雷。卓拄杖下座。
謙侍者供法衣。上堂。披如來衣。坐如來座。行如來事。三脚蝦蟆著錦襠。風吹不動堦前樹。馬祖扭鼻。野鴨子沒處去。百丈捲席。大用現前。不存規矩。堪竺南陽老國師。負汝負吾成指注。點即不到。到即不點。三十年後。莫道金山者為。有屈無呌處。
上堂。靈雲見桃華。香嚴聞擊竹。推落萬仞坑。向那裡撈摸。從緣入者。永無退失。聽事不真。喚鐘作甕。玄沙道。諦當甚諦當。敢保未徹在。醉我落花天。借他絃管裡。檢點將來。者一隊漢。總出金山圈繢不得。若出得。未具參方眼在。拍禪牀下座。
謝兩序上堂。著草鞋住院。負栲栳為人。動若行雲。止若谷神。初無心於彼此。豈有意於去來。所以綱宗在握。賞罰惟公。正令當行。進退有序。其進也高山可仰。其退也湛水長閒。若有一絲毫情存繫戀。便屬泥犁渣滓。金剛圈栗棘蓬。吞得跳得。須是其人。且開先啟後。果滿功圓一句。作麼生道。橫擔楖栗千峰上。已有人提折脚鐺。
住磬山上堂。四十九年。全成露布。末後一句。曳尾靈龜。西天四七。東土二三。總是接響承虗。據實而論。諸佛諸祖。無出頭分。自古至今。無語話分。翻轉劫初田地。撥開向上宗猷。突出頂[寧*頁]一機。顯示金剛正眼。臨濟三玄三要。不消一劄。洞山五位君臣。不直一唾。迴真風於既墜。續慧命於將殘。還他實地行來。自然有本可據。拈起也。剷斷天下人命根。放下也。棙轉衲僧鼻孔。饒伊牙如劍樹。口似血盆底到來。也須讓他一頭地。何故。綱宗在握。寶劍橫揮。正印全提。十方坐斷。莫有同明大機。同徹大用。為先師吐氣者麼。驀擲拄杖曰。三十年後。
上堂。僧問。曉樹穿雲碧。寒泉弄月明。此是尋常境。如何是磬山境。師曰。切忌道著。曰耳傾四大海。眼著五須彌。此是等閒人。如何是磬山人。師曰。高著眼。曰當臺一鑑明如日。鐵額銅頭也皺眉。師便喝。乃曰。雨洗巖花白。煙籠嶽色寒。乍歸雲滿室。莫作等閒看。人與境會。理得事彰。明明一段風光。灼灼不從他得。既不從他得。有眼共見。有耳共聞。若道聞底便是。孤負你生來眼。若道見底便是。孤負你生來耳。既不孤負。雲門放洞山三頓棒。合作麼生商量。莫把是非來入耳。從前知己反為讐。拽拄杖下座。
到龍池上堂。昔年未見師翁面。問上座却被師翁。絆入葛藤窠裡。沒頭沒腦。及乎親見師翁後。師翁却被問上座。絆入葛藤窠裡。沒頭沒腦。者段公案。正要向明眼人前判斷。今日。既到師翁法窟。承堂頭和尚。為眾推出。登師翁堂。踞師翁座。問上座豈敢掩耳偷鈴。請諸仁者。為問上座判斷看。若判斷得。諸仁者合喫問上座三十棒。若判斷不得。問上座合喫我堂頭和尚三十棒。者兩頓棒。有一頓棒。堪與佛祖為師。有一頓棒。堪與人天為師。若也不甘。自救不了。卓拄杖下座。
上堂。有漏無漏。笊篱木杓。小乘大乘。錢貫井索。一不成單。二不成兩。明眼衲僧。作何伎倆。磬山門下。論實不論虗。爭不足讓有餘。踢出楊岐三脚驢。
小參。一僧自呈會得臺山婆子驀直話。師曰。你作麼生會。僧轉身便行。師曰。祇如道好箇師僧又恁麼去聻。僧曰。豈有第二箇。師曰。趙州勘破聻。僧無語。師呵呵大笑。召僧近前曰。我會臺山婆子驀直話。與你逈別。你轉身便行。我只坐了。要與婆子相見。婆子道好箇師僧又恁麼去。趙州道勘破。總出我者裡不得。你還會麼。僧復無語。師又大笑曰。我一發。再與你說破。你便是者僧。我便是婆子。拈起竹篦曰。者箇便是趙州。你作麼生會。我不妨再與你說。你轉身便行。豈不與者僧一般。我不肯你。豈不是婆子道好箇師僧又恁麼去一般。只是趙州勘破。竹篦子却不肯與你說。一僧曰。料和尚說不出。師擲下竹篦。時珍侍者在傍有省。呈頌。師曰。頌且置。那裡是趙州勘破處。珍曰。者老賊。師便打。珍作禮曰。勘破了也。師復大笑。歸方丈。
小參。舉昔有一院主。忽見鬼使來追。主曰。某身為主事。未暇修行。乞容七日得否。使云。待回白王。若允。七日後來。不允。須臾立至。果七日後。覓其僧了不可得。者僧逴得箇隱身符子。如羚羊挂角。杳無蹤跡可尋。何異高峰大師道。大海無魚。大地無草。大富無糧。大悟無道。到者田地。也不易搆得。若到磬山門下。正好買草鞋行脚。何故。諸人要在山僧者裡作主事。須是將閻羅老子。捺在掌心。鬼使縛在脚尖上。要你上天便上天。要你入地便入地。任他追逐。過百千萬億不可說不可說恒河沙國土。經歷百千萬億不可說不可說無量阿僧祇劫。登劍樹刀山。入鑊湯爐炭。永不退失。方許入磬山室。與古人吐口毒氣。眾中莫有恁麼人麼。若有。臨濟一燈。未致寂寥在。
洸院主問。如何是大海無魚。師曰。負命者上鈎來。恁麼則擎頭戴角去也。師曰。與你三十棒。如何是大地無草。師曰。前不搆村。後不迭店。洸曰。含元殿裡。說甚長安。師曰。爭奈罕遇其人。如何是大富無糧。師曰。少甚麼。洸曰。恁麼則不勞拈出。師曰。刺破汝眼。如何是大悟無道。師曰。迅雷不及掩耳。洸禮拜。師曰。腦後見腮。莫與往來。
師一日。閱雪竇錄。至竇與數僧遊山次。見牯牛舉頭。竇問。牯牛舉頭作甚麼。令眾下語。院主曰。侍者將束草來。師不肯。眾問師。師曰。是伊喫飽。首座曰。行昱亦有一語。師曰。你作麼生。座曰。他却識人。師為撫掌。
順治乙未秋。師謝絕雲水。一棹夷猶。至九月廿三日。上報恩掃塔。預別玉林和尚。交磬山院事。廿七日舟次南潯。辭謝諸檀護。暮宿應天寺。寺即范蠡宅。命侍者灑掃一室。沐浴淨[髟/采]。更衣趺坐。怡然而逝。門弟子扶龕歸澗。茶毗入塔。遵遺命也。有五會語錄十二卷。續燈二十卷。並行於世。
衡州府南嶽山茨通際禪師
初參天童於金粟。問客散堂空時如何。童曰。是甚麼時節。師便喝。童便打。師又喝。童又打。師禮拜曰。今日起動和尚。後參磬山。一見契合。一日侍次。山問。只如百丈於馬祖喝下。得箇甚麼。師曰。若有得。即鈍罵馬祖。山曰。他道三日耳聾聻。師曰。某不可更作野狐見解。山休去。又一日。山舉巖頭四藏鋒句問。如何是就理藏鋒。師曰。梁皇殿上道不識。如何是就事藏鋒。師曰。今朝雨落堦前溼。如何是理事俱藏鋒。師曰。行不出戶。坐不當堂。如何是俱不涉理事藏鋒。師曰。八角磨盤空裡走。山曰。此四轉語。可紹先覺。雖然。也是搕七搭八。
住東明。掃旵祖塔。拈香曰。者老漢。二百年來。在此藏身。人天罔知。佛祖難近。今日脚下兒孫到來。親遭勘破。且道。以何為驗。顧左右插香。
示眾。古人道。恁麼也不得。不恁麼也不得。恁麼不恁麼總不得。諸兄弟。畢竟作麼生即得。良久曰。簷前滴瀝非關雨。溪澗奔雷不是聲。
示眾。舉僧問雲門和尚。如何是雲門一曲。門曰。臘月二十五。臘月二十五。今日為君舉。著意會應難。藍田射石虎。
示眾。本是無羈身。偶向煙霞宿。暑寒已七過。刀耕種深谷。帶水復拖泥。衲破通身目。無法向人前。一任東西卜。元同嶺上雲。無心去來逐。大眾。既無心去來。且出門一句作麼生道。曳拄杖曰。不涉程途句灼然。草鞋步步踏苔綠。
住長沙南源。示眾。舉楊岐會禪師曰。薄福住楊岐。年來氣力衰。寒周凋敗葉。猶喜故人歸。囉囉哩。拈上死柴頭。且向無煙火。門庭冷峻。語脉藏鋒。此我遠祖楊岐和尚。荷擔法道。綱維叢社之典型。山僧沗為後裔。亦有一頌。薄福住南源。霜風茅屋寒。擁衲爐頭坐。灰形似懶殘。赤骨[骨*歷]。不用瞞。煩汝諸人掃黃葉。千峰月上煑氷團。
示眾。舉一不得舉二。白雲萬里。放過一著落在第二。白雲萬里。昨日有人從天台來。今朝却往徑山去。白雲萬里。維那明日不得普請。白雲萬里。有人向四箇白雲萬里處薦得。管取一生參學事畢。
示眾。舉趙州勘臺山婆子因緣。高峰曰。檢點將來。正是婆子勘破趙州。畢竟以何為驗。以手指曰。驀直去。高峰老人恁麼批判。未免見處偏枯。山僧則不然。婆子趙州。只具一隻眼。
師同爾瞻圍爐次。舉僧問夾山。撥塵見佛時如何。山曰。直須揮劍。若不揮劍。漁父棲巢。汝作麼生會。瞻曰。太費力生。師曰。是夾山費力。者僧費力。瞻曰。任師分別。師曰。情知汝會者話不得。瞻起身便行。
玄慈省覲。至門首敲門。師曰誰。慈曰。問路底。師開門曰。錯走了也。慈進前擬掌。師曰噁。
師問且菴。先聖教人參活句。莫參死句。如何是活句。菴舉茶壺曰。不可喚作茶壺。師曰。猶是死句在。菴擲茶壺便出。
師舉女子出定。頌曰。積翠煙濃撥不開。三三兩兩畵樓臺。不知已洩春多少。猶向杜鵑啼處猜。
文殊三處度夏頌。一箇文殊尚不容。那堪千萬面相同。當時擲下金鎚看。縱使瞿曇也不中。
殃崛救產難頌。故園花不開。躊躇凭闌立。多少守花人。言藉春風力。
師開法杭之東明。因事即棄去。緇素遮留不住。竟登匡廬歷衡嶽。遂結茆繼隱綠蘿有年。後避亂長沙南源。未幾遷化楚中法道湮沒數百[示*冀]。賴師重振焉。
陽山松際通授禪師
久依磬山。一日聞畵眉鳥聲有省。即見山。山竪拳曰道道。師曰。版鳴也。請和尚赴堂。山頷之。後結茆陽山。僧問。南山白額虎。驀面相逢時如何。師曰。作馬騎。曰倘不馴時如何。師便打。僧禮拜。師曰馴也。問如何是末後句。師曰。且待來年。未幾疾作。忽自起沐浴。更衣趺坐。書偈曰。昔年五十知非。予年五十知止。莫云日出事生。須信分明直指。遂擲筆而逝。
普明玅用禪師法嗣
建寧府紫雲峯衡石悟鈞禪師
錢塘潘氏子。幼而頴悟。慧性不凡。總角時矢志出塵。二十受具。即徧歷諸方。雖有所契。終不自諾。復謁佛日方。深得洞上微旨。佛日與鴛湖友善。鴛晚年多疾。以不得其嗣為己憂。佛日效道吾與夾山故事。遂指師參鴛湖於普明。洞徹圓常。一日鴛問化人問幻士。谷響答泉聲。欲識吾宗旨。泥牛水上行。意旨如何。師曰。夢眼見空花。鴛曰。臨濟有一句子。你又作麼生。師便喝。鴛便打。師又喝。鴛又打。師禮拜。鴛曰。元來是瞎驢。師拂袖便出。鴛命掌院事。
崇禎辛巳。開法雲峯。上堂。僧問。昔日無趣老人。今朝衡石和尚。如何是源遠流長。古今不異。師曰。開池見明月。揮塵動清風。曰雲峯一滴水。大地盡承恩。師曰。會取未來的。乃曰。雲生寶樹。風敲翠竹。勘破鷄鳴。徧地塗毒。者是無趣老人的落處。即今還有知落處的麼。有即出來。通箇消息。良久擊拂子。下座。順治乙酉間。隆武仰師道風。詔至內掖。詳問法要。師以本色奏對。隆大悅。賜紫並號。及追諡鴛湖廣覺大師。塔曰玅莊嚴。丙戌四月初四日示寂。世壽三十四。僧臘一十五。有演義答響等錄十五卷。行世。
嘉興府金明介菴悟進禪師
字覺先。姓張。本郡人。母賀氏。夢日輪入懷而誕。幼不從兒嬉。喜遊寺院。見佛像則依依不忍去。及冠習舉子業。常繙內典。志慕禪宗。禮龍池微禪師祝髮。因病臥。聞匠斧斫大木聲有省。參鴛湖。纔跨門。鴛云。是甚麼。師擬對。鴛震威一喝。師豁然契悟。乃掩耳而出。一日鴛欠安。師侍次。鴛命茶問曰。汝字覺先。喚甚麼作先。師曰。喜今日得自在。鴛曰。如何是覺後。師曰。請和尚尊重。鴛曰。汝還分得先後麼。師良久。鴛便喝。師曰。只管喫茶。鴛曰。如何是喫茶的事。師曰。柿棗腐乾都在者裏。鴛曰。意作麼生。師曰。一口吞盡。鴛曰。是甚麼滋味。師曰。甜者甜鹹者鹹。鴛曰。未在更道。師禮拜曰謝茶。鴛肯而印之。崇禎癸未。出住徑山。遷餘杭廣福武康天池鐘溪太平。尋主金明。
結制上堂。問堯天舜日。野老謳歌。諸護臨筵。欣聞法要。師曰。天長地久。曰一句語中含日月。片言自此振宗風。師曰。却被上座道著。乃曰。今日諸方結制。未免攢花簇錦。巧玅尖新。縵天布網。打鳳羅龍底句子。賺誤於人。徑山別資一路。為汝諸人。鉗口結舌。冷愀愀去。寒巖枯木去。一念萬年去。任他機似鐵牛。句如電閃。管取崖州萬里。
上堂。今朝又是五月五。大鬼拍手小鬼舞。驀然撞著桃符神。雙手搥胸呌冤苦。大慧老人恁麼道。恰似官債未了。被鈎人一拶。神頭鬼面。一齊現出。太平與你些子禁方。卓拄杖曰。今朝正值五月五。不用雄黃並艾虎。理能伏豹澤藏山。雲散青天日卓午。復卓一卓。
上堂。娑婆世界。以音聲為佛事。香積世界。以香飯為佛事。金明者裏。以破院為佛事。還見麼。破禪堂灰頭土面。破佛殿馬額驢腮。破山門擎拳持杵。破佛閣待月眠雲。破鐘樓知音者少。令一隊破衲僧居此。以破破不破。破破不破。不破不破底。運用無窮。直教七通八達。若是超宗異目。向者裏輕輕拶著。拍拍相應。呼之以牛。自能拖犁拽耙。喚之以馬。便以銜鐵負鞍。山僧只得另眼相看。將破破底相待。眾中有斫不開劈不破底麼。出來。金明與你破破去也。良久以拄杖旋風打散。歸方丈。
上堂。問按倚天長劍。奮踞地獅威。學人上來。請師一接。師便喝。僧曰。者是方便門頭句。如何是正令全提句。師又喝。僧擬進語。師便打。乃舉白雲端曰。若端的得一回汗出。便向一莖草上。現瓊樓玉殿。若未端的得一回汗出。縱有瓊樓玉殿。被一莖草葢却。師曰。白雲不是好心。金明者裏。向不與人枷鎖。你諸人端的得一回汗出。頭頭玉殿。處處瓊樓。端的一回汗不出。頭頭總玉殿。處處亦瓊樓。還知落處麼。甜瓜徹蒂甜。苦瓠連根苦。
示眾。東熱閙。西熱閙。忙忙業識不知老。苦他烈燄熾炎炎。獨我陶朱靜悄悄。夏蟲若解識寒氷。鐵牛決不被蚊咬。忽被咬。驚起楊岐三脚驢。百億須彌都踏倒 僧參。師曰。你是高峯僧那。曰是。師曰。既是高峯僧。因甚在我脚下。僧無語。師便打出。
甞垂三問。勘騐學者。一曰。既是天封室。理應絕此絕彼。為甚有迎有送。
獅子窟中。因甚有狗。
范蠡越國大夫。因甚居吳地。
康熈癸丑九月二十三日。沐浴更衣。書偈辭眾而逝。世壽六十有二。僧臘三十有七。茶毗骨白如玉。牙齒不壞。骨塔於隱川大慈菴。齒塔於楚黃石門之黃荊。
嘉興府永正寺一初悟元禪師
姓曹。郡之當湖人。生而岐嶷端敏。喜趺坐。十歲乞父教佛經。能解玅義。十五即參究宗乘。二十豁然大悟。禮興善弘遠為師。參普明執侍久之。明一日問。我心裏不安。你還得太平也未。師曰。蒼天蒼天。又一日入室。明竪拳曰。道一句看。師便掌。明大笑。師禮拜。於是機契。返興善。掩關十有餘載。順治辛卯。出住永正。上堂。花笑春風。格外真規頓現。漁歌曲水。就中消息全彰。向上拈提。不礙通人唱和。隨宜施設。何妨達者商量。寒時添衲。熱則披襟。休云覓火和烟得。饑來喫飯。倦即打眠。莫道擔泉帶月歸。握一拳。大千香水海攝盡無餘。舒一掌。百億須彌盧拈來有據。所以道。大人得大機。大智得大用。設或情塵未脫。翳眼猶存。
示眾。以拄杖卓一下云。道得也。被他穿却鼻孔。道不得也。被他穿却鼻孔。時有僧問。道不得穿却鼻孔即且止。道得因甚也穿却鼻孔。師擲拄杖。便歸方丈。
舉六祖曰。我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面。諸人還識麼。時荷澤會出眾曰。是諸法之本源。乃神會之佛性。頌曰。橫將玉笛遡風吹。不犯宮商調自奇。最惜能邀仙子曲。被人喚作鷓鴣辭。
僧參。舉雪峯淘米話未了。師劈頭打云。殘羹餿飯。不勞拈出。僧罔措。師云。學語之流。直打出。
康熈戊午五月十九日。柬通諸檀。咸集畢。師合掌敘別而逝。壽六十四。臘四十二。塔於丈室。
續燈正統卷三十四
續燈正統卷三十五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曹洞宗
大鑑下第十六世
天童珏禪師法嗣
寧波府雪竇足菴智鑒禪師
滁之全椒吳氏子。兒時喜讀佛書。一日母與洗手瘍。戲問。是甚麼。師曰。佛手耳。視母為大笑。俄失二親。走真州。依長蘆了剃染。參究厲精。脇不至席者數年。時大休珏典第一座。目師為法器。具戒後。入象山之鄭行山。縛菴而居。山當海岸多妖怪。有巨蟒入菴。矯首怒視。越數日復旋繞於牀。師不顧。蟒為引去。變怪百出。皆不可惑。徐亦帖然。一夕深定中自念。此豈外物耶。遂豁然大悟。身心世界。洞如瑠璃。乃下山見延壽然。曰日來肚大。無物可餐。菴小無牀可臥。若能與食。展菴則住。否則去。然曰。者漢從甚處見鬼見神。來者裡納敗。師便喝。於是反覆徵詰不能屈。然乃曰。鑒公徹人也。復走見大休於嶽林。機辯逸出。休曰。今後佛祖。不奈爾何矣。因令為眾行丐。師荷二囊。隨得即受。備歷艱勤。翠山宗白頭。謂師曰。為眾竭力。得無勞耶。師曰。須知有不勞者。曰尊貴位中收不得時如何。師曰。觸處相逢不相識。曰者猶是途中賓主。如何是主中主。師曰。丙丁吹滅火。宗以手掩師口。師拂袖而退。宗遷雪竇。挽師偕行。時法堂新飭。命師普說。宗竊聽之。歎曰。吾生有耳。未甞聞也。出世繼其席。
上堂。世尊有密語。迦葉不覆藏。一夜落花雨。滿城流水香。凡六坐道場。皆王公大人推引。紹熙辛亥謝事。退居雪竇之東菴。明年七月示恙。誡眾曰。吾行矣。送終須務簡約。勿素服哀慟。言訖而逝。閱世八十有八。夏五十三。塔全身于本山之左。有藏其鬚髮者。縷縷皆獲舍利。道聲震海內。而跡曾不越四明。故自號足菴。
雪竇宗禪師法嗣
揚州府泰州廣福微菴道勤禪師
本郡俞氏子。上堂。舉僧問同安。如何是和尚家風。同安曰。金鷄抱子歸霄漢。玉兔懷胎入紫微。曰忽遇客來。將何祗待。同安曰。金果早朝猿摘去。玉華晚後鳳銜來。師曰。廣福即不然。有問如何是和尚家風。祇向他道。翠竹叢邊歌欵乃。碧巖深處臥煙蘿。忽遇客來將何祗待。沒底籃兒盛皓月。無心盌子貯清風。
善權智禪師法嗣
紹興府超化藻禪師
開爐上堂。雪滿寒窓。燒盡丹霞木佛。氷交野渡。凍殺陝府鐵牛。直得寒灰發燄。片雪不留。任運縱橫。現成受用。諸禪德要會麼。衲帔蒙頭坐。冷煖了無知。
淨慈暉禪師法嗣
常州府華藏明極慧祚禪師
晚參。舉洞山冬至夜。請泰首座喫菓子。山曰。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似漆。常在動用中。動用中收不得。且道。過在甚麼處。泰曰。過在動用中。山喚侍者。掇退菓桌。師頌曰。洞山菓子誰無分。掇退臺盤妙轉機。今夜為君輕點破。牡丹花下睡猫兒。
大鑑下第十七世
雪竇鑑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童長翁如淨禪師
生而岐嶷。不類常童。長學出世法。參足菴於雪竇。菴令看庭前栢樹子話。有省。呈頌曰。西來祖意庭前柏。鼻孔寥寥對眼睛。落地枯枝纔[跳-兆+孛]跳。松蘿亮鬲笑掀騰。菴頷之。後出世。屢遷名剎。住淨慈時。奉敕陞天童。捧敕黃示眾曰。雲開九天。呈起曰。看彩鳳銜出。且道。如何委悉。急急如律令。敕。
開爐上堂。召眾打圓相曰。箇是天童火爐。近前則燒殺。退後則凍殺。忽有箇漢出來道。合作麼生。[囗@力]。火爐動也。
上堂。霜風號肅殺。木葉墮蕭[颱-台+(癸-天+虫)]。舉拂子曰。看。惟有玲瓏巖。崔嵬望轉高。所謂天童滯貨。今朝短販一遭。莫有酬價底麼。下座巡堂。
上堂。外不放入。內不放出。痛下一槌。萬事了畢。且道如何。太白峰前令斬新。內外紀綱俱委悉。
謝新舊兩班。上堂。開無間地獄。現閻羅大王。聚夜叉一部。列牛頭兩行。與其進者。劍樹上猛火進用。與其退者。刀山裡寒氷退藏。且道。理會甚事。尀耐飯飽弄筯。判斷矢急尿牀。其或未然。花柳春風入戲場。
上堂。天童鐵臭老拳頭。打殺江湖水牯牛。夜深忽然生箇卵。天明推出大日頭。且道如何。哂[日*良]諸人烝溼處。免教行步滑如油。
完橋上堂。去那邊去。來者裡來。中間絕壑斷崕。且道。如何相委。以拂子作彎橋勢曰。看。依俙金磴濶。彷彿彩虹彎。人從橋上過。又作麼生。松蘿影裡開天巧。翰墨光中入畵看。
上堂。靈雲見處桃花開。天童見處桃花落。桃花開春風催。桃花落春風惡。靈雲且置。莫有與天童相見者麼。春風惡桃花。躍浪生頭角。
新起妙嚴閣。慶懺陞座。推倒多年老鼠窠。掃空平地笑呵呵。稜嶒榱桷插雲表。萬億斯年葢覆多。大眾見麼。今朝成就大緣。千古發揮大事。且道如何。卓拄杖曰。斫額任他門外客。到家還我箇中人。復舉。文殊問無著。近離甚處。曰南方。殊曰。南方佛法。如何主持。曰末法比丘。少奉戒律。殊曰。多少眾。曰或三百。或五百。師曰。春風鈎引鷓鴣啼。曰此間佛法。如何主持。殊曰。凡聖同居。龍蛇混雜。曰多少眾。殊曰。前三三。後三三。師曰。平地波澗駕鐵船。天童者兩轉語。僅與諸方。眉毛廝結。更有兩轉語。要為諸方點眼。或三百或五百。銅錢鐵錢。省數足陌。前三三後三三。蘿葡芋艿。淺貯滿擔。諸方忽然眼開。決定拍手大笑。且道。笑箇甚麼。不笑巴叉。便笑杜撰。雖然。笑者還稀。或有人問天童多少眾。便向道。新起妙嚴誇第一。團圞都在畵圖中。
上堂。陸修靜。陶淵明。文殊普賢。作圓相曰。咦。一欵具呈。且道。憑誰批判。若是孔夫子。吾無隱乎爾。
舉世尊初生公案。頌曰。無憂樹下浴嬰孩。清曉薔薇帶露開。轉過衲僧相見處。後槽驢馬出胞胎。
舉初祖對武帝不識話。頌曰。金烏飛上玉欄干。黑漆崑崙對面看。畢竟者些傳不得。落花流水大無端。
舉楊岐栗棘蓬金剛圈話。頌曰。肘後驀生閒落索。風前忽布閙叉撐。那吒八臂空惆悵。夜半三更白晝行。
師六坐道場。兩奉天旨。法道之盛。可想見也。示寂說偈曰。六十六年。罪犯彌天。打箇[跳-兆+孛]跳。活陷黃泉。門人塔全身於本山。
華藏祚禪師法嗣
寧波府東谷光禪師
舉世尊答波斯匿王問。勝義諦中有世俗諦否話。頌曰。無聽無說意無窮。鐵壁銀山一線通。何處是渠真聖諦。秋風昨夜到梧桐。
舉藥山指案山榮枯二樹話。頌曰。三三兩兩不相同。携手行行入草中。掇轉脚跟穿繡履。何妨臘月鼓春風。
舉船子接夾山。至覆船而逝話。頌曰。藏身處沒踪跡。無影樹頭靈鳥宅。沒踪跡處莫藏身。不萌枝上春花拆。有來由誰辨的。天曉西風拂拂吹。松釵一逕爭拋擲。
舉僧問曹山。靈衣不掛時如何。山曰曹山今日孝滿。曰孝滿後如何。山曰曹山好顛酒話。頌曰。曹山顛酒有誰諳。醉語狂言不自慙。夜半日頭當午照。騎半背面著靴衫。
舉韶國師問龍牙。天不能葢。地不能載。此理如何。牙曰道者合如是話。頌曰。大海心中汎鐵船。隨波逐浪浪滔天。順風到岸無人識。江北從來使鐵錢。具如聯珠集中。
大鑑下第十八世
天童淨禪師法嗣
襄州鹿門覺禪師
參長翁。值翁上堂曰。一箇烏梅似本形。蜘蛛結網打蜻蜓。蜻蜓落了兩片翼。堪笑烏梅齩鐵釘。師在眾中。不覺失笑曰。早知燈是火。飯熟幾多時。後承印可。
出住鹿門。示眾曰。盡大地是學人一卷經。盡乾坤是學人一隻眼。以者箇眼。讀如是經。千萬億劫。常無間斷(報恩秀曰。看讀不易)。
師甞作五位頌曰。正中偏。月黑雲籠午夜天。佛祖無踪凡聖盡。箇中誰辨往來源。偏中正。金井玉盤秋水冷。海天紅日已生東。餘輝不照毗盧頂。正中來。戴角披毛知幾回。應物轉身全得妙。雲收終不露崔嵬。偏中至。覿面誰能容擬議。手提妙印不當風。大用繁興豈凝滯。兼中到。無舌兒童方會道。撥塵何處得逢源。撒手回途還得妙。
東谷光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童直翁一舉禪師
(語載增集續傳燈第一卷二十七紙。以版失欠錄。俟搜討出當補入)。
大鑑下第十九世
鹿門覺禪師法嗣
青州普照一辨禪師
精究教相旨趣。後棄去。往參鹿門。得言外旨。出世中都萬壽。室中甞設百問。勘驗諸方。一曰。聲前薦得。落在今時。句後承當。迷頭認影。作麼生是空劫已前自己。又曰。二邊純莫立。中道不須安。且道。甚麼處相見得箇端的。又曰。回途轉位。直須戴角披毛。喚作畜生得麼。又曰。念念釋迦出世。步步彌勒下生。為甚麼擬心即錯。動念即乖。又曰。有口贊不盡。無言心自明。是則裂破虗空。不是則鬼家活計。上人端的處。道將一句來。如是憧憧籌室。契其機者鮮焉。師甞作四賓主頌。賓中賓。天涯奔走幾經春。負學論功日轉貧。行海淵深須徧涉。義天空濶不容塵。賓中主。衣穿瘦骨露無餘。獨鎮寰區暉太初。三尺匣中誅佞劍。百篇囊裡薦賢書。主中賓。丹墀鞭靜九宮開。萬里江山絕點埃。脫却襴衫戴席帽。聲聲只道那邊來。主中主。重巖幽邃鎖煙岑。古洞龍吟霧氣深。石女唱歸紅焰裡。木人運步覓知音。又頌浮山示投子十六題。一識自宗。問答休將句偈酬。到頭佛祖一齊收。九年面壁已多事。立雪神光亦強求。二死中活。今時及盡更何親。雲鎖幽巖凍鎖津。堪羨嶺頭增意氣。雪中獨綻一枝春。三活中死。合頭相似喜人情。水月空華鏡象榮。荒徑客迷芳草渡。擬將石火當天明。四不落死活。到頭採汲不虗施。運水搬柴自合時。燕語未歸簾幕靜。曉鶯啼處綠楊垂。五背捨。三峰華嶽總平治。雪壓寒林折凍枝。一念不生全體現。纖毫纔動落堦墀。六不背捨。路濶巖高碧澗流。山華開徧接雲樓。雨餘何處鶯聲囀。不顧殘春語未休。七活人劍。耳聽無如眼聽親。南山下雨北山雲。動容舉止方圓異。大賞將軍不語勳。八殺人刀。凜凜霜風刮地生。千山氷雪路難行。未萌已落威音際。纔擬玄微墮穽坑。九平常。春來幽谷水冷冷。策杖優游傍釣汀。好箇太平無事客。汨羅未必獨惺惺。十利道拔生。少室靈山事宛然。不曾談教不安禪。回光一句超今古。大丈夫兒誰後先。十一言無過失。默時似說說時無。迷悟剛令與道疎。莫謂人根有利鈍。麤言細語不關渠。十二透脫。雪後風和曉霽天。鶯啼華笑柳含煙。鳳樓不宿桃源客。半夜穿鞋人市廛。十三透脫不透脫。劈箭機鋒著眼看。當陽趂妙哂傍觀。雲橫谷口迷巢鳥。雪擁柴門去路難。十四稱揚。寒潭不與月為期。萬古松聲韻不移。眼聽耳觀如會得。方知佛祖密傳持。十五降句。當臺明鏡影難藏。露柱燈籠自舉揚。千聖不曾留半偈。少林已是不相當。十六方入圓。携琴玉女夜歸時。鳳轉丹霄入紫微。香霧噴華煙靄重。汀洲漁棹月依稀。又五位頌曰。正中偏。斗柄初橫半夜前。密室不燃龍鳳燭。廣寒宮殿月當天。偏中正。木女手提無字印。失曉崑崙暗皺眉。自然羞覩秦時鏡。正中來。劍樹刀山也自摧。玉馬嘶聲離月殿。九重依舊鎖蒼苔。偏中至。大用縱橫無巧智。漁歌樵唱謁金門。太平不是將軍致。兼中到。頭角完全無異號。脫珍著弊入廛來。縱橫踏破今時道。
天童舉禪師法嗣
寧波府天童雲外岫禪師
郡之昌國衛人。逸其氏。依直翁得度。發明從上宗旨。遂嗣之。初住慈谿石門。歷象山智門郡之天寧。次繼西竺坦席。後遷天童。
上堂。閙市紅塵裡。有閙市紅塵裡佛法。深山巖崖中。有深山巖崖中佛法。山僧昨日出城門。閙市紅塵裡佛法。一時忘却了也。行到二十里松雲滿目。便見深山巖崖中佛法。大眾且道。如何是深山巖崖中佛法。良久云。白雲澹泞。出沒太虗之中。青蘿夤緣。直上寒松之頂。便下座。
上堂。以拂子打圓相曰。摩訶衍法。離四句。絕百非。又打一圓相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又打一圓相曰。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裡親收得。諸人還見麼。所見不同。互有得失。天童者裡。毋固毋必。
一日問眾曰。天童今日大死去也。汝輩作麼生救。無印證出曰。請和尚喫飯。師曰。天童今日大死去也。汝不要相救。證曰。[穴/(爿*臬)]語作麼。師曰。天童今日大死去也。阿誰與我同行。證曰。和尚先行。大證後隨。師呵呵大笑。遂示寂。塔全身於本山。
大鑑下第二十世
