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藏經 南嶽單傳記

 清 弘儲表

南嶽單傳記自序

詳夫釋氏之為法於天下後世。一曰宗。一曰教。宗所以明道也。教亦所以明道也。迦文騰口。四十九年。開疆闢土。末後以教外別傳之一宗。鄭重付飲光尊者。并敕慶喜副貳傳化。次第二十六代。說法度人無算。機鋒往復。以貌取之。說通也。而宗眼在句身之外。非的的印心上士。不知其為宗通。達磨氏荷法西來。法運在革。革轉而鼎。正位凝命。廓然無聖。匪從人得。天衢初開。言路不設。大用現前。勿存規則。如是五傳。而得根性猛利之獦獠。竝包東西雙流并注。南嶽應讖。出一馬駒。忽雷拔地。雲開九天。真丹旗甲一新。直至於東山昭覺。吐詞刀鋸。壹是宗通。而焰中之雪。鐵縫之花。不主說通。而說通之用悉備。自漢明帝朝。佛法入中國。教之流行久矣。達磨氏荷法西來者。葢以人心流轉。歷刼不停。門門生死。剎那立現。理障猶礙正知見。所貴一句當天。單刀直入。若復一意依通言詞之尚。則何有于教外別傳哉。後來確確悟明者。波瀾浩濶。雖方便說通截流不負。日浸歲潤。忘心外馳。炫六代之繁華。昧唐虞之黼黻。久假不歸。烏知非有。弘儲痛念從上恩德。碎身罔報。作南嶽單傳記。表而出之。法子住堯封南潛。克體師心。共圖返古。懸救方來。六十九代祖宗。實式臨之。繼住福巖。嗣法吳靈巖弘儲謹序。

南嶽單傳記

福嚴禪寺嗣祖沙門吳靈巖弘儲表

始祖釋迦牟尼佛(賢劫第四尊)

姓剎利。父淨飯王。母摩耶。剎利氏。自天地更始。閻浮洲初闢已來。世為王。佛歷刧修行。值然燈佛授記。於此刧作佛。後於迦葉佛世。以菩薩成道。上生覩史陀天。名護明大士。及應運時至。乃降神於摩耶。當此土周昭王二十四年甲寅四月初八日。自摩耶右脇誕生。生時放大智光明。照十方世界。地湧金蓮花。自然捧雙足。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顧四方曰。天上天下惟吾獨尊。自降生後。種種神異。具如經言。至四十二年。年十九。二月八日。欲求出家。而自念言。當復何遇。即於四門遊觀。見生老病死四等事。心有悲喜。而作思惟。此老病死。終可厭離。於是夜子時。有淨居天人。於窓牗中。叉手白言。出家時至。可去矣。於是諸天捧所乘馬足。超然凌虗。逾城而去。曰不斷八苦。不成無上菩提。不轉法輪。終不還也。淨飯王思甚。遣其臣勸諭還宮者萬計。確然不回。入檀特山修道。始於阿藍迦藍處。三年學不用處定。知非便捨。復至鬱頭藍弗處。三年學非非想定。知非亦捨。又至象頭山。同諸外道。日食麻麥。經於六年。世尊自思曰。今此苦行。非正解脫。吾當受食而後成佛。即沐浴于尼連河。天為之偃樹。世尊援之而出。受牧牛氏女所獻乳糜。尋詣畢鉢樹下。天帝化人。擷瑞草以藉坐。景雲祥風。四起紛披。天魔念。世尊道成。且受折抑。率眾作難。窮現可怖可欲諸境。世尊泊然不動。以指按地。地大震。魔皆顛仆。於是降之。故經云。以無心意無受行。而悉摧伏諸外道。先歷試邪法。示諸方便。發諸異見。令至菩提。乃於穆王三年癸未歲二月七日之夕。入正三昧。至八日明星出時。廓然大悟。成等正覺。乃歎曰。奇哉一切眾生。具有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時年三十三矣。(或云。成道于臘月八日。以周正二月。乃夏正臘月也)成道後六年。歸為淨飯王說法。王大喜。遣其族五百貴子。從之出家○世尊一日陞座。大眾集定。文殊白椎曰。諦觀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世尊便下座。

  表曰。如今歷歷聽法者定當。堯封潛曰。一步一萬里。

一祖摩訶迦葉尊者

摩竭陀國人。姓婆羅門。父號飲澤。母號香至。過去世為金師。值毗婆尸佛般涅槃。四眾起墖。有貧女得金珠。懇金師。為補墖中佛像金面缺處。相與發願。世世為無姻夫妻。由是因緣。九十一刧身皆金色。及此世。與紫金光尼。復為夫婦。梵語迦葉波。此云飲光。葢以身光名。然夫婦皆清淨自居。無世間想。旋復出家。修杜多行。會空中有神告曰。佛已出世。請往師之。尊者即趨禮釋尊於竹林精舍。佛言。善來比丘。而鬚髮自除。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是時眾皆默然。唯尊者破顏微笑。世尊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宴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付囑摩訶迦葉○尊者一日踏泥次。有一沙彌。見乃問。尊者何得自為。者曰。我若不為。誰為我為。

  表曰。有人以福智四事。供養四百萬億阿僧祗世界六趣四生。隨其所欲。滿八十年已。後將滴水飲彼。自為不教人為者。前來利益。悉皆銷殞。堯封潛曰。天下老和尚打鼓升堂。七十三八十四。各各稱名道姓來。

二祖阿難尊者

王舍城人。姓剎利帝。父斛飯王。寔如來從弟也。多聞博達。智慧無礙。世尊以為總持第一。梵云阿難。此云慶喜。以如來成道日生。故名也。尊者一日問迦葉曰。師兄。世尊傳金縷袈裟外。別傳個甚麼。迦葉召阿難。阿難應諾。迦葉曰。倒却門前剎竿著○者一日白佛言。今日入城。見一奇特事。佛曰。見何奇特事。者曰。入城見一攢樂人作舞出城總見無常。佛曰。我昨日入城。亦見一奇特事。者曰。未審見何奇特事。佛曰。我入城時。見一攢樂人作舞。出城時亦見樂人作舞。

  表曰。何處欠少一毫毛。堯封潛曰。饑逢王饍不能餐。

三祖商那和修尊者

姓毗舍多。父林勝。母憍奢耶。摩突羅國人也。在胎六年而生。梵云商諾迦。此云自然服。乃西域九枝秀草名。出則聖人降生。尊者生而此草出。昔如來行化至摩突羅國。見一青林枝葉茂盛。語阿難曰。此林地名優留茶。吾滅後一百年。有比丘名商那和修。於此轉妙法輪。後百歲。果誕和修。出家證道。受慶喜尊者法眼。至此林遂降二火龍。龍受三歸。遂施其地。以建梵宮。尊者付法已。即隱于罽賓國南象白山中。後于三昧中。見毱多徒眾多懈慢。乃往彼正之。毱多見尊者至。頂禮次。尊者以右手上指。即有香乳。自空而注。問毱多曰。汝識之乎。毱多不測。遂入三昧觀察。亦不能測。乃請曰是果何三昧耶。尊者曰。是謂龍奮迅三昧。如是五百三昧。汝皆未之知。復曰。如來三昧。辟支不識。辟支三昧。阿羅漢不識。吾師阿難三昧而我不識。今我三昧汝豈識乎。是三昧者。心不生滅。住大慈力。遞相恭敬。其至此者。乃可識之。於是毱多弟子皆伏而悔謝。尊者復為說偈曰。通達非彼此。至聖無長短。汝除輕慢意。疾得阿羅漢。五百比丘聞偈已。依教奉行。皆獲無漏。

  表曰。念此百年質而不憚風露。堯封潛曰。多見饑寒在子孫。

四祖優波毱多尊者

吒利國人也。(亦名優波崛多。又名鄔波毱多)姓首陀。父善意。十七出家。二十證果。行化至摩突羅國。得度者甚眾。由是魔宮震動。波旬愁怖。遂竭其魔力。以害正法。尊者即入三昧。觀其所由。波旬復伺便。持瓔珞縻尊者頸。尊者出定。取人狗蛇三尸。化為華鬘。諭波旬曰。吾此華鬘。酬汝瓔珞。波旬大喜。引頸受之。即復三尸。蟲蛆臭壞。盡其神通。莫能去之。乃升六欲天。告諸天主。又詣梵王。求其解免。彼各告言。十力弟子所作神變。我輩凡陋。何能去之。波旬曰。然則奈何。梵王曰。汝可歸心尊者。即能除斷。復示偈曰。若因地倒。還因地起。離地求起。終無其理。波旬聞已。即下天宮。至尊者所。禮足哀懺。尊者曰汝自今而往。於佛法更不相嬈乎。波旬曰。誓向佛道。尊者曰。汝可自唱皈依三寶。波旬合掌三唱。而三尸悉除。踊躍作禮而去。

  表曰。劒劒相害若為論過。堯封潛曰。歸路羊腸。

五祖提多迦尊者

伽陀國人也。初名香眾。優波毱多在世化導。證果最多。每度一人。以一籌置于石室。其室縱十八肘。廣十二肘。充滿其間。最後尊者來。禮毱多求出家。毱多問曰。汝身出家。心出家。答曰。我來出家。非為身心。毱多曰。不為身心。復誰出家。答曰。夫出家者。無我我故。無我我故即心不生滅。心不生滅即是常道。諸佛亦常。心無形相。其體亦然。毱多曰。汝當大悟。心自通達。宜依佛法僧。紹隆聖種。即為剃度。授具足戒。尊者生時。父夢金日自屋而出。照耀天地。前有大山。諸寶嚴飾。山頂泉湧。滂沱四流。毱多為解之曰。寶山者。吾身也。泉湧者。法無盡也。日從屋出者。汝今入道之相也。照耀天地者。汝智慧超越也。因為更今名。梵云提多迦。此云通真量。尊者聞已。踊躍述偈云。巍巍七寶山。常出智慧泉。回為真法味。能度諸有緣。毱多亦說偈曰。我法傳於汝。當現大智慧。金日從屋出。炤耀于天地。如來以大法眼藏。次第傳授。以至於我。我今復付汝。尊者後至中印度。法付彌遮迦。說偈已。踊身虗空。作十八變。火光三昧。自焚其軀。

  表曰。十年春草綠。相思在方寸。堯封潛曰。朝聞鼓動。暮聽鐘沉。

六祖彌遮迦尊者

中印土人。國有八千大仙。尊者為首。聞提多迦至。率眾瞻禮。謂提多迦曰。昔與師同生梵天。我遇阿私陀仙。授我仙法。師逢十力弟子。修習禪那。自此報分殊途。已經六劫。提多迦曰。支離累劫。誠哉不虗。今可捨邪歸正。以入佛乘。尊者曰。昔阿私陀仙人授我記云。汝却後六劫。當遇同學。獲無漏果。今也相遇。非夙緣耶。願師慈悲。令我解脫。提多迦即度出家。命諸聖授戒。其餘仙眾始生我慢。提多迦示大神通。於是俱發菩提心。一時出家。提多迦乃付法。說偈曰。通達本法心。無法無非法。悟了同未悟。無心亦無法。

  表曰。八臂三頭誰解看。堯封潛曰。桃符入土。

七祖婆須蜜尊者

北天竺國人。常服淨衣。執酒器遊行里閈。或吟或嘯。人謂之狂。彌遮迦遊化至國。見雉堞之上有金色祥雲。歎曰。斯道人氣也。必有大士為吾嗣。乃入城。於闤闠間。遇尊者持酒器。逆而問曰。師何方來。欲往何所。彌遮迦曰。從自心來。欲往無處。尊者曰。識我手中物否。彌遮迦曰。此是觸器而負淨者。尊者曰。師識我否。彌遮迦曰。我即不識。識即非我。復謂之曰。汝試自稱名氏。吾當後示本因。尊者說偈答曰。我從無量劫。至於生此國。本姓頗羅墮。名字婆須蜜。彌遮迦曰。我師提多迦說。世尊昔遊北印度。語阿難言。此國中。吾滅度後三百年。有一聖人。姓頗羅墮。名婆須蜜。而於禪祖當獲第七。世尊記汝。汝應出家。尊者置器。禮彌遮迦。側立而言曰。我思往劫。甞作檀那。獻一如來寶座。彼佛記我曰。汝於賢劫釋迦法中。宣傳至教。今符師說。願加度脫。彌遮迦即與披剃。復圓戒相。乃告之曰。正法眼藏。今付於汝。勿令斷絕。乃說偈曰。無心無可得。說得不名法。若了心非心。始解心心法。後尊者法付佛陀難提。即入慈心三昧。時梵王帝釋。及諸天眾。俱來作禮。而說偈言。賢劫眾聖祖。而當第七位。尊者哀念我。請為宣佛地。尊者從三昧起。示眾曰。我所得法。而非有故。若識佛地。離有無故。語已還入三昧。示涅槃相。

  表曰。大空小空。堯封潛曰。兩稅百姓。

八祖佛陀難提尊者

迦摩羅國人。姓瞿曇氏。頂有肉髻。辨捷無礙。適婆須蜜行化至國。廣興佛事。尊者於法座前。自稱我名佛陀難提。今與師論義。婆須蜜曰。仁者論即不義。義即不論。若擬論義。終非義論。尊者知師義勝。心即欽服曰。我願求道。霑甘露味。婆須蜜遂與剃度。而授具戒。乃說偈曰。心同虗空界。示等虗空法。證得虗空時。無是無非法。尊者轉付伏馱蜜多法已。忽起本座。現大神變。却復本座。儼然寂滅。

  表曰。海門山。長安道茫茫。煙水連芳草。堯封潛曰。放你橫說豎說。無人塞你口。

九祖伏馱蜜多尊者

提伽國人。姓毗舍羅。佛陀難提到其家。見舍上有白光上騰。謂其徒曰。此家有聖人。口無言說。真大乘器。不行四衢。知觸穢耳。長者出致禮。問何所須。難提曰。我求侍者。長者曰。我有一子。名伏馱蜜多。年已五十。口未曾言。足未曾履。難提曰。如汝所說。真吾弟子。尊者聞之。遽起禮拜。而說偈曰。父母非我親。誰是最親者。諸佛非我道。誰是最道者。難提以偈答曰。汝言與心親。父母未可比。汝行與道合。諸佛心即是。外求有相佛。與汝不相似。欲識汝本心。非合亦非離。尊者聞偈已。便行七步。難提曰。此子昔曾值佛。悲願廣大。慮父母愛情難捨。故不言不履耳。長者遂捨令出家。難提尋授具戒。付法。說偈曰。虗空無內外。心法亦如此。若了虗空故。是達真如理。尊者承難提付囑。即超身虗空。散眾寶花。說偈讚曰。我師禪祖中。當得為第八。法化眾無量。悉獲阿羅漢。

  表曰。若非閭閻負販。必定飄露伶俜。堯封潛曰。言歸恨不早。獨立秋風前。

十祖脇尊者

姓氏未詳。處胎六十年。將誕之夕。母夢白象載一寶座。座置一明珠入門。乃生。生而神光燭室。體有奇香。及長雖穀食。絕無穢滓。本名難生。後遇九祖。執侍左右。未甞睡眠。以脇不至席。遂號脇尊者。九祖付法。說偈曰。真理本無名。因名顯真理。受得真實法。非真亦非偽。初伏馱蜜多。行化至中印度。尊者父香葢。擕尊者而來。瞻禮曰。甞有一仙。謂此兒骨相非常。今遇尊者。可捨令出家。祖即與落髮。羯磨之際。祥光燭座。感舍利三七粒現前。

  表曰。山失孤峻。水喪澄碧。堯封潛曰。古佛到這裡不肯住。

十一祖富那夜奢尊者

華氏國人。姓瞿曇氏。父寶身。有子七人。尊者最少。幼則與諸兄異尚。甞曰。若遇大士坐於道場。我則詣彼親近隨喜。脇尊者從中印土來。憩一樹下。右手指地而告眾曰。此地變金色。當有聖人入會。言訖即變金色。時尊者合掌前立。脇尊者曰。汝從何來。尊者曰。我心非往。脇尊者曰。汝何處住。尊者曰。我心非止。脇尊者曰。汝不定耶。尊者曰。諸佛亦然。脇尊者曰。汝非諸佛。尊者曰。諸佛亦非。

  表曰。掘路上造佛。堯封潛曰。岣嶁山頭神禹碑。字青石赤形模奇。

十二祖馬鳴大士者

波羅奈國人也。亦名功勝。以有作無作諸功德。最為殊勝。故名焉。富那夜奢教被無量。得果者且五百矣。後至波羅奈國。尊者來趨其會。富那謂眾曰。汝等識此來者耶。佛記聖者馬鳴。紹吾法者也。於是尊者致禮問曰。我欲識佛。何者即是。富那曰。汝欲識佛。不識者是。尊者曰。佛既不識。焉知是乎。富那曰。既不識佛。焉知不是。尊者曰。此是鋸義。富那曰。彼是木義。富那問。鋸義者何。尊者曰。與師平出。尊者却問。木義者何富那曰。汝被我解。尊者豁然省悟。遂求剃度。富那謂眾曰。此大士者。昔為毗舍利國王。以其國有一類裸人。如馬裸露。王遂運神通。分身為蠶以衣之。後生中印土。馬人感戀悲鳴。故號馬鳴。如來懸記。滅度後六百年。馬鳴富於波羅奈國。摧伏異道。度人無量。今正是時。遂付法。偈曰。迷悟如隱顯。明暗不相離。今付隱顯法。非一亦非二○一外道索尊者論義。集國王大臣及四眾。俱會論場。尊者曰。汝義以何為宗。曰凡有言說。我皆能破。尊者乃指國王曰。當今國土康寧。大王長壽。請汝破之。外道屈服。

  表曰。如向眼睛上下一釘相似。堯封潛曰。長七寸廣四寸。

十三祖迦毗摩羅尊者

華氏國人也。初為外道。有徒三千。通諸異論。馬鳴大士。於華氏國中。轉妙法輪。忽有老人。座前仆地。馬鳴謂眾曰。此非庸流。當有異相。言訖不見。俄從地涌出一金色人。復化為女子。右手指馬鳴。而說偈曰。稽首長老尊。當受如來記。今於此地上。宣通第一義。說偈已。瞥然不見。馬鳴曰。將有魔來。與吾較力。有頃風雨暴至。天地晦冥。馬鳴曰。魔之來信矣。吾當除之。即指空中。現一大金龍。奮發威神。震動山嶽。馬鳴儼然於座。魔事隨滅。經七日。有一小蟲。大若蟭螟。潛形座下。馬鳴以手取之。示眾曰。斯乃魔之所變。盜聽吾法耳。放之令去。魔不能動。馬鳴告之曰。汝但歸依三寶。即得神通。遂復本形。作禮懺悔。馬鳴問曰。汝名誰耶。眷屬多少。尊者曰。我名迦毗摩羅。有三千眷屬。馬鳴曰。盡汝神力變化若何。尊者曰。我化巨海。極為細事。馬鳴曰。汝化性海得否。尊者曰。何為性海。我未甞知。馬鳴即為說性海曰。山河大地。皆依建立。三昧六通由茲發現。尊者聞言。遂發信心。與徒眾三千。俱求剃度。馬鳴乃召五百羅漢。與授具戒。復告之曰。如來大法眼藏。今當付汝。汝聽偈言。隱顯即本法。明暗元不二。今付悟了法。非取亦非離○尊者造無我論一百偈。此論至處。無不摧魔。

