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陰符經集解

  經名:黃帝陰符經集解。袁淑真撰,約出於北宋。《通志藝文略》、宋《秘書省四庫缺書目》均著錄袁淑真《陰符經疏》三卷,當即此書。《宋史藝文志》 亦著錄袁淑真《陰符經集解》五卷。今本三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洞真部玉訣類。

  黃帝陰符經集解序

  黃帝智窮恍惚,思極窈冥,辯天人合變之機,演陰陽動植之妙,經云:知之修鍊,謂之聖人。所言黃帝得之以登雲天,信其明矣。黃帝闡弘道義,務欲救人,或恐後來昧於修習,乃簡集其要三百餘言,洞啟真源,傳示於世。賢人秘隱,寔曰仙經,世人相承,俱謂兵法。此經文少而義博,詞近而理深。先儒數賢,並精注解,義終省略,使中士或存或亡。洎乎唐隴西李筌,尤加說釋,亦不立章疏,何以光暢玄文?驪山母云:陰符三百言,百言演道,百言演法,百言演術。又曰:上有神仙抱一之道,中有富國安人之法,下有強兵戰勝之術。聖母發明三體,此乃三章顯然。儒流因循,然無分析。今輒叙三章之要義,以為上中下三卷,各述其本,因義亦有等威,先註略舉其綱宗,後疏冀陳其周細,非厨前賢之廣達,聊申後學之寡文耳。

  黃帝陰符經集解卷上

  朝散郎行潭州長沙縣主簿袁淑真集解

  神仙抱一演道章

  經曰: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

  淑真曰:但觀天之道而理,執天之道而行,則陰陽動靜之宜盡矣。天者,陰陽之精氣也,輕清者上浮為天,陰之精氣重濁者下沉為地。天地相連而不相離,故列子禦寇謂杞國人曰;天積氣耳,地積塊耳,自地已上則皆天也,子終日行於天中,奈何憂天崩乎?故知天地則陰陽之二氣,氣中有子,名曰五行者,陰陽之動用也。萬物纔而生焉,萬物則五行之子也。故使人觀天地陰陽之道,執天之五氣而行,則興廢可知,生死可察。除此之外,更無可觀執,故言盡矣。

  經曰:故天有五賊,見之者昌。五賊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萬化生乎身。

  淑真曰:天生五行謂之五賊,使人用心觀執,奉天而行,則宇宙在乎掌中,萬物生乎身上。五賊者,五行之氣也,則金、木、水、火、土焉。呂望註云:聖人謂之五賊,天下謂之五德。人食五味而死,無有怨而棄之者,此五賊之義也。袁氏曰:所言賊者,害也。逆之不順則與人為害,故曰賊也。此言陰陽之中包含五氣,故云:天有五賊。此者在天為五星,在地為五嶽,在位為五方,在物為五色,在聲為五音,在食為五味,在人為五臟,在道為五德,不善用之則為賊也。賊者,五行更相制伏,遞為生煞,晝夜不停,亦能盜竊人之生死、萬物成敗,故言賊也。人但能明五行制伏之道,審陰陽興廢之源,則而行之為見也,如此實五藏,善能用之,則為福德而昌盛也。又人能知五賊者,何也?在其心,故言五賊在心。心既知之,使人用以觀執五氣而行,睹逆順而不差,合天機而不失,則宇宙在乎手中,萬物生乎身上。如此則吉無不利,與道同遊,豈不為昌乎?在履官之道,執仁義禮智信則富貴榮盛,豈不昌乎?故曰:見之者昌也。但能依五行相生而用之則為道德,合於陽也。相剋之道用之則為賊害,合於陰也。故三界天師皆用理世,所立經教,只言修善而稱道德,不令修惡而稱賊害也。故知善修道德者,仙也,是陽之主也;陰惡賊害者,魔也,是陰之精。除此之外,虛廣其談也。故宣尼云:《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易》曰:出其言善則千里之外應,言不善則違。此其至道也,何必廣談修習者歟?合道之體,不在此間,能知天地陰陽成敗之原者,皆在此《陰符》首章而盡理矣。世人見文少而言近,不閑理要而義深,亦何啻三教經書廣博所陳也?故驪山母云:觀其精理,《黃庭》八景不足以為學;察其至要,經傳子史不足以為文;任其巧智,孫吴韓白不足以為奇。此其義也。