天童岫禪師法嗣
寧波府雪竇無印大證禪師
饒州鄱陽史氏子。幼穎異。依州之昌國寺智節剃染。初謁荊石琰於圓通。不契。時思菴睿居閒房。師委身日就鍛鍊。嗣聞雲外唱道天童。往依之。得入室。師資唱和。有若大溈之得寂子。至治癸亥。應詔金書大藏。英宗賜織金屈眴。南還江浙。丞相脫歡。請師主衢之南禪。繼領光孝。遷信之祥符明之定水。後領雪竇。
上堂。千說萬說。不若覿面一見。昨日二十九。今朝七月一。報汝參禪人。此中有深秘。孃生兩隻眼。箇箇如黑漆。急急急。回頭覰破天真佛。良久曰。且道。是甚面目。下座。巡堂喫茶。
上堂。妙妙妙。衲僧鼻孔無多竅。玄玄玄。剎竿頭上挂青天。智士寧容袖手。良馬豈待揮鞭。全超棒喝。不落蹄筌。百鳥不來春又去。巖前贏得日高眠。
舉世尊。纔陞座。文殊遽白椎云。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世尊便下座話。頌曰。春風乍扇已天涯。是處根莖競發芽。何必子規更饒舌。重教啼血染山花。
元順帝至正庚子。退居定水之圓明菴。明年九月廿一示寂。闍維。牙齒數珠不壞。舍利明瑩。門人景雲等。建塔於菴之後。壽六十五。
普照辨禪師法嗣
磁州大明寶禪師
甞作五位頌曰。正中偏。月鎖深宮午夜前。燭殘人靜丹墀冷。一片虗明照碧天。偏中正。曉天不挂秦臺鏡。金烏纔擬出扶桑。依稀還被輕煙映。正中來。深夜寒梅雪裡開。馥馥幽香無間斷。頭頭觸處絕纖埃。偏中至。大用全彰無忌諱。携手相將賀太平。熙熙風物從來異。兼中到。妙盡功忘非善巧。枯木龍吟大地春。靈根秀出寒巖草。
慈雲覺禪師
普照室中垂問曰。聲前薦得。落在今時。句後承當。迷頭認影。作麼生是空劫已前自己。師曰。半夜石人無影象。縱橫誰辨往來源。問不見一法。始是半提。作麼生是全提底道理。師曰。石馬驟千山。問喫飯忘其饑。力充忘其飽。作麼是力充底人。師曰。巨靈擡手無多子。分破華山千萬重。問直得不恁麼來者。猶是兒孫邊事。如何是向上人。師曰。半夜烏雞雪裡啼。問行玄體妙。落在今時。究理窮源。關山萬里。只如未知有底人。如何趨向。師曰。牀窄先臥。問迷時千卷少。悟後一言多。且道。悟了底人。如何履踐。師曰。出不由戶。坐不當堂。問岸如欲止先停棹。車若不行須打牛。如今打牛也。車行也未。師曰。下載清風付與誰。
大鑑下第二十一世
大明寶禪師法嗣
太原府王山體禪師
參大明。一日見雀子啄生飯。師乃拍手一下。雀飛去。大明適後至。亦於師背上打一掌。師驚顧。明曰。還是雀子辜負你。你辜負雀子。師罔措。明曰。幸是可憐生。却乃互相辜負去。師豁然有省。於是典侍者。戮力十年。秘重深嚴。不見參學。一日抽單。罔不疑怪。或問。明侍者何往。明曰。諸方來諸方去。何介意哉。曰參學何如。明曰。道有參學。栽他頭角。道無參學。減他威光。一眾方疑。後受囑隱山西太原府。府運兩衙。請主王山。
上堂。者裡莫有衝流度刃者麼。試出來相見看。僧出。從東過西。又從西過東。師曰。未得一場榮。先刖兩脛足。曰也知和尚慣用此機。師曰。罪不重科。僧擬議。師便打。僧為吐舌。師曰。棺材裡瞠甚眼睛。乃曰。似者等行脚。祖師門下。有甚交涉。同安老祖道。孤峰逈秀。不掛煙蘿。片月行空。白雲自異。衲僧家到者裡。劍甲未施。賊身已敗。豈不屈辱先宗。山僧今日。若不痛與鍼錐。達磨一宗。堪作甚麼。喝一喝曰。逢人不得錯舉。
師甞謂學者曰。獅子有三種。第一超宗異目。第二齊眉共躅。第三影響不真。超宗異目者。見過於師。堪為種草。齊眉共躅者。減師半德。落在今時。若影響不真。則狐犴猥勢。羊質虎皮。祖師門下。有甚用處。
又甞發明洞上宗旨曰。既有尊貴之位。須明尊貴底人。須知尊貴底人。不處尊貴之位。方明尊貴。不落階級。
五位頌曰。正中偏。夜深古殿鎖輕煙。寂爾苔封臣不立。密密光輝未兆前。偏中正。玉人不覩臨臺鏡。子夜星河霧氣濃。依舊青山不露頂。正中來。木人携杖火中回。趂起泥牛耕練色。放教石馬步蒼苔。兼中至。轉側相逢全意氣。交輝終不犯鋒鋩。大用縱橫無變異。兼中到。明暗盡時光不照。石女有智妙難窮。解栽絕頂無根草。
□□府□□仁山恒禪師
久待大明。深入堂奧。明一日以衣法付之。師曰。恒不是恁麼人。明曰。不是恁麼人。自不殃及伊。師乃唯唯受之。葢法乳恩深也。明囑曰。汝既如是。第一不得。容易出世。若躁進輕脫。中間必有坎坷。厚養久之。乃出住□□焉。
僧問。洞山已邈雲巖真。因甚到過水覩影。始云大悟。師曰。不是深心人不知。曰如何是深心人。師曰。十八女兒不繫腰。復示以頌曰。柳底黃鸝送好音。輕輕喚著愈傷心。闌干倚徧無聊賴。夢裡如何許。我尋無路尋。怨殺月明花下影。依俙拂斷枕頭琴。
普照寶禪師法嗣
順天府大慶壽寺虗明教亨禪師
濟州任城王氏子。先是有汴州慈濟寺僧福安者。山居有年。於邙山村。倚樹而化。王氏母。夢其求託宿。遂生師焉。七歲出家。十五遊方。參普照。未有所入。一日以事往睢陽。宿趙渡。於馬上憶擊板因緣。疑情百結。將抵河津。同行警曰。此河津也。師忽有省。下馬悲喜交集。至隕涕歸。以告照。照曰。此僵臥人。似欲轉動。日面佛。月面佛。意旨如何。師復茫然無所對。後聞板聲乃大悟。以頌呈照曰。日面月面星。流電卷少或遲疑。面門著箭咄。照曰。吾今後瞞。汝不得也。後出世五坐道場末。繼席普照。尋奉旨主慶壽金興定。己卯七月十日索筆書偈。端坐而化。其偈失錄。尚記其末云。咦一二三四五六七塔於。
大鑑下第二十二世
王山體禪師法嗣
彰德府磁州大明雪巖滿禪師
初參普照寶。寶曰。兄弟年後。正宜參扣。老僧當年。念念以佛法為事。師遽避席進曰。和尚而今如何。寶曰。如生冤家相似。師曰。若不得此語。幾累我枉行千里。寶下禪牀。握師手曰。作家那。師與勝默光同參。有所逆。甞跪受呵斥。或問其故。師曰。今諸方師資。法屬諍訟招譏。獅子身中蟲。自食其肉。滿雖不肖。復敢蹈覆轍邪。聞者咸歎以為賢。後造王山。山舉洞山覩影話。師疑甚。山曰不疑言句。是為大病。子今既疑。則病發矣。子知此病。則子藥也。師一日讀五位頌。至折合終歸炭。裡坐忽大悟曰。今日方知。病即藥也。呈山。山曰。料掉沒交涉。師曰。和尚此回瞞不得也。山可之。俾接踵住持。
上堂舉。洞山解夏曰。秋初夏末。兄弟東去西去。直須向萬里無寸草處去。良久曰。祇如萬里無寸草處。作麼生去。石霜曰。出門便是草太陽。曰直饒不出門。亦是草漫漫地。師曰。三箇老漢。雖然異口同音。未免撞頭磕頟。何故一人。大開口了合。不得一人。高擡脚了。放不下一人。緊閉門了出不去。王山即不然。徧十方界。非外。全在一微塵。在一微塵非內。徧十方界。祇者一微塵及盡。不可得也。向那裡安門甚處入草。還委悉麼。休侵洞嶺。初秋草請看。疎山臘月蓮。下座。
僧問高郵定。透網金鱗。以何為食。定曰。乾屎橛。僧無語。師代曰。謝供養。師於金泰和六年丙寅十月寂。當宋寧宗開禧二年。其頌語最多。茲僅錄正偏五位。如左曰。正中偏。邃洞沉沉鎖翠煙。午夜碧空清似鏡。一輪明月上層巔。偏中正。欲曉雲濃封古徑。雪屋靈明夢未惺。冥然又若寒宵永。正中來。木人携錫下崔嵬。縱橫不履今時地。石徑祥蓮襯足開。兼中至。高提妙印無真偽。碧紗叢裡恣情眠。一任巖前花雨墜。兼中到。突兀三光曾未照。夢手敲空聽者稀。逈然不落宮商調。
順天府慶壽勝默光禪師
初參鄭州寶。後參王山得法。出世開堂。甞謂眾曰。傳法當如船子。求法當如可祖。苟不然者。其何以荷如來之大法哉。
上堂。我宗無語句。亦無一法。與人德山。齒不關風。納盡敗缺。要識綱宗。先須識句巖頭。腦後見腮。莫與往來。總好與三十痛棒。還有不甘者麼。如無莫怪。壓良為賤。
示眾舉。麻谷到章敬。遶禪牀三帀。振錫一下。卓然而立。敬曰是是。谷又到南泉。遶禪牀三帀。振錫一下。卓然而立。泉曰。不是不是。師曰。是無可是。非無真非。是非無主。萬善同歸。梟雞晝夜徒自支離。我無三寸。鱉得喚龜。迦葉不肯。一任攢眉。
僧問。如何是祖意。師曰。鍼頭削鐵。曰如何是教意。師曰。佛面剝金。
舉九峰不肯首座話。頌曰。元座徒亡一炷煙。九峰不是抑高賢。若將一色為承紹。辜負先師不借緣。
仁山恒禪師法嗣
彰德府磁州大明詮禪師
依仁山得旨。賦性瀟灑。□排諧談笑。仁山常囑定。侍者拘檢之。師曰。人生一夢而已。快樂一世是好夢。拘檢一世是惡夢。我寧作好夢耳。人以為佳言。徒單二駙馬。赴南京任道。過大明入堂。見一僧面壁而坐。駙馬曰。好箇澹漢。師曰。今日被駙馬。著鹽醬也。
慶壽亨禪師法嗣
開封府大覺西溪弘相禪師
沂水王氏子。初棄家事。祖照通經。得僧服。恣覽內外典。凡十年乃棄。參虗明於普照。又十年。始獲印記。出世住鄭州之大覺嵩山之少林沂州之普照。最後住清凉。元遺山好問。與師同遊蘭若峰。道中偶談。及避寇事。時師以為。凡出身以對世。能外生死。然後有所立。生死雖大事。視之要如翻覆手。然則坎止流行。無不可者。此須從靜工中來。念念不置境。當自熟耳。時雪途石滑。師失跌。同行莫能救。直下數十尺。僅礙大樹而止。遺山驚問。師方神色自若。徐曰。學禪四十年。脚跟乃為石頭取勘。聞者笑服。因漢境熟之言。果其日用事。純而不妄也。年六十四示寂。有語錄文集行世。
大鑑下第二十三世
雪巖滿禪師法嗣
順天府報恩寺萬松行秀禪師
河內人。族蔡氏。氣骨不凡。幼便超然有出世志。父母難之。然知終不可。以世相奪。因携送刑州淨土寺。禮贇允落髮秉具。後決力參究。擔囊距燕。歷潭柘過慶壽。參勝默老人。老人曰。學此道如鍛金。滓穢不淨。則精金不顯。觀君眉宇間。大有物在。此物非一番寒徹骨。不能放下。子後自見。不在老僧多言。且令看長沙轉自己。歸山河大地話。半載無所入。默曰。我只願你遲會。久之。一日忽有省。於玄沙未徹語。尚未透。次參雪巖滿於磁之大明。言下忽悟曰。得恁麼近。從前伎倆。一火而燼。始知勝默為人處。依雪巖二年。盡得其底蘊。巖付衣偈。勉以流通大法。自是兩河三晉。皆欽師名。於是法門。隱然倚以為重。尋歸淨土。搆萬松菴。寺中耆宿。敦請開法。師應之。次住中都萬壽。金明昌癸丑。章宗詔入禁庭陞座。帝躬自迎禮。聞法感悟。賜錦綺大僧伽衣。承安丁巳。詔住大都仰山棲隱寺。以繼開山玄冥顗席。次移錫報恩洪濟。元太宗庚寅。復奉敕。主中都之萬壽。晚年退居從容菴。數遷鉅剎。大振洞上之宗。道化稱極盛焉。
上堂舉。昔有跨驢人。問僧何往。僧曰。道場去人。曰何處不是道場。僧以拳毆之。曰者漢沒道理。向道場裡。跨驢不下。其人無語。師曰。盡道者漢。有頭無尾。能做不能。當殊不知。却是者僧前言。不副後語。汝既知舉足下足。皆是道場。何不悟騎驢跨馬。無非佛事。萬松要斷。者不平公案。更與花判道。喫拳沒興漢。茅廣杜禪和。早是不尅己。那堪錯過他道場。惟有一佛法。本無多留。與闍黎道。戶唵薩哩嚩。
棲隱上堂。蓮宮特作梵宮修。聖境還須聖駕遊。雨過水澄禽汎子。霞明山靜錦蒙頭。成湯也展恢天網。呂望稀垂釣月鉤。試問風光甚時節。黃金世界桂花秋。
上堂。所謂道人者。不知月之大小。不知歲之餘閏。山僧即不然。今年三百八十四日。前月大盡。此月小盡。即今閏四月一日。辰末巳初。忽有箇漢出來道。疏通伶俐。知時按節。即不無要。且無道人氣息。山僧以手掩鼻道退後退後。為甚麼聻道。人氣息太煞熏人。
示眾。機輪轉處。智眼猶迷。寶鏡彰時。纖塵不度。開拳不落地。應物善知時。兩刃相逢時。如何回互咄。
示眾。踢翻滄海大地塵。飛喝散白雲虗空。粉碎嚴從立令。猶是半提。大用全彰。如何施設。
示眾。去即留住。住則遣去。不去不住。渠無國土。何處逢渠。在在處處。且道。是甚麼物。得恁麼奇特。
示眾。動則埋身千尺。不動則當處生苗。直須兩頭撒開。中間放下。更買草鞋。行脚始得。
示眾。向上一機。鶴冲霄漢。當陽一著。鷂過新羅。直饒眼似流星。未免口如匾擔。且道。是甚麼宗旨。
僧問。諸佛不出世。為甚却降誕王宮。師曰。青山常舉足。曰亦無有涅槃。為甚却滅度雙林。師曰。白日不移輪。 問明與無明。其性無二。如何是無二之性。師曰。天曉不露。
問撒手那邊的人。為甚麼不居正位。師曰。大功不宰。曰回途者邊的人。為甚麼不墮偏方。師曰。至化無為。
問向道莫去。歸來背父。如何得不背父去。師曰。切忌回頭。
問心心放下難。如何是放下底人。師曰。擔取去。
問僧洞山道。龍吟枯木。異響難聞。如何是異響。曰不會。師曰善解龍吟。
問是處是慈氏。無門無善財。為甚麼却道。瑠璃殿上無知識。師曰。拆殿了相見。
瞎全真問。某甲三十年來。打疊妄心不下。乞師方便。師曰。汝妄心有來多少時也。未審本來有妄心否。祇如妄心作麼生斷。只者妄心斷。即是不斷。即是真聞。廓然作禮而去。
晚年幽居多暇。甞拈掇宏智百頌曰。從容菴錄。又著請益錄。踵碧巖。後塵開寶鏡重垢。甚有補於宗門。師天資敏利。百家之學。無不淹通。三閱大藏。首尾熟貫。有祖燈錄。六十二卷。釋氏新聞鳴道集。辨宗說心經風鳴禪悅法喜集。若干卷。淨土仰山洪濟。萬壽四剎。皆有錄行世。以元定宗元年丙午後四月五日示疾。七日書偈曰。八十一年。只此一語。珍重諸人。切莫錯舉遂逝世。壽八十一生。宋乾道二年丙戌。僧臘六十。茶毗於通玄門外。舍利無數。諸方門人分而塔焉。
□□府竹林巨川海禪師
有風鈴頌曰。銅脣鐵舌太尖新。樓角懸來不記春。言外百千三昧法。因風說與箇中人。
學士陳秀王甞問。萬松彌勒菩薩。為甚麼不修禪定。不斷煩惱。松曰。真心本淨故不修禪。定妄想本空故。不斷煩惱。又問。香山大潤。潤曰。禪心已定不須。更修斷盡煩惱。不須更斷。後持以問師。師曰。本無禪定煩惱。公曰。惟此為快耳。
續燈正統卷三十五
續燈正統卷三十六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曹洞宗
大鑑下第二十四世
報恩秀禪師法嗣
順天府萬壽雪庭福裕禪師
字好問。太原文水張氏子。生宋寧宗嘉泰癸亥。九歲日誦千言。里中有聖小兒稱。未幾遭世變。失天倫所在。煢絕無依。道逢老比丘。勸令學佛。且曰。汝能誦法華足矣。師曰。學佛止是乎。比丘異之。偕謁休林古佛於僊巖。古佛納之。為祝髮受具。當嘉定甲申。與雙溪廣。同事者七年。次參萬松於燕之報恩。松一見便許入室。問子從何得箇消息。便恁麼來。師曰。老老大大。向學人手裡納敗。曰老僧過在甚處。師曰。學人禮拜。暫為和尚葢覆却。松奇之。於是親炙者十年。值壬辰之變。祖剎荒蕪。尋承萬松海雲。見招遂有少林之命。自是道益隆名益著。學者日益廣。元世祖居潛邸。命師作資戒。會元定宗戊申。詔住和林。興國辛亥憲宗徵。至北庭行在所。問道言簡帝心。庚申元世祖踐祚。俾師總領釋教。復僧尼得廢寺。二百三十有六區。仍賜光宗正辨禪師。號。為師建精舍於故里。曰報恩。給田飯眾。寵錫甚至。時萬壽虗席。眾請師主之。尋分建和林燕薊長安太原洛陽諸剎。至元辛未春。詔天下釋子。大集京師。師之眾居三之一。濟濟可觀。上喜之。師穎悟異常。三閱大藏。成誦而後已。誘掖後學無倦色。通群書善翰墨吟咏。其上堂。普說幾十萬言。門人請梓。師叱曰。此吾一時遊戲所發。佛祖妙道。安可以形迹為哉。竟止之。既老倦於接納。歸隱嵩陽焉。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待乳峰點頭。即向汝道。
問如何是向上尊貴一路。師曰。漁歌驚起沙汀鷺。飛入蘆花不見蹤。
問僧道源不遠。性海非遙。且道。畢竟在甚麼處。僧擬議。師便喝。
問如何是西來大意。師曰。官不容針。曰一花五葉時如何。師曰。私通車馬。曰與麼則少林一曲。國師唱去也。師曰。誰買黃金鑄子期。
問逢山開路。遇水安橋時如何。師曰。四十九年空費力。一千七百枉施功。曰如何得超然。獨拔今時去。師曰。逢山開路。遇橋渡水。
問僧面壁石。有人看見達磨麼。曰今日幸遇和尚。師曰。拄杖子亦幸遇。上座遂打。僧作禮曰。恩大難酬。師擲下杖曰。脹殺懷州牛。
師襟度夷坦。丰神閒靜。說法三十餘年。如鼓雷霆揭日月。繼踵前賢。標準後學綽有古上遺風。至於涸池出泉古殿。光生屢致祥瑞。師皆誡勿言。乙亥秋七月二十日。示微疾。書偈告終。壽七十三。臘五十二。塔於寺西塢。後至仁宗履位。初贈號追封。命詞臣撰文表其塔。尊隆特甚。其為天子追慕。永歎有如此。
順天府報恩林泉從倫禪師
參萬松。於阿那律得天眼因緣。有省悟。向上眼舉似松。松問。如何是向上眼。師曰瞎。松曰。真箇瞎那。師曰瞎瞎。松頷之。後出世住萬壽。
上堂。禪禪非正非偏。無意路有單傳。超今邁古絕後光前。但能亡影迹。何必守蹄筌。直指人心。即佛乘。槎客是張驀。九年面壁無餘事。夜半金烏挂碧天。
元至元壬申。世祖詔入內殿。與帝師論道。且命師發揮禪學大旨。師為舉圭峰禪源詮。對曰。禪梵語也。此云思惟。修亦名靜慮。皆定慧之通稱。為萬德之源。故名法性。亦是眾生迷悟之源。故名如來藏。亦即諸佛萬德之源。故名佛性。然不無淺深階級之殊。其帶異計。欣上厭下。而修者名外道禪。正信因果。亦以欣厭。而修者是凡夫禪。悟我空偏真之理。而修者是小乘禪。悟我法二空真理。而修者是大乘禪。若頓悟自心。本來清淨。元無煩惱。及與菩提。一切智慧。本自具足。依此而修。是最上乘禪。亦名如來。最清淨禪。達磨西來。遞代相傳者是也。帝曰。在先有問。皆言無說。如今何却有說喋喋耶。師曰。理本無說。事則千差。帝曰。何謂理無言說。師曰。理與神會。如人食蜜。若問蜜之色相。可以紫白言。若味則有難於啟口。帝謂帝師曰。此語非耶是耶。帝師曰。此與教中甚深般若無異。帝復問祖師公案。師舉六祖非風旛動。仁者心動話對之。帝師詰曰。實風旛動。何名心動。師竪拂子。拂一拂曰。且道。是甚麼動。帝師無語。師曰。不可更道。一切唯心萬法唯識也。帝為稱善。
示眾。北斗似杓。南斗似瓢。任伊斟酌。暖日凉飇。冬至寒食一百五。須知節令不相饒。到此莫有解吞吐者麼。僧問。法眼道。我二十年。只作境話會。既不作境話會。畢竟作麼生會。師曰。猿抱子歸青嶂裡。鳥銜花落碧巖前。
示眾。若論此事。如丹鳳衝霄。不留朕迹。直得星攢碧落。月浸丹墀。翡翠簾垂。燭香人靜。當此之際。那容喘息。寧許窺窬。密室不通風。玄關難厝足。雖然要不出一點靈犀明。宇宙那分東土與西乾。
至元辛巳十月二十。聖旨就大都憫忠寺。聚道藏偽經。除道德經外。盡行燒燬。命師舉火。師承旨以火炬。打圓相曰。諸仁者。祇如上清玉樞。三洞靈文。還曾證此火。光三昧也無。若也證得。家有北斗經。人口保安寧。其或未然。從此灰飛煙滅盡。任伊到處覓。天尊急著眼看。遂擲火炬偽經。隨炬而盡。
吾捨從寬禪師
臨終問其次兄曰。佛祖父母。我今一箭。射殺二哥。以為何如。隨整襟坐脫焉。
順天府華嚴全一至溫禪師
字其玉。刑州郝氏子。生宋寧宗嘉定丁丑。幼聰敏異常。兒六歲。見寂照善應對。照曰。汝其為釋乎。師心許之。會照避亂。遠隱遼西。乃從照上首。辨菴訥祝髮。當理宗紹定戊子也。聞無還富開法萬壽。莅眾甚嚴。師偕十僧。往佐之。師好學博記多聞。論辨無礙。參萬松典侍司。凡松所示。一聞輙了。松常令代應對。機鋒不可犯。遂得記。太保劉文貞。以師有經世才。數薦於上。世祖詔見。與語大悅。留內庭者三載。於王化多有贊翊理授以官。師辭曰。天下佛法流通。實僧至願。富貴非所望也。世祖嘉之。賜號佛國普安大禪師。憲宗末年。緇羽之士。各為違言。以相傾上命。聚訟於和。林剖決真。偽師從少林諸師辨之道。士義墮。自是法道大興。至元丁卯五月。示寂於桓州天宮寺。異香遠聞者三晝夜。火浴心舌。牙齒不壞。後有掊其地。深數尺。皆得舍利者。世壽五十一。臘四十。
河南府少林法王復菴圓照禪師
上黨李氏子。幼穎悟。不嗜暈茹。年十一。出家於紫團山慈雲寺。十六登具。遂遊學精教乘。後依萬松有年。得悉禪旨。出世德州大寧。次遷齊河之普照鵲里之崇孝登封之法王京師之萬壽。後仍歸宿普照。至元癸未三月六日示寂。壽七十八。僧臘六十二。塔於本山。其臨瘞時。有鶴百數。盤旋其上。
丞相移剌真卿居士
字楚材。本姓耶律。及金滅遼。歸金改姓移剌。初京師禪宿。居多唯聖安。澄獨尊士。常訪以祖道。屢舉古尊宿語錄中所得扣之。安間有許可。士亦自恃為得。及遭憂患。薄功名而求道之心益切。遂再以前得訪聖安。安為大翻前案。不然所見。士甚惑焉。問其故。安乃從容諭之曰。昔公居要地。易為喜怒。又儒者多無諦信。搜摘語錄。不過一資譚枘。故余不即痛下鉗錘耳。今揣公之心。果為本分事問余。余豈敢更孤負乎。於是乎不吝苦口。然余老矣。萬松老人。宗門大匠。公能見之。自當了公大事。士唯唯。走參萬松於報恩。甚相契合。於是杜絕人迹。苦心力究者幾三年。始獲印記。因號湛然居士。
甞敘萬松評唱。其略曰。佛祖諸師。埋根千丈。機緣百則。見世生苗。天童不合抽枝。萬松那堪引蔓。湛然向枝蔓上。更添芒索。穿過尋香逐氣者。鼻孔絆倒行。玄體妙底。脚跟向去。若要脚跟點地鼻孔。撩天却須向者。葛藤裡穿過始得。
先是。元世祖將西征。有司奏。五臺等處僧徒。有能呪術。武略及有膂力者。可為部兵[一/(尸@邕)]。從西征。士為言於上曰。釋氏之高行者。必守不殺戒。奉慈忍行。故有危身。不證鵞珠。守死不拔。生草者。法王法令。拳拳奉持。雖死不犯。用之行兵。奚其宜哉。其不循法律者。必無志行在彼。既違佛制在此。豈忠王事。故皆不可。以之從王師也。帝從之。乃寢其奏。太宗十五年卒。壽五十五。當南宋理宗淳祐癸卯也。
僊巖德禪師法嗣
順德府天寧弘明虗照禪師
遼州申氏子。禮太原王山枝足。出家為大僧。未幾足命徧參。因謁僊巖。後聞版聲。豁然有悟。尋受記焉。去止燕之歸義。元太宗己丑。同門圓福無還超。請師開法淨土。戊戌遷刑臺之天寧。憲宗壬子五月八日。沐浴更衣。辭眾曰。四大無常。汝輩善自珍重。索筆書偈曰。兩處住持。無法可說。打破虗空。一輪明月。擲筆而逝。茶毗舍利百餘顆。五色燦然。門人子顏子淇。塔於墳菴。次年世祖。遷舍利於天寧。壽五十七。臘三十八。
大鑑下第二十五世
萬壽裕禪師法嗣
河南府登封嵩山靈隱文泰禪師
太原汾州陽城魏氏子。宿秉靈知。穎悟過人。父母聽薙染受具。後遊學太行經入東魯。稍涉教乘。知算沙非了生死計。乃棄之。參雪峰恒有年。次參太原深皆有所詣。然心頭終不能無事。聞雪庭主少室往參焉。庭問當機一句。試拈出看。師擬開口。庭遽曰。家產被人籍沒了也。還在者裡呌屈。師乃撫掌曰。爭奈我何。庭曰。者風顛漢出去。師曰。仁義道中。且與一拜。於是執侍十載。終始如一受囑。後奉旨開法少林。風規整肅。機用越倫。當時稱雪庭高弟有二泰一肅者。師其一焉。
上堂。塵劫來事。只在于今。河沙妙德。總在心源。試教伊覿面相呈。便不解當風拈出。且道。過在甚麼處。良久卓拄杖曰。只為分明極。翻令所得遲。
僧參。提坐具擬拜。師曰。天網恢恢。疎而不漏。曰本欲投誠。被和尚撐。住拜不下時如何。師曰。撐汝飯袋子到骨。出有甚麼用。曰也須將錯就錯便拜。師曰。錯你九玄七祖。當甚麼盌。僧無語。師曰。有頭無尾漢出去。
元世祖至元己丑正月。示微疾。謂維那曰。古人坐脫立化。即不無於衲僧分上。皆餘事也。山僧則不然。言畢遂掩息。右脇吉祥而逝。當正月小盡日也。門人舉闍維分靈骨。建窣堵於少林寶應兩處。
太原府報恩寺中林智泰禪師
汾陽魚城溫氏子。剷髮於華嚴。耑業經律。一日喟然嘆曰。大丈夫。當體究大事。作超佛越祖一流人。焉能區區於此耶。時雪庭主法萬壽。師依之有年。一日以事觸庭。庭曰。有頭無尾。東西有甚交涉。師猶出語不遜。庭曰。不但無尾。亦且無頭。師生平疑礙。忽然頓釋。庭以其契悟超絕。遂囑累焉。朝庭響師名。宣住報恩。其入室勘驗。爪牙過諸方。甞為諸方歎服。
僧問。如何是萬里無寸草處。師曰。不是闍黎境界。曰如何是出門便是草。師曰。擬動即乖。曰如何是不出門。亦是草漫漫地。師曰。住著即錯。曰如何得不涉動靜去。師曰。徧界絕纖塵。通身無影象。
臨寂示眾曰。吾緣止此。汝等所得。善自護持。當惜分陰。勿令虗度。聞者皆感泣。索筆書偈曰。修起忠師無縫塔。推倒自家無相身。無相無身真自在。大地山河絕點塵。擲筆怡然而逝。
濟南府泰安州靈巖足菴淨肅禪師
保定金臺永平張氏子。禮香山壽聖為師。究心二十餘年。歷參宗匠十餘輩。最後參雪庭於萬壽。陶鑄有年。遂得入室。初繼席開法。次主少室靈巖。
上堂。白露橫江。黃花滿圃。砧聲敲夜月。蛩語泣秋風。蟬噪岸邊之樹葉。辭檻外之柯。色色現海印三昧。塵塵轉根本法輪。諸人若能會得。如鏡對面眉目分明。然只可喚作半箇。衲僧俗氣未盡除。在到者裡。若能打破鏡來。方好與你相見。祇如打破鏡來相見後。又作麼生。良久曰。三十棒且待別時。
僧問。胡來胡現。漢來漢現。胡漢不來時如何。師曰。桃華歲歲皆相似。人面年年多不同。曰此意如何。師曰。不因你來。問山中太寂寥。且喫一頓便打。
後退席香山。一日陞座辭眾。右脇而逝塔於□□□□中林泰為之銘曰。撩天鼻孔。點地脚跟。心明眼正。行古顏溫。其事愈大。其志愈敦。諸方老宿。徧叩其門。受雪庭囑。為萬松孫。機輪迅速。電掣雷奔。高標覺樹。密固靈根。慧燈朗耀。銷鑠羣昏。全機大用。搖蕩乾坤。掀翻渤海。踢倒崑崙。三世諸佛。一口橫吞。二邊不滯。中道寧淪。三居大剎。四眾咸尊。去來絕朕。動靜亡痕。虗空爛壞。斯道常存。
師生平語錄。雖毀於兵燹。而讀泰公此銘。則法施之妙。與夫牙爪之殺活。縱橫可以窺其十一矣。
□□府和林北寺覺印禪師
上堂。良久曰會麼。若道我有說。須無却我舌。若道我無說。須有却我舌。金剛推倒。一堆泥踏著。秤鎚不是鐵。且道。是有說是無說。良久曰。等閒失却手中橈。只為貪觀天上月。
僧參。師問。曾見我雪庭老師麼。曰不曾見。師曰。瞎漢亂走作麼。曰也知和尚有此一機。師曰。拾馬糞當飯喫。有甚好腸胃出去。
成都府昭覺仲慶禪師
上堂。良久曰。喫鹽添得[泳-永+歇]。便下座。僧便問。喫鹽添得[泳-永+歇]時如何。師曰。吠影狗子無屎喫。
真定府安平守讓禪師
示眾。殺人刀。活人劍。是上古風規。山僧者裡。不費磨礱。用得恰好。且道。此箇把柄。從何處得來。嵩山千丈雪。熊耳一輪月。復喝一喝。
太原府太子文善禪師
住後上堂舉。僧問大龍。色身敗壞。如何是堅固法身。龍云。山花開似錦。澗水湛如藍。師曰。大龍恁麼道。山僧則不然。若有問。色身敗壞。如何是堅固法身。向他道。山花瞎人眼。澗水毒人耳。鶴不戀幽巢。龍不藏死水。
順天府長慶德鉁禪師
上堂。僧問師。唱誰家曲。宗風嗣阿誰。師曰。騎牛戴席帽。無端到洛陽。曰恁麼則乳峰嫡派。洞水逆流也。師曰。牧笛吹來天地靜。野老門前不立牌。
□□府平水慧圓禪師
一日謂門人曰。老僧當年。被人呼作噇酒糟漢。便憤志不平。踏破幾緉草鞋。不得箇入處。後問萬壽。如何是禪。壽曰。猢猻上樹尾連顛。你若不會。却又猛火著油煎。于是始得箇慶快。以是知人。不可不遭。人激發。雖然也。須是你皮下。有血始得。僧便問。罵人不刺骨時如何。師曰。你者無賴漢皮也。無說甚麼骨。