  表曰。若報化邊論也。他且不到這裏。堯封潛曰。鐺是鐵鑄。

十四祖龍樹尊者

亦名龍勝。少則能誦四韋陀。長而善知眾藝。才辯神明。迦毗摩羅領徒。至西印度。彼有太子。名雲自在。仰摩羅名。請于宮中供養。摩羅曰。如來有教。沙門不得親近國王大臣有勢之家。太子曰。今我國城之北。有大山焉。山有一石窟。可禪寂于此否。摩羅曰諾。即入彼山。行數里。逢一大蟒。摩羅直前不顧。盤繞摩羅身。摩羅因與授三歸依。蟒聽訖而去。摩羅將至石窟。復有一老人。素服而出。合掌問訊。摩羅曰。汝何所止。答曰。我昔嘗為比丘。多樂寂靜。有初學比丘。數來請益。而我煩于應答。起嗔恨想。命終墮為蟒身。住是窟中。今已千載。適遇尊者。獲聞戒法。故來謝爾。摩羅問曰。此山更有何人居止。曰此去十里。有大樹。蔭覆五百大龍。其樹王名龍樹。常為龍眾說法。我亦聽受耳。摩羅遂與徒眾詣彼。尊者出迎曰。深山孤寂。龍蟒所居。大德至尊。何枉神足。摩羅曰。吾非至尊。來訪賢者。尊者默念曰。此師得決定性明道眼否。是大聖繼真乘否。摩羅曰。汝雖心語。吾已意知。但辦出家。何慮吾之不聖。尊者聞已悔謝。摩羅即與度脫。及五百龍眾俱受具戒。南印度有五千外道。興大幻術。王與國人。靡然從之。不知向佛。尊者感慨。易其威儀。白衣持旛。每俟王出。則趨其前。或隱或顯。如是者七載。王一日忽異之。問曰。汝何者。而前吾行。追之不得。縱之不去。尊者曰。吾是智人。知一切法。王曰。汝知諸天今何所為。尊者曰。天今與修羅方戰。王曰。何以明之。尊者曰。頃則徵矣。俄有戈戟手足。自空紛然而下。王遂大敬信。命諸外道。皆歸禮尊者。尊者悉化之。令歸三寶。復造大智度論中論十二門論。垂之於世。付法於迦那提婆已。入月輪三昧。廣現神變。復座。凝然入寂。及七日。天雨舍利。尊者復于座。指空語眾曰。昔拘那含佛弟子。摩訶迦尊者。有三願。一為佛時。凡有聖士化度。則天澍雨。及其身皆為舍利。二大地所生。皆堪為藥療眾生病。三凡有智者。皆得所知微妙。以通宿命。

  表曰。記得屬第六識。不當無所說。堯封潛曰。說這不通方漢。

十五祖迦那提婆尊者

南天竺國人也。姓毗舍羅。初求福業。兼樂辯論。龍樹至南印度。國人多信福業。樹為說法。遞相謂曰。人有福業。世間第一。徒言佛性。誰能覩之。樹曰。汝欲見佛性。先須除我慢。人曰。佛性大小。樹曰。非大非小。非廣非狹。無福無報。不死不生。彼聞理勝。悉回初心。樹復于座上。現自在身。如滿月輪。一切眾惟聞法音。不覩祖相。尊者于眾中。謂眾曰。識此相否。眾曰。目所未覩。安能辨識。尊者曰。此是尊者現佛性體相。以示我等。何以知之。葢以無相三昧。形如滿月。佛性之義。廓然虗明。言訖。輪相即隱。樹復居本座。而說偈言。身現圓月相。以表諸佛體。說法無其形。用辨非聲色。彼眾聞偈。頓悟無生。咸願出家。以求解脫。樹即為剃髮。命諸聖授具。尊者傳佛心印。猶以眾生不能信受其言為憂。乃訴于大自在天之像曰。願神賜我。使言不虗○至巴蓮弗城。聞諸外道。欲障佛法。計之既久。尊者乃執長幡。入彼眾中。彼問尊者曰。汝何不前。尊者曰。汝何不後。彼曰。汝似賤人。尊者曰。汝似良人。彼曰。汝解何法。尊者曰。汝百不解。彼曰。我欲得佛。尊者曰。我灼然得佛。彼曰。汝不合得。尊者曰。元道我得。汝寔不得。彼曰。汝既不得。云何言得。尊者曰。汝有我故。所以不得。我無我我。故自當得。彼辭既屈。乃問尊者曰。汝名何等。尊者曰。我名迦那提婆。彼既夙聞尊者名。乃悔過致謝。時眾中猶互興問難。尊者折以無礙之辯。由是歸伏。西天禁斷鐘鼓。謂之沙汰。經于七日。尊者運神通。登樓撞鐘。諸外道眾。一時共集。至鐘樓。其門封鎻。乃問。撞鐘者誰。尊者曰天。曰天者誰。尊者曰我。曰我者誰。尊者曰你。曰你者誰。尊者曰狗。曰狗者誰。尊者曰你。曰你者誰。尊者曰我。曰我是誰。尊者曰天。如是往返七度。外道一眾。知自負墮。奏聞國王。再鳴鐘鼓。大興佛法。

  表曰。種種生身。我說為量。那個不同于經論。堯封潛曰。河流湍逝谷風怒號。

十六祖羅睺羅多尊者

迦毗羅國人也。國中有長者。曰梵摩淨德。一日園樹生耳如菌。味甚美。惟長者與第二子羅睺羅多。取而食之。取已隨長。盡而復生。自餘親屬。皆不能見。值迦那提婆。至國知其宿因。遂至其家。長者乃問其故。提婆曰。汝家昔曾供養一比丘。然此比丘道眼未明。以虗霑信施。故報為木菌。惟汝與子精勤供養。得以享之。又問。長者年多少。曰七十有九。提婆乃說偈曰。入道不通理。復身還信施。汝年八十一。此樹不生耳。長者聞偈已。彌加歎伏曰。弟子衰老。不能事師。願捨次子羅睺羅多。隨師出家。提婆曰。昔如來記此子。當第二五百年。為大教主。今之相遇。葢符宿因。即與剃髮。得法已。行化至室羅筏城。命僧伽難提。而付法眼。偈曰。於是寔無證。不取亦不離。法非有無相。內外云何起。

  表曰。隔岸有山橫暮雨。堯封潛曰。何不剪斷白雲。

十七祖僧伽難提尊者

室羅筏城寶莊嚴王之子也。生而能言。常讚佛事。七歲即厭世樂。以偈告其父母曰。稽首大慈父。和南骨血母。我今欲出家。幸願哀愍故。父母固止之。遂終日不食。乃許其在家出家。號僧伽難提。復命沙門禪利多為之師。積十九載。未甞退倦。每自念言。身居王宮。胡為出家。一夕天光下屬。見一路坦平。不覺徐行。十里許。至大巖前。有石窟焉。乃燕寂于中。父既失子。即擯禪利多出國。訪尋其子。不知所在。羅睺羅多至城。有河名金水。其味殊美。中流復現五佛影。羅多告眾曰。此河之源。凡五百里。有聖者僧伽難提。居于彼處。佛志一千年後。當紹聖位。語已領諸學眾。遡流而上。至彼見尊者安坐入定。羅多與眾伺之。經三七日。方從定起。羅多問曰。汝心定耶。身定耶。尊者曰。身心俱定。羅多曰。身心俱定。何有出入。尊者曰。雖有出入。不失定相。如金在井。金體常寂。羅多曰。若金在井。若金出井。金無動靜。何物出入。尊者曰。言金動靜。何物出入。言金出入。金非動靜。羅多曰。若金在井。出者何金。若金出井。在者何物。尊者曰。金若出井。在者非金。金若在井。出者非物。羅多曰。此法不然。尊者曰。彼義非著。羅多曰。此義當墮。尊者曰。彼義不成。羅多曰。彼義不成。我義成矣。尊者曰。我義雖成。法非我故。羅多曰。我義已成。我無我故。尊者曰。我無我故。復成何義。羅多曰。我無我故。故成汝義。尊者曰。仁者師誰。得是無我。羅多曰。我師迦那提婆。證是無我。尊者以偈讚曰。稽首提婆師。而出于仁者。仁者無我故。我欲師仁者。羅多以偈答曰。我已無我故。汝須見我我。汝若師我故。知我非我我。尊者心意豁然。即求度脫。羅多曰。汝心自在。非我所繫。語已即以右手擎金鉢。舉至梵宮。取彼香飯。將齋大眾。而大眾忽生厭惡之心。羅多曰。非我之咎。汝等自業。即命尊者。分座同食。眾復訝之。羅多曰。汝不得食。皆由此故。當知與吾分座者。即過去娑羅樹王如來也。愍物降跡。汝輩亦莊嚴劫中。已至三果。而未證無漏者也。眾曰。我師神力。斯可信矣。彼云過去佛者。即竊疑焉。尊者知眾生慢。乃曰。世尊在日。世界平正。無有丘陵。江河溝洫。水悉甘美。草木滋茂。國土豐盈。無八苦。行十善。自雙樹示滅。八百餘年。世界丘墟。草木枯瘁。人無至信。正念輕微。不信真如。惟愛神力。言訖。以右手漸展入地。至金剛輪際。取甘露水。以琉璃器。持至會所。大眾見之。即時欽慕。悔過作禮。于是羅多命尊者。付法眼偈。尊者聞命。敬奉勤至。復說偈讚曰。善哉大聖者。心明逾日月。一光照世界。暗魔無不拔○及尊者攀樹化後。諸羅漢欲移之不得。以諸象力挽亦不動。遂就樹下焚之。身盡。樹更蓊鬱。

  表曰。彼此出家兒。莫遞相埋沒好。堯封潛曰。四顧寥寥誰未可。

十八祖伽耶舍多尊者

摩提國人也。姓鬱頭藍。父天葢。母方聖。甞夢大神持鑑。因而有娠。凡七日而誕。肌體瑩如琉璃。未甞洗沐。自然香潔。幼好閒靜。語非常童。僧伽難提行化至國。忽有凉風。襲眾身心。悅適非常。而不知其然。難提曰。此道德之風也。當有聖者出世。嗣續祖燈乎。言訖。以神力攝諸大眾。遊歷山谷。食頃至一峰下。謂眾曰。此峰頂有紫雲如葢。聖人居此矣。即與大眾。徘徊久之。尊者持圓鑑。直造難提前。難提問。汝幾歲耶。曰百歲。難提曰。汝年尚幼。何言百歲。尊者曰。我不會理。正百歲耳。難提曰。汝善機耶。尊者曰。佛言。若人生百歲。不會諸佛機。不如生一日。而得決了之。難提曰。汝手中當何所表。尊者曰。諸佛大圓鑑。內外無瑕翳。兩人同得見。心眼皆相似。尊者父母聞語。即捨令出家。難提携至本處。受具戒訖。名伽耶舍多。聞風吹殿鈴聲。難提問曰。鈴鳴耶。風鳴耶。尊者曰。非風鈴鳴。我心鳴耳。難提曰。心復誰乎。尊者曰。俱寂靜故。難提曰。善哉善哉。繼吾道者。非子而誰。即付法眼。偈曰。心地本無生。因地從緣起。緣種不相妨。華果亦復爾。後尊者法付鳩摩羅多。偈曰。有種有心地。因緣能發萌。于緣不相礙。當生生不生。

  表曰。須知有相見底事。否則上經家之義。堯封潛曰。千人排門。不如一人拔關。

十九祖鳩摩羅多尊者

大月氐國婆羅門之子也。昔為自在天人。見菩薩瓔珞。忽起愛心。墮生忉利。聞憍尸迦說般若波羅蜜多。以法故升梵天。以根利故。善說法要。諸天尊為導師。以繼祖時至。降月氐。伽耶舍多至舍。見有異氣。將入。尊者問曰。是何徒眾。舍多曰。是佛弟子。彼聞佛號。心神竦然。即時閉戶。舍多良久扣其門。尊者曰。此舍無人。舍多曰。答無者誰。尊者聞語。知是異人。遽開關延接。舍多曰。昔世尊記曰。吾滅從一千年。有大士出現于月氐國。紹隆玄化。今汝值吾。應斯嘉運。於是尊者發宿命智。投誠出家。授具付法。後度闍夜多。既受具。尊者告曰。吾今寂滅時至。汝當紹行化跡。付法眼。偈曰。性上本無生。為對求人說。於法既無得。何懷決不決。又云。此是妙音如來見性清淨之句。汝宜傳布後學。言訖。即于座上。以指爪剺面。如紅蓮開。出大光明。照耀四眾。而入寂滅。

  表曰。隨此則返彼。順彼則逆此。堯封潛曰。日往月來。瘡痍轉多。

二十祖闍夜多尊者

智慧淵冲。鳩摩羅多至中天竺國。尊者問曰。我家父母。素信三寶。而常縈疾瘵。凡所營作。皆不如意。而我隣家。久為旃陀羅行。而身常勇徤。所作和合。彼何幸而我何辜。羅多曰。何足疑乎。且善惡之報。有三時焉。凡人但見仁夭暴壽。逆吉義凶。便謂亡因果虗罪福。殊不知影響相隨。毫釐靡忒。縱經百千萬劫。亦不磨滅。時尊者聞是語已。頓釋所疑。羅多曰。汝雖已信三業。而未明業從惑生。惑依識有。識依不覺。不覺依心。心本清淨。無生滅。無造作。無報應。無勝負。寂寂然。靈靈然。汝若入此法門。可與諸佛同矣。一切善惡。有為無為。皆如夢幻。尊者承言領旨。即發宿慧。懇求出家。羅多曰。汝何許人。可白父母而後出家。尊者曰。我國北印度也。去此三千里。然吾有小術。往返亦易。遂行其術。與羅多須臾達彼。尊者既聞其父母。羅多與授具付法○月氐國王。聞師德風。躬詣問法。修敬已。請開演。尊者曰。大王來時好道。今去亦如來時。王歎服。

  表曰。足下烟生心兩隔。堯封潛曰。半夜裏道將一句來。

二十一祖婆修盤頭尊者

羅閱國人也。姓毗舍佉。父光葢。母嚴一。家富而無子。禱於佛塔。母夢吞明暗二珠。因孕。經七日。有一羅漢。名賢眾。至其家。光葢設禮。賢眾端坐受之。嚴一出拜。賢眾避席曰。回禮法身大士。光葢疑之。賢眾曰。汝婦懷聖子。生當為世燈慧日。故吾避之。然當一乳而生二子。一名婆修盤頭。則吾所尊者也。二名芻尼。昔如來雪山修道。芻尼巢于頂上。佛既成道。芻尼受報。為那提國王。佛記云。汝至第二五百年。生羅閱城毗舍佉家。與聖同胎。今無爽矣。後一月果誕二子。尊者年十五。禮光度羅漢出家。感毗婆訶菩薩。與之授戒。闍夜多至羅閱城。敷揚頓教。時有學眾。惟尚辯論。尊者為之首。常一食不臥。六時禮佛。清淨無欲。為眾所歸。闍夜多將欲度之。先問彼眾曰。此徧行頭陀。能修梵行。可得佛道乎。眾曰。我師精進。何故不可。闍夜多曰。汝師與道遠矣。設苦行歷於塵劫。皆虗妄之本也。眾曰。尊者蘊何德行。而譏我師。闍夜多曰。我不求道。亦不顛倒。我不禮佛。亦不輕慢。我不長坐。亦不懈怠。我不一食。亦不雜食。我不知足。亦不貪慾。心無所希。名之曰道。尊者聞已。發無漏智。歡喜讚歎。闍夜多又語彼眾曰。會吾語否。吾所以為然者。為其求道心切。夫絃急即斷。故吾不讚。令其住安樂地。入諸佛智。復告尊者曰。吾適對眾挫抑仁者。得無惱于衷乎。尊者曰。我憶念七劫前。生常安樂國。師于智者月淨。記我。非久當證斯陀含果。時有大光明菩薩出世。我以老故。策杖禮謁。師叱我曰。重子輕父。一何鄙哉。時我自謂無過。請師示之。師曰。汝禮大光明菩薩。以杖倚壁畫佛面。以此過慢。遂失二果我責躬悔過以來。聞諸惡言。如風如響。況今獲聞無上甘露。而反生熱惱耶。惟願大慈。以妙道垂誨。闍夜多曰。汝久植眾德。當繼吾宗。聽吾偈曰。言下合無生。同於法界性。若能如是解。通達事理竟。

  表曰。不覺翻然笑轉新。堯封潛曰。裁衫錯却領。

二十二祖摩挐羅尊者

姓剎帝利。婆修盤頭。行化至那提國。王名常自在。有二子。長名摩訶羅。次即尊者。王問盤頭曰。羅閱城土風。與此何異。盤頭曰。彼曾三佛出世。今王國有二師化導。王曰。二師者誰。盤頭曰。佛記第二五百年。有二神力大士。出家繼聖。一即王之次子摩挐羅。吾雖德薄。亦當其一。初那提國有惡象為害。尊者生而象息。至是三十年矣。人尚不知其所以息。王方同盤頭語。忽使者報。有象巨萬逼城。王憂之。盤頭曰。王次出子。患解矣。王試命尊者出。尊者遂出城南。向象撫腹大喝。城為震動。群象顛仆。頃皆馳散。至是人始知三十年之安以尊者也。王大敬信。命尊者依盤頭出家。盤頭即與受具付法。偈曰。泡幻同無礙。如何不了悟。達法在其中。非今亦非古。後尊者法付鶴勒那。即踊身空中。呈十八變。返座指地。而發一神泉。復說偈曰。心地清淨泉。能潤于一切。從地而涌出。徧濟十方世。

  表曰。而今行脚底兄弟。可信道。凡夫情量。如未經火生土坯相似。堯封潛曰。八萬四千毛孔。一時開張。幾人洞見。

二十三祖鶴勒那尊者

月支國人。姓婆羅門。父千勝。母金光。以求子禱於七佛金幢。夢須彌頂有神童。持金環云。我來。及誕而天雨花。國王以其有神徵。乳於宮中。宮嬪育之。即分身各為其子。有千許。王曰。我無儲嗣。將育爾為太子。今者千身。孰為正子哉。言已。一子放光。忽皆不見。而見於其父母家。王莫能如何。七歲覩民間淫祠。惡其宰殺。入廟叱之。廟貌遂隳。鄉黨稱之為聖子。至年二十二出家。栖一林間九白。誦大般若。感鶴眾相隨。摩挐羅至西印度。國王名得度。瞿曇種族。事佛精進。一日於行道處。忽現一塔。高尺四寸。欲舉以供養。竭眾力莫能舉。王大會四眾。問所由。眾莫能知。摩挐羅曰。此阿育王塔。感王精進。故現耳。王曰。敢問法要。摩挐羅曰。佛法能具七事去三物。乃可學。王問。三物七事為何。摩挐羅曰。所去三物貪嗔癡。所具七事。大慈。歡喜。無我。勇猛。饒益。降魔。無證。人所以明了不明了以此耳。王聞已曰。至聖難逢。世樂非久。即傳位太子出家。七日而證四果。摩挐羅深加慰誨曰。汝居此國。善自度人。今異域有大法器。吾當往化。得度曰。師應跡十方。動念當至。寧勞往耶。摩挐羅曰然。於是焚香。遙語月支國尊者曰。汝教導鶴眾。道果將證。宜自知之。時尊者為國王寶印。說修多羅偈。忽覩異香成穗。王曰。是何祥也。曰西印土摩挐羅尊者將至。此信香也。王與尊者。俱西向作禮。摩挐羅亦以手東向。三點于地。答之。即辭得度。與其具通眾。凌虗趨月支國。尊者與寶印。迎摩挐羅。至王宮供養。異日尊者問摩挐羅曰。我止林間。已經九白。有弟子龍子者。幼而聰慧。我于三世推窮。莫知其本。摩挐羅曰。此子於第五劫中。生妙喜國婆羅門家。曾以旃檀。於佛宇作槌撞鐘。受報聰敏。為眾欽仰。又問。我有何緣。而感鶴眾。摩挐羅曰。于第四劫中。甞為比丘。當赴會龍宮。汝諸弟子。咸欲隨從。汝觀五百眾中。無有一人堪任妙供。時諸弟子曰。師甞說法。于食等者。於法亦等。今既不然。何聖之有。汝即令赴會。坐是濫食。報為羽族。師弟夙緣。故今相隨。尊者曰。以何方便。令彼解脫。摩挐羅曰。吾有無上法寶。汝當聽受。化未來際。乃說偈曰。心隨萬境轉。轉處實能幽。隨流認得性。無喜亦無憂。鶴眾聞偈。飛鳴而去○尊者三十得法。行化至中印土。為其王無畏海說法。感日月天子禮拜其前。王目見之。乃問尊者。日月國土。總有多少。尊者曰。千釋迦所化世界。各有百億迷盧日月。我若廣說。即不能盡。王聞忻然。

