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近指  国朝孙奇逢撰

二十巻,国朝孙奇逢撰。奇逢有周易大旨,别着録。是编于四子之书,挈其要领,统论大指,间引先儒之说,以证异同。然意旨不无偶偏,如云圣人之训无非是学,此论最确,乃两论逐章皆牵合学字,至谓道千乗之国章敬信节爱时使皆时习事,大学圣经章所论本末先后,以明徳须在民上明,修身须在天下国家上修;又云格物无传是大学最精微处,以物不可得而名,无往非物即无往非格,朱子所谓穷至事物之理,乃通大学数章而言云云。皆不免髙明之病。葢奇逢之学兼采朱陆,而大本主于穷则励行出则经世,故其说如此。虽不必一一皆合于经义,而读其书者知反身以求实用,于学者亦不为无益也。

  四书近指原序

  或问学何为也哉曰学为圣人而已曰圣人可学而能乎曰如不可学孟子之所愿学者岂欺人语耶曰夫仲尼之道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乌能学虽然东海西海南海北海有圣人出心理自同亦学吾之心而已心以天地万物为体其操功却在日用饮食之间故曰不离日用常行内直造先天未画前尽心知性以知天而圣人之能事毕矣周元公曰圣希天程明道曰圣学本天孔子亦曰知我者其天天之外复何事哉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圣人以至诚配天同一不已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时习之学殆所称尽人以合天则人也而实天者乎鲁论所载无言不可会通然其教之所重而本之所汇则时习一语足尽诸贤之藴故曾子得之而明德至善子思得之而修道而教孟子得之而集义养气以塞天地皆所谓一以贯万者耳不能得其一者读书破万卷究于自己身心毫无干涉穷年矻矻终老无闻余尝与及门二三子拈学而时习一语六经四书不能满其分量千圣万贤不能出其范围即如清任和至不一也而所以一之者曰皆古圣人也微箕比干至不一也而所以一之者曰殷有三仁焉支分派别之中自有统宗会元之地若其必不能一者是其端与我异者耳非本天之学也夫子尝曰不知言无以知人孟子亦曰我知言鲁论二十篇无一言不传圣人之精神色笑而出二千年来学圣人之学者戴圣人之天而忘乎髙履圣人之地而忘其深此仲尼之天地所以为大也刘静修着有四书精要惜久失传鹿忠节说约一编为后学开生面与前圣结同心予四十年领其教旨亦尝窃以教我子弟我子弟恐子说之或湮也请述之管窥之识惭无灵绪仍是陈言第不敢以耄年自甘偷惰云尔事竣标曰近指见非有髙远之言也时顺治己亥大暑前三日孙竒逢书于兼山草堂时年七十六岁

  凡例

  读白文只凭管窥不泥成说总求不谬于孔曾思孟斯已矣先儒争意见辩异同者概置弗论是编统括四书大旨原非为逐章逐句作解故脱畧者甚多

  圣贤立训无非修己治人亲师取友理财折狱用贤远奸郊天事神明理适用总之皆学也故两论逐章皆点学字学庸两孟以学字统括之此近指一编之义

  先儒周程张朱称子余为人所共知闻者称号称地称氏至名未孚于远迩月旦未确或末路难保者槩以或曰二字冠之间有失考者乙冒甲名流传不实徒滋眩惑故致慎焉

  先鄙说而后以诸家之说印之其间有圈无或曰字者仍系鄙说文非相联意有偶起故不避赘

  编中亦有先儒之言及或曰与鄙说小异者正欲借异以印同非终分道也虚心平气不执独见以合众人之见其指无二义也

  小儒曲士动思著书垂世夫书岂易着哉邪说害道者不必言言即是而人非君子更恶其言之似也予此编述吾友四十年提命之言以教告我子弟云尔若以著书例求之岂如昔贤圣道自我麤明万万灭死无悔者耶非予之敢承也