報恩倫禪師法嗣
順天府鞍山月泉同新禪師
字仲益。燕京房山郭氏子。從鞍山堅剃落。能以苦行事眾。忽一日聰慧頓發。與同行序所得。眾襍笑之。師憤甚。以偈書壁而去。偈曰。氣宇衝霄大丈夫。尋常溝瀆豈能拘。手提三尺吹毛劍。直取驪龍頷下珠。往謁清安方。方問。欲窮千里。一步為初。如何是最初一步。師進前叉手立。方曰。爭奈脚跟。不點地何。師拂袖便出。次見大明暠。杖拂之下。多所資發。終以未盡為歉。復還清安。又三年始大豁然。次參林泉。遂承印記。尋受請靈巖泉。為引座。師一音纔唱。萬眾歡呼。能於言下。得旨者甚眾。未幾元世祖。旨下命主靈巖。後退歸鞍山。一日赴濟南。結夏觀音院。忽疾作說偈曰。來無所從。去亦無方。驀竪拳曰。且道。者箇還有窒礙也無。放拳曰。撒手縱橫。雲天蒼蒼。瞑目便逝。壽六十六。臘四十五。
復菴照禪師法嗣
西安府□□彬禪師
僧問。如何是正中偏。師曰。木人夜半打鞦韆。曰如何是偏中正。師曰。羣僚怕見秦臺鏡。曰如何是正中來。師曰。木童土偶笑咍咍。曰如何是兼中至。師曰。忿怒那吒擎八臂。曰如何是兼中到。師曰。拄杖風前還自靠。
大鑑下第二十六世
嵩山泰禪師法嗣
河南府寶應還源福遇禪師
霍州靈石王氏子。依邑之兜率薙染。徧遊諸方。雄辨無敢或當者。企靈隱泰。道眼精明。乃屈膝參請焉。泰甞謂師曰。我舉拂子。你便向拂子上會。我纔良久。你便向良久。處會恁麼地。如何透得本分事。師面熱汗下。無以對。一日聞泰上堂舉。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疎語。師當下大悟。越二年。遂承印可。元至元丙戌。開法永慶。己丑次主寶應。成宗元貞乙未。奉旨住少室。武宗至大辛亥。退居白馬。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的的大意。師曰。風送泉聲來枕畔。月移花影到窓前。
問如何是誕生王子。師曰。雖有尊貴分。不是尊貴人。曰如何是朝生王子。師曰。不同金榜貴。終是老朝臣。曰如何是末生王子。師曰。歷盡艱辛苦。方得覲堯天。曰如何是化生王子。師曰。與父無異體。權操閫外機。曰如何是內生王子。師曰。長在深宮內。咫尺面龍顏。曰向上一路。又且如何。師曰。沒絃琴有韻。人天那得聞。 仁宗皇慶癸丑十月示寂。壽六十九。臘四十九。
濟南府靈巖秋江潔禪師
因雪軒成參。師問甚處來。曰青州。師曰。帶得青州。布衫來麼。曰呈似和尚了也。師曰。三十棒且待別時。
靈巖肅禪師法嗣
河南府寶應月巖永達禪師
汾州劉氏子。落髮本州天寧寺。時中惟以生死事大為懷。南詢參扣。聞靈巖肅法韻鏗鏘。趼足往參之。肅一見直以大器。期之久之。遂為入室弟子。師忽自謂曰。啟悟由師。行之在己知之。而不之行可乎。於是掩關泰安州。後以寶應虗席。循眾請遂應之。
上堂鹿門老人道。盡大地。是當人一卷經。盡乾坤。是當人一隻眼。以如是眼。看如是經。千萬億劫。無有間斷。萬松老人。計窮力盡。亦祇道得箇看讀不易。諸人還看讀得麼。須知者一卷經。阿誰不具者一隻眼。誰人不圓。要長則千萬億劫難盡。要短則一剎那頃便周。寶應今日。不惜眉毛。為諸人指出。乃彈指一聲曰。看讀了也。諸人切莫蹉過。良久擊拂曰。自是不歸歸便得。五湖煙景有誰爭。
真定府封龍山古巖普就禪師
滹陽劉氏子。幼不茹葷。十五禮封龍禪。慶讚出家。至元乙丑。年十九。受具戒。即事徧參。首見淨土成崇孝安。雖皆蒙賞識。終不敢自足。辛巳參足菴于萬壽。菴知為法。器以本分鉗鎚。日加鍛鍊。一日爆然頓悟。尋受記莂。後辭菴乃於寶積。閒居者十年。癸巳桂菴住靈巖。延師為第一座大德。壬寅月菴海。退院本寺。請師繼其席開堂。丁未成宗。特賜妙嚴弘法禪師號。次遷封龍。皇慶癸丑住少林。祖庭為之大振。
僧問。如何是類墮。師曰。不是披皮戴角底。曰如何是隨墮。師曰。不是聞聲見色底。曰如何是尊貴墮。師曰。不是當堂正坐底。曰若恁麼如何有墮名。師曰。鴈過長空。影沉寒水。曰古人道。三墮是了事人底病。既是了事人。如何有病。師曰。祇為了事。所以病生。曰此病何時得愈。師曰。直待無身。此病方愈。因示頌曰。金鎖重重早豁開。三處悠然獨往來。鴈過長空無繫著。影沉寒水任渠猜。
師簡重少緣飾。進退有節。世壽七十二。僧臘五十八。
大鑑下第二十七世
寶應遇禪師法嗣
南陽府鄧州香嚴淳拙文材禪師
平陽臨汾姚氏子。生而有異。喜見僧。凡一動一止。不類常兒。稍長請學佛。父母知其志從之。依絳州福嚴普出家。閱證道歌。至幻化空身即法身處。欣然有省。往參還源呈所解。源詰曰。祇如道君不見。是指阿誰。師曰。覿面親呈。更無回互。源曰。墮坑落塹漢。作恁麼語話。師曰。和尚又作麼生。源曰。塞斷汝口。師曰。勘破了也。源可之。尋閱藏於龍門山三載。元泰定甲子主少室。
上堂。滿盤打算了。只有者一著最便宜。敢問。諸人且道。是那一著。卓拄杖曰。切忌卜度 問如何是道。師曰。鍼錐不容。曰如何是禪。師曰。車馬有路。曰和尚為甚麼。翻古人公案。師曰。舉直錯諸枉。
晚隱香嚴。箋釋般若心經及華嚴法界觀。僧問。如何是理法界。師曰。虗空撲落地。粉碎不成文。曰如何是事法界。師曰。到來家蕩盡。免作屋中愚。曰如何是理事無礙法界。師曰。三冬枯木秀。九夏雪花飛。曰如何是事事無礙法界。師曰。清風伴明月。野老笑相親。
順帝至正壬辰五月十七日。沐浴更衣。呼門人申教誡。翌日吉祥而逝。瘞全身於雪庭塔右。春秋八十。
河南府熊耳空相珪禪師
示眾。我若喝。汝便作喝會到處。信口胡喝亂喝。我若棒。汝便作棒會到處。信手胡棒亂棒。我若除却棒喝。教他向本分。中道一句子。他不是打之。遶便作女人拜不是揑兩句。鬼話出來。便如啞羊相似。如此等輩。皆是狂狗。逐塊何曾。夢見有獅子奪迅的牙爪。驀喚曰。者裡還有獅子麼。試弄弄牙爪看。一僧出。師便打曰。逐塊尋香。未為好狗。僧擬對。師又打曰。棒折也。未放你在。曰恁麼則雲巖路絕也。師曰。是你上天無計怎。怪我雲巖路絕。乃連棒打出曰。寄與天下亂統漢。
河南府嵩山龍潭深禪師
示眾。山僧當年。於般若經顛倒夢想處。得箇究竟涅槃。後乃知一切聖賢。皆以究竟涅槃。成了箇顛倒夢想。及乎見我。還源老和尚。問他古塚不為家。如何是禪。老和尚曰。此是死語。山僧道。如何是活語。被老漢劈面一掌。曰得恁麼死郎當。山僧擬對。又被老漢一掌。山僧當時不覺。如暗得燈。乃大宣曰。此回不是夢。真箇是廬山。今日山僧不敢昧。却來源特。為舉似汝諸人也。須恁麼親見。一回始得。乃拍案一下曰。噫山僧今日。太殺漏逗。
靈巖潔禪師法嗣
江寧府天界寺雪軒道成禪師
一字鷲峰。雲州趙大王遠孫也。父徙保定遂家焉。十五出家郡之興國。師廣顙平額。雄偉有志。納戒後。結三人為侶。居青州土窟中。密究密參者有年。忽一老人謂曰。汝三人。他日當作法門棟梁。師叱之。老人遂隱。師於是益加精銳。聞秋江大弘宗旨。往參之。語見秋江章中。江默俾參堂。陶鍊久之。自覺無疑。一日趨丈室。江曰。金鎖玄關。曾打開盡也未。師曰。千年桃核裡。覓甚舊時仁。江頷之。乃囑曰。是汝本有之事。善自護持。後還青社。眾請住普照。次遷東來大澤山。洪武壬戌。應選道契。親王殿下。睿眷尤隆。丁丑詔至殿。命住持天界。師奏不會佛法。上製詩鑴金榜。令懸法堂。其尊重甚至。
上堂。白雲萬頃卷舒。露劫外真機。紅葉千峰燦爛。顯箇中妙旨。亘古今而不昧。經塵劫以常存鳥道。虗通運步。玄關綿密。獅絃錯落。按指古韵。鏗鏘直得。石女點頭。木人拍手。拈起金鍼。玉線穿過。機先截來。兔角龜毛。發明向上。正偏獨露。隱顯全該。所以物物頭頭。塵塵剎剎。未有一絲毫欠少。大眾會麼。夜來木馬雲中過。驚起南辰北斗藏。
上堂。陰極陽回化日長。梅花處處噴清香。箇中消息無多子。徧界何曾有覆藏。如是則明明。兼帶百草。頭邊相逢。密密宣揚。萬象光中獨露。利名場上薦取。無位真人。人我山中。顯示本來面目。影含宗鑑。心生則種種法生。身是道境心。滅則種種法滅。石女高提寶印。文彩全彰。木人暗度金梭。絲毫不昧。牽動劫外機。輪烜赫寰中。日月潛通。遐邇直得。枯木生花。該括古今。解使寒氷發燄。雲籠古路依依。野色還迷。月滿寒巖。皎皎神光。徧照六門。機息何妨宛轉。旁參一色功圓。切忌當頭印破。白牛運步。已蒙建化之緣。玉馬嘶風。總是利生邊事。且道。如何是向上事咄。兔角杖挑潭底月。龜毛拂挂嶺頭雲。
元旦上堂。三陽交泰。萬物咸新。顯一真之妙用。總造化之淵源。塵塵合道。處處通津。法筵大啟。覺苑宏開。國運佛運齊興。皇風宗風並扇。只如道。舊歲已去。新歲到來。未審去從何去。來自何來。者且置。敢問。大眾祇如衲衣。下一著子。還有增減去來也無。者裡話會得。便見臘盡陽和無影樹。春回花發未萌枝。
上堂。五月榴花照眼明。熏風啼鳥徧巖扄。機先一著無玄妙。切忌當人認色聲。記得夾山道。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天童覺曰。夾山老子。解開布袋。將差珍異寶。撒向諸人面前了也。正當恁麼時。又作麼生。路不拾遺。君子稱美。大眾二老見處。固有所長。檢點將來。總成漏逗。鳳山則不然。若是色見聲求。即非家珍。了知目前無一法。頭頭物物總相應。其或未然。更聽末後一句。道泰不傳。天子令時清。休唱太平歌。
壬午永樂登位。奉使日本。師往宣聖化。癸未回奏。上大悅。仁宗在春宮。時有忌師之寵者。搆詞間之。及御極遂謫師海南。宣宗嗣位首。召師還引見便殿。慰勞甚至。丁亥春命師。於鍾山說法。宣德丁未。表辭歸山。帝遣內臣護送。南還天界西菴養老。壬子臘八。示微疾辭眾。說偈而逝。上遣官致祭有文。師年八十一。僧臘六十七。闍維官貴四眾萬餘人。收舍利圓紅者無數。建塔於應天府安德門外。敕賜塔所。為鷲峰禪寺。師三坐道場。歷事四君。道契王臣。有光朝野。送學侍者偈曰。布毛拈起慧華開。不是從門學得來。昨夜一番秋雨過。淮山依舊碧崔嵬。
寶應達禪師法嗣
汝寧府光山石盤山遇禪師
上堂。諸方尊宿。皆好舉話。接待衲僧。山僧今日傚顰也。舉一則供養大眾。良久曰。莫怪空疎便下座。復顧謂侍僧曰。拄杖聻。侍僧曰。在者裡。師曰。各各自領取一頓。
太原府斌禪師
上堂。以手屈指數之曰。西天四七。東土二三。算到一千七百。總出我者。指頭不得。噫罷罷。得歸去時且歸去。莫落他人指數中。便下座。
封龍就禪師法嗣
河南府天慶息菴義讓禪師
真定李氏子。丱歲薙落。徧參宗匠。末抵封龍扣古巖。巖見器之。一日呈達磨皮髓頌。巖問。達磨皮肉骨髓。皆被諸子得之。且道。隻履歸西者。是箇甚麼。師曰。且喜和尚猶記得。巖曰。是則是。我終有些疑你。師曰。恁麼則老胡有賴也。巖顧謂侍者曰如何。元英宗至治壬戌。開法天慶。次遷熊耳之空相泰山之靈巖洛之嵩少。
問無功之功。還有偏正否。師曰。偏正歷然。曰如何是無功的偏正。師曰。石牛慣吐三春霧。靈鳥不棲無影林。
問如何是直指人心。師曰。舌在口裡。曰如何是見性成佛。師曰。金屑雖貴。落眼成塵。曰如何是莫向言中取則。師曰。道火何曾燒著口。曰如何是句外明宗。師便打。
順帝至元庚辰夏遘疾。謂門人曰。吾往必矣。急須營塔。塔畢集眾。辭世書偈曰。來時本靜。去亦圓周。虗空作舞。任意優遊。擲筆右脇而化計五月十二也。
泰安州泰山靈巖容禪師
初參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有省。但於青州布衫。與師子一吼。祖父俱盡語未透。一日與同參遊泰山日觀峰。偶失跌幾絕。良久起乃甦。遂厲聲曰。得非祖父俱盡時耶。古人未必到恁麼田地。因謁封龍呈所見。龍曰。更須知有向上關。棙子始得。師喝一喝而出。龍喜而印之。
續燈正統卷三十六
續燈正統卷三十七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曹洞宗
大鑑下第二十八世
香嚴材禪師法嗣
南陽府萬安松庭子嚴禪師
河南之古緱氏縣樊氏子。幼多病。父母許以從釋。十八秉具。博通內外典。凡詩文辭賦。皆不學而能。初參江月照息菴讓。皆有所發。次參淳拙呈所解。拙曰。子不聞。蠱毒之家。水莫甞邪。師曰。也須吞得入吐得出。始見好肚皮。拙曰。蒼天中更添冤苦。師曰。却謝和尚記莂。復以寶鏡三昧。反覆徵辯。豁然無疑。拙遂以大事囑之。有五乳峰前獅子子光前耀後自超群之句。適萬安虗席。延師開法瓣香。為香嚴拈出也。次遷鄭州普照。又遷大都天寧。後退居浙之杭州雲福。次領西京天慶。洪武己酉主少室。僧問。地藏栽田博飯。與和尚是同是別。師曰。闌干雖共倚。山色不同觀。曰百丈開田說大義。但展兩手意旨如何。師曰。一般無語處。誰識聲如雷。問和尚陞座。人天駢集秦封槐。為甚不來聽法。師曰。闍黎聽他說法有分。其對機直截類是。
上堂。瞿曇道。唯一堅密身。一切塵中。現山河大地。鵲噪鴉鳴。折旋俯仰。展盋開單。豈不是一切塵。諸人還見堅密身麼。良久曰。若教頻下淚。滄海也須乾。
上堂。今朝二月半。百花開爛熳。透過祖師關。一一從頭判。即心即佛。狐狸戀窟。非心非佛。抱贓呌屈。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一船明月。一竿竹釣。盡五湖歸去來。
上堂。作麼作麼。夜叉呈獸面如是如是。小兒誑閻羅。恁麼中不恁麼。靈龜曳尾。不恁麼中却恁麼。癩獺下深潭丈夫漢。向者裡一趯趯翻。上無衝天之計。下無入地之謀。不說常光現前。自然壁立萬仞。三世諸佛。是甚[尸@豕]沸盌鳴聲。一大藏教。盡是拭瘡疣故紙。天下老和尚。盡是奴兒婢子。且道。普照到者裡。合作麼生。良久曰。將此深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
上堂。大道無難。言端語端。倚門傍戶者。食人涎唾。丹霄獨步者。宇宙宏寬。寒鴉棲古木。白鷺立沙灘。紅蓼映寒水。蘆花雪滿天。傅大士。忘却門槌拍版。寶志公。失却鏡尺剪刀。拍手仰天開口笑。鴈行斜處桂輪高。
上堂。萬壑春歸綠陰。徧野榴花吐火。鶯囀喬林。安排不得處。却自現成。著意追求。時還成錯過。所以道。大道體寬。無易無難。小見狐疑。轉急轉遲。如是則放得下時無一事。擬思量處隔千山。大眾祇如不擬議。不思量。又作麼生。一枕夢回新雨後。數峰高插暮天寒。
上堂。拈拄杖曰。竪去橫來。該天括地。頂[寧*頁]上一向壁立。無古無今脚跟下。不露絲毫。絕凡絕聖。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漆桶放光。非風動。非幡動。非心動。野狐吐氣。直饒聞佛掩耳。聞法[口*敕]口。掀倒禪牀。驀面便唾也。是鸕鷀語鶴。總不恁麼。未免尊體無頓處。無頓處有來由。寒風纔凜冽。花發舊枝頭。卓拄杖下座。
壬戌冬。周王殿下。請師說法。薦國母慈孝皇后。賜僧伽黎。旌異甚至。年七十。乃作退休計。
河南府登封嵩山竹菴子忍禪師
鄧州內鄉王氏子。上堂舉。法鐙欽開堂曰。法鐙本欲棲藏巖。竇養拙過時奈緣。先師有未了底公案。出來與他了却。僧遽問。如何是先師未了底公案。鐙便打曰。祖禰不了。殃及兒孫。曰過在甚麼處。鐙曰。過在我。殃及你天童覺。曰者僧若是箇漢出來。便與掀倒禪牀。不惟自己有出身之路。亦免見祖禰不了。殃及兒孫。師曰。山僧則不然。今日若有問。如何是不了底公案。拈拄杖便打曰。獅子咬人。韓盧逐塊。
佛巖稔禪師
上堂。英雄識英雄。豪傑喜豪傑。山僧非二者。一生友難結。獨有七尺藤。相憐還相悅。夜來忽反目。要椎我腰折諸兄弟。你道他為何如。此謂我太把達磨。心髓為人都漏洩。
河南府登封華嚴遇禪師
上堂。說到不如行到。行到不如忘套。且道。作麼生始得忘套去。乃靠却拄杖曰。白雲不約來青嶂。綠水無心弄碧蟾。
古蔡元禪師
小參。今夜不答話。僧出。師曰。討棒喫的漢。有甚了期。僧曰。何不便棒。師曰。賊是小人。拽拄杖便歸方丈。
空相珪禪師法嗣
河南府天寧壽禪師
上堂。驢事未了。馬事到來。忙忙大地。誰是放懷。阿呵呵歸去來。無根樹子清風起。不待春回花自開。
天慶讓禪師法嗣
河南府陝州熊耳山崧溪子定禪師
偃師馬氏子。七歲禮古巖祝髮。巖化往參息菴讓。讓命典藏鑰。因白事次。言下豁然大悟。出住熊耳。有年其入室。勘辨凜凜然。若秋霜烈日。隨機應對。則又如盤走珠。
小參宗門中事。號曰單傳。一心之外。更無餘法。只為你好。在言句裡。著倒甘在道理坑埋。殺於一心。法轉增迷悶。所以祖師西來。特為你打翻。舊日窠臼。闢開別樣乾坤。非是好奇立異。祇是見病與藥。要人平復。如故而已。豈有他哉。如始到少林。九年壁立。萬仞坐斷。千差單提。向上一機。直使你窺伺無門。鑽研沒縫者裡。還許你以有言會麼。還許你以無言會麼。全彰諸佛之法印。直顯列祖之大機。按一指則地轉天旋。行一令則山崩海竭。又安同彼。割截虗空。巧立門戶輩。而終日隨波逐浪。妄生枝節者哉。大眾還會麼。就是洞山玉線金針也。是花前弄影。臨濟主賓玄要。無乃醉後添盃。諸人還覰得破麼。良久曰。夜靜水寒魚不餌。滿船空載月明歸。
一日謂門人曰。吾順化時。至汝輩甚。勿以世情眷戀。有乖道誼。末後一句。聽吾分付。言訖就枕。泊然而逝。
大鑑下第二十九世
萬安嚴禪師法嗣
河南府嵩山凝然了改禪師
嵩陽金店任氏子。齠年繫念空宗。依止少林訓剃落。二十納具。初參月印於香山。鮮克契入。會松庭主天慶。師往依之。師舉。印示眾。路逢死蛇莫打殺。無底籃兒盛將歸。與麼說話。若是鹵莾禪和者裡。如何透得語。問曰。者箇莫是背觸不得底意麼。庭曰。笑破山僧口。師罔措。庭曰。你在鬼窟裡。討甚麼盌。師愈不安。一日庭上堂曰。一言逈脫獨拔當時。師當下釋然。尋匿迹二祖菴。洪武庚午。繼席少林。
上堂。莫向言中取則。直須句外明宗。擲拄杖便下座。
上堂。祖師心印。不是有言。不是無言。不屬有知。不屬無知。豈可向句下。研窮意中揣度。復舉可大師問初祖。弟子心不安。乞師與我安心。祖曰。將心來我與你安。可曰。覓心了不可得。祖曰。我與你安心竟。師曰。缺齒胡販得箇。陳年滯貨。攤向街頭。若不得箇。孟八郎承虗接響。幾乎無著落處。總好與三十棒。
永樂辛丑無恙。忽集眾敘別。說偈曰。行年八十七。相為在今夕。撒手威音前。金烏呌天碧。偈畢儼然而寂。師行止端莊。毫無放逸。雖密室如對大賓。周蜀伊三殿下。甞登山。尊以師禮。珍錫甚至。師皆泊如也。
大鑑下第三十世
嵩山改禪師法嗣
河南府嵩山俱空契斌禪師
晉毫邑王氏子。從重興院無相薙染。永樂丙申。參凝然求示心要。然曰。你向達磨未西來。時道一句看。師窘無以對。於是疑之。不知飲食之為何味者久之。一日覩秦封槐。豁然契悟。上丈室擬呈似。然遽曰。契斌參得禪也。師便喝。然曰。作麼。師曰。和尚何得贓誣平人。自是愈加鍛鍊。日新日益。一日然問。趙州勘破婆子。婆子敗缺。在甚麼處。師曰。一對無孔鐵錘。曰趙州意。又作麼生。師曰。荊棘林中。重加陷穽。曰石頭道。書亦不達。信亦不通。是何意旨。師曰。千里同風。曰青原垂足。又作麼生。師曰。禍事禍事。然為點首曰。洞上一宗。在汝躬矣。正統戊辰。出領嵩山院事。
僧問如何是君。師曰。九重深密敢誰窺。曰如何是臣。師曰。萬里殷勤宣至化。曰如何是君視臣。師曰。寶殿光含萬化新。曰如何是臣向君。師曰。玉階仙杖覲龍顏。曰如何是君臣道合。師曰。端拱無為天下治。曰還有向上事也無。師曰有。曰如何是向上事。師曰。請闍黎尊重。
問如何是正中偏。師曰。夜半烏雞帶雪眠。曰如何是偏中正。師曰。老翁曉抱石烏龜。曰如何是正中來。師曰。出匣吹毛寒偪天。曰如何是兼中至。師曰。公孫舞劍難思議。曰如何是兼中到。師曰。黑狗銀蹄無處討。曰五位既蒙師指示。少林直指事如何。師曰。砂裡無油。麥中有麵。
問如何是空劫已前自己。師曰。烏龜向火。曰如何是成劫已後底事。師曰。龍馬負圖。
師以景泰壬申示寂。塔於少林西塢。世壽七十。
鄭州福禪師
僧問。鄭州棃。何似青州棗。師曰。多[此/束]阿師慣潦草。曰和尚也。須別垂一隻手。師曰。那討閒錢賞落花。
汝州風穴古潭本深禪師
山西絳州張氏子。處胎時。母數夢異光入口。父恠之。髫齓捨金臺村大覺洪處出家。二十五。參凝然於少室。執侍一紀。受衣囑。永樂甲午。奉敕校證藏經。宣德丁未。主風穴。庚戌八月十五。集眾辭世。說偈曰。雲來雲去天元淨。漚滅漚生體自同。若問箇中端的意。一輪明月伴清風。遂化去。門人建塔於開山沼公之壟西。
大鑑下第三十一世
嵩山斌禪師法嗣
河南府定國寺無方可從禪師
洛陽許氏子。投福先芘峰剃落。初參嵩陽龍潭順密縣超化宗。入室參請。俱有契入。後乃參俱空於嵩山。山以綿密閫奧。重加淘鍊。一日舉。天衣以五行者。俱召實上座因緣。師當下。於五位奧旨親證。無遺受囑。後隱於郟鄏定國寺。尋開法菩提。明成化癸巳。主法少室。
示眾。向上宗乘。本無言說。當人一著。非假外求。直須向自己胸襟中迸出。偏不附物。正不立玄。不涉程途。方得到家穩坐。雖然你還知。九峰不肯首座麼。百丈五百生。墮在狐窩麼。金鎞刮膜。擬則成乖有志。此宗大須。仔細珍重。
成化壬寅。鈞州徽藩。聘住觀音寺。六月示寂。世壽六十四。臘四十塔。全身於少室祖墳。
大鑑下第三十二世
定國從禪師法嗣
河南府嵩山月舟文載禪師
別號虗白。北通州人。世系蔚州廣寧王氏子。祖才[一/(尸@邕)]從明成祖。靖內難。贈武德將軍。遂居通州。生師於景泰甲戌。時父夢僧寄宿。翌日得誕師。成化丙戌。脫白於本州萬安寺。師白菴空。癸巳詣杭納具。丙申北還掩關。閱萬松拈提從上古德機緣竟。若面牆。一日忽省曰。此宗非絕後再甦。懸崖撒手者。要望他針線。細密盤旋。回互不觸。當頭兔子搆牛奶。萬萬不可得。既而翻然出關。參無方從問。承師有言。當人一著。非假外求。直須向自己胸襟中迸出。方得到家。祇如本無自己。當體全空的人來。如何接他語。未絕從劈面。便掌曰。你恁麼那。師大悟。呈偈曰。劈面攔腮。電光石火。立命安身絕影蹤。臘月蓮花開朵朵。一日從問。二祖三拜歸位。是何意旨。師曰。褊衫破衲襖。從曰。未在更道。師曰。草履著羶靴。從喝曰怪事。師拂袖便出。從撫而印之曰。子異日支吾宗。當大播天下。慎之哉無忽也。弘治壬戌。開法登封華嚴。正德改元丙寅。奉敕遷少林。參徒雲集。撾鼓無虗日。
上堂舉。金峰因僧問訊。次乃把住曰。輙不得向人道。我有一則因緣舉似。你僧作聽勢。峰與一掌。僧曰。為什麼打某甲。峰曰。我要者話行。師曰。鴟啄腐鼠。鷹銜死蛇。葢緣種類洿下。只作者般伎倆。累他金峰却成話柄。當時華嚴。若見他道輙不得。向人道。我有一則因緣舉似。你即掩耳而出。為什麼不見道。師子翻身處。金剛正眼開。
上堂。世人住處我不住。世人行處我不行。不是與人難共住。大都緇素要分明。古人恁麼。兢兢業業。日日惟新。只解登高。不能放下。大似抱橋柱洗澡。若是山僧即不然。是非海裡橫身入。聲色場中信脚行。烈焰亘天休覓火。誰教日午打三更。
舉僧問石門。年窮歲盡時如何。門曰。東村王老夜燒錢話。頌曰。東村王老夜燒錢。喚鬼呼神到曰前。黑漆崑崙戴紙帽。夜明簾外打鞦韆。
舉女子出定話。頌曰。三間茅草屋。六箇大煙熜。驀地瞋心發。遍界煖烘烘。
示眾。達磨西來。以一乘法。直指單傳。令人見性成佛。至我少室。如九鼎繫以單絲。言之魄墮。汝諸人趂。色力康健。打辦箇事。急須努力莫閒。過日大眾。且喚什麼。作一乘法聻。良久曰。切忌喚甕作鐘。
伊鄭徽三府。嚮師德風。勤從問道。而師之法道益。可想見矣。嘉靖甲申。年七十有一。倦接納乃命門人。於三十六峰煙霞中。結菴投老焉。
大鑑下第三十三世
嵩山載禪師法嗣
順天府宗鏡菴大章宗書禪師
別號小山。順德南和李氏子。生明孝宗弘冶庚申時。與羣兒戲。好作佛事。十歲能通經史大義。一日忽置卷歎曰。此治世事。非出世間了生脫死法。遂白父。投郡之開元法堂鈿薙染。聞月舟道眼精明。往參焉入室請益。潛淘密踐者八載。一日因看舟語錄。見定國投機悟道因緣有省。私計曰。此赤眼撞著。火柴頭耳。即入室。問面壁九年即不問。斷臂安心事若何。舟曰。只為當初留毒害兒孫。洗土不成泥。師曰。不因和尚舉。怎見少林人。舟便噓兩噓。師曰。不奈船何打破。戽斗便出。又一日入室。舟問。入門須有語。莫將問來問。師曰。日面佛月面佛。舟曰。腦後見腮。師曰。和尚也須仔細。舟縮身曰。山僧行年在坎。師禮拜曰。某甲罪過。舟乃以大法囑累焉。壬辰開法興德。次主天慶五臺。世宗嘉靖丁巳。少室疏請再四。師乃歎曰。先師化後三十年。宗風逮弱盡前輩。有言禪林下衰。弘法者多。假我偷安。不急急撐拄之。其崩隤可須也。某雖慙付囑。其如付囑何。遂欣然主之。丙寅上京。主宗鏡隆慶。改元丁卯。遊西山至谷集山三學洞。師喜其幽寂。遂結夏焉。至冬疾作。臘月十六日。索筆書偈。儼然坐脫。世壽六十八。僧臘三十六。茶毗身骨分為三處。一留宗鏡。一送順德祖塋。一歸少室。先是謝院。日法鼓墮地。疾作日秦。槐枝摧寂後樹竟仆。師之去世。其關法運如此。
開封府鄢陵顯慶曙菴悟寅禪師
幼祝髮禮僧。可標為師。參月舟有契。囑以偈。嘉靖己丑。住栢梁。尚書劉訒請上堂。師登座曰。月落星疎夜色濃。日華迥揭帝京東。翻經自愛虗窓白。入定空搖蠟炬紅。禪榻擁蒲青鬱鬱。曉山臨水碧溶溶。客來石鼎堪聯句。簾卷晴嵐滿座中。便下座。丙辰四月十三。示眾辭謝畢。說偈泊然而逝。
順德府內丘表善觀音院金山德寶禪師
山東陽津劉氏子。幼從北京海眼寺惟安剃染。受學三載。乃參無念於山西榆次縣。依七載大有發明。次參月舟於嵩少。又九載得法。後趙燕聞師之道。相迎開堂無虗日。坐道場凡二十有餘。末乃就觀音休老焉。忽一日將道具盡付門人。祖通代揚法化。乃說偈辭世曰。來時無影去無踪。生死輪迴好說空。今日翻身雲外路。一輪明月任西東。遽瞑目而逝。門人塔於舊隱之南礪水之北。寂日當隆慶庚午三月初四。世壽八十有五。
大鑑下第三十四世
宗鏡書禪師法嗣
河南府登封嵩山少室幻休常潤禪師