  表曰。從道場來。從道場去。什麼世界即無晝夜。堯封潛曰。化瓦礫之墟。為梵釋龍天之宮。與夫裨販如來者異矣。

二十四祖師子比丘尊者

中印度人。姓婆羅門。博通強記。事婆羅門。有弟龍子。為鶴勒那尊者上足。早夭。將葬龍子。眾力舉其柩。不能動。鶴勒那謂尊者曰。昔汝弟欲冥福汝。而塑一佛像。汝方信婆羅門。投于地。今汝弟雖謝世。猶欲感悟汝。故示斯異。汝亟供像。柩斯舉矣。尊者奉命而柩舉。未幾婆羅門師死。尊者乃歸依鶴勒那。問曰。我欲求道。當何用心。鶴勒那曰。汝欲求道。無所用心。曰既無用心。誰作佛事。鶴勒那曰。汝若有用。即非功德。汝若無作。即是佛事。經云。我所作功德。而無我所故。尊者聞是語已。即入佛慧。時鶴勒那忽指東北。問曰。是何氣象。尊者曰。我見氣。如白虹貫乎天地。復有黑氣五道。橫亘其中。鶴勒那曰。其兆云何。曰莫可知矣。鶴勒那曰。吾滅後五十年。北天竺國。當有難起。嬰在汝身。吾將滅已。今以法眼付囑於汝。善自護持。乃說偈曰。認得心性時。可說不思議。了了無可得。得時不說知。尊者聞偈欣愜。然未曉將罹何難。鶴勒那乃密示之。尊者得法。遊方至罽賓國。有沙門波利迦。本習小乘禪觀。其學徒有五。曰禪定。曰知見。曰執相。曰捨相。曰不語。尊者謂持不語者曰。佛教勤衍般若。孰為不語。而反佛說耶。謂捨相者曰。佛教威儀具足。梵行清白。豈捨相耶。謂執相者曰。佛土清淨。自在無著。何執相耶。謂知見者曰。諸佛知見。無所得故。此法微妙。見聞不及。無為無相。何知見耶。四眾皆服從。惟禪定師達磨達者。聞四眾義屈。憤悱而來。尊者曰。仁者習定。何當來此。既至于此。胡云習定。彼曰。我雖來此。心亦不亂。定隨人習。豈在處所。尊者曰。仁者既來。其習亦至。既無處所。豈在人習。彼曰。定習人故。非人習定。我當來此。其定常習。尊者曰。人非習定。定習人故。當自來時。其定誰習。彼曰。如淨明珠。內外無翳。定若通達。必當如此。尊者曰。定若通達。一似明珠。今見仁者。非珠之徒。彼曰。其珠明徹。內外悉定。我心不亂。猶若此淨。尊者曰。其珠無內外。仁者何能定。穢物非動搖。此定不是淨。達磨達聞已。遂作禮曰。我于學道。葢虗勞耳。尊者幸有以教我。慇懃哀請。尊者曰。諸佛禪定。無有所得。諸佛覺道。無有所證。無得無證。是真解脫。酬因答果。世之業報。于此法中。悉不如是。達磨達蒙尊者開悟。心地朗然。尊者既攝五眾。名聞遐邇。以僧伽黎。密付斯多。俾之他國。隨機演化。斯多受教。直抵南天○尊者謂。難不可以苟免。獨留罽賓。時本國有外道二人。一名摩目多。二名都落遮。學諸幻法。欲共謀亂。詭為釋子。潛入王宮。其王彌羅崛。遂毀釋教。秉劒至尊者前。問曰。師得蘊空否。尊者曰。已得蘊空。王曰。離生死否。尊者曰。已離生死。王曰。既離生死。可施我頭。尊者曰。身非我有。何恡于頭。王即揮刃斷尊者首。白乳涌高數尺。王之右臂。旋亦墮地。七日而終。太子光首歎曰。吾父何故自取其禍。延眾懺悔。時象白山有仙人。深明因果。言尊者與羅崛。往世皆為白衣。以嫉法勝故。陰戕于崛乃今償焉。眾遂以尊者報體建塔。

  表曰。曉夜懇苦。後學初心。有疑請問。堯封潛曰甚麼劫中無祖師。

二十五祖婆舍斯多

罽賓國人。姓婆羅門。父寂行母常安樂。母夢得神劒而孕。既誕。拳左手。師子比丘方求法嗣。遇寂行長者。引尊者問曰。此子名斯多。當生便拳左手。年二十矣。終未能舒。願尊者示其宿因。師子覩之。即以手接拳曰。可還我珠。尊者遽開手奉珠。眾皆驚異。師子曰。吾前報為僧。有童子名婆舍。吾甞赴西海齋。受嚫珠付之。今還吾珠。理固然矣。長者遂令出家。師子會眾聖授具。以前緣故。名婆舍斯多。師子即謂之曰。吾師密有縣記。罹難非久。如來正法眼藏。今當付汝。汝應保護。普潤來際。偈曰。正說知見時。知見俱是心。當心即知見。知見即於今。尊者得法已。後至中印度。國王迦勝。設禮供養。有外道無我尊。先亦為王禮重。乃于王前。論義冀勝。謂尊者曰。我解默論。不假言說。尊者曰。孰知勝負。彼曰。不爭勝負。但取其義。尊者曰。汝以何為義。彼曰。無心為義。尊者曰。汝既無心。豈得義乎。彼曰。我說無心。當名非義。尊者曰。汝說無心。當名非義。我說非心。當義非名。彼曰。當義非名。誰能辨義。尊者曰。汝名非義。此名何名。彼曰。為辨非義。是名無名。尊者曰。名既非名。義亦非義。辨者是名。當辨何物。如是往返五十九番。外道杜口信伏。尊者又名婆羅多那。又名婆羅多羅。此二名。華云別業泉眾。初中天竺王苑內有泉。熱不可探。王迦勝以問尊者。尊者曰。泉熱有三。一下有熱石。二鬼業。三神業。此神業也。因命爇香臨泉。為其懺悔。須臾有神見。謝得度脫。七日而泉清冷。如常泉。故中竺北竺。復以二名稱之。後法付不如蜜多。不如蜜多問。衣可傳乎。尊者曰。此衣為難故。假以證明。汝身無難。化被十方。何假傳衣。

  表曰。非究竟不與闍黎。堯封潛曰。不可作沙彌行者見解。

二十六祖不如蜜多尊者

姓剎帝利。南印度王子。婆舍斯多。至南天。潛隱山谷。王天德迎請供養。王有二子。長曰德勝。凶暴而色力充盛。次即尊者。和柔而常嬰疾苦。王以問斯多。為陳因果。王敬信受。有呪術師。忌斯多。寘毒食中。斯多知而食之。彼反受毒。遂投斯多出家。後六十載。德勝即位。惑外道說。因詰斯多曰。師子尊者。已遇罽賓國王難。何緣付法。斯多出師子尊者所付僧伽黎。示勝。勝命焚之。衣出五色光。薪盡如故。勝乃追悔致禮。初勝欲抑斯多。尊者往諫。因囚之。至是立出尊者。尊者遂求出家。斯多問曰。汝欲出家。當為何事。尊者曰。我若出家。不為其事。斯多曰。不為何事。尊者曰。不為俗事。斯多曰。當為何事。尊者曰。當為佛事。斯多曰。王子智慧天至。必諸聖降迹。即度出家。侍斯多六年。後於王宮受具。羯磨之際。大地震動。乃付法。偈曰。聖人說知見。當境無是非。我今悟真性無道亦無理○尊者得法後。至東印度。其王堅固。奉外道師長爪梵志。尊者至。王問曰。師來何為。曰將度眾生。曰以何法度。曰各以其類度之。梵志即化為一大山。於尊者頂上。勢且下壓。尊者指之。山遽移在彼眾頂上。復以手按地。地動。五百外道皆不能立。梵志怖懼懺禮。尊者復按地地靜。指山山滅。王異日大治齋。集諸外道。懇尊者預會。尊者初不欲行。而知所會地將陷。乃往。王曰。師肯來耶。尊者曰。吾非應供。來救死耳。此地已為龍窟。須臾當下陷。王恐。與其眾如高原。反顧其地。已淵然成湫矣。王益敬信。尊者為演法。即辭王曰。化緣已終。將歸寂滅。願王於最上乘。無忘外護。即還本座。現形如日。

  表曰。兄弟得共林泉與道伴一處。齧嚼此事。也須慶幸始得。堯封潛曰。九萬里則風斯下耳。

二十七祖般若多羅尊者

東印度人。婆羅門子。幼失父母。不知名氏。或自言瓔珞。人遂名曰瓔珞童子。丐行閭里。有問。汝行何急。即曰。汝行何緩。問何姓。即曰。與汝同姓。人莫測之。初不如蜜多于國演法時。謂王曰。王國有聖人。當繼吾法。一日王與不如蜜多。同車而出。尊者稽首於前。蜜多曰。汝憶往事否。尊者曰。我念往劫中。與師同居。師演摩訶般若。我演甚深修多。羅。今日之事。葢契昔因。蜜多顧王曰。此大勢至菩薩也。繼後出二人。一人化南印度。一人緣在震旦。九年却返此方。即以昔因故。名為般若多羅。付法偈曰。真性心地藏。無頭亦無尾。應緣而化物。方便呼為智○尊者因東印度國王請齋次。王乃問。諸人盡轉經。師獨為何不轉。尊者曰。貧道出息不隨眾緣。入息不居蘊界。常轉如是經。百千萬億卷。非但一卷兩卷。

  表曰。深深無底。淺淺無源。堯封潛曰。旁照三天下。正照四天下。

二十八祖菩提達磨大師

南天竺國香至王第三子也。姓剎帝利。本名菩提多羅。般若多羅尊者得法後。至南印土。香至王尊重供養。施無價寶珠。王有三子。曰月淨多羅。曰功德多羅。曰菩提多羅。尊者欲試其所得。以所施珠。問三王子曰。此珠圓明。有能及否。月淨功德皆曰。此珠七寶中尊。固無踰也。祖曰。此是世珠。未足為上。於諸寶中。法寶為上。此是世光。未足為上。於諸光中。智光為上。此是世明。未足為上。於諸明中。心明為上。此珠光明。不能自照。要假智光。光辨于此。既辨此已。即知是珠。既知是珠。即明其寶。若明其寶。寶不自寶。若辨其珠。珠不自珠。珠不自珠者。要假智珠。而辨世珠。寶不自寶者。要假智寶。以明法寶。然則師有其道。其寶即現。眾生有道。其寶亦然。尊者歎其辯慧。乃復問曰。於諸物中。何物無相。曰於諸物中。不起無相。又問。於諸物中。何物最高。曰於諸物中。人我最高。又問。於諸物中。何物最大。曰於諸物中。法性最大。尊者知是法器。以時尚未至。且默而混之。及香至王厭世。眾皆號絕。菩提多羅。獨于柩前入定。經七日而出。遂依尊者求出家。受具得法。尊者謂曰。汝於諸法。已得通量。達磨者。通大之義也。宜名達磨。因改今名。祖恭稟教義。服勤四十年。迨尊者順世。演化本國。化被南天。聲馳五印。經六十載。度無量眾。念東震旦國。佛記後五百歲。般若智燈。運光于彼。遂囑弟子不若蜜多羅。住天竺傳法。而躬至震旦。乃辭祖塔別學侶。且謂王曰。勤修白業。吾去一九即回。祖泛重溟。凡三周寒暑。達於南海。實梁普通七年庚子歲。九月二十一日也。廣州刺史蕭昂。具禮迎供。表聞武帝。帝遣使齎詔迎請。以十月一日至金陵○帝問曰。朕即位以來。造寺寫經度僧。不可勝紀。有何功德。祖曰。並無功德。帝曰。何以無功德。祖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隨形。雖有非實。帝曰。如何是真功德。祖曰。淨智妙圓。體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又問。如何是聖諦第一義。祖曰。廓然無聖。帝曰。對朕者誰。祖曰不識。帝不悟。

  表曰。可以一掌置熟視之。堯封潛曰。雲裏帝城雙鳳闕。雨中春樹萬人家。

第二十九祖慧可大師

武牢人。姬氏子。父寂。以無子。禱祈既久。一夕有異光照室。母遂懷姙。故生而名之曰光。少則超然。博極載籍。尤善談老莊。後覽佛乘。遂盡棄去。依寶靜禪師出家。徧學大小乘義。年三十三返香山。終日宴坐。又八年。于寂默中。忽見一神人。謂曰。將欲受果。汝其南矣。翌日覺頭痛如刺。欲治之。忽聞空中曰。此換骨也。往見靜。述其事。靜視之。見頂骨嶢然。如五峰秀出。以有神異。更名神光。靜語祖曰。汝相吉祥。而神令汝南。彼少林有達磨大士。必汝師矣。祖遂造少室參承。達磨端坐面壁。莫聞誨勵。祖自惟曰。昔人求道。敲骨取髓。刺血濟饑。布髮掩泥。投崖飼虎。古尚若此。我又何人。值大雪。祖夜侍立。遲明積雪過膝。立愈恭。達磨顧而憫之。問曰。汝久立雪中。當求何事。祖悲淚曰。惟願和尚慈悲。開甘露門。廣度群品。達磨曰。諸佛無上妙道。曠劫精勤。能行難行。非忍而忍。豈以小德小智輕心慢心。欲冀真乘。徒勞勤苦。祖聞誨勵。潛取利刀。自斷左臂。置達磨前。達磨知是法器。乃曰。諸佛最初求道。為法忘形。汝今斷臂吾前。求亦可在。達磨因與易名。曰慧可。乃曰。諸佛法印。可得聞乎。達磨曰。諸佛法印。匪從人得。祖曰。我心未寧。乞師與安。達磨曰。將心來。與汝安。祖良久曰。覓心了不可得。達磨曰。我與汝安心竟。越九年。達磨欲返天竺。命門人曰。時將至矣。汝等盍言所得乎。有道副對曰。如我所見。不執文字。不離文字。而為道用。達磨曰。汝得我皮。尼總持曰。我今所解。如慶喜見阿閦佛國。一見更不再見。達磨曰。汝得吾肉。道育曰。四大本空。五陰非有。而我見處無一法可得。達磨曰。汝得吾骨。最後祖禮三拜。依位而立。達磨曰。汝得吾髓。乃顧祖而告曰。昔如來以正法眼。付迦葉大士。展轉囑累而至於我。我今付汝。汝當護持。并授汝袈裟。以為法信。各有所表。宜可知矣。祖曰。請師指陳。達磨曰。內傳法印。以契證心。外付袈裟。以定宗旨。後代澆薄。疑慮競生。云吾西天之人。言汝此方之子。憑何得法。以何證之。汝今受此衣法。却後難生。但出此衣。并吾法偈。用以表明。其化無礙。至吾滅後二百年。衣止不傳。法周沙界。明道者多。行道者少。說理者多。通理者少。潛符密證千萬有餘。汝當闡揚。勿輕未悟。一念回機。便同本得。聽吾偈曰。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達磨又曰。吾有楞伽經四卷。亦用付汝。即是如來心地要門。令諸眾生開示悟入。吾自到此。凡五度中毒。我甞自出。而試之置石。石裂。緣吾本離南印。來此東土。見赤縣神州。有大乘氣象。遂踰海越漠。為法求人。際會未諧。如愚如訥。今得汝傳授。吾意已終○祖往鄴都化導。四眾皈依。三十四載。遂韜光混跡。變易儀相。或入酒肆。或過屠門。或習街談。或隨廝役。或問之曰。師是道人。何故如是。祖曰。我自調心。何關汝事。

  表曰。枯杌鬼。堯封潛曰。無行走之路。

第三十祖僧璨大師

不知何許人。北齊天平二年。年踰四十。以白衣謁可大師曰。弟子身纏風恙。請和尚懺罪。可大師曰。將罪來。與汝懺。祖良久曰。覓罪了不可得。可大師曰。與汝懺罪竟。宜依佛法僧住。祖曰。今見和尚。已知是僧。未審何名佛法。可大師曰。是心是佛。是心是法。法佛無二。僧寶亦然。祖曰。今日始知。罪性不在內。不在外。不在中間。如其心然。佛法無二也。可大師深器之。即為剃髮曰。是吾寶也。宜名僧璨。其年三月十八日。于光福寺受具。自茲疾漸愈。執侍經二載。可大師遂囑累。付以衣法。偈曰。本來緣有地。因地種花生。本來無有種。花亦不曾生。又曰。汝受吾教。宜處深山。未可行化。當有國難。般若多羅懸記。所謂心中雖吉外頭凶者。是也。吾亦有宿累。今往酬之。汝諦思聖記。勿罹世難。善去善行。俟時傳付○祖著信心銘曰。至道無難。惟嫌揀擇。但莫憎愛。洞然明白。毫釐有差。天地懸隔。欲得現前。莫存順逆。違順相爭。是為心病。不識玄旨。徒勞念靜。圓同大虗。無欠無餘。良由取舍。所以不如。莫逐有緣。勿住空忍。一種平懷。泯然自盡。止動歸止。止更彌動。惟滯兩邊。寧知一種。一種不通。兩處失功。遣有沒有。從空背空。多言多慮。轉不相應。絕言絕慮。無處不通。歸根得旨。隨照失宗。須臾返照。勝却前空。前空轉變。皆由妄見。不用求真。惟須息見二見不住。慎莫追尋。纔有是非。紛然失心。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萬法無咎。無咎無法。不生不心。能由境滅。境逐能沉。境由能境。能由境能。欲知兩段。原是一空。一空同兩。齊含萬象。不見精麤。寧有偏黨。大道體寬。無易無難。小見狐疑。轉急轉遲。執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體無去住。任性合道。逍遙絕惱。繫念乖真。昏沉不好。不好勞神。何用疎親。欲取一乘。勿惡六塵。六塵不惡。還同正覺。智者無為。愚人自縛。法無異法。妄自愛著。將心用心。豈非大錯。迷生寂亂。悟無好惡。一切二邊。良由斟酌。夢幻空花。何勞把捉。得失是非。一時放却。眼若不寐。諸夢自除。心若不異。萬法一如。一如體玄。兀爾忘緣。萬法齊觀。歸復自然。泯其所以。不可方比。止動無動。動止無止。兩既不成。一何有爾。究竟窮極。不存軌則。契心平等。所作俱息。狐疑盡淨。正信調直。一切不留。無可記憶。虗明自照。不勞心力。非思量處。識情難測。真如法界。無他無自。要急相應。惟言不二。不二皆同。無不包容。十方智者。皆入此宗。宗非延促。一念萬年。無在不在。十方目前。極小同大。忘絕境界。極大同小。不見邊表。有即是無。無即是有。若不如是。必不須守。一即一切。一切即一。但能如是。何慮不必。信心不二。不二信心。言語道斷。非去來今。

  表曰。猛虎鬚畔。光自照珠。堯封潛曰。如下天狀。

第三十一祖道信大師

姓司馬氏。世居河內。後徙於蘄州廣濟縣。生而超異。幼慕空宗。諸解脫門。宛如宿習。年始十四。往禮僧璨大師曰。願和尚慈悲。乞與解脫法門。璨曰。誰縛汝。祖曰。無人縛。璨曰。何更求解脫乎。祖於言下大悟。服勞九載。後于吉州受戒。侍奉尤謹。璨屢試以玄微。知其緣熟。乃付衣法。偈曰。華種雖因地。從地種華生。若無人下種。華地盡無生。又曰。昔可大師付吾法後。往鄴都行化。三十餘年。今吾得汝。何滯此乎。即適羅浮山。師既嗣祖風。攝心無寐。脅不至席者六十年。于隋大業十三載。領徒眾抵吉州。值群盜圍城。七旬不解。萬眾惶怖。祖愍之。教念摩訶般若。時賊眾望雉堞間。若有神兵。乃相謂曰。城內必有異人。稍稍引去○貞觀癸卯歲。太宗嚮師道味。欲瞻風彩。詔赴京。祖上表遜謝。前後三返。第四度命使曰。如果不起。取首來。使至山。諭旨。祖乃引頸就刃。神色儼然。使回。以狀聞。帝彌欽重。

