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帝陰符經講義

  經名:黃帝陰符經講義。南宋夏元鼎(字宗禹)撰,成書於寶慶三年。原本三卷,附圖說一卷。底本出處:《正統道藏》洞真部玉訣類。

  黃帝陰符經講義序

  朝散郎權發遣興化軍州事樓昉譔

  班孟堅志漢藝文,錄兵書四種,以權謀言者十三家,以形勢言者十一家,以陰陽言者十六家,以技巧言者亦十三家。雖門分戶析,各專其一,然血脉未嘗不相為貫也。孟堅之言曰:權謀者,以正守國,以奇用兵,兼形勢,包陰陽,用技巧,者也。然則四家實一家也。雖然,孟堅以形勢、陰陽、技巧總之以權謀,吾獨以權謀、形勢、技巧總之於陰陽,蓋天地之間,一陰一陽而已矣。權謀則有縱閉矣,形勢則有離合矣,技巧則有翕張矣,而所以為之縱閉、離合、翕張者,陰陽之變化也。故曰一陰一陽之謂道。范蠡之謀吴也,精察於贏縮蚤晏之節,而推極於稻蟹之無種,然一鼓而俘之,既以此謀人之國。亦以此自謀其家,所謂後人發先人。至趍時若猛獸鷙鳥者,非陰陽之用乎?而權謀、形勢、技巧固行乎其間矣。古文善為兵者,未有不通乎陰陽者也。風后之握奇,武侯之八陣,李衛公之孤虛烏占,特其著者爾。抑又有進此者,張留侯親屈圯下之膝,受書於老人,蘇長公深排之,以為安知秦之世无隱君子者,吾亦以為秦之世安知无神仙者,子房蓋偶有所遇耳。《陰符經》黃帝所著,文詞古奧奇澀,讀者尚不能句,況敢下一注腳子乎?夏君宗禹自浙來閩,手一編示予,則所著講義也。夏君少從永嘉諸大老游,而竊獨好觀此書,然未盡解也。他日之上饒,嘗默禱曰:未登龍虎榜,先登龍虎山。夜感異夢,後遇至人於祝融峰頂,若有所授者。復取是書讀之,章斷句析,援筆立成,若有神物陰來相助。此豈模擬料度如世之箋傳義疏云爾哉?是必有油然自得而默契者矣。雖然,兵與神仙,未易言也,言兵則流於詭譎變詐,言神仙則流於恍惚誕謾。神仙豈自外求哉?清明在躬,志氣如神,則神仙即兵。通乎神仙則知兵,通乎兵則知神仙矣。种明逸終身隱華山,而累世為名將,姚平仲京城小不利,或者以為遁去不死也。特吾儒之所謂神仙者,固在此而不在彼耳。讀夏君之書者,又當以是觀之。寶慶二年秋八月中澣謹書。

  黃帝陰符經講義卷之一

  雲峰散人夏元鼎宗禹譔

  經曰: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道也者非可仰求於冥漠之表也。天道在吾身,我能盡其觀之之妙,則目擊道存,至道不繁矣。要當執天之行,須臾不離於十二時中。一語一默,一呼一吸,陰開陽闢,西沒東升,風雲發泄於七竅,坎離交會於元宮,天以是道而運行乎萬化,我以是道而操履於一身。寒暑同其往來,日月與之交合,乾健以之不息,日用自然無窮。不知我之為天,而天為之我也。所謂我命在我不在天,其以是乎?謂之盡矣,不可以有加矣。

  天有五賊,見之者昌。

  五賊者,五行也。人稟五行於天,有五賊於人,是豈天不化耶?非也。行顛倒大道生焉,順則成人,逆為丹用,如金木必欲交并,水火必欲既濟,土旺四季而復以尅水為功,是五行相賊。道之玄奧,世人安得見此理乎?故見之者昌,亦誠則明,明則著。虛室生白,充實而有光輝之妙也。既曰觀天之道,又曰見天之昌,聖人揭大道以示人,昧者當面蹉過。惜哉。

  五賊在心,施行于天。

  五行五賊,其理幽微,心為天君,實能主宰。此施行于天,皆在吾心之用,蓋心即天也,天即心也,人能即一心之天,以竊造化之妙,即動靜陟降,在帝左右,而施行之際,未知其孰為天,孰為心也。

  宇宙在乎手,

  手為三關之要,學道者當知所先矣。《黃庭經》曰:口為心關,精神機;足為命關,生地扉;手為人關,把盛衰。得非以手者,能按天象方隅,推五運六氣,握固以養和,彈指以攝化,診視以知陰陽之候,訣目以通鬼神之靈,无一而不在手也。宇宙六合,廣大无際,苟得玄妙,其猶示諸掌乎?《參同序》曰:運六十四卦之陰符,天關在掌是也。

  萬化生乎身。

  人之一身,一天地也。有陰陽升降有烏兔出沒,有潮侯往來,有風雨明晦,有雷電轟閃,有雲氣吐吞,有山河流峙,有草木榮枯,動靜語默,闔闢變化,无一不與天相似,信乎萬化所由生也。然有道者萬化生,无道者萬化息,生者與天為徒,而息者與鬼為鄰也。可不自愛乎?