字大千。南昌進賢黃氏子。幼失二親。從從父遊。甞目攝群優灑然。若有所創。諸幻皆局也。無常謂何。乃入伏牛禮坦然平祝髮。居三載。初攝心如浮瓜。起滅相乘。茫無所厝。始南參萬松林於徑山。通所疑。林詰曰。疑是何人。厝者何物。師未諭。抵九華。一夕覺身同虗空。就客質之。客以為理障。閱楞嚴。至圓明了知不因心念處有省。廓然如鏡中象。不落幻空。乃知前境。直塵勞一息耳。次參大方蓮。問現鏡中象時如何。蓮曰。直須打破。師曰。打破後如何。蓮曰。亦未離心境。師亦未決。聞小山書法道異諸方。往參焉。舉前話。書曰。何必打破。師曰。其奈鏡象何。書曰。鏡象安在。師默而已。一日書問疇昔之疑決不。師舉掌。書曰。毋以罔象問景耶。師曰。此外更復何有。書曰。子試披衣檢看。師於是益加精進。力究者二年。書一日舉洞山偈。問曰。既不是渠畢竟是何人。師豁然契悟。呈偈曰。若要識此人。有箇真消息。無相滿虗空。有形沒踪跡。曾為佛祖師。常作乾坤。則龜毛拂子清風生。兔角杖挑明月出。書復把住曰。子毋勦說。更須自入悟門。師曰。尚不借緣。何從門入。書曰。既不借緣。何為至此。師曰。因不借緣。所以至此。書曰。就不借緣一語。為我道看。師曰。彩鳳翻飛身自在。鐵牛奔詬意常閒。書乃付以大法。有定作人天主。當思少室秋之句。師後應詔過獲嘉。止一精舍。諸僧預設至恭。師詢所以。諸僧曰。昨夢伽藍。神掃門云旦日有祖師過此。師曰。祖師過去久矣。逮書遷化。輿議繼席者非。師不可。眾再請。師再却。有舉書。所以付囑意。師始允之。以萬曆甲戌秋。入院拈提說法。人皆歎未曾有。臨眾肅然。有上古風。度司馬汪道昆謂。師魁然修碩容止莊嚴。其響應如洪鐘。其溥渡如廣筏。其砥波流如山立。其隨機而顯化。如珠走盤。至其秉大覺。覺群迷日。孳孳然。以道自任。(云云)葢實錄也。乙酉四月七日。說偈告寂。備載全錄。宗伯陸樹聲文其石。塔本山。
建昌府廩山蘊空常忠禪師
本郡□氏子。從鶴林老宿剃落。甲子參少林小山。值山外出。乃前問曰。達磨面壁石何在。山指那青青黯黯處。師曰。指東話西作麼。山曰。杜撰禪和。如麻似粟。師曰。者老漢在者裡。魔魅人那。山便打。侍山遷宗鏡師。服勤三載。受囑還旴江隱從姑。山日唯趺坐。有問者。師但搖手曰。汝不會我語。曰試說看。師曰。南城城外水。滔滔向北流。問者目瞪。師曰。向道汝不會我語。後縛茅廩山二十年。不與世接。縉紳過謁。唯默坐而已。羅近溪輩。相與論理學。師則以向上語直掃之。僧有以經論旨趣見難者。師呵曰。宗眼不明。非為究竟。僧便問。如何是宗眼。師振衣而起。
無明參呈所得。師曰。悟則不無更須受用得著。始得不然。祇是箇汞銀禪。遂舉南泉打破鍋因緣。問曰。古人意在甚處明。曰拂袖便行鈎有餌。鍋兒打破玉無瑕。師曰。去牧牛場上。待汝久在。
萬曆戊子。忽一日告眾曰。我有件要了底大事。汝等須知。眾茫然。師竪拳曰會麼。眾無對。乃揮案一下曰。吽吽為汝了去。遂趨寂。塔於本山之麓。壽七十五。臘五十。生平言行縝密。非有真心為法者。槩不輕示。
順德府蓬鵲山石河菴天然圓佐禪師
字少溪。本郡仙人鄉范氏子。幼從普利灜祝髮。性好學。偕大方。往參小山於少室。機契受大法之託。歸里隱蓬鵲山。堅不赴請。柱史蓬巖吳。相勸請再四。始起而從之。
上堂。諸葛昔年稱隱者。茅廬堅請出山來。松花若也沾春力。根在深巖也著開。我豈敢哉。古葢如此。今既推委無由。只得與諸人眉毛廝結。以拂子。作圓相曰。會麼向上一路。千聖不傳。學者勞形。如猿捉影。苟非忘形去智喪。耦息機到。虗靈不昧。了了常知的田地。過來要見他拈花之旨。面壁之宗。大似數他。桃李宮牆外。終非己有。諸人還要知佛祖。直指的消息麼。乃以拂擊案曰。適來山僧。已自告報了也。便下座 僧問。拈椎竪拂。舉古明今。皆是止啼。黃葉如何是金錢。師曰。只見雷霆施號令。那知星斗煥文章。曰和尚是把火行。其如學人何。師曰。閉目中秋坐。却怨月無光。
吳蓬巖問。如何是般若體。師曰。寂然不動。曰如何是般若用。師曰。感而遂通。曰如何是下手得力處。師曰。罔象到時光燦爛。曰如何是不得力處。師曰。離婁行處浪滔天。曰恁麼則儒釋未始有異也。師指空曰。此儒耶釋耶。同耶異耶。巖作禮曰。謝指示。自是畿南河北。靡不望風而歸。萬曆乙酉亥月。坐化於本菴。門人建塔於受業舊隱。
大名府大伾山興國如進禪師
廣平永年陳氏子。年十七投東山曉。剃染受具。抵京都遊講肆。知非究竟。於是抽身南遊。結伴渡河。參小山於少室。久之。有所得。室中徵詰。皆當仁不讓山慮。師性不通情。甞誡之曰。吾宗漸與世異。慧命如一絲之繫九鼎。貴有得力。兒孫深心保護。子既知石龜夜步。可如木馬遊春。直須處處忘機。方見頭頭顯露。然尚有向上一路。猶當審悉。嗣囑偈曰。長羽石龜月下行。渠今覿面得分明。直須收斂藏箱篋。不遇知音決莫呈。尋隱舊里。影不出山。不喜見內客。久之開法。機如走珠。衲子日益盛。一日應聘北上。途宿三教堂。堂西壁向。有憨布袋像。後為羽士。居安雙髻。改呼鍾離。權遷供東壁。每以緇衣黃冠一樣。兩人爭衡代位妖孽。一方住僧。求師除之。師以杖指像曰。者塊泥團。變怪無端。髠頭了髻。魔魅閭閻。妄生喜怒。東那西遷。不遇老僧。親點破空教。冷地受牽纏咄。四大各復識取本源。從此長安風月舊大家。安享太平年。遂連棒像為粉碎。法化聞帝闕。賜紫伽黎。褒寵甚至。寂後塔於寺左。
懷慶府龍岡寺大方如遷禪師
號松谷。生鳳翔岐山落星里。族李氏。有夙根。見佛寺如舊居。年十七。父母從其志乃捨。依本郡無蹤本剃染。嘉靖丁巳。以己躬下事未明。首參悅菴。喜力究向上一路。秉具後尋入青峰山。弔影苦參。忽有省。辛酉走少林。謁大章。決擇大事。朝夕入室。陶鎔從上。機緣久之蒙印可。有鍼頭玉線海底風牛之囑。且系以偈曰。帶子鐵牛海底藏。憑伊尋得細調降。既欣性善歸牢圈。異日肥充耕大邦。於是徧參諸方。回京窮性相宗旨。末抵懷慶。鄭世子讓國。潛修白業。聞師至。致禮參請。深相印契。乃於府城北。建龍岡精舍。延師弘法。四方學者。由是麏至。萬曆丁亥。遷大都慈雲。戊子遷千佛寺。庚寅奉聖母慈聖皇太后懿旨。領大慈壽寺。間及淨土。唯心法門。眾盈千餘。欽頒大藏法寶御書。大法寶藏四字。甲午春。送回龍岡安供。戊戌八月十一示寂。世壽六十一。臘四十五。全身塔於龍岡寺西原 舉萬松問雪庭曰。從何得箇消息便恁麼來。庭曰。老老大大向學人納敗闕。松曰。老僧過在甚處。庭曰。學人且禮拜。暫為和尚葢覆却。頌曰。襁褓纔離便放驕。還他家世擅英標。堪矜巖桂秋風好。萬斛天香透紫霄。
大鑑下第三十五世
少室潤禪師法嗣
順天府大覺寺慈舟方念禪師
別號清涼。古唐楊氏子。生嘉靖壬子。十歲失父。投京廣德大慈義為師。十五剃染登具。廿一遊講肆。知文字非究竟法。乃參幻休於少林。休問。甚處來。師曰北方。休曰。北方法道。何似此間。師曰。水分千派。流出一源。休曰。恁麼何用到此。師曰。流出一源。水分千派。休可之。命典維那。一日遊初祖面壁處。忽然大悟乃曰。五乳峰前。好箇消息。大小石頭。塊塊著地。呈休。休知為克家種草。遂囑曰。從上佛祖。以自己所證。遞相承襲。欲令一切人知有此事。余得之。小山先師。今授於汝。汝當體佛祖心。紹續慧命。然尚宜晦跡林泉。乘時而出。付以偈曰。無上涅槃心。佛祖相分付。吾今授受時。雲淨峰頭露。時年方二十八。既而以差別智。不可不明。遂徧參諸方。備行苦行。明萬曆丁亥在古華嚴石城。精厲過分。雙口失明。乃思惟曰。幻身非有病。從何來身心。一齊收下。端坐七晝夜。眼仍平復如常。尋入吳渡江歷補陀。辛卯說法。越之止風塗廣濟蘭若。有澄鐵[此/束]者。以所得來見師勘驗。間知為法門樑棟。乃出休所授囑累焉。有五乳峰前。無鏃箭射。得南方半箇兒之句。師以大法。肩承得人。可謂無事。乃遊吳抵秀州福城。整飭東塔。次走江西雲居匡廬。將赴臺山。請而越中緇白。力挽之主寶林。當萬曆甲午也。未幾示寂。嗣子迎遺骨。塔於顯聖之南山。先是師在越。以寶林眷眷於懷。汰如河公。以為必清涼後身。乃載之高僧傳焉。
河南府嵩山少室無言正道禪師
洪都新建胡氏子。投上藍璘薙染。十五遇老宿知休。指示禪要。從其遊憩南嶽淨瓶巖。力事參究。一日休。以張拙頌示師。師曰。真如尚不可趨。何頌之有。休奇之。乃指往參嵩山幻休。休一日上堂。師出問。如何是洞上家風。休曰。月下三花樹。峰前雙桂枝。師曰。和尚還有否。休曰。唯此一事實。無二亦無三。師言下頓契。呈偈曰。雲攢絕頂。月鎖幽巖。石人撫掌。木女舒顏。休可之。乃印以偈曰。無言的旨不離言。玄唱玄提妙有傳。今日單傳親印授芬芳雙桂利人天。明萬曆庚寅。主少林。時汴梁周籓。汝寧崇籓。皆請師說法。崇籓有世子。患足非杖不立。師為引之。周行七步。而足疾頓瘳。其道德動人如此。
僧問。外道問世尊。不問有言。不問無言。而世尊但良久。意旨如何。師曰。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
問如何是新年頭佛法。師曰。靈春已有新條令。不必重重為指陳。
有老宿問如何是無言。師曰。四時行焉。又一老宿問。如何是無言。師曰。萬物生焉。師之對機敏捷有如是。生平襟懷磊落。誨人真實。初無浮華。示寂。門人塔全身於本山祖塋之側。
保寧府廣元漢王山實相善真禪師
南昌熊氏子。幼業儒。甞以三教誰尊為問。人以佛對。遂往廬山。禮湛堂落[髟/采]。入武夷。聽默菴拈提。無所入。乃之楚興國。州建寺安眾。道望聞州牧。俄捨去參幻休於少林。有間事徧參。縛茅頂山獨棲。雪夜負薪。忽大悟。嗣入終南。居九坪。旋聞休訃。為位哭之。乃入蜀。興復漢王山。不數年頓成叢林。以萬曆戊戌五月示寂。有樂去論。一行三昧說。山房夜話。及詩偈行世。
續燈正統卷三十七
續燈正統卷三十八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曹洞宗
大鑑下第三十五世
廩山忠禪師法嗣
建昌府新城壽昌無明慧經禪師
撫之崇仁斐氏子。生而穎異。性無嗜好。九歲入鄉校。便問。浩然之氣為何物。塾師異之。長依廩山。常疑金剛四句。為必有指據。偶閱傅大士錄。有若論四句偈。應當不離身之句。不覺灑然。時年二十四。知有此事。遂辭山。結廬峩峰。閱燈錄。於興善章。僧問如何是道。善曰大好山。有疑。日夜提究。至忘寢食。一日因搬石。正極力推次。忽然有得。走呈山。山詰之。應對有緒。遂與剃染受具。當萬曆乙亥。自是二十年不出山。有偈曰。野獅不噉人間食。十二巫峰得自由。養就縱橫無礙力。崑崙翻轉作灜洲。偶一僧問。曾見甚麼人來。便住此山。師以總未行脚對。僧曰。豈可以一隅。而小天下乎。師然其言。急擔囊。首謁少室。會無言主席。與論旦夕。言喜師出語奇特。因與當道尚父熊公。請就寺示眾。一時緇白。歎未曾有。尋入五臺。訪瑞峰通。南還。受閩建董巖結制請。一香為廩山拈出也。後遷壽昌寶方峩峰三剎。三剎得師唱道。皆煥然一新。
上堂。諸佛常時說法。不須擬議猜詳。且道。說的是甚麼法。天地玄黃。宇宙洪荒。不論通宗透教。祇貴直下承當。承當箇甚麼。雲騰致雨。露結為霜。蛟龍不宿死水。猛虎肯行道旁。透得者些關棙。何須願往西方。不問先佛後祖。鼻孔一樣放光。作麼生放光。化被草木。賴及萬方。釋迦不肯漏泄。達磨九年覆藏。峩峰不惜口業。直下為你宣揚。且作麼生宣揚。罔談彼短。靡恃己長。
上堂。拍案一下曰。向上一宗。難為措置。大用大機。怎容擬議。等閒垂一句。如太阿鋒離匣。觸之者死不移時。似塗毒鼓受撾。聞之者喪不旋踵。所以道。妙峰峻峙。異獸難藏。寶樹晶光。靈禽莫泊。其用也。單趂金毛歸野窟。直追鐵額入深山。掃天下之攙搶。拂世間之孽屑。提墮阬落壍之類。揭迷封滯殼之流。其功也。使法界世界虗空界一體同觀。俾佛道人道地獄道萬法融會。雖然。猶未是向上事。須知更有出格限量外一句。且作麼生是量外一句。正令未施先斬首。大機纔展佛魔悲。
上堂。南泉道。三世諸佛不知有。黧奴白牯却知有。恁麼則三世諸佛。齊立下風。且道。黧奴白牯。有甚長處。首座曰。為他金烹大冶。玉出藍田。師曰。寶坊者裡。總與趂出。何故。秉綱立紀振叢林。海晏河清正令行。好漢盡驅歸寶所。化城推倒不留人。座曰。某甲則不然。師曰。汝作麼生。座曰。閒擔布袋渾無事。笑等街頭一箇人。師曰。也是閒絃子。
師登古希。尚混勞侶。耕鑿不息。丈室翛然。唯作具而已。甞有偈曰。冐雨衝風去。披星戴月歸。不知身有苦。唯慮行門虧。益王嚮師道德。屢加褒敬。甞曰。去聖時遙。幸遺此老。萬曆丁巳臘八前一日。自田中歸。謂眾曰。吾自此不復砌石矣。眾莫諭其旨。除夕示眾曰。今年只有茲時在。試問諸人知也無。那事未曾親磕著。切須痛下死工夫。(云云)末復曰。此是老僧最後分付。切宜珍重。明正三日。示微恙。遂不食。其教誡諄諄倍常。時眾環侍不懌。師諭以偈曰。人生有受必償。莫謂老病死慌。拈却無生法忍。自然業識消亡。一時雲淨常光發。佛祖皆安此道場。十四。作書辭道俗。十六。書舉火偈。次晨盥漱拭身已。索筆大書曰。今日分明指示。擲筆。端坐而逝。七眾為失依。茶毗。頂骨牙齒不壞。塔方丈後。世壽七十一。僧臘四十四。憨山清云。師不唯法眼圓明。一振頹綱。而峻節孤風。誠足以起末俗。葢實錄也。
大鑑下第三十六世
大覺念禪師法嗣
紹興府雲門顯聖湛然圓澄禪師
別號散木。會稽夏氏子。生明嘉靖辛酉八月。祖千徒以孝聞。師生而穎悟。具辨才。觸事解了。性不羈。雖人所苦難賤簡事。率躬親無所諱憚。親沒。走投隱峰。知有參禪事。看念佛是誰三晝夜。有省。趨似峰。峰叱之。退覺有物礙膺。年廿四。往投天荒。從妙峰□薙髮。脇不就席者三年。乙酉。聞僧誦傅大士偈。向者礙膺物。為之脫然。便能記持。解甚深義。秉聚雲棲。還掩關寶林。因憶乾峰舉一不得舉二話。豁然大悟。有頌明之曰。舉一舉二別端倪。箇裡原無是與非。雪曲調高人會少。獨許韶陽和得齊。二老何曾動舌。諸方浪自攢眉擬議鷂過新羅。刻舟求劍原迷。又頌雲門十五日話。自是。出語皆能脫去窠臼。在雲棲。值送茶毗歸。棲問。亡僧遷化。向什麼處去。師出曰。多謝大師挂念。棲頷之。至半堂訪有無念。問古人道。如紅爐上飛片雪相似。且道。還具透關眼也未。念曰。我不見有甚麼古人。師急指曰。背後聻。念休去。神宗萬曆辛卯。慈舟和尚。來自京師。說法會稽止風塗。師以所得質之。舟問。止風塗向青山近。越王城畔滄海遙時如何。師曰。月穿滄海破。波斯不展眉。舟復以洞上宗旨次序徵詰。師對以偈曰。五位君臣切要知。箇中何必待思惟。石女慣弄無絲線。木偶能提化外機。井底紅塵騰靄靄。山頭白浪滾飛飛。誕生本是無功用。不覺天然得帝基。舟曰。子。日後開兩片皮。截斷天下人舌頭有分在。遂命入室。印以偈曰。曹源一滴水。佛祖相分付。吾今授受時。大地為甘露。咄。五乳峰頭無鏃箭。射得南方半箇兒。太史陶君石簣。太學張君濬元。請興復顯聖。住持三十年。惟弘道是任。在越祖庭。首稱其盛。甲寅主廣孝。乙卯主徑山。丙辰主東塔。
上堂。前山頭鴉鳴。後山頭鵲噪。祇是者○○。沉思即不妙。妙不妙。啞子喫黃連。有口不解道。
上堂。值谿鳴。乃曰。金雞上座。為汝等。先轉第一義諦。根本法輪了也。更要討甚麼盌。還會麼。若不會。山僧為諸人再舉一上。卓拄杖曰。有耳定非聾漢。竪起曰。有眼定非瞎漢。還會麼。頻呼小玉元無事。只要檀郎認得聲。復卓拄杖一下。
上堂。喚二作三。指七為八。倒秉太阿。佛魔盡殺。却憶東村王大孃。翻著西村李公襪。見者聞者皆笑殺。拍手曰。噫嘻噓阿喇喇。
上堂。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不信女媧氏天缺鍊石補。然則山僧今日登此座上。又何所為。良久曰。舉意碎鐵盋。無心射石虎。
上堂。老儂不識字。錯讀已巳己。去問大大人。答道彌是禰。且道。識字的是。不識字的是。良久曰。若是獅子。終不逐塊。
上堂。一拽石。二挨磨。日用云為。切忌蹉過。玄沙本是謝三郎。休向前村覓李大。大眾。作麼生是不蹉過底事。只見六龍爭鬥舞。豈知丹鳳入青霄。
上堂。西風正獰惡。萬籟俱蕭索。枝葉盡凋零。露出者一著。大眾且道。者一著。是箇甚麼。良久曰。夜來何處火。燒出古人墳。
上堂。寂寂。直言寂寂。惺惺。直言惺惺。泥牛空裡翻筋斗。木女巖前喫大驚。且道。是何意旨。玉兔懷胎當午照。金雞抱子五更鳴。
小參。煙雨盜將山色去。溪風送得水聲來。本來法法皆成現。莫教心識強安排。大眾。若作境會。許你具一隻眼。若作佛法會。打碎你頭顱。拄杖子未歇手在。何故。我王庫內。無如是刀。
示眾。若論此事。直得三乘膽喪。十地魂驚。就是等覺大士到者裡。也只好隔羅望月。大眾且道。衲僧家。有甚過人處。敢爾大言。不見道。如將梵位。直授凡庸。非常之旨。人焉瘦哉。
示眾。儒者然藜苦讀。田者帶雨耕鋤。雖則勞逸有異。要且同是工夫。祇如沙門輩。不田而食。不蠶而衣。畢竟成得箇什麼邊事。卓拄杖曰。雨滋三草秀。是處唱堯歌。
示眾。毛端現剎。塵轉法輪。芥納須彌。粟藏世界。冷眼看來。未是吾人本分事。且道。如何是本分事。惟獨自明了。餘人所不見。
示眾。含珠報德。按劍者自癡。抱璞呈君。刖足者不智。眾中還有感恩懷報者麼。若有。不得辜負老僧。
示眾。未達境唯心。起種種分別。達境唯心已。分別即不生。現前山明水秀。鵲噪鴉鳴。是分別。不是分別。試斷看。
示眾。舉不顧即差互。擬思量何劫悟。雲門大師。拈山門向佛殿裡。即且置。移須彌納芥子孔中。且道。是什麼人。
示眾。舉拂子曰。雲門大師來也。向道。拂子昨夜變作龍。吞却百億須彌。百億日月。百億香水海了也。諸人那裡知得。山僧今日饒舌。再與你通箇消息。擲拂子曰。無風荷葉動。決定有魚行。
示眾。門外竛竮子。何意事閒遊。家財無可託。長者日添愁。噫。爭似酒樓聽歌妓。你若無心我便休。
師初在嘉熈寺。同紫栢月川。陶石簣。黃慎軒諸公。翫月次。軒問。馬祖與南泉西堂百丈。翫月因緣。乞師一語。師曰。你坐我立。不得為說。軒亟起謝過。川曰。內翰錯過了也。栢曰。我下語。不及此老。
雪嶠信問。和尚在此作甚麼。師曰。殺人。信曰。有者等手段。師曰。五年不見。只道你鼻孔向上了。
一日。同石簣基隆。圍爐次。簣曰。無念師在此。阿師得力句。乞為舉似。師曰。向火背猶寒。
巡漕蘇雲浦問。鴛鴦繡出從君看。不把金針度與人。如何是金針。師曰。我在京師走一遭。不曾遇著一人。浦擬進語。師曰。金針失也。
僧參。師問。行脚事作麼生。僧劃一圓相。師劃破。僧敲桌三下。師却畫一圓相。僧又敲桌三下。師又重畫三圓相。僧抹却。師曰。離此之外。別道一句。僧擬議。師喝出。
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師拈絲絛示之曰。此是杭州六分銀買得的。
問。南泉斬猫。意旨如何。師曰。莫謗他好。曰作麼生得不謗去。師曰。蒼天蒼天。
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一輪明月照姑蘇。
問。麻谷參章敬。章敬道是。意旨如何。師曰。拈一放一。不是好手。
問。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師曰。為你有者一問。
問。和尚常教人放下。未審。放下箇甚麼。師曰。優盋羅華。三千年開一遍。
晚參。舉鼓山赴閩王請因緣曰。一人死中得活。好手手中呈好手。一人半路抽身。得便宜處失便宜。雪峰道。好隻聖箭。射入九重城裡去。早是拋鈎擲釣。孚上座云。待某甲勘過始得。盲龜跛鼈。納敗缺了也。孚趂至中路歸。舉似雪峰。大似把髻投衙。峰云。他有語在。須知不是好心。孚云。老凍膿。猶有鄉情在。祇知貪程不覺錯路。峰便休。無齒大蟲傷人不知痛。大眾。徑山與麼批判。久參上士。定知雪峰做處。若是初機。切不得向他三人分上著脚。直須自己有箇活路始得。師生平。不為律縛。脫略軌儀。腸直如絃。舌快如矢。遇人無貴賤新故。一皆以本色鉗錘。山東德王。刺血修書。請至府問道受戒。師應之。凡有利益人者。無不從事。熹宗丙寅臘月朔。作付囑語數紙。四日。過天華示眾罷。有僧告假。師曰。老僧。今日亦欲起程。晚復為眾垂語。諄諄至夜半。丑時右脇而寂。門人奉全身。塔於顯聖之南山。世壽六十六。僧臘四十有三。
少室道禪師法嗣
河南府登封嵩山少室心悅慧喜禪師
字寒灰。金臺滿城劉氏子。從普濟昇剃度。十六請益盤山。參究工夫。矢志不倦者。至忘寢食。一日閱燈錄。僧問玄沙。如何是無縫塔。沙曰。者一縫大小。師豁然有省。嗣是徧見慈雲。松谷。淨淵諸鉅衲。會無言主法少林。師參之有契。典維那。久之。言以偈囑曰。密法無法付。當傳何以傳。無傳無付處。明暗妙相參。尋隱燕野有年。言既寂登封。令請師繼其席。師以明熹宗甲子入院。
僧問。如何是君。師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曰如何是臣。師曰。流人去國。行遠思深。曰如何是君臣道合。師曰。寰中天子絲綸降。塞外將軍報捷歸。
崇禎癸酉。周藩請入汴。寓給苑香林。士夫問道無虗日。兵憲曹應秋問。和尚年登七十。色若孺子。可謂有德。師曰。居士。何得以德贊壽。曹曰。有德斯有壽。師曰。顏淵豈無德耶。曹曰。顏子德固有之。只因太殺聰明。所以無壽。師曰。然則孔子之聰明。乃不若顏子乎。曹無以對。師辨才敏捷類如此。
己卯冬。辭歸少室。示微疾。眾環問疾。師屈指曰。臘月十五日即愈。至期命浴。安坐而逝。壽七十六。門人海寬等。建塔於寺迤西。
壽昌經禪師法嗣
廣信府博山無異元來禪師
廬州舒城沙氏子。誕明萬曆乙亥。生而白衣重包。十六。遊講肆有聲。忽歎曰。求之在我。豈區區事文句哉。遂走五臺。投靜菴通剃落。修空觀五年。知非乃參壽昌。看船子藏身處沒踪跡話。一日於閩白雲峰。閱趙州有佛處不得住因緣。有省。還見昌。昌問。蟻子解尋腥處走。青蠅偏向臭邊飛。是君邊事。臣邊事。師曰。臣邊事。昌叱之。師不懌。尋居一室。倍加死工。一日聞護法神倒地。不覺豁然。以偈呈昌曰。玉山誘一言。心灰語路絕。幾多玄解會。如沸湯澆雪。沒巴鼻金針好。因緣時節梅蕋綻。枯枝桃花開九月。觸目如休辨別。急水灘頭拋探竿。溺殺無限英靈客。昌笑紿之曰。子一到多門又到門。師曰。也不消得。然終不自肯。一日如廁。覩人上樹。始大悟。亟趨見昌。昌曰。子近日事作麼生。師曰。有箇活路。只是不許人知。昌曰。既是活路。為甚麼不許人知。師曰。不知不知。昌遽曰。婆子具何手眼。便燒菴趂僧。師曰。只要黃金增色。昌曰。僧問玄則龍吟霧起。虎嘯風生。公案。試頌看。師立頌曰。殺活爭雄各有奇。糢糊肉眼曷能知。吐光不遂時流意。依舊春風逐馬蹄。昌笑曰。子今日方信吾不汝欺也。師曰。向後還有事也無。昌曰。老僧只知二時粥飯。子後得坐披衣。幸無籌策足矣。壬寅。師年二十八。出住博山。次主閩之董巖大仰鼓山。崇禎己巳。赴金陵天界請。法席稱至盛。 上堂。諸佛出世。為一大事因緣。幾幅素縑描不出。博山出世。亦為一大事因緣。一條白練驀頭穿。破顏老漢曾相委。多少人天被熱瞞。諸昆仲。須知此事。不從功行得。不從修證得。不從思惟得。不從禪定得。饒你將自己身心鍊得。如枯木寒灰。百年在定。終是一箇死人。本分中事。全沒交涉。所以道。直饒到澄潭月影。靜夜鐘聲。隨扣擊以無虧。觸波瀾而不散。猶是生死岸頭事。諸昆仲。直須向花柳街前。逴得九衢春色。芙蓉岸上。帶來八面秋風。始有應用無虧。隨緣自在的日子。諸昆仲。還知博山今日的行履處麼。良久曰。自有一雙窮相手。未曾輕揖等閒人。
上堂。不與萬法為侶者。是甚麼人。紅塵堆裡露全身。了知萬象空無物。那見山河礙眼睛。三歲孩兒頭似雪。神光萬里一條鐵。底事分明說與知。當戶連山也太奇。兼帶位中親迸出。巖前石虎夜生兒。生兒則且置。且道。是甚麼時。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乾三連。坤六斷。離中虗。坎中滿。屈指顛倒數來。依舊寸長尺短。
上堂。真不掩偽。曲不藏直。大千沙界黑如漆。揭開雲霧見青天。男兒肯向他尋覓。一語中具三玄。新婦騎驢阿家牽。一玄中具三要。跛脚猢猻多躑跳。有照有用。砂盆打著連底凍。立主立賓。相將携手過西秦。唯有東村王太乙。一番拈起一番新。
上堂。博山今日不說有法。不說無法。不說亦有亦無法。不說非有非無法。離四句絕百非。石人點頭。青山皺眉。深寒博得三春暖。破霧披雲入翠微。
上堂。天地與我同根。萬法與我一體。肇公祇知全身拶入。要且不會轉位旋機。殊不知。說箇一體。已成兩橛。不見道。喚作如如。早是變了也。諸昆仲。須知古佛堂前。曾無異說。夜明簾外。別有家傳。分明月照金沙。喜見庭生瑞草。家風笑展從他。野渡無人。寶樹風清。須信白雲有主。向者裡別有生涯。可與古人把手。其或未然。博山有箇方便。卓拄杖曰。急著眼薦 小參。宗門中事。難以措辭盡力。道不得底句。作麼生開口。三乘十二分教。有人說去了也。即心即佛。有人說去了也。非心非佛。有人說去了也。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有人說去了也。且道。與諸昆仲。分析箇什麼即得。良久曰。黃金自有黃金價。肯為和沙賣與人珍重。
小參。長慶道。萬象之中獨露身。為人自肯乃相親。即今山河大地。樓臺池館。滿目青黃。是萬象。喚什麼。作獨露的身。拈拄杖曰。還會麼。莫只圖他山色好。須知別有故園春。卓拄杖一下。
僧問。如何是和尚的具眼處。師曰。善逝橋邊逢聖主。曰未是和尚具眼處。師曰。三十棒趂出。僧一喝。師曰。者一喝落在甚處。僧擬議。師直打。出法堂。
問。一口氣不來。向甚處安身立命。師曰。毗盧閣後鳳凰山 問。如何是無量壽。師曰。烏龍潭上浪滔天。曰恁麼則有量也。師曰。天池一滴水。怎與眾同流。
問。諸佛國土。亦復皆空。畢竟向甚麼處。莊嚴淨土。師曰。青龍山上鹿兒肥。曰不會。師曰。流鶯雖有語。天籟聽無人。
問。向上一著如何道。師曰。石頭城外垂楊柳。曰者是眾生眼。如何是和尚眼。師曰。吹盡殘花色愈鮮。曰某甲參學二十年。今日學得一拜。師曰。三十棒。且待別時。
問。不得敲唱雙舉。請示正中妙挾。師曰。高低雲遶樹。曰謝師答話。師曰。遠近鳥銜花。
師行道三十年。門庭莊重。法道森嚴。兢兢慎重。大法座下。雖英傑鱗集。始終不輕許可。甞曰。寧不得人。勿授非器。即不得人。嗣雖絕而道真。自無傷於大法。苟授非器。名雖傳而實偽。得無欺于佛祖。顧諸方。罕有能及。庚午示疾。首座問。和尚尊候如何。師曰。儘有些子受用。座曰。還有不病者也無。師曰。熱大作麼。座曰。來去自由。請道一句。師為書歷歷分明四字。擲筆而逝。塔全身於本山酉峰。壽五十六。臘四十。
建寧府東苑晦臺元鏡禪師