  表曰。與道有損有益。堯封潛曰。古人有不了之句。

第三十二祖弘忍大師

蘄州黃梅人也。先為破頭山中栽松道者。甞請于道信曰。法道可得聞乎。信曰。汝已老。脫有聞。其能廣化耶。倘若再來。吾尚可遲汝。乃去行水邊。見一女子浣衣。揖曰。寄宿得否。女曰。我有父兄。可往求之。曰諾。我即敢行。女首肯之。即回策而去。女周氏季子也。歸輒孕。父母大惡逐之。女無所歸。日傭紡里中。夕止於眾館之下。已而生一子。以為不祥。因拋濁港中。明日見泝流而上。氣體鮮明。大驚。遂舉之。成童隨母乞食。里人呼為無姓兒。逢一智者。歎曰。此子缺七種相。不逮如來。唐武德甲申歲。道信却返蘄春。住破頭山。學侶雲臻。一日往黃梅縣。路逢祖。見骨相奇秀。異乎常童。信問曰。子何姓。祖曰。姓即有。不是常姓。信曰。是何姓。祖曰。是佛性。信曰。汝無姓耶。祖曰。性空故無。信默識其法器。即俾侍者至其母所。乞令出家。母以宿緣故無難色。遂捨為弟子。以至付法傳衣。嗣化於破頭山○後法付盧能已。自後不復上堂。大眾疑怪致問。祖曰。吾道行矣。何更詢之。復問。衣法誰得耶。祖曰。能者得。

  表曰。纔施三拜。便合知有。二十下鐵棒。堯封潛曰。閨閣中物颺不下。

第三十三祖惠能大師

姓盧氏。父行瑫。母李氏。感異夢。覺而異香滿室。因有娠。六年乃生。毫光騰空。黎明有僧。來語祖之父曰。此子可名惠能。父曰。何謂也。僧曰。惠者以法惠濟眾生。能者能作佛事。語畢。不知所之。祖不飲母乳。遇夜神人。灌以甘露。三歲父喪。母嫠居。家貧甚。幼則樵採鬻薪。以養母。一日負薪過市中。聞客讀金剛經。至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有所感悟。而問客曰。此何法也。曰此金剛經。黃梅東山五祖忍和尚。恒教人誦此經。祖聞語。勃然思出家求法。乃乞于一客。為其母備歲儲。遂辭母。直抵韶州。遇高行士劉志略。結為交友。尼無盡藏者。即志略之姑也。甞讀涅槃經。祖暫聽之。即為解說其義。尼遂持卷問字。祖曰。字即不識。義即請問。尼曰。字尚不識。曷能會義。祖曰。諸佛妙理。非關文字。尼驚異之。告鄉里耆艾。請居寶林寺。寺廢已久。四眾營緝。朝夕奔湊。俄成寶坊。祖曰。我求大法。止此何為。遂棄之。抵黃梅。參弘忍大師。忍問曰。汝自何來。祖曰嶺南。忍曰。欲須何事。祖曰。唯求作佛。忍曰。嶺南人無佛性。若為得佛。祖曰。人即有南北。佛性豈然。忍令隨眾作務。祖曰。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離自性。即是福田。未審和尚教作何務。忍曰。這獦獠根性太利。著槽廠去。祖禮足而退。便入碓坊。服勞於杵臼。晝夜不息。經八月。忍知付授時至。告眾曰。正法難解。不可徒記。吾言持為己任。汝等各自隨意。述一偈。若語意冥符。則衣法皆付。時會下七百餘僧。上座神秀者。學通內外。眾所宗仰。咸推稱曰。若非尊秀疇。敢當之。神秀竊聆眾譽。不復思惟。乃于廊壁。書一偈曰。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莫使惹塵埃。忍因經行。忽見此偈。知是神秀所述。乃讚歎曰。後代依此修行。亦得勝果。其壁本欲令處士盧珍。繪楞伽變相。及見題偈在壁。遂止不畵。各令念誦。祖在碓坊。忽聆誦偈。乃問同學。是何章句。同學曰。汝不知和尚求法嗣。令各述心偈。此則秀上座所述。和尚深加歎賞。必將付法傳衣也。祖曰。其偈云何。同學為誦。祖良久曰。美則美矣。了則未了。同學訶曰。庸流何知。勿發狂言。祖曰。子不信耶。願以一偈和之。同學不答。相視而笑。祖至夜。密告一童子。引至廊下。祖自秉燭。請別駕張日用于秀偈之側。寫一偈曰。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忍後見此偈曰。此是誰作。亦未見性。眾聞忍語。遂不之顧。逮夜忍潛詣碓房。問曰。米白也未。祖曰白也。未有篩。忍以杖三擊其碓。祖即以三鼓入室。忍復徵其初悟。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祖言下大徹。遂啟忍曰。一切萬法。不離自性。何期自性。本來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忍知悟本性。謂祖曰。不識本性。學法無益。若識本心。見自本性。即名丈夫天人師佛。復告曰。諸佛出世。為一大事。故隨機大小。而引導之。遂有十地三乘頓漸等旨。以為教門。以無上微妙秘密圓明真實正法眼藏。付于上首大迦葉尊者。展轉傳授。二十八世。至達磨。屇于此土。得可大師。承襲以至于今。以法寶及所傳袈裟。用付于汝。善自保護。無令斷絕。聽吾偈曰。有情來下種。因地果還生。無情既無種。無性亦無生。祖跪受訖。問法則既受。衣付何人。忍曰。昔達磨初至。人未之信。故傳衣以明得法。今信心已熟。衣乃爭端。止于汝身。不復傳也。且當遠隱。俟時行化。所謂受衣之人。命如縣絲也。祖曰。當隱何所。忍曰。逢懷即止。遇會且藏祖禮足已。捧衣而出。是夜南邁。大眾莫知。忍大師送至九江驛邊。令祖上船。祖隨即把櫓。忍曰。合是吾渡汝。祖曰。迷時師度。悟時自度。度名雖一。用處不同。能蒙師傳法。今已得悟。只合自性自度。忍云。如是如是。以後佛法由汝大行。祖禮辭。南行者兩月。至大庾嶺。僧惠明。本將軍。同數百人。來欲奪衣鉢。明先趁及。祖擲衣鉢于石曰。此衣表信。可力爭耶。明舉衣鉢。不能動。乃曰。我為法來。不為衣來。祖曰。汝既為法來。可屏息諸緣。勿生一念。吾為汝說。明良久。祖曰。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惠明言下大悟。復問曰。上來密語密意外。還更有密意旨否。祖曰。與汝說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邊。明曰。惠明雖在黃梅。實未省自己面目。今蒙指示。如人飲水。冷煖自知。今行者即惠明師也。祖曰。汝若如是。吾與汝同師黃梅。善自護持。明又問。惠明今向甚處去。祖曰。逢袁則止。遇蒙則居。明禮辭。還至嶺下。謂眾曰。向涉崔嵬。杳無踪跡。當別道尋之。趁眾遂散。祖後至曹溪。物色之者稍稍聞。遂避難于四會之獵人隊中。經十五載。時與獵人。隨宜說法。獵人令守網。有獲悉放。每飯時常以菜寄煑肉鍋。或問。則對曰。但喫肉邊菜○儀鳳元年正月八日。忽念說法時至。遂出至廣州法性寺。值印宗法師講涅槃經。寓止廊廡間。暮夜風颺剎幡。聞二僧對論。一曰幡動。一曰風動。往復不已。祖曰。不是幡動。不是風動。仁者心動。一眾竦然。印宗延入上座。徵詰奧義。見祖言簡理當。不由文字。乃曰。久聞黃梅衣法南來。莫是行者否。祖曰然。印宗作禮。請衣鉢出示大眾。令瞻禮。宗復問曰。黃梅付囑。如何指授。祖曰。指授即無。惟論見性。不論禪定解脫。

  表曰。觀之又觀。蟻子決定不食鐵。堯封潛曰。焰頭誇富貴。

第三十四祖南嶽懷讓禪師

金州杜氏子。唐儀鳳二年四月八日。降生。有白氣上屬天。太史奏之高宗。高宗問。是何祥乎。對曰。國之法器。不染世榮。高宗敕金州太守韓。偕親往存慰。年十歲惟樂佛書。有玄靜三藏。告師父母曰。此子若出家。必獲上乘。廣度眾生。至垂拱三年。年十五。依荊州玉泉寺弘景律師。出家。通天二年。受戒。習毗尼藏。一日歎曰。夫出家者。當為無為法。天上人間。無有勝者。遇同學坦然。相與謁嵩山安。安啟發。乃直詣曹溪。禮能大師。能曰。何處來。師曰嵩山。能曰。什麼物恁麼來。師無語。經八載。忽然悟。乃白能曰。某甲有個會處。能曰。作麼生。師曰。說似一物即不中。能曰。還可修證否。師曰。修證即不無。污染即不得。能曰。只此不污染。諸佛之所護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西天般若多羅讖。汝足下出一馬駒。踏殺天下人。應在汝心。不須速說。師既得法。侍能復十五年。先天二年。往衡嶽。居般若寺。示眾曰。一切萬法。皆從心生。心無所生。法無能住。若達心地。所作無礙。非遇上根。宜慎辭哉○僧問。如鏡鑄。像像成後。光歸何處。師云。如大德未出家時。相狀一向什麼處去。僧云。成後為什麼不鑑照。師曰。雖然不鑑照。謾他一點不得。

  表曰。十八女兒不繫裙。難得入地獄如箭。堯封潛曰。判官手裏筆。

第三十五祖江西道一禪師

漢州什邡縣人。姓馬氏。故世稱馬祖。或云馬大師。容貌奇異。牛行虎視。引舌過鼻。足下有二輪文。幼於本邑羅漢寺出家。受具於渝州圓律師。開元中。習定於衡嶽。讓和尚知是法器。就問曰。大德坐禪圖甚麼。師曰圖作佛。讓取一磚。於師菴前石上磨。師曰。磨作甚麼。讓曰。磨作鏡。師曰。磨磚豈得成鏡耶。讓曰。磨磚既不成鏡。坐禪豈得作佛。師曰。如何即是。讓曰。如牛駕車。車若不行。打車即是。打牛即是。師無對。讓又曰。汝學坐禪。為學坐佛。若學坐禪。禪非坐臥。若學坐佛。佛非定相。於無住法。不應取捨。汝若坐佛。即是殺佛。若執坐相。非達其理。師聞示誨。如飲醍醐。禮拜問曰。如何用心。即合無相三昧。讓曰。汝學心地法門。如下種子。我說法要。譬彼天澤。汝緣合故。當見其道。又問。道非色相。云何能見。讓曰。心地法眼。能見乎道。無相三昧亦復然矣。師曰。有成壞否。讓曰。若以成壞聚散而見道者。非見道也。聽吾偈曰。心地含諸種。遇澤悉皆萌。三昧花無相。何壞復何成。師蒙開悟。心意超然。侍奉九秋。日益玄奧。始居建陽佛迹嶺。遷於臨川。次至南康龔公山○僧問。離四句絕百非。請師直指西來意。師曰。我今日勞倦。不能為汝說問。取智藏去。僧問西堂。堂云何不問和尚。僧云。和尚教來問。堂云。我今日頭痛。不能為汝說。問取海兄去。僧又問百丈。丈曰。我到這裏。却不會。僧却回舉似師。師曰。藏頭白海頭黑。

  表曰。雲褁楚山頭。決定多風雨。堯封潛曰。紫羅袋重盛官誥。

第三十六祖百丈懷海禪師

生福州長樂王氏。兒時隨母入寺。指佛像問母。此為誰。母曰佛也。師曰。形容與人無異。我後亦當作佛。丱歲離塵。三學該練。參馬祖為侍者。檀越每送齋飯來。師纔揭開盤葢。馬祖便拈起一片胡餅曰。是甚麼。如此經三年。一日侍馬祖。行次見一群野鴨飛過。馬祖曰。是甚麼。師曰。野鴨子。馬祖曰。甚處去也。師曰。飛過去也。馬祖遂把師鼻扭。負痛失聲。馬祖曰。又道飛過去也。師於言下有省。却歸侍者寮。哀哀大哭。同事問曰。汝憶父母耶。師曰無。曰被人罵耶。師曰無。曰哭作甚麼。師曰。我鼻孔被大師扭。得痛不徹。同事曰。有甚因緣不契。師曰。汝問取和尚去。同事問馬祖曰。海侍者有何因緣不契。在寮中哭告。和尚為某甲說。馬祖曰。是伊會也。汝自問取他。同事歸寮曰。和尚道。汝會也。教我自問汝。師乃呵呵大笑。同事曰。適來哭。如今為甚却笑。師曰。適來哭。如今笑。同事罔然。次日馬祖陞座。眾纔集。師出卷却席。馬祖便下座。師隨至方丈。祖曰。我適來未曾說話。汝為甚便卷却席。師曰。昨日被和尚扭得鼻頭痛。馬祖曰。汝昨日向甚處留心。師曰鼻頭。今日又不痛也。馬祖曰。汝深明昨日事。師作禮而退。師再參侍立次。馬祖目視繩牀角拂子。師曰。即此用。離此用。馬祖曰。汝向後開兩片皮。將何為人師。取拂子豎起。馬祖曰。即此用。離此用。師挂拂子於舊處。馬祖振威一喝。師直得三日耳聾。未幾住大雄山。以所處巖巒峻極。故號百丈。四方學者麏至○僧問。如何是奇特事。師曰。獨坐大雄峰。僧禮拜。師便打。

  表曰。無人情不怕業亂。走他人打入叢林。堯封潛曰。不違顏咫尺。

第三十七祖黃檗希運禪師

閩人也。幼於本州黃檗山出家。額間隆起如珠。音辭朗潤。志意沖淡。後遊天台。逢一僧。與之言笑。如舊相識。熟視之。目光射人。乃偕行。屬澗水暴漲。捐笠植杖而止。其僧率師同渡。師曰。兄要渡自渡。彼即褰衣躡波。若履平地。回顧曰。渡來渡來。師曰。咄這自了漢。吾早知當斫汝脛。其僧歎曰。真大乘法器。我所不及。言訖不見。至洛京行乞。吟添鉢聲。有一嫗出棘扉間曰。太無厭生。師曰。汝猶未施。責我無厭。何耶。嫗笑而掩扉。師異之。進而與語。多所發藥。師須臾辭去。嫗告之曰。可往南昌見馬大師。至南昌。馬大師已示寂。遂往石門。謁塔時。百丈大師廬於塔旁。乃往參丈。丈問。巍巍堂堂。從何方來。師曰。巍巍堂堂。從嶺南來。丈曰。巍巍堂堂。當為何事。師曰。巍巍堂堂。不為別事。便禮拜。問曰。從上宗乘。如何指示。丈良久。師曰。不可教後人斷絕去也。丈曰。將謂汝是個人。乃起入方丈。師隨後入曰。某甲特來。丈曰。若爾則他後不得孤負。吾一日。丈曰。佛法不是小事。老僧昔被馬大師一喝。直得三日耳聾。師聞舉。不覺吐舌。丈曰。子已後莫承嗣馬祖去麼。師曰不然。今日和尚舉得。見馬祖大機之用。然且不識馬祖若嗣。馬祖已後喪我兒孫。丈曰。如是如是。見與師齊。減師半德。見過於師。方堪傳授。子甚有超師之見。師便禮拜○師一日揑拳曰。天下老和尚。總在這裏。我若放一線。通從汝七縱八橫。若不放過。不消一揑。

  表曰。無二亦無三。堯封潛曰。還見文殊也無。

第三十八祖臨濟義玄禪師

曹州南華邢氏子。幼而頴異。長以孝聞。及落髮受具。居於講肆。精究毗尼。博[〡*臣*責]經論。俄而歎曰。此濟世之醫方也。非教外別傳之旨。即更衣遊方。在黃檗會中。行業純一。時睦州為第一座。乃問。上座在此多少時。師曰三年。州曰。曾參問否。師曰。不曾參問。不知問個甚麼。州曰。何不問堂頭和尚。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師便去。問聲未絕。檗便打。師下來。州曰。問話作麼生師曰。某甲問聲未絕。和尚便打。某甲不會。州曰。但更去問。師又問。檗又打。如是三度問。三度被打。師白州曰。早承激勸問法。累蒙和尚賜棒。自恨障緣。不領深旨。今且辭去。州曰。汝若去。須辭和尚了去。師禮拜退。州先到黃檗處曰。問話上座。雖是後生。却甚奇特。若來辭。方便接伊。已後為一株大樹。覆蔭天下人去在。師來日辭黃檗。檗曰。不須他去。祇往高安灘頭。參大愚。必為汝說。師到大愚。愚曰。甚處來。師曰。黃檗來。愚曰。黃檗有何言句。師曰。某甲三度問佛法的的大意。三度被打。不知某甲有過無過。愚曰。黃檗與麼老婆心切。為汝得徹困。更來這裏。問有過無過。師於言下大悟。乃曰。元來黃檗。佛法無多子。愚搊住曰。這尿牀鬼子適來道。有過無過。如今却道。黃檗佛法無多子。你見個甚麼道理。速道速道。師於大愚肋下築三拳。愚拓開曰。汝師黃檗。非干我事。師辭大愚。却回黃檗。檗見便問。這漢來來去去。有甚了期。師曰。祇為老婆心切。便人事了。侍立。檗問。甚處去來。師曰。昨蒙和尚慈旨。令參大愚去來。檗曰。大愚有何言句。師舉前話。檗曰。大愚老漢饒舌。待來痛與一頓。師曰。說甚待來。即今便打。隨後便掌。檗曰。這風顛漢來這裏。捋虎鬚。師便喝。檗喚侍者曰。引這風顛漢。參堂去。師栽松次。檗曰深山裏栽許多松作甚麼。師曰。一與山門作境致。二與後人作標榜。道了將钁頭[祝/土]地三下。檗曰。雖然如是。子已喫吾三十棒了也。師又[祝/土]地三下。噓一噓。檗曰吾宗到汝。大興於世。徑山有五百眾。少人參請黃檗。令師到徑山。乃謂師曰。汝到彼作麼生。師曰。某甲到彼。自有方便。師到徑山。腰裝上法堂。見徑山。徑山方舉頭。師便喝。徑山擬開口。師拂袖便行。尋有僧問。徑山這僧適來有甚麼言句。便喝和尚。徑山云。這僧從黃檗會裏來。你要知麼。自問取他。徑山五百眾大半分散。師半夏上黃檗山。見檗看經。師曰。我將謂是個人。元來是唵黑豆老和尚。住數日。乃辭檗曰。汝破夏來。何不終夏去。師曰。某甲暫來。禮拜和尚。檗便打。趁令去。師行數里。疑此事。却回終夏。後又辭檗。檗曰。甚處去。師曰。不是河南。便歸河北。檗便打。師約住與一掌。檗大笑。乃喚侍者。將百丈先師禪板几案來。師曰。侍者將火來。檗曰不然。子但將去。已後坐斷天下人舌頭去在。師為黃檗馳書。到溈山時。仰山作知客。接得書。便問。者個是黃檗底。那個是專使底。師便掌。仰山約住云。老兄知是般事。便休。同去見溈山。溈山便問。黃檗師兄多少眾。師曰。七百眾。溈山云。什麼人為導首。師曰。適來已達書了也。師却問。溈山和尚此間多少眾。溈山曰。一千五百眾。師曰。太多生。溈山曰。黃檗師兄亦不少。師辭溈山。仰山送出曰。汝向後北去。有個住處。師曰。豈有與麼事。仰山曰。但去已後。有一人佐輔老兄在。此人祇是有頭無尾。有始無終。師後住鎮州臨濟。學侶雲集。師一日謂普化克符二上座曰。我欲於此建立黃檗宗旨。汝且成褫我。二人珍重。下去三日後。普化却上來。問和尚三日前說甚麼。師便打。三日後克符上來。問和尚三日前打普化作麼。師亦打○師甞示眾曰。如諸方學人來。山僧此間作三種根器斷。如中下根器來。我便奪其境。而不除其法。或中上根器來。我便境法俱奪。如上上根器來。我便境法人俱奪。如有出格見解人來。山僧此間便全體作用。不歷根器。大德到這裏。學人著力處。不通風。石火電光。即過了也。學人若眼定動。即沒交涉。擬心即差。動念即乖。有人解者。不離目前。

