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集语

(清)孙星衍辑

《孔子集语》者,阳湖孙观察星衍字伯渊所撰也。孔子修百王之道以诏来者,六经而外,传记百家所载微言大义,足以羽仪经业、导扬儒风者,往往而有。其纂辑成书者,梁武帝《孔子正言》二十卷、王勃《次论语》十卷,皆不存见。存杨简《先圣大训》十卷、薛据《孔子集语》二卷、潘士达《论语外篇》二十卷,而薛书最显,不免挂漏。近人曹廷栋,又为《孔子逸语》十卷,援稽失实,不足论。

  嘉庆辛未岁,观察引疾归田,惜儒书之阙失,乃博搜群籍,综核异同,增多薛书六七倍,而仍名之为《孔子集语》者,识所缘起也。其纂辑大例,《易十翼》、《礼小戴记》、《春秋左氏传》、《孝经》、《论语》、《孟子》,举世诵习,不载。《家语》、《孔丛子》,有成书专行,不载。《史记》孔子世家、弟子传,易检亦不载。其余群经传注、秘纬、诸史、诸子,以及唐宋人类书,巨篇只句毕登,无所去取,皆明言出处篇卷。或疑文脱句,酌加按语,或一事而彼此互见,且五六见,得失短长,可互证得之。

  逾年,初稿成。又二年,属其友人乌程严可均,略仿《说苑》体裁,理而董之。覆检群书,是正讹字,更移次第,增益阙遗,为十四篇:劝学第一,孝本第二,五性第三,六艺第四,主德第五,臣术第六,交道第七,论人第八,论政第九,博物第十,事谱第十一,杂事第十二,遗谶第十三,寓言第十四。篇各为卷,六艺、事谱、寓言卷大,分为上下,以十四篇为十七卷。劝学等篇,与正经相表里。遗谶不醇,寓言盖依托。乃雕版于金陵,公诸后世。

  ──严可均为之序

山东督粮道臣孙星衍稽首顿首上言,臣所撰《孔子集语》十四篇成,谨奉表上进者。伏以黄颛授道,丹书备北面之仪;河洛浮图,元扈有东巡之典。盖折衷俟诸至圣,而稽古所以同天。钦惟我皇上雅咏宗经,临雍尊圣。如天荡荡,尧本难名,犹日孜孜,禹思闻善。刍荛之所必采,谟训况有明征。昔在孔子,微言大义,史氏有将绝之虞,性道文章,及门有难闻之叹。故易翼、麟书而外,纬候载其遗言,《孝经》、《论语》之余,子史传其佚说。吾无隐尔,绝贤哲之赞词,天何言哉!托素王之眇论,而籍亡七国。书散嬴秦,畏钻仰之高坚,孰网罗其放失?

  臣拜恩绣斧,承乏奎娄,慕礼器而升堂,历岁时以载笔,识大识小,一话一言,靡不综其异同,征其典据,撞钟以莛,冀有余音,集腋成裘,多存粹白。其六经所载,谨避雷同,三豕传讹,悉加雠正。或有寓言依托,小说流传,恐鱼目之混珠,窥豹斑而拨雾,醇疵不杂,仿晏婴内外之篇,事类相从。比《说苑》区分之目,视宋臣薛据之帙,采获加多。勘曹氏廷栋之书,增删期当。昔方言属草,有子骏之旁求,封禅留书,因所忠而奏上。臣职容专达,病久罢闲,附阙里之上公,述圣门之祖德。恭呈乙览,或为座侧之资,广布儒林,聊比壁中之简。臣无任屏营惶恐,瞻天望阙,踊跃欢忭。

  谨因衍圣公臣庆镕,奉表恭进以闻。

卷一

[劝学一]

  《尚书大传略说》子曰:“君子不可以不学,见人不可以不饬。不饬无貌,无貌不敬,不敬无礼,无礼不立。夫远而有光者,饬也;近而逾明者,学也。譬之如圩邪,水潦集焉,菅蒲生焉。从上观之,谁知其非源水也!”

  《大戴礼劝学》孔子曰:“野哉!君子不可以不学,见人不可以不饰。不饰无貌,无貌不敬,不敬无礼,无礼不立。夫远而有光者,饰也;近而逾明者,学也。譬之如污邪,水潦灟焉,莞蒲生焉。从上观之,谁知其非源泉也!”

  《说苑建本》孔子曰:“鲤,君子不可以不学,见人不可以不饰。不饰则无根,无根则失理,失理则不忠,不忠则失礼,失礼则不立。夫远而有光者,饰也;近而逾明者,学也。譬之如污池,水潦注焉,菅蒲生之。从上观之,知其非源也。”

  《韩诗外传》一孔子曰:“君子有三忧:弗知,可无忧与?知而不学,可无忧与?学而不行,可无忧与?”

  《韩诗外传》六子曰:“不学而好思,虽知不广矣;学而慢其身,虽学不尊矣;不以诚立,虽立不久矣;诚未著而好言,虽言不信矣。美材也,而不闻君子之道。隐小物以害大物者,灾必及身矣。”

  《韩诗外传》六孔子曰:“可与言终日而不倦者,其惟学乎!其身体不足观也,勇力不足惮也,族姓不足称也,宗祖不足道也,而可以闻于四方而昭于诸侯者,其惟学乎!”

  《说苑建本》孔子曰:“可以与人终日而不倦者,其惟学乎!其身体不足观也,其勇力不足惮也,其先祖不足称也,其族姓不足道也,然而可以开四方而昭于诸侯者,其惟学乎!”

  《韩诗外传》八孔子燕居,子贡摄齐而前曰:“弟子事夫子有年矣,才竭而智罢,振于学问,不敢复进,请一休焉。”孔子曰:“赐也欲焉休乎?”曰:“赐欲休于事君。”孔子曰:“《诗》云:‘夙夜匪懈,以事一人。’为之若此,其不易也,若之何其休也!”曰:“赐欲休于事父母。”孔子曰:“《诗》云:‘孝子不匮,永锡尔类。’为之若此,其不易也,如之何其休也!”曰:“赐欲休于事兄弟。”孔子曰:“《诗》云:‘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耽。’为之若此,其不易也,如之何其休也!”曰:“赐欲休于耕田。”孔子曰:“《诗》云:‘昼尔于茅,宵尔索抃,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为之若此,其不易也,若之何其休也!”子贡曰:“君子亦有休乎?”孔子曰:“阖棺兮乃止播兮,不知其时之易迁兮。此之谓君子所休也。”

  《荀子大略》子贡问于孔子曰:“赐倦于学矣,愿息事君。”孔子曰:“《诗》云:‘温恭朝夕,执事有恪。’事君难,事君焉可息哉!”“然则赐愿息事亲。”孔子曰:“《诗》云:‘孝子不匮,永锡尔类。’事亲难,事亲焉可息哉!”“然则赐愿息于妻子”。孔子曰:“《诗》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妻子难,妻子焉可息哉!”“然则赐愿息于朋友。”孔子曰:“《诗》云:‘朋友攸摄,摄以威仪。’朋友难,朋友焉可息哉!”“然则赐愿息耕。”孔子曰:“《诗》云:‘昼尔于茅,宵尔索抃,亟其乘屋,其始播百谷。’耕难,耕焉可息哉!”“然则赐无息者乎?”孔子曰:“望其圹,皋如也,填如也,鬲如也,此则知所息矣。”子贡曰:“大哉死乎!君子息焉,小人休焉。”

  《列子天瑞》子贡倦于学,告仲尼曰:“愿有所息。”仲尼曰:“生无所息。”子贡曰:“然则赐息无所乎?”仲尼曰:“有焉耳!望其圹,〈擇,去“扌”〉如也,宰如也,坟如也,鬲如也,则知所息矣。”子贡曰:“大哉死乎!君子息焉,小人伏焉。”仲尼曰:“赐,汝知之矣。人胥知生之乐,未知生之苦;知老之惫,未知老之佚;知死之恶,未知死之息也。”

  《大戴礼劝学》孔子曰:“吾尝终日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吾尝跂而望之,不如升高而博见也。升高而招,非臂之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非声加疾也,而闻者著。假车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海。君子之性,非异也,而善假于物也。”

  《荀子宥坐》孔子曰:“吾有耻也,吾有鄙也,吾有殆也。幼不能强学,老无以教之,吾耻之;去其故乡,事君而达,卒遇故人,曾无旧言,吾鄙之;与小人处者,吾殆之也。”

  《荀子宥坐》孔子曰:“如垤而进,吾与之;如丘而止,吾已矣。”今学曾未如疣赘,则具然欲为人师。

  《荀子宥坐》子贡观于鲁庙之北堂,出而问于孔子曰:“向者,赐观于太庙之北堂,吾亦未辍,还复瞻被九盖皆继,彼有说邪?匠过绝邪?”孔子曰:“太庙之堂亦尝有说,官致良工,因丽节文。非无良材也,盖曰贵文也。”

  《荀子子道》子路问于孔子曰:“君子亦有忧乎?”孔子曰:“君子,其未得也,则乐其意;既已得之,又乐其治。是以有终身之乐,无一日之忧。小人,其未得也,则忧不得;既已得之,又恐失之。是以有终身之忧,无一日之乐也。”

  《说苑杂言》子路问孔子曰:“君子亦有忧乎?”孔子曰:“无也。君子之修其行,未得,则乐其意;既已得,又乐其知。是以有终身之乐,无一日之忧。小人则不然,其未之得,则忧不得;既已得之,又恐失之。是以有终日之忧,无一日之乐。”

  《荀子法行》孔子曰:“君子有三思,而不可不思也:少而不学,长无能也;老而不教,死无思也;有而不施,穷无与也。是故君子少思长则学,老思死则教,有思穷则施。”

  《御览》六百七引《慎子》孔子曰:“丘少而好学,晚而闻道。此以博矣。”

  《群书治要》《尸子劝学》夫子曰:“车,唯恐地之不坚也;舟,唯恐水之不深也。有其器,则以人之难为易;夫道,以人之难为易也。”

  《群书治要》《尸子处道》孔子曰:“欲知则问,欲能则学,欲给则豫,欲善则肄。国乱则择其邪人去之,则国治矣;胸中乱,则择其邪欲而去,则德正矣。”

  《意林》一引《尸子》孔子云:“诵诗读书,与古人居;读书诵诗,与古人谋。”

  《庄子杂篇让王》孔子谓颜回曰:“回!来。家贫居卑,胡不仕乎?”颜回对曰:“不愿仕。回有郭外之田五十亩,足以给掞粥;郭内之田十亩,足以为丝麻;鼓琴,足以自娱;所学夫子之道者,足以自乐也。回不愿仕。”孔子愀然变容曰:“善哉!回之意。丘闻之,知足者,不以利自累也;审自得者,失之而不惧;行修于内者,无位而不怍。丘诵之久矣,今于回而后见之,是丘之得也。”

  《吕氏春秋季春纪尊师》子贡问孔子曰:“后世将何以称夫子?”孔子曰:“吾何足以称哉!勿已者,则好学而不厌,好教而不倦,其惟此邪!”

  《淮南子要略》孔子修成康之道,述周公之训,以教七十子。使服其衣冠,修其篇籍,故儒者之学生焉。

  《说苑建本》孔子谓子路曰:“汝何好?”子路曰:“好长剑。”孔子曰:“非此之问也。请以汝之所能,加之以学,岂可及哉!”子路曰:“学亦有益乎?”孔子曰:“夫人君无谏臣则失政,士无教友则失德;狂马不释其策,操弓不返于檠;木受绳则直,人受谏则圣;受学重问,孰不顺成;毁仁恶士,且近于刑。君子不可以不学。”子路曰:“南山有竹,弗揉自直,斩而射之,通于犀革。又何学为乎?”孔子曰:“括而羽之,镞而砥砺之,其入不益深乎?”子路拜曰:“敬受教哉!”

  《说苑建本》子路问于孔子曰:“请释古之学,而行由之意,可乎?”孔子曰:“不可。昔者,东夷慕诸夏之义,有女,其夫死,为之内私婿,终身不嫁。不嫁则不嫁矣,然非贞节之义也。苍梧之弟,娶妻而美好,请与兄易。忠则忠矣,然非礼也。今子欲释古之学,而行子之意,庸知子用非为是,用是为非乎?不顺其初,虽欲悔之,难哉!”

  《说苑贵德》子路持剑,孔子问曰:“由安用此乎?”子路曰:“善古者固以善之,不善古者固以自卫。”孔子曰:“君子以忠为质,以仁为卫,不出环堵之内,而闻千里之外。不善,以忠化寇,暴以仁围,何必持剑乎!”子路曰:“由也请摄齐以事先生矣。”

  《中论治学》孔子曰:“弗学何以行?弗思何以得?小子勉之,斯可以为人师矣。”

  《中论修本》孔子曰:“弟子勉之!汝毋自舍,人犹舍汝,况自舍乎!人违汝其远矣。”

  《中论修本》孔子谓子张曰:“师,吾欲闻彼将以改此也;闻彼而不改,此虽闻何益?”

  《中论修本》孔子曰:“小人何以寿为?一日之不能善矣,久恶,恶之甚也。”

卷二

[孝本二]

  《尚书大传》孔子对子张曰:“男子三十而娶,女子二十而嫁。女二十而通织瑽绩纺之事,黼黻文章之美;不若是,则上无以孝于舅姑,下无以事夫养子也。舜,父顽母嚚,不见室家之端,故谓之鳏。”

  《尚书大传》《书》曰:“高宗梁闇,三年不言。何为梁闇也?”传曰:“高宗居凶庐,三年不言,此之谓梁闇。”子张曰:“何为也?”孔子曰:“古者君薨,世子听于冢宰三年,不敢服先王之服,履先王之位而听焉。以民臣之义,则不可一日无君矣;不可一日无君,犹不可一日无天也。以孝子之隐乎,则孝子三年弗居矣。故曰:‘义者,彼也;隐者,此也。’远彼而近此,则孝子之道备矣。”

  《韩诗外传》八曾子有过,曾皙引杖击之。仆地,有间乃苏,起曰:“先生得无病乎?”鲁人贤曾子,以告夫子。夫子告门人:“参!来。汝不闻昔者舜为人子乎?小棰则待笞,大杖则逃。索而使之,未尝不在侧;索而杀之,未尝可得。今汝委身以待暴怒,拱立不去,非王者之民,其罪何如?”

  《说苑建本》曾子芸瓜而误斩其根,曾皙怒,援大杖击之。曾子仆地,有顷苏,蹶然而起,进曰:“曩者参得罪于大人,大人用力教参,得无疾乎?”退屏,鼓琴而歌,欲令曾皙听其歌声,令知其平也。孔子闻之,告门人曰:“参!来。勿内也。”曾子自以无罪,使人谢孔子。孔子曰:“汝闻瞽瞍有子,名曰舜。舜之事父也,索而使之,未尝不在侧;求而杀之,未尝可得。小棰则待,大棰则走,以逃暴怒也。今子委身以待暴怒,立体而不去,杀身以陷父不义。不孝孰是大乎?汝非天子之民邪?杀天子之民,罪奚如?”

  《韩诗外传》九孔子行,闻哭声甚悲。孔子曰:“驱驱,前有贤者。”至,则皋鱼也。被褐拥镰,哭于道傍。孔子辟车与之言曰:“子非有丧,何哭之悲也?”皋鱼曰:“吾失之三矣:少而学,游诸侯,以后吾亲,失之一也;高尚吾志,间吾事君,失之二也;与友厚而小绝之,失之三也。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也。往而不可追者,年也;去而不可得见者,亲也。吾请从此辞矣。”立槁而死。孔子曰:“弟子诫之,足以识矣。”于是门人辞归而养亲者,十有三人。

  《说苑敬慎》孔子行游中路,闻哭者声,其音甚悲。孔子曰:“驱之!驱之!前有异人音。”少进,见之,丘吾子也。拥镰带索而哭。孔子辟车而下问曰:“夫子非有丧也,何哭之悲也?”丘吾子对曰:“吾有三失。”孔子曰:“愿闻三失。”丘吾子对曰:“吾少好学问,周遍天下,还后吾亲亡,一失也;事君奢骄,谏不遂,是二失也;厚交友而后绝,三失也。树欲静乎风不定,子欲养乎亲不待。往而不来者,年也;不可得再见者,亲也。请从此辞。”则自刎而死。孔子曰:“弟子记之,此足以为戒也。”于是弟子归养亲者十三人。

  《韩诗外传》十太王亶父有子,曰太伯、仲雍、季历。历有子,曰昌。太伯知太王贤昌,而欲季为后也。太伯去之吴。太王将死,谓曰:“我死,汝往让两兄,彼即不来,汝有义而安。”太王薨,季之吴告伯仲,伯仲从季而归。群臣欲伯之立季,季又让。伯谓仲曰:“今群臣欲我立季,季又让,何以处之?”仲曰:“刑有所谓矣,要于扶微者,可以立季。”季遂立,而养文王,文王果受命而王。孔子曰:“太伯独见,王季独知;伯见父志,季知父心。故太王、太伯、王季,可谓见始知终,而能承志矣。”

  《大戴礼曾子立孝》子曰:“可人也,吾任其过;不可人也,吾辞其罪。”《诗》云:“有子七人,莫慰母心”,子之辞也。“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言不自舍也。不耻其亲,君子之孝也。

  《大戴礼曾子大孝》乐正子春下堂而伤其足,伤瘳,数月不出,犹有忧色。门弟子问曰:“夫子伤足瘳矣,数月不出,犹有忧色,何也?”乐正子春曰:“善,如尔之问也。吾闻之曾子,曾子闻诸夫子,曰:‘天之所生,地之所养,人为大矣。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不亏其体,可谓全矣。’故君子顷步之不敢忘也。今予忘夫孝之道矣,予是以有忧色。”

  《吕氏春秋孝行览》乐正子春下堂而伤足,瘳而数月不出,犹有忧色。门人问之曰:“夫子下堂而伤足,瘳而数月不出,犹有忧色,敢问其故?”乐正子春曰:“善乎而问之。吾闻之曾子,曾子闻之仲尼:‘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不亏其身,不损其形,可谓孝矣。’君子无行,咫步而忘之。余忘孝道,是以忧。”

  《大戴礼曾子大孝》夫子曰:“伐一木,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

  《荀子子道》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子从父命,孝乎?臣从君命,贞乎?”三问,孔子不对。孔子趋出,以语子贡曰:“向者君问丘曰:‘子从父命,孝乎?臣从君命,贞乎?’三问而丘不对,赐以为何如?”子贡曰:“子从父命,孝矣;臣从君命,贞矣。夫子有奚对焉?”孔子曰:“小人哉!赐不识也。昔万乘之国,有争臣四人,则封疆不削;千乘之国,有争臣三人,则社稷不危;百乘之家,有争臣二人,则宗庙不毁。父有争子,不行无礼;士有争友,不为不义。故子从父,奚子孝?臣从君,奚臣贞?审其所以从之之谓孝、之谓贞也。”

  《荀子子道》子路问于孔子曰:“有人于此,夙兴夜寐,耕耘树艺,手足胼胝以养其亲,然而无孝之名,何也?”孔子曰:“意者身不敬与?辞不逊与?色不顺与?古之人有言曰:‘衣与缪与,不女聊。’今夙兴夜寐,耕耘树艺,手足胼胝以养其亲。无此三者,则何以为而无孝之名也?”孔子曰:“由志之,吾语汝。虽有国士之力,不能自举其身,非无力也,势不可也。故入而行不修,身之罪也;出而名不彰,友之过也。故君子入则笃行,出则友贤,何为而无孝之名也?”

  《韩诗外传》九子路曰:“有人于斯,夙兴夜寐,手足胼胝而面目黧黑,树艺五谷,以事其亲,而无孝子之名者,何也?”孔子曰:“吾意者身未敬邪?色不顺邪?辞不逊邪?古人有言曰:‘衣欤食欤,曾不尔即。’”“子劳以事其亲,无此三者,何为无孝之名?意者所友,非仁人邪?”“坐!语汝。虽有国士之力,不能自举其身,非无力也,势不便也。是以君子入则笃孝,出则友贤,何为其无孝子之名?”

  《庄子寓言》曾子再仕而心再化,曰:“吾及亲仕,三釜而心乐;后仕三千钟,不洎,吾心悲。”弟子问于仲尼曰:“若参者,可谓无所县其罪乎?”曰:“既已县矣。夫无所县者,可以有哀乎?彼视三釜、三千钟,如观雀蚊虻相过乎前也。”

  《韩非子五蠹》鲁人从君战,三战三北。仲尼问其故,对曰:“吾有老父,身死莫之养也。”仲尼以为孝,举而上之。

  《吕氏春秋仲冬纪当务》楚有直躬者,其父窃羊而谒之上。上执而将诛之,直躬者请代之。将诛矣,告吏曰:“父窃羊而谒之,不亦信乎!父诛而代之,不亦孝乎!信且孝而诛之,国将有不诛者乎!”荆王闻之,乃不诛也。孔子闻之,曰:“异哉!直躬之为信也,一父而载取名焉。”

  《新序杂事》一昔者,舜自耕稼陶渔而躬孝友,父瞽瞍顽、母嚚及弟象傲皆下愚不移,舜尽孝道以供养瞽瞍,瞽瞍与象为浚井涂廪之谋,欲以杀舜。舜孝益笃,出田则号泣,年五十犹婴儿慕,可谓至孝矣。故耕于历山,历山之耕者让畔;陶于河滨,河滨之陶者器不苦窳;渔于雷泽,雷泽之渔者分均。及立为天子,天下化之,蛮夷率服。北发渠搜,南抚交阯,莫不慕义,麟凤在郊。故孔子曰:“孝弟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舜之谓也。”孔子在州里,笃行孝道,居于阙党,阙党之子弟畋渔,分有亲者得多,孝以化之也。是以七十二子自远方至,服从其德。

  《说苑建本》孔子曰:“行身有六本,本立焉,然后为君子。立体有义矣,而孝为本;处丧有礼矣,而哀为本;战阵有队矣,而勇为本;治政有理矣,而能为本;居国有礼矣,而嗣为本;生财有时矣,而力为本。”

  《说苑建本》夫子亦云:“人之行,莫大于孝。”

  《说苑权谋》鲁公索氏将祭而亡其牲,孔子闻之曰:“公索氏比及三年必亡矣。”后一年而亡。弟子问曰:“昔公索氏亡牲,夫子曰:‘比及三年必亡矣。’今期年而亡,夫子何以知其将亡也?”孔子曰:“祭之为言索也。索也者,尽也,乃孝子所以自尽于亲也。至祭而亡其牲,则余所亡者多矣,吾以此知其将亡也。”

  《说苑辨物》子贡问孔子:“死人有知无知也?”孔子曰:“吾欲言死者有知也,恐孝子顺孙妨生以送死也;欲言无知,恐不孝子孙弃不葬也。赐欲知死人有知将无知也,死徐自知之,犹未晚也。”

  《说苑反质》鲁有俭者,瓦鬲煮食。食之而美,盛之土鉶之器,以进孔子。孔子受之,欢然而悦,如受大牢之馈。弟子曰:“瓦甂,陋器也;煮食,薄膳也。而先生何喜如此乎?”孔子曰:“吾闻好谏者思其君,食美者念其亲。吾非以馔为厚也,以其食美而思我亲也。”

  《搜神记》曾子从仲尼在楚而心动,辞归问母。母曰:“思尔啮指。”孔子闻之曰:“曾参之孝,精感万里。”

  《御览》四百十三引《师觉授孝子传》老莱子者,楚人,行年七十,父母俱存。至孝蒸蒸,常著班斓之衣,为亲取饮,上堂脚跌,恐伤父母之心,僵仆为婴儿啼。孔子曰:“父母老,常言不称老,为其伤老也。若老莱子,可谓不失孺子之心矣!”

  《御览》四百八十二引《师觉授孝子传》仲子崔者,仲由之子也。初,子路仕卫,赴蒯聩之乱,卫人狐黡时守门,杀子路。子崔既长,告孔子,欲报父仇。夫子曰:“行矣!”子崔即行。黡知之,曰:“夫君子不掩人之不备,须后日,于城西决战。”其日,黡持蒲弓木戟而与子崔战而死。

  《亢仓子训道》闵子骞问仲尼:“道之与孝相去奚若?”仲尼曰:“道者,自然之妙用;孝者,人道之至德。夫其包运天地,发育万物,曲成万类,布丕性寿。其功至实,而不为物府,不为事官,无为功尸。扪求视听,莫得而有,字之曰道;用之于人,字之曰孝。孝者,善事父母之名也。夫善事父母,敬顺为本,意以承之,顺承颜色,无所不至,发一言,举一意,不敢忘父母;营一手,措一足,不敢忘父母。事君不敢不忠,朋友不敢不信,临下不敢不敬,向善不敢不勤,虽居独室之中,亦不敢懈其诚。此之谓全孝。故至诚之至,通乎神明,光于四海,有感必应。善事父母之所致也。昔者虞舜,其大孝矣!庶母惑父,屡憎害之,舜心益恭,惧而无怨,谋使浚井,下土实之。于时天休震动,神明骏赫,导穴而出,奉养滋谨。由是元德茂盛,为天下君。善事父母之所致也。文王之为太子也,其大孝矣!朝夕必至乎寝门之外,问寺人曰:‘兹日安否如何?’曰:‘安。’太子温然喜色。小不安节,太子色忧满容。朝夕食上,太子必视寒暖之节;食下,必知膳羞所进。然后退。寺人言疾,太子肃冠而斋,膳宰之馔,必敬视之;汤液之贡,必亲尝之。尝馔善,则太子亦能食;尝馔寡,太子亦不能饱。以至于复初,然后亦复初。君后有过,怡声以讽;君后所爱,虽小物必严龚。是故孝成于身,道洽天下。《雅》曰:‘文王陟降,在帝左右。’言文王静作进退,天必赞之,故纣不能害。梦启之寿,卜世三十,卜年七百,天所命也。善事父母之所致也。”闵子骞曰:“善。事父母之道,既幸闻矣。敢问教子之义?”仲尼曰:“凡三王教子,必视礼乐。乐所以修内,礼所以修外,礼乐交修,则德容发辉于貌,故能温恭而文明。夫为人臣者,杀其身有益于君则为之,况利其身以善其君乎?是故择建忠良贞正之士为之师傅,欲其知父子、君臣、长幼之道。夫知为人子,然后可以为人父;知为人臣,然后可以为人君;知事人,然后能使人。此三王教子之义也。”闵子骞退而事之于家,三年无间于父母昆弟之言。交游称其信,乡党称其仁,宗族称其弟。德行之声,溢于天下。此善事父母之所致也。

卷三

[五性三]

  《御览》四百十九引《尚书大传》子张曰:“仁者何乐于山也?”孔子曰:“夫山者,{艹忌}然高,{艹忌}然高则何乐焉?山,草木生焉,鸟兽蕃焉,财用殖焉。生财用而无私,为四方皆伐焉,每无私予焉。出云风,以通乎天地之间,阴阳和合,雨露之泽,万物以成,百姓以飨。此仁者之所以乐于山者也。”

  《韩诗外传》一哀公问孔子曰:“有智,寿乎?”孔子曰:“然。人有三死而非命也者,自取之也。居处不理,饮食不节,劳过者,病共杀之;居下而好干上,嗜欲无厌,求索不止者,刑共杀之;少以敌众,弱以侮强,忿不量力者,兵共杀之。故有三死而非命者,自取之也。”

  《说苑杂言》鲁哀公问于孔子曰:“有智者,寿乎?”孔子曰:“然。人有三死而非命也者,人自取之。夫寝处不时,饮食不节,佚劳过度者,疾共杀之;居下位而上忤其君,嗜欲无厌而求不止者,刑共杀之;少以犯众,弱以侮强,忿怒不量力者,兵共杀之。此三死者,非命也,人自取之。”

  《韩诗外传》二孔子曰:“口欲味,心欲佚,教之以仁;心欲兵,身恶劳,教之以恭;好辩论而畏惧,教之以勇;目好色,耳好声,教之以义。《易》曰:‘艮其限,列其摐,厉薰心。’《诗》曰:‘吁嗟女兮,无与士耽。’皆防邪禁佚,调和心志。”

  《韩诗外传》五孔子曰:“夫谈说之术,齐庄以立之,端诚以处之,坚强以待之,辟称以喻之,分别以明之,欢忻芬芳以送之,宝之珍之,贵之神之。如是,则说恒无不行矣。夫是之谓能贵其所贵若夫无类之说,不形之行,不赞之辞,君子慎之!”

  《大戴礼保傅》孔子曰:“少成若天性,习贯之为常。”

  《贾子新书保傅》孔子曰“少成若天性,习贯如自然。”

  《大戴礼记劝学》子贡曰:“君子见大川必观,何也?”孔子曰:“夫水者,君子比德焉。遍与之而无私,似德;所及者生,所不及者死,似仁;其流行痺下,倨句皆循其理,似义;其赴百仞之谿不疑,似勇;浅者流行深渊不测,似智;弱约危通,似察;受恶不让,似真;苞里不清以入,鲜洁以出,似善;化必出,量必平,似正;盈不求概,似厉;折必以东西,似意。是以见大川必观焉。”

  《荀子宥坐》孔子观于东流之水,子贡问于孔子曰:“君子之所以见大水必观焉者,何也?”孔子曰:“夫水大遍与诸生而无为也,似德;其流也埤下,裾拘必循其理,似义;其洸洸乎不淈尽,似道;若有决行之,其应佚若声响,其赴百仞之谷不惧,似勇;主量必平,似法;盈不求概,似正;淖约微达,似察;以出以入,就鲜洁,似善;化其万折也必东,似志。是故君子见大水必观焉。”

  《说苑杂言》子贡问曰:“君子见大水必观焉,何也?”孔子曰:“夫水者,君子比德焉。遍予而无私,似德;所及者生,似仁;其流卑下,句倨皆循其理,似义;浅者流行,深者不测,似智;其赴百仞之谷不疑,似勇;绵弱而微达,似察;受恶不让,似包;蒙不清以入,鲜洁以出,似善;化至量必平,似正;盈不求概,似度;其万折必东,似意。是以君子见大水必观焉尔也。”

  《后汉书李固传》固奏记孔子曰:“智者见变思刑,愚者睹怪讳名。”

  《荀子仲尼》孔子曰:“巧而好度,必节;勇而好同,必胜;知而好谦,必贤。”

  《说苑杂言》孔子曰:“巧而好度,必工;勇而好同,必胜;知而好谋,必成。愚者反是。夫处重擅宠,专事妒贤,愚者之情也。志骄傲而轻旧怨,是以尊位则必危,任重则必崩,擅宠则必辱。”

  《荀子儒效》孔子曰:“周公其盛乎!身贵而愈恭,家富而愈俭,胜敌而愈戒。”

  《荀子王霸》孔子曰:“知者之知,固以多矣,有以守少,能无察乎!愚者之知,固以少矣,有以守多,能无狂乎!”

  《荀子子道》子路盛服见孔子,孔子曰:“由,是裾裾何也?昔者江出于岷山,其始出也,其源可以滥觞,及其至江之津也,不放舟,不避风,则不可涉也,非维下流水多邪?今汝服既盛,颜色充盈,天下且孰肯谏汝矣!由!”子路趋而出,改服而入,盖犹若也。孔子曰:“志之,吾语汝。奋于言者华,奋于行者伐,色知而有能者,小人也。故君子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言之要也;能之曰能之,不能曰不能,行之至也。言要则知,行至则仁。既知且仁,夫恶有不足矣哉!”

  《韩诗外传》三传曰:“子路盛服以见孔子,孔子曰:‘由,疏疏者何也?昔者江于濆,其始出也,不足滥觞,及其至乎江之津也,不方舟,不避风,不可渡也,非其众川之多欤?今汝衣服其盛,颜色充满,天下有谁加汝哉!’子路趋出,改服而入,盖摄如也。孔子曰:‘由志之,吾语汝。夫慎于言者不哗,慎于行者不伐,色知而有长者,小人也。故君子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言之要也;能之为能之,不能为不能,行之要也。言要则知,行要则仁。既知且仁,又何加哉!”

  《说苑杂言》子路盛服而见孔子,孔子曰:“由,是襜襜者何也?昔者江水出于岷山,其始也,大足以滥觞,及至江之津也,不方舟,不避风,不可渡也,非唯下流众川之多乎?今若衣服甚盛,颜色充盈,天下谁肯加若者哉!”子路趋而出,改服而入,盖自如也。孔子曰:“由记之,吾语若。贲于言者,华也;奋于行者,伐也;夫色智而有能者,小人也。故君子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言之要也;能之为能,不能为不能,行之至也。言要则知,行要则仁。既知且仁,夫有何加矣哉!由!”

  《荀子子道》子路人,子曰:“由,知者若何?仁者若何?”子路对曰:“知者使人知己,仁者使人爱己。”子曰:“可谓士矣。”子贡入,子曰:“赐,知者若何?仁者若何?”子贡对曰:“知者知人,仁者爱人。”子曰:“可谓士君子矣。”颜渊入,子曰:“回,知者若何?仁者若何?”颜渊对曰:“知者自知,仁者自爱。”子曰:“可谓明君子矣。”

  《荀子法行》子贡问于孔子曰:“君子之所以贵玉而贱珉者,何也?为夫玉之少而珉之多邪?”孔子曰:“恶!赐,是何言也!夫君子岂多而贱之、少而贵之哉!夫玉者,君子比德焉。温润而泽,仁也;缜栗而理,知也;坚刚而不屈,义也;廉而不刿,行也;折而不桡,勇也;瑕适并见,情也;扣之,其声清扬而远闻,其止辍然辞也。故虽有珉之雕雕,不若玉之章章。《诗》曰:‘言念君子,温其如玉。’”此之谓也。

  《列子仲尼》子夏问孔子曰:“颜回之为人奚若?”子曰:“回之仁,贤于丘也。”曰:“子贡之为人奚若?”子曰:“赐之辨,贤于丘也。”曰:“子路之为人奚若?”子曰:“由之勇,贤于丘也。”曰:“子张之为人奚若?”子曰:“师之庄,贤于丘也。”子夏避席而问曰:“然则四子者,何为事夫子?”曰:“居,吾语汝。夫回能仁而不能反,赐能辨而不能讷,由能勇而不能怯,师能庄而不能同。兼四子之有以易吾,吾弗许也。此其所以事吾而不贰也。”

  《淮南子人间训》人或问孔子曰:“颜回,何如人也?”曰:“仁人也,丘弗如也。”“子贡,何如人也?”曰:“辩人也,丘弗如也。”“子路,何如人也?”曰:“勇人也,丘弗如也。”宾曰:“三人皆贤贤,而为夫子役,何也?”孔子曰:“丘能仁且忍,辩且讷,勇且怯,以三子之能易丘一道,丘弗为也。”孔子知所施之也。

  《说苑杂言》子夏问仲尼曰:“颜渊之为人也何若?”曰:“回之信,贤于丘也。”曰:“子贡之为人也何若?”曰:“赐之敏,贤于丘也。”曰:“子路之为人也何若?”曰:“由之勇,贤于丘也。”曰:“子张之为人何若?”曰:“师之庄,贤于丘也。”于是子夏避席而问曰:“然则四者何为事先生?”曰:“坐,吾语汝。回能信而不能反,赐能敏而不能屈,由能勇而不能怯,师能庄而不能同。兼此四者,丘不为也。”

  《论衡定贤》或问于孔子曰:“颜渊何人也?”曰:“仁人也,丘不如也。”“子贡何人也?”曰:“辩人也,丘弗如也。”“子路何人也?”曰:“勇人也,丘弗如也。”客曰:“三子者,皆贤于夫子,而为夫子服役,何也?”孔子曰:“丘能仁且忍,辩且诎,勇且怯,以三子之能易丘之道,弗为也。”

  《御览》八百三十引《尸子》孔子曰:“诎寸而信尺,小枉而大直,吾弗为也。”

  《法言》五百宋咸注孔子曰:“君子之行已,可以诎则诎,可以伸则伸。”

  《吕氏春秋孟冬纪异用》孔子之弟子从远方来者,孔子荷杖而问之曰:“子之公,不有恙乎?”搏杖而揖之,问曰:“子之父母,不有恙乎?”置杖而问曰:“子之兄弟,不有恙乎?”〈木戈〉步而倍之,问曰:“子之妻子,不有恙乎?”

  《贾子容经》子赣由其家来谒于孔子,孔子正颜,举杖磬折而立,曰:“子之大亲,毋乃不宁乎?”放杖而立,曰:“子之兄弟,亦得无恙乎?”曳杖倍下行,曰:“妻子家中,得无病乎?”故身之倨佝,手之高下,颜色声气,各有宜称。所以明尊卑、别疏戚也。

  《淮南子缪称训》夫子见禾之三变也,滔滔然曰:“狐向丘而死,我其首禾焉。”

  薛据《孔子集语》引《新序》孔子谓曾子曰:“君子不以利害义,则耻辱安从生哉!官怠于宦成,病加于少愈,祸生于怠惰,孝衰于妻子。察此四者,慎终如始。”

  《说苑君道》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吾闻君子不博,有之乎?”孔子对曰:“有之。”哀公曰:“何为其不博也?”孔子对曰:“为其有二乘。”哀公曰:“有二乘,则何为不博也?”孔子对曰:“为行恶道也。”哀公惧焉,有间,曰:“若是乎!君子之恶恶道之甚也。”孔子对曰:“恶恶道不能甚,则其好善道亦不能甚;好善道不能甚,则百姓之亲之也亦不能甚。《诗》云:‘未见君子,忧心惙惙,亦既见止,亦既覯止,我心则说。’《诗》之好善道之甚也如此。”哀公曰:“善哉!吾闻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微孔子,吾焉闻斯言也哉!”

  《说苑敬慎》颜回将西游,问于孔子曰:“何以为身?”孔子曰:“恭敬忠信,可以为身。恭则免于众,敬则人爱之,忠则人与之,信则人恃之。人所爱,人所与,人所恃,必免于患矣。可以临国家,何况于身乎!”

  《说苑杂言》子路将行,辞于仲尼。曰:“赠汝以车乎?以言乎?”子路曰:“请以言。”仲尼曰:“不强不远,不劳无功,不忠无亲,不信无复,不恭无礼。慎此五者,可以长久矣。”

  《说苑杂言》孔子曰:“中人之情,有余则侈,不足则俭,无禁则淫,无度则失,纵欲则败。饮食有量,衣服有节,宫室有度,畜聚有数,车器有限,以防乱之源也。”故夫度量不可不明也,善欲不可不听也。

  《说苑杂言》孔子曰:“君子终日言不遗己之忧,终日行不遗已之患,唯智者有之。故恐惧所以除患也,恭敬所以越难也。终身为之,一言败之,可不慎乎!”

  《说苑辨物》颜渊问于仲尼曰:“成人之行何若?”子曰:“成人之行,达乎情性之理,通乎物类之变,知幽明之故,睹游气之源。若此,而可谓成人。既知天道,行躬以仁义,饬身以礼乐。夫仁义礼乐,成人之行也。穷神知化,德之盛也。”

  《潜夫论浮侈》孔子曰:“多货财伤于德,弊则没礼。”

  《中论贵验》孔子曰:“欲人之信己也,则微言而笃行之,笃行之则用日久,用日久则事著明,事著明则有目莫不见也,有耳莫不闻也,其可诬哉!”

  《中论贵言》孔子曰:“惟君子然后能贵其言,贵其色,小人能乎哉?”

  《中论核辩》孔子曰:“小人毁訾以为辩,绞急以为智,不逊以为勇。”

卷四

[六艺四上]

  《周易乾凿度》仲尼,鲁人。生不知易本,偶筮其命,得旅,请益于商瞿氏。曰:“子有圣智而无位。”孔子泣而曰:“天也命也!凤鸟不来,河无图至。呜呼!天命之也。”叹讫而后息志,停读《礼》,止史削。五十究《易》,作《十翼》,明也,明易几教。若曰:“终日而作,思之于古圣,颐师于姬昌法旦。”作九问、十恶,七正、八叹,上下系辞,大道、大数,大法、大义。易书中为通圣之问,明者以为圣贤矣。孔子曰:“吾以观之曰,仁者见为仁几之文,智者见为智几之问,圣者见为通神之文。仁者见之为之仁,智者见之为之智。随仁智也。”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易者,易也。变易也,不易也。管三成德,为道苞吁。易者,以言其德也,通情无门,藏神无内也。光明四通,佼易立节。天地烂明,日月星辰布设,八卦错序,律历调列,五纬顺轨,四时和栗孳结。四渎通情,优游信洁,根著浮流,气更相实,虚无感动,清净昭哲,移物致耀,至诚专密,不烦不桡,淡泊不失。此其易也。变易也者,其气也,天地不变,不能通气。五行迭终,四时更废。君臣取象,变节相和,能消者息,必专者败。君臣不变,不能成朝,纣行酷虐,天地反,文王下吕,九尾见。夫妇不变,不能成家,妲已擅宠,殷以之破。大任顺季,享国七百。此其变易也。不易也者,其位也。天在上,地在下,君南面,臣北面,父坐子伏。此其不易也。故易者,天地之道也。乾坤之德,万物之宝。至哉易,一元以为元纪。”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方上古之时,人民无别,群物无殊,未有衣食器用之利。于是伏羲乃仰观象于天,俯观法于地,中观万物之宜,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故易者,所以继天地,理人伦而明王道。是故八卦以建,五气以立,五常以之行。象法乾坤,顺阴阳,以正君臣父子夫妇之义。度时制宜,作网罟,以畋以渔,以赡人用。于是人民乃治,君亲以尊,臣子以顺,群生和洽,各安其性,八卦之用。伏羲氏之王天下也,始作八卦,结绳而为网罟,以畋以渔。盖取诸离,质者无文,以天言,此易之意。夫八卦之变,象感在人。文王因性情之宜,为之节文。”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易始于太极,太极分而为二,故生天地。天地有春秋冬夏之节,故生四时。四时各有阴阳刚柔之分,故生八卦。八卦成列,天地之道立,雷风水火山泽之象定矣。其布散用事也,震生物于东方,位在二月;巽散之于东南,位在四月;离长之于南方,位在五月;坤养之于西南方,位在六月;兑收之于西方,位在八月;乾制之于西北方,位在十月;坎藏之于北方,位在十一月;艮终始之于东北方,位在十二月。八卦之气终,则四正四维之分明,生长收藏之道备,阴阳之体定,神明之德通,而万物各以其类成矣。皆易之所苞也。至矣哉!易之德也。”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岁三百六十日而天气周,八卦用事各四十五日,方备岁焉。故艮渐正月,巽渐三月,坤渐七月,乾渐九月,而各以卦之所言为月也。乾者,天也,终而为万物始;北方,万物所始也,故乾位在于十月。艮者,止物者也,故在四时之终,位在十二月;巽者,阴始顺阳者也,阳始壮于东南方,故位在四月。坤者,地之道也,形正六月,四维正纪,经纬仲,序度毕矣。”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乾坤,阴阳之主也。阳始于亥,形于丑,乾位在西北,阳祖微据始也。阴始于巳,形于未,据正立位,故坤位在西南,阴之正也。君道倡始,臣道终正,是以乾位在亥,坤位在未,所以明阴阳之职,定君臣之位也。”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八卦之序成立,则五气变形。故人生而应八卦之体,得五气以为五常,仁义礼智信是也。夫万物始出于震,震,东方之卦也,阳气始生,受形之道也,故东方为仁。成于离,离,南方之卦也,阳得正于上,阴得正于下,尊卑之象定,礼之序也,故南方为礼。入于兑,兑,西方之卦也,阴用事而万物得其宜,义之理也,故西方为义。渐于坎,坎,北方之卦也,阴气形盛,阴阳气含闭,信之类也,故北方为信。夫四方之义,皆统于中央,故乾坤艮巽,位在四维,中央所以绳四方行也,智之决也,故中央为智。故道兴于仁,立于礼,理于义,定于信,成于智。五者,道德之分,天人之际也。圣人所以通天意,理人伦而明至道也。”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阳三阴四,位之正也,故易卦六十四,分而为上下,象阴阳也。夫阳道统而奇,故上篇三十,所以象阳也;阴道不纯而偶,故下篇三十四,所以法阴也。乾坤者,阴阳之根本,万物之祖宗也。为上篇始者,尊之也。离为日,坎为月,日月之道,阴阳之经,所以终始万物,故以坎离为终。咸恒者,男女之始,夫妇之道也。人道之兴,必由夫妇,所以奉承祖宗,为天地主也。故为下篇始者,贵之也,既济未济为最终者,所以明戒慎而存王道。”

  《京氏易传》下孔子曰:“阳三阴四,位之正也。三者,东方之数,东方日之所出,又圆者径一而开三也。四者,西方之数,西方日之所入,又方者,径一而取四也。言日月终天之道,故易卦六十四,分上下,象阴阳也。奇耦之数,取之于乾坤。乾坤者,阴阳之根本。坎离者,阴阳之性命。分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卦象定,吉凶明,得失降,五行分。四象顺则吉,逆则凶,故曰吉凶悔吝生乎动。又曰明得失于四序,运机布度,其气转易,主者亦当,则天而行,与时消息,安而不忘亡,将以顺性命之理,极蓍龟之源,重三成六,能事毕矣。分天地乾坤之象,益之以甲乙壬癸,震巽之象配庚辛,坎离之象配戊己,艮兑之象配丙丁,八卦分阴阳六位五行,光明四通,变易立节。天地若不变易,不能通气。五行迭终,四时更废,变动不居,周流六虚,上下无常,刚柔相易,不可以为典要。惟变所适,吉凶共列于位,进退明乎机要,易之变化六爻,不可据以随时所占。”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泰者,天地交通,阴阳用事,长养万物也;否者,天地不交通,阴阳不用事,止万物之长也。上经象阳,故以乾为首,坤为次,先泰而后否。损者阴用事,泽损山而万物损也,下损以事其上;益者阳用事,而雷风益万物也,上自损以益下。下经以法阴,故以咸为始,恒为次,先损而后益,各顺其类也。”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升者,十二月之卦也。阳气升上,阴气欲承,万物始进。譬犹文王之修积道德,宏开基业,始即升平之路。当此时也,邻国被化,岐民和洽,是以六四蒙泽而承吉,九三可处王位,享于岐山,为报德也。明阴以显阳之化,民臣之顺德也,故言无咎。”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益之六二,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永贞吉,王用享于帝。吉,益者,正月之卦也。天气下施,万物皆益,言王者之法天地,施政教,而天下被阳德,蒙王化,如美宝,莫能违害。永贞其道,咸受吉化,德施四海,能继天道也。王用享于帝者,言祭天也,三王之郊,一用夏正,天气三微而成一著,三著而成一体,方知此之时,天地交,万物通,故泰益之卦,皆夏之正也,此四时之正,不易之道也。故三王之郊,一用夏正,所以顺四时,法天地之道也。”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随上六,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享于西山,随者二月之卦,随德施行,藩决难解,万物随阳而出,故上六欲九五拘系之,维持之,明被阳化而阴随从之也。譬犹文王之崇至德,显中和之美,拘民以礼,系民以义。当此之时,仁恩所加,靡不随从,咸悦其德,得用道之王,故言王用享于西山。”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阳消阴言夬,阴消阳言剥者,万物之祖也。断制除害,全物为务,夬之为言决也。当三月之时,阳盛息消,夬阴之气,万物毕生,靡不蒙化。譬犹王者之崇至德,奉承天命,伐决小人,以安百姓,故谓之决。夫阴伤害为行,故剥之为行剥也。当九月之时,阳气衰消,而阴终不能尽阳,小人不能决君子也,谓之剥,言不安而已。是以夬之九五言决,小人剥之,六五言盛杀万物,皆剥堕落。譬犹君子之道衰,小人之道盛,侵害之行兴,安全之道废,阴贯鱼而欲承君子也。”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易有六位三才,天地人道之分际也。三才之道,天、地、人也。天有阴阳,地有柔刚,人有仁义,法此三者,故生六位。六位之变,阳爻者,制于天也,阴爻者,系于地也。天动而施曰仁,地静而理曰义,仁成而上,义成而下,上者专制,下者顺从,正形于人,则道德立而尊卑定矣。此天地人道之分际也。天地之气,必有终始,六位之设,皆由上下,故易始于一,分于二,通于三,□于四,盛于五,终于上。初为元士,二为大夫,三为三公,四为诸侯,五为天子,上为宗庙。凡此六者,阴阳所以进退,君臣所以升降,万人所以为象则也。故阴阳有盛衰,人道有得失,圣人因其象,随其变,为之设卦。方盛则托吉,将衰则寄凶,阴阳不正,皆为失位,其应实而有之,皆失义。善虽微细,必见吉端;恶虽纤介,必有悔吝。所以极天地之变,尽万物之情,明王事也。丘系之曰:立象以尽意,设卦以尽情伪,系辞焉以尽其言。”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易六位正,王度见矣。”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易有君人五号也:帝者,天称也;王者,美行也;天子者,爵号也;大君者,与上行异也;大人者,圣明德备也。变文以著名,题德以别操,王者,天下所归往。《易》曰:‘在师中,吉无咎,王三锡命,师者众也。’言有盛德,行中和,顺民心,天下归往之,莫不美命为王也。行师以除民害,赐命以长,世德之盛。天子者,继天理物,改一统,各得其宜,父天母地,以养万民,至尊之号也。《易》曰:‘公用享于天子。’大君者,君人之盛者也。《易》曰:‘知临,大君之宜,吉。’临者,大也,阳气在内,中和之盛,应于盛位,浸大之化,行于万民,故言宜处王位,施大化,为大君矣。臣民欲被化之词也。大人者,圣人之在位者也。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易》曰:‘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又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言德化施行,天地之和,故曰大人。”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既济九三,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高宗者,武丁也,汤之后有德之君也。九月之时,阳失正位,盛德既衰,而九三得正,下阴能终其道,济成万物,犹殷道中衰,王道陵迟。至于高宗,内理其国,以得民心,扶救衰微,伐征远方,三年而恶消灭,王道成。殷人高而宗之,文王挺以校易,劝德也。”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易本阴阳,以譬于物也。掇序帝乙、箕子、高宗著德,易者所以昭天道、定王业也。上术先圣,考诸近世,采美善以见王事,言帝乙、箕子、高宗明有法也。美帝乙之嫁妹,顺天地之道,以立嫁娶之义,义立则妃匹正,妃匹正则王化全。”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泰者,正月之卦也。阳气始通,阴道执顺,故因此以见汤之嫁妹,能顺天地之道、立教戒之义也,至于归妹。八月卦也,阳气归下,阴气方盛,故复以见汤妹之嫁,以天子贵妹而能自卑,顺从变节而欲承阳者,以执汤之戒。是以因时变一用,见帝乙之道,所以彰汤之美,明阴阳之义也。孔子曰:自成汤至帝乙。帝乙,汤之元孙之孙也。此帝乙,即汤也。殷录质,以生日为名,顺天性也,元孙之孙,外绝恩矣。同以乙日生,疏可同名。汤以乙生,嫁妹,本天地,正夫妇,夫妇正,王道兴矣。故曰:《易》之帝乙,为成汤,《书》之帝乙六世王,同名不害以明功。”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绂者,所以别尊卑、彰有德也,故朱赤者,盛色也。是以圣人法以为绂服,欲百世不易也,故困九五。文王为纣三公,故言困于赤绂也。至于九二,周将王,故言朱绂方来,不易之法也。”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易》天子、三公、诸侯绂服,皆同色。困九二,困于酒食;朱绂方来,九五劓刖,困于赤茀。夫困之九二,有中和,居乱世,交于小人;困于酒食者,困于禄也。朱茀者,天子赐大夫之服,而有九二,大人之行,将赐之朱茀,其位在二,故以大夫言之。至于九五,劓刖者不安也,文王在诸侯之位,上困于纣也,故曰劓刖困于赤茀。夫执中和,顺时变,所以全王德、通至美也,乃徐有说。丘记彖曰:困而不失其所亨。贞,大人吉,以刚中也。文王因阴阳,定消息,立乾坤,统天地。夫有形者生于无形,则乾坤安从生。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者,未见气;太初者,气之始;太始者,形之始;太素者,质之始。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浑沦。言万物相浑沦而未相离,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循之不得,故曰易也。易无形埒也,易变而为,一一变而为七,七变而为九。九者,气变之究也,乃复变而为一。一者形变之始,清轻上为天,浊重下为地。物有始,有壮,有究,故三画而成乾,乾坤相并俱生。物有阴阳,因而重之,故六画而成卦。卦者,挂也,挂万物,视而见之。故三画已下为地,四画已上为天。物感以动,类相应也,易气从下生,故动于地之下,则应于天之下,动于地之中,则应于天之中,动于地之上,则应于天之上。故初以四,二以五,三以上,此谓之应。阳动而进,阴动而退,故阳以七、阴以八,为彖易,一阴一阳,合而为十五之谓道。阳变七之九,阴变八之六,亦合于十五,则彖变之数若一。阳动而进,变七之九,象其气之息也;阴动而退,变八之六,象其气之消也。故太一取其数以行九宫,四正四维,皆合于十五。五音、六律、七宿,由此作焉。八卦之生物也,画六爻之移气,周而从卦。八卦数二十四,以生阴阳,衍之,皆合之于度量。阳析九,阴析六,阴阳之析,各百九十二,以四时乘之,八而周,三十二而大周,三百八十四爻,万一千五百二十析也。故卦当岁,爻当月,析当日,大衍之数,必五十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故曰:日十者,五音也;辰十二者,六律也;星二十八者,七宿也。凡五十,所以大阂物而出之者,故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戒各有所系焉。故阳唱而阴和,男行而女随,天道左旋,地道右迁,二卦十二爻而期一岁。乾,阳也;坤,阴也。并治而交错行。乾贞于十一月子,左行,阳时六;坤贞于六月未,右行,阴时六。以奉顺成其岁,岁终次从于屯蒙。屯蒙主岁,屯为阳,贞于十二月丑,其爻左行,以间时而治六辰;蒙为阴,贞于正月寅,其爻右行,亦间时而治六辰。岁终则从其次卦。阳卦以其辰为贞,丑与左行,间辰卦遇大畜,艮之二世,九二甲寅木为世,六五景子水为应,世生外,象生象来,爻生互内,象艮别子,应有五子。一子短命。”颜回云:“何以知之?”“内象是本子,一艮变为二丑三阳。爻五,于是五子,一子短命。”“何以知短命?”“他以故也。”