別號湛靈。郡之建陽馮氏子。生明萬曆丁丑六月。幼而穎拔。篤於孝友。甲辰。投虎嘯巖麗空祝髮。讀楞嚴知見無知處。有得。遂摳衣參壽昌於寶方。呈所見。昌為痛呵曰。墮大嶮坑漢。師驚悸失所守。於是。奮志參究。不知味者久之。一日閱維摩經。至此室何以空無侍者曰諸佛國土亦復皆空處。豁然大徹。第覺行與解左。復疑作。後閱圓覺隨順覺性章。而一切疑礙。始得永拔。是年庚戌。竟趨壽昌求質曰。元鏡。特以此事。求和尚著眼。昌曰。但言此事。此事何憑。師彈指一下。昌曰。猶疑你在。師即呈偈曰。可憐摸索幾多年。識破不直半文錢。宗流特煞瞞人甚。剛道祖師別有禪。昌復詰曰。且道。甚處是趙州勘破婆子處。師曰。和尚莫作怪。昌為大笑曰。衲僧家。到恁田地。始不受人牢籠。師遂掩兩耳。昌囑曰。子。此後宜深隱。自有好時節到來。若強出。便可惜也。因付以偈。有正令相持時刻慎。逢人唯勘印其心之句。師拜受而歸。乙卯。會無異說法閩之大仰。師特訪之。相見次。異曰。禮佛著。師端坐。異又曰。禮佛著。師把住曰。那箇是佛。異曰。者是那裡來底。師拓開曰。者是那裡來底。異就坐。師大笑便出。又喫茶次。異曰。聞師兄親見壽昌。且道。壽昌和尚。當年命根斷。在甚麼處所。師劈面一掌曰。且道。在甚麼處所。異不對。師便出。異曰。三十棒可惜放過。即日異上堂。呼曰。晦臺。師將出眾。異曰。誰呌你。師出震聲一喝。異曰。取棒來。師曰。宿食不必拈出。且道。馬祖一喝。因甚百丈三日耳聾。異曰。金風多肅殺。秋露愈加寒。師拂袖歸眾。異曰。你只學得一箇走。師不顧。戊午。出住書林東苑。辛酉。開法一枝菴。
上堂。羽衣道。道法本無多。南辰貫北河。祇消一箇字。降盡世間魔。且道。是那一箇字。喝一喝。便下座。
尋歸隱武夷。搆室石屏巖。孤風絕侶。人所難親。間有衲子求見者。師遽喝曰。你者禿廝。失了魂來。者裡討甚麼盌。
甞躡嶮兀坐終日。來者皆望崕而退。崇禎庚午示疾。一日指巖下。謂行者曰。此處可以埋我。者曰。設使死了埋了。又作麼生分發。師大笑一聲曰。恰好恰好。行者再問。則師已蛻去。時七月十三也。壽五十四。臘二十六。塔於師所指石巖。祠部黃端伯。作銘勒於石。
建昌府新城壽昌見如元謐禪師
字閴然。郡之南城胡氏子。生明萬曆己卯臘月。幼端靜。不喜章句之學。二十一。隨父謁無明于寶方。若有舊識。浹月再至。求剃度不可。走臨川。禮金山鎧薙染。次年。再謁明于寶方。充火頭。父母戀戀不置。師痛割之曰。恩愛不斷。生死不斷。生死不斷。親恩將焉而酬。父母乃聽之。一日。明與僧。論世尊良久因緣。師近前曰。是何道理。僧曰。者箇無你分。師曰。人人有分底。為甚麼元謐獨無。明曰。你既有分。為甚求人。師無對。於是力參苦究。不間晝夜者久之。忽念親恩莫報。往白明。明曰。除是明心見性。師求所以捷徑方便。明曰。父母未生汝已前。是何面目。師獃無所趨。嗣是徹夜不臥。衣不整帶者越月。於拽磨次。偶失手觸磨盤。有省。以偈呈明曰。本來面目不須尋。一點靈明亘古今。要識生前端的句。巾珍彬真欣鄰仁。明曰。前三句即不問。後一句。意作麼生。師曰。不可雪上更加霜也。明曰。今日且放過。然於衷不敢自是。復看如何是道。一夜坐圃中至五更。正猛提際。忽聞蛙聲。當下身心一空。無以為喻。從是得通身放下。要覓一絲毫。了不可得。以偈呈明曰。虗空逼塞一聲蛙。水鳥含靈共一家。十字街頭親著眼。自歌自唱哩蓮花。明頷之。明一日忽問。如何是佛。師掩耳而出。師坐禪次。明巡堂問。在此作甚麼。師不對。明曰。莫啞麼。師亦不對。明曰。真箇啞那。師下禪牀曰。和尚。也不得向髓中覓骨。明曰。畢竟事作麼生。師曰。銚柄杓杷。明曰。三十棒且放過。是冬。居第二座。明春。事徧參。潛行密用。如愚若魯者二十年。及歸明已示寂。祠部黃端伯。以壽昌席不可虗。請繼之。師入院。一拈提間。八面咸服。龍湖寶方之新。且剩事也。師御人無少長高下。有拜必答。語意溫溫。里紳公府。皆服德欽風。且願執弟子禮。其道德感人如此。順治己丑示寂。壽七十一。臘五十。茶毗。骨粒如銀雪。置塔中級。有指據錄。行世。法語外。偈頌居多。
頌趙州狗子佛性無話曰。泰山傾倒壓蟭螟。氣絕心灰識浪平。不是泥牛開隻眼。焉知猛虎坐中廳。而塔上之銘。則有黎東古柱下史鄧澄撰。
福州府鼓山湧泉永覺元賢禪師
建陽蔡氏子。生明萬曆戊寅。二十補邑庠。讀書山剎。聞僧唱云。我爾時為現清淨光明身。忽覺通身歡喜。急請經閱之。則又茫然莫曉。乃往參壽昌於董巖。昌令看乾矢橛話。久之。一日因僧舉南泉斬猫話。有省。成頌曰。兩堂紛閙太無端。寶劍揮時膽盡寒。幸有晚來趙州老。毗盧頂上獨盤桓。呈昌。昌曰。此事。切不得於一機一境上作解會。須是向百帀千重處。垂手直過。尚當遇人。所謂心雖已在千峰上。猶更將身入眾藏。始是參學眼也。師唯唯。丁巳。年四十親歿。乃棄家。竟投壽昌剃染。一日值昌田中歸。師逆問曰。如何是清淨光明身。昌振衣而立。師曰。祇此更別有。昌遂行。師當下豁然。隨入方丈拜起。將通所得。昌遽連打三棒曰。向後不得草草。次年昌寂。圓戒博山。居香爐峰三載。每當酬酢。皆當仁不讓。山甞曰。者漢生平自許。他時。天下人不奈渠何。歸閩。舟次劍津。聞同行僧誦曰。一時謦欬俱共彈指是二音聲徧至十方諸佛世界。師忽大悟。乃徹見壽昌用處。作偈曰。金雞啄破碧瑠璃。萬歇千休祇自知。穩臥片帆天正朗。前山無復雨鳩啼。嗣是居金仙菴。閱藏三載。次隱荷山。崇禎甲戌。出住鼓山。乙亥開法開元。瓣香為壽昌拈出矣。丁丑。出浙主真寂。辛巳。歸閩主寶善。次結制開元。復還鼓山。
上堂。東海龍王。與日月燈明佛。大相爭戰。勝負不分。山僧將二人各與三十烏藤。趕過北鬱單越去也。諸人還委悉麼。良久曰。二人是非且置。只如晴明陰雨外一句。作麼生道。咄。
上堂。雪山老人。指鹿為馬。東西祖師。證龜成鼈。次第累及山僧。亦不免將錯就錯。今當端陽佳節。不可虗度。將太虗空。揑作箇小粽子。與諸人充腸果腹。乃托起香盒曰。大眾。還嚼得碎麼。若嚼得碎。行也競龍舟歌楚些。一任煙波自由。不用飲蒲酒挂艾旗。自然妖踪頓息。如嚼不碎。小粽子塞却諸人口門去也。咦。臨淵無限傷心事。安得黃金鑄屈原。
上堂。生從何處來。鐵鋸舞三台。死從何處去。三台吞鐵鋸。勿以明相覩。勿以暗相遇。坐斷兩頭關。銀花開玉樹。堪笑當年老凍膿。不解放行只解把住。山僧今日放行也。諸人還會麼。咦。夜半石人方反側。□場好夢向誰言。
上堂。諸方浩浩競談禪。老僧常抱白雲眠。今朝却被人唆哄。無端走向法堂前。算來無計施設。只得將古人葛藤。為諸人拈掇一上。僧問古德。如何是禪。曰猢猻上樹尾連顛。又僧問。如何是禪。曰猛火著油煎。又僧問。如何是禪。曰碌磚。此三轉語。如駭雞犀。八面玲瓏。如大火聚。棲泊不得。如塗毒鼓。聞者喪身失命。諸人向者三句語。透得三千七百則。陳爛葛藤。一揑粉碎。但老僧者裡。却不如此。若有問如何是禪。向道。鳳山深處雨如煙。又問如何是禪向道。門前池水養新蓮。又問如何是禪。向道。鷓鴣啼破白雲天。若會得老僧底。盡會得古人底。會得古人底。未必會得老僧底。若會得老僧。當別甑炊香飯。供養你也。
小參。直截根源。不存知解。當陽露出。不費纖毫。若也眨起眉毛。早成蹉過。纔落擬議。便隔千山。所以睦州見僧來便掩門。魯祖見僧來便面壁。可謂真實相為。豈似我輩阿漉漉地。說三道四。問妙答玄。祖師門下。成箇甚麼。雖然。也須識古人誵訛始得。祇如魯祖面壁。羅山云。我當時見。好與五火抄。何故。為他解放不解收。玄沙云。我當時見。也與五火抄。且道。與羅山是同是別。二大老。雖則各具手眼。檢點將來。總是借西家燈。照東家壁。山僧今日將三大老。各與五火抄。還會麼。橫身當宇宙。誰是出頭人。
小參。曲如箭直如鈎。小是海大是漚。蚯蚓跳過東海。跛鱉飛上雲霄。參。
示眾。臨濟喝收歸後架。德山棒拋向前坑。不用從前殘羹餿飯。斬新條令一句作麼生。只把一枝無孔笛。夜深吹徹紫霄穹。
僧問。如何是正中偏。師曰。古鏡自含光。曰如何是偏中正。師曰。雪覆崑崙頂。曰如何是正中來。師曰。不向死水蟠。曰如何是兼中至。師曰。縱橫無忌諱。曰如何是兼中到。師曰。古殿積煙雲。
問。洞山三十年。鬼神尋不見。安平真人。却來乞和尚戒。此與古人。是同是別。師曰。拯溺須臨水。嘯月却登峰。
問。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燈月交輝處。公子醉扶歸。曰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出戶一長嘯。杳然天地空。曰如何是人境兩俱奪。師曰。仙人既羽化。丹竈亦坵墟。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上林花似錦。每帶馬蹄香。
問。有道之臣。因甚不用。師曰。無渠著力處。
問。主人不出戶。如何見客。師曰。自有侍者在。
問。既是無垢淨光院。因甚又作浴堂。師曰。淨地恐迷人。
問。牛頭未見四祖時如何。師曰。破驢脊上足蒼蠅。曰見後如何。師曰。鐵牛背上無蚊蚋。
僧參。便喝。師亦喝。僧又喝。師亦又喝。僧復喝。師曰。饒你更喝八萬四千。不如還我未喝前一句。僧無語。師曰。掠虗頭漢。好與三十棒。
師器宇峻特。通內外典。所著。有[穴/(爿*臬)]言禪餘內外集。及諸法語。生平慎重大法。行道三十年。未甞輕易許可。順治丁酉九月朔。示疾。不食者二十餘日。首座問。末後一句。如何分付。師索筆書曰。末後句。親分付。三界內外。無可尋處。越三日。中夜引首座。手書曰。不有病。了令扶起。遂坐脫。當十月十七子時也。師所至。異跡居多。以非吾宗正茲不錄。戊戌正月。塔全身於山之西畬。
續燈正統卷三十八
續燈正統卷三十九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曹洞宗
大鑑下第三十七世
雲門澄禪師法嗣
湖州府苕溪指南明徹禪師
金華應氏子。年廿二。投古卓剃染。卓示萬法歸一話。令參久之。恨無所入。兩斷其指。徧參明宿。愈覺茫然。還依真寂及無擇。雖有省。終覺礙膺。次從龍池。以追逼過度。狂發幾死。後參雲門。呈所見。門為痛下針錐。始得脫略。一日。門曰。僧問法眼。如何是佛。眼對即汝便是。僧便拜。倘問汝。汝作麼生。師曰。但向道。清風度廊下。門曰。未在更道。師曰。到者裡。道箇甚麼即得。門默之。異日囑以偈曰。心是本來心。法亦無他法。心法祇如是。源源不可絕。當萬曆壬子也。
同明因。侍立雲門次。門曰。老僧四大不和。汝能療之否。師曰。蒼天蒼天。門顧因。因曰。譫語作麼。門曰。不如者不識字的。
後住靜苕溪。偶至土橋示疾。僧問。大師得力宗門。今日臨行一句。如何分付。師震威一喝。僧視之。則師已逝矣。
紹興府明因麥浪明懷禪師
山陰王氏子。五歲驅烏天王寺。十七秉具雲棲。遊講肆有聲。聞宗門事有疑。遂參雲門。門問。見猶離見。見不能及。如何是見不及處。師下語無當。乃再拜求示旨要。門曰。者裡無甚旨要。汝。時中但看箇見不及處。自有所詣。師參究之久。愈覺茫然。一日看雲門推出旁僧曰。大眾證明話。以對雲棲舉海底泥牛銜月走之問。忽然有省。走見門。門即席拈盤菓曰。我用處不換機。你喚他作甚麼。師撲菓落地。門曰。汝適道。佛祖舌頭。瞞你不得。一盤胡桃。汝便破他瞞也。師曰。却是和尚破明懷瞞。門曰。你檢點話頭看。師曰。胡桃只是胡桃。門休去。門赴徑山。乃令師首眾顯聖。丙辰。省門於東塔。會定林同席。師問。大德尊號。曰定林。師曰。葉落歸根時如何。定擬對。師曰。何不道。本來無枝節。到底赤條條。定乃問。大德尊號。師曰。麥浪。曰無風時。甚處安身立命。師劈面一掌。定曰。未在。師曰。三尺浪高魚化龍。癡人猶戽夜塘水。門曰。麥浪。行劍刃上事。若無後語。都成布袋裡老鴉。時埭山虗席。延師主之。拈提宗旨。大有長處。門始付以偈曰。如是之法。宗說兼備。汝今得之。其善保芘。後住明因。
示眾。洛陽牛犢飲禾頭。荊益田疇減半收。舜若多神柺腹死。江河淮濟淚長流。是汝諸人。還委悉麼。便下座。
示眾。昨日雨今日風。非空非色。天台來徑山去。是聖是凡。孟八郎漢。檢點得七穿八穴。猶是隔靴抓癢。黃口雛禪。縱饒能打瓦鑽龜。都來接竹點天。何如嬾道人。饑來喫飯。困來打眠。
後示寂。塔於明因之前山□□□□□□□□。
杭州府寶壽石雨明方禪師
別號斷拂。嘉興武塘陳氏子。以明萬曆癸巳正月甲申墮地慧業生知。靈根夙種。年二十二。偶遊雙塔寺觸昔緣。遂辭親棄室。投武林法相剃染。一日與老宿。課佛號次。忽擲[木*魚]曰。不惟西方。東土亦可生矣。獨於南泉三不是語。礙膺如塊。時雲門說法嘉禾東塔。師往參。呈所得。門無他示。但以俚言熱罵之。而向所礙膺忽消落。嗣閱楞嚴。至我真文殊無是文殊若有是者則二文殊處。不覺身心世界。打成一片。然冷地拶著。未免吞吐不下。復走見門。門示以本色鉗錘。不少假借。次參博山憨山二老。俱有得。己未。納戒雲門。壬戌。辭門住山。饑寒毗佛洞。風雨西方菴者。久之。心灰智泯。如大死人。却恨死了活不得。復下西峰。再參雲門。一日門上堂曰。放下著。師乃豁然。通身慶快。呈偈曰。平空一擲絕躊躇。轉眼風波徹太虗。會得竿頭舒卷意。放生原是釣來魚。門閱畢。佯為叱之。經行次。聞僧舉大慧語禮侍者淨剝荔枝話。忽軒渠一笑。首座搊住曰。道道。師曰。恰值某甲持不語戒。座奇之。時有僧問話。而身甚抖戰。門曰。問話且置。把者抖戰的去了著。師突出曰。和尚何得以貌取人。門擬答。師却作抖戰勢。門曰。賊。師曰。賊賊。自是機鋒人莫敢犯。一日入室。門問。如何是一口道不盡底句。師曰。晨昏禮拜和尚。也是尋常事。門曰。趙州道無。意作麼生。師曰。和尚喜著棋。某甲麤知。門曰。他道有。又作麼生。師矢口頌曰。家家有幅遮羞布。放下便能當雨露。獨怪當年老趙州。擲却頭巾頂却褲。門遂以大法囑累之。當天啟癸亥臘八也。於是。走楚謁黃檗。養靜鷂兒山下。丁卯。奔計雲門。南入香栢峰。決志活埋。崇禎辛未。始起象田。壬申。開法天華。甲戌。領顯聖院事。丙子。主餘杭寶壽。兼理龍門。戊寅。住西禪。己卯。主法雪峰。壬午。復結制天華。甲申。主東塔。順治丙戌。住佛日 上堂。未離兜率。已降皇宮。及其降也。一場[怡-台+羅]懡。未出母胎。度人已畢。及其出也。一場[怡-台+羅]懡。致使後來一隊釘樁搖櫓漢。盡道。不動步而周徧十方。不開口而言滿天下。蒼天蒼天。總不如東村西舍。胡張三黑李四。朝隨流水去。暮踏白雲歸。醉忘春草綠侵扉。
上堂。閙市裡識得天子。念念不違於北闕。百草頭薦得祖意。時時奉重於尊堂。不許義斷功忘。尤當竭忠盡孝。雖然。更須知我者裡。別有生涯。且道。是甚麼生涯。良久曰。富沙灘上撈魚蝦。
東塔上堂。指塔曰。多寶佛塔。為汝轉根本法輪了也。是汝諸人。還委悉麼。良久曰。若將耳聽終難會。眼處聞來方始知。乃顧謂侍者曰。山僧今日眉毛在麼。
上堂。夜半金烏。突出難辨。日中玉兔。覿面猶迷。齊彭殤一死生。儒宗之妙唱。即生滅非生滅。釋氏之玄提。露柱懷胎。特牛生子。且道。是妙唱。是玄提。咄。無將送客風。翻為留客雨。
上堂。四十九年。三百餘會。決定不是第一義。摩竭掩室。毗耶默然。決定不是第一義。九載面壁。千七百則。決定不是第一義。畢竟如何是第一義。良久曰。心不負人。面無慙色。
上堂。智人一言。快馬一鞭。便恁會去。猶涉聯纖。驀拈拄杖曰。看看。松篁橋水逆流也。你輩。要點鐵成金。轉凡為聖。喝。消得龍王多少風。
上堂。在日用中錯過。喫飯穿衣。向筵席上去覓。酸梨甜棗。貪觀天上月。失却手中橈。深為可憫。大眾。且喚甚麼作手中橈。癡人面前。不得說夢。
上堂。寶壽山高突兀。中有人不相識。中有境取不得。欲擬心身命失。奇花幽木不知年。古塔新開舊石田。此日為君重說破。寶龍橋下水連天。喝一喝。下座。
法相上堂。古定光今法相。驀地相看難度量。短十尺長一丈。橫看成嶺側成峰。幾希惱殺丹青匠。無底盋盂一箇。斷鼻草鞋一緉。海角天涯走一回。兩耳依然在肩上。
象田上堂。者片田地。人人都有。只是不會料理。致使荒却。所以勞他上古。象為之耕。鳥為之耘。梵卿禪師。為之灌。蔭念首座。為之扶耒。靈禪者。為之繼耕。今日眾中。若有能向前承賃。善於料理者。驀拈拄杖曰。山僧有全紙契書。兩手分付。有麼有麼。良久。眾無語。乃度拄杖與侍者曰。且收著。
上堂。舉趙州因婆子遣使請轉藏。州下禪牀繞一帀。向使者道。轉藏已竟。使歸語婆。婆曰。我比來要轉全藏。為甚麼只轉得半藏。師曰。且如那半藏。還曾有人轉得麼。山僧。今日為諸人轉去也。良久曰。如是如是。又良久曰。不是不是。
上堂。木童撫掌。石女嚬呻。三家村裡廖鬍子。十字街頭等箇人。且道。等箇甚麼人。雪消溪水活。又見一年春。梅花枝上月三更。
小參。識得破意不過。不知把住要津。即是私通一路。隨爾顛倒。以緇為素。帶累三世諸佛。也要在草裡坐。驀竪拂子曰。者是草。還有出得三世諸佛者麼。良久。擲下拂子曰。令人長憶李將軍。萬里天邊飛一鶚。
開示。諸方有貴見識不貴操履者。有責操履不貴見識者。殊不知。古人論見識。即是操履邊的見識。論操履。即是見識邊的操履。言行相符。初無先後。黃龍南。坐事入獄者六十日。後謂弟子曰。我當時在獄中。得法華遊戲三昧。弟子請問其說。南曰。凡獄吏之治有罪者。痛加槌楚。欺詐情盡。雖有嚴刑酷法無所施。於是。就死無恨。今學者。有狂妄心欺詐心。不以知見智慧之力治之。又何由而得安其心哉。故山僧屢屢教你。不要求安樂。一切苦來。病來痛來。不如意事來。都是你親切的善知識。不可錯過。若是恣汝身心。頭頭順適者。却是你的生冤家。不可不先覰破也。然則與麼說話。現前大眾。無不盡知。但到對境臨場。未免暗自走作。所以道。說時似有貪瞋藥。對境全無戒定。方嗟嗟者逆順二境。尚不能安閒自由。又說甚麼見地。又說甚麼操履。你輩有志參學。切須仔細。
僧問。玄沙道。諦當甚諦當。敢保老兄未徹在。意旨如何。師曰。腦後見腮。莫與往來。
問。那吒柝骨還父。柝肉還母。未審。將何說法。師曰。冬不寒臘後看。
問。凡有言句。盡屬染污。如何得不染污。師曰。巡人犯夜。
問。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畢竟是箇甚麼。師曰。老鼠吞大象。
問。馬祖道。藏頭白。海頭黑。是何意旨。師曰。猩猩自古惜猩猩。
問。一悟永悟。因甚却有大法未明。師曰。無米熟熬油。
問。併却咽喉脣吻。請師答話。師曰。此問不答。曰為甚不答。師曰。恐犯咽喉脣吻。
問。此土無佛。向那裡描畵。師曰。賊身已露。
問。渠不是我。我不是渠。渠我兩不立。何處得逢渠。師曰。堯眉八彩。舜目重瞳。
問。佛祖談不及處。請和尚下一轉語。師曰。沒有者閒工夫。曰和尚舌頭長也。師曰。你那裡見得。曰學人把臂共高歌。師曰。且緩緩。
石車乘。同師坐次。黃元公問。雨石相磕時如何。師曰。只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
問。父母未生前。還許學人會也。無。師曰。問即不得。曰恁麼則不弄鶯啼舌。解吟無字碑。師曰。易拾爐中雪。難分海底燈。曰肯諾不全蒙師指。不犯師顏。請借賓。師曰。好炊無米飯。供養莫將來。曰祇如將來又作師生。師曰。恐喪我兒孫。曰恁麼則借他香燭。稱他壽去也。師曰。新茘枝。新茘枝。
順治乙酉。送散木老人木主。人徑山祖堂。丁亥。八閩。部使者。遣官致幣。請興雪峰芝山。師堅辭不赴。一日忽語眾曰。世界勿寧。不如歸去。好每結冬。必以元正小盡解。戊子初三。即撾鼓上堂曰。人人藤斗笠。箇箇水雲包。出門踏著草。途路轉迢遙。到者裡。不倒斷得一回。直饒說箇回途得妙。就路還家。便是千里萬里。者也只因你不能向異類中行。且道。異類又如何行。乃屈指曰。一雞。二犬。三猪。四羊。五牛。六馬。為甚麼七不道。參。至晚示眾諄諄。次早。辭眾出山。首座問。和尚幾時回。師曰。初八九。初六至寶壽。囑院事。初七上龍門。晚示微恙。付託殷勤。次早。命浴罷。端坐不語。門人問。還有分付也無。師曰。恰有箇分付。遂坐脫。當八日申時也。闍維。塔於龍門金龜巖下。壽五十六。臘三十五。師行道一十八載。住持名剎凡十餘。穎悟逸格。靈變天生。故。機用殺活。不可測識。其愛才作人。出於性成。雖鉗錘嚴厲。人皆親如父母。包荒馮河中行是尚。故諸方皆稱。為熱惱中之清凉幢云。
杭州府愚菴三宜明盂禪師
錢塘丁氏子。生而有異。八歲。與群兒戲。喜歌梵唄。十四。斷暈喜習定。有禪者叱其非。令看高峰主人公話。忽一日觸龐公語。成偈曰。鐵牛解吼。木人善走。心境如何。打箇筋斗。但於托盋產難話有疑。年二十三。投真寂印薙染。喜博聞。印甞挫抑之。一夕經行。憶婆子轉藏因緣。觸香桌有省。舉似印。印曰。汝悟道耶。師曰。道即不悟。捉敗趙州。印曰。甚處見趙州。師乃敘所得。印曰。如何是那半藏。師曰。此是透法身事。印遽劈面一掌。師退。次參雲門。入堂。約不語戒正提撕。忽門入堂。高聲曰。放下著。師不覺掀眉一笑。門問。懷州牛喫禾。為甚麼益州馬腹脹。師曰。問取露柱。門曰。祇如樹倒藤枯。畢竟句歸何處。師曰。長江翻白浪。門曰。如何是一口道不盡的句。師曰。小月落孤峰。門曰。尚疑你在。師遂成偈曰石傘峰前玉一溪。逢源那說動舟迷。落花無限春山暮。得路還家聽鳥啼。門揶揄之。師拂袖出。一日入室。門曰。狗子佛性無。意作麼生。師應聲頌曰。佛性無佛性無。秤錘落井却能浮。曾經捉敗趙州後。拍手終朝唱鷓鴣。門可之。遂囑累焉。嗣是事徧參。抵黃麻謁無念有。有見詬罵不已。師問。南泉斬猫。意旨如何。有憑陵曰。我殺不得汝邪。師曰。殺即任殺。斬猫意旨。畢竟如何。有曰。待趙州來。與汝道。師拂袖便出。聞雲門訃。歸哭影堂。眾請小參。舉石霜徧界不曾藏因緣。畢曰。大眾不曾藏。東風搖拽柳絲長。紅肥綠瘦。紛紛蛺蝶度危牆。燕子雙雙繞畵梁。作彈琵琶勢曰。謾剔銀缸。夜深獨自理宮商。復喝一喝下座。乙亥。住龍門。次住化山。崇禎癸未。繼席顯聖。戊子。結制宗會。己丑。說戒真寂。次結菴湖濱養母。庚寅。主梵受。丙申。主朱明。
上堂。無縫塔葢覆官家。喫油糍難瞞土地。三世諸佛。有智而沉下僚。白牯狸奴。無德而居上位。直賤非賤。直貴非貴。總不若露柱燈籠。善于和會。卓拄杖曰。此是無諍三昧。
上堂。點得無油燈。豁開頂門竅。走入閙市叢中。左右逢源得妙。如何寒山子。忘却來時道。阮籍猖狂。孫登長嘯。
上堂。百草頭。識取祖師。草枯了也。閙市裡。識取天子。市散了也。諸人向甚處相見。良久。以手招曰。猩猩我與你相見了也。
上堂。日上海門東。雲裡越山。無數前村。紅樹欲與杏花相妒。橫橋野水。杖藜徐步。祇恁劉郎前度。一切智智清淨。無二無二分。無別無斷故。
上堂。大眾。世尊拈花後。還有人舉著箇事麼。良久曰。要識來年米價。問取東村王大。
上堂。好休休去不休休。白首登科戀黑裘。黃菊謾誇霜後色。白雲紅樹滿荒坵。舍利弗沒來由。劍去徒勞更刻舟。果然世累金輪子。豈肯要功萬戶侯。
小參。新豐一句。當陽道破。不涉脣吻。已成露布。細雨濛濛。黃花滿路。打失衲僧鼻孔。忘却邯鄲故步。古鏡臺前。幾多錯誤。顧大眾曰。露。
小參。雨後遠山風致美。窓前紅樹看花蕋。樓頭清夜洞簫聲。月下相將步煙水。委不委。切忌錯過棚頭傀儡。
小參。牛頭未見四祖已前。百鳥銜花。見後野鬼飛沙。堪笑長汀布袋子。却從閙市作生涯。大眾。歸堂喫茶。
僧問。洞山道。吾常於此切。意旨如何。師曰。我二十年亦曾疑著。今日被你一問。直得口啞。
問。如何是透法身的句。師曰。青荷葉上耍孩兒。
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師曰。我清早割菜。晚上擡水。那裡有閒氣力。與你們纏。僧無語。師曰。菩提薩婆訶。
僧參。師曰。還委悉麼。曰香煙與和尚道甚麼。師曰。朝打三千。暮打八百。東家杓柄長。西家杓柄短。還有話會也無。僧擬議。師便打。
問僧。你在者裡做甚麼。曰參主人公。師打。噴啑一下。僧罔措。師曰。誰在那裡說我了。僧作禮。師曰。老僧入地獄有分。
師應機說法。不循途轍。故領略者鮮。其歸隱愚菴時。甞有示眾曰。遠山如黛。野水碧波清漾。衺橋隱隱聽雞鳴。村舍草籬門巷。鷺鷥刷羽蘆汀。征鴈數聲嘹喨。風中簫管短長聲。夜來月自凋。桐上政黃牛。橘皮湯止渴。嬾殘師芋香無恙。髮長籍草坐南薰。白眼視公侯卿相。愚菴老僧。船子和尚。堪笑箇不唧[口*留]漢。擯出院又罰饡飯。良久曰。十洲春盡花凋殘。珊瑚枝頭紅日上。
師。恥禪者空腹高心不明一經。故時及講演。應機接物。有古雲門風。即動上諧謔。一皆密義。康熙乙巳十月十一辭世。壽六十七。臘四十五。塔全身於顯聖前山之陰。
紹興府東山爾密明澓禪師
別號散伊。會稽王氏子。生而雄偉。力能仆牯。賦性爽直。見義敢為。年二十二。謁貞白珊於大慈。決志力參。殆忘寢食。偶德清舟中聞鑼聲。有省。述偈曰。鑼震空身世。觀音獨露身。泥牛銜月走。木馬報新春。年二十七。潛往開元薙髮。復依珊於光明寺。珊沒。訪一金融。融知為法器。使參雲門。以聞鑼之得呈之。門曰。此宿根所致耳。尚須知有向上一著。師唯唯。一日門上堂曰。放下著。師忽全身脫落。呈偈曰。夜半霜寒月忽低。行人到此盡遲疑翻身踏斷來時路。點點星輝斗柄垂。門可之。越二年。以偈囑累曰。鑼鳴與鼓響。觀音塞耳門。真得圓通意。騎月上崑崙。當天啟癸亥佛成道日也。師以授受重。晦迹東山香雪塢。有大溈之風。無何。門示寂。師以育王殿事抵金陵。適博山來。說法天界。師謁之。與論法門細大及物不遷旨。徵辨。竟日無少讓。山曰。江南佛法。洵有人矣。崇禎戊辰。東山國慶寺。延師為重興。不數年規制大備。丙子冬。開法梅墅彌陀。次年。領顯聖院事。庚辰。仍歸東山。有以徑山雪竇請師。皆力辭。唯以顯聖不可一日無主。於是復理焉。
上堂。少林九載面壁。言滿天下。釋迦四十九年說法。初無一字。多不在添。少不在減。今日東山。與他踢翻窠臼。不刻華文。不書梵篆。直是箇無文印子。尋常逢逆則譏訶怒罵。遇順則四海春風。兄弟們。猶道者漢。面皮少黃黑在。然則畢竟添多即是。減少即是。有人緇素得出。許伊具一隻眼。緇素不出。亦許伊具一隻眼。為甚麼。且要賞罰分明。
上堂。舉瑯琊問舉上座。近離甚處因緣畢。師曰。眾兄弟。向二尊宿舌頭上。打得箇鞦韆過來。方得知道出常情。非特不被是非絆却。且能即是非。而作佛事。其或未然。君向西秦。我之東魯。
少參。興化擯維那。要顯吾道一貫。大顛打首座。始信教外別傳。我顯聖者裡。有時。綿包特石。拶得萬象成狂。天上有星皆拱北有時。鐵裹胡葱。逼得千林盡櫱。人間無水不朝東。驀竪拂子曰。尚有者箇。不與諸人道破。何故。擲下拂子曰。海神知貴不知價。留與人間光照夜。
小參。立功勳存照用。大似緣木求魚。收視聽黜聰明。何異牯牛取乳。又道。道。非見聞覺知。不離聲色言語。據如上說。且道。畢竟如何行履。始得恰好。良久曰。路逢死蛇莫打殺。無底籃子盛將歸。
除夕小參。三十六旬。渾具吉凶悔吝。七十二候。無非加減乘除。須知雲裡千峰自秀。劫前萬象常新。寒松帶露。亭亭獨立巖頭。修竹欺霜。凜凜全超物外。諸人向者裡。倒斷得一回。年年是好年。日日是好日。其或未然。來朝更有新條在。惱亂春風卒未休 舉僧問風穴。塵鹿成群。如何射得塵中塵。穴云。釣船載到瀟湘岸。氣咽無聊問白鷗。頌曰。帝遠天高罵至尊。偶逢國士降絲綸。詔宣率土歸皇化。羽族銜蘆過鴈門。