  經曰:天性,人也。人心,機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淑真曰:言以立天定人,在乎五賊。夫人心主魂之官,身是神之府也。將欲施行五賊者,莫尚乎心。故心能之事有所,此圖必合天道。此則宇宙雖廣,觀覽只在手中;萬物雖多,生殺不出於術內。則明天地不足貴以遠厚,而況耳目之前乎?故曰:心正可以辟邪。

  經曰:天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變定機。

  淑真曰:天發殺機,公道也;人發殺機,私情也。龍蛇感公道而震起,私情紊天地而反覆,俱合於公道,則千萬化無不定矣。天含五氣,遞為生殺,自然有之。天道生殺,皆合其機,宜不妄動,陰陽變化,時代遷謝,去故就新,此天發殺機,皆至公也。乘天威殺之機,或龍或蛇,沉隱之類,皆能震起於陵陸。順天應時,暢達於其間,為乘天之機,不失其宜也。人發殺機,天地反覆者,人是五行之子,須順五氣之生殺,任陰陽之陶運,何得擅自興其生殺乎?至如世間之法,殺人者死,殺生者罪,何也?為非天之合殺彼人,奈何敢殺之乎?言人不合妄動殺機也。至若姦臣逆節,違背天道,反叛君親,恣行兇惡,損害於世,擅行屠戮,妄動殺機者,有何?翻天作地,覆地作天,如此之大亂,為逆天之大禍,是名天地反覆。此則人怨神怒,天將誅之,人共殺之。有失天地之聖君,若天人俱合其殺機,則是名天人合發,萬變定機也。伐叛討逆,順天行誅,皆合天之機宜,愜至公之正道,則萬物咸伏,無敢妄動,是名定機。君臣之道,貴其公正,若能動用合其天機,應用同其天道,此即天人合發。奚為由此則人安其心,物安其體,五行安其位,嶽瀆安其靈。上施道德,下符禮義,災害不生,禍亂不作,天人靜嘿,名曰天機。

  經曰:性有巧拙,可以伏藏。

  淑真曰:人之巧拙,不可顯露;慎言擇善,無使患生也。人懷性智,巧拙賢愚,悉共有之,但少而言也。至如几情之人,有少巧智辯慧,便馳騁顯露,不料得失,反招其咎者,何也?為不隱密,不誡慎,以致於傾敗耳。《德經》曰:大辯若訥,大巧若拙。言憶密也。《周易》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機事不密則害成。由斯之謂也。伏藏者,賢人君子縱有巧智辯慧之性、博學多聞之才,動靜合於機宜,可不為巧乎?常能伏藏,隱密巨細,用之恐被嫉姤讒毀,反招其答。況愚拙之人,自率於心,造次興動,不自藏隱,立招患咎。賢人養道育德,巧拙之性俱隱於身,然後內觀正性,外鄙邪婬,善即行之,不善損之,修身鍊行而成聖人,外人安能知我巧拙之性乎?皆謂我天然賢聖,不知修鍊而政之,故曰:可以伏藏也。

  經曰: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

  淑真曰:言人九竅俱皆能生患,在於要耳、目、口也,今誡慎無令禍生。莊生云:人有百骸九竅六腑,體而存焉。人稟五氣而成,頭圓足方,四肢五臟,三魂七魄,遞生邪正,互為君臣。在身通流運動者,九竅也。邪正禍福之急者,在三要焉,即眼、耳、口也。《道經》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是也。道德之士,眼不視邪色,耳不聽邪聲,口不談邪事。所有正事,則視聽言談之,此名動也;涉其邪忘,悉不將心視聽言說,此名靜也。宣尼云:擇其善者而從之,此名動也;擇不善者而改之,此名靜也。《孝經》云:言滿天下無口過,行滿天下無怨惡者,所緣身心正而無邪惡以致此也。但遇善則動,逢邪則靜,此則身無禍息皆在眼、耳、口固慎。故云:在乎三要,可以動靜也。