四书近指 容城孙竒逢撰

  卷一

  大学之道章

  此个学字即夫子学而时习之学字合千古帝王贤圣做此一件生活不尽所以为大道在合德与民而归于至善之地盖德即身也格致诚正乃所以明之也民即天下也齐治均平乃所以新之也德无一念之不明民无一人之不新身方底于粹精之域所谓止至善也通篇总括于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一句功夫全在知止不知止则毫芒疑似之界最难剖析凡事必先见其大体之所极而后可以深求其精微之所至定静安虑皆知止中歴阅实功也有本末自有终始先非遗末而末卽在本中如明德也须在民上明不能振民育德而谓之明德乎修身也须在家国天下上修不能亲九族安百姓而谓之修身乎天下无离本之末岂有遗末之本哉总之身处天下国家之中与物相感应物者失其理便是身不修而正心诚意之功俱属惘然第使物无不妥所谓知之明处之当也此之谓格物此之谓诚正修而齐治均平一通在内 格物无传此大学最精微处盖物不可指名自诚意后康诰盘铭邦畿以及身修正心至平天下章无遄非物无遄非格朱子所谓穷至事物之理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盖通大学数章而言也 陈几亭曰虽曰修身为本要当随处各有工夫但由本及末不大费力 或曰春秋时霸图兴诸子出学统乱于方术此处特提出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一句仰企古人穆然唐虞三代之想上三节说大学已尽此独举知先大人立个榜様使人知工夫下手处 顾泾阳曰河图洛书是为造化传神的八卦九畴是为河图洛书传神的大学首篇是就人生以后说起的中庸首篇是就人生以上说起的西铭是就旣有天地说起的太极图说是就未有天地说起的分看来不相依仿不相假借各开一局合看来实互相助发恰好完却天地间一个公共的大事件也

  康诰曰克章

  三个圣人皆明明德于天下者而曰皆自明非论心而不论事论已而不论民盖毕世经纶无一事一民不在洗涤之中非为天下总是为己人人有自而自不求明是自絶也 三书克明顾諟等俱就日用感应实际处言非尸居静摄时如此

  汤之盘铭章

  新者天地育物之生机人心进进不息之生气也第患无所以作之则其气已朽而蛊有所生圣人之新天下也常以道与天下相厉而不令其有蓄蛊焉三个圣人工夫都在已上着落都在民上书以疾敬德为诚和小民之本以诚小民为祈天永命之本原是一套事无所不用其极模写歴来君子平治苦心曲尽 君子无所不用其极随举其一而足不必拘拘从已说至民从民说至命亦不必说全法三王必全法三王似三王各自有缺陷在

  邦畿千里章

  缉熙敬止是文王之德之纯与于穆同一不已仁敬孝慈信各就所当止深于其端而精之不以相杂所谓至善也故以文王作榜様而缉熙敬止是亦以精益精密益密作工夫者盛德至善民不能忘正为切磋琢磨都在治民上做遂把家国天下皆涵濡于此明德中没世不忘正申民不能忘之实贤贤而亲亲治之大者也乐乐而利利安之大者也事以有效为美效多而美至 饶双峯曰有斐是说做成君子之人所以斐然有文者其初自切磋琢磨中来 按盛德则兼言民不能忘前王则推本亲贤乐利明德新民浑为一事

  听讼犹人章

  天地间任举一物而本与末具焉从其本而图之不劳而事理得所先也从其末而图之徒劳而罔功迷于后也聴讼一事自矜其才能卽得情亦末耳何如无情者不得尽民各畏其志而自使之无讼乎大畏民志全在平日治民时曲尽此心明威出于明德所谓知本也 王泰州曰此谓知本犹言此知本之说也贴在为民上者身上说

  所谓诚意章

  诚意是作圣第一闗头经文所谓先致其知者即毋自欺也自欺自慊人不及知故君子必慎其独慎独是诚意工夫非是两事小人自欺而卒不容欺益以见独之当慎慎是独中兢业之念所以致知而诚意也独不特闲居燕处即纷纭应接中此心有独觉处小人之见君子而厌然如见其肺肝然此亦纷纭中独知也但不能返照慎思从此一改图耳十目十手有味乎曾子之戒心于独也惟慎始见其严非知严而始慎也两个必慎其独一个必诚其意发明推究首尾回环煞有力量 朱子曰许多病痛都在诚意章一齐说了下面有些小病痛亦轻可见此章最紧切若透过此一闗功夫便易 胡云峰曰诚意独作一傅然诚意者自修之首已兼正心修身而言矣章末曰润身曰心广提出身与心二字意己可见

  所谓修身章

  心体廓然大公物来顺应忿懥恐惧等情虽不能无然非有所一有所则已私横处于中而心灵遂失其位一不正卽不在矣心一不在则身无所主视谁视聴谁聴而饮食又谁为饮食也躯窍虽是神明全非此谓修身在正其心正修工夫总在诚意中此特举身心相闗处痛切言之盖心之所有身不能无也心之所无身不能有也身心异用非理之所许 张氏曰正修之功卒无一语及之者盖已具于诚意章故也