  天性,人也。人心,機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

  天人一心,機道同轍。自六慾七情,有以奪其性真,則業識火熾,不知其孰為天,孰為人,又孰為機,孰為道也。上聖洪慈,闡明奧旨,謂性即天也,天即人也至理渾融,不可致詰,必得其機而應之,則自然脗合是機也。豈世俗機巧變詐之為乎?非也。乃機緘之運,不疾而速,機關之應,若合符節耳。人能明此之機,心同造化,自然機應不失,則天道立矣,人道定矣。固非曰捨人道而別立天道,亦非曰先立天道而後定人道也。蓋人道即天道,天道即天機,天機即天性,所謂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

  天發殺機,龍蛇起陸。地發殺機,星辰隕伏。人發殺機,天地反覆。天人合發,萬化定基。

  三才異位,生殺同機。然殺者乃所以生之,而生者乃所以殺之也。且陰疑於陽必戰,其血玄黃,是殺機之所寓也。況三陽交泰,萬彙咸亨,天發殺機,下除陰邪之炁,則雷轟電掃,天威赫然,龍蛇墊藏,不容不起,陸於陽盛之時;地發殺機,上承場剛之運,則湧泉起浪,黃河逆流,北斗杓躔,不容不旋,伏於陰陽交勝之際。人識此機,則濳奪造化,旋乾轉坤,翻天覆地,使地天交而為泰,生殺定而為功。太白真人歌曰:五行顛倒術,龍從火裏出。五行不順行,虎向水中生。反覆之機也。雖然,天地與人列為三才,生殺與機同於一氣。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充塞乎天地之間,亦豈捨吾身之外而別有天地可充塞乎?故知一氣之運,非以在天者有餘,而在人者不足,天人合發,不差毫釐,機緘默應,變化萬端,丹基一定,大道滋生矣。

  性有巧拙,可以伏藏。

  形色,天性也,而技巧出焉。伏藏,待時也,而天機寓焉。有是性則有是機,非曰終於伏藏而无所用心也。所謂懷材養浩明時,正金丹之秘旨也。或謂陰鉛主伏,陽汞主飛,聖人伏陽汞以鍊陰魄,故有大巧若拙之用,非也。殊不知黃帝專言巧拙者在性,伏藏者待時,蓋以性則合於玄元,而鉛汞則拘於形質。苟此性靈明,陽魂日盛,巧拙莫蔽,伏藏待時,天機一應,則天性見矣。此正洞賓謂七返還丹,在人先須鍊己待時也。知待時之說,則知伏藏巧拙之性矣。

  九竅之邪,在乎三要,可以動靜。

  人身九竅,上七下二,無非邪穢。學道者審此,必攝乎三要,然後動靜有无邪之思。三要者何?耳目口是也。《參同契》云:三寶固塞,勿發揚。三者既關鍵,動靜不竭,窮人能謹此三要,則天下之聲萬變而坎之,聰不為所奪;天下之色萬變而離之,明不為所蔽;天下之味萬變而兌之,納不為所亂;自然清明在躬,志氣如神,動靜之間,一循天理之正,雖萬邪不能干矣。九竅之邪,何有於我哉?此正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之道,豈異端乎?

  火生於木,禍發必剋。姦生於國,時動必潰。知之修鍊,謂之聖人。

  木能生火,終於自焚。國若生姦,終於召亂。此勢所必致之患。學道者知之使火生於木而木不焚,姦生於國而國不亂,譬猶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固不可以其姦邪而屏絕之也。苟縱是欲,則何所不為?惟以道而制之,則火木相生,不為禍而為福,姦邪雖動,不為邪而為正。豈非聖人修鍊之道乎?所謂居塵不染,出死入生者也。然木火相生於五行為最盛,人身五行視木火為盛衰,如真元不虧,則木火熾然。濳應天機,常人縱之以傷生,是輕命恣姦也。聖人鍊之以成道,是返歸正也。苟真元衰敗,則木火滅矣,天道缺矣,人道遠而鬼道近矣。哀哉。

  黃帝陰符經講義卷之一竟

  雲峰散人夏元鼎宗禹譔

  經曰:天生天殺,道之理也。

  氣應黃鍾,萬物萌動,此天生也;律中夷則,則萬物摯斂,天之殺也。然天既生之而復殺之,何也?蓋有生殺之理存乎其間,何以知生人能充是道於吾身?密參造化,則春生秋殺,陰陽代謝,不在一年之運而十二時中,自可以奪天之妙用,而得道之妙理矣。

  天地,萬物之盜;萬物,人之盜;人,萬物之盜。三盜既宜,三才既安。

  天道好生,地道好長。人為萬物之靈,萬物為人之用,烏可以為盜耶?得非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蒭狗,是天地盜萬物而不使之長榮矣。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是萬物盜於人而不使之永茂矣。斧斤之入山林,數罟之入污池,五穀六蓄烹飪食啗,是人為萬物之盜而不使之長生矣。雖然,三盜之暗相銷鑠,潜互斲喪,不知不覺,而榮枯生死,莫可致詰。在天地萬物不足以為害,而在人者深所以為害也。何以明之?天地賊萬物而覆載者常存,萬物賊於人而生成者不絕,至於人賊萬物,本資以養生也,而反不能長生,乃為萬物所盜,哀哉。世人能深明此理乎?苟能明之,自然知所修為守護三寶,愛養靈珠,存三守一,精氣神全,赫赤金丹,輝光充實,天地萬物何能為盜於我哉?惟其昧於此也,乃以人生天地間,必資於萬物;萬物利於人,必資於天地,其理固宜也。惟其以為宜也,則必安之而不以為異也。聖人憂之,故曰三盜既宜,豈其宜耶?是悲其互相戕賊而無有終窮也。三才既安,豈其安耶?是憐其鼎分列位而安於相賊也。深所以憫世人之不明乎道,不能超脫乎造化之表,而出死入生,棄枯就榮,與天地萬物相為終始者也。吁,此黃帝所以成金丹而登天,後賢亦拔宅而上昇者相踵也。三盜何加損於有道哉?