舉僧問投子。三身中。那一身說法。子彈指一下。頌曰。鳥啼花落昧當人。說法何曾假數身。折箸拈來旋北海。魚龍方識水為親。
舉青林虔。因僧問學人竟往時如何。師著語曰。切忌流連忘返。林云。死蛇當大路。勸子。莫當頭拍嬭諕小兒。僧云。當頭時。如何拚命喫河魨。林云。喪子命根。今日堂中。幾人喪身失命。僧云。不當頭時。如何燒却了也。林云。亦無迴避處。滿眼滿耳沒蹤迹。僧云。正恁麼時。如何弗得黏皮帶骨。林云。失却了也。船不漏針。僧云。畢竟向甚麼處去。果然果然。林云。草深無覓處。打則打了。你還見麼。僧云。和尚也須隄防。引得孩兒會打爺。林撫掌云。一等是箇毒氣。慷慨殺身易。從容就義難。復曰。山僧與麼批判。諸人且作麼生會。良久曰。借問漁舟何處去。夜深依舊宿蘆花。
師行道一十五載。視人無高下。接物善權變。其住院領眾。威而不猛。寬而有節。秘重大法。不輕以隋珠彈雀。鞭龍撻象。摧鋒破堅。槩出諸從容指顧間。言到行到。宗通說通。誠不虗博山之預識也。崇禎壬午夏。示微疾絕食旬餘。而示誨談笑。不異平昔。六月十六寅刻。說偈而化。壽五十二。臘二十五。塔全身於顯聖之南山。
紹興府香雪菴具足明有禪師
會稽楊氏子。弱齡事親至孝。父病。甞割股救之。年廿二出家。參念佛是誰。聞雲門家法。迥別諸方。遂往參焉。聞僧舉北斗面南看話。疑情頓發。一日殿上經行次。舉首見前山。豁然大悟。述偈呈門曰。虗空粉碎無偏正。大地平沉孰是親。從今了却相思債。石虎泥牛笑轉新。門印以偈曰。孝為至道之先。孰能於此兩兼。時中護念如是。諸佛慧命可全。當天啟乙丑也。後出住上虞香雪。
斷拂老人問。古人道。堪與佛祖為師。未審。佛祖又學箇甚麼。師曰。佛祖。聻。拂曰。與佛祖為師。聻。師曰。黃山谷後園種菜。拂曰。不問佛。不問祖。不管你佛。不管你祖。速道速道。師曰。東村桃樹。西隴梅花。
僧問。久滯不通時如何。師曰。數珠在手。曰音聲未息時如何。師曰。葶藶子。曰六窓未淨時如何。師曰。相見了也。
示寂日。象田問。古人云。病有不病者。如何是不病者。師默然田。曰恁麼莫便是那。師曰。三十棒領。出自打。田曰。臨末稍頭一句作麼生。師喝一喝。田曰。此後如何。師曰。南山雲北山雨。
時未有繼嗣。乃以如意法衣法卷。寄斷拂老人。為求法器偈曰。香栢枝分秀。隨緣折一枝。花開香雪遠。何必異苗為。示寂。塔於顯聖之南山。
湖州府弁山瑞白明雪禪師
別號入就。桐城楊氏子。生於萬曆甲申子月廿六。方毀齓。遽脫左髦。事母卓有孝聞。年二十。從九華聚龍剃落。紫栢可。授以毗舍浮佛偈令持。戊申。納戒雲棲。庚戌。參雲門。門問。向來作甚麼。師對以持毗舍偈。門曰。四大是假。妄心是空。阿誰拖你者死尸來。師鈍置。疑甚至痛哭抵死。一日聞門舉南泉斬猫話。當下知有。遂將蒲團拋出。門曰。一語下徐州。會隨眾侍門橋上。門曰。溪水潺潺。汝等各道一句看。師曰。敲空有響。擊木無聲。門笑之。越六日。聞鐘聲頓爾大徹。自是有機辨。杰出眾中。丙辰。縛茅皖公山。己未。徧參基隆博山諸老。機語契甚。庚申歸省雲門。明年。屏居天柱峰。癸亥。門擢師為座二座。嗣住靜鐵壁居。有僧請益高峰主人公話。師示以頌曰。打破碧瑠璃。卸却珍御服。枕子開口笑。雙髻罵天目。丙寅秋。復還雲門呈偈。有欲識老胡親的旨。金烏夜半麗中天句。門以為語無滲漏。善解回互。遂付以偈曰。誕生原是妄安名。空裡栽花忒現成。滿口道來無可道。威音那畔少知音。無何。門逝。眾推師繼席。當崇禎己巳冬也。庚午。剪榛湖州弁山。復古龍華寺。至若越之戒珠延慶。湖之白雀。台之護國。則以其請應之。丙子。遯隱贛州崆峒。庚辰。建安王。迎主洪都百丈。住世七坐道場。
上堂。開疆展土。彌勒樓現於當處。伐木誅茅。普光殿建在目前。一任朝野高人。出出入入。乾坤道者。往往來來。性海悟於剎那。行門成於頃爾。正恁麼時。煙霞散彩。日月舒光則且置。祇如成家樂業一句。作麼生道。四海水雲明正化。萬邦黎庶樂無為。
上堂。覿面無向背。當處絕遮攔。無向背處。嚴密不通風。絕遮攔時。行藏難著眼。直得三際凝然。十方不隔。者裡要用便用。棒喝交馳彰祖令。要歇便歇寂然無縫顯單傳。大眾。正偏兼帶則且置。不涉離微一句。作麼生舉。卓拄杖曰。鐵馬騎牛騰碧漢。烏龜跨鶴上崑崙。
上堂。飄零黃葉。振古佛之家風。游衍行雲。顯當人之面目。快覩戒珠晃耀。爐嶽崔巍。一道神光。貫徹今古。雖然。更須知有轉身一路。且作麼生是轉身一路。化功歸己琴堂冷。退位朝君古殿寒。
上堂。一葉扁舟浪裡顛。絲綸拋去看浮錢。鈎頭若得錦鱗現。不負漁翁冐曉煙。以拂子作垂綸勢曰。莫有負命的鯨鯤麼。出來吞啗看。一僧纔出。師曰。單鰕隻鯉。何足為意。便歸方丈。
小參。一向恁麼。一華一彌勒。一葉一釋迦。一向不恁麼。三世諸佛。無開口處。歷代祖師。無厝足地。更須知恁麼中不恁麼。不恁麼中却恁麼。不恁麼中却恁麼。把住不礙放行。恁麼中不恁麼。解制何妨結制。所以道。太陽門下。日日三秋。明月堂前。時時九夏。者且置。祇如功位俱隱。正偏不立。又作麼生。無陰陽地草常秀。花發寒巖不帶春。
示眾。今日天中佳節。畵龍艾虎鬥額。奪得錦標歸來。特與諸君漏泄。且作麼生是漏泄底事。石榴紅似火。楊花白如雪。
示眾。赤水有玄珠。精光生四澤。離婁不可求。罔象偏能得。既得必須護。不護還成失。欲識護珠人。問取幻禪客。大眾護則且置。作麼生是珠。喝一喝。
僧問。善財初見文殊。已得根本智。末上又見文殊。是何意旨。師曰。騎虎頭收虎尾。
問。若人識得心。大地無寸土。現前山河大地。是有是無。師曰。鏡裡莫攀花。
問。最初威音王佛。參見何人。師曰。鬍張三黑李四。
問。桂輪孤朗。為甚麼清光不照。師曰。忘功體更賒。
問。如何是不思議境界。師曰。螺螄吞大象。
問。如何是本來面目。師曰。紅日上粉牆。曰不會。師曰。光明燦爛。
問。發真歸元者。十方虗空。悉皆銷殞。如何是鎖殞底事。師曰。玉人夢破一聲雞。
師指桃華。問眾曰。靈雲見桃華悟道。諸人見桃花。為甚麼不悟道。眾答不契。一僧進曰。和尚見桃花。未審如何。師曰。山僧不解眼花。曰怎奈即今何。師乃作咳[口*敕]勢曰。山僧有病。出去。
師參學時。無被臥。不解帶者十三年。質樸不文。端方可重。鍛鍊學者。不假辭色。察有志可操者。鉗錘尤加嚴峻。諸方。於法門有所左者。則力闢之。或諫之。師則曰。摧邪輔正。令法久住。吾豈畏刀斧哉。師性倔強。行止自斷。甞曰。我為法王。於法自在。晚居百丈。風規愈肅。人咸謂大智再來。辛巳穀日。示微疾。領眾益篤。譚論倍常。三月望日。令淨髮。十九。侵晨索浴畢。謂侍僧曰。扶老僧入龕。且搦管書偈曰。來亦無一物。去亦無一物。要知端的意。百丈花梢月。擲筆以手招眾。眾前。師已逝矣。壽五十八。臘三十八。塔全身於弁山龍華寺之右側。
紹興府鴈田柳湞居士
山陰人。參雲門。首以日用不得力請示。門曰。但舉箇是甚麼看。看來看去。忽地放心。始有箇安樂。士為密密提究者有年。一日問。趙州狗子。畢竟是有佛性無佛性。門抗聲曰。道甚麼。士擬舉。門趨步便歸方丈。士隨入方丈曰。不是柳湞。幾成錯過。門曰。放你三十棒。他日又問。世尊陞座意旨。為復在白椎處下座處。門隨與一掌。士曰。分明勾賊破家。門曰。還要第二掌那。士舉張天覺頌本因緣請判。門曰。判且置。如何是頌本。士擬議。門一喝曰。喚作頌本則瞎。一日呈偈曰。是甚麼有些些。對著家君莫問爺。金不博金隨處使。從來常御白牛車。門曰。且道。甚處是趙州勘破婆子處。士曰。壁外葢茅屋。門曰。不是更道。士曰。雷聲甚大。雨點全無。門曰。不信道。
南昌府葉曇茂居士
參雲門有省。值普茶次。出曰。曇茂昨日偏眾解制了也。門合掌曰。恭喜。士曰。和尚莫塗污人好。門曰。如何是解制的事。士曰。仲冬嚴寒。請和尚萬福。門曰。似則似。是則未是。士曰。大眾散去。遂歸位。門頷之。後以母老。歸里養親有年。覺浪盛說法上藍。時士過訪次。盛問。雲門得力句。還記得麼。士曰。當時恨不唧[口*留]。盛曰。如今又作麼生。士曰。却放過和尚一著。盛曰。咦。
續燈正統卷三十九
續燈正統卷四十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曹洞宗
大鑑下第三十七世
博山來禪師法嗣
廣信府博山雪關智誾禪師
本郡上饒傅氏子。父喪早。八歲辭母。依景德傳出家。傳矜師體羸。令頂禮大士號。一夜獲大士摩頂。肢節漸強。及覽羣書。無不意了。第閱壇經。有火燒海底句。不明。遂疑之。年廿六。參博山。山令看船子藏身處沒蹤迹。沒蹤迹處莫藏身話。久之。一日於槽廠。見磨鼻拽脫。忽然有省。以偈呈山曰。直下相逢處。由來絕覆藏。舌頭元是肉。嚼碎也無妨。山曰。子參得禪也。吾助汝喜。示以偈。有未及朝天子。回機却有妨句。因矢志服役。曉夕無違。一日侍山。山指衲衣曰。此是壽昌老漢的。我甞以一偈博得。子能如我。當不子惜。師曰。莫是師翁睡著。被和尚竊來。山曰。子試竊看。師立成五頌。山曰。據子見處。天下人攔把不住。我者裡未肯點頭在。師曰。謝和尚衲衣。便出。山一日謂師曰。子根利。當鈍却利。使死却全心始得。師拜受。即掩關六載。關中懸大鏡。日坐對之。纔覺業識心起。無明發現。便指鏡中唾罵。凡紙筆書籍之類槩不畜。唯以一念萬年萬年一念是計。忽一日作雪關歌。倩人寫呈山。山為擊節稱善。令開關。說偈贈之曰。始行大事六年雪。頓入圓明一片氷。今日幸親無縫塔。掣開關鎖萬千層。旋命師秉拂。晚率眾入室。山問。堂中首座。人天眼目。如何是人天眼目。師曰。頂門上。山曰。還假照鑑也無。師曰。君不見。山曰。不虗參見作家來。師掩耳而出。一日受灜山請。山堅留。師因問把住時如何。山曰。放開一線。師曰。放開時如何。山曰。把住不容行。師曰。如何是放行中把住。山曰。闍黎看脚下。師曰。如何是把住中放行。山曰。拂子在我手裡。師曰。大善知識。也須讓人。出得羅籠。入得羅籠。山曰。爭奈老僧何。師曰。衝霄還彩鳳。透網是金鱗。山休去。師於天啟丁卯。出住灜山。崇禎辛未。繼席博山。丙子。赴浙之虎跑大慈妙行諸剎請。上堂。譬如琴瑟箜篌。雖有妙音。若無妙指。終不能發。寶覺真心。各各圓滿。如我按指。海印發光。汝蹔舉心。塵勞先起。黃面老人。五百生前。曾做樂官來。一等習氣。可謂熟處難忘。山僧者裡。素乏師傳。指法椎鈍。祇有一曲沒絃琴。彈得最熟。今日舉似諸人也。竪拂子曰。者是妙指。喚甚麼作妙音。擊拂子曰。者是妙音。喚甚麼作妙指。擲下拂子曰。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
上堂。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今夜是除夕。明旦是元朝。者是時節。作麼生說箇自彰底理。拈拄杖曰。者木上座。二十年前。寒不知寒。熱不知熱。桃符換不管春來。爆竹響那知臘去。雖則如癡似懵。要且能為物主。二十年後。寒則知寒。熱則知熱。迎新歲也貼門符。送殘冬還橈榾柮。雖則隨波逐浪。要且不為時凋。卓拄杖曰。到。如今說知也得。說不知也得。說知不知總得。不萌枝上。不妨暗辨春秋。無影峰前。猶得明占氣候。諸禪德祇如年更歲換。臘去春來。諸人分上。還是知即是。不知即是。若道知。喚作毛道凡夫。謾道花枝偏有色。空勞鶯語為誰嬌。若道不知。坐在淨白窠臼。只為氷堅難躍鯉。却緣水淺不藏龍。去此二途。畢竟作麼生。擲拄杖曰。鶻臭布衫都脫却。穿婆帔子拜婆年。
上堂。山僧開箇貨舖。慣行兌換。不悞主顧。且道。是甚麼貨舖。你若把一副熱心腸來。我便將一副冷的換與。你若把一副冷心肝來。我便將一副熱的換與。何故。為他熱的太傷熱。冷的太傷冷。冷熱不均。所以作病。忽有箇不冷不熱的出來。你道。山僧將甚麼換與。乃震威一喝。時有僧出禮拜起擬問。師曰。想君不是金牙將。怎解彎弓射尉遲。便下座。
小參。釋迦老子解揑怪。向無生處說生。破院道人不曾生。無生可說。釋迦老子會裝巧。向無滅處說滅。破院道人不曾滅。無滅可說。與麼則釋迦老子。全身墮在生滅。破院道人。全身跳出生滅。且道。跳出的是。不跳出的是。不見道。他人住處我不住。他人行處我不行。不是與人難共住。大都緇素要分明。
示眾。南人不夢千人帳。北人不夢萬斛舟。以耳目所接不同故也。祇如香臺佛像。夢作國王。此聖境冥符。法華所謂常有是好夢。是也。山僧適來。偶得一夢。既非熟習。亦非聖境。且道。是甚麼夢。試舉看。昨夢一人入方丈求偈。山僧道。我要睡。問取木上座去。他道。和尚說的纔好。山僧為他逼不得已。向道。借拳行令打虗空。大地河山切恨同。至道從來嫌揀擇。趙州齒缺不關風。惺來恰以讓居士請示眾。山僧。肚腸乾索。無可應酧。只得將此偈拈出。顧視左右曰。大眾。三十年後。莫道山僧與你說夢好。
問。如何是不呈的句。師曰。賊贓已露。
問。婆子燒菴。者僧如何。師曰。任從風浪起。穩坐釣魚舟。
問。那邊不坐空王殿。是何旨趣。師曰。為他不墮尊貴。
問。
如何是殺人刀。師曰。倒挂眉間。曰如何是活人劍。師曰。不斬死漢。
問。如何是真實信。師曰。鐵輪天子璽。曰如何是真實疑。師曰。一堵牆百堵調。曰如何是真實見。師曰。一點瞞不得。曰如何是真實用。師曰。鈎錐都放下。呼遣聽臨時。
師鶴立牛行。賦性寬厚。色莊容敬。望者意消。說法不假思議。落筆無半點塵。故士大夫。樂與之遊。所著。有摘燈錄。炊香堂詩文書。復語錄若干卷。行世。丁丑。浙歸抵瀛山。示微恙。閴然謐公。問和尚安否。師彈指一下。謐曰。末後句也須分付。師曰。你道。我生耶死耶。謐顧視間。則師已逝矣。壽五十三。臘三十七。建塔於博山蓮華峰之西原。
淮安府檀度嵩乳道密禪師
泗州唐氏子。生而胎素。幼歲便有出塵志。事親以孝聞。年十四。投景會驅烏。二十事包笠。初歷講肆。閱楞嚴。至雖得多聞不成聖果句。歎曰。不躭幻身世。而反躭此幻學耶。遂棄之。首參壽昌基隆。次參博山。山門庭嚴重。師為心死焉。久之。倣三登九上意。徧參雲門金粟。罷。復還博山。明年。隨眾採茶次。忽白雲從澗底起。師覩之有省。歸以偈呈山。山曰。者且置。祇如一口氣不來。向甚麼處安身立命。師曰。不向和尚通去處在。山曰。莫便是你安身立命處麼。師曰。道密終不作此見解。山曰。好與三十痛棒。嗣是。山與命名授戒。且贈以偈曰。新豐一曲傳來遠。鳳嶺煙霞猶冉冉。裂石穿雲和不齊。一毫端上乾坤轉。潛行密運貴深藏。古殿含春待晚香。萬里海天能獨笑。金針繡出玉鴛鴦。於是辭山。縛茅郁洲山數年。始開法淮安檀度。次住安東能仁。徐州雲龍。乃若青峰菩提法起等處。皆隨機隨時。初無作意。
上堂。恁麼也得。落花有意隨流水。不恁麼也得。流水無心送落花。恁麼不恁麼總得。常憶江南三月裡。鷓鴣啼處百花香。
上堂。拈拄杖曰。識得一萬事畢。設若一亦不立。又作麼生。擲下拄杖曰。門簾乍被風吹去。明月光贏四壁生。
小參。五九四十五。木馬嘶風舞。海底泥牛驚。翻浪乘風鼓。[跳-兆+孛]跳上梵天。摩醯目撞瞽。萬象沒逃生。千賢呌冤苦。忽然燕谷一聲雷。依舊泥牛還復土。喝一喝。
小參。藥山久不陞座。依俙似曲。院主曰。大眾久思法誨。請和尚說法。好肉剜瘡。山令打鐘。却被風吹。大眾方集。錯過也不知。山陞座。良久。便下座。疑殺天下人。院曰。許為說法。何得不垂一言。姹女已歸霄漢去。獃郎猶向火邊蹲。山曰。經有經師。論有論師。爭怪得老僧。老老大大。是何心行。大眾。還委悉麼。山僧與你旁通一線。乃頌曰。杲日麗中天。高低靡不照。爭奈無眼人。反怪光不到。徒禱告含元殿問長安道。
僧問。了即業障。本來空未了。應須還宿債。祇如師子二祖。是了未了。師曰。兩彩一賽。
問。如何是無佛無眾生者。師曰。幾乎恁麼答汝。曰是非不到處。是甚麼人分上事。師曰。汝要棒喫那。
問。如何是兼帶一路。師曰。蝶穿芳草雙眉溼。蜂撩殘花兩股肥。
問。如何是類墮。師曰。靈犀翫月。曰如何是隨墮。師曰。木馬遊春。曰如何是尊貴墮。師曰。坐不當堂。
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師曰。雲籠嶽頂。曰意旨如何。師曰。月照波心。
問。如何是君。師曰。天然貴異。曰如何是臣。師曰。武緯文經。曰如何是君視臣。師曰。天覆於下。曰如何是臣向君。師曰。地載於上。曰如何是君臣道合。師曰。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僧問。如何是金針雙鎖備。師曰。石女繡雙鳳。冲開碧落天。曰如何是交互明中暗。師曰。蘆花兩岸雪。烟水一江秋。曰如何是理事俱不涉。師曰。前村煙浪裡。別有好思量。
示雪照座主偈。非風非幡。澄潭不許蒼龍蟠。是標是月。打刀須用邠州鐵。言外旨句中玄。石虎雙翎頭戴雪。拏吒八臂手擎煙。見即便見。傳無可傳。擬議雲飛萬里。眨眼鷂過三千。海月雲山拋教盡。男兒鼻孔自撩天。
師德重感人。杖頭到處。緇素雲委。性喜誦說。諸方間。有妄為雌黃者。即厲色叱止之。故及門之士。皆厚重。明年七十。與答之間。皆寓訣別意。旋取道漣水。登青峰度夏。法起歸休菩提。順治戊戌三月五日。遂絕食。示誨諄諄。書偈。有石火電光平田荊棘之語。十一日。沐浴端坐而逝。壽七十一。臘五十八。塔全身於菩提社之右。
福州府長慶宗寶道獨禪師
廣州陸氏子。六歲。聞鄰嫗發願來生童真出家見性成佛語。遂觸宿因。堅出世志。乃披剃。唯事苦參。年十四有省。三十出嶺。參博山。山與語器之。一日呈偈曰。貪程不覺曉。愈求愈轉渺。相逢不是渠。纔是却顛倒。蟻子牽大磨。石人撫掌笑。別有活生機。不落宮商調。山見以為深入堂奧。乃謂人曰。山僧開三十年飯店。從無一箇還飯錢者。獨子其庶幾乎。初住廬山。次開法廣州羅浮。後主福州長慶。
僧問。一切諸佛。皆從此經出。如何是此經。師震聲一喝。
舉六祖風旛話。頌曰。不是風兮不是旛。關山把住路行難。愚人只管貪程去。那想全身在此間。
舉高峰無夢無想話。頌曰。無夢無想上在麼。相隨來也沒如何。誰家門首無明月。頗奈夜行人更多。
江寧府獨峰竹山道嚴禪師
順慶大竹縣沈氏子。總角染衣南遊。初預講肆。一日走京口。登凌雲亭。忽身心世界。頓然一空。遂罷講。往參博山於天界。乃問。和尚離博山來天界。為人事作麼生。山曰。今日特為先君設奠。師曰。還有向上事也無。山曰。有。師曰。如何是向上事。山曰。請坐喫茶。於是。命典第二座。其領眾入室。當機應對。動合宗旨。山喜之。甞曰。博山一枝橫出。秘在汝躬。乃授名道嚴。且囑曰。汝當以道法嚴持也。時年三十有四。當崇禎己巳也。自是。韜迹承恩閱四年。開極樂祇園兩剎於滁上。又五年。住錫金陵獨峰。入院時。恍然如舊。師於是作投老計。甞榜三問語。勘驗方來。一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畢竟是箇甚麼。二曰。此經深固幽遠。無人能到。且道。喚甚麼作此經。三曰。獨峰路險。把關令嚴。欲到者。試借公驗看。師甞應請姑孰之興國正覺萬壽三院。晚仍歸獨峰。順治壬辰。師五十初度。忽寺門菩提樹。傾折一株。三月四日。集眾垂誡諄諄。六日午刻。浴畢長逝。壽五十九。臘四十。說法二十一載。計坐道場。凡五。塔全身於本山龍山之陽。
建寧府迴龍古航道舟禪師
泉州晉江鄭氏子。生萬曆乙酉。幼失父。事母有孝聲。母逝。乃棄家寓承天寺。閱壽昌錄。至問僧死了燒了作麼生是你本性處。有疑。往參博山。山為薙染圓具。甞坐不語堂。目不交睫者三月。參究益切。適余集生至。與語有契。延師閉關金陵。一日洗面。脫然有省。自謂。吾於無可奈何處。得箇巴鼻。會博山說法天界。上堂。師出問。鐘未鳴鼓未響。還有佛法也無。山曰。木人井底吹。師曰。石女溪邊舞。山曰。祇如語中帶玄一句。又如何道。師曰。夜半正明。天曉不露。山便下座。山回博山。乃以如意付之曰。當慎重。勿負老僧。師復掩關。明年。奔訃博山。乃入閩主法迴龍。復隱里之戴雲山。丙子。林宗伯季翀。請結制承天。丁丑。繼席雪峰。結冬長慶。戊寅。還迴龍。己卯住博山。辛巳。菴建陽。祀二親木主。所住之處。不循開堂請。唯有示眾而已。故有示眾曰。老僧不上堂。葢因無法說。性不近人情。恰似箇鐵橛。一味放癡憨。任人道朽拙。雖然。稱住持直是口。無舌之句。葢實錄也。
示眾。拈華示眾。有口難開。斷臂歸來。無法可得。四七祖師。無非望空啟告。遞代兒孫。總是掘地討天。老僧當年不識好惡。悞入博山社。火被伊熱瞞。至今有屈難伸。雖領眾住持。三緘其口。葢不敢鈍置諸人。亦恐有玷法門。大眾且道。恁麼住院。是為人。不是為人。不見道。啼得血流無用處。不如緘口過殘春。
示眾。夜夜抱佛眠。情真罪當。朝朝還共起。死欵親招。起坐鎮相隨。刀斧斫不開。如形影相似。去離亦不可。欲識佛去處。未敢相許。祇者語聲。是切忌錯認。諸昆仲。還識傅大士麼。只知開口易。不顧舌頭長。
僧問。真覺有言。石卵爆盡。檉枝掃地。吾當再來。師今繼席。莫非再來麼。師曰。誣人之罪。以罪加之。曰恁麼則據欵結案了也。師曰。一狀領過。
師病次。僧問。和尚何病。師曰。針灸不得的病。曰與麼則神醫拱手也。師曰。須知有不病者。曰如何是不病者。師拈如意便打。
示荊州親藩惠王法語。宗門無語句。實無一法與人。只要人自參自悟。自證自修。以見自己本來面目而已。非有他術。葢此本來面目。不以聖賢而莊嚴。不以庸愚而醜陋。王公與士庶同。士庶與含生等。凡囑有情。體元無二。特以迷而不參。昧却自己精光。謂之眾生。若參究一明。如天普葢。似地普擎。則謂之佛祖矣。佛祖眾生只一迷悟間。參究不參究。斯有天地之殊耳。達磨西來。直指人心。見性成佛。靈俐漢一覰便了。更無許多周折。所以寶誌云。欲識大道真體。不離聲色言語。者裡無疑。說箇見性。說箇成佛。早成剩語也。如未然者。必須猛著精彩。二六時中看。是誰見誰聞。誰為覺知。是誰穿衣御[貝*善]。是誰起居動作。看到無可看處。自然大悟。徹底洞明。迷雲破散。智日高昇。始知大地眾生。由來一體。森羅萬象。共貫同條。且無情與非情之異。又何有貴賤凡聖之殊哉。
師骨鯁性成。於衲子中即英靈。絕無肯諾語。故於壁立萬仞無愧也。順治乙未。示微疾。視事如常。八月二十五酉刻。趺坐而逝壽七十一。臘三十三。塔全身於建陽鳳山之陽。
廣信府博山雪磵道奉禪師
建陽龔氏子。夙根敏異。幼不茹葷。十七。聽楞嚴有感。遂投支提薙染。廿六。隨杖人於鳳山羅山玄沙間。僅二載。知有己躬下事。乃抵浙參真寂。有年。次參博山。山問。甚處來。師曰。窯中。山曰。天不能葢。地不能載。因甚却埋在窯中。師曰。今朝且喜。得見和尚。山曰。向來作何所務。師曰。看一歸何處。山曰。即今看者何在。師曰。伸手。只在縮手裡。山曰。甚處學得者虗頭來。師曰。某甲終不敢自瞞。後於勺菴。聞雞鼓翅大呌。乃頓悟。述偈曰。栢子焚殘燄欲無。鄰雞忽聽一聲呼。昔年錯認驢窺井。今日方知井覷驢。走呈山。山頷之。順治丙戌。開法灜山。丙申。繼席博山。高泉普寧間。嘗應之。
上堂。水之濱。山之麓。是處是桃花。是處是修竹。紅者紅兮綠者綠。一般性質出天然。直者直兮曲者曲。知歸謾謂許靈雲。善用休誇只多福。究竟其中委宛情。總是畵蛇重添足。不添足。六六誰云三十六。拈頭作尾尾為頭。饑喫飯兮困就宿。咄。
小參。今朝九月初五。天氣半晴半雨。最好時節因緣。一眾耳聞目覩。且道。覩聞的是箇甚麼。南山老大蟲。咬殺重牙虎。萬象森羅。一齊起舞。大眾。虎咬大蟲。則且置。萬象因甚麼起舞。不見道。甜瓜徹蒂甜。苦瓠連根苦。
康熈己酉春。以院事託座元。明年六月二十日示寂。臨寂時。黃龍岑。按師身問。屋破不蔽風雨時如何。師曰。乾坤翻轉更由誰。曰與麼則一眾景仰有分也。師拱手而逝。壽七十九。臘六十二。塔靈骨於本山蓮華峰之陽。
開府大成余公居士
字集生。法名道裕。別號布衲。桐城人。參博山。覩法堂聯密移一步語。有省。自是決信無疑。上山書曰。自見和尚後。覺向來胸臆雜毒。被少分醍醐。洗括頓盡。歸來。硯筆付之祖龍。書籍付之豚犢。丈室而外。一物不將。獨是坐斷十方。密移一步。麤知奉教而行。而長安甚閙。我國晏然。且喜歸源有路。中間自信得力處。是去冬解組歸時。於凍舟中。結八十日不語期。所謂佛也沒奈何。良然良然。若問某甲見箇甚麼。纜開口。便自肉麻了也。
一日。與同參持論。互相不肯。公乃曰。我最喜長慶道。唯人自肯乃方親。同參曰。此箇公案。被和尚改了也。他道。唯人不肯乃方親。公曰。者老漢惑亂人。無有了日。
雪關誾問。閉門作活為何事。公曰。出賣[車*度]轢鑽。曰補網張風成何用。公曰。添箇黑撈波。曰八卦正位如何排。公曰。初忌當頭。曰路逢猛虎如何避。公曰。一任[跳-兆+孛]跳。曰一條直路如何入。公曰。巍巍堂堂。曰斜街曲巷如何通。公曰。婆婆和和。曰中心樹子如何斫。公曰。亞交空勞樽爼計。曰關津把斷如何過。公曰。蘇卿元是漢朝臣。曰如何是透頂的人。公曰。脚跟點地。曰如何是透底的人。公曰。鼻孔撩天。
斷拂老人住雪峰時。公問。當年真覺大師。所遺三箇毬子。和尚還是一時用。次第用。總不用。斷拂答以偈曰。雪峰毬子總不用。死爛蛇頭能活弄。次第拈來舉向人。眉毛與眼一齊動。一時拋出大家看。波斯乞命無門縫。三轉語酬余石頭。莫教磕破人間夢。公於是。竭力雪峰者無倦容。
晚甞與黃元公輩結社。究心禪學。所著。有五燈華。行世。
東苑鏡禪師法嗣
江寧府天界覺浪道盛禪師
別號杖人。閩柘浦張氏子。于明萬曆壬辰十二月十六戌時生。幼而聰慧。天縱性成。聞大父坐化。輙疑曰。此箇靈明。向何處去。一日街行。聞猫聲有省。適瑞巖源過浦。密投剃落。時年二十。隨掩關夢筆。一日閱百丈再參因緣。忽有悟。會博山來主董巖。往求具戒。且問。從上佛祖。如何行履。山曰。須從工夫透脫始得。師曰。佛祖行履。豈因工夫耶。山曰。子且去做到那田地著。師辭擬參壽昌。道經書林。見東苑。苑問。曾聞博山提唱維摩經否。師曰。曾聞。苑曰。彌勒得一生受記作麼生。師曰。大有人疑著。苑曰。你又恁麼去。師異之。圍爐次。師舉僧問古德。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未審。者箇壞不壞。有云壞。有云不壞。此意如何。苑曰。你又恁麼來。師遂折節過冬。因呈生平所見。苑喜。一日以偈付之。時年丙辰也。次年。隨苑禮足壽昌。昌勘問明驗奇之。因問東苑。當時答一語。和尚便滿口見許。若是道盛。決不輕易放過。昌曰。祇如他道和尚莫作怪。你作麼生。師纔啟口。昌便劈面一掌。師曰。也是賊過後張弓。昌曰。且喜。有人喫掌在。嗣以臨濟趙州玄沙諸公案詰之。師以六頌發明。昌頷之。戊午。昌寂。為父兄攙歸浦。次年。結制羅山。冬之興化。開法國歡。天啟壬戌。禮足博山。乙亥。結制楚之龍湖。次主寶筏黃檗。丙子。繼席壽昌。戊寅。主匡埠圓通。己卯。復入楚主芝佛。赴荊王請。內庭說法。庚辰。主豫章泰定。建安王。請說法上藍。次應鼓山請。冬還壽昌。時師年五十矣。癸未。結制靈谷。甲申。結制祖堂。乙酉。住徑山。次年。結制天界。又次年。主太平萬壽。及無相寺。是冬。江院王公。閱師原道七論。謂。不應稱明太祖三字。坐師獄中。師不辨陳。大宰命吏。省師索偈。師為書問予何事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閒。桃花流水杳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詩遺之。宰為嘉甚。操江李公。過太平。特入獄詢其事。時當道畢集。索七論閱之。李公曰。此論道書也。刻在崇禎年。稱明太祖。禮也。況明亦稱元世祖。遂一笑而釋。師出。略無異色。李公顧當事曰。禁之無慍。釋之無喜。非真道人何如。辛卯。再主萬壽。壬辰。主攝山棲霞。丙申。住浙虎跑。因得興復崇先。坐道場五十餘處。語錄如之內集三十三種。外集三十一種。師為人。機雖孤峻。而性實溫和。凡示誨人。不豁然則不已。故。士大夫願就刀尺者。比比然。皆以道為懷。絕無他念。不喜索隱形怪。不喜別戶分門。唯參同是任。弘法是職。雖屢經患難。至死不怠。海以內。莫不咸尊為宗門巨匠也。