  《京氏易传》下孔子易云:“有四易:一世二世为地易,三世四世为人易,五世六世为天易,游魂归魂为鬼易。八卦鬼为系爻,财为制爻,天地为义爻,福德为宝爻,同气为专爻。龙德十一月在子,在坎卦,左行。虎刑五月午,在离卦,右行。甲乙庚辛天官,申酉地官。丙丁壬癸天官,亥子地官。戊己甲乙天官,寅卯地官。壬癸戊己天官,辰戌地官。静为悔,发为贞,贞为本,悔为末。初爻上,二爻中,三爻下。三月之数以成。一月初爻三日,二爻三日,三爻三日,名九日。余有一日,名曰闰余。初爻十日为上旬,二爻十日为中旬,三爻十日为下旬。三旬三十,积旬成月,积月成年。八八六十四卦,分六十四卦,配三百八十四爻,成万一千五百二十策。定气候二十四,考五行于运命,人事天道,日月星辰,局于指掌。吉凶见乎其位,系乎吉凶,悔吝生乎动。寅中有生火,亥中有生木,巳中有生金,申中有生水;丑中有死金,戌中有死火,未中有死木,辰中有死水。土兼于中,建子阳生,建午阴生,二气相冲,吉凶明矣。积算随卦起宫,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相荡,二气阳入阴,阴入阳,二气交互不停,故曰生生之谓易。天地之内,无不通也。乾起巳,坤起亥,震起午,巽起辰,坎起子,离起丑,艮起寅,兑起□,□于六十四卦。遇王则吉,废则凶,冲则破,刑则败,死则危,生则荣。考其义理,其可通乎!分三十为中,六十为上,三十为下,总一百二十,通阴阳之数也。新新不停,生生相续,故淡泊不而治六辰。阴卦与阳卦同位者,退一辰以为贞,其爻右行,间辰而治六辰。泰否之卦,独各贞其辰,共北辰,左行相随也,中孚为阳,贞于十一月子,小过为阴,贞于六月未,法于乾坤,三十二岁期而周。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万一千五百二十析,复从于贞,历以三百六十五日四分度之一为一岁。易以三百六十析当期之日,此律历数也。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卦,以应律历之数。故乾坤气合戌亥,音受二子之节,阳生秀白之州,载钟名太一之精也,其帝一世,纪录事,明期推移,不夺而消焉。”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三万一千九百二十岁,录图受命,易姓三十二纪。德有七,其三法天,其四法地。五王有三十五半。圣人君子消息,卦纯者为帝,不纯者为王。六子上不及帝,下有过王,故六子虽纯,不为乾坤。”

  《周易坤灵图》丘序曰:“天经曰:乾,元亨利贞。爻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故德配天地,天地不私公位,称之曰帝。故尧天之精阳,万物莫不从者。故乾居西北,乾用事,万物蛰伏。致乎万物蛰伏,故能致乎万人之化。经曰:用九。经曰:震下乾上,无妄。天精起,帝必有洪水之灾。天生圣人,使杀之,故言乃统天也。丘括义,因象助类,辞曰:天无云而雷,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经曰:乾下艮上,大畜,天灾将至,预畜而待之,人免于饥,故曰元亨。上下皆通,各载其性,故曰利贞。至德之萌,五星若连珠,日月如合璧。天精起,斗口有位,鸡鸣斗运,行复始,莫敢当之。黄星笰于北斗,必以戊己日,其先无芒,行文元武动事,莫之敢拒。”

  《史记仲尼弟子传正义》引《中备》鲁人商瞿使,向齐国。瞿年四十,今复使行远路,畏虑,恐绝无子。夫子正月与瞿母筮,告曰:“后有五丈夫子。”子贡曰:“何以知子?”曰:“失其所,确然示人,阴阳运行,一寒一暑,五行互用,一吉一凶,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故《易》所以断天下之理,定之以人伦而明王道。八卦建五气,立五常,法象乾坤,顺于阴阳,以正君臣父子之义。故《易》曰:元亨利贞。夫作《易》所以垂教,教之所被,本被于有无。且《易》者,包备有无。有吉则有凶,有凶则有吉,生吉凶之义,始于五行,终于八卦。从无入有,见灾于星辰也;从有入无,见象于阴阳也。阴阳之义,岁月分也;岁月既分,吉凶定矣。故曰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六爻上下,天地阴阳运转,有无之象,配乎人事。八卦仰观俯察,在乎人,隐显灾祥,在乎天,考天时,察人事,在乎卦。八卦之要,始于乾坤,通乎万物。故曰《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久于其道,其理得矣。卜筮非袭于吉,唯变所适,穷理尽性于兹矣。”

  《困学纪闻》引《京氏易积算法》夫子曰:“八卦因伏羲,暨于神农。重乎八纯,圣理元微,易道难究。迄乎西伯父子,研理穷通,上下囊括,推爻考象,配卦世应,加乎星宿,局于六十四所,二十四气,分天地之数,定人伦之理,验日月之行,寻五行之端。灾祥进退,莫不因兹而兆矣。故考天地日月星辰山川草木虫鱼鸟兽之情状,运气生死休咎,不可执一隅。故曰易含万象。”

  《韩诗外传》八孔子曰:“《易》先同人后大有,承之以谦,不亦可乎!”故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者,抑事而损者也。持盈之道,抑而损之,此谦德之于行也。顺之者吉,逆之者凶。五帝既没,三王既衰,能行谦德者,其惟周公乎!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假天子之尊位七年,所执贽而师见者十人,所还质而友见者十三人,穷巷白屋之士,所先见者四十九人,时进善者百人,官朝者千人,谏臣五人,辅臣五人,拂臣六人,载干戈以至于封侯,而同姓之士百人。孔子曰:“犹以周公为天下赏,则以同族为众,而异族为寡也。”故德行宽容,而守之以恭者荣;土地广大,而守之以俭者安;位尊禄重,而守之以卑者贵;人众兵强,而守之以畏者胜;聪明睿智,而守之以愚者哲;博闻强记,而守之以浅者不溢。此六者,皆谦德也。《易》曰:谦亨,君子有终。吉。能以终吉者,君子之道也。贵为天子,富有四海,而德不谦,以亡其身者,桀纣是也,而况众庶乎?夫《易》有一道焉,大足以治天下,中足以安家国,近足以守其身者,其惟谦德乎!”

  《大戴礼易本命》子曰:“夫易之生人、禽兽、万物、昆虫,各有以生。或奇或偶,或飞或行,而莫知其情,惟达道德者,能原本之矣。天一,地二,人三,三三而九,九九八十一。一主日,日数十,故人十月而生。八九七十二,偶以承奇,奇主辰,辰主月,月主马,故马十二月而生。七九六十三,三主斗,斗主狗,故狗三月而生。六九五十四,四主时,时主豕,故豕四月而生。五九四十五,五主音,音主猿,故猿五月而生。四九三十六,六主律,律主禽鹿,故禽鹿六月而生也。三九二十七,七主星,星主虎,故虎七月而生。二九十八,八主风,风主虫,故虫八月化也。其余各以其类也。鸟鱼皆生于阴而属于阳,故鸟鱼皆卵。鱼游于水,鸟飞于云,故冬燕雀入于海,化而为蚧。万物之性各异类,故蚕食而不饮,蝉饮而不食,蜉蝣不饮不食,介鳞夏食冬蛰。龁吞者八窍而卵生,咀嚾者九窍而胎生,四足者无羽翼,戴角者无上齿,无角者膏而无前齿,有羽者脂而无后齿。昼生者类父,夜生者类母。凡地东西为纬,南北为经。山为积德,川为积刑。高者为生,下者为死。丘陵为牡,溪谷为牝。蜯蛤龟珠,与月盛虚。是故坚土之人肥,虚土之人大,沙土之人细,息土之人美,秏土之人丑。是故食水者善游能寒,食土者无心而不息,食木者多力而拂,食草者善走而愚,食桑者有丝而蛾,食肉者勇敢而捍,食谷者智惠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生而神。故曰:有羽之虫三百六十,而凤凰为之长;有毛之虫三百六十,而麒麟为之长;有甲之虫三百六十,而神龟为之长;有鳞之虫三百六十,而蛟龙为之长;倮之虫三百六十,而圣人为之长。此乾坤之美类,禽兽万物之数也。故帝王好坏巢破卵,则凤凰不翔焉;好竭水搏鱼,则蛟龙不出焉;好刳胎杀夭,则麒麟不来焉;好填溪塞谷,则神龟不出焉。故王者动必以道,静必以理,动不以道,静不以理,则自夭而不寿。妖孽数起,神灵不见,风雨不时,暴风水旱并兴。人民夭死,五谷不滋,六畜不蕃息。”

  卢辩《大戴礼易本命》注孔子曰:“圣人智通于大道,应化而不穷,能测万品之情也。”

  《后汉书郎珝传》孔子曰:“雷之始发大壮始,君弱臣强从解起。”

  《吕氏春秋慎行论壹行》孔子卜,得贲。孔子曰:“不吉。”子贡曰:“夫贲亦好矣,何谓不吉乎?”孔子曰:“夫白而白,黑而黑。夫贲,又何好乎?”

  《说苑反质》孔子卦得贲,喟然仰而叹息,意不平。子张进,举手而问曰:“师闻贲者吉卦,而叹之乎?”孔子曰:“贲,非正色也,是以叹之。吾思夫质素,白当正白,黑当正黑。文质又何也?吾亦闻之,丹漆不文,白玉不雕,宝珠不饰,何也?质有余者不受饰也。”

  《淮南子人间训》孔子读《易》至损益,未尝不愤然而叹曰:“益损者,其王者之事与?事或欲以利之,适足以害之;或欲害之,乃反以利之。利害之反,祸福之门户,不可不察也。”

  《说苑敬慎》孔子读《易》至于损、益,则喟然而叹。子夏避席而问曰:“夫子何为叹?”孔子曰:“夫自损者益,自益者缺,吾是以叹也。”子夏曰:“然则学者不可以益乎?”孔子曰:“否。天之道,成者未尝得久也。夫学者以虚受之,故曰得。苟不知持满,则天下之善言不得入其耳矣。昔尧履天子之位,犹允恭以持之,虚静以待下,故百载以逾盛,迄今而益章。昆吾自臧而满意,穷高而不衰,故当时而亏败,迄今而逾恶。是非损益之征与?吾故曰,谦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夫丰明而动,故能大,苟大则亏矣,吾戒之。故曰天下之善言不得入其耳矣。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是以圣人不敢当盛,升舆而遇三人则下,二人则轼,调其盈虚,故能长久也。”子夏曰:“善。请终身诵之。”

  《论衡卜筮》子路问孔子曰:“猪肩羊膊,可以得兆,萑苇槁芼,可以得数,何必以蓍龟?”孔子曰:“不然,盖取其名也。夫蓍之为言耆也,龟之为言旧也。明狐疑之事,当问耆旧也。”

  《抱朴子内篇袪惑》有古强者云:“孔子尝劝我读《易》,云:‘此良书也,丘窃好之。韦编三绝,铁挝三折。今乃大悟。’”

  《尚书序疏》引《尚书纬》孔子求书,得黄帝元孙帝魁之书,迄于秦穆公,凡三千二百四十篇。断远取近,定可以为世法者百二十篇。以百二篇为《尚书》,十八篇为《中候》。

  《尚书大传》郑注心明曰圣。孔子说休徵曰:“圣者,通也。兼四而明,则所谓圣。圣者,包貌言视听而载之以思心者,通以待之君。思心不通,则是不能心明其事也。”

  《尚书大传》孔子曰:“吾于《洛诰》,见周公之德光明于上下,勤施四方,旁作穆穆,至于海表,莫敢不来服,莫敢不来享,以勤文王之鲜光,以扬武王之大训,而天下大洽。故曰圣之与圣也,犹规之相周,矩之相袭也。”

  《尚书大传》子张曰:“尧舜之主,二人刑而天下治,何则?教诚而爱深也,一夫而被此五刑。”子龙子曰:“未可谓能为书。”孔子曰:“不然也,五刑有此教。”

  《尚书大传略说》子夏读《书》毕,见于夫子,夫子问焉:“子何为于《书》?”子夏对曰:“《书》之论事也,昭昭如日月之代明,离离若星辰之错行,上有尧舜之道,下有三王之义。商所受于夫子,志之于心,弗敢忘也。虽退而岩居河济之间,深山之中,作坏室,编蓬户,尚弹琴其中,以歌先王之风。则可以发愤慷慨,忘己贫贱,有人亦乐之,无人亦乐之,而忽不知忧患与死也。”夫子造然变色曰:“嘻!子殆可与言《书》矣。虽然,见其表,未见其里也。”颜渊曰:“何为也?”子曰:“窥其门而不入其中,观其奥藏之所在乎?然藏又非难也。丘尝悉心尽志以入其则,前有高岸,后有大溪,填填正立而已。是故尧典可以观美,禹贡可以观事,咎繇可以观治,鸿范可以观度,六誓可以观义,五诰可以观仁,甫刑可以观诫。通斯七观,《书》之大义举矣。”

  《韩诗外传》二子夏读《诗》已毕,夫子问曰:“尔亦何大于《诗》矣?”子夏对曰:“《诗》之于事也,昭昭乎若日月之光明,燎燎乎如星辰之错行,上有尧舜之道,下有三王之义,弟子不敢忘。虽居蓬户之中,弹琴以咏先王之风,有人亦乐之,无人亦乐之,亦可发愤忘食矣。《诗》曰:‘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疗饥。’”夫子造然变容,曰:“嘻!吾子殆可以言《诗》已矣。然子以见其表,未见其里。”颜渊曰:“其表已见,其里又何有哉?”孔子曰:“窥其门不入其中,安知其奥藏之所在乎?然藏又非难也。丘尝悉心尽志已入其中,前有高岸,后有深谷,泠泠然如此既立而已矣。不能见其里,未谓精微者也。”

  《说苑敬慎》孔子曰:“存亡祸福,皆在己而已。天灾地妖,亦不能杀也。昔者殷王帝辛之时,爵生乌于城之隅,工人占之曰:凡小以生巨,国家必祉,王名必倍。帝辛喜爵之德,不治国家,亢暴无极,外寇乃至,遂亡殷国。此逆天之时,诡福反为祸。至殷王武丁之时,先王道缺,刑法弛,桑穀俱生于朝,七日而大拱。工人占之曰:桑穀者,野物也。野物生于朝,意朝亡乎?武丁恐骇,侧身修行,思昔先王之政,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明养老之道。三年之后,远方之君,重译而朝者六国。此迎天时,得祸反为福也。故妖孽者,天所以警天子诸侯也;恶梦者,所以警士大夫也。故妖孽不胜善政,恶梦不胜善行也。至治之极,祸反为福。故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

  《史记三代世表》褚少孙补赞孔子曰:“昔者尧命契为子氏,为有汤也。命后稷为姬氏,为有文王也。太王命季历,明天瑞也。太伯之吴,遂生源也。”

  《意林》四王逸正部仲尼叙书,上谓天谈,下谓民语。兼该男女,究其表里。

  《隶释》四周憬铭孔子曰:“禹不决江疏河,吾其鱼矣!”

卷五

[六艺四下]

  《御览》八百四引《诗含神雾》孔子曰:“诗者,天地之心,君德之祖,百福之宗,万物之户也。刻之玉版,藏之金府。”

  《毛诗木瓜传》孔子曰:“吾于木瓜,见苞苴之礼行。”

  《韩诗外传》五子夏问曰:“《关雎》何以为《国风》始也?”孔子曰:“《关雎》至矣乎!夫《关雎》之人,仰则天,俯则地,幽幽冥冥,德之所藏,纷纷沸沸,道之所行,如神龙变化,斐斐文章。大哉!《关雎》之道也。万物之所系,群生之所悬命也,河洛出书图,麟凤翔乎郊。不由《关雎》之道,则《关雎》之事将奚由至矣哉?夫六经之策,皆归论汲汲,盖取之乎《关雎》。《关雎》之事大矣哉!冯冯翊翊,自东自西,自南自北,无思不服。子其勉强之,思服之。天地之间,生民之属,王道之原,不外此矣!”子夏喟然叹曰:“大哉《关雎》!乃天地之基也。”

  《吕氏春秋季春纪先己》《诗》曰:“执辔如组。”孔子曰:“审此言也,可以为天下。”子贡曰:“何其躁也。”孔子曰:“非谓其躁也,谓其为之于此而成文于彼也,圣人组修其身而成文于天下矣。”

  《盐铁论相刺》孔子曰:“诗人疾之不能默,丘疾之不能伏。”是以东西南北,七十说而不用,然后退而修王道,作《春秋》,垂之万载之后,天下折中焉。

  《论衡对作》孔子曰:“诗人疾之不能默,丘疾之不能伏。”是以论也。

  《盐铁论执务》孔子曰:“吾于河广,知德之至也。而欲得之,各反其本,复诸古而已。”

  《说苑贵德》孔子曰:“吾于《甘棠》,见宗庙之敬也。甚尊其人,必敬其位,顺安万物,古圣之道几哉!”

  《说苑敬慎》孔子论《诗》,至于《正月》之六章,惧然曰:“不逢时之君子,岂不殆哉!从上依世则废道,违上离俗则危身,世不与善,己独由之,则曰非妖则孽也。是以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故贤者不遇时,常恐不终焉。《诗》曰:‘谓天盖高,不敢不局;谓地盖厚,不敢不蹐。’”此之谓也。

  《汉书刘向传》孔子论《诗》,至于“殷士肤敏,灌将于京”,喟然叹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传于子孙,是以富贵无常,不如是,则王公其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劝勉!”

  《毛诗素冠传》子夏三年之丧毕,见于夫子,援琴而弦,衎衎而乐,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及。”夫子曰:“君子也。”闵子骞三年之丧毕,见于夫子,援琴而弦,切切而哀,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过也。”夫子曰:“君子也。”子路曰:“敢问何谓也?”夫子曰:“子夏哀已尽,能引而致之于礼,故曰君子也;闵子骞哀未尽,能自割以礼,故曰君子也。夫三年之丧,贤者之所轻,不肖者之所勉。”

  《淮南子缪称训》闵子骞三年之丧毕,援琴而弹其弦是也,其声切切而哀。夫子曰:“弦则是也,其声非也。”

  《说苑修文》子夏三年之丧毕,见于孔子。孔子与之琴,使之弦,援琴而弦,衎衎而乐,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不及也。”子曰:“君子也。”闵子骞三年之丧毕,见于孔子。孔子与之琴,使之弦。援琴而弦,切切而悲,作而曰:“先王制礼,不敢过也。”孔子曰:“君子也。”子贡问曰:“闵子哀不尽,子曰‘君子也’;子夏哀已尽,子曰‘君子也’。赐也惑,敢问何谓?”孔子曰:“闵子哀未尽,能断之以礼,故曰君子也;子夏哀已尽,能引而致之,故曰君子也。夫三年之丧,固优者之所屈,劣者之所勉。”

  《后汉张奋传》孔子谓子夏曰:“礼以修外,乐以修内。丘已矣夫!”

  《大戴礼记哀公问》哀公问于孔子曰:“大礼何如?君子之言礼,何其尊也?”孔子曰:“丘也小人,何足以知礼!”君曰:“否。吾子言之也。”孔子曰:“丘闻之也,民之所由生,礼为大。非礼无以节事天地之神明也,非礼无以辨君臣上下长幼之位也,非礼无以别男女父子兄弟之亲、昏姻疏数之交也。君子以此之为尊敬然,然后以其所能教百姓,不废其会节;有成事,然后治其雕镂文章黼黻以嗣;其顺之,然后言其丧算,备其鼎俎,设其豕腊,修其宗庙,岁时以敬祭祀,以序宗族。则安其居处,丑其衣服,卑其宫室,车不雕几,器不刻镂,食不贰味,以与民同利。昔之君子之行礼者如此。”公曰:“今之君子,胡莫之行也?”孔子曰:“今之君子,好色无厌,淫德不倦,荒怠敖慢,固民是尽,忤其众以伐有道,求得当欲,不以其所。古之用民者由前,今之用民者由后。今之君子莫为礼也。”

  孔子侍坐于哀公,哀公曰:“敢问人道谁为大?”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君及此言也,百姓之德也,固臣敢无辞而对。人道,政为大。”公曰:“敢问何谓为政?”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君为正,则百姓从政矣。君之所为,百姓之所从也;君所不为,百姓何从?”公曰:“敢问为政如之何?”孔子对曰:“夫妇别,父子亲,君臣严。三者正,则庶民从之矣。”公曰:“寡人虽无似也,愿闻所以行三言之道,可得而闻乎?”孔子对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所以治爱人,礼为大;所以治礼,敬为大;敬之至也,大昏为大。大昏至矣,大昏既至,冕而亲迎,亲之也。亲之也者,亲之也。是故君子兴敬为亲,舍敬是遗亲也。弗爱不亲,弗敬不正。爱与敬,其政之本与!”公曰:“寡人愿有言,然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对曰:“合二姓之好,以继先圣之后,以为天地社稷宗庙之主,君何谓已重乎?”公曰:“寡人固。不固,焉得闻此言也?寡人欲问,不得其辞,请少进。”孔子曰:“天地不合,万物不生。大昏,万世之嗣也。君何以谓已重焉!”孔子遂有言曰:“内以治宗庙之礼,足以配天地之神明;出以治直言之礼,足以立上下之敬。物耻足以振之,国耻足以兴之。为政先礼,礼者,政之本与!”孔子遂言曰:“昔三代明王之政,必敬其妻子也有道。妻也者,亲之主也,敢不敬与?子也者,亲之后也,敢不敬与?君子无不敬也,敬身为大。身也者,亲之枝也,敢不敬与?不能敬其身,是伤其亲;伤其亲,是伤其本;伤其本,枝从而亡。三者,百姓之象也。身以及身,子以及子,配以及配,君子行此三者,则忾乎天下矣!大王之道也如此,国家顺矣。”

  公曰:“敢问何谓敬身?”孔子对曰:“君子过言,则民作辞;过动,则民作则。君子言不过辞,动不过则,百姓不命而敬恭。如是,则能敬其身;能敬其身,则能成其亲矣。”公曰:“敢问何谓成亲?”孔子对曰:“君子也者,人之成名也。百姓归之名,谓之君子之子,是使其亲为君子也。是为成其亲名也已。”孔子遂言曰:“古之为政,爱人为大;不能爱人,不能有其身;不能有其身,不能安土;不能安土,不能乐天;不能乐天,不能成身。”公曰:“敢问何谓成身?”孔子对曰:“不过乎物。”公曰:“敢问君子何贵乎天道也?”孔子对曰:“贵其不已,如日月西东相从而不已也,是天道也;不闭其久也,是天道也;无为物成,是天道也;已成而明,是天道也。”

  公曰:“寡人蠢愚冥烦,子识之心也。”孔子蹴然避席而对曰:“仁人不过乎物,孝子不过乎物,是仁人之事亲也如事天,事天如事亲,是故孝子成身。”公曰:“寡人既闻是言也,无如后罪何?”孔子对曰:“君之及此言也,是臣之福也。”

  《穀梁》桓三年传子贡曰“冕而亲迎,不已重乎”?孔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继万世之后,何谓已重乎?”

  《大戴礼礼察》孔子曰:“君子之道,譬犹防与?”夫礼之塞,乱之所从生也,犹防之塞,水之所从来也。故以旧防为无用而坏之者,必有水败;以旧礼为无所用而去之者,必有乱患。故婚姻之礼废,则夫妇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乡饮酒之礼废,则长幼之序失而争斗之狱繁矣;聘射之礼废,则诸侯之行恶而盈溢之败起矣;丧祭之礼废,则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之礼众矣。

  凡人之知,能见已然,不能见将然。礼者,禁于将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已然之后。是故法之用易见,而礼之所为生难知也。若夫庆赏以劝善,刑罚以惩恶,先王执此之正,坚如金石,行此之信,顺如四时,处此之功,无私如天地,尔岂顾不用哉!然如曰礼云礼云,贵绝恶于未萌而起敬于微眇,使民日徙善远罪而不自知也。”

  《大戴礼曾子天圆》曾子曰:“参尝闻之夫子曰:‘天道曰圆,地道曰方,方曰幽而圆曰明。明者,吐气者也,是故外景;幽者,含气者也,是故内景。”

  《白虎通社稷》曾子问曰:“诸侯之祭社稷,俎豆既陈,闻天子崩,如之何?”孔子曰:“废。臣子哀痛之,不敢终于礼也。”

  《白虎通封公侯》曾子问曰:“立适以长不以贤,何?”“以言为贤不肖,不可知也。”

  《白虎通嫁娶》曾子问曰:“昏礼,既纳币,有吉日,女之父母死,何如?”孔子曰:“婿使人吊之。如婿之父母死,女亦使人吊之,父丧称父,母丧称母,父母不在,则称伯父世母。婿已葬,婿之伯父叔父使人致命女氏曰:‘某子有父母之丧,不得嗣为兄弟。’使某致命,女氏许诺。不敢嫁,礼也。婿免丧,女父使人请。婿不娶而后嫁之,礼也。女之父母死,婿亦如之。”

  《白虎通丧服》曾子问曰:“君薨既殡,而臣有父母之丧,则如之何?”孔子曰:“归居于家,有殷事则之君所,朝夕否。”曰:“君既敛,而臣有父母之丧,则如之何?”孔子曰:“归殡哭而反于君所,有殷事则归,朝夕否。大夫室老行事,士则子孙行事。夫内子有殷事则亦如之君所,朝夕否。”

  《白虎通丧服》子夏问曰:“三年之丧既卒哭,金革之事无避者,礼与?”孔子曰:“吾闻诸老聃曰:‘鲁公伯禽,则有为之也。’今以三年之丧从其利者,不知也。”

  《汉书艺文志》仲尼有言:“礼失而求诸野。”

  《韩非子外储说左下》孔子侍坐于鲁哀公,哀公赐之桃与黍,哀公请用。孔子先饭黍而后啖桃,左右皆掩口而笑。哀公曰:“黍者,非饭之也,以雪桃也。”仲尼对曰:“丘知之矣。夫黍者五谷之长也,祭先王为上盛;果蓏有六而桃为下,祭先王不得入庙。丘闻之也,君子以贱雪贵,不闻以贵雪贱。今以五谷之长雪果蓏之下,是从上雪下也。丘以为妨义,故不敢以先于宗庙之盛也。

  《吕氏春秋孟冬纪安死》鲁季孙有丧,孔子往吊之,入门而左,从客也。主人以玙璠收,孔子径庭而趋,历级而上,曰:“以宝玉收,譬之犹暴骸中原也。”

  《淮南子缪称训》子曰:“钧之哭也,曰:‘子予奈何兮乘我何,其哀则同,其所以哀则异,故哀乐之袭人情也深矣。’”

  《说苑修文》孔子曰:“移风易俗,莫善于乐;安上治民,莫善于礼。”是故圣王修礼文,设庠序,陈钟鼓,天子辟雍,诸侯泮宫,所以行德化。

  《说苑修文》孔子曰:“无体之礼,敬也;无服之丧,忧也;无声之乐,欢也;不言而信,不动而威,不施而仁,志也。钟鼓之声,怒而击之则武,忧而击之则悲,喜而击之则乐。其志变,其声亦变,其志诚通乎金石,而况人乎!”

  《论衡儒增》孔子曰:“言不文,或时不言。”

  《论衡实知》鲁以偶人葬,而孔子叹。

  《水经注》六引《丧服要记》鲁哀公祖载其父,孔子问曰:“宁设桂树乎?”哀公曰:“不也。桂树者,起于介子推。子推,晋之人也,文公有内难,出国之狄,子推随其行,割肉以续军粮。后文公复国,忽忘子推,子推奉唱而歌,文公始悟。当受爵禄,子推奔介山,抱木而烧死。国人葬之。恐其神魂濆于地,故作桂树焉。吾父生于宫殿,死于枕席,何用桂树为?”

  《艺文类聚》八十五引《丧服要记》昔者鲁哀公祖载其父,孔子问曰:“宁设五谷囊乎?”哀公曰:“不也。五谷囊者,起伯夷、叔齐不食周粟而饿死首阳山,恐魂之饥,故作五谷囊。吾父食味含哺而死,何用此为?”

  《御览》五百四十八引《丧服要记》鲁哀公葬父,孔子问曰:“宁设菰庐乎?”哀公曰:“菰庐起太伯。太伯出奔,闻古公崩,还赴丧,故作菰庐以彰其尸。吾父无太伯之罪,何用此为?”

  《御览》五百五十二引《丧服要记》鲁哀公葬父,孔子问曰:“宁设桐人乎?”哀公曰:“桐人起于虞卿。齐人遇恶继母,不得养父,死不能葬,知有过,故作桐人。吾父生得供养,何桐人为?”

  《御览》八百八十六引《丧服要记》鲁哀公葬其父,孔子问曰:“宁设魂衣乎?”哀公曰:“魂衣起宛荆于山之下,道逢寒死,友哀,往迎其尸,悯神之寒,故作魂衣。吾父生服锦绣,死于衣被,何魂衣为?”

  《御览》九百六十七引《丧服要记》昔者鲁哀公祖载其父,孔子问曰:“宁设三桃汤乎?”答曰:“不也。桃汤者,起于卫灵公。有女嫁,乳母送新妇就夫家,道闻夫死,乳母欲将新妇返。新妇曰:‘女有三从,今属于人,死当卒哀。’因驾素车白马进到夫家,治三桃汤以沐,死者。出东门北隅,礼三终,使死者不恨。吾父无所恨,何用三桃汤为?”

  《路史》后纪十三注引《丧服要记》鲁哀公葬其父,孔子问曰:“宁设表门乎?”公曰:“夫表门起于禹。禹治洪水,故表其门以纪其功。吾父无功,何用焉?”

  《抱朴子外篇讥惑》孔子云:“丧亲者,若婴儿之失母,其号岂常声之有?宁令哀有余而礼不足。”

  《五行大义》四孔子曰:“夏正得天。”

  《韩诗外传》五孔子学鼓琴于师襄子而不进,师襄子曰:“夫子可以进矣。”孔子曰:“丘已得其曲矣,未得其数也。”有间曰:“夫子可以进矣。”曰:“丘已得其数矣,未得其意也。”有间,复曰:“夫子可以进矣。”曰:“丘已得其人矣,未得其类也。”有间曰:“邈然远望,洋洋乎!翼翼乎!必作此乐也。默然思,戚然而怅,以王天下,以朝诸侯者,其惟文王乎!”师襄子避席再拜曰:“善。师以为文王之操也。”故孔子持文王之声,知文王之为人。师襄子曰:“敢问何以知其文王之操也?”孔子曰:“然。夫仁者好伟,和者好粉,智者好弹,有殷勤之意者好丽。丘是以知文王之操也。”

  《淮南子主术训》孔子学鼓琴于师襄,而谕文王之志,见微以知明矣。

  《韩诗外传》七昔者孔子鼓瑟,曾子、子贡侧耳而听,曲终,曾子曰:“嗟乎!夫子瑟声殆有贪狼之心、邪僻之行,何其不仁趋利之甚?”子贡以为然,不对而入。夫子望见子贡有谏过之色,应难之状,释瑟而待之。子贡以曾子之言告。子曰:“嗟乎!夫参,天下贤人也,其习知音矣。向者丘鼓瑟,有鼠出游,狸见于屋,循梁微行,造焉而避,厌目曲脊,求而不得,丘以瑟浮其音。参以丘为贪狼邪僻,不亦宜乎!”

  《御览》八十一引《乐动声仪》孔子曰:“箫韶者,舜之遗音也。温润以和,似南风之至,其为音,如寒暑风雨之动物,如物之动人,雷动兽禽,风雨动鱼龙,仁义动君子,财色动小人,是以圣人务其本。”

  《白虎通三教》引《乐稽耀嘉》颜回问:“三教变虞夏,何如?”曰:“教者,所以追补败政,靡敝溷浊,谓之治也。舜之承尧,无为易也。”

  《五行大义》一引《乐纬》孔子曰:“丘吹律定姓,一言得土,曰宫;三言得火,曰徵;五言得水,曰羽;七言得金,曰商;九言得木,曰角。”

  《御览》十六引《春秋演孔图》孔子曰:“丘援律吹命,阴得羽之宫。”

  《鲁语》下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吾闻夔一足,信乎?”对曰:“夔,人也,何其一足也!夔通于声,尧曰:‘夔一而已。’使为乐正,故君子曰:‘夔有一足。’非一足也。”

  《韩非子外储说左下》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吾闻古者有夔,一足,其果信有一足乎?”孔子对曰:“不也。夔非一足也。夔者,忿戾恶心,人多不喜说也。虽然,其所以得免于人害者,以其信也。人皆曰:‘独此一足矣。’夔非一足也,一而足也。”哀公曰:“审而是固足矣。”一曰,哀公问于孔子曰:“吾闻夔一足,信乎?”曰:“夔,人也。何故一足?彼其无他异,而独通于声,尧曰:‘夔一而足矣。’使为乐正。故君子曰:‘夔有一足。’非一足也。”

  《吕氏春秋慎行论察传》鲁哀公问于孔子曰:“乐正夔一足,信乎?”孔子曰:“昔者,舜欲以乐传教于天下,乃令重黎举夔于草莽之中而进之,舜以为乐正。夔于是正六律,和五声,以通八风,而天下大服。重黎又欲益求人,舜曰:‘夫乐,天地之精也,得失之节也,故唯圣人为能和乐之本也。夔能和之,以平天下。若夔者,一而足矣。’故曰夔一足,非一足也。”

  《淮南子主术训》夫荣启期一弹,而孔子三日乐。感于和。

  《说苑修文》子路鼓瑟有北鄙之声,孔子闻之曰:“信矣!由之不才也。”冉有侍,孔子曰:“求!来。尔奚不谓由?夫先王之制音也,奏中声,为中节,流入于南,不归于北。南者,生育之乡;北者,杀伐之域。故君子执中以为本,务生以为基。故其音温和而居中,以象生育之气,忧哀悲痛之感,不加乎心,暴厉淫荒之动,不在乎体。夫然者,乃治存之风,安乐之为也。彼小人则不然,执末以论本,务刚以为基。故其音湫厉而微末,以象杀伐之气,和节中正之感,不加乎心,温俨恭庄之动,不存乎体。夫杀者,乃乱亡之风,奔北之为也。昔舜造南风之声,其兴也勃焉,至今王公述而不释;纣为北鄙之声,其废也忽焉,至今王公以为笑。彼舜以匹夫,积正合仁,履中行善,而卒以兴;纣以天子,好慢淫荒,刚厉暴贼,而卒以灭。今由也,匹夫之徒,布衣之丑也。既无意乎先王之制,而又有亡国之声,岂能保七尺之身哉!”冉有以告子路,子路曰:“由之罪也。小人不能耳陷而入于斯,宜矣夫子之言也。”遂自悔,不食,七日而骨立焉。孔子曰:“由之改过矣。”

  《公羊》哀十四年疏引《揆命篇》孔子年七十岁知图书,作《春秋》。

  《御览》十六引《洪范五行传》孔子作《春秋》,正春,正秋,所以重历也。

  《御览》九百二十三引《礼稽命征》孔子谓子夏曰:“鸲鹆至,非中国之禽也。”

  《文选》答宾戏注引《春秋元命包》孔子曰:“丘作《春秋》,始于元,终于麟,王道成也。”

  《仪礼士冠礼》疏引《春秋演孔图》孔子修《春秋》,九月而成。卜之,得阳豫之卦。

  《公羊》哀十四年疏引《演孔图》获麟而作《春秋》,九月书成。

  《初学记》二十一引《春秋握诚图》孔子作《春秋》,陈天人之际,记异考符。

  《古微书》引《春秋说题辞》孔子言曰:“五变入臼,米出甲,谓硙之为粝米也,舂之则稗米也,皞之则凿米也,臿之则毁米也,又鳷择之,〈白易〉〈白差〉之,则为晶米。”

  引《春秋命历序》孔子始《春秋》,退修殷之故历,使其数可传于后,《春秋》宜以殷历正之。

  《公羊》僖四年解诂孔子曰:“书之重,辞之复。呜呼!不可不察,其中必有美者焉。”

  《公羊》成八年解诂孔子曰:“皇象元,逍遥术,无文字,德明谥。”

  《公羊》昭十二年疏引《春秋说》孔子作《春秋》,一万八千字,九月而书成。以授游夏之徒,游夏之徒不能改一字。

  《史记太史公自序》子曰:“我欲载之空言,不如见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

  《公羊》隐公第一疏引《闵因叙》昔孔子受端门之命,制春秋之义,使子夏等十四人求周史记,得百二十国宝书,九月经立。

  《春秋繁露俞予》仲尼之作春秋也,上探正天,端王公之位,万物民之所欲,下明得失,起贤才以待后圣。故引史记,理往事,正是非也。王公史记十二公之间,皆衰世之事,故门人惑。孔子曰:“吾因其行事而加乎王心焉。”以为见之空言,不如行事博深切。故子贡、闵子、公肩子,言其切而为国家贤也。其为切而至于杀君亡国,奔走不得保社稷,其所以然,是皆不明于道,不览于《春秋》也。故卫子夏言:有国家者不可不学《春秋》,不学《春秋》,则无以见前后旁侧之危,则不知国之大柄、君子重任也。故或胁穷失国,扌拿杀于位,一朝至尔。苟能述《春秋》之法,致行其道,岂徒除祸哉!乃尧舜之德也。故《世子》曰:“功及子孙,光辉百世,圣王之德,莫美于世。”故予先言《春秋》详己而略人,因其国而容天下。《春秋》之道,大得之则以王,小得之则以霸。故曾子、子石盛美齐侯安诸侯,尊天子。霸王之道,皆本于仁。仁,天心,故次以天心。爱人之大者,莫大于思患而豫防之,故蔡得意于吴,鲁得意于齐,而《春秋》皆不告,故次以言怨人不可通,敌国不可狎,扰窃之国不可使久亲,皆防患为民除患之意也。不爱民之渐乃至于死亡,故言楚灵王、晋厉公生弑于位,不仁之所致也。故善宋襄公不厄人,不由其道而胜,不如由其道而败,《春秋》贵之,将以变习俗而成王化也。故夏言春秋重人,诸讥皆本此。或奢侈使人愤怨,或暴虐贼害人,终皆祸及身。故子池言鲁庄筑台,丹楹刻桷,晋厉之刑刻意者,皆不得以寿终。上奢侈,刑又急,皆不内恕,求备于人,故次以《春秋》缘人情,赦小过,而《传》明之曰:“君子辞也。”孔子明得失,见成败,疾时世之不仁失王。孔子曰:“吾因行事”,赦小过。《传》又明之曰:“君子辞也。”孔子曰:“吾因行事,加吾王心焉。”假其位号以正人伦,因其成败以明顺逆,故其所善,则桓文行之而遂,其所恶,则乱国行之终以败。故始言大恶杀君亡国,终言赦小国,是以始于粗粝,终于精微,教化流行,德泽大洽,天下之人,人有士君子之行而少过矣,亦讥二名之意也。

  《穀梁》桓二年传孔子曰:“名从主人,物从中国。”

  《穀梁》桓十四年传孔子曰:“听远音者,闻其疾而不闻其舒;望远者,察其貌而不察其形。立乎定哀,以指隐桓,隐桓之日远矣。”

  《穀梁》僖十六年传子曰:“石,无知之物;鶃,微有知之物。石无知,故日之;鶃,微有知之物,故月之。君子之于物,无所苟而已。”

  《穀梁》哀十三年传吴王夫差曰:“好冠,来。”孔子曰:“大矣哉!夫差未能言冠而欲冠也。”

  《艺文类聚》八十引《庄子》仲尼读书,老聃倚灶觚而听之,曰:“是何书也?”曰:“《春秋》也。”

  《韩非子内储说上七术》鲁哀公问于仲尼曰:“《春秋》之记曰:‘冬,十二月,濆霜不杀菽。’何为记此?”仲尼对曰:“此言可以杀而不杀也。夫宜杀而不杀,桃李冬实,天失道,草木犹犯干之,而况于人君乎?”

  《盐铁论散不足》孔子读史记,喟然而叹,伤正德之废,君臣之危也。

  《论衡效力》孔子,周世多力之人也。作《春秋》,删五经,秘书微文,无所不定。

  《论衡超奇》孔子作《春秋》,以示王意。

  《论衡超奇》孔子得史记以作《春秋》。及其立义创意,褒贬赏诛,不复因史记者,眇思自出于胸中也。

  《说苑君道》孔子曰:“文王似元年,武王似春王,周公似正月。文王以王季为父,以太任为母,以太姒为妃,以武王、周公为子,以泰颠、闳夭为臣,其本美矣。武王正其身以正其国,正其国以正天下。伐无道,刑有罪,一动天下正,其事正矣。春致其时,万物皆得生;君致其道,万人皆及治。周公戴己而天下顺之,其诚至矣。”

  《说苑君道》孔子曰:“夏道不亡,商德不作;商德不亡,周德不作;周德不亡,《春秋》不作;《春秋》作而后君子知周道亡也。”

  《说苑至公》夫子行,说七十诸侯,无定处,意欲使天下之民各得其所。而道不行,退而修《春秋》。采豪毛之善,贬纤介之恶,人事浃,王道备,精和圣制,上通于天而麟至,此天之知夫子也。于是喟然而叹曰:“天以至明为不可蔽乎,日何为而食?地以至安为不可危乎,地何为而动?天地而尚有动蔽,是故贤圣说于世而不得行其道,故灾异并作也。”

  《周礼九嫔》注孔子云:“日者,天之明;月者,地之理。阴契制,故月上属为天,使妇从夫,放月纪。”

  《春秋左传》序疏引《孝经钩命决》《春秋》,二尺四寸书之;《孝经》,一尺二寸书之。

  《公羊》序疏引《钩命决》孔子在庶,德无所施,功无所就,志在《春秋》,行在《孝经》。

  《御览》六百十引《钩命决》《孝经》者,篇题就号也,所以表指括意,序中书名,出义见道,曰著一字,苞十八章,为天地喉襟,道要德本,故挺以题符篇冠就。又曰曾子撰,斯问曰:“孝乎?文驳不同乎?”子曰:“吾作《孝经》,以素王无爵之赏、斧钺之诛,与先王以托权目,至德要道以题行首”。仲尼以立情性,言子曰以开号列曾子,示撰辅《书》《诗》以合谋。

  《公羊》哀十四年疏引《孝经说》孔子曰:“《春秋》属商,《孝经》属参。”

  《公羊》哀十四年疏引《孝经说》丘以匹夫,徒步以制正法。

  《论衡雷虚》《论语》,迅雷风烈必变;《礼记》,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虽夜必兴,衣服,冠而坐。子曰:“天之与人,犹父子。有父为之变,子安能忽?故天变,己亦宜变,顺天时,示已不违也。”

  《说文》《逸论语》曰:“玉粲之璱兮,其裛猛也。”

  《说文》《逸论语》曰:“如玉之莹。”

  《初学记》二十七《逸论语》曰:“玉十谓之区,治玉谓之琢,亦谓之雕。瑳,玉色鲜白也;莹,玉色也;瑛,玉光也;琼,赤玉也;璇瑾瑜,美玉也;璑,三采玉也;玲玱琤琐瑝,玉声也;枿,玉佩也;璬,充耳也;璪,玉饰以水藻也。”

  《初学记》二十七《逸论语》曰:“璠玙,鲁之宝玉也。孔子曰:‘美哉璠玙!远而望之,奂若也;近而视之,瑟若也。一则理胜,一则孚胜。’”

  《文选》刘歆移书太常博士注引《论语谶》自卫反鲁,删《诗》、《书》,修《春秋》。

  《文选》齐安陆王碑文注引《论语谶》仲尼居乡党,卷怀道美。

  《说文》孔子曰:“一贯三为王。”

  《说文》孔子曰:“推十合一为士。”

  《说文》孔子曰:“乌,盱呼也。取其助气,故以为乌呼。”

  《说文》孔子曰:“牛羊之字,以形举也。”

  《说文》孔子曰:“黍可为酒,禾入水也。”

  《说文》孔子曰:“粟之为言续也。”

  《说文》孔子曰:“在人下,故诘屈。”

  《说文》孔子曰:“貉之为言恶也。”

  《说文》孔子曰:“视犬之字,如画狗也。”

  《说文》孔子曰:“狗,叩也。叩气吠以守。”

  《史记滑稽列传》孔子曰:“六艺于治,一也。《礼》以节人,《乐》以发和,《书》以道事,《诗》以达意,《易》以神化,《春秋》以义。”

  《白虎通五经》孔子居周之末世,王道陵迟,礼义废坏,强陵弱,众暴寡,天子不敢诛,方伯不敢伐。闵道德之不行,故周流应聘,冀行其道德。自卫反鲁,自知不用,故追定五经,以行其道。

  《论衡佚文》孝武皇帝封弟为鲁恭王,恭王坏孔子宅以为宫,得佚《尚书》百篇,《礼》三百,《春秋》三十篇,《论语》二十一篇。

卷六

[主德五]

  《尚书大传》武丁祭成汤,有雉飞升鼎耳而雊。武丁问诸祖己,祖己曰:“雉者,野鸟也,不当升鼎。今升鼎者,欲为用也。无则远方将有来朝者乎!”故武丁内反诸己,以思先王之道,三年,编发重译来朝者六国。孔子曰:“吾于高宗肜日,见德之有报之疾也。”

  《尚书大传略说》孔子曰:“心之精神是谓圣。”

  《史记补三皇本纪》引《韩诗》自古封太山、禅梁甫者,万有余家。仲尼观之,不能尽识。

  《白虎通封禅》孔子曰:“升泰山,观易姓之王可得而数者,七十有余。”

  《韩诗外传》三楚庄王寝疾,卜之,曰:“河为祟。”大夫曰:“请用牲。”庄王曰:“止。古者圣王之祭,不过望,濉漳江汉,楚之望也。寡人虽不得,河非所获罪也。”遂不祭,三日,而疾有瘳。孔子闻之曰:“楚庄王之霸,其有方矣。制节守职,反身不贰。其霸不亦宜乎!”

  《说苑君道》楚昭王有疾,卜之,曰:“河为祟。”大夫请用三牲焉。王曰:“止。古者,先王割地制土,祭不过望。江汉睢漳,楚之望也。祸福之至,不是过也。不穀虽不德,河非所获罪也。”遂不祭焉。仲尼闻之曰:“昭王可谓知天道矣,其不失国,宜哉!”