  故曰;食其時,百骸理。

  人之有生,四大假合,肢節百骸,精神血氣,非食啗不能充養。苟失其時,非徒无益,而反害之。況金丹大道,其採亦有時,取亦有日,其甘如飴,其大如橘,食之登仙,金筋玉骨,此其血化為膏,膏化為氣,氣化為神,飛昇金闕,奚止百骸理而已乎?

  動其機,萬化安。

  天地造化,深不可測;機緘默運,人身同之。苟得其機,則動罔不吉,萬化雖眾,安而不危。儻失其機,則危殆必矣。何安之有?

  人知其神而神,不知而所以神。

  神之為用大矣哉。然有隱有顯,有藏有露,聖凡自此分也。世人但知施設注措,言語文章不求而得,不思而中,以為我之神也,殊不知業識忙忙,應酬萬變,逐物忘返,无須臾寧。吁,焰烈者膏竭,芬郁者本枯,自速其盡而已,何者?以其顯露甚也。惟聖人內觀反聽,塞兌含流,隱藏於中,鬼神莫測。故恍恍惚惚,若无知也,而其中有物焉;杳杳冥冥,若不神也,而其中有精焉。此不神其神,乃所以為至神。非有道者,其孰能與於此?

  日月有數,大小有定。聖功生焉,神明出焉。

  日為太陽,月為太陰,太陽火魂,太陰水魄。水火二象昭著,陰陽何有數耶?蓋天有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日,晝夜行一度,月晝夜行十二度有奇。日行遲,故一歲一周天;月行速,故一月一周天。遲速相盪,陰陽相須,故有大盡小盡,其數一定而不易。人之一身,亦有日月,亦有度數,其周天之運不在一年。蓋蹙年成月,蹙月成日,於十二時中,自然陰陽升降,魂魄相生,吾有聖功之用,必使之烏兔交合,龍虎交媾,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虛室生白,入於无何有之鄉,混合回風,得於片餉工夫之際,謂之神明出者,不知其因神而明者,因明而神也。无中有乃玄中之玄,有中无乃妙中之妙;變化萬端淵不可測,昭徹萬象洞无所蔽,是謂神明,不可思議也。雖然,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者,即此道也。今人但能誦之於口,而曾不踐履於身,反以神仙為怪誕,哀哉。其行尸行厠,自謂富貴快樂,不知夢幻泡影,深可悲傷之也。

  其盜機也,天下莫能見,莫能知。君子得之固窮,小人得之輕命。

  盜機之喻妙矣哉。盜者何?不可測知也。機者何?不可禦遏也。夜半負之而去,此盜也,人孰知之?若虞機張,此機也,人孰遏之?然此盜此機,能通三才,造化得陰陽闔闢,一氣流行,機緘自應,百姓日用而不知。惟學道者得之以固窮,非曰特守貧窮也,凡其浮雲富貴,不事肥甘,樂清虛,從淡泊,即固窮之義也。小人得之輕命,非曰事刀兵也,凡其御房探戰,嗜酣聲樂,飲酒食,逞財氣,即輕命之謂也。雖然,固窮輕命既有君子小人之分,而盜機之發,亦何私於有無也?特君子明此機而用之以固窮,小人昧此機而用之以輕命耳。此理幽玄,非盟誓不傳,故曰天下莫能見,莫能知。

  瞽者善聽,聾者善視。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三返晝夜,用師萬倍。

  瞽者无明,聾者不聰,聰明既黜,視聽何善之有?非此之謂也,人以耳目為生,反以耳目為累,聲色亂於前,視聽動於中,知何者為主也?惟瞽者目所不睹,則心專於聽,而粉白黛綠者不能雜也;聾者耳所不聞,則心專於視,而涇娃鼓吹者不能奪也。此用志不分,乃凝於神之妙也。絕利一源,則心无二用,專氣致柔而已。三反晝夜者,乃三宮升降上下,往來无窮也;用師十倍萬倍者,乃精神折衝,使邪魔外道非心惡念有不戰而屈之理也。夫以棄絕於利慾精一於本源,萬累消忘,无思无慮,精誠純篤,一念不差,此寂然不動之境也。而晝夜之間,三宮反覆,陰陽升降,符節不爽,循環无窮,此感而遂通之妙也。吁,此道非見之踐履,驗之日用,則曷與言哉?雖然,十倍萬倍,其效猶有淺深,何也?蓋黜聰明,墮肢體,槁木其形,死灰其心,雖可以定靜而入道,而弊有釋氏空寂之偏,不能運化,終為陰靈苦爽鬼而已,其效故止十倍也。若夫絕利一源而復能三返晝夜,自然守真抱一,升降三宮,晝夜循環,靡有暫息,天人胥契機,應若神,不可擬議,此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其效實無敵也,非用師萬倍而何?昔魯侯問耳視目聽之道於亢倉子,對曰:傳之者妄矣,我能視聽不用耳目,不能易耳目之用。必使體合於心,心合於氣,氣合於神,神合於無,其有介然之有,唯然之音,雖遠在八荒之外,近在目睫之間,皆莫能逃吾視聽矣。世人儻知亢倉子之視聽,則知黃帝聾瞽之視聽也。玄妙哉。