上堂。以如意打圓相曰。會麼。逈日輪而叶夢。夜半正明乘象駕以投機。曉來不露天然貴胤。纔生即指顧稱尊。正位青宮初立。便紹承大統。優曇示現。長春之花萼方新。寶祚隆膺。億代之本枝遠茂。紹天地祖宗慧命。啟朝廷社稷光輝。則且置。今當皇太子睿誕辰。且作麼生舉揚慶贊。永祝千秋同日月。常瞻萬壽等乾坤。
上堂。偶向江頭採白蘋。閒隨年少賽江神。眾中不敢分明說。暗擲金錢卜遠人。良久曰。噫。無限相思空自委。尋常觸著最難禁。
上堂。雙輪合璧。泥牛入海如神。五曜經天。石馬迴途自妙。微雲澹河漢。秋露滴梧桐。路逢達道人。不將語默對。若有箇漢。向者裡發得一笑。許他親見歇祖。八字打開。別施手眼。衣被萬化。乳育羣英。使箇箇遮天葢地去。還會麼。夜排月戶清光遠。秋拭山稜秀色多。
上堂。十字街頭結制。唯有石橛子。自肯承當。急水灘上白椎。祇許竹篙兒。全機活脫。杖人恁麼舉。忽有箇出來。捲却席子也。好與三十棒。且道。是賞伊罰伊。檢點得出。黃頭碧眼。剜肉成瘡。檢點不出。白牯黧奴。開眼作夢。祇如今日與眾造箇欵端。又作麼生。巨靈抬手無多子。劈破華山千萬重。
上堂。人從賢溪來。請擊皐亭鼓。策杖獨登堂。一喝驚古今。是誰直下耳聾。又誰當央舌吐。不勞象骨更拋毬。且看玄沙是甚虎。巢知風穴知雨。動植飛潛各有主。電卷星馳。龍驤鳳翥。者些兒須自許。太平一曲韵深長。流水高山何足譜。
示眾。石女夜拋梭。織錦密彰文彩。木人朝結網。得魚疾透波瀾。相將活計以成家。因此勤勞而樂業。草野渾忘治象。宸廷冥契天然。祇如此外。還更有向上事也無。寒來破衲蒙頭坐。醒後敲氷自煑茶。
小參。一二三四五六七。萬仞峰頭獨足立。翻身撞倒老空王。捉敗真贓還呌屈。誰見此真贓。誰雪此冤屈。要識真金火裡看。杖頭有眼明如日。
示眾。三七日前。釋迦掩室於摩竭。三七日內。海底波斯嚼生鐵。三七日後。大家笑龜不成鼈。無論是七後七前。只要你自奮自烈。不有傷人心。爭解死冤結。說甚為人須為徹。殺人須見血。若作一場鬼戲。徒自捉棒打月。
問僧。甚處來。僧曰。和尚試定當看。師曰。野狐精[跳-兆+孛]跳作麼。曰情知和尚有此一機。師曰。苦不是新羅。僧便拜。師曰。村夫喫橄欖。
閩僧參。師問。你是延平來的麼。曰是。師曰。交劍潭兩條龍還在否。曰不知。師曰。蚯蚓穿過東海。蝦蟆撞倒須彌。跂死禪和。打瞌睡未曾醒在。
問。如何是常住三寶。師曰。兩粥一飯。曰如何奉持。師曰。朝看東南。晚觀西北。
問。有問石頭。如何是道。頭曰。木頭。如何是禪。頭曰。碌磚。此意如何。師曰。藝壓當行。曰或問和尚如何是道。作麼生。師曰。好皮不染皂。曰如何是禪。師曰。好人不倩錢。曰此與石頭同別。師曰。石馬廟前有傘舖。曰不會。師曰。木屐店在對門開。
師應機超脫。不肯蹈人蹊徑。類是。己亥。歸天界。休夏毗盧閣。九月四日。命移几杖。入舊方丈。七日起禮佛。巡各堂寮舍。開示諄諄。回室索筆。書偈曰。萬象指頭明卓異。縱擒不換機何利。無端拶斷破蒲鞋。翻然直入千峰去。擲筆而逝。塔於棲霞天開巖。壽六十八。臘四十九。
鼓山永覺賢禪師法嗣
福州府鼓山為霖道霈禪師
參鼓山。針芥契合。親炙三十秋。鼓山八旬大慶。舉為首座。始垂記莂。
住後上堂。庾嶺一舖。功德無量。劫來成就。今日一回拈出。便見光輝宇宙。不須雪點紅爐。一切萬法仍舊。春水盈盈競流。春山疊疊挺秀。春鳥關關和鳴。春樹[葸-十+夕][葸-十+夕]鬱茂。若能直下便見。即是瞿曇之後。更作佛法商量。此人却不唧[口*留]。乃舉拂召大眾曰。見麼。是大神呪。是大明呪。擊案下座。
上堂。人人有箇本爹娘。如影隨形處處彰。無奈眾生自違背。今朝突出在中央。前是佛殿。後是法堂。左是廚庫。右是僧堂。且道。中間底本爹娘。是何面目。良久曰。切忌觸諱。
上堂。秋風凉秋夜長。未歸客思故鄉。拍禪牀曰。者裡是甚麼所在。切忌開眼尿牀。
師到南山。二勝和尚請上堂。賣松風於臘月。煞不知時。撾布鼓於雷門。尤堪捧腹。雖然。只得將錯就錯。向虗空裡。打箇筋斗。貴得主賓道合。正脉流通。拈拄杖曰。滿口道不出。信手拈將來。卓一卓曰。瞎驢正法眼。滅却又重開。開後如何。良久曰。不是我堂頭道兄和尚。誰共相委。又卓一卓下座。
上堂。今朝十月廿二日。伐鼓敲鐘眾雲集。時節因緣既現前。聽取唱箇波羅蜜。乃舉拂子。召大眾曰。君不見。又放下拂子曰。君不見。良久曰。呵呵。不是知音者。徒勞話歲寒。
上堂。菩提本無樹。秤錘是鐵鑄。明鏡亦非臺。光明徧九垓。本來無一物。千足與萬足。何處惹塵埃。蓮華火裡開。諸人還見祖師麼。良久曰。清源方舉首。紫帽笑咍咍。
續燈正統卷之四十
續燈正統卷四十一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未詳法嗣
杭州徑山雲菴慶禪師
建陽人。舉僧問楊岐。如何是佛。岐曰。三脚驢子弄蹄行。曰莫只者便是麼。岐曰。湖南長老。頌曰。楊岐一頭驢。眼光如電爍。踏殺天下人。說甚三隻脚。
先淨照禪師
問講主。經中道。若能轉物。即同如來。若被物轉。即名凡夫。祇如昇元閣。作麼生轉。主無對。
公期和尚
因往羅漢。路逢一騎牛公子。師問。羅漢路。向甚麼處去。公子拍牛曰。道道。師喝曰。者畜生。公子曰。羅漢路。向甚麼處去。師却拍牛曰。道道。公子曰。直饒恁麼。猶少蹄角在。師便打。公子拍牛便走。
唐朝因禪師
微時嘗運槌擊土次。見一大塊。戲槌猛擊之。應手而碎。豁然大悟。
福州府東山雲頂禪師
泉州人。以再下春闈。往雲臺大吼寺。剃染具戒。即謁大愚芝神鼎諲。後見羅漢下尊宿。始徹己事。道學有聞。叢林稱為頂三教。僧問。如何是和尚日用事。師曰。我喫飯汝受饑。曰法法不相到。又作麼生。師曰。汝作罪我皆知。
問。如何是和尚一枝拂。師曰。打破修行窟。曰恁麼則本來無一物也。師曰。知無者是誰。曰學人罪過。師曰。再思可矣。
居士問。洞山道。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未審。是甚麼物。師曰。擔鐵枷喫鐵棒。曰天地黑山河走。師曰。閻老殿前添一鬼。北邙山下臥千年。士。呌快活快活。師曰。也是野狐吞老鼠。
九龍觀道士。并三士人。請上堂。儒門畫八卦造契書。不救六道輪回。道門朝九皇鍊真氣。不達三祇劫數。我釋迦世尊。洞三祇劫數。救六道輪回。以大願攝人天。如風輪持日月。以大智破生死。若劫火焚秋毫。入得我門者。自然轉變天地。幽察鬼神。使須彌鐵圍大地大海。入一毛孔中。一切眾生。不覺不知。我說此法門。如虗空俱含萬象。一為無量。無量為一。若人得一。即萬事畢。珍重。
金華府雲幽重惲禪師
初謁雪峰。次依石霜。有悟。旋里隱雲幽。蔽形唯一衲。住後上堂。雲幽一隻箭。虗空無背面。射去遍十方。要且無人見。時有僧問。如何是雲幽一隻箭。師曰。盡大地人無髑髏(雲幽。今改法雲)。
杭州府大安如玉禪師
號雙溪布衲。閑卿嵩。戲以詩悼曰。繼祖當吾代。生緣行可規。終身常在道。識病懶尋醫。貌古筆難寫。情高世莫知。慈雲布何處。孤月自相宜。師讀罷。舉筆答曰。道契平生更有誰。閑卿於我最心知。當初未欲成相別。恐誤同參一首詩。投筆坐亡。於六十年後。塔戶自啟。其真容儼然。
安慶府桐城投子通禪師
僧問。達磨未來時如何。師曰。兩岸唱僧歌。曰來後如何。師曰。大海涌風波。
問。如何是孤峰頂上。節操長松。師曰。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問。如何是和尚者裡佛法。師曰。東壁打西壁。
處州府法海立禪師
因旨。革法海為神霄宮。師陞座。謂眾曰。都緣未徹。所以說是說非。葢為不真。便乃分彼分此。我身尚且不有。身外烏足為道。正眼觀來。一場笑具。今則聖君垂旨。更僧寺作神霄。佛頭上添箇冠兒。算來有何不可。山僧今日不免橫擔拄杖。高挂盋囊。向無縫塔中。安身立命。於無根樹下。嘯月吟風。一任乘雲仙客。駕鶴高人。來此呪水書符。叩牙作法。他年成道。白日上昇。堪報不報之恩。以助無為之化。祇恐不是玉。是玉也大奇。雖然如是。且道。山僧轉身一句。作麼生道。還委悉麼。擲下拂子。竟爾趨[寂-又]。郡守具奏其事。旨下復寺。額曰真身。
汝州天寧明禪師
改德士日。師登座。謝聖恩畢。乃曰。木簡信手拈來。坐具乘時放下。雲散水流去。寂然天地空。即斂目而逝。
西蜀仁王欽禪師
僧問。如何是佛。師曰。聞名不如見面。曰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裡弄猢猻。曰如何是道。曰大蟲看水磨。
樓子和尚
不知何許人也。一日偶遊街市。於酒樓下。整襪帶次。聞樓上人唱曲云。你既無心我也休。忽然大悟。因號樓子焉。
神照本如法師
甞以經旨。請益四明尊者。者震聲曰。汝名本如。師忽悟。呈偈曰。處處逢歸路。頭頭達故鄉。本來成現事。何必待思量。
杭州府靈隱普覺淳朋禪師
宋仁宗嘉祐庚子。一日奉旨。斷還九里松集慶所占路。上堂。山前一片閒田地。曠大劫來無界至。今朝恢復又歸來。坐斷脚頭并脚尾。東也是西也是。南北縱橫無不是。且畢竟酬恩一句作麼生。十里荷華九里松。直指堂前香一炷。
嘉興府聖壽宜翁可觀禪師
年十六。依南屏出家。從車溪。有省。宋高宗紹興初。主嘉禾聖壽。遷當湖德藏。退隱竹菴。一室翛然。每自怡曰。松風山月。我無盡衣盋也。孝宗乾道辛卯。丞相魏杞。請主吳之北禪。入院日。適當九日。指座曰。胸中一寸灰已冷。頭上千莖雪未消。老步只宜平地去。不知何事又登高。
青州府佛覺禪師(雲門宗)
頌仰山雪師子話曰。一色無過指示人。白銀世界裡嚬呻。超然推倒還扶起。爭似東風煦日新。
圓通善國師(雲門宗。嗣佛覺)
佛日。自江右至燕。寓大聖安。一夕與佛覺晦堂夜話次。時師年方十二。座右侍立。日曰。山僧自南方來。拄杖頭。不曾撥著一箇會佛法者。師叉手進前曰。自是和尚拄杖短。日大驚曰。可乞此子續吾濟宗。師曰。雲門臨濟。豈有二邪。日稱賞不已。金世宗。幸聖安瑞像殿。問師曰。禮即是。不禮即是。師曰。禮則相敬相重。不禮則各自稱尊。帝大悅。後住延聖。示眾。舉洞山解制上堂。秋初夏末。兄弟或東去西去。直須向萬里無寸草處去。又曰。只如萬里無寸草。作麼生去。石霜曰。出門便是草。太陽曰。直饒不出門亦是草漫漫地。師曰。且道。諸人即今脚跟下一句。作麼生道。若道萬里無寸草。許你參見洞山。若道出門便是草。許你參見石霜。若道不出門亦是草漫漫地。許你參見太陽。若總道不得。許你參見延聖。何故。唯有好風來席上。更無閒話落人間。
示眾。舉雲門觀音買餬餅話。師曰。韶陽老人。可謂唱彌高和彌寡。如今却向延聖拂子頭上。入方網三昧。東方入定四方起。乃至。男身入定女身起。還會麼。野色更無山間斷。天光直與水相連。
順天府慶壽寺玄悟玉禪師(雲門宗。嗣圓通)
金顯宗。遣中使。持紙一張。書心佛二字。問師。者是甚麼字。師曰。不是心不是佛。稱旨。次日。賜十一字句詩曰。但能了淨萬法因緣何足問。日用無為十二時中更勿疑。常須自在識取從來無罣礙。佛佛心心心若依佛也是塵。師答曰。無為無作認作無為還是縛。照用同時電卷星流已是遲。非心非佛喚作非心猶是物。人境俱空萬象森羅一鏡中。
揚州府高郵州定禪師(雲門宗。嗣玄悟)
初參玄悟。悟室中舉僧問玄沙。如何是清淨法身。沙曰。膿滴滴地。師于是有省。僧問。透網金鱗以何為食。師曰。乾屎橛。
老素首座
生平一關深隱。罕有識之者。元明宗天曆問。有僧得其與居述懷三偈手蹟。詣紫籜。求竺元道著語。竺元曰。諸方。皆以其不出世不說法為恨。今讀此三偈。如金鐘一擊。眾響俱廢。謂之不說法可乎。其偈曰。傳燈讀罷鬢先華。功業猶爭幾洛叉。午睡起來塵滿案。半簷斜日落庭花。尖頭屋子不教低。上有長林下有池。夜久驚飇掠黃葉。却疑蓬底雨來時。浮世光陰日已斜。題詩聊復答年華。今朝我在長松下。背立西風數亂鴉。
溫州府鴈山羅漢寺證首座
見道明白。晨朝躬自汛掃。或問。者片田地。掃得乾淨也未。座竪起苕帚示之。又問。真淨界中。本無一塵。掃箇甚麼。座亦竪起苕帚示之。甞題九牛山偈曰。四五成羣知幾年。春來秋去飽風煙。清溪有水無心飲。綠野不耕長自眠。箇箇脚跟皆點地。腰頭鼻孔盡撩天。尋常只在千峰頂。大地人來不敢牽。
寧波府雪竇常藏主
橫山之高弟也。不諳文字。專習禪定。儕輩呼為常達磨。所作偈頌。事理圓融。音律調暢。其頌鐵牛曰。紅爐百煉出將來。頭角崢嶸體絕埃。打又不行牽不動。者回端不入胞胎。海門偈曰。猛風吹起浪如山。多少漁翁著脚難。拌命捨身挨得入。方知玉戶不曾關。苦筍偈曰。紫衣脫盡白如銀。百沸鍋中轉得身。自是苦心人不信。等閒嚼著味全真。息菴偈曰。百尺竿頭罷問津。孤峰絕頂養閒身。雖然破屋無遮葢。難把家私說向人。
松江府清谷禪師
曰坱北子。姓蔣。生不委處。通經史。言簡辭邃。至正初。抵松江。坐太古圓室。已則入市廛。沈蒲團。施地為菴。融然一室。足不踰閫。有問曰。近思錄定。然後有光明。是金丹否。師曰。賢且去味中庸。甞示沈以偈曰。萬紫千紅總是春。何須饒舌問東君。啞人得夢向誰說。竪起空拳指白雲。又曰。不偏不倚立于中。不著西兮不著東。超出古今情量外。一毫頭上釣蒼龍。一日進沈曰。吾乘化盡矣。若等勉之。言訖。泊然蛻去。
太原府五臺鐵勒院子範慧洪大師
因閱楞嚴。至一人發真歸元十方虗空悉皆消殞處。忽大悟。遂造河朔汶處。陳所見。汶可之。臨終說偈曰。六十春光又八年。浮雲收盡露青天。臨行踢倒須彌去。後夜山頭月正圓。更衣坐脫。
建寧府蔣山慧空元模禪師
古田蘇氏子。元成宗大德庚子。定中遊蔣山。山為昔玄獎禪師道場。有老人迎謁曰。吾為師守此山。五百年矣。言畢。化黑龍而去。既寤乃曰。吾常還此山也。遂往卓菴。一日謂眾曰。吾昔於佛所。號慧空菩薩。今化緣既畢。即當入滅。因為眾說偈曰。四十餘年寄俗塵。如今却顯箇中尊。巖頭一夜東風起。吹得華開滿樹春。鐵船無柁亦無蓬。撐入金蓮性海中。末後一機今說破。白雲元不離長空。大地山河無處覓。虗空撞破見端的。縱使鐵輪頂上旋。本性靈明原不失。復曰。西天第三代商那和修尊者。隱象白山。現龍奮迅三昧。說法調伏諸外道。然後化火自焚。吾今象鼻巖前。亦當如是。言畢。雲霧四起。雷雨大作。化火自焚。塔於菴之西。
開封府鄭州普照寺佛光道悟禪師
臨洮蘭州宼氏子。偶宿灣子店。聞馬嘶。豁然大悟。歸告母曰。某於途中。拾得一物。母曰。何物。師曰。無始來不見了底。母掌曰。何喜之有。遂辭母參方。母曰。將何之。師曰。水流須到海。鶴出白雲頭。遂往參白雲海。海為印記。金大定甲辰。出主普照。久之。退居竹閣菴。晚年。浮沉洛川。人莫之測。嘗曰。道我凡耶。曾向聖位中來。道我聖耶。又向凡位中去。道我非凡非聖耶。我却向你眼睛鼻孔裡。七顛八倒去。金泰和乙丑五月十三。無疾而逝。壽五十五。臘三十九。
真定府嘉山來禪師
僧問。鐵牛和尚塔何在。師以手指之。僧忽省發。乃示頌曰。鐵牛鐵牛。更莫別求。有人問我。竪起指頭。
杭州府天目一山魁菴主
蘇州人。天資敏捷。通內外典。與平石砥友善。棲遲巖谷。不與世接。僅有山麓洪氏子往來送供。一夕。洪氏婦。夢魁乘肩輿而至。覺而產一子。翌旦登山候之。魁化去矣。因名應魁。字士元。幼讀書。補邑庠。至年三十。一旦忽自猛省。棄家縛茅於東峰絕頂。晝夜精勤行道。一日。空室因避宼。自徑山過其廬。見其舉止閒雅。應對從容。叩其所以。乃知其為一山後身也。因謂之曰。你前身。與平石翁。為莫逆交。翁今年垂九十。尚耳目聰明。何不通箇信息。亦見一夢兩覺。而夢覺一如乎。魁欣然。揮毫作偈。寄之曰。寄語天童老平石。一念非今亦非昔。欲聽寒山夜半鐘。吳江依舊連天碧。
溫州府靈雲省菴思禪師
性方介。台之寧海人。兄弟四人。師居長。同時發心出家。徧叩諸方。後出世靈雲。次遷靈巖。結夏上堂。以大圓覺牛角馬角。為我伽藍瓜籃菜籃。
上堂。舉趙州狗子無佛性話。頌曰。狗子佛性無。狗子佛性有。猴愁摟搜頭。狗走抖擻口。
晚秊。退居靈雲之前山。元至正甲申。空室通。偕數衲往謁。時師年已九十。龐眉皓髮。拽履而出。且行且問。何處來。通曰。江心。師曰。深幾百丈。通曰。謾老和尚不得。師曰。且坐喫茶。壁間題有詈僧詩。格調頗肖寒山辭。曰五瘟不打頭自髠。黃布遮身便是僧。佛法世法都不會。噇豬噇狗十分能。通讀之凜然。須臾拜辭。不敢再犯其鋒。
寧波府育王勉侍者
空室之族姪也。少年有志。不幸命促。嘗有送同事僧遊台鴈偈曰。鳥窠吹布毛。侍者便悟去。雖不涉言詮。早已成露布。天台嶺上雲。鴈宕山中樹。此去好商量。莫觸當頭諱。臨終偈曰。生本不生。死亦非死。祕魔擎杈。俱胝竪指。
江寧府永寧古淵清禪師
聞雞鳴有省。占偈曰。喔喔金雞報曉時。不因渠響詎能知。三千世界渾如雪。井底泥蛇舞柘枝。
寧波府育王虗菴實首座
寄臥雲菴主偈曰。黃金園裡馬交馳。徑寸多成按劍疑。月曬梅華千樹雪。臥雲一枕夢回時。
寧波府天童幻菴住首座
禮應菴祖塔偈曰。眈眈睡虎管窺斑。便把中峰作靠山。不得破沙盆一箇。兒孫乞活也應難。
寧波府天童默中唯西堂
詠蠶偈曰。桑空柘盡始心休。綿密工夫一繭收。爐炭鑊湯拌得入。為人只在一絲頭。
常州府宜興佛隴可上座
聽雨偈曰。簷頭滴瀝甚分明。迷己眾生喚作聲。我亦年來多逐物。連宵攲枕夢難成。
瑞州府九峰壽首座
臨終偈曰。七十二年。者邊那邊。慣喫十方飯。不參達磨禪。今朝一擲翻身去。笑破傍觀[此/束]半邊。
吉安府武功山白雲明星禪師
閩長汀張氏子。醉心內典。從龍歸通。落髮受具。專修止觀。一日自歎曰。大丈夫。道業未就。其如生死何。遂矢志參方。徧叩名宿。機緣或契。師矍然。不自少肯曰。道固如是乎。乃謁匡廬本源。陳所見。源皆不諾。師發憤。寢食俱廢。繼聞盤龍陽。遂往咨決。一見頓釋凝滯。依久。陽以衣拂源流付之。隱居瀟峰。二十餘年。太守請出世。師以老固辭。復移茅深入。久之。又成精藍矣。一日示微疾。集眾敘謝曰。吾去矣。眾問。師何往。師示偈曰。明月落波心。白雲橫嶺上。欲識往來機。鐵牛吞大象。語畢。端坐而逝。全身塔於本山。世壽八十有四。
揚州府長蘆登禪師
嘗鼎新院宇畢。一夜夢神人乞為土地。師謂神人曰。君愛見僧過。恐不能許。神人曰。某有長誓。遂下一臂置師前。師慜其誠許之。翌日遂與建祠迨塑。土地像成。則一臂之墮。屢屢修復不可得。至今土地尚缺一臂。
四川太瘤禪師
因項有癭。故名。嘗歎佛法混濫。異見蠭起。乃曰。我參禪有悟。當不惜口業。遂耑志禮馬祖塔。久之。塔忽放光得大悟。於是。所至以勘騐為事。過雪竇。乃曰。者老漢。口裡水漉漉地。竇曰。你不肯老僧那。師曰。果然口裡水漉漉地。以坐具一摵便去。直歲不甘。趂至中路。損師一足。師曰。此是老漢使然。他日須折一足償我。竇果如其語。後放意都下市肆中。有官人留供家中。甚恭。每使侍妾醜食。師辭。官愈敬。一日官至。乃故意挑妾。乃得辭。不日坐化鬧市中。
紹興府上虞長慶法慈禪師
居常宴坐一室。士大夫。喜從其遊。深談名理。嘉泰初。忽謝客閉門。一日方盛暑。浴出易衣。端坐就寂。徒輩亟呼曰。和尚既如是。何不留偈示後。師乃曰。無始劫來不曾生。今日當場又誰滅。又誰滅。萬里炎天飛白雪。語畢而逝。
順天府潭柘道玄覺宗禪師
別號松溪。扶風南氏子。母夢法門坦授玉像吞之遂娠。其日適坦寂。生而有異。喜跏趺。會蒙古兵作。被執入武川。軍主喜令出家。投媯川青山寺剃染。遊講有聲。知說食罕充腸。於是。走見聖因。因問。來此何為。師曰。生死事大。曰自從識得曹溪路。了知生死不相干。子如何會。師擬議。因喝。師趨出。因召上座。師回首。因曰。分明領取。師豁然。次日白因曰。昨蒙一喝。某甲有箇見處。因曰。試舉看。師拂袖便出。因可之。憲宗元年。礬山令遺書聖因。求主靈山者。因以師應其命。付以偈曰。十載志如鐵。玄關皆透徹。跳出荊棘林。踏破澄潭月。好向孤峰頂上行。從前佛祖皆超越。至元癸未。會潭柘龍泉文。退隱西堂。師遷補其席。後坐蛻。塔于本山。
順天府潭柘古淵福源禪師
賜號佛性普明。太原李氏子。祖父居宦。師幼喜學佛。父母送妙覺。從朗剃落。興定中。避兵山谷。後走真定西牛。參廓樂一。典侍司。次參圓明照。照舉僧問雲門。如何是啐啄之機。門曰。響。汝作麼生會。師曰。今日痛領和尚一問。曰意旨如何。師曰。一聲齊和處。千古意分明。照寂。復見廓樂。樂曰。你來耶。親切處。道一句看。師進前曰。即日恭惟和尚尊候萬福。曰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滿口牙是骨。耳朵兩片皮。樂作色曰。何曾見圓明來。師却問。如何是佛法大意。樂喝。師擬議。樂打曰。滿口牙是骨。耳朵兩片皮。師始大悟。樂印可焉。出世三遷大剎。價重諸方。海雲嘗極口稱之。至元間。坐化。塔潭柘。
蘇州府茅椒太古菴道亨禪師
字清音。子自言姓楊。宋末。引一猱。自金陵來淞。大如人。能供使給。師夜坐有光。淞人爭飯之。豐薄不謝。但曰。分定。人異之。相與搆菴接納。師為眾赤脚乞米市中。故又號赤脚道人。偶軍士戲烹其猱。師嘆甚。因辭眾說偈曰。八十一年饒舌。終日化緣不歇。重陽時節歸家。一路清風明月。遂趺坐而逝。
□□府寶頂曉山元亮禪師
河南信陽蕭氏子。幼却葷。以父官棠。遂家棠。因寶林至福有道。從落[髟/采]。福示以禪要。有省。且指參古渝幽谷。纔入室。針芥相投。洪武壬子。歸棠建寶頂。被詔住報恩。遷大慈。宸章屢降。力求退。乃賜還山。初蜀藩。亦嘗請說法內庭。
示眾。甕裡何曾走却鼈。蝦跳元來不出斗。出世若無堅固心。六道輪迴空自走。兄弟們。即今入寶山。還有不空手而歸者麼。設有。正須朝打三千。暮打八百。庚申十月十三。時天淨無雲。日午忽轟雷三震。圓光空際亦三。遂化去。茶毗。舍利如注。
順天府大千佛寺徧融真圓禪師
西蜀營山綫氏子。家世業儒。書史過目不忘。族人曰。振吾宗者必此子。至年將立。感生死無常。遂捨家。入雲華山。禮可公為師薙染。抵京師。聽講華嚴。至若人欲識佛境界當淨其意如虗空處。倐然頓悟。身超虗空。不覺屋廬為礙。私謂曰。法界玄宗。毗盧性海。無外吾之方寸矣。且道。離文字孰衍孰聽。畵餅不能充饑。斯言信矣。翌日曳杖東下。至洪州。居馬祖菴。時同氣相求者畢至。歷七載。乃入匡廬。躬鬻薪易米供眾。不避風雨寒暑者。二十餘年。居獅子巖時。常橫一棒坐巖口。僧來。輒熱棒棒之。惜無有契其機者。前後四入京師。初住龍華。次住栢林。又迻世剎海。最後慈聖太后。建千佛叢林。請師居之。嘗在杲日寺講華嚴。有狂僧。觸太宰繫獄。因併逮師。至于匣。師稱大經名。而鐵索檀匣。轟然為盡裂。人皆感其異。相率皈依。而圓扉中。皆浩浩佛聲矣。刑部獄中。苦逼萬端。師處之晏然。同刑者。驚其異操。師曰。無他術也。心存中正。雖處患難。而不知有患難也。張大岳。上章明師無罪。得免。慈聖皇后。命復居世剎海。陸五臺問。如何是文殊智。師曰。不隨心外境。曰如何是普賢行。師曰。調理一切心。曰如何是毗盧法界。師曰。事事無礙。陸嘆曰。今而後。萬殊一體我知之矣。
趙大州問。孔子方佛奚若。師曰。仲尼治世聖人也。佛則治出世之聖人也。懲惡勸善。理誠無異。剖裂玄微。佛氏方罄。州。為首肯。明神宗萬曆甲申九月。師命送龕無緩。適一孤鴈集方丈。師曰。爾來耶。至九日尚坐繩牀。聞晚課誦願生西方句。遂泊然而化。壽七十九。臘五十。全身瘞德勝門外普同塔。
武昌府黃檗無念深有禪師
黃州麻城熊氏子。偶遊蕩山。有宿衲謂師曰。十方一粒米。重如須彌山。若還不了道。披毛戴角還。師悚然。又聞僧舉僧問大休。如何是西來意。休曰。黃瓜茄子。師大疑。遂往五臺伏牛。遍叩知識。抵廬山參大安。安問。汝號甚麼。師曰。無念。安曰。那箇是無念。師茫然無對。一夕聞哭笑二聲相觸。有省。又一日。開櫃失手。被櫃葢打頭。渾身汗流。乃撫掌笑曰。遍大地是箇無念。何疑之有。往龍湖。同卓吾居士。到駟馬山。會有講主至。士問主曰。清淨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主依文講罷。士顧謂師曰。你試說看。師擬開口。士將師膝上一推曰。者箇聻。師忽大悟。有偈曰。四十餘年不住功。窮來窮去轉無踪。而今窮到無依倚。始悔從前錯用功。住後僧問。道果有耶。果無耶。師曰。說有說無。二俱成謗。曰如何即得。師曰。無求即得。曰如何是道之體。師曰。滿口道不著。曰四大離散時如何。師竪起拳曰。者箇不屬四大。
問。古人曰。迸却咽喉唇吻。道將一句來。者一句如何道。師曰。我不迸却咽喉唇吻。你且道一句看。僧無對。師曰。你被音聲塞却口。
問。見性成佛是否。師曰。是。曰性是無形底。如何得見。師曰。性是有形底。只你不見。曰請和尚指出看。師曰。我說汝不見。
問。如何出離生死。師召僧。僧應諾。師曰。從者裡出。曰和尚說底話。某甲不曉得。師曰。等你曉得堪作甚麼。
復友人書曰。學道要。趂初心猛利立刻就。要討箇分曉。日間對境逢緣。纔得出脫。不然。日久月深。漸忘精進。依舊流落世情。近時學人。只圖口舌利。便恃己見識聰明。忘却本分。及至惡病臨身。手脚忙亂。一些也用不著。又不肯歸咎自己念頭。不切立志。差錯反說先聖佛祖。也只如是毀謗正法輪。自夢未醒。且莫錯會好。他古聖一言半句。如吹毛劍。鐵釘飯。木札羹。塗毒鼓。直是無你側耳處。無你下口處。無你著意處。無你近傍處。纔貶眼來。便成蹉過。真學道人。時中必須情枯想絕。思盡神窮。寒暑兩忘。寢食俱廢。於無可捉摸處。驀地猛省。將來從前馳求心。一時頓息。知見全消。是非泯跡。到此田地。自然慶快。平生更不隨聲逐色。但是聰明解會。能所神通。脫手讓與他人。拚教終日。如癡似□。虗其腹閒其心。舉世莫能知。鬼神莫能覰。就是黑面閻老子。亦無處著眼者。纔是吾學道之人真自在也。