  《韩诗外传》七孔子曰:“明王有三惧:一曰处尊位而恐不闻其过,二曰得志而恐骄,三曰闻天下之至道而恐不能行。”

  《大戴礼主言》孔子闲居,曾子侍。孔子曰:“参,今之君子,惟士与大夫之言之间也,其至于君子之言者,甚希矣。於乎!吾主言其不出而死乎?哀哉!”曾子起曰:“敢问何谓主言?”孔子不应。曾子惧,肃然抠衣下席,曰:“弟子知其不孙也,得夫子之闲也难,是以敢问也。”孔子不应。曾子惧,退负序而立。孔子曰:“参,汝可语明主之道与?”曾子曰:“不敢以为足也。得夫子之闲也难,是以敢问。”孔子曰:“吾语女。道者,所以明德也;德者,所以尊道也。是故非德不尊,非道不明。虽有国马,不教不服,不可以取千里;虽有博地众民,不以其地治之,不可以霸主。是故昔者明主,内修七教,外行三至。七教修焉可以守,三至行焉可以征;七教不修,虽守不固,三至不行,虽征不服。是故明主之守也,必折冲乎千里之外,其征也,衽席之上还师。是故内修七教而上不劳,外行三至而财不费,此之谓明主之道也。”曾子曰:“敢问不费不劳,可以为明乎?”孔子愀然扬麋,曰:“参,女以明主为劳乎?昔者舜左禹而右皋陶,不下席而天下治。夫政之不中,君之过也;政之既中,令之不行,职事者之罪也。明主奚为其劳也?昔者明主关讥而不征,市廛而不税,税十取一,使民之力,岁不过三日,入山泽以时,有禁而无征。此六者,取财之路也。明主舍其四者而节其二者,明主焉取其费也。”

  曾子曰:“敢问何谓七教?”孔子曰:“上敬老则下益孝,上顺齿则下益悌,上乐施则下益谅,上亲贤则下择友,上好德则下不隐,上恶贪则下耻争,上强果则下廉耻,民皆有别,则贞则正。亦不劳矣,此谓七教。七教者,治民之本也,教定是正矣。上者,民之表也,表正则何物不正?是故君先立于仁,则大夫忠而士信,民敦,工璞,商悫,女憧,妇空空。七者,教之志也,七者布诸天下而不窕,内诸寻常之室而不塞。是故圣人等之以礼,立之以义,行之以顺,而民弃恶也如灌。”曾子曰:“弟子则不足,道则至矣。”孔子曰:“参,姑止,又有焉。昔者明主之治民有法,必别地以州之,分属而治之,然后贤民无所隐,暴民无所伏,使有司日省,如时考之,岁诱贤焉,则贤者亲,不肖者惧。使之哀鳏寡,养孤独,恤贫穷,诱孝悌,选贤举能。此七者修,则四海之内,无刑民矣。上之亲下也如腹心,则下之亲上也如保子之见慈母也,上下之相亲如此,然后令则从,施则行。因民既迩者说,远者来怀,然后布指知寸,布手知尺,舒肘知寻,十寻而索。百步而堵,三百步而里,千步而井,三井而句烈,三句烈而距,五十里而封,百里而有都邑,乃为蓄积衣裘焉,使处者恤,行者有兴亡,是以蛮夷诸夏,虽衣冠不同、言语不合,莫不来至,朝觐于王。故曰:无市而民不乏,无刑而民不违。毕弋田猎之得,不以盈宫室也,征敛于百姓,非以充府库也。慢怛以补不足,礼节以损有余。故曰:多信而寡貌,其礼可守,其信可复,其迹可履。其于信也,如四时春秋冬夏;其博有万民也,如饥而食、如渴而饮,下土之人信之夫!暑热冻寒,远若迩,非道迩也,及其明德也。是以兵革不动而威,用利不施而亲,此之谓明主之守也。折冲乎千里之外,此之谓也。”

  曾子曰:“敢问何谓三至?”孔子曰:“至礼不让而天下治,至赏不费而天下之士说,至乐无声而天下之民和。明主笃行三至,故天下之君可得而知也,天下之士可得而臣也,天下之民可得而用也。”曾子曰:“敢问何谓也?”孔子曰:“昔者明主以尽知天下良士之名,既知其名,又知其数,既知其数,又知其所在。明主因天下之爵以尊天下之士,此之谓至礼不让而天下治;因天下之禄,以富天下之士,此之谓至赏不费而天下之士说;天下之士说,则天下之明誉兴,此之谓至乐无声而天下之民和。故曰:所谓天下之至仁者,能合天下之至亲者也;所谓天下之至知者,能用天下之至和者也;所谓天下之至明者,能选天下之至良者也。此三者咸通,然后可以征。是故仁者莫大于爱人,知者莫大于知贤,政者莫大于官贤。有土之君修此三者,则四海之内拱而视,然后可以征。明主之所征,必道之所废者也,彼废道而不行,然后诛其君,致其征,吊其民而不夺其财也。故曰:明主之征也,犹时雨也,至则民说矣。是故行施弥博,得亲弥众,此之谓衽席之上乎还师。”

  《大戴礼五帝德》宰我问于孔子曰:“昔者予闻诸荣伊令,黄帝三百年。请问黄帝者人邪?抑非人邪?何以至于三百年乎?”孔子曰:“予,禹汤文武成王周公,可胜观邪!夫黄帝尚矣,女何以为?先生难言之。”宰我曰:“上世之传,隐微之说,卒业之辨,阍忽之意,非君子之道也。则予之问也固矣。”孔子曰:“黄帝,少典之子也,曰轩辕。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彗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治五气,设五量,抚万民,度四方,教熊罢貔豹虎,以与赤帝战于版泉之野,三战,然后得行其志。黄帝黼黻衣,大带,黼裳,乘龙扆云,以顺天地之纪,幽明之故,死生之说,存亡之难。时播百谷草木,故教化淳鸟兽昆虫,历离日月星辰,极畋土石金玉。劳心力耳目,节用水火材物。生而民得其利百年,死而民畏其神百年,亡而民用其教百年,故曰三百年。”

  宰我请问帝颛顼,孔子曰:“五帝用说,三王用度,女欲一日辩闻古昔之说,躁哉予也!”宰我曰:“昔者予也闻诸夫子曰:‘小子无有宿问。’”孔子曰:“颛顼,黄帝之孙,昌意之子也,曰高阳。洪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养材以任地,履时以象天,依鬼神以制义,治气以教民,洁诚以祭祀。乘龙而至四海,北至于幽陵,南至于交趾,西济于流沙,东至于蟠木。动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祇励。”

  宰我曰:“请问帝喾?”孔子曰:“元嚣之孙,醓极之子也,曰高辛。生而神灵,自言其名,博施利物,不于其身。聪以知远,明以察微。顺天之义,知民之急。仁而威,惠而信,修身而天下服。取地之财而节用之,抚教万民而利诲之,历日月而迎送之,明鬼神而敬事之。其色郁郁,其德嶷嶷。其动也时,其服也士。春夏乘龙,秋冬乘马,黄黼黻衣,执中而获天下。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顺。”

  宰我曰:“请问帝尧?”孔子曰:“高辛之子也,曰放勋。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富而不骄,贵而不豫。黄黼黻衣,丹车白马。伯夷主礼,龙、夔教舞,举舜、彭祖而任之,四时先民治之。流共工于幽州,以变北狄;放驩兜于崇山,以变南蛮;杀三苗于三危,以变西戎;殛鲧于羽山,以变东夷。其言不贰,其德不回,四海之内,舟舆所至,莫不说夷。”

  宰我曰:“请问帝舜?”孔子曰:“蟜牛之孙,瞽叟之子也,曰重华。好学孝友,闻于四海,陶家事亲,宽裕温良。教敦而知时,畏天而爱民,恤远而亲亲。承受大命,依于倪皇,睿明通知,为天下王。使禹敷士,主名山川,以利于民。使后稷播种,务勤嘉谷,以作饮食。羲和掌历,敬授民时。使益行火,以辟山莱。伯夷主礼,以节天下。夔作乐,以歌吁舞,和以钟鼓。皋陶作士,忠信疏通,知民之情。契作司徒,教民孝友,敬政率经。其言不惑,其德不慝,举贤而天下平。南抚交趾,大放鲜支、渠廋、氐、羌,北山、戎、发、息慎,东长、鸟夷羽民。舜之少也,恶悴劳苦,二十以孝闻乎天下,三十在位,嗣帝所,五十乃死,葬于苍梧之野。”

  宰我曰:“请问禹?”孔子曰:“高阳之孙,鲧之子也,曰文命。敏给克济,其德不回,其仁可亲,其言可信。声为律,身为度,称以上士。亹亹穆穆,为纲为纪。巡九州,通九道,陂九泽,度九山。为神主,为民父母。左准绳,右规矩,履四时,据四海,平九州,戴九天,明耳目,治天下。举皋陶与益以赞其身,举干戈以征不享不道无德之民,四海之内,舟车所至,莫不宾服。”

  孔子曰:“予,大者如说,民说至矣。予也非其人也。”宰我曰:“予也不足诚也,敬承命矣。”他日,宰我以语人。有为道诸夫子之所,孔子曰:“吾欲以颜色取人,于灭明邪改之;吾欲以语言取人,于予邪改之;吾欲以容貌取人,于师邪改之。”宰我闻之,惧,不敢见。

  《大戴礼虞戴德》公曰:“昔有虞戴德何以?深虑何及?高举安取?”子曰:“君以闻之,唯丘无以更也。君之闻如未成也,黄帝慕修之。”曰:“明法于天,明开施教于民,行此,以上明于天化也。物必起,是故民命而弗改也。”公曰:“善哉!以天教于民,可以班乎?”子曰:“可哉。虽可而弗由,此以上知所以行斧钺也。父之于子,天也;君之于臣,天也。有子不事父,有臣不事君,是非反天而到行邪?故有子不事父,不顺;有臣不事君,必刃。顺天作刑,地生庶物。是故圣人之教于民也,率天如祖地,能用民德,是以高举不过天,深虑不过地,质知而好仁,能用民力,此三常之礼明而名不蹇。礼失则坏,名失则惛。是故上古不讳,正天名也。天子之宫四通,正地事也。天子御珽,诸侯御荼,大夫服笏,正民德也。敛此三者而一举之,戴天履地,以顺民事。天子告朔于诸侯,率天道而敬行之,以示威于天下也。诸侯内贡于天子,率名鎙地实也。是以不至必诛。诸侯相见,卿为介,以其教士毕行,使仁守,会朝于天子。天子以岁二月为坛于东郊,建五色,设五兵,具五味,陈六律,品奏五声,听明教。置离,抗大侯,规鹄,坚物。九卿佐三公,三公佐天子。天子践位,诸侯各以其属就位,乃升诸侯。诸侯之教士,教士执弓挟矢,揖让而升,履物以射其地。心端容色正,时以敩伎,时有庆以地,不时有让以地。天下之有道也,有天子存,国之有道也,君得其正,家之不乱也,有仁父存。是故圣人之教于民也,以其近而见者,稽其远而明者。天事曰明,地事曰昌,人事曰比,两以庆。违此三者,谓之愚民。愚民曰奸,奸必诛。是以天下平而国家治,民亦无贷,居小不约,居大则治,众则集,寡则缪,祀则得福,以征则服,此唯官民之上德也。”

  公曰:“三代之相授,必更制典物,道乎?”子曰:“否。猷德保,保惛乎前,以小继大,变民示也。”公曰:“善哉!子之察教我也。”子曰:“丘于君,唯无言,言必尽,于他人则否。”公曰:“教他人则如何?”子曰:“否。丘则不能。昔商老彭及仲傀,政之教大夫,官之教士,技之教庶人。扬则抑,抑则扬,缀以德行,不任以言。庶人以言,犹以夏后之狖怀袍褐也,行不越境。”公曰:“善哉!我则问政,子事教我。”子曰:“君问已参黄帝之制,制之大礼也。”公曰:“先圣之道斯为美乎?”子曰:“斯为美。虽有美者,必偏。属于斯,昭天之福,迎之以祥;作地之福,制之以昌;兴民之德,守之以长。”公曰:“善哉!”

  《大戴礼诰志》公曰:“诰志无荒,以会民义,斋戒必敬,会时必节,牺牲必全,齐盛必洁,上下禋祀,外内无失节,其可以省怨远灾乎?”子曰:“丘未知其可以省怨也。”公曰:“然则何以事神?”子曰:“以礼会时。夫民见其礼则上下援,援则乐,乐斯无忧,以此怨省而乱不作也。夫礼,会其四时,四孟四季五牲五谷,顺至必时其节也。丘未知其可以远灾也。”公曰:“然则为此何以?”子曰:“知仁合则天地成,天地成则庶物时,庶物时则民财敬,民财敬以时作,时作则节事,节事以动众,动众则有极,有极以使民则劝,劝则有功,有功则无怨,无怨则嗣世久,唯圣人。是故政以胜众,非以陵众;众以胜事,非以伤事;事以靖民,非以征民。故地广而民众,非以为灾长之禄也。丘闻周太史曰:政不率天,下不由人,则凡事易坏而难成。虞史伯夷曰:明,孟也;幽幼也;明幽,雌雄也。雌雄迭兴而顺,至正之统也。日归于西,起明于东;月归于东,起明于西。虞夏之历,正建于孟春,于时冰泮发蛰,百草权舆,瑞雉无释。物乃岁俱生于东,以顺四时,卒于冬分。于时鸡三号,卒明。载于青色,抚十二月节,卒于丑。日月成岁历,再闰以顺天道,此谓岁虞汁月。天曰作明,曰与,维天是载;地曰作昌,曰与,维地是事;人曰作乐,曰与,维民是嬉。民之动能,不远厥事;民之悲色,不远厥德,此谓表里时合。物之所生,而蕃昌之道如此。天生物,地养物,物备兴而时用常节,曰圣人;主祭于天,曰天子。天子崩,步于四川,代于四山,卒葬曰帝。天作仁,地作富,人作治,乐治不倦,财富时节,是故圣人嗣则治。文王治以俟时,汤治以伐乱,禹治以移众。众服,以立天下。尧贵以乐治时,举舜。舜治以德使力。在国统民如恕,在家抚官而国。安之勿变,劝之勿沮,民咸废恶如进良。上诱善而行罚,百姓尽于仁而遂安之,此古之明制之治天下也。仁者为圣,贵次,力次,美次,射御次。古之治天下者必圣人,圣人有国,则日月不食,星辰不陨,勃海不运,河不满溢,川泽不竭,山不崩解,陵不施谷,川浴不处,深渊不涸。于时龙至不闭,凤降忘翼,鸷兽忘攫,爪鸟忘距,蜂虿不螫婴儿,蚊虻不食天驹,洛出服,河出图。自上世以来,莫不降仁。国家之昌,国家之臧,信仁。是故不赏不罚,如民咸尽力,车不建戈,远迩咸服,允使来往,他宾毕极,无怨无恶,率惟懿德。此无空礼,无空名。贤人并忧,残毒以时省,举良良,举善善,恤民使仁,日敩仁宾也。”

  《大戴礼用兵》公曰:“用兵者,其由不祥乎?”子曰:“胡为其不祥也?圣人之用兵也,以禁残止暴于天下也。及后世贪者之用兵也,以刈百姓,危国家也。”公曰:“古之戎兵,何世安起?”子曰:“伤害之生久矣,与民皆生。”公曰:“蚩尤作兵与?”子曰:“否。蚩尤,庶人之贪者也,及利无义,不顾厥亲,以丧厥身。蚩尤,惛欲欲而无厌者也,何器之能作?蜂虿挟螫而生见害,而校以卫厥身者也。人生有喜怒,故兵之作,与民皆生,圣人利用而弥之,乱人兴之丧厥身。《诗》云:‘鱼在在藻,厥志在饵。’‘鲜民之生矣,不如死之久矣。’‘校德不塞,嗣武于孙子’。圣人爱百姓而忧海内,及后世之人,思其德必称其仁,故今之道尧、舜、禹、汤、文、武者,犹威致王今若存。夫民思其德,必称其人,朝夕祝之,升闻皇天,上神歆焉,故永其世而丰其年也。夏桀、商纣,羸暴于天下,暴极不辜,杀戮无罪,不祥于天。粒食之民,布散厥亲,疏远国老,幼色是与,而暴慢是亲,谗贷处穀,法言法行处辟,夭替天道,逆乱四时,礼乐不行,而幼风是御,历失制,摄提失方,邹大无纪,不告朔于诸侯,玉瑞不行,诸侯力政,不朝于天子,六蛮四夷,交伐于中国。于是降之灾,水旱臻焉,霜雪大满,甘露不降,百草蔫黄,五谷不升,民多夭疾,六畜饣卒眦,此太上之不论不议也。夭伤厥身,失坠天下。夫天下之报,殃于无德者,必与其民。”公惧焉,曰:“在民上者,可以无惧乎哉?”

  《大戴礼少间》公曰:“今日少间,我请言情于子。”子愀然变色,迁席而辞曰:“君不可以言情于臣,臣请言情于君。君则不可。”公曰:“师之而不言情焉,其私不同。”子曰:“否。臣事君而不言情于君,则不臣;君而不言情于臣,则不君。有臣而不臣犹可,有君而不君,民无所错手足。”公曰:“吾度其上下,咸通之,权其轻重居之,准民之色,目既见之,鼓民之声,耳既闻之,动民之德,心既和之,通民之欲,兼而壹之,爱民亲贤而教不能,民庶说乎?”子曰:“说则说矣,可以为家,不可以为国。”公曰:“可以为家,胡为不可以为国?国之民,家之民也。”子曰:“国之民,诚家之民也。然其名异,不可同也。同名同食曰同等。唯不同等,民以知极,故天子昭有神于天地之间,以示威于天下也。诸侯修礼于内,以事天子;大夫修官守职,以事其君;士修四卫,执技论力,以听乎大夫;庶人仰视天文,俯视地理,力时使以听乎父母。此惟不同等,民以可治也。”公曰:“善哉!上与下不同乎?”子曰:“将以时同时不同,上谓之闲,下谓之多疾。君时同于民,布政也;民时同于君,服听也。上下相报,而终于施,大犹已成,发其小者,远犹已成,发其近者。将行重器,先其轻者,先清而后浊者,天地也。天政曰正,地政曰生,人政曰辩。苟本正,则华英必得其节以秀孚矣,此官民之道也。”公曰:“善哉!请少复进焉。”

  子曰:“昔尧取人民状,舜取人以色,禹取人以言,汤取人以声,文王取人以度。此四代五王之取人,以治天下如此。”公曰:“嘻!善之不同也。”子曰:“何谓其不同也?”公曰:“同乎?”子曰:“同。”公曰:“人状可知乎?”子曰:“不可知也。”公曰:“五王取人,各有以举之,胡为人之不可知也?”子曰:“五王取人,比而视,相而望。五王取人,各以己焉,是以同状。”公曰:“以子相人何如?”子曰:“否,丘则不能。五王取人,丘也传闻之以委于君。丘则否能,亦又不能。”公曰:“我闻子之言,始蒙矣。”子曰:“由君居之,成于纯,胡为其蒙也!虽古之治天下者,岂生于异州哉!昔虞舜以天德嗣尧,布功散德制礼。朔方幽都来服,南抚交趾,出入日月,莫不率俾,西王母来献其白琯,粒食之民,昭然明视,民明教,通于四海,海外肃慎、北发、渠搜、氐、羌来服。舜有,禹代兴,禹卒受命,乃迁邑姚姓于陈,作物配天,修德使力,民明教,通于四海,海之外,肃慎、北发、渠搜、氐、羌来服。禹崩,十有七世,乃有末孙桀即位。桀不率先王之明德,乃荒耽于酒,淫泆于乐,德昏政乱,作宫高台污池土察,以民为虐,粒食之民,惛焉几亡。乃有商履代兴,商履循礼法,以观天子,天子不说,则嫌于死。成汤卒受天命,不忍天下粒食之民刈戮,不得以疾死,故乃放移夏桀,散亡其佐,乃迁姒姓于杞。发厥明德,顺民天心啬地,作物配天,制典慈民,咸合诸侯。作八政,命于总章,服禹功以修舜绪,为副于天。粒食之民,昭然明视,民明教,通于四海,海之外肃慎、北发、渠搜、氐、羌来服。成汤卒崩,殷德小破,二十有二世乃有武丁即位。开先祖之府,取其明法,以为君臣上下之节,殷民更眩,近者说,远者至,粒食之民,昭然明视。武丁年崩,殷德大破,九世乃有末孙纣即位。纣不率先王之明德,乃上祖夏桀行,荒耽于酒,淫佚于乐,德昏政乱,作宫室高台污池土察,以为民虐。粒食之民,忽然几亡。乃有周昌霸诸侯以佐之,纣不说诸侯之听于周昌,则嫌于死。乃退伐崇许魏,以客事天子。文王卒受天命,作物配天,制无用,行三明,亲亲尚贤,民明教,通于四海,海之外肃慎、北发、渠搜、氐、羌来服。君其志焉,或傒将至也。”公曰:“大哉!子之教我政也。列五王之德,烦烦如繁诸乎!”

  子曰:“君无誉臣,臣之言未尽,请尽臣之言,君如财之。曰:“于此有功匠焉,有利器焉,有措扶焉,以时令其藏必周密,发如用之,可以知古,可以察今,可以事亲,可以事君,可用于生,又用之死,吉凶并兴,祸福相生,卒反生福,大德配天。”公愀然其色,曰:“难立哉!”子曰:“臣愿君之立知如以观闻也。时天之气,用地之财,以生杀于民,民之死,不可以教。”公曰:“我行之,其可乎?”子曰:“唯此在君,君曰足,臣恐其不足,君曰不足。举其前,必举其后,举其左,必举其右。君既教矣,安能无善!”公吁焉其色,曰:“大哉!子之教我制也。政之丰也,如未之成也。”子曰:“君知未成,言未尽也。凡草木根鞁伤,则枝叶必偏枯,偏枯是为不实,谷亦如之。上失政大,及小人畜谷。”公曰:“所谓失政者,若夏商之谓乎?”子曰:“否。若夏商者,天夺之魄,不生德焉。”公曰:“然则何以谓失政?”子曰:“所谓失政者,疆蒌未亏,人民未变,鬼神未亡,水土未灊,糟者犹糟,实者犹实,玉者犹玉,血者犹血,酒者犹酒,优以继湛,政出自家门,此之谓失政也。非天是反,人自反。臣故曰:君无言情于臣,君无假人器,君无假人名。”公曰:“善哉!”。

  《公羊》襄二十九年何休解诂孔子曰:“三皇设言,民不违;五帝画象,世顺机;三王肉刑,揆渐加;应世黠巧,奸伪多。”

  《初学记》九引《七经义纲》孔子曰:“天子之德,感天地,洞八方。以化合神者,称皇;德合天者,称帝;德合仁义者,称王。”

  《艺文类聚》十一引《帝王世纪》孔子称天子之德,感天地,洞八方。是以化合神者,称皇;德合天地者,称帝;仁义合者,称王。

  《史记商君传》孔丘有言曰:“推贤而戴者进,聚不肖而王者退。”

  《后汉书翟黼传》黼上疏孔子曰:“吐珠于泽,谁能不含?”

  《后汉书李云传》云上书孔子曰:“帝者,谛也。”

  《后汉书五行志》注引《魏志》高堂隆对孔子曰:“灾者,修类应行,精祲相感,以戒人君。”

  《荀子王制》孔子曰:“大节是也,小节是也,上君也;大节是也,小节一出焉,一入焉,中君也;大节非也,小节虽是也,吾无观其余矣。”

  《荀子哀公》鲁哀公问舜冠于孔子,孔子不对。三问,不对。哀公曰:“寡人问舜冠于子,何以不言也?”孔子曰:“古之王者,有务而拘领者矣,其政好生而恶杀焉,是以凤在列树,麟在郊野,乌鹊之巢,可俯而窥也。君不此问而问舜冠,所以不对也。”

  《荀子哀公》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寡人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孔子曰:“君之所问,圣君之问也。丘,小人也,何足以知之?”曰:“非吾子无所闻之也。”孔子曰:“君入庙门而右,登自阼阶,仰视榱栋,俯见几筵,其器存,其人亡,君以此思哀,则哀将焉不至矣!君昧爽而栉冠,平明而听朝,一物不应,乱之端也,君以此思忧,则忧将焉不至矣!君平明而听朝,日昃而退,诸侯之子孙,必有在君之末庭者,君以此思劳,则劳将焉不至矣!君出鲁之四门以望鲁四郊,亡国之虚则必有数盖焉,君以此思惧,则惧将焉不至矣!且丘闻之,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危将焉不至矣!”

  《新序杂事》四哀公问孔子曰:“寡人生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孔子辟席曰:“吾君之问,乃圣君之问也。丘,小人也,何足以言之?”哀公曰:“否。吾子就席,微吾子无所闻之矣。”孔子就席曰:“然。君入庙门,升自阼阶,仰见榱栋,俯见几筵,其器存,其人亡,君以此思哀,则哀将安不至矣!君昧爽而栉冠,平旦而听朝,一物不应,乱之端也,君以此思忧,则忧将安不至矣!君平旦而听朝,日昃而退,诸侯之子孙必有在君之门庭者,君以此思劳,则劳将安不至矣!君出鲁之四门以望鲁之四郊,亡国之墟列必有数矣,君以此思惧,则惧将安不至矣!丘闻之,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君以此思危,则危将安不至矣!夫执国之柄,履民之上,懔乎如以腐索御奔马。《易》曰:‘履虎尾。’《诗》曰:‘如履薄冰,不亦危乎!’”哀公再拜曰:“寡人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荀子哀公》鲁哀公问于孔子曰:“绅、委、章、甫,有益于仁乎?”孔子蹴然曰:“君号然也!资衰苴杖者不听乐,非耳不能闻也,服使然也;黼衣、黻裳者不茹荤,非口不能味也,服使然也。且丘闻之,好肆不守折,长者不为市。窃其有益与其无益,君其知之矣。”

  《群书治要》《尸子治天下》郑简公谓子产曰:“饮酒之不乐,钟鼓之不鸣,寡人之任也;国家之不乂,朝廷之不治,与诸侯交之不得志,子之任也。”子产治郑,国无盗贼,道无饿人。孔子曰:“若郑简公之好乐,虽抱钟而朝可也。”

  《群书治要》《尸子处道》孔子曰:“君者,盂也;民者,水也。盂方则水方,盂圆则水圆,上何好而民不从?”

  《韩非子外储说左上》孔子曰:“为人君者,犹盂也,民犹水也。盂方水方,盂圜水圜。”

  《御览》七十九引《尸子》子贡曰:“古者黄帝四面,信乎?”孔子曰:“黄帝取合己者四人,使治四方,不计而耕,不约而成。此之谓四面。”

  《御览》四百九十引《尸子》鲁哀公问孔子曰:“鲁有大忘,徙而忘其妻,有诸?”孔子曰:“此忘之小者也。昔商纣有臣曰王子须,务为谄,使其君乐须臾之乐而忘终身之忧。”

  《说苑敬慎》鲁哀公问孔子曰:“予闻忘之甚者,徙而忘其妻,有诸乎?”孔子对曰:“此非忘之甚者也。忘之甚者,忘其身。”哀公曰:“可得闻与?”对曰:“昔夏桀贵为天子,富有天下,不修禹之道,毁坏辟法,裂绝世祀,荒淫于乐,沈酗于酒,其臣有左师触龙者谄谀不止。汤诛桀,左师触龙者身死,四支不同坛而居,此忘其身者也。”哀公愀然变色曰:“善。”

  《御览》六百二十引《尸子》孔子谓子夏曰:“汝知君子之为君乎?”子夏曰:“鱼失水则死,水失鱼,犹为水也。”孔子曰:“商,汝知之。”

  《韩非子内储说上七术》鲁哀公问于孔子曰:“鄙谚曰:‘莫众而迷。’今寡人举事,与群臣虑之而国愈乱,其故何也?”孔子对曰:“明主之问臣,一人知之,一人不知也。如是者,明主在上,群臣直议于下,今群臣无不一辞同轨乎!季孙者,举鲁国尽化为一,君虽问境内之人,犹不免于乱也。”

  《韩非子外储说左上》晋文公攻原,裹十日粮,遂与大夫期,十日至原。十日而原不下,击金而退,罢兵而去。士有从原中出者曰:“原三日即下矣!”群臣左右谏曰:“夫原之食竭力尽矣,君姑待之。”公曰:“吾与士期十日,不去,是亡吾信也。得原失信,吾不为也。”遂罢兵而去。原人闻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无归乎!”乃降公。卫人闻曰:“有君如彼其信也,可无从乎!”乃降公。孔子闻而记之曰:“攻原得卫者,信也。”

  《韩非子外储说右上》尧欲传天下于舜,鲧谏曰:“不祥哉!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举兵而诛杀鲧于羽山之郊。共工又谏曰:“孰以天下而传之于匹夫乎?”尧不听,又举兵而诛共工于幽州之都。于是天下莫敢言无传天下于舜。仲尼闻之曰:“尧之知舜之贤,非其难者也;夫至乎诛谏者必传之舜,乃其难也。”一曰:“不以其所疑败其所察,则难也。”

  《韩非子难一》历山之农者侵畔,舜往耕焉,期年,糝亩正;河滨之渔者争坻,舜往渔焉,期年,而让长;东夷之陶者,器苦窳,舜往陶焉,期年,而器牢。仲尼叹曰:“耕、渔与陶,非舜官也。而舜往为之者,所以救败也。舜其信仁乎!乃躬耕处苦而民从之,故曰圣人之德化乎!”

  《韩非子难一》晋文公将与楚人战,召舅犯问之,曰:“吾将与楚人战,彼众我寡,为之奈何?”舅犯曰:“臣闻之,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陈之间,不厌诈伪。君其诈之而已矣。”文公辞舅犯,因召雍季而问之曰:“我将与楚人战,彼众我寡,为之奈何?”雍季对曰:“焚林而田,偷取多兽,后必无兽。以诈遇民,偷取一时,后必无复。”文公曰:“善。”辞雍季。以舅犯之谋与楚人战,以败之。归而行爵,先雍季而后舅犯。群臣曰:“城濮之事,舅犯谋也。夫用其言而后其身,可乎?”文公曰:“此非君所知也。夫舅犯言,一时之权也,雍季言,万世之利也。”仲尼闻之曰:“文公之霸也,宜哉!既知一时之权,又知万世之利。”

  《吕氏春秋孝行览义赏》昔晋文公将与楚人战于城濮,召咎犯而问曰:“楚众我寡,奈何而可?”咎犯对曰:“臣闻繁礼之君,不足于文,繁战之君,不足于诈。君亦诈之而已。”文公以咎犯言告雍季,雍季曰:“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焚薮而田,岂不获得?而明年无兽。诈伪之道,虽今偷可,后将无复。非长术也。”文公用咎犯之言而败楚人于城濮,反而为赏雍季在上。左右谏曰:“城濮之功,咎犯之谋也。君用其言而赏后其身,或者不可乎?”文公曰:“雍季之言,百世之利也;咎犯之言,一时之务也。焉有以一时之务先百世之利者乎?”孔子闻之曰:“临难用诈,足以却敌;反而尊贤,足以报德。文公虽不终始,足以霸矣!”

  《韩非子难二》昔者文王侵盂、克莒、举酆,三举事而纣恶之。文王乃惧,请入洛西之地,赤壤之国,方千里以请解炮烙之刑。天下皆说。仲尼闻之曰:“仁哉文王!轻千里之国而请解炮烙之刑,智哉文王!出千里之地而得天下之心。”

  《吕氏春秋季春纪先己》孔子见鲁哀公,哀公曰:“有语寡人曰:‘为国家者,为之堂上而已矣。’寡人以为迂言也。”孔子曰:“此非迂言也。丘闻之,得之于身者得之人,失之于身者失之人,不出于门户而天下治者,其惟知反于己身者乎!”

  《说苑政理》卫灵公谓孔子曰:“有语寡人‘为国家者,谨之于庙堂之上而国家治矣’,其可乎?”孔子曰:“可。爱人者,则人爱之;恶人者,则人恶之。知得之己者,亦知得之人。所谓不出于环堵之室而知天下者,知反之己者也。”

  《吕氏春秋贵直论过理》糟丘酒池肉圃,为格雕柱而桔诸侯,不适也;刑鬼侯之女而取其环,截涉者胫而视其髓,杀梅伯而遗文王其醢,不适也;文王貌受,以告诸侯,作为璇室,筑为顷宫,剖孕妇而观其化,杀比干而视其心,不适也。孔子闻之曰:“其窍通,则比干不死矣。夏商之之所以亡也。”

  《陆贾新语无为》孔子曰:“移风易俗,岂家至之哉!先之于身而已矣。”

  《淮南子齐俗训》晋平公出言而不当,师旷举琴而撞之,跌衽宫壁,左右欲涂之。平公曰:“舍之,以此为寡人失。”孔子闻之曰:“平公非不痛其体也,欲来谏者也。”

  《新序杂事》四晋人伐楚。三舍不止。大夫曰:“请击之。”庄王曰:“先君之时,晋不伐楚,及孤之身,而晋伐楚,是寡人之过也,如何其辱诸大夫也!”大夫曰:“先君之时,晋不伐楚;及臣之身,而晋伐楚,是臣之罪也,请击之。”庄王俯泣而起,拜诸大夫。晋人闻之,曰:“君臣争以过为在己,且君下其臣犹如此,所谓上下一心,三军同力,未可攻也。”乃夜还师。孔子闻之曰:“楚庄王霸,其有方矣!下士以一言而敌还,以安社稷。其霸,不亦宜乎!《诗》曰:‘柔远能迩,以定我王。’”此之谓也。

  《新序杂事》五哀公问于孔子曰:“寡人闻之,东益宅不祥,信有之乎?”孔子曰:“不祥有五,而东益不与焉。夫损人而益己,身之不祥也;弃老取幼,家之不祥也;择贤用不肖,国之不祥也;老者不教,幼者不学,俗之不祥也;圣人伏匿,天下之不祥也。故不祥有五,而东益不与焉。《诗》曰:‘各敬尔仪,天命不又。’未闻东益之与为命也。”

  《文选》孙子荆为石苞与孙皓书注引《新序》孔子曰:“圣人虽生异世,相袭若规矩。”

  《说苑君道》虞人与芮人质其成于文王,入文王之境,则见其人民之让为士大夫;入其国,则见其士大夫让为公卿。二国者相谓曰:“其人民让为士大夫,其士大夫让为公卿,然则此其君亦让为天下而不居矣。”二国者未见文王之身而让其所争,以为闲田而反。孔子曰:“大哉!文王之道乎!其不可加矣!不动而变,无为而成,敬慎恭已而虞、芮自平。故《书》曰:‘惟文王之敬忌。’”此之谓也。

  《说苑政理》子贡问治民于孔子,孔子曰:“懔懔焉,如以腐索御奔马。”子贡曰:“何其畏也?”孔子曰:“夫通达之国皆人也,以道导之,则吾畜也;不以道导之,则吾仇也。若何而毋畏!”

  《说苑政理》仲尼见梁君,梁君问仲尼曰:“吾欲长有国,吾欲列都之得,吾欲使民安不惑,吾欲使士竭其力,吾欲使日月当时,吾欲使圣人自来,吾欲使官府治,为之奈何?”仲尼对曰:“千乘之君,万乘之主,问于丘者多矣,未尝有如主君问丘之术也,然而尽可得也。丘闻之,两君相亲,则长有国;君惠臣忠,则列都之得;无杀不辜,毋释罪人,则民不惑;益士禄赏,则竭其力;尊天敬鬼,则日月当时;善为刑罚,则圣人自来;尚贤使能,则官府治。”梁君曰:“岂有不然哉!”

  《说苑尊贤》齐景公问于孔子曰:“秦穆公其国小,处僻而霸,何也?”对曰:“其国小而志大,虽处僻而其政中,其举果,其谋和,其令不偷,亲举五羖大夫于系缧之中,与之语三日而授之政。以此取之,虽王可也,霸则小矣。”

  《说苑尊贤》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当今之时,君子谁贤?”对曰:“卫灵公。”公曰:“吾闻之,其闺门之内,姑姊妹无别。”对曰:“臣观于朝廷,未观于堂陛之间也。灵公之弟曰公子渠牟,其知足以治千乘之国,其信足以守之,而灵公爱之。又有士曰王林,国有贤人,必进而任之,无不达也,不能达,退而与分其禄,而灵公尊之。又有士曰庆足,国有大事,则进而治之,无不济也,而灵公说之。史蠙去卫,灵公邸舍三月,琴瑟不御,待史蠙之入也而后入。臣是以知其贤也。”

  《说苑正谏》孔子曰:“良药苦于口利于病,忠言逆于耳利于行。故武王谔谔而昌,纣嘿嘿而亡。君无谔谔之臣,父无谔谔之子,兄无谔谔之弟,夫无谔谔之妇,士无谔谔之友,其亡可立而待。故曰君失之,臣得之;父失之,子得之;兄失之,弟得之;夫失之,妇得之;士失之,友得之。故无亡国破家,悖父乱子,放兄弃弟,狂夫淫妇,绝交败友。”

  《说苑权谋》齐桓公将伐山戎孤竹,使人请助于鲁。鲁君进群臣而谋,皆曰:“师行数千里,入蛮夷之地,必不反矣。”于是鲁许助之而不行。齐已伐山戎孤竹,而欲移兵于鲁,管仲曰:“不可。诸侯未亲,今又伐远而还诛近邻,邻国不亲,非霸王之道。君之所得山戎之宝器者,中国之所鲜也,不可以不进周公之庙乎!”桓公乃分山戎之宝,献之周公之庙。明年,起兵伐莒,鲁下令丁男悉发,五尺童子皆至。孔子曰:“圣人转祸为福,报怨以德。”此之谓也。

  《潜夫论慎微》仲尼曰:“汤、武非一善而王,桀、纣非一恶而亡。故□代之废兴也,在其所积。积善多者,虽有一恶,是谓误失,未足以亡;积恶多者,虽有一善,是谓误□,未足以王。”

  孔子曰:“虽明天子,荧惑必谋。祸福之征,慎察用之。”

  《风俗通》五孔子曰:“火上不可握,荧惑班变不可息志,帝应其修无极。”

卷七

[臣术六]

  《尚书大传》孔子曰:“文王得四臣,丘亦得四友焉。自吾得回也,门人加亲,是非胥附邪!自吾得赐也,远方之士日至,是非奔辏邪!自吾得师也,前有辉,后有光,是非先后邪!自吾得由也,恶言不至于门,是非御侮邪!文王有四臣以免虎口,丘亦有四友以御侮。”

  《韩诗外传》五孔子侍坐于季孙,季孙之宰通曰:“君使人假马,其与之乎?”孔子曰:“吾闻君取于臣,谓之取,不曰假。”季孙悟,告宰通曰:“今以往,君有取谓之取,无曰假。”

  《韩诗外传》七孔子曰:“昔者,周公事文王,行无专制,事无由己,身若不胜衣,言若不出口,有奉持于前,洞洞焉若将失之,可谓子矣。武王崩,成王幼,周公承文武之业,履天子之位,听天子之政,征夷狄之乱,诛管、蔡之罪,抱成王而朝诸侯,诛赏制断,无所顾问,威动天地,振恐海内,可谓能武矣。成王壮,周公致政,北面而事之,请然后行,无伐矜之色,可谓臣矣。故一人之身,能三变者,所以应时也。”

  《韩诗外传》七子贡问大臣,子曰:“齐有鲍叔,郑有子皮。”子贡曰:“否。齐有管仲,郑有东里子产。”孔子曰:“产,荐也。”子贡曰:“然则荐贤贤于贤?”曰:“知贤,智也;推贤,仁也;引贤,义也。有此三者,又何加焉!”

  《说苑臣术》子贡问孔子曰:“今之人臣,孰为贤?”孔子曰:“吾未识也。往者齐有鲍叔,郑有子皮,贤者也。”子贡曰:然则齐无管仲、郑无子产乎?”子曰:“赐,汝徒知其一不知其二。汝闻进贤为贤邪?用力为贤邪?”子贡曰:“进贤为贤。”子曰:“然吾闻鲍叔之进管仲也,闻子皮之进子产也,未闻管仲、子产有所进也。”

  《刘子荐贤》昔,子贡问于孔子曰:“谁为大贤?”子曰:“齐有鲍叔、郑有子皮。”子贡曰:“齐无管仲、郑无子产乎?”子曰:“吾闻进贤为贤,非贤为不肖,鲍叔荐管仲,子皮荐子产,未闻二子有所举也。”

  《晏子春秋谏下》晏子使于鲁,比其反也,景公使国人起大台之役,岁寒不已,冻馁之者乡有焉,国人望晏子。晏子至,已复事,公乃坐,饮酒乐。晏子曰:“君若赐臣,臣请歌之。”歌曰:“庶民之言曰:‘冻水洗我,若之何!太上靡散我,若之何!’”歌终,喟然叹而流涕。公就止之曰:“夫子曷为至此?殆为大台之役夫!寡人将速罢之。”晏子再拜。出而不言,遂如大台,执朴鞭其不务者,曰:“吾细人也,皆有盖庐,以辟燥湿,君为一台而不速成,何为?”国人皆曰:“晏子助天为虐。”晏子归,未至,而君出令趣罢役,车驰而人趋。仲尼闻之,喟然叹曰:“古之善为人臣者,声名归之君,祸灾归之身,入则切磋其君之不善,出则高誉其君之德义,是以虽事惰君,能使垂衣裳,朝诸侯,不敢伐其功。当此道者,其晏子是邪!”

  《晏子春秋问下》梁丘据问晏子曰:“子事三君,君不同心,而子俱顺焉,仁人固多心乎?”晏子对曰:“婴闻之,顺爱不懈,可以使百姓,强暴不忠,不可以使一人。一心可以事百君,三心不可以事一君。”仲尼闻之曰:“小子识之!晏子以一心事百君者也。”

  《晏子春秋杂上》晏子使鲁,仲尼使门弟子往观。子贡反,报曰:“孰谓晏子习于礼乎?夫礼曰:‘登阶不历,堂上不趋,授玉不跪。’今晏子皆反此,孰谓晏子习于礼者?”晏子既已有事于鲁君,退见仲尼,仲尼曰:“夫礼,登阶不历,堂上不趋,授玉不跪。夫子反此乎?”晏子曰:“婴闻两楹之间,君臣有位焉,君行其一,臣行其二。君之来速,是以登阶历堂上趋以及位也。君授玉卑,故跪以下之。且吾闻之,大者不逾闲,小者出入可也。”晏子出,仲尼送之以宾客之礼,不计之义,维晏子为能行之。

  《韩诗外传》四晏子聘鲁,上堂则趋,授玉则跪。子贡怪之,问孔子曰:“晏子知礼乎?今者晏子来聘鲁,上堂则趋,授玉则跪,何也?”孔子曰:“其有方矣,待其见我,我将问焉。”俄而晏子至,孔子问之,晏子对曰:“夫上堂之礼,君行一,臣行二。今君行疾,臣敢不趋乎?今君之授币也,卑臣敢不跪乎?”孔子曰:“善。礼中又有礼。赐,寡使也,何足以识礼也!《诗》曰‘礼仪卒度,笑语卒获’。”晏子之谓也。

  《晏子春秋外篇上》仲尼曰:“灵公污,晏子事之以整齐;庄公壮,晏子事之以宣武;景公奢,晏子事之以恭俭。君子也!相三君而善不通下,晏子细人也。”晏子闻之,见仲尼曰:“婴闻君子有讥于婴,是以来见。如婴者,岂能以道食人者哉!婴之宗族待婴而祀其先人者数百家,与齐国之间士待婴而举火者数百家,臣为此仕者也。如臣者,岂能以道食人者哉!”晏子出,仲尼送之以宾客之礼,再拜其辱。反,命门弟子曰:“救民之姓而不夸,行补三君而不有,晏子果君子也。”

  《长短经惧诫》引《尸子》昔周公反政,孔子非之曰:“周公其不圣乎!以天下让,不为兆人也。”

  《三国志魏文帝纪》注许芝奏引《春秋大传》周公何以不之鲁?盖以为虽有继体守文之君,不害圣人受命而王。”周公反政,尸子以为孔子非之,以为周公不圣,不为兆民也。

  《三国志魏文帝纪》注辅国将军等奏孔子曰:“周公其为不圣乎?以天下让。是天地日月,轻去万物也。”

  《韩非子外储说右下》卫君入朝于周,周行人问其号,对曰:“诸侯辟疆。”周行人却之曰:“诸侯不得与天子同号。”卫君乃自更曰:“诸侯毁。”而后内之。仲尼闻之曰:“远哉禁逼!虚名不以借人,况实事乎!”

  《韩非子难一》襄子围于晋阳中,出围,赏有功者五人,高赫为赏首。张孟谈曰:“晋阳之事,赫无大功,今为赏首,何也?”襄子曰:“晋阳之事,寡人国家危、社稷殆矣。吾群臣无有不骄侮之意者,惟赫子不失君臣之礼,是以先之。”仲尼闻之曰:“善赏哉!襄子赏一人,而天下为人臣者不敢失礼矣。”

  《吕氏春秋孝行览义赏》赵襄子出围,赏有功者五人,高赫为首。张孟谈曰:“晋阳之中,赫无大功,赏而为首,何也?”襄子曰:“寡人之国危、社稷殆,身在忧约之中,与寡人交而不失君臣之礼者,惟赫。吾是以先之。”仲尼闻之曰:“襄子可谓善赏矣!赏一人,而天下之为人臣莫敢失礼。”

  《说苑复恩》赵襄子见围于晋阳,罢围,赏有功之臣五人,高赫无功而受上赏,五人皆怒。张孟谈谓襄子曰:“晋阳之中,赫无大功,今与之上赏,何也?”襄子曰:“吾在拘厄之中,不失臣主之礼,唯赫也。子虽有功,皆骄。寡人与赫上赏,不亦可乎?”仲尼闻之曰:“赵襄子可谓善赏士乎!赏一人,而天下之人臣莫敢失君臣之礼矣。”

  《吕氏春秋孟春纪去私》晋平公问于祁黄羊曰:“南阳无令,其谁可而为之?”祁黄羊对曰:“解狐可。”平公曰:“解狐非子之仇邪?”对曰:“君问可,非问臣之仇也。”平公曰:“善。”遂用之,国人称善焉。居有间,平公又问祁黄羊曰:“国无尉,其谁可而为之?”对曰:“午可。”平公曰:“午非子之子邪?”对曰:“君问可,非问臣之子也。”平公曰:“善。”又遂用之,国人称善焉。孔子闻之曰:“善哉!祁黄羊之论也。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祁黄羊可谓公矣!”

  《吕氏春秋不苟论》武王至殷郊,系堕。五人御于前,莫肯之为,曰:“吾所以事君者,非系也。”武王左释白羽,右释黄钺,勉而自为系。孔子闻之曰:“此五人者,之所以为王者佐也,不肖主之所弗安也。”故天子有不胜细民者,天下有不胜千乘者。

  《吕氏春秋士容论务大》孔子曰:“燕爵争善处于一屋之下,母子相哺也,区区焉相乐也,自以为安矣。灶突决,上栋焚,燕爵颜色不变,是何也?不知祸之将及之也,不亦愚乎!为人臣而免于燕爵之智者,寡矣!”

  《盐铁论通有》昔孙叔敖相楚,妻不衣帛,马不秣粟。孔子曰:“不可。大俭极下,此蟋蟀所为作也。”

  《盐铁论褒贤》季孟之权,三桓之富,不可及也。孔子为之曰:“微为人臣,权均于君、富侔于国者,亡!”

  《说苑臣术》简子有臣尹绰、赦厥,简子曰:“厥爱我,谏我必不于众人中;绰也,不爱我,谏我必于众人中。”尹绰曰:“厥也,爱君之丑,而不爱君之过也;臣爱君之过,而不爱君之丑。”孔子曰:“君子哉尹绰!而訾不誉也。”

  《说苑复恩》孔子曰:“北方有兽,其名曰蹷,前足鼠,后足兔。是兽也,甚矣其爱蛩蛩、巨虚也,食得甘草,必啮以遗蛩蛩、巨虚,蛩蛩、巨虚见人将来,必负蹶以走。蹶非性之爱蛩蛩、巨虚也,为其假足之故也;二兽者,亦非性之爱蹷也,为其得甘草而遗之故也。夫禽兽昆虫,犹知比假而相有报也,况于士君子之欲兴名利于天下者乎?”

  《说苑尊贤》介子推行年十五而相荆,仲尼闻之,使人往视,还,曰:“廊下有二十五俊士,堂上有二十五老人。”仲尼曰:“合二十五人之智,智于汤武;并二十五人之力,力于彭祖。以治天下,其固免矣!”

  《说苑尊贤》孔子闲居,喟然而叹曰:“铜鞮伯华而无死,天下其有定矣!”子路曰:“愿闻其为人也何若?”孔子曰:“其幼也,敏而好学;其壮也,有勇而不屈;其老也,有道而能以下人。”子路曰:“其幼也,敏而好学,则可;其壮也,有勇而不屈,则可;夫有道又谁下哉?”孔子曰:“由不知也。吾闻之,以众攻寡,而无不消也;以贵下贱,无不得也。昔在周公旦,制天下之政,而下士七十人,岂无道哉?欲得士之故也。夫有道而能下于天下之士,君子乎哉!”

  《说苑正谏》谏有五:一曰正谏,二曰降谏,三曰忠谏,四曰戆谏,五曰讽谏。孔子曰:“吾从其讽谏矣乎!”夫不谏则危君,固谏则危身,与其危君,宁危身,危身而终不用,则谏亦无功矣。智者度君权时,调其缓急,而处其宜,上不敢危君,下不以危身。故在国而国不危,在身而身不殆。

  《白虎通谏诤》孔子曰:“谏有五,吾从讽之谏。事君,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去而不讪,谏而不露。”

  《说苑正谏》楚昭王欲之荆台游,司马子綦进谏曰:“荆台之游,左洞庭之波,右彭蠡之水,南望猎山,下临方淮,其乐使人遗老而忘死,人君游者,尽以亡其国。愿大王勿往游焉。”王曰:“荆台乃吾地也,有地而游之,子何为绝我游乎?”怒而击之。于是令尹子西驾安车四马,径于殿下,曰:“今日荆台之游,不可不观也。”王登车而拊其背曰:“荆台之游,与子共乐之矣。”步马十里,引辔而止,曰:“臣不敢下车,愿得有道,大王肯听之乎?”王曰:“第言之。”令尹子西曰:“臣闻之,为人臣而忠其君者,爵禄不足以赏也;为人臣而谀其君者,刑罚不足以诛也。若司马子綦者,忠臣也;若臣者,谀臣也。愿大王杀臣之躯,罚臣之家,而禄司马子綦。”王曰:“若我能止听,公子独能禁我游耳。后世游之,无有极时,奈何?”令尹子西曰:“欲禁后世易耳,愿大王山陵崩阤,为陵于荆台,未尝有持钟鼓管弦之乐而游于父之墓上者也。”于是王还车,卒不游荆台,令罢先置。孔子从鲁闻之,曰:“美哉令尹子西!谏之于十里之前,而权之于百世之后者也。”

  《说苑杂言》齐高廷问于孔子曰:“廷不旷山,不直地,衣蓑,提执,精气以问事君之道,愿夫子告之。”孔子曰:“贞以干之,敬以辅之,待人无倦,见君子则举之,见小人则退之,去尔恶心,而忠与之,敏其行,修其礼,千里之外,亲如兄弟。若行不敏,礼不合,对门不通矣。”

  《抱朴子外篇逸民》昔颜回死,鲁定公将躬吊焉,使人访仲尼。仲尼曰:“凡在邦内,皆臣也。”定公乃升,自东阶,行君礼焉。

  《长短经臣术》子贡曰:“陈灵公君臣宣淫于朝,泄冶谏而杀之,是与比干同也,可谓仁乎?”子曰:“比干于纣,亲则叔父,官则少师,忠款之心,在于存宗庙而已。故以必死争之,冀身死之后,而纣悔悟,其本情在乎仁也。泄冶位为下大夫,无骨肉之亲,怀宠不去。以区区之一身,欲正一国之淫昏,死而无益,可谓怀矣。《诗》云:‘民之多僻,无自立辟。’其泄冶之谓乎!”

卷八

[交道七]

  《韩诗外传》九孔子出游少原之野,有妇人中泽而哭,其音甚哀。孔子怪之,使弟子问焉,曰:“夫人何哭之哀?”妇人对曰:“向者,刈蓍薪亡吾蓍簪,吾是以哀也。”弟子曰:“刈蓍薪而亡蓍簪,有何悲焉?”妇人曰:“非伤亡簪也,盖不忘故也。”

  《韩诗外传》九子路曰:“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不善之。”子贡曰:“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则引之进退而已耳。”颜回曰:“人善我,我亦善之;人不善我,我亦善之。”三子所持各异,问于夫子,夫子曰:“由之所言,蛮貊之言也;赐之所言,朋友之言也;回之所言,亲属之言也。”

  《韩诗外传》十颜渊问于孔子曰:“渊愿贫如富,贱如贵,无勇而威,与士交通,终身无患难,亦且可乎?”孔子曰:“善哉回也!夫贫而如富,其知足而无欲也;贱而如贵,其让而有礼也;无勇而威,其恭敬而不失于人也;终身无患难,其择言而出之也。若回者,其至乎!虽上古圣人,亦如此而已。”

  《荀子王霸》孔子曰:“审吾所以适人,适人之所以来我也。”

  《荀子尧问》子贡问于孔子曰:“赐为人下而未知也。”孔子曰:“为人下者,其犹土也!深抇之而得甘泉焉,树之而五谷蕃焉,草木殖焉,禽兽育焉,生则立焉,死则入焉,多其功而不息。为人下者,其犹土也。”

  《韩诗外传》七孔子闲居,子贡侍坐,请问“为人下之道,奈何?”孔子曰:“善哉!尔之问也。为人下,其犹土乎!”子贡未达。孔子曰:“夫土者,掘之得甘泉焉,树之得五谷焉,草木植焉,鸟兽鱼鳖遂焉,生则立焉,死则入焉,多功不言,赏世不绝,故曰能为下者,其惟土乎!”子贡曰:“赐虽不敏,请事斯语。”

  《说苑臣术》子贡问孔子曰:“赐为人下,而未知所以为人下之道也。”孔子曰:“为人下者,其犹土乎!种之则五谷生焉,掘之则甘泉出焉,草木植焉,禽兽育焉,生人立焉,死人入焉,多其功而不言。为人下者,其犹土乎!”