  心生於物,死於物,機在目。

  心目相關,生死相因,物機相應,曾无間斷也。人生為萬物之靈,日與萬物交際。一念之起,隨念生於物;一念之滅,隨念死於物。然心非自生於物也,其機在目耳;心非自死於物也,其機亦在目耳。使當時黑白不分,妍醜不別,則心同太虛,何由能生死也?惟機關在目,觸之而動。一睹美色,則倏然生愛;一見惡,則悠然增惡。故愛之而欲心生,是此心生於物也;惡之而欲心死,是此心死於物也。原其所自,豈是心之本然哉?皆其機之在目也。故上聖有內觀之經,仙家有簾目之法,儒之非禮勿視,釋之清淨眼根,其旨深,其則不遠矣。雖然,瞽者亦有嗜慾,豈機專在目耶?故曰心目相關。

  黃帝陰符經講義卷之二

  黃帝陰符經講義卷之三

  雲峰散人夏元鼎宗禹譔

  經曰:天之无恩而大恩生。迅雷烈風,莫不蠢然。

  天何心哉?四時行焉,百物生馬,然必風雪凝沍,冰霜凜冽,而後萬物有歸根復命之理,是天之无恩而大恩生矣。況迅雷烈風發於春夏,而百嘉暢茂,凡蠢動含靈,莫不戢然遂其生理。所謂猛火烈焰之中,乃金寶成就之地。學者體此,當明殺機,反覆害裏,生恩造无,上之玄元,為天人宗匠也。

  至樂性餘,至靜則廉。

  情有悲歡,性則至樂,欲有動作,道則至靜,此仙凡所由分也。學者求先當以性天為樂,不使一毫窮通得喪累於其中,則甜淡无為;廉於持養,自然心與道契。彼其七情六慾,悲歡无常,動觸禍機,日褁塵網,无有出期,何性之可樂,何靜之可廉歟?

  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天道无私,然於金丹也,若有所私。天心有私,然於大道也,若无所私。何以言之?人稟賦於天,一點靈明真覺之性,三昧无為自然之火,先天太一,含真之精,无大无小,无貴无賤,无仙无凡,皆獲具足,是天无所私也。然而有道者,陰陽升降,不失其時,日月交合不差其候,呼雷喚雨,振風閃電,真能旋乾轉坤,驅龍伏虎,聖功生焉,神明出焉,有不可思議之妙;無道者反是,陰陽失升降之期,日月无交合之候,雷電風雨自視何有?一身所存,不為飯囊酒甕,則為藥肆淫房。是天果私於有道而不私於无道耶?吾見其有道者,長生住世,雖數盡而飛仙;无道者,疾病纏綿,速與草木俱腐。是天之至私者乃所以極其至公者也。可不警歟?

  禽之制在氣。

  萬物有生,皆稟一氣。禽若至微,飛行太空,雖知六翮所鼓,眾羽所扶,儻非一氣之充,則亦廢而不舉。學者知之,則保嗇元和,培養神氣,使之至大至剛,充塞天地而後已。《詩》不云乎:鳶飛戾天,魚躍于淵,氣作之也。夫亦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乎?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於害,害生於恩。

  欲通造化,當知生死之根;欲明大道,當識恩害之義。是理也,捨五行造化、金丹大道,何以明之?且金生於巳,死於子,子為水鄉,而金能生水。然則金豈真死耶?木生於亥,死於午,午為火地,而木又能生火。水土生於申,死於卯,卯為木位,而水又能生木。是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也。然而生死之根固然,而恩害之義却異,惟金火之造化,不可以生死論也。《龍虎上經》曰:金火者,真藥也。丹術著明,莫大乎金火,且火生於寅,死於酉,酉為金鄉,其火但能剋金,豈能生金耶?況酉為金旺之鄉,而火為就死之地,既不能尅之為害,而金反以生旺為恩。然金亦豈能自生?要必資於所生,惟土能生金,而火却又生土,若无戊己,不成丹者也。嗟夫,五行相生相尅,至理幽微,學者罕知,况金丹一說,只是喜談樂道,曾不深究玄旨,再當一一分辯,以詔將來。且內外二丹不出五行造化,獨不曰水火木土之丹,而特曰金丹者,何也?蓋天一生水,坎為水宮,水為萬物之母,修真者必當先於坎宮留心也。然坎宮之水,豈能自生,惟金能生之,是元始先天之氣從金化生。古歌曰:用鉛不用鉛,須向鉛中作,及至用鉛時,用鉛還是錯。蓋鉛為金母,金為水母,水為丹母,其相生相成之義如此。然大道不以相生為用,而以相尅為功,豈非以金能尅木,木歸於盡,木能尅土,土極於虛;土能尅水,水混於空;水能尅火,火終於滅。火雖尅金而金曾不壞,煙消焰盡,金體愈堅。《參同契》曰:金入於猛火,色不奪精光。豈非害生恩,恩生於害乎?此其所以謂之金液還丹,謂之長生不死,謂之返本還源,惟只水中金,一味而已。若肝心脾肺腎,精津氣血液,其形質全不相干,其性命却又相干,其理雖有可言,其道則不可言,蓋有攢簇,有合和,有藥物,有火候,有真凡,有賓主。聖人傳藥不傳火,不遇真師莫強猜,非歃血盟天,劃沙文地,不許妄授,違者殃及九祖,禍先一身。張平叔傳非人,三遭責罰,可不鑒歟?