  表曰。西水流急牯牛兒也好看取。堯封潛曰。四目相覩。

第三十九祖興化存獎禪師

初在臨濟為侍者。洛浦來參。濟問。甚處來。浦曰。鑾城來。濟曰。有事相借問得麼。浦曰。新戒不會。濟曰。打破大唐國覓個不會底人也無。參堂去。師隨後請問曰。適來新到。是成褫他。不成褫他。濟曰。我誰管你成褫不成褫。師曰。和尚祇解。將死雀就地彈。不解將一轉語葢覆却。濟曰。你又作麼生。師曰。請和尚作新到。濟遂曰。新戒不會。師曰。却是老僧罪過。濟曰。你語藏峰。師擬議。濟便打。至晚濟又曰。我今日問。新到是將死雀就地彈。就窠子裏打。及至你出得語。又喝。起了。向青雲裏打。師曰。草賊大敗。濟便打。後在三聖會裏為首座。常曰。我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頭。不曾撥著。一個會佛法底人。三聖聞得。問曰。你具個甚麼眼。便恁麼道。師便喝。聖曰。須是你始得。後大覺聞舉。遂曰。作麼生得風吹。到大覺門裏來。師後到大覺。為院主。一日覺喚院主。我聞你道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頭。不曾撥著。一個會佛法底你憑個甚麼道理。與麼道。師便喝。覺便打。師又喝。覺又打。師來日從法堂過。覺召院主。我直下疑。你昨日這兩喝。師又喝。覺又打。師再喝。覺亦打。師曰。某甲於三聖師兄處。學得個賓主句。總被師兄折倒了也。願與某甲個安樂法門。覺曰。這瞎漢來這裏。納敗缺。脫下衲衣。痛打一頓。師於言下領旨。雖同嗣臨濟。甞以覺為助發之友。臨濟寂後。甞拈香曰。此一炷香。本為三聖師兄。三聖於我太孤。本為大覺師兄。大覺於我太賒。不如供養臨濟先師○僧問。四方八面來時如何。師曰。打中間底。僧便禮拜。師曰。昨日赴個村齋。中途遇一陣卒風暴雨。却向古廟裏。躲避得過。

  表曰。香灰裏唯聞牛糞氣。堯封潛曰。土宿頷下髭鬚多。

第四十祖南院慧顒禪師

河北人也。上堂。赤肉團上壁立千仞。僧問。赤肉團上壁立千仞。豈不是和尚道。師曰。是僧便掀倒禪牀。師曰。這瞎驢亂做。僧擬議。師便打趁出。問僧近離甚處。曰襄州。師曰。來作甚麼。曰特來禮拜和尚。師曰。恰遇寶應老不在。僧便喝。師曰。向汝道不在。又喝作甚麼。僧又喝。師便打。僧禮拜。師曰。這棒本是汝打我。我且打汝。要此話大行。瞎漢參堂去。有防禦使。問長老還具見聞覺知也無。師與一踏踏倒○上堂。諸方祇具啐啄同時眼。不具啐啄同時用。僧便問。如何是啐啄同時用。師曰。作家不啐啄。啐啄同時失。曰此猶未是某甲問處。師曰。汝問處作麼生。僧曰失。師便打。其僧不肯。後於雲門會下。聞二僧舉此話。一僧曰。當時南院棒折那。其僧忽契悟。遂奔回省覲。師已圓寂。乃謁風穴。穴一見便問。上座莫是當時問先師啐啄同時話底麼。僧曰是。穴曰。汝當時作麼生會。曰某甲當時如在燈影裏行相似。穴曰。汝會也。

  表曰。祇這個帶累殺人。堯封潛曰。佇集如雲之眾。

第四十一祖風穴延沼禪師

以偽唐乾寧三年十二月。生於餘杭劉氏。少魁礨。有英氣。於書無所不觀。然無經世意。父兄強之仕。應進士。至京師。一舉不遂。即東歸。從開元寺智恭律師。剃髮受具。遊講肆。玩法華玄義。脩止觀。定慧夙師爭下之。棄去遊名山。到越州謁鏡清。清問。近離甚處。師曰。自浙東來。清曰。還過小江也無。師曰。大舸獨飄空。小江無可濟。清曰。鏡水秦山鳥飛不度。子莫道聽途言。師曰。滄溟尚怯艨[舟*侖]勢。列漢飛帆渡五湖。清豎拂子曰。爭奈這個何。師曰。這個是甚麼。清曰。果然不識。師曰。出沒卷舒。與師同用。清曰。杓卜聽虗聲。熟睡饒讇語。師曰。澤廣藏山。理能伏豹。清曰。捨罪放愆。速須出去。師曰。出去即失。便出到法堂。乃曰。夫行脚人因緣。未盡其善。不可便休去。却回曰。某甲適來。輒陳小騃。冐凟尊顏。伏蒙慈悲。未賜罪責。清曰。適來言從東來。豈不是翠巖來。師曰。雪竇親棲寶葢東。清曰。不逐亡羊狂解息。却來這裏念篇章。師曰。路逢劒客須呈劒。不是詩人莫獻詩。清曰。詩速祕却。略借劒看。師曰。[郻-(邱-丘)]首甑人擕劒去。清曰。不獨觸風化。亦自顯顢頇。師曰。若不觸風化。爭明古佛心。清曰。如何是古佛心。師曰。再許允容。師今何有。清曰。東來衲子菽麥不分。祗聞不已而已。何得抑己而已。師曰。巨浪涌千尋。澄波不離水。清曰。一句截流。萬機寢削。師便禮拜。清曰。衲子俊哉到黃龍。龍曰。石角穿雲路。垂條意若何。師曰。紅霞籠玉象。擁嶂照川原。曰恁麼則相隨去也。師曰。和尚低聲到華嚴。嚴曰。我有牧牛歌。輒請闍黎和。師曰。羯鼓掉鞭牛豹跳。遠村海樹嘴盧都。北遊襄沔間。寓止華嚴時。僧守廓者。自南院顒公所來。華嚴陞座曰。若是臨濟德山。高亭大愚。鳥窠船子。兒孫不用。如何若何。便請單刀直入。廓出。眾便喝。華嚴亦喝。廓又喝。華嚴亦喝。廓禮拜。起指以顧眾曰。這老漢一場敗缺。喝一喝。歸眾。師心奇之。因結為友。遂默悟三玄旨要。歎曰。臨濟用處如是耶。廓使更見南院。師參南院。入門不禮拜。院曰。入門須辨主。師曰。端的請師分院。於左膝拍一拍。師便喝。院於右膝拍一拍。師又喝。院曰。左邊一拍且置。右邊一拍作麼生。師曰。瞎院便拈棒。師曰。莫盲枷瞎棒奪打。和尚莫言不道。院擲下棒曰。今日被黃面浙子鈍置一場。師曰。和尚大似持鉢不得。詐道不饑。院曰。闍黎曾到此間麼。師曰。是何言歟。院曰。老僧好好相借問。師曰。也不得放過。便下。參眾了却。上堂頭禮謝。院曰闍黎曾見甚麼人來。師曰。在襄州華嚴。與廓侍者同夏。院曰。親見作家來。院問。南方一棒。作麼商量。師曰。作奇特商量。師却問和尚。此間一棒作麼商量。院拈拄杖曰。棒下無生忍。臨機不見師。師於言下。大徹玄旨。遂依止六年。一日南院謂師曰。汝乘願力。來荷大法。非偶然也。問曰。汝聞臨濟將終時語否。曰聞之。曰臨濟。曰誰知吾正法眼藏向這瞎驢邊滅却。渠平生如師子兒。見即殺人。及其將死。何故屈膝妥尾如此。師曰。密付將終。全主即滅。又問。三聖如何亦無語乎。師曰。親承入室之真子。不同門外之遊人。南院頷之。又問。汝道四種料簡語。料簡何法。師曰。凡語不滯凡情。即墮聖解。學者大病。先聖哀之。為施方便。如楔出楔。曰如何是奪人不奪境。師曰。新出紅鑪金彈子。簉破闍黎鐵面門。又問。如何是奪境不奪人。師曰。蒭草乍分頭腦裂。亂雲初綻影猶存。又問。如何是人境俱奪。師曰。躡足進前須急急。促鞭當鞅莫遲遲。又問。如何是人境俱不奪。師曰。常憶江南三月裏。鷓鴣啼處百花香。又問曰。臨濟有三句。當日有問。如何是第一句。濟曰。三要印開朱點窄。未容擬議主賓分。師隨聲便喝。又曰。如何是第二句。濟曰。妙解豈容無著問。漚和爭赴截流機。師曰。未問已前錯。又問曰。如何是第三句。濟曰。但看棚頭弄傀儡。抽牽全藉裏頭人。師曰。明破即不堪。於是南院以為可。以支臨濟。後唐長興二年。至汝水。見草屋數椽依山。如逃亡人家。問田父。此何所田。父曰。古風穴寺。世以律居僧物故。又歲飢。眾棄之而去。餘佛像鼓鐘耳。師曰。我居之可乎。田父曰可。師入留止。日乞村落。夜燃松脂。單丁者七年。檀信為新之。成叢林。偽晉天福二年。州牧聞其風。盡禮致之。上元日開法。嗣南院。偽漢乾祐二年。牧移守郢州。師又避寇。往依之。牧館于郡齋。宼平。汝州有宋太師者。施第為寶坊。號新寺。迎師居焉。法席冠天下。學者自遠而至。陞座曰。先師曰。欲得親切。莫將問來。問會麼。問在答處。答在問處。雖然如是。有時問不在答處答不在問處。汝若擬議。老僧在汝脚跟底。大凡參學眼目。直須臨機。大用現前。勿自拘於小節。設使言前薦得。猶為滯殼迷封。句下精通。未免觸途狂見。應是向來。依他作解。明昧兩岐。與汝一切。掃却直教個個。如師子兒吒呀地。對眾證據。哮吼一聲。壁立千仞。誰敢正眼覷著。覷著即瞎却渠眼○師曰。若立一塵。家國興盛。野老顰頞。不立一塵。家國喪亡。野老安帖。於此明得。闍黎無分。全是老僧。於此不明。老僧即是闍黎。闍黎與老僧。亦能悟却天下人。亦能瞎却天下人。欲識闍黎麼。拊其左膝曰。這裏是欲識老僧麼。拊其右膝曰。這裏是于時莫有善其機者。

  表曰。不假記一字。亦不用一功。亦不用眨眼。亦不用呵氣。堯封潛曰。從教鴨聽雷。

第四十二祖首山省念禪師

生狄氏萊州人也。幼棄家。得度於南禪寺。為人簡重。有精識。專修頭陀行。誦法華經。叢林畏敬之。目以為念法華。晚於風穴會中。充知客。一日侍立次。穴乃垂涕告之曰。不幸臨濟之道。至吾將墜於地矣。師曰。觀此一眾。豈無人耶。穴曰。聰明者多。見性者少。師曰。如某者如何。穴曰。吾雖望子之久。猶恐躭著此經。不能放下。師曰。此亦可事。願聞其要。穴遂上堂。舉世尊以青蓮目顧視大眾。乃曰。正當恁麼時。且道說個甚麼。若道不說而說。又是埋沒先聖。且道說個甚麼。師乃拂袖下去。穴擲下拄杖歸方丈。侍者隨後請益曰。念法華因甚不祇對和尚。穴曰。念法華會也。次日師與真園頭。同上問訊次。穴問真曰。作麼生。是世尊不說說。真曰鵓鳩樹頭鳴。穴曰。汝作許多癡福。作麼何不體究言句。又問師曰。汝作麼生。師曰。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穴謂真曰。汝何不看念法華下語。又一日穴陞座。顧視大眾。師便下去。穴即歸方丈。自是聲名重諸方。首山在汝城之外荒遠處。而師居之。將終身焉。登其門者。皆叢林精練衲子。師必勘驗之。留者纔二十餘輩。然天下稱法席之冠。必指首山○甞作鋼宗偈曰。咄哉拙郎君。(汾陽注曰素潔條然)巧妙無人識。(運機非面目)打破鳳林關。(蕩盡玲瓏性)著靴水上立。(塵泥自異)咄哉巧女兒。(汾陽曰妙智理圓融)攛梭不解織。(無間功不立)看他闘雞人。(旁觀審騰距爭功不自傷)水牛也不識(全力能負不露頭角)。

  表曰。有函有號。有部有帙。白日明窓。夜附燈燭。堯封潛曰。飛簷楯瓦。蕩摩雲烟。寶鈐和鳴。珠網間錯。

第四十三祖汾州太子院善昭禪師

生俞氏太原人也。器識沉邃。少緣飾。有大智。於一切文字。不由師訓。自然通曉。年十四父母相繼而亡。孤苦厭世相。剃髮受具。杖策遊方。所至少留。不喜觀覽。或譏其不韻。師歎之曰。是何言之陋哉。從上先德行脚。正以聖心未通。驅馳決擇耳。不緣山水也。師歷諸方。見老宿者。七十有一人。皆妙得其家風。尤喜論曹洞。石門徹禪師者。葢其派之魁奇者。師作五位偈。示之曰。五位參尋切要知。纖毫纔動即差違。金剛透匣誰能曉。唯有那吒第一機。舉目便令三界靜。振鈴還使九天歸。正中妙挾通回互。擬議鋒鋩失却威。徹拊手稱善。然師終疑臨濟兒孫別有奇處。最後至首山。問百丈卷簟意旨如何。曰龍袖拂開全體現。師曰。師意如何。曰象王行處絕狐蹤。於是大悟。言下拜起曰。萬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撈摝始應知。有問者曰。見何道理。便爾自肯。師曰。正是我放身命處。服勤甚久。辭去。遊湘衡間。長沙太守張公茂宗。以四名剎。請師擇之而居。師笑。一夕遯去。北抵襄沔。寓止白馬。太守劉公昌言聞之。造謁。以見晚為歎。時洞山谷隱皆虗席。眾議歸師。太守請擇之。師以手揶揄曰。我長行粥飯僧。傳佛心宗。非細職也。前後八請。堅臥不答。淳化四年。首山歿。西河道俗千餘人。協心削牘。遣沙門契聰。迎請住持汾州太平寺太子院。師閉關高枕。聰排闥而入。讓之曰。佛法大事。靜退小節。風穴懼應讖。憂宗旨墜滅。幸而有先師。先師已棄世。汝有力荷擔如來大法者。今何時而欲安眠哉。師矍起握聰手曰。非公不聞此語。趨辦嚴吾行矣。既至。宴坐一榻。足不越閫者三十年。天下道俗。慕仰不敢名。同曰汾州。并汾地苦寒。師罷夜參。有異比丘。振錫而至。謂師曰。會中有大士六人。奈何不說法言訖。陞空而去。師密記。以偈曰。胡僧金錫光。請法到汾陽。六人成大器。勸請為敷揚。時楚圓守芝號上首○上堂。謂眾曰。夫說法者。須具十智同真。若不具十智同真。邪正不辨。緇素不分。不能與人天為眼目。決斷是非。如鳥飛空而折翼。如箭射的而斷弦。弦斷故射的不中。翼折故空不可飛。弦壯翼牢。空的俱徹。作麼生。是十智同真。與諸上座點出。一同一質。二同大事。三總同參。四同真智。五同徧普。六同具足。七同得失。八同生殺。九同音吼。十同得入。又曰。與甚麼人同得入。與阿誰同音吼。作麼生是同生殺。甚麼物同得失阿那個同具足。是甚麼同徧普。何人同真智。孰能總同參。那個同大事。何物同一質。有點得出底麼。點得出者。不吝慈悲。點不出來。未有參學眼在切須辨取要識是非面目。見在不可。久立。珍重。

  表曰。盡乾坤人口到這裏百雜碎。堯封潛曰。不當以其吹竽。又建鼓而從之也。

第四十四祖石霜楚圓禪師

出泉州清湘李氏。少為書生。年二十二。依城南湘山隱靜寺得度。其母有賢行。使之遊方。師連眉秀目。頎然豐碩。然忽繩墨。所至為老宿所呵。以為少叢林。師崖柴而笑曰。龍象蹴踏。非驢所堪。甞槖骨董箱。以竹杖荷之。遊襄沔間。與守芝谷泉。俱結伴入洛中。聞汾陽昭禪師。道望為天下第一。決志親依。時朝廷方問罪河東。潞澤皆屯重兵。多勸其無行。師不顧。渡大河。登太行。易衣須。廝養竄。名火隊中。露眠草宿。至龍州。遂造汾陽。昭公壯之。經二年。未許入室。師詣昭。昭揣其志。必罵詬使令者。或毀詆諸方。及有所訓。皆流俗鄙事。一夕訴曰。自至法席已。再夏不蒙指示。但增世俗塵勞念。歲月飄忽。己事不明。失出家之利。語未卒。昭公熟視罵曰。是惡知識。敢裨販我。怒舉杖逐之。師擬伸救。昭公掩其口。師大悟曰。乃知臨濟道出常情。服役七年。辭去。依唐明嵩禪師。嵩謂師曰。楊大年內翰。知見高。人道穩。實子不可不見。師乃往見大年。年問曰。對面不相識。千里却同風。師曰。近奉山門請。年曰。真個脫空。師曰。前月離唐明。年曰。適來悔相問。師曰作家。年喝之。師曰恰是。年復喝。師以手劃一劃。年吐舌曰。真是龍象。師曰。是何言歟。大年顧令別點茶曰。元來是家裏人。師曰。也不消得。良久又問。如何是圓上座為人句。師曰切。年曰。作家作家。師曰。放內翰二十拄杖。年拊膝曰。這裏是什麼處所。師拍掌曰。不得放過。年大笑。又問。記得唐明悟時因緣否師曰唐明聞僧問首山佛法大意。首山曰。楚王城畔汝水東流。年曰。只如此語意。作麼生師曰。水上掛燈毬。年曰。與麼則辜負古人去。師曰。內翰疑則別參。年曰。三脚蝦蟆跳上天。師曰。一任[跳-兆+孛]跳。年乃大笑。館于齋中。日夕質疑。智證因聞前言往行。恨見之晚。朝中見駙馬都尉李公曰。近得一道人。真西河師子。李公曰。我以拘文不能。就謁奈何。大年默然歸。語師曰。李公佛法中人。聞道風遠至。有願見之心。政以法不得與侍從過從。師黎明謁李公。公閱謁使童子。問道得即與上座相見。師曰。今日特來相看。又令童子曰。碑文刊白字。當道種青松。師曰。不因今日節。餘日定難逢。童子又出曰。都尉言。與麼則與上座相見去也。師曰。脚頭脚底。李公乃出。坐定。問曰。我聞西河有金毛師子是否。師曰。什麼處得此消息。李公喝之。師曰。野干鳴。李又喝。師曰恰是。李大笑。既辭去。問臨行一句。師曰。好將息。李曰。何異諸方。師曰。都尉又作麼生。曰放上座二十棒。師曰。專為流通。李又喝。師曰瞎。李曰好去。師曰諾諾。自是往來楊李之門。以法為友。久之辭還河東。年曰。有一語寄唐明得麼。師曰。明月照見夜行人年曰。却不相當。師曰。更深猶自可。午後更愁人。年曰。開寶寺前金剛近日因甚麼汗出。師曰知。年曰。上座臨行。豈無為人句。師曰。重疊關山路。年曰。與麼則隨上座去也。師作噓聲。年曰。真師子兒。師還唐明。李公遣兩僧訊師。師於書尾畵雙足。寫來僧名以寄之。李公作偈曰。黑毫千里餘。金槨示雙趺。人天渾莫測。珍重赤鬚胡。師以母老南歸。至筠州。首眾僧於洞山時。聰禪師居焉。先是汾陽謂師曰。我徧參雲門尊宿兒孫。特以未見聰為恨。故師依止三年。乃遊仰山。楊大年以書抵宜春太守黃宗。旦使請師出世說法。守虗南原致師。師不赴旋。特謁守願行。守問其故。對曰。始為讓。今偶欲之耳。守大賢之。住三年。棄去。之謁神鼎諲禪師。諲首山高弟。望尊。一時衲子。非人類精奇。無敢登其門者。住山三十年。門弟子氣吞諸方。師髮長不剪。獘衣楚音。通謁稱法姪。一眾大笑。諲遣童子。問長老誰之嗣。師仰視屋曰。親見汾陽來。諲杖而出。顧見頎然。問曰。汾州有西河師子是否。師指其後。絕呌曰。屋倒矣。童子返走。諲回顧相矍鑠。師地坐。脫隻履而視之。諲老忘所問。又失師所在。師徐起整衣。且行且語曰。見面不如聞名。遂去。諲遣人追之。不可。歎曰。汾州乃有此兒耶。師自是名增重叢林。定林沙門本延。有道行雅。為士大夫所信敬。諲見延。稱師知見。可興臨濟。會道吾席虗。延白郡請以師主之。法令整肅。亡軀為法者集焉○師平生以事事無礙行心。凡聖所不能測。室中宴坐。橫刀水盆之上。旁置草鞋。使來參扣者下語。無有契其機者。