  《群书治要》《尸子明堂》孔子曰:“大哉河海乎!下之也。夫河下天下之川,故广;人下天下之士,故大。”

  《群书治要》《尸子处道》仲尼曰:“得之身者得之民,失之身者失之民,不出于户而知天下,不下其堂而治四方。知反之于己者也。”

  《说苑敬慎》孔子见罗者,其所得者皆黄口也。孔子曰:“黄口尽得,大爵独不得,何也?”罗者对曰:“黄口从大爵者不得,大爵从黄口者可得。”孔子顾谓弟子曰:“君子慎所从,不得其人则有罗网之患。”

  《说苑杂言》曾子曰:“吾闻夫子之三言,未之能行也。夫子见人之一善而忘其百非,是夫子之易事也;夫子见人有善若己有之,是夫子之不争也;闻善必躬亲行之,然后道之,是夫子之能劳也。夫子之能劳也,夫子之不争也,夫子之易事也,吾学夫子之三言而未能行。”

  《说苑杂言》孔子将行,无盖。弟子曰:“子夏有盖,可以行。”孔子曰:“商之为人也,甚短于财。吾闻与人交者,推其长者,违其短者,故能久长矣。”

  《说苑杂言》子路行,辞于仲尼曰:“敢问新交取亲若何?言寡可行若何?长为善士而无犯若何?”仲尼曰:“新交取亲,其忠乎;言寡可行,其信乎;长为善士而无犯,其礼乎。”

  《说苑杂言》孔子曰:“以富贵为人下者,何人不与?以富贵敬爱人者,何人不亲?众言不逆,可谓知言矣;众向之,可谓知时矣。”

  《说苑杂言》孔子曰:“夫富而能富人者,欲贫而不可得也;贵而能贵人者,欲贱而不可得也;达而能达人者,欲穷而不可得也。”

  《说苑杂言》仲尼曰:“非其地而树之,不生也;非其人而语之,弗听也。得其人,如聚沙而雨之;非其人,如聚聋而鼓之。”

  《说苑杂言》孔子曰:“船非水不可行,水入船中,则其没也。”故曰君子不可不严也,小人不可不闭也。

  《说苑杂言》孔子曰:“依贤固不困,依富固不穷。马趼折而复行者何?以辅足众也。”

  《说苑杂言》孔子曰:“不知其子,视其所友;不知其君,视其所使。”又曰:“与善人居,如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则与之化矣;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

  《中论贵验》孔子曰:“居而得贤友,福之次也。”

卷九

[论人八]

  《绎史》九十五引《尚书大传》东郭子思问于子贡,曰:“夫子之门,何其杂也?”子贡曰:“夫隐栝之旁多枉木,良医之门多疾人,砥砺之旁多顽钝。”夫子闻之,曰:“修道以俟天下,来者不止,是以杂也。”

  《说苑杂言》东郭子惠问于子贡,曰:“夫子之门,何其杂也?”子贡曰:“夫隐栝之旁多枉木,良医之门多疾人,砥砺之旁多顽钝。夫子修道以俟天下,来者不止,是以杂也。”

  《毛诗巷伯传》昔者,颜叔子独处于室,邻之釐妇又独处于室,夜暴风雨至而室坏。妇人趋而至,颜叔子纳之,而使执烛,放乎旦而蒸尽,缩屋而继之。自以为辟嫌之不审矣。若其审者,宜若鲁人然。鲁人有男子独处于室,邻之釐妇又独处于室,夜暴风雨至而室坏。妇人趋而托之,男子闭户而不纳。妇人自牖与之言曰:“子何为不纳我乎?”男子曰:“吾闻之也,男子不六十不闲居。今子幼,吾亦幼,不可以纳子。”妇人曰:“子何不若柳下惠然?妪不逮门之女,国人不称其乱。”男子曰:“柳下惠固可,吾固不可,吾将以吾不可学柳下惠之可。”孔子曰:“欲学柳下惠者,未有似于是者也。”

  《韩诗外传》一荆伐陈,陈西门坏,因其降民使修之,孔子过而不式。子贡执辔而问曰:“礼,过三人则下,二人则式。今陈之修门者众矣,夫子不为式,何也?”孔子曰:“国亡而弗知,不智也;知而不争,非忠也;亡而不死,非勇也。修门者虽众,不能行一于此,吾故弗式也。”

  《说苑立节》楚伐陈,陈西门燔,因使其降民修之。孔子过之,不轼。子路曰:“礼,过三人则下车,过二人则轼。今陈修门者人数众矣,夫子何为不轼?”孔子曰:“丘闻之,国亡而不知,不智;知而不争,不忠;忠而不死,不廉。今陈修门者,不行一于此,丘故不为轼也。”

  《韩诗外传》二子路与巫马期薪于韫丘之下,陈之富人有处师氏者,脂车百乘,觞于韫丘之上。子路与巫马期曰:“使子无忘子之所知,亦无进子之所能,得此富,终身无复见夫子,子为之乎?”巫马期喟然仰天而叹,騑然投镰于地,曰:“吾尝闻之夫子:‘勇士不忘丧其元,志士仁人不忘在沟壑。’子不知予与?试予与?意者其志与?”子路心惭,故负薪先归。孔子曰:“由,来!何为偕出而先返也?”子路曰:“向也由与巫马期薪于韫丘之下,陈之富人有处师氏者,脂车百乘,觞于韫丘之上。由谓巫马期曰:‘使子无忘子之所知,亦无进子之所能,得此富,终身无复见夫子,子为之乎?’巫马期喟然仰天而叹,騑然投镰于地,曰:‘吾尝闻之夫子,勇士不忘丧其元,志士仁人不忘在沟壑。子不知予与?试予与?意者其志与?’由也心惭,故先负薪归。”孔子援琴而弹。《诗》曰:“肃肃鸨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苍天,曷其有所!”予道不行邪?使汝愿者。

  《韩诗外传》二孔子曰:“士有五:有势尊贵者,有家富厚者,有资勇悍者,有心智惠者,有貌美好者。势尊贵者,不以爱民行义理,而反以暴敖。家富厚者,不以振穷救不足,而反以侈靡无度。资勇悍者,不以卫上攻战,而反以侵陵私斗。心智惠者,不以端计数,而反以事奸饰诈。貌美好者,不以统朝莅民,而反以蛊奸从欲。此五者,所谓士失其美质者也。”

  《韩诗外传》三舜生于诸冯,迁于负夏,卒于鸣条,东夷之人也;文王生于岐周,卒于毕郢,西夷之人也。地之相去也,千有余里,世之相后也,千有余岁,然得志行乎中国,若合符节。孔子曰:“先圣后圣,其揆一也。”

  《韩诗外传》四孔子见客。客去,颜渊曰:“客仁也?”孔子曰:“恨兮其心,颡兮其口,仁则吾不知也,言之所聚也。”颜渊蹙然变色,曰:“良玉度尺,虽有十仞之土,不能掩其光;良珠度寸,虽有百仞之水,不能掩其莹。夫形体也色心也,闵闵乎其薄也。苟有温良在中,则眉睫著之矣。瑕疵在中,则眉睫不能匿之。”诗曰:“鼓钟于宫,声闻于外。”

  《御览》五百十引《高士传》客有候孔子者,颜渊问曰:“客何人也?”孔子曰:“宵兮法兮,吾不测也。夫良玉径尺,虽十仞之土不能掩其光;明珠径寸,虽有函丈之石不能戢其曜。苟缊矣,自厚容止可知矣。”

  《韩诗外传》七孔子游于景山之上,子路、子贡、颜渊从。孔子曰:“君子登高必赋。小子愿者,何言其愿。丘将启汝。”子路曰:“由愿奋长戟,荡三军,乳虎在后,仇敌在前,蠡跃蛟奋,进救两国之患。”孔子曰:“勇士哉!”子贡曰:“两国构难,壮士列陈,尘埃张天,赐不持一尺之兵,一斗之粮,解两国之难。用赐者存,不用赐者亡。”孔子曰:“辩士哉!”颜回不愿。孔子曰:“回,何不愿?”颜渊曰:“二子已愿,故不敢愿。”孔子曰:“不同,意各有事焉。回其愿,丘将启汝。”颜渊曰:“愿得小国而相之。主以道制,臣以德化,君臣同心,外内相应。列国诸侯,莫不从义向风,壮者趋而进,老者扶而至。教行乎百姓,德施乎四蛮,莫不释兵,辐辏乎四门。天下咸获永宁,蝖飞蠕动,各乐其性进贤使能,各任其事。于是君绥于上,臣和于下,垂拱无为,动作中道,从容得礼。言仁义者赏,言战斗者死。则由何进而救,赐何难之解?”孔子曰:“圣士哉!大人出,小人匿;圣者起,贤者伏。回与执政,则由、赐焉施其能哉!”

  《韩诗外传》九孔子与子贡、子路、颜渊游于戎山之上。孔子喟然叹曰:“二三子各言尔志,予将览焉。由尔何如?”对曰:“得白羽如月,赤羽如日,击钟鼓者,上闻于天,下槊于地,使将而攻之,惟由为能。”孔子曰:“勇士哉!赐尔何如?”对曰:“得素衣缟冠,使于两国之间,不持尺寸之兵,升斗之粮,使两国相亲如弟兄。”孔子曰:“辩士哉!回尔何如?”对曰:“鲍鱼不与兰茝同笥而藏,桀纣不与尧舜同时而治。二子已言,回何言哉?”孔子曰:“回有鄙之心。”颜渊曰:“愿得明王圣主为之相,使城郭不治,沟池不凿,阴阳和调,家给人足,铸库兵以为农器。”孔子曰:“大士哉!由来,区区汝何攻?赐来,便便汝何使?愿得之冠为子宰焉。”

  《说苑指武》孔子北游,东上农山,子路、子贡、颜渊从焉。孔子喟然叹曰:“登高望下,使人心悲。二三子者,各言尔志,丘将听之。”子路曰:“愿得白羽若月,赤羽若日,钟鼓之音,上闻乎天,旌旗翩翻,下蟠于地,由且举兵而击之,必也攘地千里,独由能耳。使夫二子为我从焉。”孔子曰:“勇哉士乎!愤愤者乎!”子贡曰:“赐也愿齐、楚合战于莽洋之野,两垒相当,旌旗相望,尘埃相接,接战构兵。赐愿著缟衣白冠,陈说白刃之间,解两国之患,独赐能耳。使夫二子者为我从焉。”孔子曰:“辩哉士乎!仙仙者乎!”颜渊独不言,孔子曰:“回,来,若独何不愿乎?”颜渊曰:“文武之事,二子已言之,回何敢与焉!”孔子曰:“若鄙心不与焉,第言之。”颜渊曰:“回闻鲍鱼、兰芷,不同箧而藏,尧、舜、桀、纣,不同国而治。二子之言,与回言异。回愿得明王圣主而相之,使城郭不修,沟池不越,锻剑戟以为农器,使天下千岁无战斗之患。如此,则由何愤愤而击,赐又何仙仙而使乎?”孔子曰:“美哉德乎!姚姚者乎!”子路举手问曰:“愿闻夫子之意。”孔子曰:“吾所愿者,颜氏之计。吾愿负衣冠而从颜氏子也。”

  《大戴礼哀公问五义》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吾欲论吾国之士,与之为政,何如者取之?”孔子对曰:“生乎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而为非者,不亦鲜乎!”哀公曰:“然则今夫章甫、句屦、绅带而缙笏者,此皆贤乎?”孔子曰:“否,不必然。今夫端衣元裳冕而乘路者,志不在于食荤;斩衰蕑屦杖而歠粥者,志不在于饮食。故生乎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而为非者,虽有,不亦鲜乎!”哀公曰:“善。何如则可谓庸人矣?”孔子对曰:“所谓庸人者,口不能道善言,而志不邑邑;不能选贤人善士而托其身焉,以为已忧;动行不知所务,止力不知所定,日选于物,不知所贵;从物而流,不知所归;五凿为政,心从而坏。若此,则可谓庸人矣。”哀公曰:“善。何如则可谓士矣?”孔子对曰:“所谓士者,虽不能尽道术,必有所由焉;虽不能尽善尽美,必有所处焉。是故知不务多,而务审其所知;行不务多,而务审其所由;言不务多,而务审其所谓。知既知之,行既由之,言既顺之,若夫性命肌肤之不可易也。富贵不足以益,贫贱不足以损。若此,则可谓士矣。”哀公曰:“善。何如则可谓君子矣?”孔子对曰:“所谓君子者,躬行忠信,其心不买,仁义在己,而不害不志,闻志广博,而色不伐,思虑明达而辞不争。君子犹然如将可及也,而不可及也。如此,可谓君子矣。”哀公曰:“善。敢问何如可谓贤人矣?”孔子对曰:“所谓贤人者,好恶与民同情,取舍与民同统,行中矩绳而不伤于本,言足法于天下而不害于其身,躬为匹夫而愿富,贵为诸侯而无财。如此,则可谓贤人矣。”哀公曰:“善。敢问何如可谓圣人矣?”孔子对曰:“所谓圣人者,知通乎大道,应变而不穷,能测万物之情性者也。大道者,所以变化而凝成万物者也;情性也者,所以理然不然取舍者也。故其事大,配乎天地,参乎日月,杂于云霓,总要万物,穆穆纯纯,其莫之能循,若天之司,莫之能职,百姓淡然不知其善。若此,则可谓圣人矣。”哀公曰:“善。”孔子出,哀公送之。

  《荀子哀公》鲁哀公问于孔子曰:“吾欲论吾国之士,与之治国,敢问何如之邪?”孔子对曰:“生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而为非者,不亦鲜乎!”哀公曰:“然则夫章甫、絇屦、绅而搢笏者,此贤乎?”孔子对曰:“不必然。夫端衣元裳才而乘路者,志不在于食荤;斩衰菅屦杖而啜粥者,志不在于酒肉。生今之世,志古之道,居今之俗,服古之服,舍此而为非者,虽有,不亦鲜乎!”哀公曰:“善!”孔子曰:“人有五仪:有庸人,有士,有君子,有贤人,有大圣。”哀公曰:“敢问何如斯可谓庸人矣?”孔子对曰:“所谓庸人者,口不能道善言,心不知色色;不知选贤人善士托其身焉以为己忧,勤行不知所务,止交不知所定;日选择于物,不知所贵;从物如流,不知所归;五凿为正,心从而坏。如此,则可谓庸人矣。”哀公曰:“善!敢问何如斯可谓士矣?”孔子对曰:“所谓士者,虽不能尽道术,必有率也,虽不能遍美善,必有处也。是故知不务多,务审其所知;言不务多,务审其所谓;行不务多,务审其所由。故知既已知之矣,言既已谓之矣,行既已由之矣,则若性命肌肤之不可易也。故富贵不足以益也,卑贱不足以损也。如此,则可谓士矣。”哀公曰:“善!敢问何如斯可谓君子矣?”孔子对曰:“所谓君子者,言忠信而心不德,仁义在身而色不伐,思虑明通而辞不争,故犹然如将可及者,君子也。”哀公曰:“善!敢问何如斯可谓贤人矣?”孔子对曰:“所谓贤人者,行中规绳而不伤于本,言足法于天下而不伤于身,富有天下而无怨财,布施天下而不病贫。如此,则可谓贤人矣。”哀公曰:“善!敢问何如斯可谓大圣矣?”孔子对曰:“所谓大圣者,知通乎大道,应变而不穷,辨乎万物之情性者也。大道者,所以变化遂成万物也;情性者,所以理然不、取舍也。是故其事大辨乎天地,明察乎日月,总要万物于风雨,缪缪肫肫,其事不可循,若天之嗣,其事不可识,百姓浅然不识其邻。若此,则可谓大圣矣。”哀公曰:“善!”

  《大戴礼卫将军文子》卫将军文子问于子贡曰:“吾闻夫子之施教也,先以《诗》,世道者孝悌,说之以义而观诸体,成之以文德。盖受教者七十有余人,闻之孰为贤也?”子贡对,辞以不知。文子曰:“吾子学焉,何谓不知也?”子贡对曰:“贤人无妄,知贤则难。故君子曰:智莫难于知人。此以难也。”文子曰:“若夫知贤,人莫不难。吾子亲游焉,是敢问也。”子贡对曰:“夫子之门人,盖三就焉。赐有逮及焉,有未及焉,不得辩知也。”文子曰:“吾子之所及,请问其行也。”子贡对曰:“夙兴夜寐,讽诵崇礼,行不贰过,称言不苟,是颜渊之行也。孔子说之以《诗》,《诗》云:‘媚兹一人,应侯顺德。永言孝思,孝思惟则。’故国一逢有德之君,世受显命,不失厥名,以御于天子以申之。在贫如客,使其臣如藉,不迁怒,不探怨,不录旧罪,是冉雍之行也。孔子曰:‘有士君子,有众使也,有刑用也,然后怒,匹夫之怒,惟以亡其身。’《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以告之。不畏强御,不侮矜寡,其言曰性,都其富哉,任其戎,是仲由之行也。夫子未知以文也,《诗》云‘受小共大共,为下国恂蒙,何天之宠,傅奏其勇’。夫强乎武哉,文不胜其质,恭老恤孤,不忘宾旅,好学省物而不勤,是冉求之行也。孔子因而语之曰:‘好学则智,恤孤则惠,恭老则近礼,克笃恭以天下,其称之也,宜为国老。’志通而好礼,摈相两君之事,笃雅其有礼节也,是公西赤之行也。孔子曰:‘礼仪三百,可勉能也,威仪三千,则难也。’公西赤问曰:‘何谓也?’孔子曰:‘貌以摈礼,礼以摈辞,是之谓也。主人闻之以成。’孔子之语人也,曰:‘当宾客之事则通矣。’谓门人曰:‘二三子欲学宾客之礼者,於赤也。’满而不满,实如虚,通之如不及,先生难之,不学其貌,竟其德,敦其言,於人也,无所不信,其桥大人也常以皓皓,是以眉寿,是曾参之行也。孔子曰:‘孝,德之始也;弟,德之序也;信,德之厚也;忠,德之正也。参也,中夫四德者矣哉!’以此称之也。业功不伐,贵位不善,不侮可侮,不佚可佚,不敖无告,是颛孙之行也。孔子言之曰:‘其不伐,则犹可能也,其不弊百姓者,则仁也。’《诗》云:‘恺悌君子,民之父母。’夫子以其仁为大也。学以深,厉以断,送迎必敬,上友下交,银手如断,是卜商之行也。孔子曰:‘《诗》云:式夷式己,无小人殆。而商也,其可谓不险也。’贵之不喜,贱之不怒,苟于民利矣,廉于其事上也,以佐其下,是澹台灭明之行也。孔子曰:‘独贵独富,君子耻之,夫也中之矣。’先成其虑,及事而用之,是故不忘,是言偃之行也。孔子曰:‘欲能则学,欲知则问,欲善则讯,欲给则豫。当是如偃也得之矣。’独居思仁,公言言义,其闻之《诗》也,一日三复白圭之玷,是南宫縚之行也。夫子信其仁,以为异姓。自见孔子,入户未尝越屦,往来过人不履影,开蛰不杀,方长不折,执亲之丧,未尝见齿,是高柴之行也。孔子曰:‘高柴执亲之丧,则难能也;开蛰不杀,则天道也;方长不折,则恕也。恕则仁也。汤恭以恕,是以日跻也。’此赐之所亲睹也。吾子有命而讯,赐则不足以知贤。”文子曰:“吾闻之也,国有道则贤人兴焉,中人用焉,百姓归焉。若吾子之语审茂,则一诸侯之相也,亦未逢明君也。”

  子贡既与卫将军文子言,适鲁,见孔子曰:“卫将军问二三子之行于赐也,不一而三,赐也辞不获命,以所见者对矣,未知中否,请尝以告。”孔子曰:“言之。”子贡以其质告。孔子既闻之,笑曰:“赐,汝伟为知人。赐!”子贡对曰:“赐也焉能知人,此赐之所亲睹也。”孔子曰:“是汝所亲也。吾语女,耳之所未闻,目之所未见,思之所未至,智之所未及者乎?”子贡曰:“赐得,则愿闻之也。”孔子曰:“不克不忌,不念旧恶,盖伯夷、叔齐之行也。晋平公问于祁傒曰:‘羊舌大夫,晋国之良大夫也,其行如何?’祁傒对,辞曰:‘不知也。’公曰:‘吾闻女少长乎其所,女其阉知之。’祁傒对曰:‘其幼也恭而逊,耻而不使其过宿也。其为侯大夫也悉善,而谦其端也。其为公车尉也信,而好直其功也。至于其为和容也,温良而好礼,博闻而时出其志也。’公曰:‘向者问女,女何曰弗知也?’祁傒对曰:‘每位改变,未知所止,是以不知。’盖羊舌大夫之行也。畏天而敬人,服义而行信,孝乎父而恭于兄,好从善而鎙往,盖赵文子之行也。其事君也,不敢爱其死,然亦不忘其身谋其身,不遗其友,君陈则进,不陈则行而退,盖随武子之行也。其为人之渊泉也,多闻而难诞也,不内辞,足以没世,国家有道,其言足以生,国家无道,其默足以容,盖桐提伯华之行也。外宽而内直,自设于隐栝之中,直己而不直于人,以善存,亡汲汲,盖蘧伯玉之行也。孝子慈幼,允德禀义,约货去怨,盖柳下惠之行也。其言曰:‘君虽不谅于臣,臣不可以不量于君。’是故君择臣而使之,臣择君而事之,有道顺君,无道横命,晏平仲之行也。德恭而行信,终日言,不在尤之内,在尤之外,贫而乐也,盖老莱子之行也。易行以俟天命,居下位而不援其上,观于四方也,不忘其亲,苟思其亲,不尽其乐,以不能学为己终身之忧,盖介山子推之行也。”

  《群书治要》《尸子劝学》孔子曰:“自娱于隐栝之中,直己而不直人,以善废而不邑邑,蘧伯玉之行也。”

  《穀梁》成五年传梁山崩,壅遏河三日不流。晋君召伯尊而问焉,伯尊来,遇辇者。辇者不辟,使车右下而鞭之。辇者曰:“所以鞭我者,其取道远矣!”伯尊下车而问焉,曰:“子有闻乎?”对曰:“梁山崩,壅遏河三日不流。”伯尊曰:“君为此召我也,为之奈何?”辇者曰:“天有山,天崩之,天有河,天壅之。虽召伯尊,如之何?”伯尊由忠问焉,辇者曰:“君亲素缟帅群臣而哭之,既而祠焉,斯流矣。”伯尊至,君问之曰:“梁山崩,壅遏河三日不流,为之奈何?”伯尊曰:“君亲素缟,帅群臣而哭之,既而祠焉,斯流矣。”孔子闻之曰:“伯尊其无绩乎?攘善也。”

  《韩诗外传》八梁山崩,晋君召大夫伯宗。道逢辇者,以其辇服。伯宗使其右下,欲鞭之。辇者曰:“君趋道,岂不远矣!不知事而行,可乎?”伯宗喜,问其居。曰:“绛人也。”伯宗曰:“子亦有闻乎?”曰:“梁山崩,壅河,顾三日不流,是以召子。”伯宗曰:“如之何?”曰:“天有山,天崩之,天有河,天壅之。伯宗将如之何?”伯宗私问之,曰:“君其率群臣素服而哭之,既而祠焉,河斯流矣。”伯宗问其姓名,弗告。伯宗到,君问伯宗,以其言对。于是君素服率群臣而哭之,既而祠焉,河斯流矣。君问伯宗何以知之,伯宗不言受辇者,诈以自知。孔子闻之曰:“伯宗其无后!攘人之善。”

  《鲁语》下公父文伯退朝,朝其母,其母方绩。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犹绩,惧忓季孙之怒也。其以歜为不能事主乎?”其母叹曰:“鲁其亡乎?使僮子备官而未之闻邪?居,吾语汝。昔圣王之处民也,择瘠土而处之,劳其民而用之,故长王天下。夫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逸则淫,淫则忘善,忘善则恶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莫不向义,劳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与三公九卿祖识地德,日中考政,与百官之政事,师尹维旅牧相宣序民事。少采夕月,与太史司载纠虔天刑。日入监九御,使洁奉禘郊之粢盛,而后即安诸侯朝修天子之业命。昼考其国职,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无慆淫,而后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职,昼讲其庶政,夕序其业,夜庀其家事,而后即安士。朝而受业,昼而习贯,夕而习复,夜而计过无憾,而后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动,晦而休,无日以怠,王后亲织元紞,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纮綖,卿之内子为大带,命妇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赋事,蒸而献功,男女效绩,愆则有辟,古之制也。君子劳心,小人劳力,先王之训也。自上以下,谁敢淫心舍力?今我寡也,尔又在下位,朝夕处事,犹恐忘先人之业,况有怠惰,其何以避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无废先人。尔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惧穆伯之绝嗣也。”仲尼闻之曰:“弟子志之,季氏之妇不淫矣。”

  《鲁语》下公父文伯之母,季康子之从祖叔母也。康子往焉,〈门为〉门与之言,皆不逾阈。祭悼子,康子与焉,胙不受彻俎不宴,宗不具不绎,绎不尽饫则退。仲尼闻之,以为别于男女之礼矣。

  《鲁语》下公父文伯卒,其母戒其妾曰:“吾闻之,好内,女死之;好外,士死之。今吾子夭死,吾恶其以好内闻也。二三妇之辱共先者祀,请无瘠色,无洵涕,无掐膺,无忧容,有降服,无加服,从礼而静,是昭吾子也。”仲尼闻之曰:“女知莫若妇,男知莫若夫。公父氏之妇,智也夫。欲明其子之令德。”

  《鲁语》下公父文伯之母朝哭穆伯而暮哭文伯。仲尼闻之曰:“季氏之妇,可谓知礼矣。爱而无私,上下有章。”

  《晏子春秋谏上》景公之时,雨雪三日而不霁,公衣狐白之裘,坐堂侧陛。晏子入见,立有间。公曰:“怪哉!雨雪三日而天不寒。”晏子对曰:“天不寒乎?”公笑。晏子曰:“婴闻古之贤君饱而知人之饥,温而知人之寒,逸而知人之劳。今君不知也。”公曰:“善!寡人闻命矣。”乃令出裘发粟,与饥寒。令所睹于涂者,无问其乡;所睹于里者,无问其家;循国计数,无言其名。士既事者兼月,疾者兼岁。孔子闻之曰:“晏子能明其所欲,景公能行其所善也。”

  《晏子春秋谏下》景公之嬖妾婴子死,公守之,三日不食,肤著于席不去,左右以复,而君无听焉。晏子入,复曰:“有术客与医俱言曰‘闻婴子病死,愿请治之’。”公喜,遽起,曰:“病犹可为乎?”晏子曰:“客之道也,以为良医也,请尝试之。君请屏,洁沐浴饮食,间病者之宫,彼亦将有鬼神之事焉。”公曰:“诺。”屏而沐浴。晏子令棺人入敛,已敛,而复曰:“医不能治病,已敛矣,不敢不以闻。”公作色不悦,曰:“夫子以医命寡人,而不使视,将敛而不以闻,吾之为君,名而已矣。”晏子曰:“君独不知死者之不可以生邪?婴闻之,君正臣从谓之顺,君僻臣从谓之逆。今君不道顺而行僻,从邪者迩,导害者远,谗谀萌通,而贤良废灭,是以谄谀繁于间,邪行交于国也。昔吾先君桓公用管仲而霸,嬖乎竖刁而灭,今君薄于贤人之礼而厚嬖妾之哀。且古圣王畜私不伤行,敛死不失爱,送死不失哀。行伤则溺己,爱失则伤生,哀失则害性,是故圣王节之也。即毕殓,不留生事,棺椁衣衾,不以害生养,哭泣处哀,不以害生道。今朽尸以留生,广爱以伤行,修哀以害性,君之失矣。故诸侯之宾客惭入吾国,本朝之臣惭守其职,崇君之行,不可以导民,从君之欲,不可以持国。且婴闻之,朽而不殓谓之僇尸,臭而不收谓之陈胔,反明王之性,行百姓之诽,而内嬖妾于僇胔,此之为不可。”公曰:“寡人不识,请因夫子而为之。”晏子复曰:“国之士大夫、诸侯、四邻宾客,皆在外,君其哭而节之。”仲尼闻之曰:“星之昭昭,不若月之曀曀,小事之成,不若大事之废,君子之非,贤于小人之是也。其晏子之谓欤!”

  《晏子春秋杂上》晋平公欲伐齐,使范昭往观焉。景公觞之,饮酒酣,范昭曰:“请君之弃樽。”公曰:“酌寡人之樽,进之于客。”范昭已饮,晏子曰:“彻樽,更之。”樽觯具矣,范昭佯醉,不悦而起舞,谓太师曰:“能为我调成周之乐乎?吾为子舞之。”太师曰:“冥臣不习。”范昭趋而出。景公谓晏子曰:“晋大国也,使人来将观吾政。今子怒大国之使者,将奈何?”晏子曰:“夫范昭之为人也,非陋而不知礼也,且欲试吾君臣,故绝之也。”景公谓太师曰:“子何以不为客调成周之乐乎?”太师对曰:“夫成周之乐,天子之乐也,调之,必人主舞之。今范昭人臣,欲舞天子之乐,臣故不为也。”范昭归以报平公曰:“齐未可伐也。臣欲试其君而晏子识之,臣欲犯其礼而太师知之。”仲尼闻曰:“夫不出于尊俎之间而知千里之外,其晏子之谓也。可谓折冲矣!而太师其与焉。”

  《韩诗外传》八晋平公使范昭观齐国之政,景公锡之宴。晏子在前,范昭趋曰:“愿君之倅樽以为寿。”景公顾左右曰:“酌寡人樽献之客。”范昭饮。晏子对曰:“彻去樽。”范昭不说,起舞,顾太师曰:“子为我奏成周之乐,愿舞。”太师对曰:“盲臣不习。”范昭起,出门。景公谓晏子曰:“夫晋,天下大国也,使范昭来观齐国之政。今子怒大国之使者,将奈何?”晏子曰:“范昭之为人也,非陋而不知礼也,是欲试吾君,婴故不从。”于是景公召太师而问之曰:“范昭使子奏成周之乐,何故不调?”对如晏子。于是范昭归报平公曰:“齐未可并也。吾试其君,晏子知之;吾犯其乐,太师知之。”孔子闻之曰:“善乎!晏子不出俎豆之间,折冲千里。”

  《新序杂事》一晋平公欲伐齐,使范昭往观焉。景公赐之,酒酣,范昭曰:“愿请君之樽酌。”公曰:“酌寡人之樽,进之于客。”范昭已饮。晏子曰:“彻樽,更之。”樽觯具矣,范昭佯醉,不悦而起舞,谓太师曰:“能为我调成周之乐乎?吾为子舞之。”太师曰:“冥臣不习。”范昭趋而出。景公谓晏子曰:“晋大国也,使人来将观吾政也。今子怒大国之使者,将奈何?”晏子曰:“夫范昭之为人,非陋而不识礼也,且欲试吾君臣,故绝之也。”景公谓太师曰:“子何以不为客调成周之乐乎?”太师对曰:“夫成周之乐,天子之乐也,若调之,必人主舞之。今范昭人臣也,而欲舞天子之乐,臣故不为也。”范昭归以告平公曰:“齐未可伐也。臣欲试其君而晏子识之,臣欲犯其礼而太师知之。”仲尼闻之曰:“夫不出于樽俎之间而知千里之外,其晏子之谓乎!可谓折冲矣,而太师其与焉。”

  《晏子春秋杂上》晏子居晏桓子之丧,粗衰,斩,苴绖带,杖,菅履,食粥,居倚庐,寝苫,枕草。其家老曰:“非大夫丧父之礼也。”晏子曰:“唯卿为大夫。”曾子以闻孔子,孔子曰:“晏子可谓能远害矣。不以己之是驳人之非,逊辞以避咎,义也夫!”

  《荀子大略》子谓子家驹续然大夫,不如晏子。晏子,功用之臣也,不如子产。子产,惠人也,不如管仲。管仲之为人,力功不力义,力知不力仁,野人也,不可以为天子大夫。

  《荀子子道》子路问于孔子曰:“鲁大夫练而床,礼邪?”夫子曰:“吾不知也。”子路出,谓子贡,曰:“吾以夫子为无所不知,夫子徒有所不知。”子贡曰:“汝何问哉?”子路曰:“由问‘鲁大夫练而床,礼邪?’夫子曰‘吾不知也。’”子贡曰:“吾将为汝问之。”子贡问曰:“练而床,礼邪?”孔子曰:“非礼也。”子贡出,谓子路曰:“汝谓夫子为有所不知乎?夫子徒无所不知,汝问非也。礼,居是邑,不非其大夫。”

  《荀子哀公》鲁哀公问于孔子曰:“请问取人?”孔子对曰:“无取健,无取泬,无取口啍。健,贪也;泬,乱也;口啍,诞也。故弓调而后求劲焉,马服而后求良焉,士信悫而后求知能焉。士不信悫而有多知能,譬之其豺狼也,不可以身尒也。语曰:‘桓公用其贼,文公用其盗。’故明主任计不信怒,闇主信怒不任计。计胜怒者强,怒胜计者亡。”

  《韩诗外传》四哀公问取人。孔子曰:“无取健,无取佞,无取口谗。健,骄也;佞,谄也;谗,诞也。故弓调,然后求劲焉;马服,然后求良焉;士信悫,而后求知焉。士不信焉,又多知,譬之豺狼,其难以身近也。《周书》曰:‘为虎傅翼也,不亦殆乎!’”

  《说苑尊贤》哀公问于孔子曰:“人何若而可取也?”孔子对曰:“无取拑者,无取倢者,毋取口锐者。”哀公曰:“何谓也?”孔子曰:“拑者大给利,不言尽用;倢者必欲兼人,不可以为法也;口锐者多诞而寡信,后恐不验也。夫弓矢和调,而后求其中焉;马悫愿顺,然后求其良材焉;人必忠信重厚,然后求其知能焉。今人有不忠信重厚而多知能,如此人者,譬犹豺狼与,不可以身近也。是故先其仁信之诚者,然后亲之,于是有知能者,然后任之。故曰亲仁而使能。夫取人之术也,观其言而察其行。夫言者所以抒其胸而发其情者也,能行之士,必能言之,是故先观其言而揆其行。虽有奸轨之人,无以逃其情矣。”哀公曰:“善。”

  《列子天瑞》孔子游于太山,见荣启期行乎郕之野,鹿裘带索,鼓琴而歌。孔子问曰:“先生所以乐,何也?”对曰:“吾乐甚多:天生万物,唯人为贵,而吾得为人,是一乐也;男女之别,男尊女卑,故以男为贵,吾既得为男矣,是二乐也;人生有不见日月、不免襁褓者,吾既已行年九十矣,是三乐也。贫者士之常也,死者人之终也,处常得终,当何忧哉?”孔子曰:“善乎!能自宽者也。”

  《御览》三百八十三引《新序》孔子见宋荣启期,老,白首,衣弊服,鼓琴自乐。孔子问曰:“先生老而穷,何乐也?”启期曰:“吾有三乐:天生万物,以人为贵,吾得为人,一乐也;人生以男为贵,吾得为男,二乐也;人生命有夭伤,吾年九十岁,是三乐也。贫者士之常,死者人之终,居常以守终,何不乐乎?”

  《说苑杂言》孔子见荣启期,衣鹿皮裘,鼓瑟而歌。孔子问曰:“先生何乐也?”对曰:“吾乐甚多:天生万物,唯人为贵,吾既已得为人,是一乐也;人以男为贵,吾既已得为男,是为二乐也;人生不免襁褓,吾年已九十五,是三乐也。夫贫者,士之常也;死者,民之终也。处常待终,当何忧乎?”

  《列子说符》赵襄子使新稚穆子攻翟,胜之,取左人、中人,使遽人谒之。襄子方食而有忧色,左右曰:“一朝而两城下,此人之所喜也。今君有忧色,何也?”襄子曰:“夫江河之大也,不过三日。飘风暴雨不终朝,日中不须臾。今赵氏之德行无所施于积,一朝而两城下,亡其及我哉!”孔子闻之曰:“赵氏其昌乎!”

  《吕氏春秋慎大览》赵襄子攻翟,胜老人、中人,使使者来谒之。襄子方食抟饭,有忧色。左右曰:“一朝而两城下,此人之所以喜也。今君有忧色,何?”襄子曰:“江河之大也,不过三日。飘风暴雨,日中不须臾。今赵氏之德行,无所于积,一朝而两城下,亡其及我乎!”孔子闻之曰:“赵氏其昌乎!”

  《淮南子道应训》赵襄子攻翟,而胜之尤人终人,使者来谒之。襄子方将食而有忧色。左右曰:“一朝而两城下,此人之所喜也。今君有忧色,何也?”襄子曰:“江河之大也,不过三日。飘风暴雨,日中不须臾。今赵氏之德行无所积,今一朝两城下,亡其及我乎!”孔子闻之曰:“赵氏其昌乎!”

  《庄子列御寇》孔子曰:“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天犹有春秋冬夏旦暮之期,人者厚貌深情。故有貌愿而益,有长若不肖,有顺怀而达,有坚而缦,有缓而釬。故其就义若渴者,其去义若热。故君子远使之而观其忠,近使之而观其敬,烦使之而观其能,卒然问焉而观其知,急与之期而观其信,委之以财而观其仁,告之以危而观其节,醉之以酒而观其侧,杂之以处而观其色。九征至,不肖人得矣。”

  《御览》九百十五引《庄子》老子见孔子,从弟子五人。问曰:“前为谁?”对曰:“子路,勇且多力。其次子贡为智,曾子为孝,颜回为仁,子张为武。”老子叹曰:“吾闻南方有鸟,名凤凰。其所居也,积石千里,河水出下,凤凰居止。天为生食,其树名琼枝,高百仞,以璆琳琅玕为实。天又为生离朱一人,三头递起,以伺琅玕。凤鸟之文,戴圣婴仁,右智左贤。”

  《韩非子说林下》孔子谓弟子曰:“孰能导子西之钓名也?”子贡曰:“赐也能,乃导之,不复疑也。”孔子曰:“宽哉!不被于利。絜哉!民性有恒。曲为曲,直为直。”孔子曰:“子西不免白公之难,子西死焉。”

  《韩非子外储说左下》管仲相齐,曰:“臣贵矣,然而臣贫。”桓公曰:“使子有三归之家。”曰:“臣富矣,然而臣卑。”桓公使立于高国之上。曰:“臣尊矣,然而臣疏。”乃立为仲父。孔子闻而非之曰:“泰侈逼上。”一曰:“仲父出,朱盖青衣,置鼓而归,庭有陈鼎,家有三归。”孔子曰:“良大夫也,其侈逼上。”

  《韩非子显学》孔子曰:以容取人乎,失之子羽;以言取人乎,失之宰予。”

  薛据《集语》引《说苑》子曰:“以容取人,失之子羽;以言取人,失之宰予。澹台子羽,君子之容也,与之久处而言不充其貌;宰予之辞,雅而文也,与之久处而智不充其辩。”

  《御览》四百六十九引《王孙子》赵简子猎于晋阳之山,抚辔而叹。董安于曰:“今游猎,乐也,而主君叹,敢问何故也?”简子曰:“汝不知也。吾效厩养食谷之马以千数,合宫养多力之士日数百,欲以猎兽也。吾忧邻国养贤以猎吾也。”孔子闻之曰:“简子知所叹也。”

  《吕氏春秋恃君览知分》荆有次非者,得宝剑于干遂,还反涉江,至于中流,有两蛟夹绕其船。次非谓舟人曰:“子尝见两蛟绕船能两活者乎?”船人曰:“未之见也。”次非攘臂袪衣,拔宝剑曰:“此江中之腐肉朽骨也,弃剑以全己,余奚爱焉!”于是赴江刺蛟杀之而复上船,舟中之人皆得活。荆王闻之,仕之执圭。孔子闻之曰:“夫善哉!不以腐肉朽骨而弃剑者,其次非之谓乎!”

  《淮南子道应训》荆有佽非,得宝剑于干队,还反度江,至于中流,阳侯之波,两蛟侠绕其船。佽非谓枻船者曰:“尝有如此而得活者乎?”对曰:“未尝见也。”于是佽非瞑目,勃然攘臂拔剑曰:“武士可以仁义之礼说也,不可劫而夺也。此江中之腐肉朽骨,弃剑而已,余有奚爱焉!”赴江刺蛟,遂断其头,船中人尽活。风波毕除,荆爵为执圭。孔子闻之曰:“夫善哉!腐肉朽骨弃剑者,佽非之谓乎!”

  《吕氏春秋恃君览召类》士尹池为荆使于宋,司城子罕觞之。南家之墙犨于前而不直,西家之潦径其宫而不止。士尹池问其故,司城子罕曰:“南家工人也,为鞔百也。吾将徙之,其父曰:‘吾恃为鞔以食三世矣,今徙之,是宋国之求鞔者不知吾处也,吾将不食。愿相国之忧吾不食也。’为是故,吾弗徙也。西家高,吾宫庳,潦之经吾宫也利,故弗禁也。”士尹池归荆,荆王适兴兵而攻宋,士尹池谏于荆王曰:“宋不可攻也。其主贤,其相仁。贤者能得民,仁者能用人。荆国攻之,其无功而为天下笑乎!”故释宋而攻郑。孔子闻之曰:“夫修之于庙堂之上,而折冲乎千里之外者,其司城子罕之谓乎!”

  《新序刺奢》士尹池为荆使于宋,司城子罕止而觞之。南家之墙拥于前而不直,西家之潦经其宫而不止。士尹池问其故,子罕曰:“南家工人也,为鞔者也。吾将徙之,其父曰:‘吾恃为鞔已食三世矣,今徙,是宋邦之求鞔者不知吾处也,吾将不食。愿相国之忧吾不食也。’为是故,吾不徙。西家高,吾宫卑,潦之经吾宫也利,为是故,不禁也。”士尹池归荆,适兴兵欲攻宋。士尹池谏于王曰:“宋不可攻也。其主贤,其相仁。贤者得民,仁者能用人。攻之无功为天下笑!”楚释宋而攻郑。孔子闻之曰:“夫修之于庙堂之上,而折冲于千里之外者,司城子罕之谓也!”

  《吕氏春秋恃君览观表》郈成子为鲁聘于晋,过卫,右宰穀臣止而觞之。陈乐而不乐,酒酣而送之以璧。顾反,过而弗辞。其仆曰:“向者右宰穀臣之觞吾子也甚欢,今侯渫过而弗辞?”郈成子曰:“夫止而觞我,与我欢也;陈乐而不乐,告我忧也;酒酣而送我以璧,寄之我也。若由是观之,卫其有乱乎!”倍卫三十里,闻甯喜之难作,右宰穀臣死之。还车而临,三举而归。至,使人迎其妻子,隔宅而异之,分禄而食之。其子长而反其璧。孔子闻之曰:“夫智可以微谋、仁可以托财者,其郈成子之谓乎!”

  《吕氏春秋慎行论求人》晋人欲攻郑,令叔向聘焉,视其有人与无人。子产为之诗曰:“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思我,岂无他士!”叔向归曰:“郑有人,子产在焉,不可攻也。秦、荆近,其诗有异心,不可攻也。”晋人乃辍攻郑。孔子曰:“《诗》云:‘无竞惟人。’子产一称而郑国免。”

  《盐铁论大论》孔子曰:“进见而不以能往者,非贤士才女也。”

  《新序杂事》四郑人游于乡校,以议执政之善否。然明谓子产曰:“何不毁乡校?”子产曰:“胡为?夫人朝夕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将行之;其所恶者,吾将改之。是吾师也,如之何毁之?吾闻为国忠信以损怨,不闻作威以防怨。譬之若防川也,大决所犯,伤人必多,吾不能救也,不如小决之使导,吾闻而药之也。”然明曰:“蔑也,乃今知吾子之信可事也。小人实不材。若果行此,其郑国实赖之,岂惟二三臣!”仲尼闻是语也,曰:“以是观之,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

  《新序刺奢》鲁孟献子聘于晋,韩宣子觞之。三徙,钟石之悬,不移而具。献子曰:“富哉家!”宣子曰:“子之家孰与我家富?”献子曰:“吾家甚贫。惟有二士,曰颜回、兹无灵者,使吾邦家安平,百姓和协。惟此二者耳,吾尽于此矣。”客出,宣子曰:“彼君子也,以畜贤为富;我鄙人也,以钟石金玉为富。”孔子曰:“孟献子之富,可著于春秋。”

  《说苑立节》曾子衣敝衣以耕。鲁君使人往致邑焉,曰:“请以此修衣。”曾子不受。反,复往,又不受。使者曰:“先生非求于人,人则献之,奚为不受?”曾子曰:“臣闻之,受人者畏人,予人者骄人。纵子有赐,不我骄也,我能勿畏乎?”终不受。孔子闻之曰:“参之言,足以全其节也。”

  《说苑复恩》东闾子尝富贵而后乞,人问之曰:“公何为如是?”曰:“吾自知。吾尝相六七年,未尝荐一人也;吾尝富三千万者再,未尝富一人也。不知七出身之咎然也。”孔子曰:“物之难矣,小大多少,各有怨恶,数之理也,人而得之在于外假之也。”

  《说苑善说》子路问于孔子曰:“管仲何如人也?”子曰:“大人也。”子路曰:“昔者,管子说襄公,襄公不说,是不辩也;欲立公子纠而不能,是无能也;家残于齐而无忧色,是不慈也;桎梏而居槛车中无惭色,是无愧也;事所射之君,是不贞也;召忽死之,管子不死,是无仁也。夫子何以大之?”子曰:“管仲说襄公,襄公不说,管子非不辩也,襄公不知说也;欲立子纠而不能,非无能也,不遇时也;家残于齐而无忧色,非不慈也,知命也;桎梏居槛车而无惭色,非无愧也,自裁也;事所射之君,非不贞也,知权也;召忽死之,管子不死,非无仁也。召忽者,人臣之材也,不死则三军之虏也,死之则名闻天下,夫何为不死哉?管子者,天子之佐、诸侯之相也,死之则不免为沟中之瘠,不死则功复用于天下,夫何为死之哉?由,汝不知也。”

  《说苑权谋》孔子问漆雕马人曰:“子事臧文仲、武仲、孺子容,三大夫者,孰为贤?”漆雕马人对曰:“臧氏家有龟焉,名曰蔡。文仲立,三年为一兆焉;武仲立,三年为二兆焉;孺子容立,三年为三兆焉。马人见之矣。若夫三大夫之贤不贤,马人不识也。”孔子曰:“君子哉!漆雕氏之子。其言人之美也,隐而显;其言人之过也,微而著。故智不能及,明不能见,得无数卜乎?”