  愚人以天地文理聖,我以時物文理哲。哲人可以虞愚,我以不愚聖,人其期、我以不期。

  聖愚賢哲同一初耳,自其心有廣狹,則所造有分量。且天地時物咸有文理,其法象著明,无內无外,人能仰觀俯察,則克念而作聖,克明而作哲。然由愚而哲,由哲而聖,皆自心之廣狹推之,故愚能以天地文理之大,存於仰觀俯察之間,雖至於聖,可也。吾而梏於時物文理之小,察於日用常行之間,僅止於哲而已。聖哲既分,純疵異念。愚人既聖,在釋謂之直超彼岸,見性成佛;在道謂之一得永得,平地登仙。一念之迷,既純於愚;一念之覺,自純於聖。惟哲人則不然,其初若汲汲於明道,而終則復悠悠而慢道,苟不加防虞之力,則出入无時,操存捨亡,又將入於愚而不自覺矣。我之所希者聖,其可以僅哲而復愚乎?故我以不愚,非特不愚而聖也,亦豈特至聖而已也?蓋聖人其期,猶有限量之可名,是猶梏於天地文理之用也。我乃離形去智,與道合一,而獨超於萬物之表,是豈可得而期哉?此大而化之之謂聖,若難造矣,而聖而不可測知之謂神,即金丹之大道也。論至於此,則曰愚、曰聖、曰哲。始也,以天地時物之文理而入道,終也,忘天地時物之文理而得道。譬之五行造化,萬象森羅,皆道之用;文字語言,瓦礫梯稈,皆道之寓。凡三千六百門中一一踐履,真積力久月,无忘其所能,固以限期為驗,如顏子之亞聖不違仁於三月之久,其餘則日月至焉而已爾。若夫孔子之集大成,文王之順帝則,上下與天地同流者,何以期限為哉?彼修空寂者曰饒,君經萬劫,終是落空,亡何,謂不可期也。殊不知身經劫火,雖云壞道,若虛空能壞无異哉?金丹大道,肇於太極,成於无極,用於有窮,妙於无窮,不可以凡俗語,當共神仙子細推也。

  沒水入火,自死亡兵。

  水火有焚溺之患,刀兵有殺伐之威,不待智者,皆知所畏避也。今乃求沒於水,願入於火,樂斃於兵,曾不病風喪心,亦非形格勢禁,其事深可憫惻,何也?彼酒色財氣,乃水火刀兵之異名,入皆焚溺自盡於中,曾不知懼,且嗤學道者徒清修齋戒,縱與彭聃同年,亦謾孤苦一世,曷若我酒色為樂乎?噫,飛蛾撲燈,難以遮護,特為長嘆息而已。

  自然之道靜,故天地萬物生。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陰陽相推變化順矣。是故聖人知自然之道不可違,因以制之。

  太上曰:萬物芸芸,各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復命。又曰,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且至虛至靜,體疑於陰,萬物從何而生?然陰不極則陽不生,靜不極則道不見。況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無名,長養萬物。儻不法於自然,處於至靜,則天地萬物决不能生。人以一身參天地萬物之用,得不知所謂靜乎?惟其心猿意馬,日放縱於利慾之場,視天地萬物生成之理,於己何哉?況天地之道,君浸潤焉,自一陽而浸至於六陽,自一陰而浸至於六陰,皆以漸而長,未有驟而進也。故陰陽相推,皆順自然之理,惟聖人知其然也,則无為中有為,至動中至靜,使天地萬物因靜而生。非有道者,孰能知之。

  至靜之道,律歷即不能契。鳥獸之謂也。

  律歷之法,推筭天紀,有七十二候,有二十四氣,有四時八節,有晦朔弦望,皆度數不可違也。然治歷明時,推步纖悉,疑非自然无為之理也。惟聖人道極至靜,心同太虛,陰陽升降,運化自然,曾无一毫造作,若律歷之多事,得非鳥獸之謂乎?蓋鳥獸者,烏兔也。烏兔者,日月也。日月者,水火也。水火者,陰陽也。陰陽者,天地也。天地者,清靜无為、自然之大道也。大道者,即窮理盡性、以至於命之學也。性命者,即長生不死、金丹之方也。

  爰有奇器,是生萬象。八卦甲子,神機鬼藏。陰陽相勝之術,昭昭然進乎象矣。

  大哉,道乎。至哉,言乎。《陰符聖經》皆黃帝闡道秘言,予輒不揆,解釋其義,妄泄天機,載觀末後,數語總括始終,亦猶乾坤之彖辭,備六十四卦之大義,其探賾索隱,鈞深致遠,未易揣摩,猗歟休哉?敢再拜。熏染而詳明之,且金丹大道,其於一身,有奇器焉,非必鑄冶也。偃月之爐,太一之竈,无內无外之鼎,至靈至聖之藥,是生萬象,皆出自然。洞賓謂一粒粟中藏世界,三升鐺內煮山川,豈虛語乎?故以八卦言之,則坎離為本;以周天言之,則子為先。其機之神也,則妙用無方;其鬼之藏也,則隱顯莫測。陰勝陽,則水火為既濟;陽勝陰,則日月為合璧。金烏有搦兔之功,木龍有伏虎之德,龜蛇交頸,蚌螪含珠,懸象昭昭,殆不可掩,得非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測知之謂神者乎?是道也,即吾儒分內事也。昧者謂金丹為異端曲學,是猶坐井觀天而曰天小者,豈天之罪哉?