  表曰。不如休去歇去。身心淳朴去。堯封潛曰。此是西天祖師靈。雙峰頂上鐵花生。

第四十五祖楊岐方會禪師

生冷氏。袁州宜春人也。少警敏滑稽。談劇有味。及冠不喜從事筆硯。竄名商稅務掌課。最坐不職當罰。宵遁去。遊筠州九峰。恍然如昔經行處。眷不忍去。遂落髮為大僧。閱經聞法。心融神會。能痛自折節。依參老宿慈明禪師。住南原。師輔佐之。安樂勤苦。及慈明徙道吾石霜。師俱。自請領監院事。非慈明之意。而眾論雜然稱善。挾楮衾。入典金糓。時時惷語。摩拂慈明。諸方傳以為當。依之雖久。然未有省發。每咨參明曰。庫司事繁。且去。他日又問明曰。監寺異時兒孫徧天下在。何用忙為。一日明適出雨忽作。師偵之小徑。既見。遂搊住曰。這老漢今日須與我說。不說打你去。明曰。監寺知是般事。便休。語未卒。師大悟。即拜於泥途。問曰。狹路相逢時如何。明曰。你且軃避。我要去那裏去。師歸來日。具威儀詣方丈。禮謝明。呵曰未在。慈明飯罷。必山行。禪者問道。多失所在。師闞其出未遠。即撾鼓集眾。慈明遽還。怒數曰。少叢林暮而陞座。何從得此規繩乎。師徐對曰。汾州乃晚參也。慈明無如之何。慈明遷興化。因辭之。還九峰萍實。道俗詣山。請住楊岐。時九峰長老勤公不知師。驚曰。會監寺亦能禪乎。師受帖。問答罷。乃曰。更有問話者麼。試出相見。楊岐今日性命。在汝諸人手裏。一任橫拖倒拽。為什麼。如此大丈夫兒。須是當眾決擇。莫背地裏似水底。按胡盧相似當眾勘驗。看有麼。若無楊岐失利。下座。勤把住曰。今日且喜。得個同參。師曰。同參底事作麼生。勤曰。楊岐牽犂。九峰拽耙。師曰。正當與麼時。楊岐在前九峰。在前勤無語。師托開曰。將謂同參元來不是自是名聞諸方。上堂。楊岐乍住屋壁疎滿牀。盡布雪真珠縮却項暗。嗟吁。良久曰。翻憶古人樹下居○室中問僧栗棘蓬。你作麼生。吞金剛圈。你作麼生透。

  表曰。謹奉一文為謝將來。堯封潛曰。燦如日星。

第四十六祖白雲守端禪師

生衡州葛氏幼工翰墨。不喜處俗。依茶陵郁公剃髮。年二十餘。參顒禪師。顒歿。會和尚嗣居焉。一日師奇之。每與語終夕。一日忽問。上人受業師。師曰。茶陵郁和尚。曰吾聞渠過谿遭顛有省。作偈甚奇。能記之否。師即誦曰。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鎻。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會大笑起去。師愕視左右。通夕不寐。明日求入室。咨詢其事。時方歲旦。會曰。汝見昨日作野狐者乎。師曰見之。會曰。汝一籌不及渠。師又大駭曰。何謂也。會曰。渠愛人笑。汝怕人笑。師於是大悟。於言下辭去徧遊。廬山圓通訥禪師見之。自以為不及。舉住江州承天。名聲爆燿。又讓圓通以居之。而自處東堂。師時年二十八。自以前輩讓善叢林。責己甚重。故敬嚴臨眾。以公滅私。於是宗風大振。未幾訥公厭閑寂。郡守至。自陳客情。太守惻然目師。師笑唯唯而已。明日陞座曰。昔法眼禪師有偈曰。難難難是遣情難。情盡圓明一顆寒。方便遣情猶不是。更除方便太無端。大眾且道。情作麼生遣。喝一喝。下座。負包去。一眾大驚挽之。不可。遂渡江夏於五祖之閑房。舒州小剎號法華住持者。如籠中鳥。不忘飛去。舒守聞師高風。欲以觀其人。移文請以居之。師欣然策杖來。衲子至。無所容。士大夫賢之。遷居白雲海會。陞座顧視曰。鼓聲未擊已前。山僧未登座之際。好個古佛樣子。若人向此薦得。可謂古釋迦不前。今彌勒不後。更聽三寸舌頭上帶出來底。早已參差。須有辨參差眼方救得。完全有麼。乃曰。更與汝老婆開口時。末上一句正道著。舉步時。末上一步正踏著。為甚麼。鼻孔不正。為尋常見。鼻孔頑了。所以不肯發心。今日勸諸人發却去。良久曰。一便下座。其門風峻拔如此○示眾若端的得一回汗出來也。向一莖草上。便現瓊樓玉殿。若未端的。得一回汗出。縱有玉殿瓊樓。却被一莖草葢却。且道作麼生。得汗出去。

  表曰。不用低頭。思量難得。堯封潛曰。得于荒寒平遠。

第四十七祖五祖法演禪師

綿州鄧氏子。年三十五。始棄家。祝髮受具。往成都。習唯識百法論。因聞菩薩入見道時。智與理冥。境與神會。不分能證所證。西天外道甞難比丘曰。既不分能證所證。却以何為證。無能對者。外道貶之。令不鳴鐘鼓。反披袈裟。三藏玄奘法師至彼。救此義曰。如人飲水。冷煖自知。乃通其難。師曰。冷煖則可知矣。如何是自知底事。遂往質本講曰。不知自知之理如何。講莫疏其問。但誘曰。汝欲明此。當往南方。扣傳佛心宗者。師即負笈出關。所見尊宿。無不以此咨決。所疑終不破。洎謁圓照本禪師云。古今因緣會盡。惟不會。僧問。興化四方八面來時如何。化云。打中間底。僧作禮。化云。我昨日赴個村齋。中途遇一陣卒風暴雨。却向古廟裏避得過。請益本。本云。此是臨濟下因緣。須是問他家兒孫始得。師遂謁浮山遠禪師。請益前話。遠云。我有個譬喻。說似你。你一似個三家村裏賣柴漢子。把個匾擔。向十字街頭。立地問人。中書堂今日商量甚麼事。師默計云。若如此大。故未在。遠一日語師曰。吾老矣。恐虗度子光陰。可往依白雲。此老雖後生吾未識面。但見其頌。臨濟三頓棒話。有過人處。必能了子大事。師潸然禮辭。徑造白雲端曰。川藞苴汝來耶。師拜而就列。一日舉僧問南泉摩尼珠話請問。雲叱之。師領悟。獻投機偈曰。山前一片閒田地。乂手叮嚀問祖翁。幾度賣來還自買。為憐松竹引清風。雲特印可。令掌磨事。一日有僧見磨轉。遽指以問師曰。此神通耶。法爾耶。師褰衣旋磨一帀。僧無語。未幾雲至。語師曰。有數禪客。自廬山來。皆有悟入處。教伊說亦說。得有來由。舉因緣問伊亦明得。教伊下語亦下得。祇是未在。師於是大疑。私自計曰。既悟了說亦說得。明亦明得。如何却未在。遂參究累日。忽然省悟。從前寶惜。一時放下。走見白雲。雲為手舞足蹈。師亦一笑而已。師後曰。吾因茲出一身白汗。便明得下載清風雲。一日示眾曰。古人道如鏡鑄像。像成後。鏡在甚麼處。眾下語不契。舉以問師。師近前問訊曰。也不較多。雲笑曰。須是道者始得。乃命分座。開示方來。初住四面。遷白雲。晚居東山○僧問。如何是佛。師曰。露胸跣足。曰如何是法師。曰大赦不放。曰如何是僧。師曰。釣魚船上謝三郎。

  表曰。跋涉數州。迢遞千里。連披疏文。不暇審詳。堯封潛曰。吳山碧楚江碧。

第四十八祖昭覺克勤禪師

彭州駱氏子。世宗儒。師兒時。日記千言。偶遊妙寂寺。見佛書。三復悵然。如獲舊物。曰予殆過去沙門也。即去家。依自省祝髮。從文照通講說。又從敏行。授楞嚴。俄得病瀕死。歎曰。諸佛涅槃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聲求色見。宜其無以死也。遂棄去。至真覺勝禪師之席。勝方創臂出血。指示師曰。此曹溪一滴也。師矍然良久曰。道固如是乎。即徒步出蜀。首謁玉泉皓。次依金鑾信大溈喆黃龍心東林度。僉指為法器。而晦堂稱。他日臨濟一派屬子矣。最後見五祖。盡其機用。祖皆不諾。乃謂祖。強移換人。出不遜語。忿然而去。祖曰。待。你著一頓熱病打時。方思量我在。師到金山。染傷寒困極。以平日見處試之。無得力者。追繹五祖之言乃自誓曰。我病稍間。即歸五祖。病痊。尋歸祖。一見而喜。令即參堂。便入侍者寮。方半月。會部使者。解印還蜀。詣祖問道。祖曰。提刑少年。曾讀小艶詩否。有兩句頗相近。頻呼小玉元無事。祇要檀郎認得聲。提刑應喏喏。祖曰。且子細。師適歸。侍立次。問曰。聞和尚舉小艶詩。提刑會否。祖曰。他祇認得聲。師曰。祇要檀郎認得聲。他既認得聲。為甚麼却不是。祖曰。如何是西來祖師意。庭前栢樹子聻。師忽有省。遽出。見雞飛上欄杆鼓趐而鳴。復自謂曰。此豈不是聲。遂袖香入室。通所得。呈偈曰。金鴨香銷錦繡幃。笙歌叢裏醉扶歸。少年一段風流事。祇許佳人獨自知。祖曰。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詣。吾助汝喜。祖徧謂山中耆舊曰。我侍者參得禪也。由此所至。推為上首。崇寧中。還里省親。四眾迓拜。成都帥翰林郭公知章。請開法六祖。更昭覺。政和間。謝事。復出峽南游。時張無盡寓荊南。以道學自居。少見推許。師艤舟謁之。劇談華嚴旨要曰。華嚴現量境界。理事全真。初無假法。所以即一而萬。了萬為一。一復一。萬復萬。浩然無窮。心佛眾生。三無差別。卷舒自在。無礙圓融。此雖極則。終是無風帀帀之波。公於是不覺促榻。師遂問曰。到此與祖師西來意。為同為別。公曰同矣。師曰。且得沒交涉。公色為之慍。師曰。不見雲門道山河大地。無絲毫過患。猶是轉句。直得不見一色。始是半提。更須知有向上全提時節。彼德山臨濟豈非全提乎。公乃首肯。翌日復舉事法界理法界至理事無礙法界。師又問。此可說禪乎。公曰。正好說禪也。師笑曰。不然。正是法界量裏在。葢法界量未滅。若到事事無礙法界。法界量滅。始好說禪。如何是佛乾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淨偈曰。事事無礙。如意自在。手把猪頭。口誦淨戒。趁出淫坊。未還酒債。十字街頭。解開布袋。公曰。美哉之論。豈易得聞乎。於是以師禮。留居碧巖。復徙道林。樞密鄧公子常。奏賜紫服師號。詔住金陵蔣山。學者無地以容。勑補天寧萬壽。上召見。褒寵甚渥。建炎初。又遷金山。適駕幸維揚。入對。賜圓悟禪師改雲居。久之復領昭覺○師一日到首座寮。因說密印。長老四年前。見他恁麼地。乃至來金山陞座也。祇恁麼地打一個回合了。又打一個回合。祇管無收殺。如何為得人。恰如載一車寶劒相似。將一柄出了。又將一柄出。祗要搬盡。若是本分手段。拈得一柄。便殺人去。那裏祇管將出來弄。

  表曰。吹大法螺。擊大法鼓。堯封潛曰。溫柔敦厚詩教也。

第四十九祖虎丘紹隆禪師

和州含山縣人。生而岐嶷絕俗。九歲謝父母去家。依縣之佛慧院。又六歲削髮受具。又五歲而束包曳杖。飄然有四方之志。首遇長蘆淨照禪師。參扣之間。景響有得。因閱圓悟勤禪師語錄。撫卷歎曰。想酢生液。雖未能澆膓沃胃。要且使人慶快。第恨未親聆謦欬爾。於是欲訪之。復至寶峰。謁湛堂準禪師。準曰。如何是行脚事。師露胸示之曰。和尚驗看。準即打。師約住曰。且莫盲枷瞎棒。準大笑。因留年餘。廼謁死心於黃龍。心問曰。是甚麼僧。師曰行脚僧。心曰。是何村僧行。甚驢脚馬脚。師曰。廣南蠻道甚麼。何不高聲道心。喜曰。却有衲僧氣息。師乃喝退。而參堂度一夏。心甚器重之。每歎曰。再來人也。死心機鋒橫出。諸方吞燄。非上上根莫能當。而於師重稱賞。眾皆側目已。而趨夾山見圓悟。道龍牙山遇泐潭乾之法子密禪師。相與甚厚。每研推古今。至投合處。抵掌軒渠。或若徉狂。議者謂。今之溈仰寒拾也。久之辭去。遂至夾山。會圓悟移道林。師從焉。一日入室。圓悟引教云。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竪拳曰。還見麼。師曰見。圓悟曰。頭上安頭。師於此有省。圓悟復曰。見個甚麼。師曰。竹密不妨流水過。圓悟肯之。尋俾掌藏教。有問。悟曰。隆藏主柔易若此。何能為哉。悟曰。瞌睡虎耳。自此與圓悟。形影上下。又二十年。斧[打-丁+(容-口+又)]鑿索。盡得圓悟之祕。師以二親垂白。歸寓鄉郡褒禪山。繼受請住城西開聖。建炎之亂。乃結廬銅峰之下。郡守李公光。延居彰教。次徙虎丘。道大顯著。因追繹白雲端和尚。立祖堂故事。乃曰。為人之後。不能躬行遺訓。於義安乎。遂圖其像以奉。時圓悟以時未平。泛峽歸蜀。曩之輻湊川奔。一時後生。望山而趨。師每登座。從容示露。一味平等。隨根所應。皆愜其欲。故圓悟之道。復大播於東南諸方。謂圓悟如在也○上堂。僧問。古人到這裏。因甚不肯住。師曰。老僧也恁麼。曰忽然一刀兩段時如何。師曰。平地神仙。

  表曰。報不報之恩。堯封潛曰。香風惹衣裓。

第五十祖應菴曇華禪師

生江氏。蘄之黃梅人。幼而奇傑。骨目聳秀。童穉即厭世故。十七出家於邑之東禪。明年為大僧。又明年錫杖參訪。首謁隨州水南遂和尚。染指法味。徧歷湖南北江東西。所至與諸老宿激揚。無不投契。上雲居禮圜悟禪師。一見拊勞。痛與提策。服勞趨走。惟恐後會。圜悟入蜀。指見彰教隆于宣。隆移虎丘。師實為先馳。未半載。通徹大法。頓明圓悟。為人處機關深固。運用恢廓。言句之出。皆越格超量。道聲藹然。洽於叢林。未幾禮辭。遊戲諸方。初分座於處之連雲。處守以妙嚴。請師出世。繼住衢之明果。蘄之德章。饒之報恩薦福。婺之寶林報恩。江之東林。建康之蔣山。平江之萬壽。兩住南康歸宗。末乃住天童。開大施門。垂手未悟。遠近奔湊。如水赴壑。師於普說小參問答勘辨之屬。皆從容暇豫。曲盡善巧。而室中機辨。操縱殺活。尤號明妙。飽參宿學。一近搥拂。亦汗下心死。恨見之晚。先意出力。辦所難集。以申報効舊。甞領徒典剎者。皆晦匿名跡。以得寓巾鉢。於下陳為幸○上堂。見聞覺知無障礙。聲香味觸常三昧。眼見如盲。口說如瘂。蘇州人獃。常州人打野。大宋國裏只有兩個僧。川僧浙僧。其佗盡是子。淮南子。江西子。廣南子。福建子。豈不見道。父慈子孝。道在其中矣。

  表曰。將今視古。鎻斷奔馳。堯封潛曰。喬木故家四方觀聽。

第五十一祖密菴咸傑禪師

福州鄭氏子。母夢廬山老僧入舍而生。自幼頴悟。出家為僧。不憚遊行。徧參知識。後謁應菴於衢之明果菴。孤硬難入。屢遭訶。一日菴問。如何是正法眼。師遽答曰。破沙盆。菴頷之。未幾辭回省親。菴送以偈曰。大徹投機句。當陽廓頂門。相從今四載。徵詰洞無痕。雖未付鉢袋。氣宇吞乾坤。却把正法眼。喚作破沙盆。此行將省覲。切忌便垛根。吾有末後句。待歸要汝遵。出世衢之烏巨。次遷祥符蔣山華藏。未幾詔住徑山靈隱。晚居太白○上堂。一個葫蘆纔倒地。滿地葫蘆盡傾倒。欲識單傳直指禪。今日闘湊得恰好。

  表曰。進之須以禮。退之須以禮。堯封潛曰。敢把指頭指著。

第五十二祖破菴祖先禪師

出蜀廣安王氏。從羅漢院德祥出家。聞緣老宿住昭覺。往參扣。語契。令奉圓悟香火。一日從方丈前過。緣問。菴頭有人麼。師云無人。語未竟。緣劈胸與一拳云。你聻。師忽有省。出峽。依澧州德山涓。落髮。尋受具。徧參諸方。至蘇之萬壽。值雪夜。坐自念。行脚十年矣。尚不能徹去。正悶悶間。不覺鐘動趨後架。舉頭見照堂二字。疑情頓釋。既而見水菴一於雙林。水菴問。西天鬍子。為甚麼無鬚。師云。非雙林不舉此話。水菴云。今日撞著個作家。師云。心不負人。面無慙色。水菴遂拓開。師云。勘破了也。逮水菴謝事。遂往見密菴於烏巨。菴命師典客。偶菴對旁僧。舉不是風動不是幡動。師聞豁然大悟。次日菴遇師於眾寮前。謂師曰。總不得作伎倆。你試露個消息看。師應聲曰。方丈裏有客。菴呵呵大笑。菴遷蔣山。師侍行。相從凡五載。盡得旨要。辭歸蜀。菴以偈送之曰。萬里南來川藞苴。奔流度刃扣玄關。頂門[翟*支]瞎金剛眼。去住還同珠走盤。已而南至夔門。尚書楊公輔以臥龍請居之。辭去。徧遊於吳。華藏遯菴演。金山退菴奇。靈隱笑菴悟。徑山蒙菴聰。皆分第一座命說法。歷住常州薦福。真州靈巖。吳中秀峰穹窿。楊和王請住湖州資福。約齋居士張公。請為廣壽慧雲禪寺開山。住持六座道場○上堂曰。如何是禪閻浮樹。在海南邊。撑天拄地。拄地撑天。巧說不得。只要心傳。畢竟如何是禪禪。