  《说苑权谋》中行文子出亡至边,从者曰:“为此啬夫者,君人也,胡不休焉,且待后车者?”文子曰:“异日吾好音,此子遗吾琴;吾好佩,又遗吾玉。是不非吾过者也,自容于我者也,吾恐其以我求容也。”遂不入。后车入门。文子问啬夫之所在,执而杀之。仲尼闻之曰:“中行文子背道失义以亡其国,然后得之,犹活其身。道不可遗也,若此。”

  《说苑杂言》孔子曰:“回,若有君子之道四:强于行己,弱于受谏,怵于待禄,慎于持身。”

  《说苑杂言》仲尼曰:“史蠙有君子之道三:不仕而敬上,不祀而敬鬼,直能曲于人。”

  《说苑杂言》孔子曰:“丘死之后,商也日益,赐也日损。商也好与贤己者处,赐也好说不如己者。”

  《潜夫论志氏姓》周灵王之太子晋,幼有成德,聪明博达,温恭敦敏。穀、雒水斗,将毁王宫,欲壅之。太子晋谏,以为不顺天心,不若修政。晋平公使叔誉聘于周,见太子,与之言,五称而三穷,逡巡而退,归告平公曰:“太子晋行年十五,而誉弗能与言,君请事之。”平公遣师旷见太子晋,太子晋与言,师旷服德,深相结也。乃问师旷曰:“吾闻太师能知人年之长短。”师旷对曰:“女色赤白,女声清汗,火色不寿。”晋曰:“然。吾后三年将上宾于帝,女慎无言,殃将及女。”其后三年而太子死。孔子闻之曰:“惜夫!杀吾君也。”

  《绎史》九十五引《留青日札》公冶长贫而闲居,无以给食。其雀飞鸣其舍,呼之曰:“公冶长!公冶长!南山有个虎驮羊,尔食肉,我食肠,当亟取之勿彷徨。”子长如其言,往取食之。及亡羊者迹之,得其角,乃以为偷。讼之鲁君,鲁君不信鸟语,逮系之狱。孔子素知之,为之白于鲁君,亦不解也。于是叹曰:“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未几,子长在狱舍,雀复飞鸣其上,呼之曰:“公冶长!公冶长!齐人出师侵我疆,沂水上,峄山旁,当亟御之勿彷徨。”子长介狱吏白之鲁君,鲁君亦勿信也。姑如其言,往迹之,则齐师果将及矣。急发兵应敌,遂获大胜。因释公冶长而厚赐之,欲爵为大夫,辞不受。盖耻因禽语以得禄也,后世遂废其学。

卷十

[论政九]

  《尚书大传》子曰:“古之听民者,察贫穷,哀孤独,矜寡,宥老幼,不肖无告,有过必赦,小罪勿增,大罪勿累,老弱不受刑,有过不受罚。故老而受刑谓之悖,弱而受刑谓之溇,不赦有过谓之贼,逆率过以小谓之枳。故与其杀不辜,宁失有罪;与其增以有罪,宁失过以有赦。”

  《尚书大传》孔子如卫,人谓曰:“公甫不能听讼。”子曰:“非公甫之不能听狱也。公甫之听狱也,有罪者惧,无罪者耻,民近礼矣。”

  《尚书大传》子曰:“听讼虽得其指,必哀矜之。死者不可复生,断者不可复续也。《书》曰:‘哀矜折狱。’”

  《尚书大传》子曰:“吴越之俗,男女同川而浴。其刑重而不胜,由无礼也。中国之教,内外有分,男女不同椸枷,不同巾栉。其刑重而胜,由有礼也。语曰:‘夏后不杀不刑,罚有罪而民不轻犯,死罚二千鸑。’”

  《尚书大传》子曰:“今之听民者,求所以杀之;古之听民者,求所以生之。不得其所以生之之道,乃刑杀,君与臣会焉。”

  《尚书大传》孔子曰:“古之刑者省之,今之刑者繁之。其教,古者有礼然后有刑,是以刑省也。今也反是,无礼而齐之以刑,是以繁也。《书》曰:‘伯夷降典礼,折民以刑。’谓有礼然后有刑也。又曰:‘兹殷罚有伦。’今也反是,诸侯不同听,每君异法,听无有伦,是故法之难也。”

  《后汉五行志》注引《尚书大传》郑注孔子说《春秋》曰:“政以不由王出,不得为政,则王君出政之号也。”

  《韩诗外传》二高墙丰上激下,未必崩也。降雨兴,流潦至,则崩必先矣。草木根荄浅,未必撅也。飘风兴,暴雨坠,则撅必先矣。君子居是邦也,不崇仁义,尊贤臣,以理万物,未必亡也。一旦有非常之变,诸侯交争,人趋车驰,迫然祸至,乃始忧愁,乾喉焦唇,仰天而叹,庶几乎望其安也,不亦晚乎?孔子曰:“不慎其前而悔其后。嗟乎!虽悔无及矣。”

  《说苑建本》丰墙纮下,未必崩也;流行潦至,坏必先矣。树本浅、根垓不深,未必撅也;飘风起,暴雨至,拔必先矣。君子居于是国,不崇仁义,不尊贤臣,未必亡也。然一旦有非常之变,车驰人走,指而祸至,乃始干喉焦唇,仰天而叹,庶几焉天其救之,不亦难乎?孔子曰:“不慎其前而悔其后,虽悔无及矣。”

  《韩诗外传》二传曰:“孔子云:美哉,颜无父之御也,马知后有与而轻之,知上有人而爱之。马亲其正而爱其事,如使马能言,彼将必曰:‘乐哉,今日之驺也!’至于颜沦,少衰矣。马知后有舆而轻之,知上有人而敬之。马亲其正而敬其事,如使马能言,彼将必曰:‘驺来!其人之使我也。’至于颜夷而衰焉。马知后有舆而重之,知上有人而畏之。马亲其正而畏其事,如使马能言,彼将必曰:‘驺来!驺来!女不驺,彼将杀女。’故御马有法矣,御民有道矣,法得则马和而欢,道得则民安而集。《诗》曰:‘执辔如组,两骖如舞。’”此之谓也。

  《韩诗外传》三传曰:“宋大水,鲁人吊之曰:‘天降淫雨,害于粢盛,延及君地,以忧执政,使臣敬吊。’宋人应之曰:‘寡人不仁,斋戒不修,使民不时,天加以灾,又遗君忧。拜命之辱。’孔子闻之曰:‘宋国其庶几矣!’弟子曰:‘何谓?’孔子曰:‘昔桀纣不任其过,其亡也忽焉。成、汤、文王知任其过,其兴也勃焉。过而改之,是不过也。’宋人闻之,乃夙兴夜寐,吊死问疾,戮力宇内。三岁,年丰政平。”

  《韩诗外传》六子路治蒲三年,孔子过之,入境而善之,曰:“由恭敬以信矣。”入邑,曰:“善哉!由忠信以宽矣。”至庭,曰:“善哉!由明察以断矣。”子贡执辔而问曰:“夫子未见由而三称善,可得闻乎?”孔子曰:“入其境,田畴甚易,草莱甚辟,此恭敬以信,故民尽力。入其邑,墉屋甚尊,树木甚茂,此忠信以宽,其民不偷。入其庭,甚闲,此明察以断,故民不扰也。”

  《韩诗外传》八子贱治单父,其民附。孔子曰:“告丘之所以治之者。”对曰:“不齐时发仓廪,振困穷,补不足。”孔子曰:“是小人附耳,未也。”对曰:“赏有能,招贤才,退不肖。”孔子曰:“是士附耳,未也。”对曰:“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者十有二人,所师者一人。”孔子曰:“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足以教弟矣;所友者十有二人,足以祛壅蔽矣;所师者一人,足以虑无失策,举无败功矣。惜乎不齐为之大功,乃与尧舜参矣。”

  《说苑政理》孔子谓宓子贱曰:“子治单父而众说,语丘所以为之者。”曰:“不齐父其父,子其子,恤诸孤而哀丧纪。”孔子曰:“善,小节也,小民附矣,犹未足也。”曰:“不齐也所父事者三人,所兄事者五人,所友者十一人。”孔子曰:“父事三人,可以教孝矣;兄事五人,可以教弟矣;友十一人,可以教学矣。中节也,中民附矣,犹未足也。”曰:“此地民有贤于不齐者五人,不齐事之,皆教不齐所以治之术。”孔子曰:“欲其大者,乃于此在矣。昔者,尧、舜清微其身,以听观天下,务来贤人。夫举贤者,百福之宗也,而神明之主也。不齐之所治者小也,不齐所治者大,其与尧、舜继矣。”

  《大戴礼子张问入官》子张问入官于孔子,孔子曰:“安身取誉,为难也。”子张曰:“安身取誉,如何?”孔子曰:“有善勿专,教不能勿搢,己过勿发,失言勿踦,不善辞勿遂,行事勿留。君子入官,自行此六路者,则身安誉至而政从矣。且夫忿数者,狱之所由生也;距谏者,虑之所以塞也;慢易者,礼之所以失也;堕怠者,时之所以后也;奢侈者,财之所以不足也;专者,事之所以不成也;历者,狱之所由生也。君子入官,除七路者,则身安誉至而政从矣。故君子南面临官,大城而公治之,精知而略行之,合是忠信,考是大伦,存是美恶,而进是利,而除是害,而无求其报焉,而民情可得也。故临之无抗民之志,胜之无犯民之言,量之无狡民之辞,养之无扰于时,爱之勿宽于刑,言此则身安誉至而民自得也。故君子南面临官,所见迩,故明不可弊也;所求迩,故不劳而得也;所以治者约,故不用众而誉至也。法象在内故不远,源泉不竭故天下积也,而木不寡短长,人得其量,故治而不乱。故六者贯乎心,藏乎志,形乎色,发乎声。若此则身安而誉至而民自得也。故君子南面临官,不治则乱至,乱至则争,争之至又反于乱。是故寡裕以容其民,慈爱以优柔之,而民自得也已。故躬行者,政之始也;调悦者,情之道也。善政行易则民不怨,言调悦则民不辨法,仁在身则民显以佚之也。财利之生征矣,贪以不得;善政必简矣,苟以乱之;善言必听矣,详以失之;规谏日至,烦以不听矣。言之善者,在所日闻;行之善者,在所能为。故上者,民之仪也;有司执政,民之表也;迩臣便辟者,群臣仆之伦也。故仪不正则民失誓,表弊则百姓乱,迩臣便辟不正廉,而群臣服污矣。故不可不慎乎三伦矣!故君子修身,反道察说,而迩道之服存焉。是故夫工女必自择丝麻,良工必自择赍材,贤君良上必自择左右始。故佚诸取人,劳于治事;劳于取人,佚于治事。故君子欲誉,则谨其所便;欲名,则谨于左右。故上者,辟如缘木者,务高而畏下者滋甚。六马之离,必于四面之衢;民之离道,必于上之佚政也。故上者尊严而绝,百姓者卑贱而神。民而爱之则存,恶之则亡也。故君子南面临官,贵而不骄,富恭有本能图,修业居久而谭,情迩畅而及乎远,察一而关于多,一物治而万物不乱者,以身为本者也。故君子莅民,不可以不知民之性,达诸民之情,既知其以生有习,然后民特从命也。故世举则民亲之,政均则民无怨。故君子莅民,不临以高,不道以远,不责民之所不能。今临之明王之成功,则民严而不迎也,道以数年之业,则民疾,疾则辟矣。故古者冕而前旒,所以蔽明也;统纩塞耳,所以弇聪也。故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故枉而直之,使自得之;优而柔之,使自求之;揆而度之,使自索之。民有小罪,必以其善以赦其过,如死使之生,其善也,是以上下亲而不离。故惠者,政之始也;政不正,则不可教也;不习,则民不可使也。故君子欲言之见信也者,莫若先虚其内也;欲政之速行也者,莫若以身先之也;欲民之速服也者,莫若以道御之也。故不先以身,虽行必邻矣;不以道御之,虽服必强矣。故非忠信,则无可以取亲于百姓矣;外内不相应,则无可以取信者矣。四者,治民之统也。”

  《大戴礼千乘》公曰:“千乘之国,受命于天子,通其四疆,教其书社,循其灌庙,建其宗主,设其四佐,列其五官,处其朝市,为仁如何?”子曰:“不仁国不化。”公曰:“何如之谓仁?”子曰:“不淫于色。”子曰:“立妃设如太庙然,乃中治,中治不相陵,不相陵斯庶嫔遧,遧则事上静,静斯洁信在中。朝大夫必慎以恭,出会谋事必敬以慎,言长幼小大必中度。此国家之所以崇也。立子设如宗社,宗社先示威,威明显见,辨爵集德,是以母弟官子咸有臣志,莫敢援于外,大夫中妇私谒不行,此所以使五官治执事政也。夫政以教百姓,百姓齐以嘉善,故蛊佞不生,此之谓良民。国有道则民昌,此国家之所以大遂也。卿设如大门,大门显美,小大尊卑中度,开明闭幽,内禄出灾,以顺天道,近者闲焉,远者稽焉。君发禁,宰而行之以时,通于地,散布于小,理天之灾祥,地宝丰省,及民共飨其禄,共任其灾,此国家之所以和也。国有四辅,辅,卿也。卿设如四体,毋易事,毋假名,毋重食。凡事尚贤进能,使知事,爵不世,能之不愆。凡民,戴名以能,食力以时成,以事立。此所以使民让也。民咸孝弟而安让,此以怨省而乱不作也,此国之所以长也。下无用则国家富,上有义则国家治,长有礼则民不争,立有神则国家敬,兼而爱之则民无怨心,以为无命则民不偷。昔者先王立此六者而树之德,此国家之所以茂也。设其四佐而官之:司徒典春,以教民之不则时、不若、不令。成长幼老疾孤寡,以时通于四疆。有阖而不通,有烦而不治,则民不乐生,不利衣食。凡民之藏贮以及川之神明加于民者,发图功谋,斋戒必敬,会时必节。日、历、巫、祝,执伎以守官,俟命而作,祈王年,祷民命及畜谷、蜚征、庶虞草。方春三月,缓施生育,动作百物,于时有事,享于皇祖皇考,朝孤子八人,以成春事。司马司夏,以教士车甲。凡士执伎论功,修四卫,强股肱,质射御,才武聪慧,治众长卒,所以为仪缀于国,出可以为率,诱于军旅,四方诸侯之游士、国中贤余,秀兴阅焉。方夏三月,养长秀,蕃庶物,于时有事,享于皇祖皇考,爵士之有庆者七人,以成夏事。司寇司秋,以听狱讼,治民之烦乱,执权变民中。凡民之不刑,崩本以要间,作起不敬,以欺惑憧愚。作于财贿、六畜、五谷曰盗,诱居室家有君子曰义,子女专曰妖,饬五兵及木石曰贼,以中情出,小曰间,大曰讲,利辞以乱属曰谗,以财投长曰贷。凡犯天子之禁,陈刑制辟,以追国民之不率上教者。夫是故一家三夫道行,三人饮食,哀乐平,无狱。方秋三月,收敛以时,于时有事,尝新于皇祖皇考,食农夫九人,以成秋事。司空司冬,以制度制地事。准揆山林,规表衍沃,畜水行衰濯浸,以节四时之事。治地远近,以任民力,以节民食。太古食壮之食,攻老之事。”

  公曰:“功事不少而糇粮不多乎?”子曰:“太古之民,秀长以寿者,食也;在今之民,羸丑以胔者,事也。太古无游民,食节事时,民各安其居,乐其宫室,服事信上,上下交信,地移民在;今之世,上治不平,民治不和,百姓不安其居,不乐其宫,老疾用财,壮狡用力,于兹民游,薄事贪食,于兹民忧。古者殷书为成男成女名属,升于公门,此以气食得节,作事得时,劝有功,夏服君事不及靯,冬服君事不及冻,是故年谷不成,天之饥馑,道无殣者;在今之世,男女属散,名不升于公门,此以气食不节,作事不成,天之饥馑,于时委民,不得以疾死。是故立民之居,必于中国之休地,因寒暑之和,六畜育焉,五谷宜焉。辨轻重,制刚柔,和五味,以节食时事。东辟之民曰夷,精以侥,至于大远,有不火食者矣。南辟之民曰蛮,信以朴,至于大远,有不火食者矣。西辟之民曰戎,劲以刚,至于大远,有不火食者矣。北辟之民曰狄,肥以戾,至于大远,有不火食者矣。及中国之民曰五方之民,有安民,和味,咸有实用利器,知通之,信令之。及量地度居,邑有城郭,立朝市,地以度邑,以度民,以观安危。距封后利,先虑久固,依固可守,为奥可久,能节四时之事,霜露时降。方冬三月,草木落,庶虞藏,五谷必畜于仓,于时有事,蒸于皇祖皇考,息国老六人,以成冬事。民咸知孤寡之必不失也,咸知有大功之必进等也,咸知用劳力之必以时息也,推而内之水火,入也弗之顾矣。而况有强适在前,有君长正之者乎!”公曰:“善哉!”

  《大戴礼四代》公曰:“四代之政刑,论其明者,可以为法乎?”子曰:“何哉!四代之政刑皆可法也。”公曰:“以我行之,其可乎?”子曰:“否,不可。臣愿君之立知而以观闻也。四代之政刑,君若用之,则缓急将有所不节,不节君将约之,约之卒将弃法,弃法是无以为国家也。”公曰:“巧匠辅绳而斫,胡为其弃法也?”子曰:“心未之度,习未之狎,此以数逾而弃法也。夫规矩准绳钧衡,此昔者先王之所以为天下也。小以及大,近以知远,今日行之,可以知古,可以察今,其此邪!水火金木土谷,此谓六府,废一不可,进二不可,民并用之,今日行之,可以知古,可以察今,其此邪!昔夏商之未兴也,伯夷谓此二帝之眇。”公曰:“长国治民恒幹,论政之大体以教民辨,历大道以时地性,兴民之阳德以教民事,上服周室之典以顺事天子,修政勤礼以交诸侯,大节无废,小眇其后乎?”子曰:“否,不可后也。《诗》云‘东有开明’,于时鸡三号,以兴庶虞,庶虞动,蜚征作。啬民执功,百草咸淳,地倾水流之。是以天子盛服朝日于东堂,以教敬示威于天下也。是以祭祀昭有神明,燕食昭有慈爱,宗庙之事昭有义,率礼朝廷,昭有五官,无废甲胄之戒,昭果毅以听,天子曰崩,诸侯曰薨,大夫曰卒,士曰不禄,庶人曰死。昭哀,哀爱无失节,是以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此昔先王之所先施于民也。君而后此,则为国家失本矣。”公曰:“善哉!子察教我也。”子曰:“向也君之言善,执国之节也。君先眇而后善,中备以君子言,可以知古,可以察今,奂然而兴民壹始。”公曰:“是非吾言也,吾一闻于师也。”子吁焉其色,曰:“嘻!君行道矣。”公曰:“道邪?”子曰:“道也。”公曰:“吾未能知人,未能取人。”子曰:“君何为不观器视才。”公曰:“视可明乎?”子曰:“可以表仪。”公曰:“愿学之。”子曰:“平原大薮,瞻其草之高丰茂者,必有怪鸟兽居之。且草可财也,如艾而夷之,其地必宜五谷。高山多林,必有怪虎豹蕃孕焉,深渊大川,必有蛟龙焉,民亦如之。君察之,可以见器见才矣。”公曰:“吾犹未也。”子曰:“群然,戚然,颐然,〈擇,去“扌”〉然,踖然,柱然,抽然,首然,佥然,湛然,渊渊然,淑淑然,齐齐然,节节然,穆穆然,皇皇然,见才色修声不视闻,怪物恪命不改志,舌不更气,君见之举也。得之取也,有事事也,事必与食,食必与位,无相越逾。昔虞舜天德嗣尧,取相十有六人如此。”公曰:“嘻,美哉!子道广矣。”曰:“由德径径,吾恐惛而不能用也,何以哉!”公曰:“请问图德何尚?”子曰:“圣,知之华也;知,仁之实也;仁,信之器也;信,义之重也;义,利之本也。委利生孽。”公曰:“嘻!言之至也。道天地以民辅之,圣人何尚?”子曰:“有天德,有地德,有人德,此谓三德。三德率行,乃有阴阳。阳曰德,阴曰刑。”公曰:“善哉!再闻此矣,阳德何出?”子曰:“阳德出礼,礼出刑,刑出虑,虑则节事于近,而扬声于远。”公曰:“善哉!载事何以?”子曰:“德以监位,位以充局,局以观功,功以养民,民于此乎上。”公曰:“禄不可后乎?”子曰:“食为味,味为气,气为志,发志为言,发言定名,名以出信,信载义而行之,禄不可后也。”公曰:“所谓民与天地相参者,何谓也?”子曰:“天道以视,地道以履,人道以稽。废一曰失统,恐不长飨国。”公愀然其色。子曰:“君藏玉,惟慎用之,虽慎敬而勿爱,民亦如之。执事无贰,五官有差,喜无并爱,卑无加尊,浅无测深,小无招大,此谓楣机。楣机宾荐不蒙。昔舜征荐此道于尧,尧亲用之,不乱上下。”公曰:“请问民征?”子曰:“无以为也,难行。”公曰:“愿学之,几必能。”子曰:“贪于味不让,妨于政;愿富不久,妨于政;慕宠假贵,妨于政;治民恶众,妨于政;为父不慈,妨于政;为子不孝,妨于政;大纵耳目,妨于政;好色失志,妨于政;好见小利,妨于政;变从无节,挠弱不立,妨于政;刚毅犯神,妨于政;鬼神过节,妨于政。幼勿与众,克勿与比,依勿与谋,放勿与游,徼勿与事,臣闻之弗庆,非事君也。君闻之弗用,以乱厥德,臣将庆其简者。盖人有可知者焉,貌色声众有美焉,必有美质在其中者矣;貌色声众有恶焉,必有恶质在其中者矣。此者,伯夷之所后出也。”子曰:“伯夷建国建政,修国修政。”公曰:“善哉!”

  《大戴礼小辩》公曰:“寡人欲学小辩,以观于政,其可乎?”子曰:“否,不可。社稷之主爱日,日不可得,学不可以辩。是故昔者先王学齐大道,以观于政。天子学乐辩风,制礼以行政。诸侯学礼辩官,政以行事,以尊事天子。大夫学德别义,矜行以事君。士学顺辩言以遂志。庶人听长辩禁,农以行力。如此犹恐不济,奈何其小辩乎?”公曰:“不辩则何以为政?”子曰:“辩而不小。夫小辩破言,小言破义,小义破道,道小不通,通道必简。是故循弦以观于乐,足以辩风矣;《尔雅》以观于古,足以辩言矣;传言以象,反舌皆至,可谓简矣。夫道不简则不行,不行则不乐。夫亦固十期之变,由不可既也,而况天下之言乎!”曰:“微子之言,吾壹乐辩言。”子曰:“辩言之乐,不若治政之乐。辩言之乐不下席,治政之乐皇于四海。夫政善则民说,民说则归之如流水,亲之如父母,诸侯初入而后臣之,安用辩言。”公曰:“然则吾何学而可?”子曰:“礼乐而力,忠信其君,其习可乎!”公曰:“多与我言忠信,而不可以入患。”子曰:“毋乃既明忠信之备,而口倦其君,则不可而有;明忠信之备,而又能行之,则可立待也。君朝而行忠信,百官承事,忠满于中而发于外,刑于民而放于四海,天下其孰能患之?”公曰:“请学忠信之备。”子曰:“唯社稷之主,实知忠信。若丘也,缀学之徒,安知忠信!”公曰:“非吾子问之而焉也?”子三辞。将对,公曰:“强避。”子曰:“强侍。丘闻大道不隐,丘言之。君发之于朝,行之于国,一国之人莫不知,何一之强辟?丘闻之,忠有九知:知忠必知中,知中必知恕,知恕必知外,知外必知德,知德必知政,知政必知官,知官必知事,知事必知患,知患必知备。若动而无备,患而弗知,死亡而弗知,安与知忠信?内思毕必曰中,以应实曰知恕,内恕度曰知外,外内参意曰知德,德以柔政曰知政,正义辩方曰知官,官治物则曰知事,事戒不虞曰知备,毋患曰乐,乐义曰终。”

  《淮南子泰族训》孔子曰:“小辩破言,小利破义,小艺破道,小见不达,达必简。河以逶蛇故能远,山以陵迟故能高,阴阳无为故能和,道以优柔故能化。”

  《鲁语》下季康子欲以田赋,使冉有访诸仲尼。仲尼不对,私于冉有曰:“求,来!女不闻乎?先王制土,籍田以力而砥其远迩,赋里以入而量其有无,任力以夫而议其老幼。于是乎有鳏寡孤疾,有军旅之出则征之,无则已。其岁收,田一井,出稯禾秉刍缶米,不是过也,先王以为足。若子季孙欲其法也,则有周公之籍矣。若犯法,则苟而赋,又何访焉!”

  《春秋繁露王道》臧孙辰请籴于齐。孔子曰:“君子为国,必有三年之积。一年不孰乃请籴,失君之职也。”

  《春秋繁露身之养重于义》仲尼曰:“国有道,虽加刑也,无刑国;无道,虽杀之,不可胜也。”

  《白虎通三教》引《乐稽燿嘉》颜回尚三教,变虞夏何如?曰:“教者,所以追补败政。靡弊溷浊,谓之治也。舜之承尧无为易也。”

  《汉书刑法志》孔子曰:“古之知法者,能省刑,本也;今之知法者,不失有罪,末矣。”又曰:“今之听狱者,求所以杀之;古之听狱者,求所以生之。”

  《晏子春秋问上》景公问于晏子曰:“为政何患?”晏子对曰:“患善恶之不分。”公曰:“何以察之?”对曰:“审择左右。左右善,则百僚各得其所宜而善恶分。”孔子闻之曰:“此言也信矣!善进则不善无由入矣,不善进则善无由入矣。”

  《说苑政理》齐侯问于晏子曰:“为政何患?”对曰:“患善恶之不分。”公曰:“何以察之?”对曰:“审择左右。左右善,则百僚各得其所宜而善恶分。”孔子闻之曰:“此言也信矣!善言进则不善无由入矣,不进善言则善无由入矣。”

  《荀子正论》孔子曰:“天下有道,盗其先变乎!”

  《荀子宥坐》孔子为鲁司寇,有父子讼者,孔子拘之,三月不别。其父请止,孔子舍之。季孙闻之不悦,曰:“是老也,欺予,语予曰:‘为国家必以孝。’今杀一人以戮不孝,又舍之。”冉子以告,孔子慨然叹曰:“呜呼!上失之,下杀之,其可乎?不教其民而听其狱,杀不辜也。三军大败不可斩也,狱犴不治不可刑也。罪不在民故也。嫚令谨诛,贼也;令有时,敛也无时,暴也;不教而责成功,虐也。已此三者,然后刑可即也。《书》曰:‘义刑义杀,勿庸以即,予维曰未有顺事。’言先教也。故先王既陈之以道,上先服之;若不可,尚贤以綦之;若不可,废不能以单之。綦三年而百姓往矣。邪民不从,然后俟之以刑,则民知罪矣。《诗》曰:‘尹氏太师,维周之氐。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天子是庳,卑民不迷。’是以威厉而不试,刑错而不用,此之谓也。今之世则不然,乱其教,繁其刑,其民迷惑而陷焉,则从而制之,是以刑弥繁而邪不胜。三尺之岸而虚车不能登也,百仞之山任负登车焉,何则?陵迟故也。数仞之墙而民不逾也,百仞之山而竖子冯而游焉,陵迟故也。今夫世之陵迟亦久矣,而能使民勿逾乎?《诗》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视。眷焉顾之,潸然出涕。’岂不哀哉!《诗》曰:‘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子曰:“伊稽首,不其有来乎?”

  《韩诗外传》三传曰:鲁有父子讼者,康子欲杀之。孔子曰:“未可杀也。夫民父子讼之为不义久矣,是则上失其道。上有道,是人亡矣。”讼者闻之,请无讼。康子曰:“治民以孝。杀一不义以僇不孝,不亦可乎?”孔子曰:“否。不教而听其狱,杀不辜也。三军大败,不可诛也。狱谳不治,不可刑也。上陈之教而先服之,则百姓从风矣邪!行不从,然后俟之以刑,则民知罪矣。夫一仞之墙,民不能逾,百仞之山,童子登游焉,陵迟故也。今其仁义之陵迟久矣,能谓民无逾乎?《诗》曰:‘俾民不迷。’昔之君子,道其百姓不使迷,是以威厉而刑措不用也。故形其仁义,谨其教道,使民目晰焉而见之,使民耳晰焉而闻之,使民心晰焉而知之,则道不迷而民志不惑矣。《诗》曰:‘示我显德行。’故道义不易,民不由也。礼乐不明,民不见也。《诗》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言其易也。‘君子所履,小人所视’,言其明也。‘眷言顾之,潸焉出涕。’哀其不闻礼教而就刑诛也。夫散其本教而待之刑辟,犹决其牢而发以毒矢也,亦不哀乎!故曰未可杀也。昔者先王使民以礼,譬之如御也。刑者,鞭策也。今犹无辔衔而鞭策以御也。欲马之进,则策其后,欲马之退,则策其前,御者以劳而马亦多伤矣。今犹此也,上忧劳而民多罹刑。《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为上无礼,则不免乎患,为下无礼,则不免乎刑。上下无礼,胡不遄死!”康子避席再拜曰:“仆虽不敏,请承此语矣。”孔子退朝,门人子路难曰:“父子讼,道邪?”孔子曰:“非也。”子路曰:“然则夫子胡为君子而免之也?”孔子曰:“不戒责成,害也,慢令致期,暴也,不教而诛,贼也。君子为政,避此三者。且《诗》曰:‘载色载笑,匪怒伊教。’”

  《说苑政理》鲁有父子讼者,康子曰:“杀之。”孔子曰:“未可杀也。夫民不知子父讼之不善者久矣,是则上过也。上有道,是人亡矣。”康子曰:“夫治民以孝为本,今杀一人以戮不孝,不亦可乎?”孔子曰:“不孝而诛之,是虐杀不辜也。三军大败,不可诛也;狱讼不治,不可刑也;上陈之教,而先服之,则百姓从风矣;躬行不从,而后俟之以刑,则民知罪矣。夫一仞之墙,民不能逾,百仞之山,童子升而游焉,陵迟故也。今是仁义之陵迟久矣,能谓民弗逾乎?《诗》曰:‘俾民不迷。’昔者,君子导其百姓不使迷,是以威厉而不至,刑错而不用也。”于是讼者闻之,乃请无讼。

  《长短经政体》孔子曰:“上失其道而杀其下,非礼也。故三军大败不可斩,狱犴不知不可刑,何也?上教之不行,罪不在人故也。夫慢令谨诛,贼也;征敛无时,暴也;不诫责成,虐也。政无此三者,然后刑即可也。陈道德以先服之,犹不可,则尚贤以劝之,又不可,则废不能以惮之,而犹有邪人不从化者,然后待之以刑矣。”

  《御览》六百三十三引《慎子》孔子云:“有虞氏不赏不罚,夏后氏赏而不罚,殷人罚而不赏,周人罚且赏。罚,禁也;赏,使也。”

  《群书治要》《尸子发蒙》孔子曰:“临事而惧,希不济。”

  《韩非子内储说上七术》鲁人烧积泽,天北风,火南倚,恐烧国。哀公惧,自将众辄救火者,左右无人,尽逐兽而火不救。乃召问仲尼,仲尼曰:“夫逐兽者乐而无罚,救火者苦而无赏,此火之所以无救也。”哀公曰:“善。”仲尼曰:“事急,不及以赏。救火者尽赏之,则国不足以赏于人。请徒行罚。”哀公曰:“善!”于是仲尼乃下令曰:“不救火者,比降北之罪;逐兽者,比入禁之罪。”令下未遍而火已救矣。

  《韩非子外储说左下》孔子相卫,弟子子皋为狱吏,刖人足,所刖者守门。人有恶孔子于卫君者曰:“尼欲作乱。”卫君欲执孔子,孔子走,弟子皆逃。子皋从出门,跀危引之而逃之门下室中,吏追不得。夜半,子皋问跀危曰:“吾不能亏主之法令而亲刖子之足,是子报仇之时也。而子何故乃肯逃我?我何以得此于子?”跀危曰:“吾断足也,固吾罪当之,不可奈何。然方公之狱治臣也,公倾侧法令,先后臣以言,欲臣之免也甚,而臣知之。及狱决罪定,公憱然不说,形于颜色,臣见又知之。非私臣而然也,夫天性仁心固然也,此臣之所以说而德公也。”

  《韩非子外储说左下》孔子曰:“善为吏者树德,不能为吏者树怨。概者,平量者也。吏者,平法者也。治国者不可失平也。”

  《说苑至公》子羔为卫政,刖人之足。卫之君臣乱,子羔走郭门,郭门闭,刖者守门,曰:“于彼有缺。”子羔曰:“君子不逾。”曰:“于彼有窦”。子羔曰:“君子不遂。”曰:“于此有室。”子羔入。追者罢,子羔将去,谓刖者曰:“吾不能亏损主之法令,而亲刖子之足。吾在难中,此乃子之报怨时也,何故逃我?”刖者曰:“断足,固我罪也,无可奈何。君之治臣也,倾侧法令,先后臣以法,欲臣之免于法也,臣知之。狱决罪定,临当论刑,君愀然不乐,见于颜色,臣又知之。君岂私臣哉!天生仁人之心,其固然也。此臣之所以脱君也。”孔子闻之曰:“善为吏者树德,不善为吏者树怨,公行之也,其子羔之谓欤?”

  《韩非子外储说左下》仲尼曰:“与其使民谄下也,宁使民谄上。”

  《韩非子外储说右上》季孙相鲁,子路为郈令。鲁以五月起众为长沟,当此之时,子路以其私秩粟为浆饭,要作沟者于五父之衢而餐之。孔子闻之,使子贡往覆其饭,击毁其器,曰:“鲁君有民,子奚为乃餐之?”子路怫然怒,攘肱而入请曰:“夫子疾由之为仁义乎?所学于夫子者,仁义也。仁义者,与天下共其所有而同其利者也。今以由之秩粟而餐民不可,何也?”孔子曰:“由之野也,吾以女知之。女徒未及也,女故如是之不知礼也。女之餐之,为爱之也。夫礼,天子爱天下,诸侯爱竟内,大夫爱官职,士爱其家。过其所爱曰侵。今鲁君有民而子擅爱之,是子侵也,不亦诬乎?”言未卒,而季孙使者至,让曰:“肥也起民而使之,先生使弟子令徒役而餐之,将夺肥之民邪?”孔子驾而去鲁。

  《说苑臣术》子路为蒲令,备水灾,与民春修沟渎。为人烦苦,故予人一箪食,一壶浆。孔子闻之,使子贡复之。子路忿然不悦,往见夫子曰:“由也以暴雨将至,恐有水灾,故与人修沟渎以备之,而民多匮于食,故与人一箪食、一壶浆,而夫子使赐止之,何也?夫子止由之行仁也?夫子以仁教而禁其行仁也,由也不受。”子曰:“尔以民为饿,何不告于君,发仓廪以给食之,而汝以私馈之,是汝不明君之惠,见汝之德义也。速己则可矣,否则尔之受罪不久矣。”子路心服而退也。

  《韩非子难三》叶公子高问政于仲尼,仲尼曰:“政在说近而来远。”哀公问政于仲尼,仲尼曰:“政在选贤。”齐景公问政于仲尼,仲尼曰:“政在节财。”三公出,子贡问曰:“三公问夫子政,一也,夫子对之不同,何也?”仲尼曰:“叶都大而国小,民有背心,故曰政在说近而来远。鲁哀公有大臣三人,外障距诸侯四邻之士,内比周而以愚其君,使宗庙不埽除,社稷不血食者,必是三臣也,故曰政在选贤。齐景公筑雍门、为路寝,一朝而以三百乘之家赐者三,故曰政在节财。”

  《尚书大传略说》子贡曰:“叶公问政于夫子,子曰政在附近而来远;鲁哀公问政,子曰政在于论臣;齐景公问政,子曰政在于节用。三君问政,夫子应之不同,然则政有异乎?”夫子曰:“荆之地广而都狭,民有离志焉,故曰在于附近而来远。哀公有臣三人,内比周以惑其君,外障距诸侯宾客以蔽其明,故曰政在论臣。齐景公奢于台榭,淫于苑囿,五官之乐不解,一旦赐人百乘之家者三,故曰节用。”

  《说苑政理》子贡曰:“叶公问政于夫子,夫子曰:‘政在附近而来远。’鲁哀公问政于夫子,夫子曰:‘政在于谕臣。’齐景公问政于夫子,夫子曰:‘政在于节用。’三君问政于夫子,夫子应之不同,然则政有异乎?”孔子曰:“夫荆之地广而都狭,民有离志焉,故曰在于附近而来远。哀公有臣三人,内比周公以惑其君,外障距诸侯宾客,以蔽其明,故曰政在谕臣。齐景公奢于台榭,淫于苑囿,五官之乐不解,一旦而赐人百乘之家者三,故曰政在于节用。此三者,政也。《诗》不云乎,‘乱离斯瘼,爰其适归。’此伤离散以为乱者也。‘匪其止共,惟王之卬。’此伤奸臣蔽主以为乱者也。‘相乱蔑资,曾莫惠我师。’此伤奢侈不节以为乱者也。察此三者之所欲,政其同乎哉!”

  《吕氏春秋先识览察微》鲁国之法,鲁人为人臣妾于诸侯,有能赎之者,取其金于府。子贡赎鲁人于诸侯,来而让,不取其金。孔子曰:“赐失之矣。自今以往,鲁人不赎人矣,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

  《吕氏春秋先识览察微》子路拯溺者,其人拜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曰:“鲁人必拯溺者矣。”孔子见之以细,观化远也。

  《淮南子道应训》鲁国之法,鲁人为人妾于诸侯,有能赎之者,取金于府。子贡赎鲁人于诸侯,来而辞,不受金。孔子曰:“赐失之矣。夫圣人之举事也,可以移风易俗而受教顺,可施后世,非独以适身之行也。今国之富者寡而贫者众,赎而受金,则为不廉,不受金,则不复赎人。自今以来,鲁人不复赎于诸侯矣。”

  《淮南子齐俗训》子路拯溺而受牛,谢孔子曰:“鲁国必好救人于患,子赣赎人而不受金于府。”孔子曰:“鲁国不复赎人矣。”子路受而劝德,子赣让而止善。孔子之明,以小知大,以近知远,通于论者也。

  《说苑政理》鲁国之法,鲁人有赎臣妾于诸侯者,取金于府。子贡赎人于诸侯,而还其金。孔子闻之曰:“赐失之矣。圣人之举事也,可以移风易俗,而教导可施于百姓,非独适其身之行也。今鲁国富者寡而贫者众,赎而受金,则为不廉,不受则后莫复赎。自今以来,鲁人不复赎矣。”

  《吕氏春秋审应览具备》宓子贱治亶父,恐鲁君之听说人,而令已不得行其术也,将辞而行,请近吏二人于鲁君与之俱。至于亶父,邑吏皆朝。宓子贱令吏二人书,吏方将书,宓子贱从旁时掣摇其肘,吏书之不善,则宓子贱为之怒。吏甚患之,辞而请归。宓子贱曰:“子之书甚不善,子勉归矣。”二吏归报于君,曰:“宓子不可为书。”君曰:“何故?”吏对曰:“宓子使臣书而掣摇臣之肘,书恶而有甚怒,吏皆笑宓子,此臣所以辞而去也。”鲁君太息而叹曰:“宓子以此谏寡人之不肖也。寡人之乱子,而令宓子不得行其术,必数有之矣。微二人,寡人几过。”遂发所爱而令之亶父,告宓子曰:“自今以来,亶父非寡人之有也,子之有也。有便于亶父者,子决为之矣。五岁而言其要。”宓子敬诺,乃得行其术于亶父。三年,巫马旗短褐衣敝裘而往观化于亶父,见夜渔者,得则舍之。巫马旗问之曰:“渔为得也,今子得而舍之,何也?”对曰:“宓子不欲人之取小鱼也,所舍者小鱼也。”巫马旗归,告孔子曰:“宓子之德至矣,使小民暗行若有严刑于旁。敢问宓子何以至于此?”孔子曰:“丘尝与之言曰:‘诚乎此者刑乎彼。’宓子必行此术于亶父也。”

  《新序杂事》二鲁君使宓子贱为单父宰,子贱辞去。因请借善书者二人,使书宪书教品,鲁君与之至单父。使书,子贱从旁引其肘,书丑则怒之,欲好书则又引之。书者患之,请辞而去,归以告鲁君。鲁君曰:“子贱苦吾扰之,使不得施其善政也。”乃命有司无得擅征发单父,单父之化大治。故孔子曰:“君子哉子贱!鲁无君者,斯安取斯美其德也!”

  《淮南子道应训》季子治亶父三年,而巫马期才衣短褐易容貌往观化焉。见夜鱼释之,巫马期问焉,曰:“凡子所为鱼者,欲得也。今得而释之,何也?”渔者对曰:“季子不欲人取小鱼也。所得者小鱼,是以释之。”巫马期归以报孔子曰:“季子之德至矣!使人暗行若有严刑在其侧者。季子何以至于此?”孔子曰:“丘尝问之以治言,曰‘诫于此者刑于彼’。季子必行此术也。”

  《水经》泗水注宓子贱之治也,孔子使巫马期观政。入其境,见夜渔者,问曰:“子得鱼辄放,何也?”曰:“小者,吾大夫欲长育之故也。”子闻之曰:“诚彼刑此,子贱得之善矣。惜哉不齐!所治者小也。”

  《盐铁论忧边》孔子曰:“不通于论者,难于言;治道不同者,不相与谋。”

  《新序杂事》五孔子北之山戎氏,有妇人哭于路者,其哭甚哀。孔子立舆而问曰:“曷为哭哀至于此也?”妇人对曰:“往年虎食我夫,今虎食我子,是以哀也。”孔子曰:“嘻!若是则曷为不去也?”曰:“其政平,其吏不苛,吾以是不能去也。”孔子顾子贡曰:“弟子记之。夫政之不平而吏苛,乃甚于虎狼矣。《诗》云:‘降丧饥馑,斩伐四国。’夫政不平也,乃斩伐四国,而况二人乎?其不去,宜哉!”

  《论衡遭虎》孔子行鲁林中,妇人哭甚哀。使子贡问之何以哭之哀也,曰:“去年虎食吾夫,今年食吾子,是以哭哀也。”子贡曰:“若此,何不去也?”对曰:“吾善其政之不苛,吏之不暴也。”子贡还报孔子,孔子曰:“弟子识诸。苛政暴吏,甚于虎也。”

  《说苑建本》子贡问为政,孔子曰:“富之既富,乃教之也。此治国之本也。”

  《说苑政理》齐桓公出猎,逐鹿而走,入山谷之中,见一老公而问之曰:“是为何谷?”对曰:“为愚公之谷。”桓公曰:“何故?”对曰:“以臣名之。”桓公曰:“今视公之仪状,非愚人也,何为以公名?”对曰:“臣请陈之。臣故畜牸牛,生子而大,卖之而买驹,少年曰:‘牛不能生马。’遂持驹去。傍邻闻之,以臣为愚,故名此谷为愚公之谷。”桓公曰:“公诚愚矣!夫何为而与之?”桓公遂归,明日朝,以告管仲。管仲正衿再拜曰:“此夷吾之愚也。使尧在上,咎繇为理,安有取人之驹者乎?若有见暴如是叟者,又必不与也,公知狱讼之不正,故与之耳,请退而修政。”孔子曰:“弟子记之,桓公霸君也,管仲贤佐也,犹有以智为愚者也,况不及桓公、管仲者也!”

  《说苑政理》鲁哀公问政于孔子,对曰:“政有使民富且寿。”哀公曰:“何谓也?”孔子曰:“薄赋敛则民富,无事则远罪,远罪则民寿。”公曰:“若是,则寡人贫矣。”孔子曰:“《诗》云:‘凯悌君子,民之父母。’未见其子富而父母贫者也。”

  《说苑政理》宓子贱为单父宰,辞于夫子。夫子曰:“毋迎而距也,毋望而许也。许之则失守,距之则闭塞。譬如高山深渊,仰之不可极,度之不可测也。”子贱曰:“善,敢不承命乎!”

  《说苑政理》孔子弟子有孔蔑者,与宓子贱皆仕。孔子往过孔蔑,问之曰:“自子之仕者,何得何亡?”孔蔑曰:“自吾仕者,未有所得,而有所亡者三,曰:王事若袭,学焉得习,以是学不得明也,所亡者一也;奉禄少,鬻鬻不足及亲戚,亲戚益疏矣,所亡者二也;公事多急,不得吊死视病,是以朋友益疏矣,所亡者三也。”孔子不说,而复往见子贱,曰:“自子之仕,何得何亡?”子贱曰:“自吾之仕,未有所亡,而所得者三:始诵之文,今履而行之,是学日益明也,所得者一也;奉禄虽少,鬻鬻得及亲戚,是以亲戚益亲也,所得者二也;公事虽急,夜勤吊死视病,是以朋友益亲也,所得者三也。”孔子谓子贱曰:“君子哉若人!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说苑政理》子路治蒲,见于孔子曰:“由愿受教。”孔子曰:“蒲多壮士,又难治也。然吾语汝:恭以敬,可以摄勇;宽以正,可以容众;恭以洁,可以亲上。”

  《说苑政理》子贡为信阳令,辞孔子而行,孔子曰:“力之顺之,因子之时,无夺无伐,无暴无盗。”子贡曰:“赐少日事君子,君子固有盗者邪?”孔子曰:“夫以不肖伐贤,是谓夺也;以贤伐不肖,是谓伐也;缓其令,急其诛,是谓暴也;取人善以自为己,是谓盗也。君子之盗,岂必当财币乎?吾闻之曰,知为吏者,奉法利民;不知为吏者,枉法以侵民,此皆怨之所由生也。临官莫如平,临财莫如廉,廉平之守,不可攻也。匿人之善者,是谓蔽贤也;扬人之恶者,是谓小人也;不内相教而外相谤者,是谓不足亲也。言人之善者,有所得而无所伤也;言人之恶者,无所得而有所伤也。故君子慎言语矣,毋先己而后人,择言出之,令口如耳。”

  《说苑政理》孔子见季康子,康子未说,孔子又见之。宰予曰:“吾闻之夫子曰:‘王公不聘不动。’今吾子之见司寇也,少数矣!”孔子曰:“鲁国以众相陵,以兵相暴之日久矣,而有司不治,聘我者其孰大乎于是!”鲁人闻之曰:“圣人将治,可以不先自为刑罚乎!”自是之后,国无争者。孔子谓弟子曰:“违山十里,蟪蛄之声,犹尚存耳。政事无如膺之矣。”

  《续博物志》十孔子曰:违山十里,蟪蛄之声犹在于耳。政事恶哗而善肃。

  《说苑尊贤》齐桓公使管仲治国,管仲对曰:“贱不能临贵。”桓公以为上卿,而国不治。桓公曰:“何故?”管仲对曰:“贫不能使富。”桓公赐之齐国市租一年,而国不治。桓公曰:“何故?”对曰:“疏不能制亲。”桓公立以为仲父,齐国大安,而遂霸天下。孔子曰:“管仲之贤,不得此三权者,亦不能使其君南面而霸矣。”

  《说苑尊贤》子路问于孔子曰:“治国何如?”孔子曰:“在于尊贤而贱不肖。”子路曰:“范、中行氏尊贤而贱不肖,其亡何也?”曰:“范、中行氏尊贤而不能用也,贱不肖而不能去也,贤者知其不己用而怨之,不肖者知其贱己而仇之。贤者怨之,不肖者仇之,怨仇并前,中行氏虽欲无亡,得乎?”

  《说苑指武》鲁哀公问于仲尼曰:“吾欲小则守,大则攻,其道若何?”仲尼曰:“若朝廷有礼,上下有亲,民之众皆君之畜也,君将谁攻?若朝廷无礼,上下无亲,民众皆君之仇也,君将谁与守?”

  《说苑杂言》孔子曰:“鞭朴之子,不从父之教;刑戮之民,不从君之政。言疾之难行,故君子不急断,不意使,以为乱源。”

  《中论慎所从》孔子曰:“知不可由,斯知所由矣。”

  《金楼子立言下》子曰:“涤杯而食,洗爵而饮,可以养家客,未可以飨三军。兕虎在后,隋珠在前,弗及掇珠,先避后患。闻雷掩耳,见电瞑目,耳闻所恶,不如无闻,目见所恶,不如无见。火可见而不可握,水可循而不可毁,故有象之属,莫贵于火,有形之类,莫尊于水。身曲影直者,未之闻也。用百人之所能,则百人之力举,譬若伐树而引其本,千枝万叶,莫能弗从也。”

  《亢仓子农道》孔子之言:“冬饱则身温,夏饱则身凉。”

卷十一

[博物十]

  《鲁语》下季桓子穿井,获如土缶,其中有羊焉。使问之仲尼曰:“吾穿井而获狗,何也?”对曰:“以丘之所闻,羊也。丘闻之,木石之怪,曰夔蝄蜽;水之怪,曰龙罔象;土之怪,曰勣羊。”

  《说苑辨物》季桓子穿井得土缶,中有羊。以问孔子,言得狗。孔子曰:“以吾所闻,非狗,乃羊也。木之怪夔罔两,水之怪龙罔象,土之怪勣羊也,非狗也。”桓子曰:“善哉!”

  《搜神记》十二季桓子穿井,获如土缶,其中有羊焉。使问之仲尼曰:“吾穿井而获狗,何邪?”对曰:“以丘所闻,羊也。丘闻之,木石之怪,夔蝄蜽;水之怪,龙罔象;土中之怪,曰贲羊。”

  《初学记》七引《韩诗外传》鲁哀公使人穿井,三月不得泉,得一玉羊,哀公甚惧。孔子闻之曰:“水之精为玉,土之精为羊,此羊肝乃土尔。”哀公使人杀羊,其肝即土也。

  《文选》齐故安陆王碑注引《韩诗外传》孔子曰:“水之精为玉,老蒲为苇,愿无怪之。”

  《御览》九百二引《韩诗外传》鲁哀公使人穿井,三月不得泉,得一玉羊焉,公以为祥,使祝鼓舞之,欲上于天,羊不能上。孔子见公曰:“水之精为玉,土之精为羊,愿无怪之。此羊肝,土也。”公使杀之,视肝即土矣。

  《鲁语》下吴伐越,堕会稽,获骨焉,节专车。吴子使来好聘,且问之仲尼,曰:“无以吾命,宾发币于大夫。”及仲尼,仲尼爵之,既彻俎而宴。客执骨而问曰:“敢问骨何为大?”仲尼曰:“丘闻之,昔禹致群神于会稽之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骨节专车,此为大矣。”客曰:“敢问谁守为神?”仲尼曰:“山川之灵,足以纪纲天下者,其守为神,社稷之守者为公侯,皆属于王者。”客曰:“防风何守也?”仲尼曰:“汪芒氏之君也,守封、嵎之山者也,为漆姓,在虞、夏、商为汪芒氏,于周为长狄,今为大人。”客曰:“人长之极几何?”仲尼曰:“僬侥氏长三尺,短之至也,长者不过十数之极也。”

  《说苑辨物》吴伐越,隳会稽,得骨专车。使使问孔子曰:“骨何者最大?”孔子曰:“禹致群臣会稽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骨节专车,此为大矣。”使者曰:“谁为神?”孔子曰:“山川之灵足以纪纲天下者,其守为神,社稷为公侯,山川之祀为诸侯,皆属于王者。”曰:“防风氏何守?”孔子曰:“汪芒氏之君守封、嵎之山者也。其神为釐姓,在虞、夏为防风氏,商为汪芒氏,于周为长狄氏,今谓大人。”使者曰:“人长几何?”孔子曰:“僬侥氏三尺,短之至也;长者不过十,数之极也。”使者曰:“善哉!圣人也。”

  《鲁语》下仲尼在陈,有隼集于陈侯之庭而死,楛矢贯之,石砮其长尺有咫。陈惠公使人以隼如仲尼之馆问之。仲尼曰:“隼之来也远矣,此肃慎氏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于九夷、百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使无忘职业。于是肃慎氏贡楛矢、石砮,其长尺有咫。先王欲昭其令德之致远也,以示后人,使永监焉,故铭其栝曰‘肃慎氏之贡矢’,以分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诸陈。古者分同姓以珍玉,展亲也;分异姓以远方之职贡,使无忘服也。故分陈以肃慎氏之贡,君若使有司求诸故府,其可得也。”使求,得之金椟,如之。

  《说苑辨物》仲尼在陈,有隼集于陈侯之廷而死,楛矢贯之,石砮矢长尺而咫。陈侯使问孔子,孔子曰:“隼之来也远矣,此肃慎氏之矢也。昔武王克商,通道九夷、百蛮,使各以其方贿来贡,思无忘职业。于是肃慎氏贡楛矢、石砮,长尺而咫。先王欲昭其令德之致,故铭其栝曰:‘肃慎氏贡楛矢。’以劳大姬,配虞胡公,而封诸陈。分同姓以珍玉,展亲也;分别姓以远方职贡,使无忘服也。故分陈以肃慎氏之矢。”试求之故府,果得焉。

  《初学记》十六引《晏子春秋》齐景公为大钟,将悬之。仲尼、伯常骞、晏子三人俱来朝,皆曰钟将毁。撞之果毁,公召三子问之。晏子曰:“钟大非礼,是以曰将毁。”仲尼曰:“钟大悬下,其气不得上薄,是以曰将毁。”伯常骞曰:“今日庚申,雷日也。阴莫胜于雷,是以曰将毁。”

  《说苑辨物》楚昭王渡江,有物大如斗,直触王舟,止于舟中。昭王大怪之,使聘问孔子。孔子曰:“此名萍实,令剖而食之。惟霸者能获之,此吉祥也。”其后齐有飞鸟,一足,来下,止于殿前,舒翅而跳。齐侯大怪之,又使聘问孔子。孔子曰:“此名商羊,急告民,趣治沟渠,天将大雨。”于是如之,天果大雨。诸国皆水,齐独以安。孔子归,弟子请问。孔子曰:“异哉!小儿谣曰:‘楚王渡江得萍实,大如拳,赤如日,剖而食之美如蜜。’此楚之应也。儿又有两两相牵,屈一足而跳,曰:‘天将大雨,商羊起舞。’今齐获之,亦其应也。夫谣之后,未尝不有应随者也。”故圣人非独守道而已也,睹物记也,即得其应矣。

  《论衡明雩》孔子出,使子路赍雨具,有顷,天果大雨,子路问其故。孔子曰:“昨暮月离于毕,后日,月复离毕。”孔子出,子路请赍雨具,孔子不听,出果无雨,子路问其故。孔子曰:“昔日月离其阴,故雨;昨暮月离其阳,故不雨。”

  《论衡卜筮》鲁将伐越,筮之,得鼎折足。子贡占之,以为凶。何则?鼎而折足,行用足,故谓之凶。孔子占之,以为吉。曰:“越人水居,行用舟,不用足,故谓之吉。”鲁伐越,果克之。

  《论衡实知》孔子未尝见猩猩,至辄能名之。然而孔子名猩猩,闻昭人之歌。

  《绎史孔子类记》四引《冲波传》有乌九尾,孔子与子夏见之,人以问,孔子曰:“鸧也。”子夏曰:“何以知之?”孔子曰:“河上之歌云:‘鸧兮鸧兮,逆毛衰兮,一身九尾长兮。’”

  《广韵》十三末鸹字注引《韩诗》孔子渡江,见之异众,莫能名。孔子尝闻河上人歌曰“鸹兮鸹兮,逆毛衰兮,一身九尾长兮,鸧鸹也”。

  《北户录》上引《白泽图》鬼车,昔孔子子夏所见,故歌之,其图九首。

  虞世南撰《夫子庙堂碑》辨飞龟于石函。

卷十二

[事谱十一](上)

  《诗商颂序疏》引《世本》宋湣公生弗甫何,弗甫何生宋父,宋父生正考甫,正考甫生孔父嘉。为宋司马,华督杀之,而绝其世。其子木金父降为士,木金父生祁父,祁父生防叔。为华氏所逼,奔鲁为防大夫。故曰:“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叔梁纥生仲尼。”

  《潜夫论志氏姓》闵公子弗父何生宋父,宋父生世子,世子生正考父,正考父生孔父嘉,孔父嘉生子木金父。木金父降为士,故曰灭于宋。金父生祁父,祁父生防叔。防叔为华氏所逼,出奔鲁,为防大夫,故曰防叔。防叔生伯夏,伯夏生叔梁纥,为鄹大夫,故曰鄹叔纥。生孔子。

  《续博物志》二孔子生于鲁襄公二十二年。

  《韩诗外传》二孔子遭齐程本子于郯之间,倾盖而语终日,有间,顾子路曰:“由,来!取束帛十匹以赠先生。”子路不对。有间,又顾谓曰:“取束帛十匹以赠先生!”子路率尔而对曰:“昔者由也闻之于夫子,士不中道相见,女无媒而嫁者,君子不行也。”孔子曰:“夫《诗》不云乎,‘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青扬宛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且夫齐程本子,天下之贤士也,吾于是而不赠,终身不之见也。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

  《说苑尊贤》孔子之郯,遭程子于途,倾盖而语终日,有间,顾子路曰:“取束帛一以赠先生。”子路不对。有间,又顾曰:“取束帛一以赠先生。”子路屑然对曰:“由闻之也,士不中而见,女无媒而嫁,君子不行也。”孔子曰:“由,《诗》不云乎,‘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今程子天下之贤士也,于是不赠,终身不见。大德毋逾闲,小德出入可也。”

  《子华子》子华子反自郯,遭孔子于途,倾盖相顾,相语终日,甚相欢也。孔子命子路曰:“取束帛以赠先生。”子路屑然而对曰:“由闻之,士不中间见,女嫁无媒,君子不以交,礼也。”子曰:“固哉!由也。《诗》不云乎,‘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今程子天下之贤士也,于斯不赠,则终身弗能见也。小子行之。”

  《高士传》孔子年十七遂适周,见老聃。

  《庄子外篇天道》孔子西藏书于周室,子路谋曰:“由闻周之征藏史有老聃者,免而归居。夫子欲藏书,则试往因焉。”孔子曰:“善。”往见老聃,而老聃不许。于是纻十二经以说。老聃中其说,曰:“大谩,愿闻其要。”孔子曰:“要在仁义。”老聃曰:“请问仁义,人之性邪?”孔子曰:“然。君子不仁则不成,不义则不生。仁义,真人之性也。又将奚为矣?”老聃曰:“请问何谓仁义?”孔子曰:“中心物恺,兼爱无私,此仁义之情也。”

  《说苑敬慎》孔子之周,观于太庙右陛之前,有金人焉,三缄其口,而铭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戒之哉!无多言,多言多败;无多事,多事多患;安乐必戒,无行所悔。勿谓何伤,其祸将长;勿谓何害,其祸将大;勿谓何残,其祸将然;勿谓莫闻,天妖伺人。荧荧不灭,炎炎奈何;涓涓不壅,将成江河;绵绵不绝,将成网罗;青青不伐,将寻斧柯。诚不能慎之,祸之根也;曰是何伤,祸之门也。强梁者不得其死,好胜者必遇其敌,盗怨主人,民害其贵。君子知天下之不可盖也,故后之,下之,使人慕之,执雌持下,莫能与之争者。人皆趋彼,我独守此;众人惑惑,我独不从;内藏我知,不与人论技。我虽尊高,人莫害我。夫江河长百谷者,以其卑下也。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戒之哉!戒之哉!”孔子顾谓弟子曰:“记之!此言虽鄙,而中事情。《诗》曰:‘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行身如此,岂以口遇祸哉!”