  經曰:火生於木,禍發必剋。姦生於國,時動必潰。知之修鍊,謂之聖人。

  淑真曰:姦火喻人之性,木國喻人之身,使人理國安身,令姦火不發,然後修身鍊行而成聖人也。此一科聖意興其喻也,為上文九邪三要動靜之宜,切令誡慎恐未能窮理盡性,故興此火木姦國為喻,令殷勤修鍊以成聖人。言木有火者,喻人身中有邪惡之性、五毒之火也。呂望註云:廣成子以為積火焚五毒,故知火者猛烈之氣。《書》云:火炎崑崗,玉石俱焚矣。木中有火,慎勿鑽研,火發則木焚矣。身中邪毒慎勿縱,恣之則萬善俱滅,其身潰矣。姦生於國,時動必潰者,凡有此國,其中別有姦人賊臣包禍以思國也。篡奪苟謀富貴,如此之類不一,皆濳藏於國中,君不可知之。但君懷道德,臣效忠良,時和俗阜,天下寧泰,姦人縱有心,無由妄敢興動。皆候其時,合動始動,安得君道失,臣道喪,兵水旱蝗,徵斂苛剋,人心變易,思亂怨上,當此之代,萬物皆有亂心,何況懷姦之人奈何不動乎?又姦者不一,來此隳敗之時,諸姦競發,其國安得不潰乎?此喻上之九邪三要巧拙動靜也。言人有道德,定慧隱在身心之中,諸邪淫穢僻亦不能興動矣;若邪淫競發,則身潰矣。故以姦火藏於木國喻邪正伏隱於身心,此喻賢智之士通詳其文,曉達明悟,精念至道,去惡存善,是名知之修鍊,謂之聖人。故曰:上有神仙抱一之道。又諸葛孔明云:聖人藏之於心,陶甄天地,黃帝是也。賢人學得其法。淑真曰:為五行之善政,不違天時,不逆地理,不傷時,不害物,富國安人,身為賢明,乃得其法。道德之君,堯舜是也。智人學之得其術。淑真曰: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仁義禮智信忠孝君親,貞廉不失,保其祿位,是得其術。賢臣夔龍等是也。小人學之得其殃。淑真曰:為將天道五行之氣,不思習善之用,以巧智辯慧之性,專事三反晝夜,煩兵黷武,陰謀屠害,苟求奢榮,傾奪於在世,雖暫得富貴,不思禍患將至,反招亡敗,延及後世,是得其殃。祿山思明,古今篡逆悖亂之臣等是也。聖母又言:此文深奧,若巨海之朝百谷也。此神仙抱一演道章上,一百五言,皆使人明陰陽之道,察興廢之理,動用各得其宜,然後修身鍊行以成聖人矣。

  黃帝陰符經集解卷上

  黃帝陰符經集解卷中

  朝散郎行潭州長沙縣主簿袁淑真集解

  富國安人演法章

  經曰:天地,萬物之盜;

  淑真曰:天覆地載,萬物濳生。冲氣暗滋,故曰盜也。天地者,陰陽也。陰陽二字,洎其五行,共成其七。此外更改於物,則何惑之甚矣?言天地萬物,胎卵濕化,百穀草木,悉承此七氣而生長,從無形而能生有形,濳自滋育以成其體,如行竊盜,不覺不知。天地亦濳與其氣,應用無窮,皆私納其覆育,各獲其安。故云:天地,萬物之盜也。

  經曰:萬物,人之盜;

  淑真曰:萬物盜天而生長,人盜萬物以資身,若知分合宜,亦自然之理也。人與禽獸草木俱稟陰陽而生,為人之最靈,位處中宮,心懷智度,能反照正性,窮達本始,明會陰陽五行之氣,則而用之,今《周易》六十四卦、六十甲子等是也。故上文云:見之者昌也。人於此七氣之中所有生成之物,悉能濳取資養其身,故言曰盜,則田蠶之類是也。《列子》曰:齊國氏大富,云:吾善為盜也。天有時,地有利,天地之時利盜雨澤之滂潤。陸盜禽獸,水盜魚鼈。吾始為盜,一年而急,二年而足,三年大禳,自此已後,施及州閭。吾盜天地而無殃咎,汝盜人之金帛,奈何無事辜乎?萬物盜天地而生長,國民盜萬物以資身,但知分合宜,亦自然之理。此萬物,人盜之義也。