  黃帝陰符經講義卷之三竟

  黃帝陰符經講義圖說卷之四

  雲峰散人夏元鼎宗禹譔

  雲峰曰:誰能出不由戶,何莫由斯道也。蓋戶者,關也。有關而後行於正道也。儻元關,則有猖狂妄行之患,放僻邪侈之習矣。故曰:內有三關,以性為主,以神氣為宗,所謂常收歸裏,不放出外者是也。外有三關,以口為樞,以耳目為鍵,所謂九竅之邪在乎三要者是也。此皆日用常行,中庸大道之道也。夫道若大路然,人豈不由之哉?其初也,婦人女子皆可與知,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故曰:可歌之謂善,有諸己之謂信,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大而化之之謂聖,聖而不可測知之謂神。是神也,豈非靈明妙用,顯化通神,即金丹之秘旨矣。

  日月聖功圖

  雲峰曰:天地之道,一陰一陽,元炁配合,萬物生焉。懸象著明,莫大乎日月者。太陽真火,象應東南,從木而生;外應春夏,發生萬物;月者太陰真水,象應西北,從金而長,肅殺萬物。此二者,乃天地生殺之機,故稱曰水火,曰坎離,曰鉛汞,曰龍虎,其他異名不勝數,皆日月之號也。聖人觀天之道,察其盛衰,明其幽隱,將日月二氣劃成八卦,以日之火為二,月之水為一,自一二既分,卦氣以別,故變之為六十四。上十五日,坤 生震 ,而變兌 ,兌變成乾 ,乾氣圓滿,懸照東方,金水溫溫,金氣既足,自生真水。下十五日,乾損成巽 ,巽復成艮 ,艮損成坤 乾坤乃合,日月相交,至精至微,不可思議。雖人物鬼神,推至異類,毫髮不能隱。大哉,日月天地之體也。夫人能窮日月之聖功,則晦朔弦望,體天法象,可以與天地日月同其運用,豈不能超凡入聖、出死入生者乎?

  奇器萬象圖說

  雲峰按《陰符經》曰:爰有奇器,是生萬象。八卦甲子,神機鬼藏。大哉,言乎。人之一身即一奇器也,萬象皆備,神鬼護持,可謂至貴。太上曰:人身難得,中土難生,假使得生,正法難遇是也。平叔曰;先立乾坤為鼎器,次將烏兔藥來烹。豈捨吾身之外而求乾坤於冥漠之表,取烏兔於日月之宮乎?是知奇器在乎身,萬象備於我,几二儀、三光、四象、五行、八卦,九宮、十干、十一曜、十二支、二十四氣、周天六十甲子,皆備於人之一身。苟能仰觀俯察,與天地陰陽同其造化,則機緘密契,鬼神莫測,三才並立,長生久視,仙道豈遠哉?

  三教歸一圖說

  雲峰曰:三教殊途同歸,妄者自生分別。彼謂釋道虛无,不可與吾儒並論,是固然也。自立人極應世變,言之則不侔,至於修真養性與正心、誠意之道,未易畦畛也。惟禪宗一門,脫空異甚,思欲破其迷妄,每未得其要領。一日,專扣蒙庵聰老,請問宗性傳燈大意如何,辨答不已。大要謂:法身即虛空,虛空即法身。且叮嚀俾于參省,特燒香秉燭,以三寶證明。頃間,茶罷,忽喚行童代事,抽身同往後架。出則洗手剔甲,再整方袍,請予歸座,却道老僧頗飢,相伴湯餅。予因難之曰:適間見教,虛空法身,法身虛空,今又飢渴難免,分別觸淨,猜人不得於虛空,事還作麼生。蒙庵愕然,无語可答。及到方丈,見有《雪竇語錄》,乘時閱之。中有僧問智問和尚:如何是般若體?云:蚌含秋月。僧云:如何是般若用?云:兔子懷胎。非惟把定世界,亦乃安貼邦家。若善能於參詳,便請丹霄獨步。僧云:如何是佛向上事?云:柱杖頭挑日月。又祖師問南泉和尚云:摩尼珠人不識,如來藏裏親收得。如何是如來藏?南云:與爾往來者是藏。師云:草裏漢。南云:不往不來者亦是藏。師云:雪上加霜。師云:如何是珠?南云:嶮百尺竿頭作伎倆,不是好手。這裏著得箇眼,賓主互換,便能深入虎穴。若不恁麼,縱饒師祖悟徹去,也是龍頭蛇尾。漢予遂指示蒙庵略露一斑以救其病。渠當時大悟,再還灶香於予。信知三教等无差別,本來面目只是一箇,但服色不同耳。故詳錄此以詔天下明眼君子。