  《说苑杂言》孔子曰:“自季孙之赐我千钟,而友益亲;自南宫项叔之乘我车也,而道加行。故道,有时而后重,有势而后行。微夫二子之赐,丘之道几于废也。”

  《荀子宥坐》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孔子问于守庙者曰:“此为何器?”守庙者曰:“此盖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闻宥坐之器者,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孔子顾谓弟子曰:“注水焉。”弟子挹水而注之,中而正,满而覆,虚而欹。孔子喟然而叹曰:“吁!恶有满而不覆者哉!”子路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孔子曰:“聪明圣知,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抚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所谓挹而损之之道也。”

  《韩诗外传》三孔子观于周庙,有欹器焉。孔子问于守庙者曰:“此谓何器也?”对曰:“此盖为宥坐之器。”孔子曰:“闻宥坐器,满则覆,虚则欹,中则正,有之乎?”对曰:“然。”孔子使子路取水试之,满则覆,中则正,虚则欹。孔子喟然而叹曰:“呜呼!恶有满而不覆者哉!”子路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孔子曰:“持满之道,抑而损之。”子路曰:“损之有道乎?”孔子曰:“德行宽裕者,守之以恭;土地广大者,守之以俭;禄位尊盛者,守之以卑;人众兵强者,守之以畏;聪明睿知者,守之以愚;博闻强记者,守之以浅。夫是之谓抑而损之。”

  《淮南子道应训》孔子观桓公之庙有器焉,谓之宥卮。孔子曰:“善哉!予得见此器。”顾曰:“弟子取水。”水至,灌之,其中则正,其盈则覆。孔子造然革容曰:“善哉!持盈者乎!”子贡在侧,曰:“请问持盈。”曰:“益而损之。”曰:“何谓益而损之?”曰:“夫物盛而衰,乐极而悲,日中而移,月盈而亏。是故聪明睿知,守之以愚;多闻博辩,守之以陋;武力毅勇,守之以畏;富贵广大,守之以俭;德施天下,守之以让。此五者,先王所以守天下而弗失也。反此五者,未尝不危也。”

  《说苑敬慎》孔子观于周庙,而有欹器焉。孔子问守庙者曰:“此为何器?”对曰:“盖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闻宥坐之器,满则覆,虚则欹,中则正。有之乎?”对曰:“然。”孔子使子路取水而试之,满则覆,中则正,虚则欹。孔子喟然叹曰:“呜呼!恶有满而不覆者哉!”子路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孔子曰:“持满之道,挹而损之。”子路曰:“损之有道乎?”孔子曰:“高而能下,满而能虚,富而能俭,贵而能卑,智而能愚,勇而能怯,辩而能讷,博而能浅,明而能闇,是谓损而不极。能行此道,唯至德者及之。《易》曰:‘不损而益之,故损;自损而终,故益。’”

  《吕氏春秋离俗览举难》季孙氏劫公家,孔子欲谕术则见外,于是受养而便说。鲁国以訾,孔子曰:“龙食乎清而游乎清,螭食乎清而游乎浊,鱼食乎浊而游乎浊。今丘上不及龙,下不若鱼,丘其螭邪!”

  《论衡龙虚》孔子曰:“龙食于清游于清,龟食于清游于浊,鱼食于浊游于清。丘上不及龙,下不为鱼,中止其龟与!”

  《说苑修文》孔子至齐郭门之外,遇一婴儿,挈一壶相与俱行。其视精,其心正,其行端。孔子谓御曰:“趣驱之,趣驱之!韶乐方作。”孔子至彼闻韶,三月不知肉味。

  《晏子春秋外篇下》仲尼游齐,见景公。景公曰:“先生奚不见寡人宰乎?”仲尼对曰:“臣闻晏子事三君而得顺焉,是有三心,所以不见也。”仲尼出,景公以其言告晏子,晏子对曰:“不然!婴为三心,三君为一心故,三君皆欲其国之安,是以婴得顺也。婴闻之,是而非之,非而是之,犹非也。孔丘必据处此一心矣。”

  《晏子春秋外篇下》仲尼之齐,见景公而不见晏子。子贡曰:“见君不见其从政者,可乎?”仲尼曰:“吾闻晏子事三君而顺焉,吾疑其为人。”晏子闻之,曰:“婴则齐之世民也,不维其行,不识其过,不能自立也。婴闻之,有幸见爱,无幸见恶,诽誉为类,声响相应,见行而从之者也。婴闻之,以一心事三君者,所以顺焉;以三心事一君者,不顺焉。今未见婴之行而非其顺也。婴闻之,君子独立不惭于影,独寝不惭于魂。孔子拔树削迹,不自以为辱;穷陈、蔡,不自以为约;非人不得其故,是犹泽人之非斤斧,山人之非网罟也。出之其口,不知其困也,始吾望傅而贵之,今吾望傅而疑之。”仲尼闻之曰:“语有之:言发于尔,不可止于远也;行存于身,不可掩于众也。吾窃议晏子而不中夫人之过,吾罪几矣!丘闻君子过人以为友,不及人以为师。今丘失言于夫子,讥之,是吾师也。”因宰我而谢焉,然仲尼见之。

  《说苑权谋》孔子与齐景公坐,左右白曰:“周使来,言周庙燔。”齐景公出问曰:“何庙也?”孔子曰:“是釐王庙也。”景公曰:“何以知之?”孔子曰:“《诗》云:‘皇皇上帝,其命不忒。天之与人,必报有德。’祸亦如之。夫釐王变文、武之制而作元黄,宫室舆马奢侈,不可振也。故天殃其庙。是以知之。”景公曰:“天何不殃其身?”曰:“天以文王之故也。若殃其身,文王之祀,无乃绝乎?故殃其庙,以章其过也。”左右入报曰:“周釐王庙也。”景公大惊,起,再拜曰:“善哉!圣人之智,岂不大乎!”

  《晏子春秋外篇下》仲尼之齐,见景公,景公说之,欲封之以尔稽,以告晏子。晏子对曰:“不可。彼浩裾自顺,不可以教下;好乐绥于民,不可使亲治;立命而建事,不可使守职;厚葬破民贫国,久丧道哀费日,不可使子民;行之难者在内,而传者无其外,故异于服,勉于行,不可以道众而驯百姓。自大贤之灭,周室之卑也,威仪加多而民行滋薄,声乐繁充而世德滋衰。今孔丘盛声乐以侈世,饰弦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礼,趋翔之节以观众,博学不可以仪世,劳思不可以补民,兼寿不能殚其教,当年不能究其礼,积财不能赡其乐,繁饰邪术以营世君,盛为声乐以淫愚其民。其道也,不可以示世;其教也,不可以导民。今欲封之,以移齐国之俗,非所以道众存民也。”公曰:“善。”于是厚其礼而留其封,敬见不问其道。仲尼乃行。

  《墨子非儒下》孔丘之齐,见景公。景公说,欲封之以尼谿,以告晏子。晏子曰:“不可。夫儒,浩居而自顺者也,不可以教下;好乐而淫人,不可使亲治;立命而怠事,不可使守职;宗丧循哀,不可使慈民;机服勉容,不可使导众。孔丘盛容修饰以蛊世,弦歌鼓舞以聚徒,繁登降之礼以示仪,务趋翔之节以劝众。儒学不可使议世,劳思不可以补民,絫寿不能尽其学,当年不能行其礼,积财不能赡其乐。繁饰邪术,以营世君,盛为声乐,以淫遇民。其道不可以期世,其学不可以导众。今君封之以利齐俗,非所以导国先众。”公曰:“善。”于是厚其礼,留其封,敬见而不问其道。孔丘乃恚怒于景公与晏子。乃树鸱夷子皮于田常之门,告南郭惠子以所欲为,归于鲁。

  《吕氏春秋离俗览高义》孔子见齐景公,景公致廪丘以为养,孔子辞不受。入,谓弟子曰:“吾闻君子当功以受禄,今说景公,景公未之行,而赐之廪丘,其不知丘亦甚矣。”令弟子趣驾而行。

  《淮南子氾论训下》孔子辞廪丘,终不盗刀钩。

  《说苑立节》孔子见齐景公,景公致廪丘以为养,孔子辞不受。出,谓弟子曰:“吾闻君子当功以受禄,今说景公,景公未之行,而赐我廪丘,其不知丘亦甚矣。”遂辞而行。

  《韩诗外传》八传曰:予小子使尔继邵公之后,受命者必以其祖命之。孔子为鲁司寇,命之曰:“宋公之子弗甫有孙,鲁孔丘,命尔为司寇。”孔子曰:“弗甫敦及厥辟将不堪。”公曰:“不妄。”

  《御览》二百八引《苻子》鲁侯欲以孔丘为司徒,将召三桓议之。乃谓左丘明曰:“寡人欲以孔子为司徒,而授以鲁政焉。寡人将欲询诸三子。”左丘明曰:“孔丘其圣人与!夫圣人任政,过者离位焉。君虽欲谋,其将弗合乎!”鲁侯曰:“吾子奚以知之?”丘明曰:“周人有爱裘而好珍羞,欲为千金之裘而与狐谋其皮,欲具少牢之珍而与羊谋其羞。言水卒,狐相率逃于重邱之下,羊相呼藏于深林之中与!圣人十年不制一裘,五年不具一牢,何者?周人之谋失之矣。今君欲以孔丘为司徒,召三桓而议之,亦与狐谋裘与羊谋羞哉!”于是鲁侯遂不与三桓谋,而召孔丘为司徒。

  《吕氏春秋孝行览遇合》孔子周流海内,再干世主,如齐至卫,所见八十余君。委质于弟子者三千人,达徒七十人。万乘之主得一人用可为师,不于无人。以此游,仅至于鲁司寇。

  《荀子儒效》仲尼将为司寇,沈犹氏不敢朝饮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逾境而徙,鲁之粥牛马者不豫贾。必蚤正以待之者也。居于阙党。阙党之子弟罔不分,有亲者,取多孝悌以化之也。

  《新序杂事》一鲁有沈犹氏者,旦饮羊饱之以欺市人,公慎氏有妻而淫,慎溃氏奢侈骄佚,鲁市之鬻牛马善豫贾。孔子将为鲁司寇,沈犹氏不敢朝饮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逾境而徙,鲁之鬻马牛不豫贾,布正以待之也。既为司寇,季孟堕郈费之城,齐人归所侵鲁之地,由积正之所致也。

  《吕氏春秋先识览乐成》孔子始用于鲁,鲁人幹诵之曰:“麛裘而緌,投之无戾;緌而麛裘,投之无邮。”用三年,男子行乎途右,女子行乎途左,财物之遗者,民莫之举。

  《淮南子泰族训》孔子为鲁司寇,道不拾遗,市买不豫贾,田渔皆让长,而斑白不负戴,非法之所能致也。

  《公羊》定十年解诂颊谷之会,齐侯作侏儒之乐,欲以执定公。孔子曰:“匹夫而荧惑于诸侯者,诛!”于是诛侏儒,首足异处。齐侯大惧,曲节从教。

  《穀梁》定十年传颊谷之会,孔子相焉。两君就坛,两相相揖。齐人鼓噪而起,欲以执鲁君。孔子历阶而上,不尽一等,而视归乎齐侯曰:“两君合好,夷狄之民何为来为?”命司马止之。齐侯逡巡而谢曰:“寡人之过也。”退而属其二三大夫曰:“夫人率其君,与之行古人之道,二三子独率我而入夷狄之俗,何为?”罢会,齐人使优施舞于鲁君之幕下。孔子曰:“笑君者罪当死!”使司马行法焉,首足异门而出。齐人来归郓、讙、龟阴之田者,盖为此也。

  《陆贾新语辨惑》鲁定公之时,与齐侯会于夹谷,孔子行相事。两君升坛,两相处下而相揖,君臣之礼济济备焉。齐人鼓噪而起,欲执鲁公。孔子历阶而上,不尽一等,而立谓齐侯曰:“两君合好以礼,相率以乐相化。臣闻嘉乐不野合,牺象之荐不下堂,夷狄之民,何求为?”命司马请止之。定公曰:“诺。”齐侯逡巡而避席曰:“寡人之过。”退而自责大夫,罢会。齐人使优旃舞于鲁公之幕下,傲戏欲候鲁君之隙,以执定公。孔子叹曰:“君辱臣当死!”使司马行法斩焉,首足异门而出。于是齐人瞿然,而恐君臣易操,不安其故行。乃归鲁四邑之侵地,终无乘鲁之心。

  《公羊》定十二年解诂郈,叔孙氏所食邑;费,季氏所食邑。二大夫宰吏数叛,患之,以问孔子。孔子曰:“陪臣执国命。采长数叛者,坐邑有城池之固,家有甲兵之藏故也。”季氏说其言而堕之。

  《春秋繁露五行相胜》火者,司马也。司马为谗,反言易辞以谮诉人,内离骨肉之亲,外疏忠臣,贤圣旋亡,谗邪日昌,鲁上大夫季孙是也。专权擅势,薄国威德,反以怠恶,谮诉其群臣,劫惑其君。孔子为鲁司寇,据义行法,季孙自消,堕费郈城,兵甲有差。夫火者,大朝,有谗邪荧惑其君,执法诛之。执法者,水也,故曰水胜火。

  《春秋繁露五行相生》北方者水,执法司寇也。司寇尚礼,君臣有位,长幼有序,朝廷有爵,乡党以齿,升降揖让,般伏拜谒,折旋中矩,立而磬折,拱则抱鼓,执衡而藏,至清廉平,赂遗不受,请谒不听,据法听讼,无有所阿,孔子是也。为鲁司寇,断狱屯屯,与众共之,不敢自专,是死者不恨,生者不怨。

  《盐铁论备胡》孔子仕于鲁,前仕三月及齐平,后仕三月及郑平,务以德安近而绥远。当此之时,鲁无敌国之谋,邻境之患,强臣变节而忠顺,故季柏隳其都城,大国畏义而合好,齐人来归郓、郈、龟阴之田。

  《说苑至公》孔子为鲁司寇,听狱必师断,敦敦然皆立,然后君子进曰:“某子以为何若,某子以为云云。”又曰:某子以为何若,某子曰云云。”辩矣,然后君子几当从某子云云乎。以君子之知,岂必待某子之云云,然后知所以断狱哉!君子之敬让也,文辞有可与人共之者,君子不独有也。

  《荀子宥坐》孔子为鲁摄相,朝七日而诛少正卯。门人进问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也。夫子为政而始诛之,得无失乎?”孔子曰:“居,吾语汝其故。人有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辟而坚,三曰言伪而辩,四曰记丑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得免于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兼有之。故居处足以聚徒成群,言谈足以饰邪营众,强足以反是独立。此小人之桀雄也,不可不诛也。是以汤诛尹谐,文王诛潘止,周公诛管叔,太公诛华仕,管仲诛付里乙,子产诛邓析、史付。此七子者,皆异世同心,不可不诛也。《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成群,斯足忧矣!”

  《尹文子圣人》孔丘摄鲁相七日,而诛少正卯。门人进问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也。夫子为政而先诛,得无失乎?”孔子曰:“居,吾语汝其故。人有恶者五,而窃盗奸私不与焉:一曰心达而险,二曰行僻而坚,三曰言伪而辨,四曰强记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免君子之诛,而少正卯兼有之。故居处足以聚徒成群,言谈足以饰邪荧众,强记足以反是独立。此小人,雄桀也,不可不诛也。是以汤诛尹谐,文王诛潘正,太公诛华士,管仲诛付里乙,子产诛邓析、史付。此六子者,异世而同心,不可不诛也。《诗》曰:‘忧心悄悄,愠于群小。’小人成群,斯足畏也!”

  《淮南子氾论训》孔子诛少正卯,而鲁国之邪塞。

  《说苑指武》孔子为鲁司寇,七日而诛少正卯于东观之下。门人闻之趋而进,至者不言,其意皆一也。子贡后至,趋而进曰:“夫少正卯者,鲁国之闻人矣。夫子始为政,何以先诛之?”孔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夫王者之诛有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辨而险,二曰言伪而辩,三曰行辟而坚,四曰志愚而博,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皆有辨知聪达之名,而非其真也。苟行以伪,则其知足以移众,强足以独立,此奸人之雄也,不可不诛。夫有五者之一,则不免于诛,今少正卯兼之。是以先诛之也。昔者,汤诛蠋沐,太公诛潘阯,管仲诛史附里,子产诛邓析,此五子未有不诛也。所谓诛之者,非为其昼则攻盗,暮则穿窬也,皆倾覆之徒也。此固君子之所疑,愚者之所惑也。《诗》云:‘忧心悄悄,愠于群小。’此之谓矣!”

  《论衡讲瑞》子贡事孔子,一年自谓过孔子,二年自谓与孔子同,三年自知不及孔子。当一年二年之时,未知孔子圣也,三年之后,然乃知之。以子贡知孔子,三年乃定。世儒无子贡之才,其见圣人,不从之学,任仓卒之视,无三年之接,自谓知圣,误矣。少正卯在鲁,与孔子并。孔子之门,三盈三虚,唯颜渊不去,颜渊独知孔子圣也。夫门人去孔子归少正卯,不徒不能知孔子之圣,又不能知少正卯,门人皆惑。子贡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也。子为政,何以先之?”孔子曰:“赐退!非尔所及。”

  《刘子心隐》少正卯在鲁,与孔子同时。孔子门人,三盈三虚,唯颜渊不去,独知圣人之德也。夫门人去仲尼而皈少正卯,非不知仲尼之圣,亦不知少正卯之佞。子贡曰:“少正卯,鲁之闻人也。夫子为政,何以先之?”子曰:“赐也还!非尔所及也。夫少正卯,心逆而蠤,行辟而坚,言伪而辩,词鄙而博,顺非而泽。有此五伪而乱圣人,以子贡之明而不能见,知人之难也!”

  《韩非子内储说下》仲尼为政于鲁,道不拾遗,齐景公患之。黎且谓景公曰:“去仲尼犹吹毛耳。君何不迎之以重禄高位,遗哀公以女乐以骄荣其意。哀公新乐之,必怠于政。仲尼必谏,谏而不听,必轻绝于鲁景公。”曰:“善。”乃令黎且以女乐六遗哀公,哀公乐之,果怠于政。仲尼谏,不听,去而之楚。

  《晏子春秋外篇下》仲尼相鲁,景公患之。谓晏子曰:“邻国有圣人,敌国之忧也。今孔子相鲁,若何?”晏子对曰:“君其勿忧。彼鲁君,弱主也;孔子,圣相也。君不如阴重孔子,设以相齐,孔子强谏而不听,必骄鲁而有齐,君勿纳也。夫绝于鲁,无主于齐,孔子困矣。”居期年,孔子去鲁之齐,景公不纳,故困于陈、蔡之间。

  《陆贾新语辨惑》孔子遭君暗臣乱,众邪在位,政道隔于三家,仁义闭于公门,故作《公陵之歌》,伤无权力于世。

  《琴操》《龟山操》者,孔子所作也。齐人馈女乐,季桓子受之,鲁君闭门不听朝。当此之时,季氏专政,上僣天子,下畔大夫,贤圣斥逐,谗邪满朝。孔子欲谏不得,退而望鲁,鲁有龟山蔽之。辟季氏于龟山,托势位于斧柯。季氏专政,犹龟山蔽鲁也,伤政道之陵迟,闵百姓不得其所,欲诛季氏而力不能,于是援琴而歌云:“予欲望鲁兮,龟山蔽之,手无斧柯,奈龟山何!”

卷十三

[事谱十一](下)

  《韩诗外传》五孔子抱圣人之心,彷徨乎道德之域,逍遥乎无形之乡,倚天理,观人情,明终始,知得失。故兴仁义,厌势利,以持养之。于时周室微,王道绝,诸侯力政,强劫弱,众暴寡,百姓靡安,莫之纪纲,礼仪废坏,人伦不理。于是孔子自东自西,自南自北,匍匐救之。

  《韩诗外传》六孔子行,简子将杀阳虎,孔子似之,带甲以围孔子舍。子路愠怒,奋戟将下。孔子止之曰:“由!何仁义之寡裕也。夫《诗》、《书》之不习,礼乐之不讲,是丘之罪也。若吾非阳虎而以我为阳虎,则非丘之罪也,命也!我歌子和若。”子路歌,孔子和之,三终而围罢。

  《庄子外篇秋水》孔子游于匡,宋人围之数匝,而弦歌不辍。子路入见曰:“何夫子之娱也?”孔子曰:“来!吾语女。我讳穷久矣,而不免,命也;求通久矣,而不得,时也。当尧舜,而天下无穷人,非知得也;当桀纣,而天下无通人,非知失也。时势适然。夫水行不避蛟龙者,渔父之勇也;陆行不避兕虎者,猎夫之勇也;白刃交于前,视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知穷之有命,知通之有时,临大难而不惧者,圣人之勇也。由处矣!吾命有所制矣!”无几何,将甲者进,辞曰:“以为阳虎也,故围之。今非也,请辞而退。”

  《说苑杂言》孔子之宋,匡简子将杀阳虎,孔子似之,甲士以围孔子之舍。子路怒,奋戟将下斗。孔子止之曰:“何仁义之不免俗也!夫《诗》《书》之不习,礼乐之不修也,是丘之过也。若似阳虎,则非丘之罪也。命也夫!由,歌,吾和汝。”子路歌,孔子和之,三终而甲罢。

  《琴操》孔子厄者,孔子使颜渊执辔,到匡郭外。颜渊举策指匡,穿垣曰:“往与阳虎。”正从此入,匡人闻其言,孔子貌似阳虎,告匡君曰:“往者阳虎,今复来至。”乃率众围孔子,数日不解,弟子皆有饥色。于是孔子仰天而叹曰:“君子固亦穷乎!”子路闻孔子之言悲感,悖然大怒,张目奋剑,声如钟鼓,顾谓二三子曰:“使吾有此厄也!”孔子曰:“由,来!今汝欲斗名,为戮我于天下,为汝悲歌而感之,汝皆和我。”由等唯唯。孔子乃引琴而歌,音曲甚哀,有暴风击拒,军士僵仆。于是匡人乃知孔子圣人,瓦解而去。

  《吕氏春秋慎大览贵因》孔子道弥子瑕,见釐夫人,因也。

  《淮南子泰族训》孔子欲行王道,东西南北七十说而无所偶,故因卫夫人弥子瑕,而欲通其道。

  《盐铁论论儒》孔子适卫,因嬖臣弥子瑕以见卫夫人,子路不说。

  《艺文类聚》六十七引《典略》孔子返卫,卫夫人南子使人谓之曰:“四方君子之来者,必见寡小君。”孔子不得已见之。夫人在锦帷中,孔子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珮之声璆然。

  《吕氏春秋恃君览召类》赵简子将袭卫,使史默往睹之。期以一月,六月而后返。赵简子曰:“何其久也?”史默曰:“谋利而得害,犹弗察也。今蘧伯玉为相,史蠙佐焉,孔子为客,子贡使令于君前甚听。《易》曰:‘涣其群元。吉。’涣者,贤也;群者,众也;元者,吉之始也。涣其群元吉者,其佐多贤也。”简子按兵而不动。

  《盐铁论论儒》孔子能方不能圆,故饥于黎丘。

  《艺文类聚》三十引《典略》孔子过宋,与弟子习礼于树下。宋司马桓魋使人拔其树,去适于野。

  《韩诗外传》九孔子出卫之东门,逆姑布子卿,曰:“二三子引车避。有人将来,必相我者也。志之。”姑布子卿亦曰:“二三子引车避。有圣人将来。”孔子下步,姑布子卿迎而视之五十步,从而望之五十步,顾子贡曰:“是何为者也?”子贡曰:“赐之师也,所谓鲁孔丘也。”姑布子卿曰:“是鲁孔丘欤?吾固闻之。”子贡曰:“赐之师,何如?”姑布子卿曰:“得尧之颡,舜之目,禹之颈,皋陶之喙。从前视之,盎盎乎似有王者,从后视之,高肩弱脊。此惟不及四圣者也。”子贡吁然。姑布子卿曰:“子何患焉?污面而不恶,葭喙而不藉,远而望之,羸乎若丧家之狗。子何患焉?”子贡以告孔子。孔子无所辞,独辞丧家之狗耳,曰:“丘何敢乎?”子贡曰:“污面而不恶,葭喙而不藉,赐以知之矣。不知丧家狗,何足辞也?”子曰:“赐,汝独不见夫丧家之狗欤?既敛而椁,布器而祭,顾望无人,意欲施之,上无明王,下无贤士方伯,王道衰,政教失,强陵弱,众暴寡,百姓纵心,莫之纲纪。是以固以丘为欲当之者也,丘何敢乎!”

  《白虎通寿命》夫子过郑,与弟子相失,独立郭门外。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一人,其头似尧,其颈似皋繇,其肩似子产,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儡儡如丧家之狗。”子贡以告孔子,孔子喟然而笑曰:“形状,未也。如丧家之狗,然哉乎!然哉乎!”

  《论衡骨相》孔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独立郑东门。郑人或问子贡曰:“东门有人,其头似尧,其项若皋陶,肩类子产,然自腰以下,不及禹三寸,傫々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未也。如丧家狗,然哉!然哉!”

  《三国魏刘廙传》注引《新序》赵简子欲专天下,谓其相曰:“赵有犊隹,晋有铎鸣,鲁有孔丘,吾杀三人者,天下可王也。”于是乃召犊隹、铎鸣而问政焉,已即杀之。使使者聘孔子于鲁,以胖牛肉迎于河上。使者谓船人曰:“孔子即上船,中河必流而杀之。”孔子至,使者致命,进胖牛之肉。孔子仰天而叹曰:“美哉水乎!洋洋乎,使丘不济此水者,命也夫!”子路趋而进曰:“敢问何谓也?”孔子曰:“夫犊隹、铎鸣,晋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未得意之时,须而后从政,及其得意也,杀之。黄龙不反于涸泽,凤凰不离其罻罗。故刳胎焚林则麒麟不臻,覆巢破卵则凤皇不翔,竭泽而渔则龟龙不见。鸟兽之于不仁,犹知避之,况丘乎!故虎啸而谷风起,龙兴而景云见,击庭钟于外,而黄钟应于内,夫物类之相感,精神之相应,若响之应声,影之象形,故君子违伤其类者。今彼已杀吾类矣,何为之此乎!”于是遂回车,不渡而还。

  《说苑权谋》赵简子曰:“晋有泽鸣、犊犨,鲁有孔丘,吾杀此三人,则天下可图也。”于是乃召泽鸣、犊犨,任之以政而杀之。使人聘孔子于鲁,孔子至河,临水而观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于此,命也夫!”子路趋进曰:“敢问奚谓也?”孔子曰:“夫泽鸣、犊犨,晋国之贤大夫也。赵简子之未得志也,与之同闻见;及其得志也,杀之而后从政。故丘闻之,刳胎焚夭则麒麟不至,干泽而渔蛟龙不游,覆巢毁卵则凤凰不翔。丘闻之,君子重伤其类者也。”

  《琴操》《将归操》者,孔子之所作也。赵简子循执玉帛以聘孔子,孔子将往,未至渡狄水,闻赵杀其贤大夫窦鸣犊。喟然而叹之曰:“夫赵之所以治者,鸣犊之力也。杀鸣犊而聘余,何丘之往也?夫燔林而田则麒麟不至,覆巢破卵则凤凰不翔。鸟兽尚恶伤类,而况君子哉!”于是援琴而鼓之云:“翱翔于卫,复我旧居,从吾所好,其乐只且。”

  《水经》河水注五昔赵鞅杀鸣犊,仲尼临河而叹,自是而返。曰:“丘之不济,命也夫!”琴操以为,孔子临狄水而歌矣,曰“狄水衍兮风扬波,船楫颠倒更相加”。

  《庄子杂篇寓言》庄子谓惠子曰:“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始时所是,卒而非之。未知今之所谓是之非五十九非也?”惠子曰:“孔子勤志服知也。”庄子曰:“孔子谢之矣,而其未之尝言。孔子云:夫受才乎大本,复灵以生。鸣而当律,言而当法,利义陈乎前,而好恶是非直服人之口而已矣。使人乃以心服而不敢蘁立,定天下之定。已乎!已乎!吾且不得及彼乎!”

  《墨子耕柱》叶公子高问政于仲尼曰:“善为政者,若之何?”仲尼对曰:“善为政者,远者近之,而旧者新之。”

  《庄子内篇人间世》叶公子高将使于齐,问于仲尼曰:“王使诸梁也甚重,齐之待使者,盖将甚敬而不急。匹夫犹未可动也,而况诸侯乎?吾甚栗之。子尝语诸梁也,曰:‘凡事若小若大,寡不道以欢成。’事若不成,则必有人道之患;事若成,则必有阴阳之患。若成若不成而后无患者,唯有德者能之。吾食也,执粗而不臧,爨无欲清之人。今吾朝受命而夕饮水,我其内热与?吾未至乎事之情,而既有阴阳之患矣;事若不成,必有人道之患。是两也,为人臣者不足以任之,子其有以语我来!”仲尼曰:“天下有大戒二:其一,命也;其一,义也。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于心;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之谓大戒。是以夫事其亲者,不择地而安之,孝之至也;夫事其君者,不择事而安之,忠之盛也;自事其心者,哀乐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为人臣子者,固有所不得已。行事之情而忘其身,何暇至于悦生而恶死?夫子其行可矣!丘请复以所闻:凡交,近则必相靡以信,远则必忠之以言,言必或传之。夫传两喜两怒之言,天下之难者也。夫两喜必多溢美之言,两怒必多溢恶之言。凡溢之类妄,妄则其信之也莫,莫则传言者殃。故《法言》曰:‘传其常情,无传其溢言,则几乎全。’且以巧斗力者,始乎阳,常卒乎阴,泰至则多奇巧;以礼饮酒者,始乎治,常卒乎乱,泰至则多奇乐。凡事亦然。始乎谅,常卒乎鄙。其作始也简,其将毕也必巨。言者,风波也;行者,实丧也。夫风波易以动,实丧易以危。故忿设无由,巧言偏辞。兽死不择音,气息茀然,于是并生心厉。克核太至,则必有不肖之心应之,而不知其然也。苟为不知其然也,孰知其所终?故《法言》曰:‘无迁令,无劝成。’过度,益也。迁令,劝成殆事。美成在久,恶成不及改。可不慎与!且夫乘物以游心,托不得已以养中,至矣。何作为报也!莫若为致命。此其难者。”

  《荀子宥坐》孔子南适楚,厄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糁,弟子皆有饥色。子路进问之曰:“由闻之: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之以祸。今夫子累德、积义、怀美,行之日久矣,奚居之隐也?”孔子曰:“由不识,吾语汝。汝以知者为必用邪?王子比干不见剖心乎?汝以忠者为必用邪?关龙逢不见刑乎?汝以为谏者为必用邪?伍子胥不磔姑苏东门外乎?夫遇不遇者,时也;贤不肖者,材也。君子博学深谋不遇时者多矣。由是观之,不遇世者众矣,何独丘也哉!夫芷兰生于深林,非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之学,非为通也。为穷而不困,忧而意不衰也,知祸福终始而心不惑也。夫贤不肖者,材也;为不为者,人也;遇不遇者,时也;死生者,命也。今有其人不遇其时,虽贤,其能行乎?苟遇其时,何难之有?故君子博学深谋修身端行以俟其时。孔子曰:“由,居,吾语汝。昔晋公子重耳霸心生于曹,越王句践霸心生于会稽,齐桓公小白霸心生于莒。故居不隐者思不远,身不佚者志不广,女庸安知吾不得之桑落之下!”

  《韩诗外传》七孔子困于陈、蔡之间,即三经之席,七日不食,藜羹不糁,弟子有饥色,读书习礼乐不休。子路进谏曰:“为善者,天报之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之以贼。今夫子积德累仁,为善久矣。意者尚有遗行乎,奚居之隐也?”孔子曰:“由,来!汝小人也,未讲于论也。居,吾语汝。子以知者为无罪乎,则王子比干何为刳心而死?子以义者为听乎,则伍子胥何为抉目而县吴东门?子以廉者为用乎,则伯夷、叔齐何为饿于首阳之山?子以忠者为用乎,则鲍叔何为而不用、叶公子高终身不仕、鲍焦抱木而泣、子推登山而燔?故君子博学深谋,不遇时者众矣,岂独丘哉!贤不肖者,材也;遇不遇者,时也。今无有时,贤安所用哉?故虞舜耕于历山之阳,立为天子,其遇尧也。傅说负土而版筑,以为大夫,其遇武丁也。伊尹固有莘氏僮也,负鼎操俎调五味,而立为相,其遇汤也。吕望行年五十,卖食棘津,年七十屠于朝歌,九十乃为天子师,则遇文王也。管夷吾束缚自槛车,以为仲父,则遇齐桓公也。百里奚自卖五羊之皮,为秦伯牧牛,举为大夫,则遇秦缪公也。虞丘于天下,以为令尹,让于孙叔敖,则遇楚庄王也。伍子胥前功多,后戮死,非知有盛衰也,前遇阖闾,后遇夫差也。夫骥罢盐车,此非无形容也,莫知之也。使骥不得伯乐,安得千里之足?造父亦无千里之手矣。夫兰茝生于茂林之中,深山之间,人莫见之,故不芬。夫学者非为通也,为穷而不困,忧而志不衰,先知祸福之始,而心无惑焉。故圣人隐居深念,独闻独见。夫舜亦贤圣矣,南面而治天下,惟其遇尧也。使舜居桀纣之世,能自免于刑戮之中,则为善矣,亦何位之有?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当此之时,岂关龙逢无知而王子比干不慧乎哉!此皆不遇时也。故君子务学,修身端行而须其时者也。子无惑焉。”

  《说苑杂言》孔子困于陈、蔡之间,居环堵之内,席三经之席,七日不食,藜羹不糁,弟子皆有饥色,读《诗》、《书》,治礼不休。子路进谏曰:“凡人为善者,天报以福;为不善者,天报以祸。今先生积德行为善久矣,意者尚有遗行乎,奚居隐也?”孔子曰:“由,来!汝不知,坐,吾语汝。子以夫知者为无不知乎,则王子比干何为剖心而死?以谏者为必听邪,伍子胥何为抉目于吴东门?子以廉者为必用乎,伯夷、叔齐何为饿死于首阳山之下?子以忠者为必用乎,则鲍庄何为而肉枯,荆公子高终身不显,鲍焦抱木而立枯,介子推登山焚死?故夫君子博学深谋,不遇时者众矣,岂独丘哉!贤不肖者,才也;为不为者,人也;遇不遇者,时也;死生者,命也。有其才不遇其时,虽才不用。苟遇其时,何难之有?故舜耕历山,而逃于河畔,立为天子,则其遇尧也。傅说负壤土,释版筑,而立佐天子,则其遇武丁也。伊尹,有莘氏媵臣也,负鼎俎,调五味,而佐天子,则其遇成汤也。吕望行年五十,卖食于棘津,行年七十,屠牛朝歌,行年九十,为天子师,则其遇文王也。管夷吾束缚胶目,居槛车中,自车中起为仲父,则其遇齐桓公也。百里夷自卖取五羊皮,伯氏牧羊,以为卿大夫,则其遇秦穆公也。沈尹名闻天下,以为令尹,而让孙叔敖,则其遇楚庄王也。伍子胥前多功,后戮死,非其智益衰也,前遇阖闾,后遇夫差也。夫骥厄罢盐车,非无骥状也,夫世莫能知也。使骥得王良、造父,骥无千里之足乎?芝兰生深林,非为无人而不香。故学者非为通也,为穷而不困也,忧而不衰也,此知祸福之始而心不惑也。圣人之深念独知独见。舜亦贤圣矣,南面治天下,唯其遇尧也。使舜居桀、纣之世,能自免刑戮固可也,又何官得治乎?夫桀杀关龙逢,而纣杀王子比干,当是时,岂关龙逢无知而比干无惠哉!此桀、纣无道之世然。也故君子疾学,修身端行,以须其时也。”

  《说苑杂言》孔子遭难陈、蔡之境,绝粮,弟子皆有饥色。孔子歌两柱之间,子路入见曰:“夫子之歌,礼乎?”孔子不应,曲终而曰:“由,君子好乐为无骄也,小人好乐为无慑也,其谁知之,子不我知而从我者乎?”子路不说,授干而舞,三终而出。及至七日,孔子修乐不休。子路愠见曰:“夫子之修乐,时乎?”孔子不应,乐终而曰:“由,昔者齐桓霸心生于莒,句践霸心生于会稽,晋文霸心生于骊氏。故居不幽则思不远,身不约则智不广,庸知而不遇之于是兴?”明日,免于厄。子贡执辔曰:“二三子从夫子而遇此难也,其不可忘已。”孔子曰:“恶,是何也!《语》不云乎?‘三折肱而成良医。’夫陈、蔡之间,丘之幸也。二三子从丘者,皆幸人也。吾闻人君不困不成王,列士不困不成行。昔者,汤困于吕,文王困于羑里,秦穆公困于殽,齐桓困于长勺,句践困于会稽,晋文困于骊氏。夫困之为道,从寒之及暖,暖之及寒也。唯贤者独知而难言之也。《易》曰:‘困,亨贞,大人吉,无咎。’有言不信。圣人所与人难言信也。”

  《庄子杂篇让王》孔子穷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糁,颜色甚惫,而弦歌于室。颜回择菜,子路、子贡相与言曰:“夫子再逐于鲁,削迹于卫,伐树于宋,穷于商、周,围于陈、蔡。杀夫子者无罪,藉夫子者无禁。弦歌鼓琴未尝绝音,君子之无耻也若此乎?”颜回无以应,入告孔子,孔子推琴,喟然而叹曰:“由与赐,细人也!召而来,吾语之。”子路、子贡入,子路曰:“如此者可谓穷矣!”孔子曰:“是何言也!君子通于道之谓通,穷于道之谓穷。今丘抱仁义之道,以遭乱世之患,其何穷之为!故内省而不穷于道,临难而不失其德。天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陈、蔡之隘,于丘其幸乎!”孔子削然反,琴而弦歌,子路扢然执干而舞。子贡曰:“吾不知天之高也,地之下也!”古之得道者,穷亦乐,通亦乐。所乐非穷通也,道德于此,则穷通为寒暑风雨之序矣。故许由娱于颍阳,而共伯得乎共首。

  《吕氏春秋孝行览慎人》孔子穷于陈、蔡之间,七日不尝食,藜羹不糁。宰予备矣,孔子弦歌于室,颜回择菜于外,子路与子贡相与而言曰:“夫子逐于鲁,削迹于卫,伐树于宋,穷于陈、蔡。杀夫子者无罪,藉夫子者不禁。夫子弦歌鼓舞,未尝绝音。盖君子之无所丑也若此乎?”颜回无以对,入以告孔子,孔子扢然推琴,喟然而叹曰:“由与赐,小人也!召,吾语之。”子路与子贡入,子贡曰:“如此者可谓穷矣!”孔子曰:“是何言也!君子达于道之谓达,穷于道之谓穷。今丘也拘仁义之道,以遭乱世之患,其所也,何穷之谓?故内省而不疚于道,临难而不失其德。大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昔桓公得之莒,文公得之曹,越王得之会稽。陈、蔡之厄,于丘其幸乎!”孔子烈然返瑟而弦,子路抗然执干而舞。子贡曰:“吾不知天之高也,不知地之下也。”古之得道者,穷亦乐,达亦乐。所乐非穷达也,道得于此,则穷达一也,为寒暑风雨之序矣。故许由虞乎颍阳,而共伯得乎共首。

  《风俗通》七孔子困于陈、蔡之间,七日不尝粒,藜羹不糁,而犹弦琴于室。颜回择菜于户外,子路、子贡相与言曰:“夫子逐于鲁,削迹于卫,拔树于宋,今复见厄于此。杀夫子者无罪,籍夫子者不禁。夫子弦歌鼓舞,未尝绝音。盖君子之无耻也若此乎?”颜渊无以对,以告孔子,孔子恬然推琴,喟然而叹曰:“由与赐,小人也!召,吾语之。”子路与子贡入,子路曰:“如此可谓穷矣!”夫子曰:“由,是何言也!君子通于道之谓通,穷于道之谓穷。今丘抱仁义之道,以遭乱世之患,其何穷之为?故内省不疚于道,临难而不失其德。大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昔者桓公得之莒,文公得之曹,越得之会稽。陈、蔡之厄,于丘其幸乎!”

  《庄子外篇山木》孔子穷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左据槁木、右击槁枝,而歌焱氏之风。有其具而无其数,有其声而无宫角,木声与人声,犁然有当于人之心。颜回端拱还目而窥之,仲尼恐其广己而造大也,爱己而造哀也,曰:“回,无受天损易,无受人益难,无始而非卒也,人与天一也。夫今之歌者其谁乎?”回曰:“敢问无受天损易?”仲尼曰:“饥渴寒暑,穷桎不行,天地之行也,运物之泄也,言与之偕游之谓也。为人臣者,不敢去之。执臣之道犹若是,而况乎所以待天乎!”“何谓无受人益难?”仲尼曰:“始用四达,爵禄并至而不穷,物之所利,乃非己也,吾命有在外者也。君子不为盗,贤人不为窃,吾若取之,何哉?故曰鸟莫知于鷾鸸,目之所不宜处,不给视,虽落其实,弃之而走。其畏人也,而袭诸人间,社稷存焉尔。”“何谓无始而非卒?”仲尼曰:“化其万物而不知其禅之者,焉知其所终,焉知其所始?正而待之而已耳。”“何谓人与天一邪?”仲尼曰:“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人之不能有天,性也。圣人晏然体逝而终矣。”

  《墨子非儒》孔丘穷于陈、蔡之间,藜羹不糁。十日,子路为享豚,孔丘不问肉之所由来而食;号人衣以酤酒,孔丘不问酒之所由来而饮。哀公迎孔丘,席不端弗坐,割不正弗食。子路进,请曰:“何其与陈、蔡反也?”孔丘曰:“来,吾语汝。曩与女为苟生,今与女为苟义。”

  《吕氏春秋审分览任数》孔子穷乎陈、蔡之间,藜羹不斟,七日不尝粒,昼寝。颜回索米,得而爨之,几熟,孔子望见颜回攫其甑中而食之。选间,食熟,谒孔子而进食。孔子佯为不见之。孔子起曰:“今者梦见先君,食洁而后馈。”颜回对曰:“不可。向者煤室入甑中,弃食不祥,回攫而饭之。”孔子叹曰:“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弟子记之:知人固不易矣。”

  《论衡知实》颜渊炊饭,尘落甑中,欲置之则不清,投地则弃饭,掇而食之。孔子望见,以为窃食。

  《说苑贵德》孔子之楚,有渔者献鱼甚强,孔子不受。献鱼者曰:“天暑,远市,卖之不售,思欲弃之,不若献之君子。”孔子再拜,受。使弟子埽除,将祭之。弟子曰:“夫人将弃之,今夫子将祭之,何也?”孔子曰:“吾闻之,务施而不腐余财者,圣人也。今受圣人之赐,可无祭乎?”

  《说苑杂言》楚昭王召孔子,将使执政,而封以书社七百。子西谓楚王曰:“王之臣,用兵有如子路者乎?使诸侯有如宰予者乎?长官五官有如子贡者乎?昔文王处酆,武王处镐,酆、镐之间,百乘之地,伐上杀主,立为天子,世皆曰圣王。今以孔子之贤而有书社七百里之地,而三子佐之,非楚之利也。”楚王遂止。

  《庄子内篇人间世》孔子适楚,楚狂接舆游其门曰:“凤兮凤兮!何如德之衰也?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临人以德,殆乎!殆乎!画地而趋。迷阳迷阳,无伤吾行,吾行郤曲,无伤吾足。”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

  《琴操》《猗兰操》者,孔子所作也。孔子历聘诸侯,诸侯莫能任。自卫反鲁,过隐谷之中,见芗兰独茂,喟然叹曰:“夫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譬犹贤者不逢时,与鄙夫为伦也。”乃止车援琴鼓之云:“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之子于归,远送于野。何彼苍天,不得其所,逍遥九州,无所定处。世人闇蔽,不知贤者,年纪逝迈,一身将老。”自伤不逢时,托辞于芗兰云。

  《越绝书》七昔者,陈成恒相齐简公,欲为乱,惮齐邦鲍晏,故徙其兵而伐鲁。鲁君忧也,孔子患之,乃召门人弟子而谓之曰:“诸侯有相伐者尚耻之,今鲁,父母之邦也,丘墓存焉,今齐将伐之,可无一出乎?”颜渊辞出,孔子止之。子路辞出,孔子止之。子贡辞出,孔子遣之。

  《吴越春秋夫差内传》十三年,齐大夫陈成恒欲弑简公,阴惮齐国鲍晏,故前兴兵伐鲁。鲁君忧之,孔子患之,召门人而谓之曰:“诸侯有相伐者,丘尝耻之。夫鲁,父母之国也,丘墓在焉,今齐将伐之,子无意一出邪?”子路辞出,孔子止之。子张、子石请行,孔子弗许。子贡辞出,孔子遣之。

  《越绝书外传本事》子贡与夫子坐,告夫子曰:“太宰死。”夫子曰:“不死也。”如是者再。子贡再拜而问:“何以知之?”夫子曰:“天生宰嚭者,欲以亡吴;吴今未亡,宰何病乎?”后人来言不死。

  《淮南子人间训》昔者卫君朝于吴,吴王囚之,欲流之于海,说者冠盖相望而弗能止。鲁君闻之,撤钟鼓之县,缟素而朝。仲尼入见,曰:“君胡为有忧色?”鲁君曰:“诸侯无亲,以诸侯为亲;大夫无党,以大夫为党。今卫君朝于吴王,吴王囚之,而欲流之于海。执卫君之仁义而遭此难也,吾欲免之而不能为,奈何?”仲尼曰:“若欲免之,则请子贡行。”鲁君召子贡,授之将军之印。子贡辞曰:“贵无益于解患,在所由之道。”敛躬而行,至于吴,见太宰嚭。太宰嚭甚说之,欲荐之于王。子贡曰:“子不能行说于王,奈何吾因子也。”太宰嚭曰:“子焉知予之不能也。”子贡曰:“卫君之来也,卫国之半曰:‘不若朝于晋。’其半曰:‘不若朝于吴。’然卫君以为吴可以归骸骨也,故束身以受命。今子受卫君而囚之,又欲流之于海,是赏言朝于晋者而罚言朝于吴也。且卫君之来也,诸侯皆以为耆龟兆,今朝于吴而不利,则皆移心于晋矣。子欲成伯王之业,不亦难乎?”太宰嚭入,复之于王。王报出令于百官曰:“比十日,而卫君之礼不具者死。”子贡可谓知所以说矣。

  《史记卫世家》孔子闻卫乱,曰:“嗟乎!柴也其来乎!由也其死矣!”

  《御览》八百六十五引《风俗通》子路感雷精而生,尚刚好勇。死,卫人醢之。孔子覆醢,每闻雷声恻怛耳。

  《拾遗记》二孔子相鲁之时,有神凤游集。至哀公之末,不复来翔。故云:“凤鸟不至,可为悲矣。”

  《初学记》二十九引《孝经右契》孔子夜梦丰沛邦,有赤烟气起。颜回、子夏侣往观之,驱车到楚西北范氏之庙,见刍儿捶麟,伤其前左足,束薪而覆之。孔子曰:“儿,来!汝姓为谁?”曰:“吾姓为赤松子,时桥,名受纪。”孔子曰:“汝岂有所见乎?”“吾所见一禽,如麕羊头,头上有角,其末有肉,方以是西走。”孔子发薪下,麟视孔子而往,麟蒙其耳,吐三卷书。孔子精而读之。

  《搜神记》八鲁哀公十四年,孔子夜梦三槐之间、丰沛之邦有赤氤气起,乃呼颜渊、子夏同往观之,驱车到楚西北范氏街,见刍儿打麟,伤其左前足,束薪而覆之。孔子曰:“儿,来!汝姓,为谁儿?”曰:“吾姓为赤松,名时乔,字受纪。”孔子曰:“汝岂有所见乎?”儿曰:“吾所见一禽,如麕羊头,头上有角,其末有肉,方以是西走。”孔子曰:“天下已有主也,为赤刘,陈项为辅。五星入井,从岁星。”儿发薪下,麟示孔子,孔子趋而往,麟向孔子蒙其耳,吐三卷图。广三寸,长八寸,每卷二十四字,其言赤刘当起。曰:“周亡赤气起,火曜兴玄。丘制命,帝卯金。”

  《拾遗记》三周灵王立,二十一年,孔子生于鲁。襄公之世,夜有二苍龙自天而下,来附徵在之房,因梦而生孔子。有二神女擎香露于空中而来,以沐浴徵在。天帝下奏钧天之乐,列于颜氏之房,空中有声,言天感生圣子,故降以和乐笙镛之音,异于俗世也。又有五老列于徵在之庭,则五星之精也。夫子未生时,有麟吐玉书于阙里人家,文云‘水精之子孙,衰周而素王’。故二龙绕室,五星降庭,徵在贤明,知为神异,乃以绣绂系麟角信,宿而麟去。相者云,夫子系殷汤水德而素王。至敬王之末,鲁定公十四年,鲁人锄商田得麟,以示夫子。系角之绂尚犹在焉,夫子知命之将终,乃抱麟解绂,涕泗滂沱。且麟出之时,及解绂之岁,垂百年矣。

  《艺文类聚》十引《琴操》鲁哀公十四年,西狩。薪者获麟,击之,伤其左足,将以示孔子。孔子道与相逢,见,俯而泣,抱麟曰:“尔孰为来哉!孰为来哉!”反袂拭面,乃歌曰:“唐虞世兮麟凤游,今非其时来何求,麟兮麟兮我心忧!”仰视其人,龙颜日月。夫子奉麟之口,须臾取三卷图,一为赤伏,刘季兴为王。二为周灭,夫子将终。三为汉制,造作《孝经》。夫子还,谓子夏曰:“新王将起,其如得麟者。”

  《御览》二十一又七百二十四引《公孙尼子》孔子有疾,哀公使医视之。医曰:“子居处饮食何如?”孔子曰:“丘春居葛室,夏居密阳,秋不风,冬不炀,饮食不造,饮酒不勤。”医曰:“是良药也。”

  《绎史孔子类记》四引《庄子》孔子病,子贡出,卜。孔子曰:“吾坐席不敢先,居处若斋,饮食若祭,吾卜之久矣。”

  《论衡别通》孔子病,商瞿卜,期日中。孔子曰:“取书来,比至日中,何事乎!”