  經曰: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

  淑真曰:既,盡也,三盜盡食其宜,則三才盡安其位矣。言人但能盜萬物資身以充榮富,不知萬物反能盜人以生禍患。言上來三義更相為盜者,亦自然之理者。凡此相盜,其中皆須有道,愜其宜則吉,乖其理則凶。故《列子》云:盜亦有道乎?曰:何適其無道也?見室中藏,聖也;知可否,智也;入先,勇也;出後,義也;分均,仁也。無此五德而成大盜者,未之有也。此乃盜中之道。向於三盜之中,皆須有道,令盡合其宜,則三才不差,盡安其位矣。皆不令越分傷性以生禍患也。

  經曰:食其時,百骸理。動其機,萬化安。

  淑真曰:言人飲食不失其時,則身無患咎;興動合其機宜,則萬化安矣。言人理性命者,皆謂飲食滋味也。故《左氏傳》曰:味以通氣,氣以通志,滋形潤神,必歸飲食也。黃帝曰:人之服食,必先五味、五肉、五菜、五果,皆須調候得所,量體而進。熟則益人,生則傷臟,此食時之義也。故使人飲食不失其時,滋味不越其宜,適其中道,不令乖分傷性,則四肢調暢,五臟安和,不生疾患,長壽保終,豈不為百骸理乎?故《亢倉子》云:冬飽則身溫,夏飽則身凉,時適則人無疾,人無疾則疫癘不行,疫癘不行則人得終天年。故曰:穀者,人之命也,天是以興王務農。王不務農,是棄人也,將何有國、哉?但三盜盡合其宜,三才盡安其任,此皆合自然之理,然後須合明君賢臣調御於世,乘此既宜盡安之時,當須法令平正,用賢使能,澤及昆蟲,化被草木,舉動皆合天道之機宜,則陰陽順時,寰宇寧泰,使萬化之類獲其安寧。此則動其機,而萬化安。

  經曰:人知其神而神,不知不神所以神。

  淑真曰:陰陽生成萬物,人謂之神,不知有至道靜嘿而不神,能生陰陽萬物之至神矣。神者,妙而不測者也。《易》曰:陰陽不測之謂神。人但見萬物從陰陽日月生謂之神。殊不知陰陽日月從不神而生焉。不神者何也?至道也。言至道虛靜,寂嘿而不神,此不神之中能生日月陰陽,三才萬物敷榮而獲暢,皆從此至道虛靜中來,此乃不神為至神矣。故《道經》曰:窈窈冥冥,其中有精;恍恍惚惚,其中有物。此乃至道不神之中而有至神之理明矣。欲令修鍊之士明悟無為不神之理,反照正性,修無為之業,存思守一,反樸還真,歸無為之道,玄之又玄,方證寂嘿而不神,然後能而不為,是名不神而已也。故《老子》云:道常無為而無不為。此則不神而能至神矣。

  經曰:日月有數,大小有定。聖功生焉,神明出焉。

  淑真曰:日月運轉不差度數,大小有定,方顯聖功之力生焉,神明之效出焉。日月者,陰陽之精氣也,六合之內為至尊者也。日月度數,大小律曆之所辯,咸有定分,運轉不差。故云:日月有數,大小有定。聖功生焉,神明出焉者,言六合之內賴此日月照燭,陰陽運行而生萬物,有動植功力,深妙至聖。故曰:聖功生焉,神明出焉者。陰陽不測之謂神,日月晶朗之謂明,言陰陽至神,日月至明,故曰:神明。言天地萬物,皆承聖功神明而生育,從無出有,功用顯著,故曰神明出焉,又言世間萬物,皆稟此聖力而生。大小有定分,不相踰則小不愛大,大不輕小。故莊周云:鵬鷃各自逍遙,不相健羨。此大小有定之義也。又言:上至王侯,下及黎庶,各依定分,不相傾奪,上下和睦,俗稔時和,名曰太平。故云:中有富國安人之法也。