  先天後天圖說

  雲峰曰:先天者,太極未判混成,孰為陽?孰為陰?自道生一,則其體已露,其用已萌,故一為數奇,為卦乾,純陽之象也。後天者,鴻濛剖破,柝一為二,一為數耦,為卦坤,純陰之象也。乾坤既異,陰陽既分,運化不同,何以為道?惟金丹之妙,反本還源,尋根摘蒂,守雌抱一,去陰取陽,不以乾坤之異而求其同;不以陰陽之分而求其合,故異者分者為後天,而同者合者實先天也。先天者,乃元始祖,炁本來面目;後天者,乃臭腐神奇,四大假合者也。達人大觀,苟知吾身是幻,惟道是真,則迴光返照,下手速修尤太遲矣。

  上下鵲橋圖說

  一名曲江烏橋

  雲峰曰:呂洞賓《沁園春》云:曲江上,月華瑩淨,有箇烏飛。蓋烏即鵲也。曲江,即有橋也。日中有三足烏,烏屬酉,酉屬金。烏是西方之金精,日中之陽魂,乃能飛於曲江之上,是鵲能度登仙之橋也。然橋必分於上下,何也?蓋氣脉相通,能度下橋,必能度上橋矣。能度者則為仙,不能度者則為凡矣。釋氏之繫馬椿、繫驢橛者,亦此意也。但其守死善道,塊然面壁,不能使烏飛鵲度,故落第二義也。然其祖法不然,奈後世子孫迷錯耳。其詳見三教歸一圖說。

  七十二候圖說

  雲峰按《元始祕言》曰:恍恍惚惚,火中生神;杳杳冥冥,水中生精。火炎昇上,七返生神;水流就下,六化生精。七六變化,上下相成。精神往來,妙體含真。神七變生真火,精六化生真水。七六十有三之妙數,无出天地之水火。故天候三十六陽而生火,地侯三十六陰而生水,合七十二候,而周天之數足矣。《仙經》曰:天上三十六,地下三十六,太玄无邊際,妙哉《大洞經》。然不言五行而專言水火,何也?蓋水火者,日月也。《陰符經》曰:日月有數,大小有定,聖功生焉,神明出焉。人能仰觀俯察而得其火侯之祕,則與天地合德,日月合明,可謂平地登仙矣。

  五行生成圖說

  雲峰曰:太極分而生兩儀,天地是也。天地既有形名,難逃度數。故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天五生土,是五行造化彌綸天地之經,則五氣推遷,寒暑往來,周天度數,可得而明矣。故以三十六日甲、三十六日乙,而木之氣數足矣;三十六日丙,三十六日丁,而火之氣數足矣;三十六日戊,三十六日己,而土之氣數足矣。三十六日庚,三十六日辛,而金之氣數足矣;

  三十六日壬,三十六日癸,而水之氣數足矣。合五七三十五而計之,則得三百五十日又零二五一十日,通前共三百六十日,則一年十二月之度數无差。其他天度之零,可以積閏而推,所以陶成萬彙造化。夫人為萬物之靈,獨昧於五行之運,徒見晝夜循環,四時代謝,而不知五行造化,實主宰之玄哉,妙哉。

  黃帝陰符經講義圖說卷之四

  雲峰入藥鏡箋序

  左史直院舍人朝請大夫留元剛譔

  東嘉夏宗禹奇偉俶儻之畫策,從事制幕,轉徙邊徼,數奇不耦。浩然遊方,訪飛昇還返之術,宜參默授,會稡箋解謁予書之。昔蘇東坡謂安期生世知其為仙者也,然太史公曰:蒯通善齊人安期生,生以策干項羽。羽不能用,欲封此兩人,兩人終不肯受,亡去。每讀此,未嘗不廢書而歎,仙者非斯人而誰為之?故意戰國之士,如魯仲連、虞卿,皆得道者歟。虞卿不忍魏齊,間行去趙,困梁失相,窮愁著書。蒯通說信不聽,陽狂為巫,逃亨客參,自序其說,是得為知道耶?必也。不肯仕宦,好持高節,辯魏客帝秦之害,罷燕將聊城之守。壽以金而辭,則曰;所貴於天下之士者,為人排患釋難,解紛亂而无取也,即有取者,是商賈之事而不忍為也。欲爵之而逃,則曰:吾與富貴而詘於人,寧貧賤而輕世肆志焉。嗟乎,有若魯仲連而後可以為仙也。安期生附載之史傳,旁見雜記,似誕不經。應如魯仲連抵掌,吐長虹,難堪踞牀洗,寧挹扛鼎雄事,既兩大繆,飄然爾遺風。乃知經世士出世或乘龍,斯得之矣。宗禹所釋金丹三書,超軼世外、固異八篇雋永,刺譏權變,是將為魯仲連、安期生書。彼虞卿、蒯通說士耳,又安足與二子並言哉?寶慶丙戌小雪後五日,清源齊雲山人序。