  表曰。辨得五天梵語底。選一人上座來。堯封潛曰。吹火長尖嘴。

第五十三祖徑山師範禪師

生於蜀之梓潼雍氏。九歲依陰平山道欽出家。經書過目成誦。紹熙五年。登具戒。出遊至成都。坐夏正法。有老堯首座。瞎堂高弟。師請益坐禪之法。堯曰。禪是何物。坐底是誰。師受其語。晝夜體究。一日如廁。提前話有省。辭去。依佛照於育王東菴。照問曰。何處人。師曰。劒州人。照曰。帶得劒來麼。師隨聲便喝。照笑曰。者烏頭子也。亂做貧甚。無資剃髮。故人以烏頭子目之。未幾聞破菴住蘇之西華秀峰。遂往見焉。有純顛者。入室次。橫機不讓。菴打至法堂。且欲逐出。師解之曰。禪和家爭禪亦常事。何至如此。菴曰。豈不聞道。我肚飢聞板聲。要喫飯去聻。師聞其語。不覺白汗浹背。逮破菴居靈隱第一座。復往從之。因侍破菴。遊石笋菴。菴之道者請益曰。胡孫子捉不住。乞師方便。菴曰。用捉他作甚麼。如風吹水。自然成文。師在侍傍。平生礙膺之物頓釋。巖雲巢居吳郡穹窿。遷瑞光及台州瑞巖。皆延師分座。師在瑞巖。忽夢偉衣冠者。持把茅見授。翌日明州清源專使至迨入院。見伽藍神。姓茅。衣冠形貌。與疇昔所夢無異。繼遷焦山。升雪竇。連被旨移育王徑山。師居徑山二十年。儲峙豐積。有眾如海。雖兩丁火厄。而旋復舊觀。號法席全盛○上堂。若論個事。直是省要易會。多是諸人。自作艱難。自作障礙。所以有時東廊西廊。見諸人和南問訊。山僧便乃低頭相接。其實無他。只要諸人識得。長老是西川隆慶府人氏。

  表曰。忖思有幸處。而在句語之外。堯封潛曰。拋擲播遷。混于沙石。

第五十四祖仰山祖欽禪師

婺州人。十六為僧。十八行脚。聞天目和尚久侍松源。是松源的子。必得松源說話。詣淨慈懷香請益。目特示黃檗接臨濟因緣。又云。混源住此山時。我做蹔到方入室。他曰。現成公案。未入門來。與你三十棒了也。但恁麼看。師時未領厥旨。曰尋常請益。末上有一炷香。禮三拜。謂之謝因緣。我這一炷香。不燒了也。依舊自作意。坐禪三年。脇不沾席。一日纔上蒲團面前。豁然如地陷。自此淨躶躶地。半月餘日。動相不生。然於中夜。睡著無夢無想無聞無見之地又打作兩橛。凡古人有義路句語。則理會得。如銀山鐵壁者。却都不會。師雖久在徑山無準和尚會下。每遇入室。至佛祖爪牙。輒無下口處。如是十年。遊浙東。一日佛殿前行。擡眸見一株大栢。向來礙膺之物。撲然而散。見無準於徑山。因鑄鐘令作疏語。師成偈曰。通身只是一張口。百煉爐中輥出來。斷送夕陽歸去後。又催明月上樓臺。準即俾居侍司。自是聲動叢林。出世潭州龍興。遷湘西道林。處州佛日。台州護聖。湖州光孝。逮住仰山。道遂大顯○上堂曰。一見便見。一得永得。展手曰。撒開兩手大家看。畢竟明明是何物。潭州內外有一十八座城門。白日行人。千千萬萬。往往來來。一任東西南北。

  表曰。蕩除鑑覺。詞氣脫略。乃今而後。未可知也。堯封潛曰。折釵股差。遜屋漏痕。

第五十五祖天目原妙禪師

吳江人。姓徐氏。母周。夢僧乘舟至而娠。其生也在宋嘉熙戊戌。離襁褓。輒喜趺坐。見僧愛戀。十五歲懇父母出家。投嘉禾密印寺法住。十六薙髮。十七受具。十八習天台教。二十更衣入淨慈。立三年死限學禪。一日父兄至。巍然坐不顧。二十二見斷橋倫。令參生從何來。死從何去。口體俱忘。或如廁。惟中單而出。或發函。忘扃鐍而去。時同參僧顯慨然曰。吾己事弗克辦。曷若輔之有成。朝夕護侍惟謹。時雪巖欽和尚寓北磵塔。欣然懷香往扣。方問訊即打出。閉却門一。再往始得親近。令看無字。自此參扣無虗日。欽每問。阿誰與你拖個死屍來。聲未絕即打。欽赴處之南明。師即上雙徑。夢中忽憶。斷橋室中所舉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話。疑情頓發。三晝夜目不交睫。一日少林忌。隨眾詣三塔。諷經擡頭。忽覩五祖演和尚真讚曰。百年三萬六千朝。返覆元來是遮漢。驀然打破拖死屍之疑。解夏。詣南明欽。一見便問。阿誰與你拖個死屍到這裏。師便喝。欽拈棒。師把住曰。今日打某甲不得。欽曰。為甚麼打不得。師拂袖便出。自是機鋒不讓。次年江心度夏。迤[這-言+里]。由國清。過雪竇。見西江謀。希叟曇寓旦過。曇問曰。那裏來。師拋下蒲團。曇曰。狗子佛性。你作麼生會。師曰。拋出大家看。曇自送歸堂。暨欽挂牌於道場。開法於天寧。師皆隨侍服勞。一日欽問。日間浩浩時。還作得主麼。師云。作得主。又問。睡夢中作得主麼。師云。作得主。又問。正睡著時。無夢無想。無見無聞。主在甚麼處。師無語。欽曰。從今日去也。不要汝學佛學法也。不要汝窮古窮今。但只飢來喫飯。困來打眠。纔覺來。却抖擻精神。我這一覺主人公。畢竟在甚麼處。安身立命。丙寅冬。奮志入臨安龍鬚。自誓曰。[拚-ㄙ+ㄊ]一生做個癡獃漢。決要這一著子明白。越五載。因同宿友。推枕墮地作聲。廓然大徹。自謂如泗州見大聖。遠客還故鄉。元來只是舊時人。不改舊時行履處。在龍鬚九年。縛柴為龕。風穿日炙。冬夏一衲。不扇不爐。日搗松和糜。延息而已。甞積雪沒龕旬餘。路梗烟絕。咸謂死矣。雪霽。見師宴坐那伽。甲戌。遷武康雙髻峰。學者雲集。菴小難容。拔其尤者居之。丙子春。眾避兵四去。師獨掩關。及按堵啟戶。兀然如昔。於是戶履彌夥。應接不暇。乃有楖栗橫肩不顧人直入千峰萬峰去之語。己卯春。腰包宵遁。直造天目西峰之肩。有獅子巖。拔地千仞。巖石林立。師樂之。有終焉之意。弟子法昇等。追尋繼至。為葺茅葢頭。未幾眾復集。師造巖西石洞。營小室。如舟從。以丈衡半之。榜以死關。上溜下淖。風雨飄搖。絕給侍。屏服用。不澡身。不薙髮。截甕為鐺。併日一食。晏如也。洞非梯莫登。撤梯斷緣。雖法子罕瞻視。乃有三關語。以驗學者云。大徹底人。本脫生死。因甚命根不斷。佛祖公案。只是一個道理。因甚有明與不明。大修行人。當遵佛行。因甚不守毗尼。下語不契。閉門弗接○普請上堂。禪不在參道。不須悟動轉。施為山嶽鼓舞孟八郎漢。便恁麼去。爭似西峰搬石運土。

  表曰。弗觀其華。唯食其實。亦可以不失其宗矣。堯封潛曰。深山大澤。實生龍蛇。

第五十六祖天目明本禪師

杭之錢塘人。姓孫。母夢無門開道者。寄籠燈其家。翌日生。師神儀挺異。具大人相。能言即歌讚梵唄。凡嬉戲皆佛事。九歲喪母。讀論語孟子。未終卷輟學。年十五決志出家。禮佛然臂。持五戒。日課法華圓覺金剛。夜則常行。困以首觸柱。自警居。近靈洞山。時登山顛。習禪定。甫冠。閱傳燈錄。至菴摩羅女問曼殊。明知生是不生之理。為甚麼却被生死之所流轉。有疑。沙門明山者。指師往參高峰妙和尚。妙峻冷不假人辭色。一見驩然。欲為祝髮。師以父命未許。妙曰可。舉闍夜多尊者因緣勸喻。未幾誦金剛般若。至荷擔如來處。開解。內外典籍。皆達義趣。年二十五。從妙薙染於師子院。明年受具。又明年觀流泉有省。詣妙求證。妙打趁出。會民間訛傳。官選童男女。師因問曰。忽有人來。問和尚討童男女時如何。妙曰。我但度竹篦子與他。師言下洞然。陸沉眾中。無知者。妙書真讚付師曰。我相不思議。佛祖莫能視。獨許不肖兒。見得半邊鼻。俾參徒詣。師請益眾。由此知歸。淮僧子證甞問妙。諸弟子優劣。妙曰。若初院主。等一知半解。不道全無。如義首座。固是根老竹。其如七曲八曲。惟本維那。却是竿上林新篁。他日成材。未易量也。松江瞿霆發。施田建寺於蓮花峰。號大覺正等禪寺。妙將遷化。以寺屬師。師辭。於是五山缺主席當事致書屢請。師皆力辭。至於窮崖孤洲。草栖浪宿。屏遯其跡。而避去之。然而四方學者。北殫龍漠。南極六詔。西連身毒。東窮搏桑。皆褁糧躡屩。萬里犇走。而輻湊赴師者。逮無虗日。南詔僧玄鑑。素明教觀。辯博英發。每曰。吾聞大唐有禪宗。使審是耶。吾將從其學。使或未當。吾將易其宗旨。而俾趨教觀。由其國來。一聞師言。便悟昔非。洞明大法。方圖歸以倡道。而歿於中吳。鑑之徒。畵師像歸國。像出神光燭天。南詔遂易教為禪。奉師為禪宗第一祖○示眾曰。瞻在前忽在後。竹雞晝啼。華鯨夜吼。未了聽一言。如今誰動口。

  表曰。三復之歎。其滴水能敵巨海。堯封潛曰。燧人氏鑽火。將以烹餁饗上帝。而秦始皇用以焚古圖書。非火之咎也。

第五十七祖千巖元長禪師

出越之蕭山董氏。世業詩書。父九鼎。母何氏。晚而生師。欲棄之。鞠於嫂謝。七歲就外傅。諸書經目成誦。出入[跳-兆+(焰-火)]炬。矱如成人。父喜曰。是子當以文行亢吾宗。諸父曇芳。學佛於富陽法門院。乞師為嗣。謝不從。未幾師遘疾甚革。謝禱於觀音大士曰。佛幸我慈。俾此兒不死。令服洒掃役終身。禱已。師汗下而愈。遂使從芳遊。時年始十七。益求良師友。摩切九流百氏之言。已而曰。此非出世法也。復從授經師。學法華經。至藥王品。問曰。藥王既然二臂。曷為復現本身耶。授經異之。年十九薙髮受具戒。走武林。習律於靈芝寺律師。問曰。八法往來。片無乖角。何謂也。師曰。胡不問第九法乎。律師曰。問律而答以禪。真大乘法器也。會行丞相府飯僧。師隨入眾。天目本亦在座。遙見師。即呼謂曰。汝日用何如。師曰。唯念佛耳。本曰。佛今何在。師方擬議。本厲聲叱之。師遂胡跪作禮。求示法要。本以狗子無佛性話授之。繼往縛茆靈隱山中。雪庭傳召師。掌內記。師下筆成章。五采交粲。見者歎服。俄棄歸。將十載。一旦喟然曰。生平氣志。充塞乾坤。乃今作甕裏醯雞耶。復造靈隱三年。因往望亭。聞鵲聲有省。亟見本具陳。本復斥之。師憤然來歸。夜將寂。忽鼠翻猫飯器。墮地有聲。恍然開悟。披衣待旦。復往質於本。本問曰。趙州何故云無。師曰。鼠食猫飯。本曰未也。師曰。飯器破矣。本曰。破後云何。師曰。築碎方甓。本乃微笑。視師曰。汝宜善自護持。棲遯巖穴時節若至。其理自彰。師既受付囑。隱天龍之東菴。聲光日顯。諸名山爭相勸請。師與弟子希昇。杖錫踰濤江。而東至烏傷之伏龍山。見山形如青蓮華。乃卓錫巖際。誓曰。山若有水。吾將止焉。俄山泉溢出。作白乳色。師遂依大樹以居。初伏龍山有禪寺。號聖壽。廢已久。師入山時。鄉民咸夢。有異僧來。遂相率登巉巖。披蒙茸以訪見。師晏坐不動。邑大姓各為伐木搆精廬。以安師。尋因舊號。建大伽藍。重樓傑閣。端門廣衍。輝映林谷。內而齊魯燕趙秦隴閩蜀。外而日本三韓八番羅甸交趾琉球。莫不奔走膜拜。咨決心學。留者恒數百人。至有求道之切。斷臂師前。以見志者。師各隨其根性。而為說法○上堂曰。貴買廬陵米。大做鐵餕餡。普請諸禪流。堂中自吞啗。呵呵呵。聊表殷勤。莫嫌冷淡。

  表曰。大悲菩薩。有千手大丈夫兒。誰不有。堯封潛曰。遠山皆與之同聲。

第五十八祖蘇州萬峰時蔚禪師

溫州樂清金氏子。母鄭。夢儒釋二人入其寢。覺而生二子。師居末。有光燭室。鄭懼欲弗舉。祖母育之。襁褓見僧。輒微笑合掌。父母度不可留。使禮越之永慶寺講主昇公出家。時年十一。嘗誦法華。至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有省。直得虗空粉碎大地平沉。非一切世間境界可比。遂入杭受具。參止巖禪師于虎跑。巖示以南泉三不是語。因入達蓬山。卓菴佛跡寺舊址。晝夜參究。至忘寢食。一日聞寺主宗公舉溈山踢倒淨瓶話。忽契悟。乃曰。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咄這鈍漢。好與三十棒。聞千巖和尚道風。遂行脚到伏龍。巖上堂。舉無風荷葉動決定有魚行。師出。震聲一喝。拂袖而出。巖便下座。請師居第一座。未幾付以衣偈。初住蘭溪嵩山。後遷蘇州萬峰。一日○上堂。展兩手云。大開方便門。請從這裏入。復握雙拳曰。閉却牢關。說家裏話。且不開不閉。又作麼生。良久。斂僧伽黎下座。

  表曰。少室道行光騰。後裔適當危寄。猶班班足徵。堯封潛曰。是疾驅急擊之時。

第五十九祖寶藏普持禪師

一日問慧旵。心不是佛。智不是道。汝云何會。旵向前問訊。叉手而立。師呵曰。在此許多時。還作這個見解。

  表曰。華須連夜發。莫待曉風吹。堯封潛曰。照出雄心憑蠟燭。染來詩色是湘山。

第六十祖東明慧旵禪師

年十四。禮丹陽妙覺寺湛然。出家受具。後徧參諸方。末至雲間松和尚處。于本參有所見。終不肯諾。自誓不徹證。不已。因禪定六晝夜。偶出定。舉首覩長松。豁然。尋至蘇州玄墓。見果林和尚。針芥相投。復指見寶藏持和尚。具陳悟因。持叱之曰。佛法如大海。轉入轉深。那得泊在這裏。一日有所省。遂呈偈曰。一拳打破太虗空。百億須彌不露踪。借問個中誰是主。扶桑湧出一輪紅。持仍未點首。服勤甚久。盡得其道。乃蒙印可。潛隱杭州安溪古道山。三十年影不出山。高風遠播。四來羣至。諸方宿德。爭趨座下。師誨勵無少倦。一言之出。莫不泠然有省。未幾遷湖南淨慈。道益大行。辛酉六月廿七日。忽命侍僧。點平生衣物。估唱飯僧。一眾知師無意住世。請留偈。師笑曰。有幾句閒言。無人相著。至二十九日辰時。辭眾。跏趺而逝。停龕七日。顏貌如生。依法茶毗。獲舍利無數。明瑩如珠。

  表曰。可憐馳逐天下人。六六元來三十六。堯封潛曰。肯管他月之大小歲之餘閏。

第六十一祖金陵東山永慈禪師

姓余氏。蜀成都縣名族。齠齔見僧轍喜。棄俗。趨彭縣大隋山景德禪寺。投獨照月公剃染。月寂。師襄塔事畢。入西山八載。行脚首依太初和尚。一日問。父母未生前那個。是你本來面目。師從東過西。叉手而立。後出峽赴京。受牒。復還金陵靈谷掛搭。雪峰和尚請充首座。制解。造武林受具。後於東明旵和尚。兩掌下開悟。乃展具。珍重三拜而出。旵曰。居古道山三十載。今日只見得這僧。

  表曰。而我沙門。一切時一切地。不整理人家手脚堯封潛曰。有一轉語。還有人答得麼。

第六十二祖金陵高峰智瑄禪師

久依東山海舟和尚。末後付正法印。得殺活拈來總現成之記。因本瑞來參。師問。甚處人。瑞曰四川。師豎拳曰。四川還有這個麼。瑞曰無。師曰。因甚却無。瑞曰。非某境界。師曰。如何是你境界。瑞曰。諸佛不能識。誰敢強安名。師曰。汝豈不是著空。瑞曰。終不向鬼窟裏作活計。師曰。西天九十六種。汝當第一。

  表曰。大唐國裏。宗乘有一人舉唱。大地人失却性命。堯封潛曰。諸人從朝至暮。說千說萬。不是說不到。

第六十三祖金陵本瑞禪師

南昌鐘陵江氏子。隨父商頴州。偶厭世相。遂信步至荊門。禮無說能公。剃染為沙門。令看萬法歸一話。乃徧參耆宿。與全首座者。同行至襄陽。道中偶聞。老嫗喚猪聲。全說偈曰。阿娘墻內喚哪哪。途路師僧會也麼。拶破這些關棙子。阿娘依舊是婆婆。師疑滋甚。一日病中聞僧舉大慧臨滅因緣。頓明全公偈意。入蜀見梵山雪峰諸老。多所發藥。益臻玄奧。末後見金陵高峰和尚。橫機不讓。拂袖便行。瑄撫而印之。

  表曰。約甚麼體格商量。堯封潛曰。當時聽眾甚難蹲立。

第六十四祖玉泉明聰禪師

邵武光澤縣人。姓奚。母吳氏。將誕前一夕。有病僧告宿。吳辭之。夜半遂生師。而病僧是夜道亡。里人咸謂。此僧再來。十七從隱菴得度。二十受具。精毗尼。兼修止觀。深究唯識等論。一日遊百丈山。逢一老宿問師曰。大通智勝佛。十劫坐道場。佛法不現前。不得成佛道。此理如何。師依文對。老宿詬罵而去。師因疑情頓發。一日聞馬嘶。豁然大悟。乃曰。如斯之事。如來明見。無有錯謬。