  經曰:其盜機也,天下莫不見,莫能知,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輕命。

  淑真曰:盜機深妙,易見而難知。君子知積善之機,乃固躬,小人務榮辱之機而輕命。盜機者,重舉上文三盜之義也。假如國氏盜天而獲富,人皆是種植之機,不知所獲之深理,何名為機?緣己之先無,知彼之先有,暗設計謀而動其機數,不知不覺,竊盜將來以潤其己,名曰盜機。言天下之人咸共見此盜機,而莫能知其深理,設有知者,在小人君子所見不同,君子則知固躬之機,小人則知輕命之機。固躬之機若何?君子知至道之中包含萬善,所求必致,如響應聲,但設其善計,暗嘿修行,動其習善之機,與道契合,乃至守一存思精以修習,竊其深妙以謹其性,或盜神水華池、玉英金液以致神仙,賢人君子知此妙道之機,修鍊以成聖人。故曰;君子得之因躬。小人輕命之機者,但務營求金帛,不憚劬勞,或修習才學武略,不辭勞苦,飾情巧智以求世上浮榮之機,或奢華寵辱,或軍旅傾危,或貪婪損己,或在財色禍生,雖暫得浮榮,終不免於患咎,為不知其妙道之機以致於此。故曰:小人得之以輕命也。此富國安人演法章,九十二言皆使人取捨合其機宜,明察至神之理,此其安化養命固躬之機也。故曰:中有富國安人之法。

  黃帝陰符經集解卷中竟

  黃帝陰符經集解卷下

  朝散郎行潭州長沙縣主簿袁淑真集解

  強兵戰勝演術章

  經曰:瞽者善聽,聾者善視。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三反晝夜,用師萬倍。

  淑真曰:絕利者,塞耳則視明,閉目則聽審,務使身心不亂,主事精專也。言人眼貪視邪色則不聞正聲,耳貪聽邪聲則目不睹正色,此視聽二途俱主於心也。道德之士,心無邪妄,雖耳目聞見萬種聲色,其心正定,都無愛悅貪著之心,與無耳目不殊,何必在於聾瞽者也?但心納正則耳目無邪,耳目無邪則身心不亂,身心不亂則思慮白,思慮白則舉事發機皆合天道,比凡情十倍利益,事皆成遂,何必獨用師也?他皆倣此。三反晝夜,用師萬倍者,言上之身正定,耳目聰明,舉事發機,比常情十倍;就中更能三思反覆,日夜精專,舉事發機,比常情萬倍,何必獨用師也?宣尼云:三思而後行,再斯而可矣。使人用心必須精審,此義也。言師者,兵也;兵者,凶器;戰者,危事。處戰争之地,危亡之際,必須三反精思。深謀遠慮,若寡於謀慮,輕為進退,立見敗亡。所以將此耳目精思,別以為師喻,切今修鍊保固其身,非真用師也。且道德之士,嫉惡如讎敵者,賊也。賢人知此,耳目絕利之源,三反精思之義,深沉審細,理正居貞,誅鋤邪妄之賊,自固其躬,久久成道也,則黃帝滅蚩尤是也。至如古今名將孫、吳、韓、白、武侯、諸葛,衛公李靖,皆善用師,悉能三反晝夜,成功立事,是以致君堯舜之階,成身於榮華之地,然後謂強兵戰勝之術以為輕命之機必也。黃帝得之以登雲天,傳說以處玄枵之望矣。故上文云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輕命是也。

  經曰:心生於物,死於物,機在目。

  淑真曰:心貪於物者損壽,目睹無厭則意荒。但能誡目收心,則無禍敗之患也。是道德之士,心不妄生,機不妄動,輒加於物情;而躭徇之人,取萬物資身養命者,亦天然之理,但不令越分乖宜反傷其性也。故《亢倉子》云:萬人操弓,共射一招,招無不中。招,垛也。亦云:招,箭人也。萬物彰彰,以害一生,生無不傷者,性命也。今代之惑者,多以性養物,則不知休息也。此言心生貪婪於物,則反為物所盜,使人禍敗也。故《家語》云:嗜慾無厭,貪求不至者,形其煞之。《老子》云: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所貴知足。適其中道不得,將以耽養於物,反傷正性,必害於人,此乃心生於物也。機在目者,言人動生妄心於物者,皆由目睹而心生,故云:機在目。欲令誡慎其目,勿令妄視邪淫之色,使心於物不生妄動之機,不撓平和之性,以保壽固躬也。