  所谓齐家章

  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家道之所以正也辟则有所好恶安得中节故美中有恶都以其好之辟而掩之恶中有美都以其恶之辟而掩之这様好恶则家之心志自纷耳目自乱如何得齐修身言好恶者盖家国夭下之通闗处也总之一如恶恶臭好好色之诚而贯于齐治均平之中其功力全在致知上所谓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任举一节通体融彻纔是善读书 问如何修身专指待人言朱子曰修身以后大槩说向接物待人去又与只说心处不同要之根本之理则一但一节说阔一节去

  所谓治国章

  虽释齐家治国然必归重人主之身乃穷源之论不出家而成教言只修身以教家而自然成教于国孝者三句正是不出家而成教于国的柱子心诚求之直推本诚意乃联属家以及国之真血脉也一人仁让贪戾如形之于影尧舜之民仁桀纣之民暴皆一人为帅而天下从之所谓一人者正归本于君身也有诸己无诸已到底只以身教絶无求人非人之念藏身之恕即尧舜之帅天下以仁隠然含下絜矩意歴数三诗只于夫妇兄弟父子求宜其实归结有国者身上去宜之者身也足法者身也故曰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传者以忠恕明一贯所以称守约者乎 齐治合传言身则家在其中言家则皆根身说来总见修身为本意

  所谓平天章

  上老老上长长上恤孤总是修身以立教于天下苐天下大于国须以心拟心人之心本无间于已是以有絜矩之道已之心能不间于人此之谓絜矩之道好恶能絜矩则为民父母辟则好恶任意民心必失众之得失而国系焉岂容不慎慎德君子是从独知处慊好恶之原而矩之所从出者矩之絜于财用最为吃紧盖民之所欲在财所恶在夺其财民散而财焉可留民聚而财将焉往慎德君子于本末内外悖入悖出之际卽欲不慎不可得也矩之絜于用人以理财者更为吃紧与贤者共理则财下注仁义孝弟慈之行生于世矣与小人共理则财上注暴乱刼夺之俗盛于时矣慎德君子于所谓举而先退而远好人好而恶人恶者卽欲不慎不可得也人主不能论相则一人用舍之误足以自祸其子孙宰相不能好贤则一念爱恶之偏足以空人之家国是以平天下之君子必以其矩而絜之于用人不能絜矩媢嫉之人也于财用不能絜矩聚敛之臣也是道也必忠信方得盖忠信是真实心矩之体也即所谓诚意也仁者便是忠信不仁者便是骄泰仁者以财发身以义为利也不仁者以身发财以利为利也此章只总注与民同好恶而不专其利一句括尽 朱子曰絜矩不是外面别有个道理只便是前面正心修身底推而措之 陈嘉善曰曾子传一贯不言一贯而言絜矩其义一也在道则言一贯在天下则言絜矩此矩卽从心所欲不踰之矩圣人不必言絜言絜则是忠恕其于学者最可把捉汤武反之亦是絜矩 胡云峰曰义利之辩大学之书以此终孟子之书以此始道学之传有自来矣(一经十传只修身为本一句尽之合格致诚正而始为身之修总齐治均平而始满修之量此学之所以为大也然其指趣旣已无穷而工夫自不容有间故夫子曰学而时习之)

  巻二

  天命谓性章

  中庸阐道之微言子思子从头指点出性命来所谓天命流行物与无妄天之所予与生俱生故曰性也性无增减只任他本来流出便是道是生知安行者事本于天者一落于人便不能无增减圣人立教是尽人以合天一部中庸皆修道而教之事也教虽以孔子为开山从古神圣立极作君作师皆所以鼓铸斯世以裁成天地辅相生民戒慎恐惧慎独正所以修道也修之使无须臾之可离盖道原不能离人而人不能不离道戒慎恐惧是全体功夫慎独拈出闗键乃下手处也喜怒哀乐是吾人之所以与天地万物相为酬酢者一不中和则干天地之和伤万物之命君子戒惧慎独无须臾离道之时则未发而中发而和千变万化无不握枢于此六通四辟无不顺适于此天下大本正是性的注脚天下达道正是道的注脚致中和而位育便是教的注脚尝试验之此心一息清明便有一宁谧之境活泼之趣况致中和者耶总之性命不得分为两物中和不得分为两念戒惧慎独不得分为两功位育不得分为两事至未发与发亦不得分为两境天何言哉是喜怒哀乐未发气象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到发处依旧是未发气象也故曰体用一原显微无间 郑淡泉曰喜怒哀乐一节不是原起说乃是说戒惧不睹不闻慎独后复本体也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不是又进一层工夫俱在戒惧慎独中位育不可分属中和亦不可言以此位天地育万物只是圣人在天子之位天地万物各得其常耳不是分外祯祥之类也书曰夏后方懋厥德山川鬼神亦莫不宁暨鸟兽鱼鳖咸若也即无位者能如此修道一家之中父母亲族童奚相安耕渔蚕织鸡豚狗彘竹树果蓏各遂其生亦是位育 湛甘泉云中和者人所初受于天与圣人同者也然必加戒惧慎独之功方能复此本体李延平与文公说如此按湛氏据延平之说中和大本达道就养成后言最是