  表曰。欲得如是事。還須如是人。若是如是人。愁個甚麼事。堯封潛曰。突然起得許頭角。

第六十五祖圓通德寶禪師

金臺錦衣吳氏子。幼孤。情質近道。弱冠入寺。聽講華嚴大疏。至十地品如來無輪王時。捨國城妻子頭目手足。因感悟。禮廣惠能公出家。既落髮。徧參名宿。一日渡溪。失足墮水。衣履俱濕。更衣呂家店。默坐忽聞。婦人責子。有省。遂造關嶺。謁玉泉聰。呈所得。明旦入室。聰曰。上座昨日許多絡索。向甚處去也。師擬對。聰笑曰。鷂子過新羅。師復問曰。十聖三賢。已全聖智。為甚不開斯旨。聰曰。如何是斯旨。下語皆不契。因臨泉洗菜。忽一莖菜墮水。逐水圜轉。捉之弗得。遂豁然。喜躍來歸。聰以玄沙未徹語勘之。師曰。賊入空房。聰曰。不得草草。師便喝。拂袖而出。後辭關嶺入楚。參大覺圓公。覺齒高。儀貌豐碩。辭音如鐘。住山數十年。不與人事。禪門巨匠也。師侍覺數月。朝夕扣擊。覺老拈放風轉。方便莫測。一日室中舉。外道問佛。不問有言。不問無言。世尊良久。外道便悟。覺曰。既不涉有無。良久亦是閒名。正當恁麼時。外道悟個甚麼。師擬對。覺以手掩其口曰。止止。猶挂齒在。師曰。可謂東土衲僧。不若西天外道。遂作偈曰。自笑當年畵模則。幾番紅了幾番黑。如今謝主老還鄉。那管平生得未得。覺為助喜。未幾回關嶺。聰付以法印。諭出世○上堂。拈拄杖曰。有麼有麼。時有一僧出作禮。師劈脊便打曰。多口作麼。曰某甲一言未措。何為多口。師復打。曰再犯不容。

  表曰。塗毒鼓置之幾百年矣。又一撾也。堯封潛曰。塞北風霜緊。江南雪不寒。

第六十六祖荊溪禹門正傳禪師

姓呂氏。溧陽人也。年十九從善權樂菴和尚薙髮。看父母未生前話。無所入。刻苦歷二七日。一夕經行。纔就坐。聞琉璃燈光熚爆。豁然有省。乃曰。古人所謂。虗空粉碎。大地平沉。一人發真歸源。十方虗空。悉皆銷殞。非虗語。直造燕都。參笑巖和尚。通所得。語未竟。巖忽趯出隻履曰。向這裏。道一句看。師無語。立簷下。自夕達旦。巖出見喚師。師回首。巖翹一足。作修羅障日月勢。師乃大悟。服勤數載。禮辭。南歸。巖書從上源流付之。臨行覆以一笠曰。無露圭角。還荊溪唐太常凝菴。請住禹門禪院。示眾。佛法二字。不是偶然。亦非特意。悟底人信手拈來。自然貼體。隨分道出。自然恰好。老僧昔居臺山。有僧問。三賢尚未明斯旨。十地那能達此宗。如何是斯旨。老僧鳴指一下曰。會麼。僧曰不會。老僧又鳴指一下曰。知麼。僧曰不知。老僧道。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具足聖人法。聖人不會。聖人若會。即同凡夫。凡夫若知。即是聖人。其僧矍然致敬。倒身三拜。直趨而去。俊哉這僧。如此去還曾悟也未。時悟西堂出眾禮拜曰。夜深天寒。請和尚歸方丈。師曰。推開又爭得。當是時北宗盛行。衲子相見。不齒向上。師孤任單提。嚴冷之風。儼然汾州○舉門前冷落車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語辨驗方來三十年。衲子士大夫。罕契其機。

  表曰。左證古今。為之增氣。堯封潛曰。千里持來呈舊面。

第六十七祖明州天童圓悟禪師

出陽羨蔣氏。生而淵穆凝重。歲遇春明駘蕩。動世無常之想。家世具正信。少即切慕向上。究覽六祖壇經。永嘉集。二十六見堆柴橫突。戄然有省。棄家室。從禹門傳和尚出家。即堅荷擔法道之志。腰鎌肩耒。人不堪其勞。求道彌切於古人。所謂天地同根。萬物一體。不能釋然。恍恍惚惚。昭昭靈靈。終未得安穩。秋日過銅棺山頂。頓覺情與無情。煥然等現。盡大地覓纖毫過患。不得于前。時所見古人因緣。宛爾不同。走三千里。省傳和尚于京師。傳問。老僧離汝三年。有甚新鮮佛法麼。師曰有。傳曰。拈出來看。師曰。一人有慶。萬民樂業。傳曰。汝分上又作麼生。師曰。得得來省覲。傳曰。念子遠來。放汝三十棒。師抽身便出。一晚入室。傳纔舉。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師便出。傳曰。此子如傷弓之鳥。見弓影而馳。又一晚傳問。今月是大盡是小盡。有者曰小盡。有者曰大盡。師曰。敢保不在曆本上論量。一早室中。侍傳和尚語話。出應供堂。同學問。室中舉何因緣。師便躩倒飯桌。一日傳和尚索師始末因緣。師據實錄呈。傳閱竟曰。已有半卷語錄也。師接得火之。師辭傳。傳曰。此去。適意處不得住。不適意處急走過。師佩記南行。由燕齊淮南北三吳。達浙西路雙徑天目苕霅諸山。無不探幽索隱。罔當其意者。渡錢塘。至于會稽。訪周海門陶石簣。與佛法相見。二公欽懾。折節問道。留山堂日。就智證臨別。海門握師手曰。師五十已上。道滿天下。師曰。有與麼事。渡南海。窮天台龍湫諸勝。回禹門。傳陞座召師。師近前。傳舉起拂子曰。諸方還有這個麼。師震威一喝。傳曰好喝。師連喝。兩喝歸位。傳顧師曰。更喝一喝看。師即出法堂。明日傳撾鼓上堂。以大法印付之。一日傳曰。汝其為我扶佛法。師呈偈曰。若據某甲扶佛法。任他○○○○○。都來總與三十棒。莫道分明為賞罰。傳大笑。傳臨寂。命師繼住。斂鋩閟彩三年。泯泯心喪。同時抱奇負氣者易視之。一陞座。一眾拜伏。歷住天台通玄。秀州金粟。福州黃檗。越州鄮山。明州太白。禪宗自元迄明。千巖元叟楚石南堂愚菴諸老以來。五宗一綫。寸縷千鈞。師赫然震。耀海內外。川搖嶽動。道起十世之衰。上堂。豎拂子曰。見麼只此拂子。已刺破釋迦老子眼睛了也。眾中莫有眼見。如盲。口說如瘂者。向金不博金處。道將一句來。良久曰。眼空宇宙渾無物。大坐當軒孰敢窺。上堂。若據個事。正如青天白日。充塞圓滿。直是無人廻避處。亦無遮障得。且道既無迴避遮障。因甚等閒問著。十个五雙不知。喝一喝曰。祇為分明極。上堂。天童這裏。不敢虧人。你有半斤。稱你八兩。你有十尺量。你一丈養痾。蘇州北禪誕日上堂。山僧六十有五。素來不涉迷悟。無端痢疾三年。累得通身骨露。若人如是證明。管取超佛越祖。示眾。舉大慧禪師道。生不知來處。謂之生大。死不知去處。謂之死大。不知生死來去。謂之生死事大。山僧不然。只這生不知來處。死不知去處。便是當人出生死之消息。又曰。諸佛眾生。本無異相。只緣迷悟。見有差殊。迷時本體不曾迷。悟時本體不曾悟。迷悟都不干本體之事。迷時則全佛而全眾生。悟時則全眾生而全佛。全眾生而全佛。眾生不見諸佛之名。全佛而全眾生。諸佛不見眾生之相。諸佛不見眾生之相。故諸佛何曾度一人。眾生不見諸佛之名。故眾生度盡恒沙佛。眾生度盡恒沙佛。眾生與諸佛無殊。諸佛何曾度一人。諸佛與眾生不異。如是舉手所指。縱目所觀。諸佛眾生。水中鹽味。色裏膠青○僧參。自敘雲門博山相見機緣。將畢。師咳[口*敕]一聲。唾地曰。你道道看。僧罔措。師連棒打出。一日僧問。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師搔頭曰。老僧頭癢。曰還有奇特也無。師展兩手。

  表曰。十成點出天人眼。一著平空起古今。堯封潛曰。泰山日觀。峰觀日出。黃河一線。若在山阯。

第六十八祖蘇州鄧尉山三峰法藏禪師

降生錫山蘇家。父道垂先生。諱蘭。母周。生而屹然。負大志。五歲聞道。垂先生論孟子浩然之氣。神思奮發。十一禮佛。方投地心。如洞開。矢志出家。萬曆十九年辛卯。師十九歲。尚寶薛公敷政素奇。師為鬻禮部牒。得度德慶禪院。研究首楞嚴。修觀音耳根圓通。間討河洛。著五經。參同四書。參同諸書。一時倡道諸名賢。顧端文高忠憲輩。有麟鳳之目。一日侍御錢公啟新。與尚寶薛公玄臺。搖艇子到門。舉楞嚴圓覺諸經論問師。師曰。楞嚴云。諸可還者。自然非汝。不汝還者。非汝而誰。瞿曇如將名品茘枝和皮核去。盡送在人口裏。多不解吞。又云。但能轉物。即同如來。臨濟德山又豈能過之。圓覺云。知幻即離。不作方便。離幻即覺。亦無漸次。而今諸家浩浩說禪。爭能許便捷。二公甚擊節。師器量邁越。不易自肯諾。憮然曰。宗乘中事。自問。理會也理會得。說也說得。只一事未在。敵他生死不得。遂決志行脚。圓具徧參。無當意。隱虞山三峰。參萬法歸一一歸何處。會窓外二僧。夾籬抝拆大竹。聲若迅雷。乃大悟。復深研玄要之旨。從梅蓓蕾閉關。疽發于背。不覺忽推窓。見黃梅墮地。千門萬戶。劃然天開。師痛念臨濟之道。歎曰。非我則從上大法。墜於地矣。乃握一黑漆竹篦。不顧身命亡。曉夜開發學者。一時稱三峰罏韝。四方抱道宿望之士。及賢士大夫。爭集其門。座下得法乳。名重叢林者若干人。甞示眾。舉雲門大師曰。禪非意想。道絕功勳。汝等諸人怎麼生參。乃曰。日升之時。明徧天下。日沒之時。暗徧天下。虗空死活也。不知過在阿誰。隨打露柱一下曰。諾惺惺著。示眾。舉雲門齋次。將胡餅一咬曰。咬著帝釋鼻孔。帝釋害痛。師乃笑云。且道三身中。那一身覺痛人中來底菩薩。終隔一層天中來底菩薩。試道看。眾無對。一齊打趁云。得恁不識痛癢。示眾。舉盤山和尚云。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復是何物。乃云。直得露柱。立地放尿。知者謂。師擅臨濟綱宗。括雲門作用。于是徑山歸宗諸名剎。皆虗席。盡禮迎住。而師力辭。甲子秋。見悟和尚于金粟。悟特上堂。舉黃檗參百丈。丈舉再參因緣。黃檗不覺吐舌。丈曰。子以後莫承嗣馬祖去麼。檗曰。不然。因師舉得見馬祖大機之用。然且不識馬祖。若嗣馬祖已後。喪我兒孫。丈曰。如是如是。見與師齊。減師半德。見過于師。方堪傳授。子甚有超師之見。故臨濟三度問佛法大意。三度被打。濟後出世。惟以棒喝接人不得。如何若何。祇貴單刀直入。師出眾便喝。悟曰好喝。師又喝。悟曰。汝試更喝一喝看。師禮拜歸位。悟復顧師。舉僧問古德朗月當空時如何。德曰。猶是階下漢。僧曰。請師接上階。德曰。月落後相見。且道月落後。又如何相見。師便出堂。即日請師居第一座。遂嗣法金粟。出世歷住杭州安隱淨慈。秀州真如。吳江聖壽。蘇州北禪鄧尉。行世語錄三十卷。廣錄五十卷○安隱示眾曰。機先一向。是汝諸人安身處。先機一著。是汝諸人立命處。其間左之右之。或伸或縮。是汝諸人踏脚處。末後一句是汝諸人出頭處。諸方目為五決旨。

  表曰。抝折秤衡。將甚麼定斤兩。堯封潛曰。大陽已在箕三度。好用陶唐太乙盤。

第六十九祖衡州南嶽般若寺退翁弘儲禪師

出通州李氏。帝高陽之苗裔。虞士師咎繇後。忼慨重大節。父孝敏先生。諱嘉兆。母高。師降生前一日。高夢梵相僧授金環而生。乳名曰金。四歲撫于祖母孫。終日兀坐自語。語不可解。鏘然成文。聽者駭之。七歲聞祖母學佛之訓。切憂生死。不樂章句。方外有道之士至。必見。見必深叩。岸然莫當其意。會若昧法師。從匡廬歸。提唱東林遠法師蓮社遺旨。師結伴刻漏。修淨業二載。終疑禪宗。慨然曰。大丈夫一事不知。猶以為恥。況如來大法。不千門萬戶一躩而開非夫也。遂踰城越海。投三峰藏和尚。剃染圓具。逾年侍藏。開堂。杭州安隱師。自期七日明道。至第六日。危立如塑像。堂中開靜。見兩行僧對問訊。嚗然自落積刧未明之事。徹底現前。亟趨方丈。藏望見顏色。曰看箭。師喝。藏曰看箭。師又喝。藏起立大呼。曰看箭。師放身倒時。華嚴鴻和尚燒香曰。儲兄何不禮拜。師即下去。藏當晚小參。師方作禮。藏問。萬法歸一。一歸何處。師曰。恰恰今朝。臘月初三。藏問。與趙州衫子同別。師曰。一滴水一滴凍。藏問。如何是奇特事。適大殿撞鐘。師曰。鐘聲咬破七條。藏一日上堂。師出問闢天人深域。一往已見全提。振今古洪模。此時願垂一語。藏曰。剛道點頭猶未是。纖毫不了亂縱橫。師曰。金毛師子相逢著。未必輕輕放過伊。藏曰。行脚若還不帶眼。難免海外覓浮漚。師點頭三下。藏和尚齋時。舉趙州道。老僧三十年。不襍用心。除二時粥飯。是襍用心處。遂指鉢內外曰。是飯襍用心。是笋襍用心。師點胸曰。是伊襍用心。藏曰罪過。師作禮曰。弘儲自今。更不敢答話也。一僧問同學雪生曰。紅日出時。兄作麼生。雪生請師代。師曰。溪澗豈能留得住。終歸大海作波濤。今靈隱禮和尚。適城中回。雪生理前問。禮答亦如是。老和尚聞之。擊案賞曰。二子當起吾宗。師服勤又三年。益臻玄奧。藏乃書臨濟正宗記付之。首住常州夫椒山祥符寺。法堂揭五宗要旨。室中出十二種。日旋三昧。以驗方來。一時東南衲子賢士大夫。目為龍門。師志發古人。曳杖入天台。由天封慧明。深入東掖山跡。三年不出。為天台文邑侯可紀。請住國清。始開堂。一香供藏和尚。道益大。上堂曰。汝等繞四天下行脚盡。謂我求心。且道心是何物。老僧於無數量中。略露些文彩。心是日處空照有無定跡。心是月光涵寶鏡清高絕。心是星運斗旋箕稟曜靈。與麼昨朝則有。今日則無也。不然心是雨花木普滋含笑蕋。心是風錦繡山川披拂中。心是雲舒卷乾坤越樣新。心是雷發蟄一聲幽谷開。汝等這回還識心麼。直饒量取河沙。算他過去未來現在。無有窮盡。臨濟先祖又道。真正學道人念念。心不間斷噓噓。心之一字。刁刀莫辨。魚魯難分。晚參。舉雲峰悅和尚。一日謂僧曰。汝問訊了。一邊立地。是什麼道理。師云。未必善因。而招惡果。復曰靈嵒。今問大眾。汝等禮拜了。兩行立地。是什麼道理。一曰。某甲若說道理。遭人怪笑。一曰。也不較多。一曰。不可兒戲。一曰。肯以小緣。妨于大事。一曰。是上古風規。是今時樞要。一曰。不得作佛法商量。一曰。耑為流通。一曰。衲子難謾。師乃云。眼目洞然。是誰不然。更儗踏步。落花滿前。晚參。七十二峰。各住本位。三萬餘頃。去不知方。我輩林下人。月聽其自白。風聽他自清。一向申申夭夭。樂此太平時節。有粥有飯。諸人還甘也無。若甘去。驀地卒風暴雨。如何避得過。若不甘無事。不可生事。千個作團。萬個作塊。我也不敢錯怪你。你也不要錯怪人。上堂。舉明教大師曰。秋初夏末。莫道我不向你諸人道。大家看火燭。師曰。我要打明教三十棒。賊發火起。何日無之。因什只在秋初夏末老僧只要。這老子知時節。莫道為你諸人說。喝一喝曰去。上堂。拈起拄杖云。達磨心宗。傳至今日。稍不著便。又是明日。卓一下曰。更待何日。上堂。佛法徧天下。惟善決擇。則庶乎其不差矣。看看。春雲如鶴飛青舞綠。春山如沐彈冠攝服。春草如錐處囊不欲。春波如矢捷赴大壑。道人任運。春至說樂。非不知老之將至。潤生留惑。歷住台州興化靈石。天寧瑞巖。蘇州靈巖。堯封虎丘。淮陽龍華。秀州金粟。南岳福嚴諸剎。行世上堂語錄四十卷。廣錄六十卷。餘錄三十卷。樹泉集。報慈錄。甲辰錄。各十卷。雪舟集二卷。浮湘錄五卷。南嶽單傳記五卷。南嶽勒古一卷。師以如來大法為己任。刻苦祖宗家政。單提第一義。為法施。直欲刳人肺肝。而還之古。所至雲擁雨集。然師無留意。唯喜靈巖峻立雲濤。聳出七十二峰之表。居獨久○建立六成就八要門。以六不容定法禁。上堂曰。腰軟背酸難立久。纔近繩床瞌睡來。面前大好山脚下。俊衲子一齊攢簇。著如逼債相似抖。盡肚裏零星究竟。收拾不下再三無。計可施略。與諸人評議。一不得截生死流。二不得踞祖佛位。三不得互分賓主。四不得馳騁問答。五不得曲順機宜。六不得平懷常寔。豈不聞纖芥不留。猶是交爭之法。拈拄杖。卓一下曰。漢家雖有三章約。爭似靈巖六不容。

  南潛表曰。西乾東震得幾個。不受整理。又曰。具衲僧眼目不然。

南嶽單傳記(終)

南嶽單傳表後序

我臨濟氏。承南嶽之明命。兼統五宗。以照耀南天下。于諸宗獨尊。黃檗謂臨濟曰。吾宗到汝。大興于世。溈山舉問仰山。黃檗當時祇囑臨濟一人。更有人在。仰云。有祇是年代深遠。不欲舉似和尚。及溈固問。仰云。一人指南。令行吳越。遇大風即止。後風穴得念法華。咸以為小釋迦再來。此臨濟之統溈仰宗也。臨濟在黃檗會中。睦州為第一座。無多子佛法。實發軔於睦州。而雲門失脚。在睦州門。縫秦時[車*度]轢鑽。便見紅旗閃爍。識者謂。臨濟雲門最初同步。此臨濟之統雲門宗也。汾陽行脚中。見七十一老宿。皆妙得其家風。尤喜論曹洞。其示石門徹禪師五位偈。所謂舉目便令三界靜振鈴。還使九天歸。早在龍袖拂開象王行處之前。浮山遠禪師至大陽。機契大陽。以平生所著直裰皮履。付之楊廣山前草。憑君待價。焞異苗。翻茂處深。密固靈根。俊鷹入夢。前讖方符。此臨濟之統曹洞宗也。江河地中。行飛濤合。赴楊岐白雲。以臨濟克家。兼有雲門之作略。雪竇以雲門幹蠱。實本臨濟之裁成。推其變通。灼其同異。以抉開佛祖之心髓。則可以定宗眼矣。日在尾宿二度老和尚。表南嶽單傳。成以示南潛。南潛表其後。序成復示南潛。南潛序其後。

  舊吳靈巖法子住堯封南潛謹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