  經曰:天之無恩而大恩生。

  淑真曰:天地生而不有,為而不恃,生長萬物不求恩報,而萬物感其覆育,自有恩生也。天地萬物,自然有之,此皆至道之所含育,不求恩報於萬物,萬物承天之覆育,自懷恩於天地也。故《老子》云: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也。

  經曰:迅雷烈風,莫不蠢然。

  淑真曰:迅雷烈風,陰陽動用,人自懷懼,蠢然而驚也。迅雷者,陰陽擊搏之聲;烈風者,莊生云:大塊噫氣,其名為風也。凡此風雷,陰陽自有,本不威人,人自畏之,莫不蠢然而動懷驚懼也。言道德之君,撫育萬靈,同天地之不仁,則人民、禽獸、草木皆自歸恩於君,感戴如天,各守其分,各安其業,無不逍遙也。明君但施其正令以示國章,兆人睹其威令,如迅雷烈風,莫不蠢然而動,咸恐懼之心,各自警誡,修身慎行也。以此理軍,則將勇兵強,上威下懼,必能誅暴定亂。故云:下有強兵戰勝之術也。

  經曰:至樂性餘,至靜則廉。

  淑真曰:志尚廉靜,心無憂懼,情懷悅樂而逍遙有餘也。至樂者,非絲竹歡娛之樂也,若以此樂,性必無餘。故《家語》云:至樂無聲,而天下之安。《三略》云:有道之君以樂樂人。此言賢人君子以不顧於物,不徇於財貨,則理國安家,無淫刑罰,不越國章,身無過犯,無所憂懼,自然心懷悅逸,情性怡懌,逍遙有餘,豈將絲竹歡宴之樂而方作乎?至如古人鼓琴拾穗,行歌待終,故曰:至樂性餘也。至靜則廉者,既不為小人絲竹奢淫之樂,自保其無憂無事之歡,如此則不為聲色所撓,而性靜逸神貞至廉也。故《亢倉子》云:貴則語通,富則身通,窮則意通,靜則神通。此四通之體,義存乎至靜者也。人能至靜,可致神通,是名至靜則廉也。夫將師之體,貴其廉靜,杜其喧撓,賞罰不差父子,為軍心懷悅樂,性多餘勇,然可摧兇剋敵,功業必成。故曰:下有強兵戰勝之術也。

  經曰: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淑真曰:天道是出隱,不可窺測,至私也;萬物生成,聖功顯著,至公也。天者,至道也。言道包含萬類,幽深恍惚,無有形段,不可窺測,是名至私。私者,隱匿之義也。能於杳冥之中應用無窮,生成萬物,各具形體,隨用立名,乃至公也。公者,明白顯用,眾可觀睹之義也。此言道德之君,心慮廣博,包物萬機,智謀巧拙,進退可否,悉私隱於深心,人不可得而窺之,是至私也。乃至動用,觀善惡,察是非,施政令,行賞罰,顯然明白,為天下之可觀,乃至公也。故曰:天之至私,用之至公也。為軍將之體,能用心隱密,機必難窺,取捨如神,威恩顯上清下,正明將勇兵強,剋敵摧兇,功業茂盛。故云:下有強兵戰勝之術也。

  經曰:禽之制在氣。

  淑真曰:鵬搏九萬,積氣而昇,蜩鳩槍榆,决起而下,皆制氣進退自由也。禽者,羽化百鳥之類也。氣者,天地元和之氣也。人之運動,皆以手足進退為利;禽鳥運動,皆以翅鼓氣,以心進退,翱翔雲霄,人不如也。言鳥在空中,尚能乘制元和之氣,心動翅鼓,無所不之,上下由己。況人言最靈,不能善用天地道德之氣,固躬養命以至長生久視乎?若人善能制道德之氣,則遨遊太虛大羅兜率,禽鳥不足方也。為軍師之體,善用五行休王之氣,能知陰陽制伏之源,則摧兇剋敵不足為難,故云:下有強兵戰勝之術也。