  《刘子崇学》宣尼临没,手不释卷。

  《水经注》二十五引《春秋说题辞》孔子卒,以所受黄玉葬鲁城北。

  《论衡纪妖》孔子当泗水而葬,泗水却流。

  《御览》五百六十引《皇览冢墓记》鲁大夫叔梁纥冢,在鲁国东阳聚安泉东北八十五步,名曰防冢。民传曰:防坟于防,地微高。孔子冢,鲁城北便门外南去城十里,冢营方百亩,冢南北广十步,东西十步,高丈二尺。冢为祠坛,方六尺,与地方平,无祠堂。冢茔中树以百数,皆异种,鲁人世世皆无能名其树者。民传云:孔子弟子,异国人,各持其国树来种之。孔子茔中不生荆棘及刺人草。伯鱼冢,孔子冢东边,与孔子并,大小相望。子思冢,在孔子冢南,亦大小相望。

  《金楼子志怪》孔子冢,在鲁城北,茔中树以百数,皆异种,鲁人世世无能名者。传言孔子弟子,既皆异国之人,各持其国树来种之。孔子茔中,至今不生荆棘草木。

  《汉书鲁恭王传》恭王初,好治宫室,坏孔子旧宅以广其宫。闻钟磬琴瑟之音,遂不敢复坏。于其壁中,得古文经传。

  《水经注》二十五泗水庙屋三间:夫子在西间东向,颜母在中间南向,夫人隔东一间东向。夫人床前有石砚一枚,作甚朴,云平生时物也。

卷十四

[杂事十二]

  《礼记檀弓疏》引《论语撰考谶》叔梁纥与徵在祷尼丘山,感黑龙之精以生仲尼。

  《艺文类聚》八十八引《春秋演孔图》孔子母徵在游大冢之陂。睡,梦黑帝使请与己交。语曰:“女乳必于空桑之中,觉则若感,生丘于空桑之中。”

  《后汉班固传下》注引《演孔图》孔子母徵在梦感黑帝而生,故曰元圣。

  《论衡实知》孔子生不知其父,若母匿之,吹律,自知殷宋大夫子氏之世也。

  《御览》三百七十一引《演孔图》孔胸文曰:制作定世符运。

  《御览》三百七十七引《演孔图》孔子长十尺,大九围,坐如蹲龙,立如牵牛,就之如昴,望之如斗。

  《御览》三百六十七引《孝经援神契》孔子海口,言若含泽。

  《御览》三百六十七引《孝经钩命决》仲尼舌理七重,陈重授度。

  《御览》三百六十八引《钩命决》仲尼斗唇,吐教陈机授度。

  《御览》三百六十八引《钩命决》夫子骈齿,注象钩星也。

  《御览》三百六十八引《钩命决》夫子辅喉。

  《御览》三百七十引《钩命决》仲尼虎掌,是谓威射。

  《御览》三百七十一引《钩命决》仲尼龟脊。

  《御览》三百七十一引《论语摘辅象》孔子胸应矩,是谓仪古。

  《荀子非相》仲尼长。

  《荀子非相》仲尼之状,面如蒙魌。

  《白虎通姓名》孔子首类鲁国尼丘山,故名为丘。

  《论衡骨相》孔子反羽。

  《御览》六百九十八引《论语隐义注》孔子至蔡,解于客舍。夜有人取孔子乙只屐去,盗者置屐于受盗家。孔子屐长一尺四寸,与凡人屐异。

  《路史后纪》十注引《世本》杇顶、反首、张面。

  《路史后纪》十生而頨顶,故名丘,而字仲尼。四十有九表,堤眉,谷窍,参臂,骈胁,要大十围,长九尺有六寸,时谓长人。

  《战国策》七甘罗曰:“夫项橐生,七岁而为孔子师。”

  《淮南子修务训》夫项托七岁为孔子师,孔子有以听其言也。

  《淮南子说林训》高诱注项托年七岁,穷难,孔子而为之作师。

  《论衡实知》夫项托年七岁,教孔子。

  《御览》四百四引《春秋后语》甘罗曰:“夫项橐十岁,为孔子师。”

  《吕氏春秋仲春纪当染》孔子学于老聃、孟苏、夔靖叔。

  《白虎通辟雍》孔子师老聃。

  《说苑尊贤》鲍龙跪石而登褵,孔子为之下车。

  《刘子知人》鲍龙跪石而吟,仲尼为之下车。

  《晏子春秋问上》故臣闻仲尼居处惰倦,廉隅不正,则季次、原宪侍;气郁而疾,志意不通,则仲由、卜商侍;德不盛,行不厚,则颜回、骞雍侍。

  《圣贤群辅录》、《广博物志》二十引《尸子》仲尼志意不立,子路侍;仪服不修,公西华侍;礼不习,子贡侍;辞不辩,宰我侍;亡忽古今,颜回侍;节小物,冉伯牛侍。曰:“吾以夫六子自励也。”

  《韩诗外传》九传曰:孔子过康子,子张子夏从。孔子入坐,二子相与论,终日不决。子夏辞气甚溢,颜色甚变。子张曰:“子亦闻夫子之议论邪?徐言褷褷,威仪翼翼,后言先默,得之推让,巍巍乎,荡荡乎,道有归矣!小人之论也,专意自是,言人之非,瞋目扼腕,疾言喷喷,口沸目赤。一幸得胜,疾笑嗌嗌。威仪固陋,辞气鄙俗,是以君子贱之也。”

  《贾子容经》子路见孔子之背磬折,举哀,曰:“唯由也见。”孔子闻之曰:“由也何以遗亡也。”

  《列子说符》孔子之劲,能拓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

  《吕氏春秋慎大览慎大》孔子之劲,举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

  《淮南子道应训》孔子劲,杓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

  《淮南子主术训》孔子之通,智过于苌宏,勇服于孟贲,足蹑于郊菟,力招城关,能亦多矣!然而勇力不闻,伎巧不知,专行孝道,以成素王。事亦鲜矣!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亡国五十二,弑君三十六,采善鉏丑,以成王道。论亦博矣!然而围于匡,颜色不变,弦歌不彻,临死亡之地,犯患难之危,据义行理而志不慑。分亦明矣!然而为鲁司寇,听狱必为断;作为春秋,不道鬼神,不敢专已。

  《吕氏春秋审分览不二》孔子贵仁。

  《淮南子修务训》孔子无黔突。

  《刘子惜时》仲尼凄凄突,不暇黔。

  《论衡须颂》孔子显三累之行。

  《论衡幸遇》鲁城门久朽欲顿,孔子过之,趋而疾行。左右曰:“久矣!”孔子曰:“恶其久也。”孔子戒慎已甚,如过遭坏,可谓不幸也。故孔子曰:“君子有不幸而无有幸,小人有幸而无不幸。”

  《论衡言毒》孔子见阳虎,却行,白汗交流。

  《御览》六十三引《论语比考谶》水名盗泉,仲尼不漱。注曰:夫子教于洙泗之间,今于城北二水之中,即夫子领徒之所也。

  《文选》陆机猛虎行注引《尸子》孔子至于胜母,暮矣,而不宿;过于盗泉,渴矣,而不饮。恶其名也。

  《说苑说丛》水名盗泉,孔子不饮。

  《后汉钟离意传》孔子忍渴于盗泉之水。

  《吕氏春秋孝行览遇合》文王嗜昌蒲菹,孔子闻而服之,缩頞而食之。三年,然后胜之。

  《论衡语增》传语曰:“文王饮酒千钟,孔子百觚。”

  《列子说符》宋人有好行仁义者,三世不懈。家无故黑牛生白犊,以问孔子。孔子曰:“此吉祥也,以荐上帝。”居一年,其父无故而盲。其牛又复生白犊,其父又复令其子问孔子。其子曰:“前问之而失明,又何问乎?”父曰:“圣人之言,先迕后合。其事未究,姑复问之。”其子又复问孔子。孔子曰:“吉祥也。”复教以祭。其子归致命。其父曰:“行孔子之言也。”居一年,其子又无故而盲。其后楚攻宋,围其城,民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丁壮者皆乘城而战,死者大半。此人以父子有疾皆免,及围解而疾俱复。

  《北堂书钞》百三十七引《韩诗外传》孔子使子贡,为其不来,孔子占之,遇鼎。谓弟子曰:“占之遇鼎,皆言无足而不来。”颜回掩口而笑。孔子曰:“回也何哂乎?”曰:“回谓赐必来。”孔子曰:“何如也?”回对曰:“乘舟而来矣。”赐果至矣。

  《艺文类聚》七十一引《冲波传》孔子使子贡,久而不来。孔子谓弟子占之,遇鼎,皆言无足不来。颜回掩口而笑。子曰:“回也哂,谓赐来也?”曰:“无足者,乘舟而来至矣。”清旦朝,子贡果至,验如颜回之言。

  《说苑辨物》孔子晨立堂上,闻哭者声音甚悲,孔子援琴而鼓之,其音同也。孔子出,而弟子有吒者。问:“谁也?”曰:“回也。”孔子曰:“回何为而吒?”回曰:“今者有哭者,其音甚悲,非独哭死,又哭生离者。”孔子曰:“何以知之?”回曰:“似完山之鸟。”孔子曰:“何如?”回曰:“完山之鸟生四子,羽翼已成,乃离四海,哀鸣送之,为是往而不复返也。”孔子使人问哭者,哭者曰:“父死家贫,卖子以葬之,将与其别也。”孔子曰:“善哉!圣人也。”

  《庄子杂篇外物》宋元君夜半而梦人被发窥阿门曰:“予自宰路之渊,予为清江使河伯之所,渔者余且得予。”元君觉,使人占之,曰:“此神龟也。”君曰:“渔者有余且乎?”左右曰:“有。”君曰:“令余且会朝。”明日,余且朝,君曰:“渔何得?”对曰:“且之网,得白龟焉,箕圆五尺。”君曰:“献若之龟。”龟至,君再欲杀之,再欲活之,心疑,卜之曰:“杀龟以卜,吉。”乃刳,龟七十二钻而无遗筴。仲尼曰:“神龟能见梦于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网;知能七十二钻而无遗筴,而不能避刳肠之患。如是,则知有所困,神有所不及也。”

  《史记》褚少孙补龟策传孔子闻之曰:“神龟知吉凶,而骨直空枯。日为阳德而君于天下,辱于三足之乌;月为刑而相佐,见食于虾蟆。蝟辱于鹊,腾蛇之神而殆于即且。竹外有节理,中直空虚;松柏为百木长,而守门闾。日辰不全,故有孤虚。黄金有疵,白玉有瑕。事有所疾,亦有所徐;物有所拘,亦有所据;罔有所数,亦有所疏;人有所贵,亦有所不如。何可而适乎?物安可全乎?天尚不全,故世为屋,不成三瓦而居之,以应之天。天下有阶,物不全乃生也。”

  《春秋繁露山川颂》孔子曰:“山川神祇,立宝藏,殖器用,资曲直。含大者可以为宫室台榭,小者可以为舟舆浮滠。大者无不中,小者无不入。持斧则斫,折镰则艾。生人立,禽兽伏,死人入。多其功而不言,是以君子取譬也。”

  《说苑修文》孔子见子桑伯子,子桑伯子不衣冠而处,弟子曰:“夫子何为见此人乎?”曰:“其质美而无文,吾欲说而文之。”孔子去,子桑伯子门人不说,曰:“何为见孔子乎?”曰:其质美而文繁,吾欲说而去其文。”

  《说苑反质》仲尼问于老聃曰:“甚矣!道之于今难行也。吾比执道委质以当世之君,而不我受也。道之于今难行也。”老子曰:“夫说者流于听,言者乱于辞。如此二者,则道不可委矣。”

  《中论审大臣》鲁人见仲尼之好让而不争也,亦谓之无能。

  《韩诗外传》一孔子南游适楚,至于阿谷之隧,有处子佩瑱而浣者。孔子曰:“彼妇人其可与言矣乎?”抽觞以授子贡,曰:“善为之辞,以观其语。”子贡曰:“吾北鄙之人也,将南之楚。逢天之暑,思心潭潭,愿乞一饮,以表我心。”妇人对曰:“阿谷之隧,隐曲之汜,其水载清载浊,流而趋海,欲饮则饮,何问妇人乎?”受子贡觞,迎流而挹之,奂然而弃之,促流而挹之,奂然而溢之,坐置之沙上,曰:“礼固不亲授。”子贡以告。孔子曰:“丘知之矣。”抽琴去其轸,以授子贡,曰:“善为之辞,以观其语。”子贡曰:“向子之言,穆如清风,不悖我语,和畅我心。于此有琴而无轸,愿借子以调其音。”妇人对曰:“吾鄙野之人也,僻陋而无心,五音不知,安能调琴?”子贡以告。孔子曰:“丘知之矣。”抽絺绤五两以授子贡,曰:“善为之辞,以观其语。”子贡曰:“吾北鄙之人也,将南之楚。于此有絺绤五两,吾不敢以当子身,敢置之水浦。”妇人对曰:“客之行,差迟乖人,分其资财,弃之野鄙。吾年甚少,何敢受子?子不早去,今窃有狂夫守之者矣。”

  《列女传辩通》阿谷处女者,阿谷之隧浣者也。孔子南游过阿谷之隧,见处子佩瑱而浣。孔子谓子贡曰:“彼浣者其可与言乎?”抽觞以授子贡,曰:“为之辞,以观其志。”子贡曰:“我北鄙之人也,自北徂南,将欲之楚,逢天之暑,我思谭谭,愿乞一饮,以伏我心。”处子曰:“阿谷之隧,隐曲之地,其水一清一浊,流入于海,欲饮则饮,何问乎婢?”子授子贡觞,迎流而挹之,投而弃之,从流而挹之,满而溢之,跪置沙上,曰:“礼不亲授。”子贡还报其辞。孔子曰:“丘已知之矣。”抽琴去其轸,以授子贡,曰:“为之辞。”子贡往曰:“向者闻子之言,穆如清风,不拂不寤,私复我心。有琴无轸,愿借子调其音。”处子曰:“我鄙野之人也,陋固无心,五音不知,安能调琴?”子贡以报孔子。孔子曰:“丘已知之矣。”过贤则宾,抽絺绤五两以授子贡,曰:“为之辞。”子贡往曰:“我北鄙之人也,自北徂南,将欲之楚。有絺绤五两,非敢以当子之身也,愿注之水旁。”处子曰:“行客之人,嗟然永久,分其资财,弃于野鄙。妾年甚少,何敢受子?子不早命,窃有狂夫名之者矣。”子贡以告孔子。孔子曰:“丘已知之矣!斯妇人达于人情而知礼。”

  《楚辞七谏》路室之女方桑兮,孔子过之以自侍。王逸注:言孔子出游,过于客舍。其女方采桑,一心不视,善其贞信,故以自侍。

  《北堂书钞》一百六引《琴操》孔子游于腊山,见取薪而哭。长梓上有孤鹣,乃承而歌之。

  《艺文类聚》三十四引《琴操》孔子游于泰山,见薪者哭,甚哀。孔子问之,薪者曰:“吾自伤,故哀尔。”

  《绎史孔子类记》四引《吴越春秋》夫差闻孔子至吴,微服观之。或人伤其指,王怒欲索,或而诛之。子胥谏,乃止。

  《吴越春秋句践伐吴外传》十越王既已诛忠臣,霸于关东。从琅琊起观台,周七里,以望东海,死士八千人,戈船三百艘。居无几,躬求贤士。孔子闻之,从弟子奉先王雅琴礼乐奏于越。越王乃被唐夷之甲,带步光之剑,杖屈卢之矛,出死士以三百人,为陈关下。孔子有顷到,越王曰:“唯唯,夫子何以教之?”孔子曰:“丘能述五帝三王之道,故奏雅琴以献之大王。”越王喟然叹曰:“越性脆而愚,水行山处,以船为车,以楫为马,往若飘风,去则难从。说兵敢死,越之常也。夫子何说而欲教之?”孔子不答,因辞而去。

  《越绝书》八句践伐吴,霸关东。从琅琊起观台,周九里,以望东海,死士八千人,戈船三百艘。居无几,躬求贤圣。孔子从弟子七十人,奉先王雅琴治礼往奏。句践乃身被赐夷之甲,带步光之剑,杖物卢之矛,出死士三百人,为阵关下。孔子有顷到越,越王曰:“唯唯,夫子何以教之?”孔子对曰:“丘能述五帝三王之道,故奏雅琴至大王所。”句践喟然叹曰:“夫越性脆而愚,水行而山处,以船为车,以楫为马,往若飘风,去则难从。锐兵任死,越之常性也。夫子异则不可。”于是孔子辞,弟子莫能从乎!

  《绎史孔子类记》一引《冲波传》孔子去卫适陈,途中见二女采桑。子曰:“南枝窈窕北枝长。”答曰:“夫子游陈必绝粮,九曲明珠穿不得,著来问我采桑娘。”夫子至陈,大夫发兵围之,令穿九曲珠乃释其厄。夫子不能,使回赐返问之,其家谬言女出外,以一瓜献二子,子贡曰:“瓜子在内也。”女乃出语曰:“用蜜涂珠,丝将系蚁,蚁将系丝,如不肯过,用烟熏之。”子依其言,乃能穿之,于是绝粮七日。

  《搜神记》十九孔子厄于陈,弦歌于馆中。夜有一人长九尺余,著皂衣,高冠,大咤,声动左右。子贡进,问:“何人邪?”便提子贡而挟之。子路引出,与战于庭,有顷未胜。孔子察之,见其甲车间时时开如掌,孔子曰:“何不探其甲车?”引而奋登,子路引之,没手仆于地,乃是大釭鱼也,长九尺余。孔子曰:“此物也,何为来哉?吾闻物老则群精依之,因衰而至,此其来也。岂以吾遇厄绝粮、从者病乎?夫六畜之物,及龟蛇鱼鳖草木之属,久者神皆冯依,能为妖怪,故谓之五酉。五酉者,五行之方,皆有其物。酉者,老也,物老则为怪。杀之则已,夫何患焉!或者天之未丧斯文,以是系予之命乎?不然,何为至于斯也!”弦歌不辍。子路烹之,其味滋,病者兴,明日遂行。

  《金楼子杂记上》孔子出游于山,使子路取水。逢虎于水,与战,揽尾得之,纳于怀中。取水还,问孔子曰:“上士杀虎如之何?”子曰:“上士杀虎持虎头。”“中士杀虎如之何?”子曰:“中士杀虎持虎耳。”又问:“下士杀虎如之何?”子曰:“下士杀虎捉虎尾。”子路出尾弃之。复怀石盘曰:“夫子知虎在水而使我取水。是欲杀我也,乃欲杀夫子。问:“上士杀人如之何?”曰:“用笔端。”“中士杀人如之何?”曰:“用语言。”“下士杀人如之何?”曰:“用石盘。”子路乃弃盘而去。

  《绎史孔子类记》四引《吴越春秋》禹治洪水,至牧德之山,见神人焉,谓禹曰:“劳子之形,役子之虑,以治洪水。无乃怠乎?我有灵宝五符,以役蛟龙水豹。”因授禹而诫之曰:“事毕可秘于灵山。”禹成功后藏于洞庭苞山之穴。至吴王阖闾之时,有龙威丈人得符献之,吴王以示群臣,皆莫能识,乃令赍符以问孔子,曰:“吴王闲居,有赤乌衔此书以至王所,莫辨其文,故令远问。”孔子曰:“昔禹治水于牧德之山,遇神人授以灵宝五符,后藏洞庭之苞山。君王所得,无乃是乎?赤鸟之事,丘所未闻。”

  《抱朴子内篇辨问》《灵宝经》有《正机平衡飞龟授帙》三篇,皆仙术也。吴王伐石以治宫室,而于合石之中,得紫文金简之书,不能读之,使使者持以问仲尼,而欺仲尼曰:“吴王闲居,有赤雀衔书以置殿上,不知其义,故远咨呈。”仲尼以视之,曰:“此乃灵宝之方,长生之法,禹之所服,隐在水邦,年齐天地,朝于紫庭者也。禹将仙化,封之名山石函之中,乃今赤雀衔之,殆天授也。”

  《绎史孔子类记》四引《灵宝要略》昔太上以《灵宝五篇》真文以授帝喾,帝喾将仙,封之于钟山。至夏禹巡狩,度弱水,登钟山,逐得是文,后复封之包山洞庭之室。吴王阖闾出游包山,见一人自言姓山名隐居,阖闾扣之,乃入洞庭取素书一卷,呈阖闾。其文不可识,令人赍之问孔子。孔子曰:“丘闻童谣曰:‘吴王出游观震湖,龙威丈人山隐居,北上包山入云墟,乃入洞庭窃禹书,天地大文不可舒,此文长传百六初,若强取出丧国庐。’”阖闾乃尊事之。

  《御览》四十六引《吴地记》包山在县西一百三十里,中有洞庭,深远世莫能测。吴王使灵威丈人入洞穴,十七日不能尽,因得玉叶,上刻《灵宝二卷》。使示孔子,云:“禹之书也。”

  《御览》一百五十七引《东观汉记》鲍永,字君长,为鲁郡太守。时彭丰等不肯降,后孔子阙里无故荆棘自辟,从讲室埽除至孔里。永异之,召郡府谓曰:“方今厄急,而阙里无故自涤,意岂夫子欲令太守大行飨诛无状也?”修学校。理请丰等会,手格杀之。

  《御览》九百二十二引崔鸿《十六国春秋》北凉录昔鲁人有浮海而失津者,至于亶州,见仲尼及七十子游于海中,与鲁人一体杖,令闭目乘之,使归告鲁侯,筑城以备寇。鲁人出海,投杖水中,乃龙也。具以状告,鲁侯不信。俄而群燕数万,衔土培城。鲁侯乃大城曲阜,迄而齐寇至,攻鲁不克而还。

卷十五

[遗谶十三]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洛书摘亡辟曰:建纪者,岁也。成姬仓有命在河圣,孔表雄德。庶人受命,握麟征。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推即位之术:乾坤三,上中下。坤变初六复,曰正阳,在下为圣人。故一圣,二庸,三君子,四庸,五圣,六庸,七小人,八君子,九小人,十君子,十一小人,十二君子,十三圣人,十四庸人,十五君子,十六庸人,十七圣人,十八庸人,十九小人,二十君子,二十一小人,二十二君子,二十三小人,二十四君子,二十五圣人,二十六庸人,二十七君子,二十八庸人,二十九圣人,三十庸人,三十一小人,三十二君子,三十三小人,三十四君子,三十五小人,三十六君子,三十七圣人,三十八庸人,三十九君子,四十小人,四十一圣人,四十二庸人。孔子曰:极至德之世,不过此。乾三十二世消,坤三十六世消。代圣人者仁,继之者庸人。仁世淫,庸世恳。二阴之精射三阳,当卦自埽,知命守录其可防。钩钤解,命图兴。孔子曰:丘文以候,授明之出,莫能雍。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复十八世消,以三六也;临十二世消,以二六也;泰三十世消,以二九、二六也;大壮二十四世消,以二九、一六也;夬三十二世消,以三九、一四也。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妒一世消,无所据也;遁一世消,据不正也;否十世消,以二五也;观二十世消,以二五、四六也;剥十二世消,以三四也。

  《周易乾凿度》孔子轨,以七百六十为世轨者。尧以甲子受天元为推术。七往六来,八往九来,七为世轨者。文王推爻,四乃术数。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以爻正月,为享国数。存六期者,天子欲求水旱之厄,以位入轨年数,除轨算尽,则厄所遭也。甲乙为饥,丙丁为旱,戊己为中兴,庚辛为兵,壬癸为水。卧算为年,立算为日,必除先入轨年数,水旱兵饥得矣。如是,乃救灾度厄矣。阳之法。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天之将降嘉瑞应,河水清,三日青,四日青,变为赤,赤变为黑,黑变为黄,各各三日。河中水安井,天乃清明,图乃见。见必南向,仰天言。见三日以三日,见六日以六日,见九日以九日,见十二日以十二日,见十五日以十五日,见皆言其余日。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帝德之应洛水,先温九日。后五日变为五色,元黄天地之静书见矣。负图出午,圣人见五日以五日,见十日以十日,见十五日以十五日,见二十日以二十日,见二十五日以二十五日,见三十日以三十日。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君子亦于静,若龙而无角。河二日清,二日白,二日赤,二日黑,二日黄。蛇见水中,用日也,一日辰为法,以一辰二辰,以三辰以四五辰,以六七辰,以八九辰,以十辰,以十一辰,以十二辰。夜不可见,水中赤煌煌,如火英。图书、蛇皆然也。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复表曰角。临表龙颜,泰表载千,大壮表握诉,龙角大展。夬表升骨履文。妒表耳参漏,足履王,知多权。遁表日角连理。否表二好文。观表出准虎。剥表重童明历元。此皆律历运期相,一匡之神也。欲所按合诚。洛书灵准听曰:气五,机七,八合提,九爻结,八九七十二,录图起。初世者,戏也。姬通纪,河图龙出,洛书龟予,演亦八者,七九也。始仓甄节,五七受命。数运不俗,守录以次第相改,七九度变,命失宝合,七八八名,毕升渐喜,六十四精圣。性象有录,第以所变毕动,动日者提,不者殆。易物之慎,命不在仵者,霸横者,距命历掘执并投者。上契辅摘,推失排绌者,咸名纪所错,中与用材毁苴。五行旋代出,辅运相拒,与更用事,终始相讨,期有从至。有余运,有托除,要有知衙,合七八以视旋机,审矣。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至德之数,先立木金水火土德。合三百四岁,五德备,凡一千五百二十岁。大终复初,其求金木水火土德,日名之法。道一纪七十六岁,因而四之,为三百四岁。以一岁三百六十五日四分乘之,凡为十一万一千三十六。以甲为法除之,余三十六。以三十六甲子始数立,立算皆为甲,旁算亦为甲。以日次次之,母算者,乃木金火水土德之日也。德益三十六,五德而止。六日名甲子木德,主春,春生三百四岁。庚子金德,主秋,成收,三百四岁。丙子火德,主夏,长三百四岁。壬子水德,主冬,藏三百四岁。戊子土德,主季夏,致养三百四岁。六子德四正,四正,子午卯酉也。而期四时,凡一千五百二十岁,终一纪。五德者,所以立尊号,论天弗,志长久。

  《周易乾凿度》孔子曰:丘按录谶,论国定符,以春秋西狩,题钊表命。予亦握嬉帝之十二,当兴平嗣出妃妾,妾得乱,不勤竭承,维表循符。当至者塞,政在枢。害时失命缺寿,以符瑞伏代。灾七录,握藉成年。剟裒期,凶敕候,修身练缺,邮专兑,兑德始克,免延期。自然之谶,推引相拘,沮思愈知命不或世,帝思图也。夫天道三微而成一著,三著而体成。

  《易纬通卦验》孔子曰:太皇之先与燿合,元精五帝期以序七神,天地成位,君臣道生。君五期,辅三名,以建德通万灵。遂皇始出,握机矩,表计宜,其刻曰:苍牙通灵,昌之成。孔演命明道经,燧人之皇没。虙戏生,本尚芒,芒开矩听,八苍灵唯精,不慎明之,害类远振。撢度出表,挺后名知,命陈效睹,三万一千一终,一名虙方牙苍精,作易无书以尽序。

  《易纬通卦验》孔子表洛书摘亡辟曰:亡秦者,胡也。丘以推秦,白精也。其先星,感河,出图,挺白,以胡谁亡?胡之名,行之名,行之萌,秦为赤躯,非命王,故帝表有七五命七以永庆王。以火代黑,黑畏黄精之起,因威萌,虙羲作易。仲,仲命德维纪衡。周文增通八八之节,转序三百八十四爻,以系王命之瑞。谋三十五君,常其一也。兴亡殊方,各有其祥,封于泰山,禅于梁阴。易姓之起,刻石明号。丘表大命谋天皇,巽奎坤艮,出亡兴之街。仲者帝命所保,行文出加政,拨臣阳候七,阴候八,皆行子午,视卯酉相违远,期冲,六千三百变。非摘亡据兴,尽在文昌所会。增卦爻,可以先知珍瑞之类,繱厓之将。审其系象,通神明明者类,视七若九,八卦以推七九之微,录图准命略为世,题萌表试。故十二月十二日,政八风二十四无,其相应之验。犹响之应人动作言语也。故正其本而万物理,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易纬辨终备》孔子表河图皇参持曰:天以斗视,日发明,皇以戏招,始挂八卦谈。

  《易纬是类谋》孔子演曰:天子亡征,九圣人起,有八符,运之以斗,税之以昴,五七布舒,河出录图,雒授变书。

  《文选》汉高祖功臣颂注引《尚书璇玑钤》孔子曰:五帝出,受录图。

  《隶释》史晨祠孔庙碑引《尚书考灵耀》丘生仓际,触期稽度,为赤制,故作春秋,以明文命,缀纪撰书,修定礼义。

  《文选》齐安陆王碑文注引《春秋元命包》孔子曰:扶桑者,日所出,房所立,其耀盛。苍神用事,精感姜原,卦得震,震者动而光,故知周苍,代殷者,为姬昌。人形龙颜,长大,精翼日,衣青光。

  《公羊》哀十四年解诂得麟之后,天下血书鲁端门,曰:趋作法,孔圣没,周姬亡。彗东出,秦政起,胡破术,书纪散,孔不绝。子夏明日往视之,血书飞为赤鸟,化为白书,署曰:演孔图,中有作图制法之状。

  《御览》八百四又九百十四引《春秋演孔图》孔子论经,有鸟化为书,孔子奉以告天,赤爵集书上,化为黄玉。刻曰:孔提命,作应法,为赤制。

  《艺文类聚》九十八引《演孔图》趣作法,圣没,周姬亡。彗东出,秦政,胡破术,书记散,孔不绝。此鲁端门血书。十三年冬,有星孛东方,说题曰:麟德之月,天当有血书端门。子夏至期往视,逢一即言,门有血书,往写之,血蜚鸟化为帛,鸟消,书出,署曰:演孔图。

  《御览》六百六引《演孔图》孔子曰:丘作《春秋》,天授演孔图,中有大玉,刻一版曰:璇玑一低一昂是七期,验败毁灭之征也。

  《御览》八十四引《春秋感精符》孔子按录书,含观五常英,人知姬昌为苍帝精。

  《北堂书钞》八十五拜揖引《孝经右契》制作《孝经》,道备,使七十二弟子向北辰星而磬折,使曾子抱《河》、《洛》,事北面。孔子衣绛单衣,向北辰星而拜者也。

  《事类赋》十五注引《孝经援神契》孔子制作《孝经》,使七十二子向北辰磬折,使曾子抱《河》、《洛》,事北向。孔子霡缥笔、衣绛单衣,向北辰而拜。

  《搜神记》八孔子修《春秋》、制《孝经》既成,斋戒,向北辰而拜,告备于天。乃洪郁起白雾摩地,赤虹自上而下,化为黄玉,长三尺,上有刻文。孔子跪受而读之,曰:宝文出刘季,握卯金刀,在轸北,字禾子,天下服。

  《宋书符瑞志》孔子作《春秋》、制《孝经》既成,使七十二弟子向北辰星磬折而立,使曾子抱《河》、《洛》,事北向。孔子斋戒,向北辰而拜,告备于天,曰:《孝经》四卷,《春秋》、《河》、《洛》凡八十一卷,谨已备。天乃洪郁起白雾摩地,赤虹自上下,化为黄玉,长三尺,上有刻文。孔子跪受而读之,曰:宝文出,刘季握卯金刀,在轸北,字禾子,天下服。

  《隶释》史晨祠孔庙碑引《孝经授神契》丘立制命,帝卯行。

  《御览》六百十引《孝经中契》丘学《孝经》,文成道立,齐以白天,则玄云踊紫官。开北门,角亢星北落司命。天使书题,号孝经篇。云神星裳,孔丘知元,今使阳衢乘紫麟,下告地主要道之君。后年麟至,口吐图文,北落郎服,书鲁端门,隐形不见。子夏往观,写得十七字,余字灭消文,其余飞为赤鸟,翔靡青云。

  《文选》曹颜远思友人诗注又刘歆《移书让太常博士》注引《论语崇爵谶》子夏六十四人,共撰仲尼微言,以当素王。

  《御览》二百七引《论语摘辅像》仲尼为素王,颜渊为司徒。

  《御览》五引《论语谶》仲尼曰:吾闻尧率舜等游首山,观河渚。有五老游河渚,一老曰:《河图》将来告帝期,二老曰:《河图》将来告帝谋,三老曰:《河图》将来告帝书,四老曰:《河图》将来告帝图,五老曰:《河图》将来告帝筮。龙衔玉苞,金泥玉检封盛书,五老飞为流星,上入昴。

  《御览》八十一引《论语撰考谶》尧、舜升登首山,观河渚,有五老游于河渚,相谓曰:《河图》将来告帝期。五老流星,上昴,有须赤龙负玉苞舒图出,尧与大舜等共发,曰:帝当枢百则禅虞。尧喟然叹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

  《论衡实知》孔子将死,遗谶书,曰:“不知何一男子,自谓秦始皇,上我之堂,踞我之床,颠倒我衣裳,至沙丘而亡。”又曰:“董仲舒乱我书。”又书曰:“亡秦者,胡也。”

  《后汉郎觊传》觊对《尚书》曰:孔子曰:“汉三百载,计历改宪。”

  《三国志魏文纪》注引《孔子玉版》定天下者,魏公子桓。

  《后汉钟离意传》注引《意别传》意为鲁相,到官,出私钱万三千文,付户曹孔袴修夫子车。身入庙,拭机席剑履。男子张伯除堂下草,土中得玉璧七枚,伯怀其一,以六枚白意,意令主簿安置几前。孔子教授堂下床首有悬瓮,意召孔袴问:“此何瓮也?”对曰:“夫子瓮也。背有丹书,人莫敢发也。”意曰:“夫子圣人,所以遗瓮,欲以悬示后贤。”因发之,中得素书,文曰:“后世修吾书,董仲舒;护吾车,拭吾履,发吾笥,会稽钟离意。璧有七,张伯藏其一。”意即召问伯,果服焉。

  《续汉郡国志》注补引《钟离意别传》意省堂有孔子小车乘,皆朽败。意自粜俸雇漆胶之直,请鲁民治之,及护几席剑履,后得瓮,中素书曰:“护吾履,钟离意。”

  《续汉郡国志》注补引《汉晋春秋》钟离意相鲁,见仲尼庙颓毁。会诸生于庙中,慨然叹曰:“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况见圣人庙乎!”遂躬留治之。周观舆服之在焉,自仲尼以来,莫之开也。意发视之,得古文策。书曰:“乱吾书,董仲舒;治吾堂,钟离意。璧有七,张伯怀其一。”意寻案未了而卒。张伯者,治中庭治地,得六璧上之。意曰:“此有七,何以不遂?”伯惧,探璧怀中。鲁咸以为神。

  《水经注》二十五泗水鲁人藏孔子所乘车于庙中,是颜路所请者也。献帝时遇火烧之。永平中,钟离为鲁相,到官,出私钱万三千文,付户曹孔袴治夫子车。身入庙,拭几席剑履。男子张伯除堂下草,土中得玉璧七枚,伯怀其一,以六枚白意。意令主簿安置几前。孔子寝堂床首有悬瓮,意召孔袴问:“何等瓮也?”对曰:“夫子瓮也。背有丹书,人勿敢发也。”意曰:“夫子圣人,所以遗瓮,欲以悬示后贤耳。”发之,中得素书,文曰:“后世修吾书,董仲舒;护吾车,拭吾履,发吾笥,会稽钟离意。璧有七,张伯藏其一。”意即召问,伯果服焉。

卷十六

[寓言十四](上)

  《御览》八百十八引《韩诗外传》孔子、颜渊登鲁泰山,望吴阊门。渊曰:“见一匹练,前有生蓝。”子曰:“白马,蓝刍也。”

  《御览》八百九十七引《论衡》儒书称孔子与颜渊俱登鲁东山,望吴阊门。谓曰:“尔何见?”“一匹练,前生蓝。”孔子曰:“噫!此白马,芦刍。”使人视之,果然。

  《论衡书虚》传书或言:颜渊与孔子俱上鲁太山,孔子东南望,吴阊门外有系白马,引颜渊指以示之,曰:“若见吴阊门乎?”颜渊曰:“见之。”孔子曰:“门外何有?”曰:“有如系练之状。”孔子抚其目而止之,因与俱下。下而颜渊发白齿落,遂以病死。盖以精神不能若孔子,强力自极,精华竭尽,故夭死。

  《续博物志》七颜渊与孔子俱上泰山,东南望吴昌门外,孔子见白马,引颜渊指之:“若见吴昌门乎?”颜渊曰:“见之。有系练之状。”孔子抚其目而止之。颜渊发白齿落,遂以病死。盖精力不及圣人而强役之也。

  《列子天瑞》林类年且百岁,底春被裘,拾遗穗于故畦,并歌并进。孔子适卫,望之于野,顾谓弟子曰:“彼叟可与言者,试往讯之。”子贡请行。逆之垅端,面之而叹曰:“先生曾不悔乎,而行歌拾穗?”林类行不留,歌不辍。子贡叩之不已,乃仰而应曰:“吾何悔邪?”子贡曰:“先生少不勤行,长不竞时,老无妻子,死期将至,亦有何乐而拾穗行歌乎?”林类笑曰:“吾之所以为乐,人皆有之,而反以为忧。少不勤行,长不竞时,故能寿若此;老无妻子,死期将至,故能乐若此。”子贡曰:“寿者人之情,死者人之恶。子以死为乐,何也?”林类曰:“死之与生,一往一反,故死于是者,安知不生于彼?故吾知其不相若矣。吾又安知营营而求生非惑乎?亦又安知吾今之死不愈昔之生乎?”子贡闻之,不喻其意,还以告夫子。夫子曰:“吾知其可与言,果然。然彼得之而不尽者也。”

  《列子黄帝》范氏有子曰子华,善养私名,举国服之。有宠于晋君,不仕而居三卿之右。目所偏视,晋国爵之;口所偏肥,晋国黜之。游其庭者侔于朝。子华使其侠客以智鄙相攻,强弱相凌。虽伤破于前,不用介意。终日夜以此为戏乐,国殆成俗。禾生、子伯,范氏之上客,出行,经坰外,宿于田更商丘开之舍。中夜,禾生、子伯二人相与言子华之名势,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贫,贫者富。商丘开先窘于饥寒,潜于牖北听之。因假粮荷畚之子华之门。子华之门徒皆世族也,缟衣乘轩,缓步阔视。顾见商丘开,年老力弱,面目黎黑,衣冠不检,莫不眲之。既而狎侮欺诒,挡扌必挨抌,亡所不为。商丘开常无愠容,而诸客之技单,惫于戏笑,遂与商丘开俱乘高台,于众中漫言曰:“有能自投下者,赏百金。”众皆竞应。商丘开以为信然,遂先投下,形若飞鸟,扬于地,肌骨无毁。范氏之党以为偶然,未讵怪也。因复指河曲之淫隈曰:“彼中有宝珠,泳可得也。”商丘开复从而泳之,既出,果得珠焉。众昉同疑,子华昉令豫肉食衣帛之次。俄而范氏之藏大火。子华曰:“若能入火取锦者,从所得多少赏若。”商丘开往,无难色,入火往还,埃不漫,身不焦。范氏之党以为有道,乃共谢之曰:“吾不知子之有道而诞子,吾不知子之神人而辱子。子其愚我也,子其聋我也,子其盲我也。敢问其道。”商丘开曰:“吾亡道。虽吾之心,亦不知所以。虽然,有一于此,试与子言之。曩子二客之宿吾舍也,闻誉范氏之势,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贫,贫者富。吾诚之无二心,故不远而来。及来,以子党之言皆实也,唯恐诚之之不至,行之之不及,不知形体之所措,利害之所存也。心一而已。物无迕者,如斯而已。今昉知子党之诞我,我内藏猜虑,外矜观听,追幸昔日之不焦溺也,怛然内热,惕然震悸矣。水火岂复可近哉!”自此之后,范氏门徒遇乞儿马医,弗敢辱也,必下车而揖之。宰我闻之,以告仲尼。仲尼曰:“汝弗知乎?夫至信之人,可以感物也。动天地,感鬼神,横六合而无逆者,岂但履危险入水火而已哉?商丘开信伪物犹不逆,况彼我皆诚哉?小子识之!”

  《列子黄帝》颜回问乎仲尼曰:“吾尝济乎觞深之渊矣,津人操舟若神。吾问焉,曰:‘操舟可学邪?’曰:‘可,能游者可教也,善游者数能。乃若夫没人,则未尝见舟而谡操之也。吾问焉,而不告。敢问何谓也?”仲尼曰:“噫!吾与若玩其文也久矣,而未达其实,而固且道与!能游者可教也,轻水也;善游者之数能也,忘水也。乃若夫没人之未尝见舟而谡操之也,彼视渊若陵,视舟之覆犹其车却也。覆却万物方陈乎前而不得入其舍。恶往而不暇?以瓦抠者巧,以钩抠者惮,以黄金抠者惛。巧一也,而有所矜,则重外也。凡重外者拱内。”

  《庄子外篇达生》颜回问仲尼曰:“吾尝济乎觞深之渊,津人操舟若神。吾问焉,曰:‘操舟可学邪?’曰:‘可,善游者数能。若乃夫没人,则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吾问焉,而不吾告。敢问何谓也?”仲尼曰:“善游者数能,忘水也。若乃夫没人之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彼视渊若陵,视舟之覆犹其车却也。覆却万方陈乎前而不得入其舍,恶往而不暇?以瓦注者巧,以钩注者惮,以黄金注者殙。其巧一也,而有所矜,则重外也。凡外重者内拙。”

  《列子黄帝》孔子观于吕梁,悬水三十仞,流沫三十里,鼋鼍鱼鳖之所不能游也。见一丈夫游之,以为有苦而欲死者也,使弟子并流而承之。数百步而出,被发行歌,而游于棠行。孔子从而问之曰:“吕梁悬水三十仞,流沫三十里,鼋鼍鱼鳖所不能游。向吾见子蹈之,以为有苦而欲死者,使弟子并流将承子。子出而被发行歌,吾以子为鬼也。察子,则人也。请问蹈水有道乎?”曰:“亡,吾无道。吾始乎故,长乎性,成乎命,与赍俱入,与汨皆出,从水之道而不为私焉,此吾所以蹈之也。”孔子曰:“何谓始乎故,长乎性,成乎命也?”曰:“吾生于陵而安于陵,故也;长于水而安于水,性也;不知吾所以然而然,命也。”

  《庄子外篇达生》孔子观于吕梁,县水三十仞,流沫四十里,鼋鼍鱼鳖之所不能游也。见一丈夫游之,以为有苦而欲死也,使弟子并流而拯之。数百步而出,被发行歌,而游于塘下。孔子从而问焉,曰:“吾以子为鬼,察子则人也。请问蹈水有道乎?”曰“亡,吾无道。吾始乎故,长乎性,成乎命。与齐俱入,与汨偕出,从水之道而不为私焉。此吾所以蹈之也。”孔子曰:“何谓始乎故,长乎性,成乎命?”曰:“吾生于陵而安于陵,故也;长于水而安于水,性也;不知吾所以然而然,命也。”

  《列子黄帝》仲尼适楚,出于林中,见筼偻者承蜩,犹掇之也。仲尼曰:“子巧乎?有道邪?”曰:“我有道也。五、六月累垸,二而不坠,则失者锱铢;累三而不坠,则失者十一;累五而不坠,犹掇之也。吾处也,若橛株驹;吾执臂,若槁木之枝。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吾不反侧,不以万物易蜩之翼,何为而不得?”孔子顾谓弟子曰:“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其筼偻丈人之谓乎!”丈人曰:“汝逢衣徒也,亦何知问是乎?修汝所以,而后载言其上。”

  《庄子外篇达生》仲尼适楚,出于林中,见筼偻者承蜩,犹掇之也。仲尼曰:“子巧乎?有道邪?”曰:“我有道也。五、六月累丸,二而不坠,则失者锱铢;累三而不坠,则失者十一;累五而不坠,犹掇之也。吾处身也,若厥株拘;吾执臂也,若槁木之枝。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吾不反不侧,不以万物易蜩之翼,何为而不得?”孔子顾谓弟子曰:“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其筼偻丈人之谓乎!”

  《列子黄帝》赵襄子率徒十万狩于中山,藉仍燔林,扇赫百里。有一人从石壁中出,随烟烬上下,众谓鬼物。火过,徐行而出,若无所经涉者。襄子怪而留之,徐而察之:形色七窍,人也;气息声音,人也。问:“奚道而处石?奚道而入火?”其人曰:“奚物而谓石?奚物而谓火?”襄子曰:“而向之所出者,石也;而向之所入者,火也。”其人曰:“不知也。”魏文侯闻之,问子夏曰:“彼何人哉?”子夏曰:“以商所闻夫子之言,和者大同于物,物无得伤阂者,游金石,蹈水火,皆可也。”文侯曰:“吾子奚不为之?”子夏曰:“刳心去智,商未之能。虽然,试语之有暇矣。”文侯曰:“夫子奚不为之?”子夏曰:“夫子能之而能不为者也。”文侯大说。

  《列子周穆王》宋阳里华子中年病忘,朝取而夕忘,夕与而朝忘,在途则忘行,在室则忘坐,今不识先,后不识今。阖室毒之。谒史而卜之,弗占;谒巫而祷之,弗禁;谒医而攻之,弗已。鲁有儒生自媒能治之,华子之妻子以居产之半请其方。儒生曰:“此固非卦兆之所占,非祈请之所祷,非药石之所攻。吾试化其心,变其虑,庶几其瘳乎!”于是试露之,而求衣;饥之,而求食;幽之,而求明。儒生欣然告其子曰:“疾可已也。然吾之方密,传世不以告人。试屏左右,独与居室七日。”从之。莫知其所施为也,而积年之疾一朝都除。华子既悟,乃大怒,黜妻罚子,操戈逐儒生。宋人执而问其以,华子曰:“曩吾忘也,荡荡然不觉天地之有无。今顿识既往,数十年来存亡、得失、哀乐、好恶,扰扰万绪起矣。吾恐将来之存亡、得失、哀乐、好恶之乱吾心如此也,须臾之亡,可复得乎?”子贡闻而怪之,以告孔子。孔子曰:“此非汝所及乎!”顾谓颜回记之。

  《列子仲尼》仲尼闲居,子贡入侍,而有忧色。子贡不敢问,出告颜回,颜回援琴而歌。孔子闻之,果召回入,问曰:“若奚独乐?”回曰:“夫子奚独忧?”孔子曰:“先言尔志。”曰:“吾昔闻之夫子曰:‘乐天知命,故不忧。’回所以乐也。”孔子愀然有间,曰:“有是言哉?汝之意失矣。此吾昔日之言尔,请以今言为正也。汝徒知乐天知命之无忧,未知乐天知命有忧之大也。今告若其实:修一身,任穷达,知去来之非我,亡变乱于心虑,尔之所谓乐天知命之无忧也。曩吾修《诗》《书》,正礼乐,将以治天下,遗来世,非但修一身,治鲁国而已。而鲁之君臣日失其序,仁义益衰,情性益薄,此道不行一国与当年,其如天下与来世矣!吾始知诗书礼乐无救于治乱,而未知所以革之之方,此乐天知命者之所忧。虽然,吾得之矣。夫乐而知者,非古人之谓乐知也。无乐无知,是真乐真知。故无所不乐,无所不知,无所不忧,无所不为。诗书礼乐,何弃之有?革之何为?”颜回北面拜手曰:“回亦得之矣。”出告子贡,子贡茫然自失,归家淫思七日,不寝不食,以至骨立。颜回重往喻之,乃反丘门,弦歌诵书,终身不辍。

  《列子仲尼》陈大夫聘鲁,私见叔孙氏。叔孙曰:“吾国有圣人。”曰:“非孔丘耶?”曰:“是也。”“何以知其圣乎?”叔孙氏曰:“吾常闻之颜回曰,‘孔丘能废心而用形。’”陈大夫曰:“吾国亦有圣人,子弗知乎?”曰:“圣人孰谓?”曰:“老聃之弟子有亢仓子者,得聃之道,能以耳视而目听。”鲁侯闻之大惊,使上卿厚礼而致之。亢仓子应聘而至,鲁侯卑辞请问之。亢仓子曰:“传之者妄。我能视听不用耳目,不能易耳目之用。”鲁侯曰:“此增异矣。其道奈何?寡人终愿闻之。”亢仓子曰:“我体合于心,心合于气,气合于神,神合于无。其有介然之有,唯然之音,虽远在八荒之外,近在眉睫之内,来干我者,我必知之。乃不知是我七孔四支之所觉,心腹六藏之所知,其自知而已矣。”鲁侯大悦。他日以告仲尼,仲尼笑而不答。

  商太宰见孔子曰:“丘圣者欤?”孔子曰:“圣则丘何敢!然则丘博学多识者也。”商太宰曰:“三王圣者欤?”孔子曰:“三王善任智勇者,圣则丘不知。”曰:“五帝圣者欤?”孔子曰:“五帝善任仁义者,圣则丘弗知。”曰:“三皇圣者欤?”孔子曰:“三皇善任因时者,圣则丘弗知。”商太宰大骇曰:“然则孰者为圣?”孔子动容有间,曰:“西方之人有圣者焉,不治而不乱,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荡荡乎民无能名焉,丘疑其为圣。弗知真为圣欤?真不圣欤?”商太宰嘿然心计,曰:“孔丘欺我哉!”

  《韩非子说林上》子圉见孔子于商太宰。孔子出,子圉入,请问客。太宰曰:“吾已见孔子,则视子犹蚤虱之细者也。吾今见之于君。”子圉恐孔子贵于君也,因请太宰曰:“君已见孔子,孔子亦将视子犹蚤虱也。”太宰因弗复见也。

  《列子汤问》孔子东游,见两小儿辩斗,问其故。一儿曰:“我以日始出时去人近,而日中时远也。”一儿以日初出远,而日中时近也。一儿曰:“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此不为远者小而近者大乎?”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及其日中如探汤,此不为近者热而远者凉乎?”孔子不能决也,两小儿笑曰:“孰为汝多知乎?”

  《金楼子立言上》孔子东游,见两小儿相斗。一儿曰:“我以日初出去人近。”一儿曰:“日中近。”一儿曰:“日初出如车盖,至中裁如盘盂,岂不近者大远者小?”一儿曰:“日初出沧沧凉凉,至日中有如探汤,此非远者凉近者热邪?”孔子亦不知日中天而小,落扶桑而大。

  《列子说符》孔子自卫反鲁,息驾乎河梁而观焉。有悬水三十仞,圜流九十里,鱼鳖弗能游,鼋鼍弗能居。有一丈夫方将厉之,孔子使人并涯止之曰:“此悬水三十仞,圜流九十里,鱼鳖弗能游,鼋鼍弗能居也,意者难可以济乎?”丈夫不以错意,遂度而出。孔子问之曰:“巧乎?有道术乎?所以能入而出者,何也?”丈夫对曰:“始吾之入也,先以忠信;及吾之出也,又从以忠信。忠信错吾躯于波流,而吾不敢用私,所以能入而复出者,以此也。”孔子谓弟子曰:“二三子识之!水且犹可以忠信诚身亲之。而况人乎!”

  《说苑杂言》孔子观于吕梁,悬水四十仞,环流九十里,鱼鳖不能过,鼋鼍不敢居。有一丈夫方将涉之,孔子使人并崖而止之曰:“此悬水四十仞,圜流九十里,鱼鳖不敢过,鼋鼍不敢居,意者难可济也?”丈夫不以错意,遂渡而出。孔子问:“子巧乎?且有道术乎?所以能入而出者,何也?”丈夫对曰:“始吾入,先以忠信;吾之出也,又从以忠信。忠信错吾躯于波流,而吾不敢用私。吾所以能入而复出也。”孔子谓弟子曰:“水而尚可以忠信义久而身亲之,况于人乎!”