杭州府雲棲蓮池袾宏大師
郡之仁和沈氏子。年十七補邑庠。每書生死事大四字於案頭。一日失手碎茶甌。有省。作七筆勾見志。投西山性天祝髮。北遊參徧融。次謁笑巖於柳巷。求開示。巖曰。阿你三千里外來。開示我。我有甚麼開示你。師恍然。辭歸。過東昌道中。聞樵樓鼓聲。廓爾大悟。述偈。三十年前事可疑。三千里外遇何奇。焚香擲戟渾閒事。魔佛空爭是與非。尋歸浙。建幢雲棲。侍郎王宗沐問。夜來老鼠唧唧。說盡一部華嚴。師曰。猫兒突出時如何。王無語。師自代曰。走却法師。留下講案。遂頌曰。老鼠唧唧。華嚴歷歷。奇哉王侍郎。却被畜生惑。猫兒突出畫堂前。牀頭說法無消息。有消息。大方廣佛華嚴經。世主妙嚴品第一。
因饑荒疫癘。餓莩載道。當道發儲賑濟。命醫救療。舉師董其事。銓部虞淳熙。舉慧日點五百病僧因緣。請師判斷。師為拈之曰。慧日自甘。窮子捨己。從人西院。屈陷平民。將生就死。可惜五百僧只解點著便行。曾無一箇高臥不起。致令慧日顯異惑眾。禍及兒孫。郡主深切民瘼。山僧急趨時難。倉卒中。失帶了竹杖子。不免奮空拳。向居士癰腫上。劈地一下。敢保沉疴潰散。毒血淋漓。六脉調和。百骸舒畼。雖然如是。云何一人能令眾起。不見道。陽回片葉。春滿千林。者事且置。祇如終日把竹杖子。東指西揮。不如一直在木頭上。朝持暮守。守來守去。忽然枯木重榮。便是死人再活。說甚麼竹木。管取盡大地草木叢林。悉皆成佛去也。何以故。青青物外虗空體。即是如來堅實心。
問。參禪念佛。可融通否。師曰。若然是兩物。用得融通著。
舉世尊默然良久。外道謂開我迷雲。空生宴座不言。帝釋曰善說般若話。拈曰。良久處。欲望開迷。陰霾萬里。宴座邊。擬聞般若說。竟多時。雖然。鞭頭得旨。空裡飛花者。畢竟見箇甚麼。
示採蕨者曰。心訣教我如何談。蹉過山前好時節。蕨蕨。竪起拳頭向君說。又新春日。示眾。今日賀新春。歲時重換却。昨日作麼生。十二月廿八。
自像贊。十畵九不像。惱殺丹青匠。庶幾此近之。權留作供養。若道者便是。依然成兩樣。不兩樣三十棒。
臨寂。預於半月前。別眾曰。吾將他往矣。眾莫諭。至期微疾。面西端坐而逝。當萬曆庚辰四月□□日。世壽八十。臘六十□。塔全身於本山。
南康府雲居顓愚觀衡禪師
行脚時。甞過雲間。因訪陳眉公。三度通刺。適公有事。未及接見。師乃留偈而去。偈曰。硯池三泖秀。筆架九峰高。堂上讀書子。清風吹布袍。公見偈。急呼舟追之。至蘇州。而師却杜門不見。初出住楚寶慶五臺菴。次遷金陵紫竹林。萬曆末年。領吉州青原。晚遷雲居。僧參。拜起便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請坐。僧坐又問。師曰。何必忙。曰某甲特特遠來。乞師指示。師曰。病僧實不知佛法。僧懡[怡-台+羅]而退。時有聞上座。謂師曰。諸方手段。縱好殺人。必有血痕。和尚殺人。莫道血痕。氣息也無。師曰。你又來塗污病僧。
問。普門大士。今在何處。師作咳[口*敕]勢曰。問甚麼。僧罔措。又僧問。大士今在何處。師曰。大士且置。上座今在何處。曰現親覲和尚。師曰。病僧不受親覲。曰某甲何曾親覲。師曰。者前言不顧後語漢。出去。
鎬上座。依久。一日辭去。索師舊行脚為信。師曰。我一向擔板。有甚舊行脚。只有一頂破樺皮帽子。不嫌收取去。曰就請師舉足示之。鎬禮謝。師示以偈曰。禪人索我舊行脚。只有一頂破樺帽。舉足為君重指陳。若陰若晴莫忘却。
問。婆子具何手段。便燒却菴。師曰。諸供養中。法供養最曰。菴主便去。未審。是何意思。師曰。明鎗易躲。暗箭難防。
問。一口氣不來。畢竟向甚麼處去。師曰。鏡面明鏡背暗。曰不會。師曰。雲歸山水歸海。
問。如何是二種根本。師曰。火性燥。水性溼。
問。如何是常住真心。師曰。青山[山*突]屼。綠水長流。曰真心與妄想。相去幾何。師曰。黃花熳熳。翠竹珊珊。
問。和尚是誰家兒孫。師曰。臨濟。曰臨濟機如雷電。和尚為甚綿軟如泥。師曰。好兒不住爺屋。又僧問。和尚是誰家兒孫。師曰。曹洞。曰憨大師親見笑巖。為甚道是曹洞。師曰。將此深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
問。和尚主持此宗。為甚教人禮大士。及生淨土。師曰。家家門口長安路。曰何不決定一門。師曰。活人不做做死漢。
有圓通頌百首。一曰。展脚長眠白月下。光明不讓水晶宮。睡濃不做圓通夢。佛祖都為過耳風。一曰。廣大普門深復深。九重窅寞更沉沉。玉階青鎖行人斷。鎮日簾垂鳥不音。一曰。誰家公子慣風流。淺履輕衫錦市遊。醉倒春臺迷出處。正知身在岳陽樓。一曰。眼底笙簧聽不盡。耳邊朱紫任參差。飛刀雨矢盈空下。正是圓通自在時(憨山清嗣。悞列此)。
佛妙禪師
昆明人也。出家於天華寺。洪武十六年。赴京賜衣盋錫杖。遊兩浙。宣德四年十二月。沐浴更衣。書偈曰。去年七十九。今年滿八十。萬里為參尋。世緣今已畢。擲筆端坐而化。
紫栢達觀真可大師
句曲沈氏子。性忼慨激烈。弱不好弄。不喜見婦人。年十七。剃髮遊方。聞誦張拙偈。斷除妄想重增病。趨向真如亦是邪。大疑之。一日齋次。忽大悟。乃曰。使我在臨濟德山座下。一掌便醒。安用如何若何。北遊京師。參徧融。萬曆癸卯秋。忽妖書發。師罹難。先是。神宗手書般若經。偶汗下漬紙。疑當易函。遣近侍質于師。師以偈進曰。師汗一滴。萬世津梁。無窮法藏。從此放光。上大悅。由是注意焉。適見章奏。意甚憐之。在法不能免。因逮及。旨下著審而已。拷訊時。師神色自若。持議甚正。以衰老殘軀。備甞笞楚。抵死不屈。十二月五日入獄。法司定罪欲死師。師說偈曰。一笑繇來別有因。那知大塊不容塵。從茲收拾孃生足。鐵橛華開不待春。又曰。世法若此。久住何為。乃索浴罷。囑侍者曰。吾去矣。幸謝江南諸護法。復說偈曰。事來方見英雄骨。達老吳生豈宿緣。我自西歸君自北。多生晤語更冷然。語畢。端坐而逝(所著。有紫栢集)。
潮州鳳棲孝禪戲蘆澄心禪師
海陽楊氏子。依無得剃度。受具於黃檗。後遊吳越。叢席中擬置師籌室。師固辭。願居學地以自煅煉。有百花叢裏過。一葉不沾身之句。素性少攀緣。絕請謁。每日危坐。如入禪觀。或有過客。口佞辯捷。相對久之。塵囂之念自消。故自題肖贊云。墮甑之屑。風蕉之葉。作如是觀。祇同一橛。淡於水冷於石。不可得而親疎。貴賤觀之。令人心絕。本是韓山一點青。於今化作千巖雪。師因葬親回潮。親友遮留。築室於鳳棲。今為孝禪蘭若。起南和尚。未脫白時。曾請開示。其詞曰。博地凡夫。業識錮蔽。平日只向冊子上口頭邊。依他作解。幻妄中又增幻妄。命根不斷。枝葉增長。要得截斷葛藤。須是金剛寶劍。當頭直截。是即是。只是無人代你下手。還宜自著忙一番。不負學道初心。到底作箇英烈丈夫始得。生平拈頌詩偈甚多。不令存稿。或有私記。見即焚之。甲辰夏。示微恙。謂眾曰。夢幻之軀。勢不久停。終歸滅盡。我沒後。不得建塔。投諸江中足矣。至七月初一日。奄然而逝。
續燈正統卷四十一
續燈正統卷四十二
南海普陀嗣祖沙門西蜀 性統 編集
補遺
台州府天台山上雲峰無盡祖燈禪師
四明王氏子。初見口溪詠於天寧。繼參方山寶。師資契合。尋卓錫上雲峰。影不出山者五十載。洪武己酉二月八日。示微疾。夜將半。顧左右曰。天向明乎。曰未也。或曰。和尚正當此際何如。師破顏笑曰。昔德山坐疾。僧問還有不病者麼。德曰。有。僧曰。如何是不病者。德曰。阿[口*耶]阿[口*耶]。恁麼喚作病得麼。眾無語。師曰。色身無常。早求證悟。時至吾去矣。侍者執紙乞偈。師曰。終不然。無偈便未可死耶。侍者請益堅。乃書曰。生滅與去來。本是如來藏。拶倒五須彌。廓然無背向。投筆端坐而逝(瑞巖寶嗣大鑑下第二十三世)。
太原府臺山妙峰福登禪師
山西平陽徐氏子。從蒲州萬固朗出家。有願行普賢行。始於讚嘆寺立禪。三載。遇異僧。指示曰。普賢行。乃潛行密用。調一切心。非勞筋苦骨之謂也。師遂南遊金陵。參雲谷。谷拈念佛是誰話。令參。同憨山清。北游參徧融。圓嘯巖寶大千潤諸公。萬曆初。再參大千於少林。一日請益千曰。九年面壁。坐耶。非坐耶。千曰。坐不坐兩頭語。須知旋嵐偃嶽。就中原自不遷。師不解。問憨曰。物不遷耶。憨曰。諸法元無去來。遷箇甚麼。師有省。隱居臺山。獲文殊摩頂授記。豁然大悟。道望隆重。至有猛虎引路。菩薩送燈。建橋梁。修梵剎。功行多不及錄。神宗夢師像。徵赴京。賜紫衣師號。示寂。塔於臺山。勅封真正佛子(佛巖際嗣。大鑑下第二十三世)。
夔州府白馬寺儀峰方彖禪師
達州羅氏子。參金佛山雲菴。菴令看如何是鬼神覷不破之機。三年有省。出峽徧謁知識。結茅雙溪。一日午炊。聞甑作聲。大悟作頌曰。三玄三要沒來由。用盡機思無處求。驀地一聲何所作。白雲青峰齊點頭。齊點頭。南嶽天台輸一籌。又曰。二八女子嫁新郎。續麻捻線一如常。稱家豐儉隨時過。嬾插堂前一炷香。甞游浙。居杭之清平山。聞谷印甞依之。一日師舉青峰丙丁童子來求火話。詰之曰。青峰恁麼道。法眼亦恁麼道。為甚麼有悟不悟。印曰。初以識心湊泊。所以不悟。後乃直下承當。故能大悟。師遽舉拳揮案。厲聲曰。恁麼則汝今大悟耶。印擬議。師便痛罵趂出。印直得汗流夾背。繇茲憤志力參。萬曆壬辰。師歸白馬。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兩頭燒火一頭煙。師手中。常執一鼗鼓。一面書矗字。一面書犇字。凡應機多舉而搖之。示寂。塔於龍神山(佛巖際嗣。大鑑下第三十三世)。
杭州府苕溪真寂聞谷廣印禪師
別號掌石。嘉善周氏子。父珊。母趙氏。夢神率甲士護門。覺而生師。兒時左眼角。常有塔影。父命習儒。不願。乃送杭開元剃染。一日指法界圖。問其師曰。十界從心生。心從何處生。師不能對。時儀峰結廬清平山。師往參理前問。峰曰。汝要會。須從妙悟始得。乃令看雲門露字。久之。閱七賢女遊屍陀林話。忽有省見峰。峰舉丙丁童子來求火話。詰師曰。青峰法眼。一般恁麼道。為甚有悟不悟。師曰。初以識心湊泊。所以不悟。後以直下承當。乃大悟也。峰舉拳揮案。厲聲曰。恁麼則汝大悟耶。痛罵驅出。師直得白汗夾背。自是益力參。年二十四。會峰還蜀。師乃秉具雲棲。次謁無幻。單丁法華山。禁足白雲峰下。共十年。於亮座主參馬祖因緣未決。一日覩黃瑞香花。忽大悟。述偈曰。却是虗空講得經。碌磚瓦礫正堪聽。向來扭揑孃生鼻。錯認葫蘆作帝瓶。於是出山。圓戒雲棲。因深得雲棲之至。
到龍池。適池負暄堦下。師曰。和尚在那裡。池曰。恰好不在。師便作禮。池携手入坐定。池曰。昨日上堂。舉黧奴白牯話。進語者。皆不愜老僧意。子。試道看。師矢口曰。三世諸佛不知有。黧奴白牯却知有。從來迷悟不相干。如何教他出得手。池又舉托盋話令頌。師頌曰。末後句有也無。德山父子太誵訛。同條生不同條死。活得三年恨轉多。池喜甚。師辭行。池門送。驀詰曰。如何是密啟其意。師曰今日不打宜興轉。池呵呵大笑。師便行。於是。首眾坐禪徑山。連居永慶諸處。萬曆壬子。興復真寂。戊午。退隱楚之黃安建之寶善。晚復歸真寂。
示眾。徑山啟此禪期。要你人人領荷。須知本自圓成。實無功夫可做。六門晝夜放光。照徹山河萬朵。更欲直下承當。豈止全身話墮。雖然。覓他不著却。又同行同坐。眉毛祇在眼上。饅頭定是麵做。直饒體貼得來。早是覿面錯過。老實告報諸兄。泥多。自然佛大。汝若再要如何。看取老僧。下座。
戒壇示眾。諸大德。戒是何物。受者是誰。會須從苗辨地。見水知源始得。祇如世尊拈花迦葉微笑。當恁麼時。且道。有言說無言說。若道無言說。孤負世尊。若道有言說。曾說箇甚麼來。向者裡開得一隻眼。放出大光明。方明得究竟尸羅。無作梵行。於身無所取。於修無所著。於法無所住。三世悉空寂。無作業者。無受報者。此中何法名為梵行。尚不見有身心。孰為持犯。所以高沙彌道。長安雖閙。我國宴然。大珠道。身口意清淨。是名佛出世。身口意不淨。是名佛滅度。是則定共道共。有作無作離心。則別無有矣。諸大德。盲龜值木。際遇實難在。當發希有想。生歡喜心。勇猛堅強。必在此席。發起無作妙善戒體。庶於順逆境界。若身若心。任運不犯。而五分法身。當從茲建立矣。
對曹安祖大參靈小參。無有涅槃佛。亦無佛涅槃。以證無生者。未始有生死。而亦同夫生死者也。於戲。公以預知緣盡。灑然長往。且道。是生耶死耶。五十年。剎那一夢。延耶促耶。曹居士惺惺著。你向來參詳博問。息慮安禪。所求者為何事。還記得麼。靈山有一機。少林無半語。覿面露堂堂。分明為君舉。會不會。清風拄杖頭。知不知。白雲千萬里。伏惟珍重。
除夕小參。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即今是年盡。月盡日盡之時。正是智窮力竭處。者裡。雖轉輪天帝。不能用其威福。可不懼哉。祇如遷上人。昨日尚語笑歡呼。今日向甚處去也不可道。本自不生。今亦無滅。必須討箇真實落處始得。若是生不知所從來。死不知所從去。必須奮起新鮮意志。定不似今年因循。仍前錯過。將箇本參話頭。頓在胸中。生與同生。死與同死。直待打破漆桶。那時出來方好道。生也不道。死也不道。為甚不道不道不道。還會麼。風光人不覺。已入後園梅。參。
舉玄沙答僧。我是謝三郎話。頌曰。月滿蘆花雪滿舟。小舠輕汎自悠悠。金鱗忽向波間躍。拋下絲綸用直鈎。
牧牛頌雙泯曰。杳杳人牛不見踪。一團秋月烱高空。可中若問還源旨。風落巖花點翠叢。
有答古岑嶧四問語。答六觀十問語。答志西二問語。答心城五問語。答心涵灜六問語。皆精妙入神。非過量人。不能有此。
崇禎丙子臘月十七。示寂。塔全身於孔青山之陽。壽七十一。臘五十八(白馬彖嗣。大鑑下第三十四世)。
韶州曹溪憨山德清禪師
字澄印。全椒蔡氏子。七歲。見叔母生子。又見叔死。即抱生死去來之疑。年十二。禮南京報恩寺西林寧公為師。時嘉興雲谷。會住棲霞報恩。師執侍甚勤。谷開發悟明心地。師即請西林剃落。盡燒所習外學。謁無極受具。聽講華嚴玄談。有省。乙丑。谷結禪期於天界。舉師入堂。示以向上巴鼻。辛未。辭谷北遊。谷曰。吾之大法。在汝肩頭。慎勿容易。邸中閱物不遷論。至梵志出家頓了旋嵐偃岳之句生死去來之疑。乃作偈曰。生死晝夜。水流花謝。今日乃知。鼻孔向下。乙亥。禮文殊。結茅五臺之龍門。匡山徹空。雲棲蓮池。相繼入山。與師語契。辛巳仲冬。慈聖皇太后。為神廟。建祈儲道場。於五臺大墖寺。百有二十二日。師與妙峰。主其事。壬午八月。光廟誕生。癸未春。遁居東海牢山。恢復那羅延窟。慈聖再徵不得。甲申。乃得師。輒賜內幣。師倣古矯詔賑饑事。以賑山東民。丙戌。慈聖頒藏經。布金造寺。賜額海印。丁亥。工竣。即開爐鞴。己丑。請藏至南京報恩。感寶塔放光。乙未。方士流言侵攘。逮赴詔。獄按驗無實。坐以私創寺院。戍雷州衛。道出江西。鄒元標。迎至鐵佛菴。與師一語投契。頓翻前案。丙申。禮六祖。抵戍。寓城西坡公亭。雷州饑癘。師收埋骸骨萬計。建盂蘭會。說幽冥戒。天大雨。癘隨止。戊戌。修曹溪通志戒。靈通侍者酒。歸侵田斥僦舍。屠門酒肆。皆為寶所。大鑑之道。勃焉中興(雲谷會嗣。大鑑下第三十二世)。
洪都翠巖古雪真喆禪師
甌寧陳氏子。生萬曆甲寅。父之奇。為邑庠生。甞謂人曰。吾先代。多好善樂施。後世子孫。必有起者。觀此子。沉潛溫敏。動止有則。似非常兒可比。因名國賓。稍長。隨父讀書山寺。喜聞梵唄之聲。年十六。矢志出世。投黃巖體空薙染。一日閱中峯警策歌。恍然自得。即事徧參首謁覺浪盛。甞疑青州布衫話。次參天童。相見次。便問。向上一路。千聖不傳。棒喝交馳。合明何事。童便打。師曰。明知生是不生之法。為甚被生死之所流轉。童打云。還知麼。師曰。便恁麼去時如何。童曰。賺殺闍黎。由是。死心座下。執侍者事。每請益。童。唯大棒打出。二六時中。猶如木人。日則隨眾作息。夜則倚柱為牀。尋出山。參雪嶠永覺雪關爾密諸老。皆蒙器重。久之。復還天童。童屢勘騐。知其見諦穩密。喜曰。汝今方作得老僧侍者。未幾。出住洪都翠巖。遷建寧黃巖白法建州佛頂。所在法席稱盛。
上堂。佛祖頂[寧*頁]一機。佛祖罔測。天人脚下一著。天人莫知。沒蹤跡處。萬象[袖-由+從]然。正見聞時。纖塵不立。所以道。聖名凡號。總是虗聲。殊相劣形。皆為幻色。若是大丈夫漢。有殺人不貶眼底作略。直下承當。便可橫揮寶劍。獨據寰中。截斷葛藤。掀翻窠臼。二六時中。壁立萬仞。見佛見祖。如生冤家。偶然道箇佛字。漱口三日。特地說箇受戒。掩耳而趨。到者裡。聖解尚不生。況復更隨世間喜怒哀樂。殺盜淫妄。貪瞋癡等。習氣所轉。所以道。幾回生幾回死。生死悠悠無定止。自從頓悟了無生。於諸榮辱何憂喜。且道。如何是無生底句。寶山一寶親披露。徧界騰輝不染塵。
上堂。今朝臘月十五。屋角梅花正吐。長連床上衲僧。承當切忌莾鹵。不莾鹵。焦尾大虫原是虎。喝一喝。
小參。若論此事。譬如野火燒山。一般星星之火。順風一吹。縱使萬壑千峯枯枝腐艸。一時鞠為灰燼。且道。燒盡後如何。青山依舊白雲中。
小參。一期曾未竟。心識已紛飛。壁角抄方語。閒房話別離。曲談猶夢夢。直指謾孜孜。珍重參玄客。精神莫浪施。
問。如何是死句。師曰。嘉州大象。陝府鐵牛。如何是活句。師曰。陝府鐵牛能哮詬。嘉州大象念摩訶。
問。如何是藏身處沒蹤跡。師曰。月落潭無影。如何是沒蹤跡處莫藏身。師曰。雲生山有衣。
問。趙州道。佛之一字。吾不喜聞。是如何。師曰。一翳在眼。空花亂墜。
問。丹霞燒木佛。意旨如何。師曰。因風吹火。用力不多。院主眉鬚墮落又作麼生。師曰。不因夜來雁。爭見海門秋(密雲悟嗣。大鑑下第三十五世)。
王臣(附)
宋太宗帝
一日幸相國寺。見僧看經。問曰。是甚麼經。僧曰。仁王經。帝曰。既是寡人經。因甚却在卿手裡。僧無對(雪竇代云。皇天無親。唯德是輔)。
幸開寶塔問僧。卿是甚人。對曰。塔主。帝曰。朕之塔。為甚麼卿作主。僧無對(雪竇代曰。合國咸知)。
一日因僧朝見。帝問。甚處來。對曰。廬山臥雲菴。帝曰。朕聞。臥雲深處不朝天。為甚到此。僧無對(雪竇代云難逃至化)。
僧入對次。奏曰。陛下還記得麼。帝曰。甚處相見來。奏曰。靈山一別。直至如今。帝曰。卿以何為驗。僧無對(雪竇代曰。貧道得得而來)。
京寺回祿。藏經悉為煨燼。僧欲乞宣賜。召問。昔日摩騰不燒。如今為甚却燒。僧無對。
(雪竇代曰。陛下不忘付囑) 帝甞夢神人報曰。請陛下發菩提心。因早朝宣問左右街。菩提心作麼生發。街無對(雪竇代曰實謂今古罕聞)。
智寂大師。進三界圖。帝問朕在那一界中。寂無對(保寧勇代曰。陛下何處不稱尊)。
一日朝罷。帝擎盋。問丞相王隨曰。既是大庾嶺頭提不起。為甚麼却在朕手裡。隨無對。
宋徽宗帝
政和三年。嘉州巡補官奏。本部路傍。有大古樹。因風摧折。中有一僧禪定。鬚髮披體。指爪遶身。帝降旨。令肩輿入京。命西天總持三藏。以金罄出其定。遂問何代。僧曰。我乃東林遠法師之弟。名慧持。因遊峩嵋。入定於樹。遠法師無恙否。藏曰。遠法師晉人也。化去七百年矣。持不復語。藏問。師既至此。欲歸何所。持曰。陳留縣。復入定。帝製三偈。令繪像頒行。偈曰。七百年來老古錐。定中消息許誰知。爭如隻履西歸去。生死何勞木作皮。藏山於澤亦藏身。天下無藏道可親。寄語莊周休擬議。樹中不是負趍人。有情身不是無情。彼此人人定裡身。會得菩提本無樹。不須辛苦問盧能。有官人。入鎮州天王院覩神像。因問院主曰。此是甚麼功德。曰護國天王。曰祇護此國。徧護餘國。曰在秦為秦。在楚為楚。曰臘月二十九日。打破鎮州城。天王向甚處去。主無對。
黃山趙文孺居士
有偈曰。妄想元來本自真。除時又起一重塵。言思動靜承誰力。仔細看來無二人。
金華府義烏文獻黃潛居士
字晉卿。元天曆年。詔天下僧儒善書者。集杭州淨慈。泥金書大藏經。士亦預焉。每食必與眾僧共。有別為治具則不樂。不食而去。甞題懸崖墨蘭曰。嫋嫋春風一樣吹。託身高處擬何為。從他自作顛倒想。要見懸崖撒手時。又題東坡像曰。五祖禪師世外人。娑婆久已斷生因。誰將描邈虗空手。去覓當年身外身。題山谷像曰。笑殺當牛老晦堂。相逢剛道桂花香。披圖面目渾依舊。鼻孔何曾有短長。士以文章名世。蔚為一代儒宗。以其造詣入微。不覺冥符聖意。況與僧雜處。不肯自異。亦可尚矣。
建康府待詔沈士榮居士。洪武中。為翰林院待詔。甞著續原教論辯解一十四篇。其論略曰。人之為類不同。故聖人之教不一。此教之迹所以異也。然。為善不同。同歸於治。窮其至妙。不出一心。此教之理所以同也。此心也。此理也。天下未甞有異也。迹之雖異。若推而極之。必當致其同也。又曰。若得本忘末。不為迹之所惑。研窮心性之原。直趨至善之地。則殊途同歸。無有彼此之間矣。又曰。是心也。變而不動。死而不滅。斯理之明。昭如皎日。且安得而自蔽歟。若人識此心悟此理。在儒為真儒。在僧為聖僧矣。心昏理迷。莫知所往。本之既失。諍論復何益哉。又曰。儒者。志在排佛。故作人死斷滅之說。以破生死論迴之論。不知反違周孔聖人之意。甚則撥無因果。廢滅天理。以造物歸於無知。善惡皆無果報。至仁夭暴壽。敬慎蒙禍。淫佚獲福。小人儌倖。君子無辜。不明前因。曲為之說。理則不通。障正知見。惑亦甚焉。又曰。自漢以來。經書迭至究其指歸。誠所謂窮心性之原。入至善之地者也。又非但文字而已。至如日月雲霞。飛潛動植。色聲香味。而咸臻妙理。此教之體也。得失違順。生死苦樂。事物遷流。而常住真性。此教之相也。文音語默。食作動息。威儀典章。而隨機普應。此教之用也。具是三者。其道大行矣。孰能排而毀之。拒而絕之乎。智者。體吾佛之理。觀孔聖之道。性理之學。益加詳焉。而勸善戒惡之文。尤為緊切。大有功於名教。豈可自生違背。蔽吾心之良知也哉。
其觀心解略曰。心該萬法。法徹心源。至理難知。觀心斯得。故。世尊初成正覺。嘆曰。奇哉我今普見一切眾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而不能證得。葢。人由迷此心體。不知反求。外為六塵所惑。內生沉掉二病。是以。局促無知。偏僻異見。唯佛如來。返觀此心。頓悟本性。成等正覺。故。於世間無量百千法門。出世間無量百千法門。莫不洞明無礙。廓徹無違。故號三界大師十方慈父。今儒者。尚不自識本心。豈能以心觀物哉。又曰。葢不識自心。則其本已失。安能觀物明理哉。又曰。虞書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者。此心學之源也。人心妄想也。由執著顛倒故危。道心天理也。非思議之所能及故微。精者不昧。一者不雜。由無思故不昧。無為故不襍。乃能盡其至誠。固守此中道也。中者。即中庸之中。在心而不在物。在內而不在外。子思所謂喜怒哀樂未發者是也。子思但以情識未動。即是中義。與吾佛一念無生之理相近。止欠悟耳。儒者釋中曰。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乃已發中節之和也。便違子思之意矣。葢喜怒哀樂未發之時。無有形相可見。豈有偏倚過與不及之事乎。又曰。彼既不知觀心之妙。徒欲以徧計之妄心。觀物以窮理。譬如塵鏡未磨。水漩未止。擬求鑒物。未之有也。自不知此理在內。惟務外求。故。學解益多。去道愈遠矣。又曰。一日觀心證理。則天下萬物萬事之理。皆貫通焉。夫子亦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則亦求其在內者矣。
其內教外教辯略曰。教有內外不同故。造理有淺深之異。求之於內。心性是也。求之於外。學解是也。故心通則萬法皆融。著相則目前自昧。嗚呼。外求之失。斯為甚矣。今儒學之弊。浮華者。固以辭章為事。純實者。亦不過以文義為宗。其視心學。則皆罔然也。宋之大儒。深知其病。又知吾心上工夫為有本。是當敦本抑末。以斥其言語文字之非。可也。何自為矛盾歟。又曰。昔者聖人。皆以內學為本。而推其用於外。後世文儒務外。遂不知有心學之源。乃以學解為事。惟宋河南之學。始言性理。而有實踐之跡。然但知心之用。而不究心之體。遂不知養未發之中。又昧太極之理。在兩儀未判之先。或以物理為性理故。本末體用。於是乎不明。而堯舜周孔之道微矣。又曰。悟則謂之內。解則謂之外。此內教外教。所以不同也。儒者。專用力於外。凡知解所不能及者。不復窮究故。不知允執厥中之道。天理流行之處。皆在思慮不起。物欲淨盡之時。履踐雖專。終不入聖人之域矣。
其作用是性解略曰。大覺無思。乃徧知於世界。識情有著。徒妄起於塵勞。佛與眾生。本同一體。但因迷悟。見有殊途。佛性只在眼耳鼻舌之間。妙用不離見聞覺知之際。直是一塵不受。一法不舍。名為直至道場。頓見本來面目。又曰。經云。如我按指。海印發光。汝暫舉心。塵勞先起。若無心體會。則森羅萬象。一鑑昭然。此按指發光。所謂一念不生全體現也。若說是性。即是認著影子。使毫釐繫念。瞥爾情生。業相宛然。仍前迷倒。此舉心塵起。所謂六根纔動。被雲遮也。到此著力不得。又曰。三代而上。未有佛可名。惟聖帝繼天立極。推本於天。言人得此明覺知理。於天故曰。天命之謂性。性者。言人皆以此明覺為體也。率依此覺性。而常不昧。謂之道。修者。即養其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也。中者。私欲未起之時。純乎天理者也。私欲未起。則無思無為。寂然不動。寂者。誠也。至誠無思。故曰。道不可須臾離也。繼之以戒謹恐懼。不覩不聞之際。不使隱微之或動。皆是養此未發之中。常覺不昧故。發為中節之和。則仁義禮智。不待思而中矣。斯所以為教後章。言誠者寂也。明者覺也。寂而覺。曰天之道。覺而寂。曰人之道。皆修道之義也。又曰。聖人得此理。乃立世間治教之法。吾佛得此理。乃立世間出世間解脫之法。儒門但明天人之道。吾佛則明四聖六凡之道。若盡天人之道。則可以趨佛道矣。其於性理不明。則天人之理。有所不明。又安能究佛氏之理乎。士。識遠材全。深達法相。議論縱橫無礙。剖發幽覗直明心宗。而辭旨尤善巧精妙。其曰續原教。亦可謂克纘鐔津之緒者哉。
鑷工張生
諱德。鄞之下水人。世為大慈供堂。隨眾聽法有省。值大雪。有團雪作佛形像。眾皆述偈。生亦隨占一偈曰。一華擎出一如來。六出團團笑臉開。識得髑髏元是水。摩尼宮裡不投胎。
續燈正統卷四十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