  經曰: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

  淑真曰:愚人徇物以貪生,為生之理者,促壽也;賢人損己以求生,道德真妙者,固躬而不亡,此言人之在世,貪生而惡死,皆自厚養其身,恐致滅亡也。鞠育身命,必須飲食衣服,此亦天然自合之理。故莊周云:耕而食,織而衣,其德不離,織而衣,耕而食,是謂同德,故知人生資衣食之育養也。然在儉約處中則吉,若縱恣奢溢過分則凶,而反害其生也。至若上古之人,巢居穴處,情性質朴,亦不知有長生短壽之理,任自然之道而年壽長永;及後代真源道喪,浮薄將興,廣設華宇、衣服、紈綵、滋味、膳餚,越分怡養,恐身之不康,殊不知養生太過,役心損慮為促壽之根,故曰:生者,死之根也;死者,生之根。至如道德之士,損己忘軀,不貪財,不徇物,以求長生之術,或則餐霞服氣,辟穀休糧,心若死灰,形同槁木,世人觀之,死之象也,殊不知此長生之根耳。故曰:死者,生之根也。夫將師之體,能知幸生而必死,畢命而反生者,則全軍保眾,為良將焉。故兵術曰:致兵於死地而反生,此強兵戰勝之術也。

  經曰:恩生於害,害生於恩。

  淑真曰:君子免害而感恩,恩生於害也;小人辜恩而起害,害生於恩耳。此言人心向背,恩害互生。本來無害,元亦無恩,因救害而有恩,即恩生於害也。至如賢人君子小人有危滯,得人濟拔,懷恩感德,終身不忘,是恩生於害也。至如小人承君上恩顧,身居榮祿,不能保守恩德,誡慎始終,一朝恃寵失權,身陷刑網,不知己過,反生怨害之心,此辜恩而起害,故曰:害生於恩也。道德之士,感天地覆育之恩,不辜至道生成之德,修行善政,反樸還源,則無害可生於恩,亦無由生害,不將恩害撓性,守靜嘿以生真利。至如恩害相生、寵辱更致者,小人之見也。為將師之體,不負皇恩,不憍榮寵,慎終如始,保守恩光,竭力盡忠,成功立事,恩亦無由生害,害亦無由而起於恩,以道德臨戎,有征無戰。故云:下有強兵戰勝之衍也。

  經曰:愚人以天地文理聖,我以時物文理哲。

  淑真曰:愚人見星流日暈、風電雷霆、水旱灾蝗而生憂懼,不知有道德政教淳和、安撫黎民,轉禍為福。以此時物文理,惟聖我知之矣。天地文理者,天地懸日月以照善惡,垂列宿以示吉凶,皆道體自然之理也。言愚人仰視三光,觀天文之變異,睹雷霆之震怒,或寒暑不節,水旱灾蝗,恐之反身,悉懷憂懼也。愚人以此時物文理。時物文理者,但君懷廉靜,臣效忠貞,獹鵲不喧,邊烽無燧,兆人安樂,寰宇清平,縱天地灾祥,無能為也。聖我以為時物文理者,故《家語》云:殷太戊之時,道缺法邪,以致之亡孽,桑穀忽生於朝,七日大拱。占者曰:桑穀合生於郊,今生於朝,恐朝亡矣。太戊恐懼,側身修德,思先王之政,布養人之道。三年之後,遠方慕義重譯而至十有六國,則桑穀無能為灾。夫子曰:存亡禍福皆由人興,天灾地妖不能加也。則灾妖不勝善政,怪夢不勝善行也。又堯遭洪水,湯遭大旱,皆積有歲年,兆庶和平,人無飢者何也?為君臣有道,政理均和,主信臣忠,百姓戴上,雖旱水不能為灾也。水旱者,時物也,若明時物之理者,皆能轉禍為福,易死為生。故曰:聖我以時物文理。夫為軍體,日暈五色,星流四維,怪獸衝營,野鳥入室,此時天地文理示其灾祥,但能修政令,設謀慮,恩撫士卒,轉禍為福,則敵何敢當?此乃時物文理也。故曰:下有強兵戰勝之術章。下一百三言,皆使人深恩靜慮,恩害不生,曉達存亡,公私隱密,開物成務,觀天相時,故云:下有強兵戰勝之術也。

  經曰:自然之道靜,故天地萬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陰陽相推而變化順矣。至靜之道,律曆所不能契。爰有奇器,是生萬象。八卦甲子,神機鬼藏。陰陽相勝之術,昭昭乎進乎象矣。

  黃帝陰符經集解卷下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