  雲峰續記

  夏雲多奇峰,晋人得意句也。予以幻質托此幻號,誠畫蛇之足、續鳧之頸也。或者乃以效顰太史公之好奇,而竊詩人之巧語,以自表耳。噫,夏為四時,雲為一氣,峰從何來?奇從何有?出岫无心,從龍无跡,為霖為旱,起風起雨,千奇百怪,變化莫測,皆非予之所志也。得非以天一以清,地一以寧,時維朱明,炎帝持衡。好風自南,盾日如蒸,火傘熾張,金石流凝。是雲非氣,是峰非形。洞洞天君,聚精會神。明堂丕闡,端拱紫庭。赫奕丁公,煆鍊金晶。崑崙勃鬱,玉井泓澄。太一竈煖,偃月鑪熒。徊風混合,霹靂鏗轟。上通天竅,下徹玄冥。羅衛四獸,左右六丁。周天數足,九轉飛升。雲峰此時,曷獨奇名?淵哉大道,天地德并。元始祖炁,陰陽未分,孰為重濁?熟為輕清?鴻濛剖判,生天地人,上覆下載,人為最靈。運化亭毒,劫劫長存。烏飛兔走,懸象雙明。弦望晦朔,一遇三旬。胡然九夏,雲獨峰呈。庚將三伏,火必西奔。金丹玄妙,以火為神。雲騰火氣,峰幻神形。烹坎離髓,奪乾坤精。陰邪濳消,純陽乃成。天地相畢,出死入生。雲峰之奇,不可思議。非夫真一,孰抉其祕?或者无語,徒驚曰異。乃知儒失之拘,釋失之滯,道等太虛,中有根蒂。天地廣大,道能生之;萬物散殊,道能長之;日月東西,道能運之;是雲為峰,道實得之。吾見其一真不動,擒縱百靈,二氣周交,生成萬有。不知其雲者峰乎,峰者雲乎。故七返九還者,此雲峰也;八歸六居者,亦此雲峰也;玄珠成象者,此雲峰也;而真人出現者,亦此雲峰也;玄哉妙哉,是豈詩句之奇可得而形容哉?斗城夏元鼎記。

  雲峰自序

  動亂為業根,靜定為藥鏡,此崔公之法言也。豈非以人之有生,四大假合,涕唾精津血氣液,无非陰邪;酒色名利貪嗔癡,无非紛擾,惟一藥鏡之靜定能攝伏之。何謂藥?丹砂木精得金乃并是也。何謂鏡?靈明真覺、回光返照是也。故聖人以神道設教,以日月為易;仙道以神明為宗,以日月為丹;釋氏之杖挑日月、宗性傳燈者,皆是物也。崔公慈悲接物,善於托喻,故呂洞賓謂:因看崔公入《藥鏡》,令人心地轉分明。信為天人之師也。予三閱藏教,凡得《藥鏡》七本,其文各不同,此經總二百四十三字,言簡理當,如《太上》之祕奧,《春秋》之正經,微顯闡幽,探賾索隱,靡有餘義,真金丹之樞轄也。偶菖節,過八寶,憩於彭忠甫左塾,因其灶香問道,謾為下一注腳以貽當世。明眼君子并寄豫章靈源子胡季轍、天台元漠子王和甫,皆學仙弟子也。

  夏元鼎序。

  後序

  修職郎新處州州學教授王九萬譔

  李鄴侯七歲能文,讀書萬卷,已乃衣道士衣,學神仙學,若將終身。惟懶殘勘破曰:无多語,領取十年宰相。其後侯謀人國,智略輳不下張子房。世言方外士,必遺世絕物,然歟否耶?意有道者特以此為陳迹,而非所以迹耳。永嘉夏雲峰,少由童子郎振策場屋,遍從諸大老游。長出入兵間,以功得賞,驅馳於山東、河北。登日懽拜孔林,以充大其胸中浩然之氣。視世間物无足當其意,遂棄官學道。一日,出所注三書,使下走望洋向若是也。烏足以知之然?竊聞先訓九萬之曾王父殿撰公諱子獻,宣和間嘗偕呂元直丞相、霍安國尚書三人銜命漕燕。是時降虜郭藥師、劉舜仁、張令徽輩包藏不測,三使者同銜上章乞棄燕,忤大闔譚稹,各落職不得去。黠虜愈張,三使者極力隄虞,每夕不寐,曾王父因是得以神守氣之術,其後壽八十九,无疾而終。前一日,尚呼燈作小楷以復李伯紀丞相,中間顏夷仲門下嘗間以書,曾王父為言人知氣為體之充,而不知以神御氣,則神與氣相離而不相守,非養生之善者。夫以神御氣者,在於正心誠意,宴坐而數出入息。蓋息者,氣也。數之者,神也。氣猶馬,神猶馭,以神馭氣之出入而不相離,則可以長生矣。《莊子》曰:真人之息以踵,眾人之息以喉。夫息不於喉而在丹田氣海中,能不以思欲干其神,不以蹶趨動其氣,綿綿然數之,以至于不可勝數,自淺而之深,自粗而之微,自有而入於无,則和氣充塞于頂踵之間,不知氣之為神,神之為氣,其妙有不容言者矣。是幾於坐忘者歟?至其助以經伸按摩之術,自亦无害,在乎不倦而已。晦翁先生嘗曰:此胎息法也,然亦《參同契》之緒餘耳。又孰若雲峰金丹三書超然自應,顯化通神,靈明妙用者哉?雖然,雲峰發身於童子,而得道於衡山,又十餘年頡頏兵間,其與鄴侯之事異世同轍。今聖天子寤寐不凡之士,共起治功,雲峰其以鄴侯之心為心,為國家了中原,而後訪子房未遲也。寶慶丁亥武夷山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