  《列子说符》白公问孔子曰:“人可与微言乎?”孔子不应。白公问曰:“若以石投水,何如?”孔子曰:“吴之善没者能取之。”曰:“若以水投水,何如?”孔子曰:“淄渑之合,易牙尝而知之。”白公曰:“人故不可与微言乎?”孔子曰:“何为不可?唯知言之谓者乎!夫知言之谓者,不以言言也。争鱼者濡,逐兽者趋,非乐之也。故至言去言,至为无为。夫浅知之所争者末矣。”白公不得已,遂死于浴室。

  《吕氏春秋审应览精谕》白公问于孔子曰:“人可与微言乎?”孔子不应。白公曰:“若以石投水,奚若?”孔子曰:“没人能取之。”白公曰:“若以水投水,奚若?”孔子曰:“淄渑之合者,易牙尝而知之。”白公曰:“然则人不可与微言乎?”孔子曰:“胡为不可?唯知言之谓者,为可耳。”

  《淮南子道应训》白公问于孔子曰:“人可以微言?”孔子不应。白公曰:“若以石投水中,何如?”曰:“吴越之善没者能取之矣。”曰:“若以水投水,何如?”孔子曰:“菑渑之水合,易牙尝而知之。”白公曰:“然则人固不可与微言乎?”孔子曰:“何谓不可?谁知言之谓者乎!夫知言之谓者,不以言言也。争鱼者濡,逐兽者趍,非乐之者也。故至言去言,至为无为。夫浅知之所争者末矣。”白公不得也,故死于浴室。

  《庄子内篇人间世》颜回见仲尼,请行。曰:“奚之?”曰:“将之卫。”曰:“奚为焉?”曰:“回闻卫君,其年壮,其行独。轻用其国,而不见其过。轻用民死,死者以国量乎泽,若蕉,民其无如矣!回尝闻之夫子曰:‘治国去之,乱国就之。医门多疾。’愿以所闻思其所行,则庶几其国有瘳乎!”仲尼曰:“嘻,若往而殆刑耳!夫道不欲杂,杂则多,多则扰,扰则忧,忧而不救。古之至人,先存诸己而后存诸人,所存于己者未定,何暇至于暴人之所行!且若亦知夫德之所荡而知之所为出乎哉?德荡乎名,知出乎争。名也者,相轧也;知也者,争之器也。二者凶器,非所以尽行也。且德厚信矼,未达人气;名闻不争,未达人心。而强以仁义绳墨之言衒暴人之前者,是以人恶有其美也,命之曰菑人。菑人者,人必反菑之,若殆为人菑夫。且苟为悦贤而恶不肖,恶用而求有以异?若唯无诏,王公必将乘人而斗其捷,而目将荧之,而色将平之,口将营之,容将形之,心且成之。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名之曰益多,顺始无穷。若殆以不信厚言,必死于暴人之前矣!且昔者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是皆修其身以下伛拊人之民,以下拂其上者也,故其君因其修以挤之。是好名者也。昔者尧攻丛枝、胥敖,禹攻有扈,国为虚厉,身为刑戮,其用兵不止,其求实无已。是皆求名实者也,而独不闻之乎?名实者,圣人之所不能胜也,而况若乎!虽然,若必有以也,尝以语我来。”颜回曰:“端而虚,勉而一,则可乎?”曰:“恶!恶可!夫以阳为充孔扬,采色不定,常人之所不违,因案人之所感,以求容与其心,名之曰日渐之德不成,而况大德乎!将执而不化,外合而内不訾,其庸筜可乎!”“然则我内直而外曲,成而上比。内直者,与天为徒。与天为徒者,知天子之与己皆天之所子,而独以己言蕲乎而人善之,蕲乎而人不善之邪?若然者,人谓之童子,是之谓与天为徒。外曲者,与人之为徒也。擎、跽、曲拳,人臣之礼也。人皆为之,吾敢不为邪?为人之所为者,人亦无疵焉,是之谓与人为徒。成而上比者,与古为徒。其言虽教,祇之实也。古之有也,非吾有也。若然者,虽直不为病,是之谓与古为徒。若是,则可乎?”仲尼曰:“恶!恶可!大多政,法而不谍。虽固,亦无罪。虽然,止是耳矣,夫胡可以及化!犹师心者也。”颜回曰:“吾无以进矣,敢问其方?”仲尼曰:“斋,吾将语若。有而为之,其易邪?易之者,皞天不宜。”颜回曰:“回之家贫,唯不饮酒不茹荤者数月矣。若此,则可以为斋乎?”曰:“是祭祀之斋,非心斋也。”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颜回曰:“回之未始得使,实自回也;得使之也,未始有回也。可谓虚乎?”夫子曰:“尽矣!吾语若。若能入游其樊,而无感其名,入则鸣,不入则止。无门无毒,一宅而寓于不得已,则几矣。绝迹易,无行地难。为人使易以伪,为天使难以伪。闻以有翼飞者矣,未闻以无翼飞者也;闻以有知知者矣,未闻以无知知者也。瞻彼阅者,虚室生白,吉祥止止,夫且不止,是之谓坐驰。夫徇耳目内通,而外于心知,鬼神将来舍,而况人乎!是万物之化也,禹、舜之所纽也,伏羲、几蘧之所行终,而况散焉者乎!”

  《庄子内篇德充符》鲁有兀者王骀,从之游者,与仲尼相若。常季问于仲尼曰:“王骀,兀者也,从之游者,与夫子中分鲁。立不教,坐不议,虚而往,实而归。固有不言之教,无形而心成者邪?是何人也?”仲尼曰:“夫子圣人也,丘也直后而未往耳!丘将以为师,而况不若丘者乎!奚假鲁国!丘将引天下而与从之。”常季曰:“彼兀者也,而王先生,其与庸亦远矣!若然者,其用心也,独若之何?”仲尼曰:“死生亦大矣,而不得与之变,虽天地覆坠,亦将不与之遗。审乎无假,而不与物迁,命物之化,而守其宗者也。”常季曰:“何谓也?”仲尼曰:“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夫若然者,且不知耳目之所宜,而游心乎德之和,物视其所一,而不见其所丧,视丧其足,犹遗土也。”常季曰:“彼为己,以其知得其心,以其心得其常心,物何为最之哉?”仲尼曰:“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唯止能止众止。受命于地,唯松柏独也在,冬夏青青,受命于天,唯舜独也正,在万物之首,幸能正生,以正众生。夫保始之征,不惧之实。勇士一人,雄入于九军,将求名而能自要者,而犹若是,而况官天地,府万物,直寓六骸,象耳目,一知之所知,而心未尝死者乎!”彼且择日而登假,人则从是也。彼且何肯以物为事乎!”

  《庄子内篇德充符》鲁有兀者叔山无趾,踵见仲尼。仲尼曰:“子不谨,前既犯患若是矣。虽今来,何及矣?”无趾曰:“吾唯不知务而轻用吾身,吾以是亡足;今吾来也,犹有尊足者存,吾是以务全之也。夫天无不覆,地无不载,吾以夫子为天地,安知夫子之犹若是也!”孔子曰:“丘则陋矣!夫子胡不入乎?请讲以所闻。”无趾出,孔子曰:“弟子勉之!夫无趾,兀者也,犹务学以复补前行之恶,而况全德之人乎!”无趾语老聘曰:“孔丘之于至人,其未邪?彼何宾宾以学子为?彼且蕲以綍诡幻怪之名闻,不知至人之以是为己桎梏邪?”老聃曰:“胡不直使彼以死生为一条,以可不可为一贯者,解其桎梏,其可乎?”无趾曰:“天刑之,安可解?”

  《庄子内篇德充符》鲁哀公问于仲尼曰:“卫有恶人焉,曰哀骀它。丈夫与之处者,思而不能去也。妇人见之,请于父母曰:‘与人为妻,宁为夫子妾者’,十数而未止也。未尝有闻其唱者也,常和人而已矣。无君人之位以济乎人之死,无聚禄以望人之腹。又以恶骇天下,和而不唱,知不出乎四域,且而雌雄合乎前,是必有异乎人者也。寡人召而观之,果以恶骇天下。与寡人处,不至以月数,而寡人有意乎其为人也。不至乎期年,而寡人信之,国无宰,而寡人传国焉。闷然而后应,氾而若辞,寡人丑乎?卒授之国。无几何也,去寡人而行,寡人恤焉,若有亡也,若无与乐是国也。是何人者也?”仲尼曰:“丘也尝使于楚矣,适见〈禾屯〉子食于其死母者,少焉眴若,皆弃之而走,不见已焉尔,不得类焉尔。所爱其母者,非爱其形也,爱使其形者也。战而死者,其人之葬也,不以翣资,刖者之屦,无为爱之,皆无其本矣。为天子之诸御,不爪剪,不穿耳,取妻者止于外,不得复使。形全犹足以为尔,而况全德之人乎!今哀骀它未言而信,无功而亲,使人授己国,唯恐其不受也,是必才全而德不形者也。”哀公曰:“何谓才全?”仲尼曰:“死生存亡,穷达贫富,贤与不肖,毁誉、饥渴、寒暑,是事之变,命之行也。日夜相代乎前,而知不能规乎其始者也。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于灵府。使之和豫通而不失于兑,使日夜无郤而与物为春,是接而生时乎心者也。是之谓才全。”“何谓德不形?”曰:“平者,水停之盛也。其可以为法也,内保之而外不荡也。德者,成和之修也。德不形者,物不能离也。”哀公异日以告闵子曰:“始也,吾以南面而君天下,执民之纪而忧其死,吾自以为至通矣。今吾闻至人之言,恐吾无其实,轻用吾身而亡吾国。吾与孔丘,非君臣也,德友而已矣。”

  《庄子内篇大宗师》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张三人相与友,曰:“孰能相与于无相与、相为于无相为?孰能登天游雾、挠挑无极、相忘以生、无所终穷?”三人相视而笑,莫逆于心,遂相与友,莫然。有间,而子桑户死,未葬。孔子闻之,使子贡往待事焉。或编曲,或鼓琴,相和而歌曰:“嗟来桑户兮!嗟来桑户乎!而已反其真,而我犹为人猗。”子贡趋而进曰:“敢问临尸而歌,礼乎?”二人相视而笑,曰:“是恶知礼意?”子贡反,以告孔子,曰:“彼何人者邪?修行无有,而外其形骸,临尸而歌,颜色不变,无以命之,彼何人者邪?”孔子曰:“彼游方之外者也,而丘游方之内者也,外内不相及,而丘使汝往吊之,丘则陋矣!彼方且与造物者为人,而游乎天地之一气,彼以生为附赘县疣,以死为决疣溃痈。夫若然者,又恶知死生先后之所在?假于异物,托于同体,忘其肝胆,遗其耳目,反覆终始,不知端倪。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彼又恶能愦愦然为世俗之礼,以观众人之耳目哉?”子贡曰:“然则夫子何方之依?”曰:“丘,天之戮民也,虽然,吾与汝共之。”子贡曰:“敢问其方?”孔子曰:“鱼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养给,相造乎道者,无事而生定。故曰:‘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术。’”子贡曰:“敢问畸人?”曰:“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故曰:‘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也。’”

  《庄子内篇大宗师》颜回问仲尼曰:“孟孙才其母死,哭泣无涕,中心不蹙,居丧不哀,无是三者,以善处丧。盖鲁国固有无其实而得其名者乎?回壹怪之。”仲尼曰:“夫孟孙氏尽之矣,进于知矣,唯简之而不得,夫已有所简矣。孟孙氏不知所以生,不知所以死,不知就先,不知就后,若化为物,以待其所不知之化已乎?且方将化,恶知不化哉?方将不化,恶知已化哉?吾特与汝,其梦未始觉者邪?且彼有骇形而无损心,有旦宅而无情死,孟孙氏特觉人哭亦哭,是自其所以乃。且也相与吾之耳矣,庸讵知吾所谓吾之乎?且汝梦为鸟而厉乎天,梦为鱼而没于渊,不识今之言者,其觉者乎?其梦者乎?造适不及笑,献笑不及排,安排而去化,乃入于寥天一。”

  《庄子内篇大宗师》颜回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仁义矣。”曰:“可矣,犹未也。”它日复见曰:“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忘礼乐矣。”曰:“可矣,犹未也。”它日复见曰:“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坐忘矣。”仲尼蹴然曰:“何谓坐忘?”颜回曰:“堕枝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仲尼曰:“同则无好也,化则无常也,而果其贤乎?丘也请从而后也。”

  《淮南子道应训》颜回谓仲尼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礼乐矣。”仲尼曰:“可矣,犹未也。”异日复见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仁义矣。”仲尼曰:“可矣,犹未也。”异日复见曰:“回坐忘矣。”仲尼造然曰:“何谓坐忘?”颜回曰:“隳支体,黜聪明,离形去知,洞于化通,是谓坐忘。”仲尼曰:“洞则无善也,化则无常矣,而夫子荐贤,丘请从之后。”

  《庄子外篇天地》夫子问于老聃曰:“有人治道若相放,可不可,然不然,辩者有言曰:‘离坚白,若县宇。’若是则可谓圣人乎?”老聃曰:“是胥易技系,劳形怵心者也。执狸之狗成思,猨狙之便,自山林来。丘,予告若而所不能闻,与而所不能言。凡有首有趾,无心无耳者众,有形者与无形无状而皆存者,尽无。其动止也,其死生也,其废起也,此又非其所以也。有治在人,忘乎物,忘乎天,其名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谓入于天。”

  《庄子外篇天地》子贡南游于楚,反于晋,过汉阴,见一丈人方将为圃畦,凿隧而入井,抱瓮而出灌,搰々+然用力甚多,而见功寡。子贡曰:“有械于此,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见功多,夫子不欲乎?”为圃者仰而视之,曰:“奈何?”曰:“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挈水若抽,数如泆汤,其名为槔。”为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吾闻之吾师,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吾非不知,羞而不为也。”子贡瞒然惭,俯而不对。有间,为圃者曰:“子奚为者邪?”曰:“孔丘之徒也。”为圃者曰:“子非夫博学以拟圣,於于以盖众,独弦哀歌以卖名声于天下者乎?汝方将忘汝神气,堕汝形骸,而庶几乎?而身之不能治,而何暇治天下乎?子往矣!无乏吾事。”子贡卑陬失色,顼顼然不自得,行三十里而后愈。其弟子曰:“向之人何为者邪?夫子何故见之变容失色、终日不自反邪?”曰:“始吾以为天下一人耳?不知复有夫人也。吾闻之夫子,事求可,功求成,用力少见功多者,圣人之道。今徒不然,执道者德全,德全者形全,形全者神全,神全者,圣人之道也。托生与民并行而不知其所之,汒乎淳备哉!功利机巧,必忘夫人之心。若夫人者,非其志不之,非其心不为,虽以天下誉之得,其所谓謷然不顾,以天下非之失,其所谓傥然不受。天下之非誉无益损焉,是谓全德之人哉!我之谓风波之民。”反于鲁,以告孔子。孔子曰:“彼假修浑沌氏之术者也,识其一,不知其二;治其内,而不治其外。夫明白入素,无为复朴,体性抱神,以游世俗之间者,汝将固惊邪?且浑沌氏之术,予与汝何足以识之哉?”

  《庄子外篇天运》孔子西游于卫,颜渊问师金曰:“以夫子之行为奚如?”师金曰:“惜乎而夫子其穷哉!”颜渊曰:“何也?”师金曰:“夫刍狗之未陈也,盛以箧衍,巾以文绣,尸祝斋戒以将之;及其已陈也,行者践其首脊,苏者取而爨之而已。将复取而盛以箧衍,巾以文绣,游居寝卧其下,彼不得梦,必且数眯焉。今而夫子亦取先王已陈刍狗,取弟子游居寝卧其下,故伐树于宋,削迹于卫,穷于商周,是非其梦邪?围于陈蔡,七日不火食,死生相与邻,是非其眯邪?夫水行莫如用舟,而陆行莫如用车,以舟之可行于水也,而求推之于陆,则没世不行。寻常古今,非水陆与?周鲁非舟车与?今蕲行周于鲁,是犹推舟于陆也。劳而无功,身必有殃。彼未知夫无方之传,应物而不穷者也。且子独不见夫桔槔者乎?引之则俯,舍之则仰,彼人之所引,非引人也,故俯仰而不得罪于人。故夫三皇五帝之礼义法度,不矜于同,而矜于治。故譬三皇五帝之礼义法度,其犹柤梨橘柚邪?其味相反而皆可于口。故礼义法度者,应时而变者也。今取柤狙而衣以周公之服,彼必龁啮挽裂,尽去而后慊。观古今之异,犹柤狙之异乎周公也。故西施病心而颦其里,其里之丑人见而美之,归亦捧心而颦其里,其里之富人见之,坚闭门而不出;贫人见之,挈妻子而去之走。彼知美颦而不知颦之所以美。惜乎!而夫子其穷哉!”

卷十七

[寓言十四](下)

  《庄子外篇天运》孔子行年五十有一而不闻道,乃南之沛,见老聃。老聃曰:“子来乎?吾闻子北方之贤者也,子亦得道乎?”孔子曰:“未得也。”老子曰:“子恶乎求之哉?”曰:“吾求之于度数,五年而未得也。”老子曰:“子又恶乎求之哉?”曰:“吾求之于阴阳,十有二年而未得。”老子曰:“然。使道而可献,则人莫不献之于其君;使道而可进,则人莫不进之于其亲;使道而可以告人,则人莫不告其兄弟;使道而可以与人,则人莫不与其子孙。然而不可者,无他也,中无主而不止,外无正而不行。由中出者,不受于外,圣人不出;由外入者,无主于中,圣人不隐。名,公器也,不可多取。仁义,先王之蘧庐也,止可以一宿而不可久处,覯而多贵。古之至人,假道于仁,托宿于义,以游逍遥之墟,食于苟简之田,立于不贷之圃。逍遥,无为也;苟简,易养也;不贷,无出也。古者谓是采真之游。以富为是者,不能让禄;以显为是者,不能让名;亲权者,不能与人柄。操之则栗,舍之则悲,而一无所鉴,以窥其所不休者,是天之戮民也。怨、恩、取、与、谏、教、生、杀,八者,正之器也。唯循大变无所湮者,为能用之。故曰:正者,正也,其心以为不然者,天门弗开矣。”

  孔子见老聃而语仁义。老聃曰:“夫播糠眯目,则天地四方易位矣;蛟虻絪肤,则通昔不寐矣。夫仁义憯然,乃愤吾心,乱莫大焉。吾子使天下无失其朴,吾子亦放风而动,总德而立矣,又奚杰然若负建鼓而求亡子者邪?夫鹄不日浴而白,乌不日黔而黑。黑白之朴,不足以为辩;名誉之观,不足以为广。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孔子见老聃归,三日不谈。弟子问曰:“夫子见老聃,亦将何规哉?”孔子曰:“吾乃今于是乎见龙!龙,合而成体,散而成章,乘乎云气而养乎阴阳。予口张而不能胁,予又何规老聃哉!”子贡曰:“然则人固有尸居而龙见,雷声而渊默,发动如天地者乎?赐亦可得而观乎?”遂以孔子声见老聃,老聃方将倨堂而应微曰:“予年运而往矣,子将何以戒我乎?”子贡曰:“夫三王五帝之治天下不同,其系声名一也。而先生独以为非圣人,如何哉?”老聃曰:“小子少进,子何以谓不同?”对曰:“尧授舜,舜授禹,禹用力而汤用兵,文王顺纣而不敢逆,武王逆纣而不肯顺,故曰不同。”老聃曰:“小子少进,余语汝三王、五帝之治天下。黄帝之治天下,使民心一,民有其亲死不哭而民不非也。尧之治天下,使民心亲,民有为其亲杀其杀而民不非也。舜之治天下,使民心竞,民孕妇十月生子,子生五月而能言,不至乎孩而始谁,则人始有夭矣。禹之治天下,使民心变,人有心而兵有顺,杀盗非杀,人自为种而天下耳。是以天下大骇,儒、墨皆起,其作始有伦,而今乎妇女,何言哉!余语汝: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名曰治之而乱莫甚焉。三皇之知,上悖日月之明,下睽山川之精,中堕四时之施。其知僣于{厉虫}虿之尾,鲜规之兽,莫得安其性命之情者,而犹自以为圣人,不可耻乎?其无耻也!”子贡蹴蹴然,立不安。

  孔子谓老聃曰:“丘治《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自以为久矣,孰知其故矣。以奸者七十二君,论先王之道,而明周、召之迹,一君无所钩用,甚矣夫!人之难说也!道之难明邪!”老子曰:“幸矣,子之不遇治世之君也。夫六经,先王之陈迹也,岂其所以迹哉?今子之所言,犹迹也。夫迹,履之所出,而迹岂履哉!夫白鶂之相视,眸子不运而风化;虫,雄鸣于上风,雌应于下风而化。类自为雌雄,故风化。性不可易,命不可变,时不可止,道不可壅。苟得于道,无自而不可;失焉者,无自而可。”孔子不出三月,复见曰:“丘得之矣!鸟鹊孺,鱼傅沫,细要者化,有弟而兄啼。久矣夫!丘不与化为人!不与化为人,安能化人!”老子曰:“可,丘得之矣!”

  《史记老庄申韩列传》孔子适周,将问礼于老子。老子曰:“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孔子去,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论衡龙虚》孔子曰:“游者可为网,飞者可为矰。至于龙也,吾不知,其乘风云上升。今日见老子,其犹龙乎!”

  《论衡知实》孔子曰:“游者可为纶,走者可为矰。至于龙,吾不知,乘云风上升。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

  《庄子外篇至乐》颜渊东之齐,孔子有忧色。子贡下席而问曰:“小子敢问:回东之齐,夫子有忧色,何邪?”孔子曰:“善哉汝问。昔者管子有言,丘甚善之,曰:‘褚小者不可以怀大,绠短者不可以汲深。’夫若是者,以为命有所成而形有所适也,夫不可损益。吾恐回与齐侯言尧、舜、黄帝之道,而重以燧人、神农之言。彼将内求于己而不得,不得则惑,人惑则死。且汝独不闻邪?昔者海鸟止于鲁郊,鲁侯御而觞之于庙,奏《九韶》以为乐,具太牢以为膳。鸟乃眩视忧悲,不敢食一脔,不敢饮一杯,三日而死。此以己养养鸟也,非以鸟养养鸟也。夫以鸟养养鸟者,宜栖之深林,游之坛陆,浮之江湖,食之蠙、鲦,随行列而止,委蛇而处。彼惟人言之恶闻,奚以夫譊々为乎?《咸池》、《九韶》之乐,张之洞庭之野,鸟闻之而飞,兽闻之而走,鱼闻之而下入。人卒闻之,相与还而观之。鱼处水而生,人处水而死,彼必相与异,其好恶故异也。故先圣不一其能,不同其事。名止于实,义设于适,是之谓条达而福持。”

  《庄子外篇达生》仲尼曰:“无入而藏,无出而阳,柴立其中央。三者若得,其名必极。夫畏涂者十杀一人,则父子兄弟相戒也,必盛卒徒而后敢出焉,不亦知乎!人之所取畏者,衽席之上,饮食之间,而不知为之戒者,过也。”

  《庄子外篇山木》孔子围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太公任往吊之,曰:“子几死乎?”曰:“然。”“子恶死乎?”曰:“然。”任曰:“予尝言不死之道,东海有鸟焉,名曰意怠,其为鸟也,翂翂渼渼,而似无能,引援而飞,迫胁而栖,进不敢为前,退不敢为后,食不敢先尝,必取其绪。是故其行列不斥,而外人卒不得害,是以免于患。直木先伐,甘井先竭,子其意者,饰知以惊愚,修身以明污,昭昭乎如揭日月而行,故不免也。昔吾闻之大成之人曰:‘自伐者无功,功成者堕,名成者亏。’孰能去功与名而还与众人?道流而不明居,得行而不名处,纯纯常常,乃比于狂,削迹捐势,不为功名。是故无责于人,人亦无责焉。至人不闻,子何喜哉?”孔子曰:“善哉!辞其交游,去其弟子,逃于大泽,衣裘褐,食杼栗,入兽不乱群,入鸟不乱行。鸟兽不恶,而况人乎!”

  《庄子外篇山木》孔子问子桑虖曰:“吾再逐于鲁,伐树于宋,削迹于卫,穷于商、周,围于陈、蔡之间。吾犯此数患,亲交益疏,徒友益散。何与?”子桑虖曰:“子独不闻假人之亡与?林回弃千金之璧,负赤子而趋。或曰‘为其布与?赤子之布寡矣;为其累与?赤子之累多矣。弃千金之璧,负赤子而趋,何也?’林回曰:‘彼以利合,此以天属也。’夫以利合者,迫穷祸患害相弃也;以天属者,迫穷祸患害相收也。夫相收之与相弃,亦远矣!且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彼无故以合者,则无故以离。”孔子曰:“敬闻命矣!”徐行翔佯而归,绝学捐书,弟子无益于前,其爱益加进。

  《庄子外篇田子方》温伯雪子适齐,舍于鲁。鲁人有请见之者,温伯雪子曰:“不可。吾闻中国之君子,明乎礼义而陋于知人心,吾不欲见也。”至于齐,反舍于鲁。是人也,又请见。温伯雪子曰:“往也蕲见我,今也又蕲见我,是必有以振我也。”出而见客,入而叹。明日见客,又入而叹。其仆曰:“每见之客也,必入而叹,何邪?”曰:“吾固告子矣,中国之民,明乎礼义而陋乎知人心。昔之见我者,进退一成规,一成矩;从容一若龙,一若虎。其谏我也似子,其道我也似父。是以叹也。”仲尼见之而不言,子路曰:“吾子欲见温伯雪子久矣,见之而不言,何邪?”仲尼曰:“若夫人者,目击而道存矣!亦不可以容声矣!”

  《吕氏春秋审应览精谕》孔子见温伯雪子,不言而出。子贡曰:“夫子之欲见温伯雪子好矣,今也见之而不言,其故何也?”孔子曰:“若夫人者目击而道存矣!不可以容声矣!”

  《庄子外篇田子方》颜渊问于仲尼曰:“夫子步亦步,夫子趋亦趋,夫子驰亦驰,夫子奔逸绝尘,而回瞠若乎后矣!”夫子曰:“回,何谓邪?”曰:“夫子步亦步也,夫子言亦言也,夫子趋亦趋也,夫子辩亦辩也,夫子驰亦驰也,夫子言道,回亦言道也。及奔逸绝尘,而回瞠若乎后者。夫子不言而信,不比而周,无器而民淊乎前,而不知所以然而已矣。”仲尼曰:“恶!可不察与!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日出东方而入于西极,万物莫不比方。有目有趾者,待是而后成功。是出则存,是入则亡。万物亦然,有待也而死,有待也而生。吾一受其成形,而不化以待尽。效物而动,日夜无隙,而不知其所终。薰然其成形,知命不能规乎其前,丘以是日徂。吾终身与汝交一臂而失之,可不哀与!汝殆著乎吾所以著也。彼已尽矣,而汝求之以为有,是求马于唐肆也。吾服汝也甚忘,汝服吾也亦甚忘。虽然,汝奚患焉!虽忘乎故吾,吾有不忘者存。”

  《淮南子齐俗训》孔子谓颜回曰:“吾服汝也忘,而汝服于我也亦忘。虽然,汝虽忘乎吾,犹有不忘者存。”

  《论衡自然》孔子谓颜渊曰:“吾服汝,忘也;汝之服于我,亦忘也。”

  《庄子外篇田子方》孔子见老聃。老聃新沐,方将被发而乾,芃然似非人。孔子便而待之,少焉见曰:“丘也眩与?其信然与?向者先生形体掘若槁木,似遗物离人而立于独也。”老聃曰:“吾游于物之初。”孔子曰:“何谓邪?”曰:“心困焉而不能知,口辟焉而不能言,尝为汝议乎其将。至阴肃肃,至阳赫赫。肃肃出乎天,赫赫发乎地,两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或为之纪而莫见其形。消息满虚,一晦一明,日改月化,日有所为,而莫见其功。生有所乎萌,死有所乎归,始终相反乎无端,而莫知乎其所穷。非是也,且孰为之宗?”孔子曰:“请问游是?”老聃曰:“夫得是,至美至乐也,得至美而游乎至乐,谓之至人。”孔子曰:“愿闻其方。”曰:“草食之兽,不疾易薮;水生之虫,不疾易水。行小变而不失其大常也。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夫天下也者,万物之所一也。得其所一而同焉,则四支百体将为尘垢,而死生终始将为昼夜而莫之能滑,而况得丧祸福之所介乎!弃隶者若弃泥涂,知身贵于隶也,贵在于我而不失于变。且万化而未始有极也,夫孰足以患心!已为道者解乎此。”孔子曰:“夫子德配天地,而犹假至言以修心。古之君子,孰能脱焉?”老聃曰:“不然。夫水之于汋也,无为而才自然矣;至人之于德也,不修而物不能离焉。若天之自高,地之自厚,日月之自明。夫何修焉!”孔子出,以告颜回,曰:“丘之于道也,其犹醯鸡与!微夫子之发吾覆也,吾不知天地之大全也。”

  《庄子外篇田子方》文王观于臧,见一丈夫钓,而其钓莫钓,非持其钓,有钓者也,常钓也。文王欲举而授之政,而恐大臣父兄之弗安也;欲终而释之,而不忍百姓之无天也。于是旦而属诸大夫曰:“昔者,寡人梦,见良人黑色而髯,乘驳马而偏朱蹄,号曰:寓而政于臧丈人,庶几乎民有瘳乎!”诸大夫蹴然曰:“先君王也。”文王曰:“然则卜之。”诸大夫曰:“先君之命王,其无它,又何卜焉!”遂迎臧丈人而授之政。典法无更,偏令无出。三年,文王观于国,则列士坏植散群,长官者不成德,钟斛不敢入于四境。列士坏植散群,则尚同也;长官者不成德,则同务也;钟斛不敢入于四境,则诸侯无二心也。文王于是焉以为太师,北面而问曰:“政可以及天下乎?”臧丈人昧然而不应,泛然而辞,朝令而夜遁,终身无闻。颜渊问于仲尼曰:“文王其犹未邪?又何以梦为乎?”仲尼曰:“默!汝无言。夫文王尽之也,而又何论刺焉?彼直以循斯须也。”

  《庄子外篇田子方》肩吾问于孙叔敖曰:“子三为令尹而不荣华,三去之而无忧色。吾始也疑子,今视子之鼻间栩栩然,子之用心独奈何?”孙叔敖曰:“吾何以过人哉!吾以其来不可却也,其去不可止也;吾以为得失之非我也,而无忧色而已矣,我何以过人哉!且不知其在彼乎?其在我乎?其在彼邪,亡乎我;在我邪,亡乎彼。方将踌躇,方将四顾,何暇至乎人贵人贱哉!”仲尼闻之曰:“古之真人,知者不得说,美人不得滥,盗人不得劫,伏戏、黄帝不得友。死生亦大矣,而无变乎已,况爵禄乎!若然者,其神经乎大山而无介,入乎渊泉而不濡,处卑细而不惫,充满天地,既以与人,已愈有。”

  《庄子外篇知北游》孔子问于老聃曰:“今日晏闲,敢问至道?”老聃曰:“汝齐戒,疏瀹而心,澡雪而精神,掊击而知。夫道,窅然难言哉!将为汝言其崖略。夫昭昭生于冥冥,有伦生于无形,精神生于道,形本生于精,而万物以形相生。故九窍者胎生,八窍者卵生。其来无迹,其往无崖,无门无房,四达之皇皇也。邀于此者,四枝强,思虑恂达,耳目聪明,其用心不劳,其应物无方。天不得不高,地不得不广,日月不得不行,万物不得不昌,此其道与!且夫博之不必知,辩之不必慧,圣人以断之矣。若夫益之而不加益,损之而不加损者,圣人之所保也。渊渊乎其若海,巍巍乎其终则复始也。运量万物而不匮,则君子之道,彼其外与!万物皆往资焉而不匮,此其道与!中国有人焉,非阴非阳,处于天地之间,直且为人,将反于宗。自本观之,生者,喑窅物也,虽有寿夭,相去几何!须臾之说也,奚足以为尧、桀之是非!果有理,人伦虽难,所以相齿。圣人遭之而不违,过之而不守。调而应之,德也;偶而应之,道也。帝之所兴,王之所起也。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郤,忽然而已。注然勃然,莫不出焉;油然漻然,莫不入焉。已化而生,又化而死。生物哀之,人类悲之。解其天弢堕其天帙,纷乎宛乎,魂魄将往,乃身从之,乃大归乎!不形之形,形之不形,是人之所同知也,非将至之所务也,此众人之所同论也。彼至则不论,论则不至。明见无值,辩不若默。道不可闻,闻不若塞。此之谓大得。”

  《庄子外篇知北游》冉求问于仲尼曰:“未有天地可知邪?”仲尼曰:“可。古犹今也。”冉求失问而退,明日复见曰:“昔者吾问‘未有天地可知乎?’,夫子曰:‘可。古犹今也。’昔者吾昭然,今日吾昧然。敢问何谓也?”仲尼曰:“昔之昭然也,神者先受之;今之昧然也,且又不为神者求邪!无古无今。无始无终,未有子孙,而有子孙,可乎?”冉求未对。仲尼曰:“已矣!未应矣!不以生生死,不以死死生,死生有待邪!皆有所一体。有先天地生者,物邪?物物者非物。物出不得先物也,犹其有物也无已。圣人之爱人也终无己者,亦乃取于是者也。”

  《庄子外篇知北游》颜渊问乎仲尼曰:“回尝闻诸夫子曰:‘无有所将,无有所迎。’回敢问其游?”仲尼曰:“古之人,外化而内不化;今之人,内化而外不化。与物化者,一不化者也。安化安不化,安与之相靡,必与之莫多。狶氏之囿,黄帝之圃,有虞氏之宫,汤、武之室。君子之人,若儒、墨者师,故以是非相齑也,而况今之人乎?圣人处物不伤物。不伤物者,物亦不能伤也。唯无所伤者,为能与人相将迎。山林与!皋壤与!使我欣欣然而乐与!乐未毕也,哀又继之,哀乐之来,吾不能御,其去,弗能止。悲夫!世人直谓物逆旅耳!夫知遇而不知所不遇,知能能而不能所不能。无知无能者,固人之所不免也。夫务免乎人之所不免者,岂不亦悲哉!至言去言,至为去为。齐知之所知,则浅矣。”

  《庄子杂篇徐无鬼》仲尼之楚,楚王觞之,孙叔敖执爵而立,市南宜僚受酒而祭曰:“古之人乎,于此言已。”曰:“丘也闻不言之言矣,未之尝言,于此乎言之。市南宜僚弄丸而两家之难解,孙叔敖甘寝秉羽而郢人投兵。丘愿有喙三尺。彼之谓不道之道,此之谓不言之辩,故德总乎道之所一,而言休乎知之所不知,至矣。道之所一者,德不能同也;知之所不能知者,辩不能举也。名若儒、墨而凶矣。故海不辞东流,大之至也。圣人并包天地,泽及天下,而不知其谁氏。是故生无爵,死无谥,实不聚,名不立,此之谓大人。狗不以善吠为良,人不以善言为贤,而况为大乎!夫为大不足以为大,而况为德乎!夫大备矣,莫大天地,然奚求焉而大备矣。知大备者,无求、无失、无弃,不以物易己也。反己而不穷,循古而不摩,大人之诚。”

  《庄子杂篇则阳》孔子之楚,舍于蚁丘之浆。其邻有夫妻臣妾登极者,子路曰:“是稯稯何为者邪?”仲尼曰:“是圣人仆也。是自埋于民,自藏于畔,其声销,其志无穷,其口虽言,其心未尝言,方且与世违而心不屑与之俱。是陆沈者也,是其市南宜僚邪?”子路请往召之,孔子曰:“已矣!彼知丘之著于己也,知丘之适楚也,以丘为必使楚王之召己也,彼且以丘为佞人也。夫若然者,其于佞人也羞闻其言,而况亲见其身乎!而何以为存?”子路往视之,其室虚矣。

  《庄子杂篇则阳》仲尼问于太师大弢、伯常骞、狶韦曰:“夫卫灵公饮酒湛乐,不听国家之政;田猎毕弋,不应诸侯之际。其所以为灵公者,何邪?”大弢曰:“是因是也。”伯常骞曰:“夫灵公有妻三人,同滥而浴,史蠙奉御而进所,搏币而扶翼,其慢若彼之甚也,见贤人若此其肃也,是其所以为灵公也。”弢韦曰:“夫灵公也死,卜葬于故墓不吉,卜葬于沙丘而吉。掘之数仞,得石椁焉,洗而视之,有铭焉曰:‘不冯其子,灵公夺而埋之。’夫灵公之为灵也久矣,之二人何足以识之?”

  《庄子杂篇外物》老莱子之弟子出薪,遇仲尼。反以告曰:“有人于彼,修上而趍下,末偻而后耳,视若营四海,不知其谁氏之子?”老莱子曰:“是丘也,召而来!”仲尼至。曰:“丘,去汝躬矜,与汝容知,斯为君子矣。”仲尼揖而退,蹙然改容而问曰:“业可得进乎?”老莱子曰:“夫不忍一世之伤,而骜万世之患,抑固窭邪?亡其略弗及邪?惠以欢为骜,终身之丑,中民之行进焉耳。相引以名,相结以隐。与其誉尧而非桀,不如两忘而闭其所誉。反无非伤也,动无非邪也。圣人踌躇以兴事,以每成功,奈何哉其载焉终矜尔!”

  《庄子杂篇盗跖》孔子与柳下季为友。柳下季之弟名曰盗跖。盗跖从卒九千人,横行天下,侵暴诸侯,穴室枢户,驱人牛马,取人妇女,贪得忘亲,不顾父母兄弟,不祭先祖。所过之邑,大国守城,小国入保,万民苦之。孔子谓柳下季曰:“夫为人父者,必能诏其子;为人兄者,必能教其弟。若父不能诏其子,兄不能教其弟,则无贵父子兄弟之亲矣。今先生世之才士也,弟为盗跖,为天下害而弗能教也,丘窃为先生羞之!丘请为先生往说之。”柳下季曰:“先生言为人父者必能诏其子,为人兄者必能教其弟;若子不听父之诏,弟不受兄之教,虽今先生之辩,将奈之何哉?且跖之为人也,心如涌泉,意如飘风,强足以距敌,辩足以饰非,顺其心则喜,逆其心则怒,易辱人以言。先生必无往。”孔子不听,颜回为驭,子贡为右,往见盗跖。盗跖乃方休卒徒大山之阳,脍人肝而壒之。孔子下车而前,见谒者曰:“鲁人孔丘闻将军高义,敬再拜谒者。”谒者入通,盗跖闻之大怒,目如明星,发上指冠,曰:“此夫鲁国之巧伪人孔丘非邪!为我告之:尔作言造语,妄称文武,冠枝木之冠,带死牛之胁,多辞谬说,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摇唇鼓舌,擅生是非,以迷天下之主,使天下学士不反其本,妄作孝弟,而侥幸于封侯富贵者也。子之罪大极重,疾走归!不然,我将以子肝益昼脯之膳。”孔子复通曰:“丘得幸于季,愿望履幕下。”谒者复通。盗跖曰:“使来前!”孔子趋而进,避席反走,再拜盗跖。盗跖大怒,两展其足,案剑瞋目,声如乳虎,曰:“丘来前!若所言顺吾意则生,逆吾心则死!”孔子曰:“丘闻之,凡天下有三德:生而长大,美好无双,少长贵贱,见而皆悦之,此上德也;知维天地,能辩诸物,此中德也;勇悍果敢,聚众率兵,此下德也。凡人有此一德者,足以南面称孤矣。今将军兼此三者,身长八尺二寸,面目有光,唇如激丹,齿如齐贝,音中黄钟,而名曰盗跖,丘窃为将军耻不取焉!将军有意听臣,臣请南使吴越,北使齐鲁,东使宋卫,西使晋楚,使为将军造大城数百里,立数十万户之邑,尊将军为诸侯,与天下更始,罢兵休卒,收养昆弟,共祭先祖,此圣人才士之行,而天下之愿也。”盗跖大怒,曰:“丘来前!夫可规以利而可谏以言者,皆愚陋恒民之谓耳。今长大美好,人见而说之者,此吾父母之遗德也,丘虽不吾誉,吾独不自知邪?且吾闻之,好面誉人者,亦好背而毁之。今丘告我以大城众民,是欲规我以利,而恒民畜我也,安可长久也?城之大者,莫大乎天下矣。尧、舜有天下,子孙无置锥之地;汤、武立为天子,而后世绝灭,非以其利大故邪?且吾闻之,古者禽兽多而人民少,于是皆巢居以避之,昼拾橡栗,暮栖木上,故命之曰有巢氏之民。古者民不知衣服,夏多积薪,冬则炀之,故命之曰知生之民。神农之世,卧则居居,起则于于,民知其母,不知其父,与麋鹿共处,耕而食,织而衣,无有相害之心,此至德之隆也。然而黄帝不能致德,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流血百里。尧、舜作,立群臣,汤放其主,武王杀纣。自是之后,以强陵弱,以众暴寡。汤、武以来,皆乱人之徒也。今子修文、武之道,掌天下之辩,以教后世,缝衣浅带,矫言伪行,以迷惑天下之主而欲求富贵焉,盗莫大于子!天下何故不谓子为盗丘而乃谓我为盗跖?子以甘辞说子路而使从之,使子路去其危冠,解其长剑,而受教于子,天下皆曰孔丘能止暴禁非,其卒之也,子路欲杀卫君而事不成,身菹于卫东门之上,是子教之不至也!子自谓才士圣人邪!则再逐于鲁,削迹于卫,穷于齐,围于陈、蔡,不容身于天下,子教子路菹此患,上无以为身,下无以为人,子之道岂足贵邪?世之所高,莫若黄帝,黄帝尚不能全德而战涿鹿之野,流血百里。尧不慈,舜不孝,禹偏枯,汤放其主,武王伐纣,文王拘里。此六子者,世之所高也,孰论之,皆以利惑其真而强反其情性,其行乃甚可羞也!世之所谓贤士伯夷、叔齐,伯夷、叔齐辞孤竹之君,而饿死于首阳之山,骨肉不葬;鲍焦饰行非世,抱木而死;申徒狄谏而不听,负石自投于河,为鱼鳖所食;介子推至忠也,自割其股以食文公,文公后背之,子推怒而去,抱木而燔死;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此四者,无异于磔犬、流豕、操瓢而乞者,皆离名轻死,不念本养寿命者也。世之所谓忠臣者,莫若王子比干、伍子胥。子胥沈江,比干剖心,此二子者,世谓忠臣也,然卒为天下笑。自上观之,至于子胥、比干,皆不足贵也。丘之所以说我者,若告我以鬼事,则我不能知也;若告吾以人事者,不过此矣,皆吾所闻知也。今吾告子以人之情:目欲视色,耳欲听声,口欲察味,志气欲盈。人上寿百岁,中寿八十,下寿六十,除病瘐、死丧、忧患,其中开口而笑者,一月之中,不过四五日而已矣。天与地无穷,人死者有时,操有时之具而托于无穷之间,忽然无异骐骥之驰过隙也。不能悦其志意,养其寿命者,皆非通道者也。丘之所言,皆吾之所弃也。亟去走归,无复言之!子之道狂狂伋伋,诈巧虚伪事也,非可以全真也,奚足论哉!”孔子再拜,趋走出门上车,执辔三失,目芒然无见,色若死灰,据轼低头,不能出气。归到鲁东门外,适遇柳下季。柳下季曰:“今者阙然数日不见,车马有行色,得微往见跖邪?”孔子仰天而叹曰:“然!”柳下季曰:“跖得无逆汝意若前乎?”孔子曰:“然。丘所谓无病而自灸也!疾走料虎头,编虎须,几不免虎口哉!”

  《庄子杂篇渔父》孔子游乎缁帷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奏曲未半,有渔父者下船而来,须眉交白,被发揄袂,行原以上,距陆而止,左手据膝,右手持颐以听,曲终而招子贡、子路。二人俱对,客指孔子曰:“彼何为者也?”子路对曰:“鲁之君子也。”客问其族,子路对曰:“族孔氏。”客曰:“孔氏者,何治也?”子路未应,子贡对曰:“孔氏者,性服忠信,身行仁义,饰礼乐,选人伦,上以忠于世主,下以化于齐民,将以利天下。此孔氏之所治也。”又问曰:“有土之君与?”子贡曰:“非也。”“侯王之佐与?”子贡曰:“非也。”客乃笑而还行,言曰:“仁则仁矣,恐不免其身,苦心劳形,以危其真,呜呼远哉!其分于道也。”子贡还报孔子,孔子推琴而起曰:“其圣人与!”乃下求之,至于泽畔,方将杖拏而引其船,顾见孔子,还向而立,孔子反走,再拜而进。客曰:“子将何求?”孔子曰:“曩者先生有绪言而去,丘不肖,未知所谓,窃待于下风,幸闻咳唾之音,以卒相丘也。”客曰:“嘻!甚矣子之好学也。”孔子再拜而起曰:“丘少而修学以至于今,六十九岁矣!无所得闻至教,敢不虚心!”客曰:“同类相从,同声相应,固天之理也。吾请释吾之所有而经子之所以。子之所以者,人事也。天子、诸侯、大夫、庶人,此四者自正,治之美也。四者离位,而乱莫大焉。官治其职,人忧其事,乃无所陵。故田荒室露,衣食不足,征赋不属,妻妾不和,长少无序,庶人之忧也。能不胜任,官事不治,行不清白,群下荒怠,功美不有,爵禄不持,大夫之忧也。廷无忠臣,国家昏乱,工技不巧,贡职不美,春秋后伦,不顺天子,诸侯之忧也。阴阳不和,寒暑不时,以伤庶物,诸侯暴乱,擅相攘伐,以残民人,礼乐不节,财用穷匮,人伦不饬,百姓淫乱,天子有司之忧也。今子既上无君侯有司之势,而下无大臣职事之官,而擅饰礼乐,选人伦,以化齐民,不泰多事乎?且人有八疵,事有四患,不可不察也。非其事而事之,谓之总;莫之顾而进之,谓之佞;希意道言,谓之谄;不择是非而言,谓之谀;好言人之恶,谓之谗;析交离亲,谓之贼;称誉诈伪以败恶人,谓之慝;不择善否,两容颜适,偷拔其所欲,谓之险。此八疵者,外以乱人,内以伤身,君子不友,明君不臣。所谓四患者:好经大事,变更身常,以挂功名,谓之叨;专知擅事,侵人自用,谓之贪;见过不更,闻谏愈甚,谓之很;人同于己则可,不同于己,虽善不善,谓之矜。此四患也。能去八疵,无行四患,而始可教已。”孔子愀然而叹,再拜而起曰:“丘再逐于鲁,削迹于卫,伐树于宋,围于陈、蔡。丘不知所失,而离此四谤者,何也?”客凄然变容,曰:“甚矣,子之难悟也!人有畏影恶迹而去之走者,举足愈数而迹愈多,走愈疾而影不离身,自以为尚迟,疾走不休,绝力而死。不知处阴以休影,处静以息迹,愚亦甚矣!子审仁义之间,察同异之际,观动静之变,适受与之度,理好恶之情,和喜怒之节,而几于不免矣。谨修而身,慎守其真,还以物与人,则无所累矣。今不修之身而求之人,不亦外乎!”孔子愀然曰:“请问何谓真?”客曰:“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故强哭者,虽悲不哀;强怒者,虽严不威;强亲者,虽笑不和。真悲无声而哀,真怒未发而威,真亲未笑而和。真在内者,神动于外,是所以贵真也。其用于人理也,事亲则慈孝,事君则忠贞,饮酒则欢乐,处丧则悲哀。忠贞以功为主,饮酒以乐为主,处丧以哀为主,事亲以适为主。功成之美,无一其迹矣;事亲以适,不论所以矣;饮酒以乐,不选其具矣;处丧以哀,无问其礼矣。礼者,世俗之所为也;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故圣人法天贵真,不拘于俗;愚者反此,不能法天而恤于人,不知贵真,禄禄而受变于俗,故不足。惜哉!子之蚤湛于人伪,而晚闻大道也。”孔子又再拜而起曰:“今者丘得遇也,若天幸然。先生不羞而比之服役,而身教之。敢问舍所在,请因受业而卒学大道。”客曰:“吾闻之:可与往者与之,至于妙道;不可与往者,不知其道,慎勿与之,身乃无咎。子勉之!吾去子矣!吾去子矣!”乃刺船而去,延缘苇间。颜渊还车,子路受绥,孔子不顾,待水波定,不闻音,而后敢乘。子路旁车而问曰:“由得为役久矣,未尝见夫子遇人如此其威也。万乘之主,千乘之君,见夫子未尝不分庭伉礼,夫子犹有倨傲之容。今渔父杖拏逆立,而夫子曲要磬折,再拜而应,得无太甚乎?门人皆怪夫子矣,渔父何以得此乎?”孔子伏轼而叹曰:“甚矣由之难化也!湛于礼义有间矣,而朴鄙之心至今未去。进!吾语汝。夫遇长不敬,失礼也;见贤不尊,不仁也。彼非至仁,不能下人;下人不精,不得其真,故长伤身。惜哉!不仁之于人也祸莫大焉,而由独擅之!且道者,万物之所由也,庶物失之者死,得之者生;为事逆之则败,顺之则成。故道之所在,圣人尊之。今渔父之于道,可谓有矣!吾敢不敬乎!”

  《庄子杂篇列御寇》鲁哀公问于颜阖曰:“吾以仲尼为贞幹,国其有瘳乎?”曰:“殆哉汲乎!仲尼方且饰羽而画,从事华辞,以支为旨,忍性以视民而不知不信,爱乎心,宰乎神,夫何足以上民?彼宜女与?予颐与?误而可矣。今使民离实学伪,非所以视民也。为后世虑,不若休之,难治也。施于人而不忘,非天布也。商贾不齿,虽以士齿之,神者弗齿。为外刑者,金与木也;为内刑者,动与过也。宵人之离外刑者,金木訙之;离内刑者,阴阳食之。夫免乎外内之刑者,唯真人能之。”

  《绎史孔子类记》四引《庄子》孔子舍于沙丘,见主人。曰:“辩士也。”子路曰:“夫子何以识之?”曰:“其口穷踦,其鼻空大,其服博,其睫流。其举足也高,其践地也深,鹿合而牛舍。”

  《韩非子内储说上》殷之法,刑弃灰于街者。子贡以为重,问之仲尼。仲尼曰:“知治之道也。夫弃灰于街必掩人,掩人,人必怒,怒则斗,斗必三族相残也。此三族之道也,虽刑之可也。且夫重罚者,人之所恶也,而无弃灰,人之所易也。使人行之所易,而无离所恶,此治之道。”一曰:殷之法,弃灰于公道者断其手。子贡曰:“弃灰之罪轻,断手之罚重,古人何太毅也?”曰:“无弃灰,所易也;断手,所恶也。行所易,不关所恶,故人以为易,故行之。”

  《公孙龙子迹府》楚王张繁弱之弓,载忘归之矢,以射蛟兕于云梦之圃,而丧其弓。左右请求之,王曰:“止。楚人遗弓,楚人得之,又何求焉?”仲尼闻之曰:“楚王仁义而未遂也。亦曰人亡弓、人得之而已,何必楚?”

  《吕氏春秋孟春纪贵公》荆人有遗弓者而不肯索,曰:“荆人遗之,荆人得之,又何索焉?”孔子闻之曰:“去其荆而可矣。”

  《说苑至公》楚共王出猎,而遗其弓,左右请求之。共王曰:“止!楚人遗弓,楚人得之,又何求焉?”仲尼闻之曰:“惜乎其不大!亦曰人遗弓,人得之而已,何必楚也?”

  《吕氏春秋孝行览必己》孔子行道而息,马逸,食人之稼,野人取其马。子贡请往说之,毕辞,野人不听。有鄙人始事孔子者曰:“请往说之。”因谓野人曰:“子不耕于东海,吾不耕于西海也。吾马何得不食子之禾?”其野人大说,相谓曰:“说亦皆如此其辩也!独如向之人?”解马而与之。

  《淮南子人间训》孔子行游,马失,食农夫之稼,野人怒,取马而系之。子贡往说之,卑辞而不能得也。孔子曰:“夫以人之所不能听说人,譬以太牢享野兽,以九韶乐飞鸟也。予之罪也,非彼人之过也。”乃使马圉往说之。至见野人曰:“予耕于东海,至于西海,吾马之失,安得不食子之苗?”野人大喜,解马而与之。

  《论衡自然》宋人或刻木为楮叶,三年乃成。孔子曰:“使地三年乃成一叶,则万物之有叶者,寡矣。”

  《御览》六百十六引《神仙传》孔子读书,老子见而问曰:“是何书也?”曰:“礼也,圣人亦读之。”老子云:“圣人可也,汝曷为复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