  君子中庸章

  君子之中庸与小人之中庸外面都是一样只君子通体戒惧无须臾之不中纯是未发气象故发皆中节所谓时也小人不知天命之可畏全无忌惮作用弥似本体愈非所以曰反中庸反字正从似上看出然非圣人不能辨盖乱先王之法而破先王之道者非阘茸猥琐之流正虑此无忌惮者之混迹于时中也 许鲁斋曰时有万变事有万殊而中无定体当此时则此为中于他时则非中矣是以君子戒慎恐惧存于未发之前察于旣发之际大本立而达道行故尧舜汤武之征让不同而同于中三仁之生死不同颜孟之语黙不同其同于中则一也明乎此则可论圣贤之时中矣

  中庸其至章

  至字是天生成一个极至之理再不容人增损于其间不用人为却要人能无奈民之鲜能久矣煞有感慨舜之用中回之择中强者之中和正是能的作家

  道之不行章

  中庸之道一日用饮食之常而已道无乎不在而在口则能知味着一毫过不得着一毫不及不得过与不及而味皆不存焉贤知非自以为过而自道视之则过不肯为庸者也愚不肖非自以为不及而自道视之则不及不能为庸者也此民之所以鲜能也人人在道中而人人不能行不能明故曰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也 或曰过不及非尽生禀之异贤知愚不肖失中正是他不能变化气质处只看虽愚必明二句便见气禀不足限人当自求明行意

  道其不行章

  此句闗通上下深有感慨由不明故不行既不行则思其所以明之者此正知行合一之旨

  舜其大知章

  中庸之道民虽鲜能然中之所以散见者民未尝不各具舜之好问好察是于至浅至近之中皆可会性命精微之旨道原不分远迩髙卑也非善与恶对为两端就问察中恶的隠了其所得于善者纵千百万亿止可谓之两端执则会在一处提衡斟酌讨出中来而用之正见其行之至处于民二字见大舜不执我善与人同之意 金中洲曰此是首引舜以证君子中庸为贤知愚不肖立榜様将大知二字为主下面总是大知流通贯彻见出个中的道理来恰合着中庸处仲尼所谓君子中庸者类如此

  皆曰予知章

  予知二字是贤知一生受病处不能择而自纳诸陷阱尚可曰知乎能择矣而不能期月守果遂谓之知乎天下事虽曰能知纔能行尤须能行纔筭知知行合一是圣人最唤醒人处阳明毎发此甚透 陆象山曰名利如锦覆陷阱使人贪而堕其中到头只赢得个大不惺惺去按此语形容予知最切又云与溺于利欲之人言犹易与溺于意见之人言却难罟获陷阱能揜取禽兽者饵昏之也祸机能陷人者利昏之也隠恠能悞人者意见昏之也按此论甚正

  回之为人章

  拳拳服膺是极力刻画其能守能守始完的一个择乎中庸故以为道明大舜之知问察隠扬而执两端止完的一个用中故以为道行行在明处行明在行处明诸章大旨俱如此 郝京山曰颜子何处择何处得日用视聴言动随事体验感动触发天机自然跃出岂闭目静坐空谈揣摩能择而得乎盖由之而后知之也

  天下国家章

  竒迹髙踪天下所骇焉而以为不可能者却无不可能独此中庸极平常极易简天命流行着不得一毫气魄至诚无息容不得一刻作辍此民之所以鲜能也人甚勿易其所难而难其所易方可与入道朱子曰中庸 便是三者之间非是别有一个道理只于三者做得恰好处便是中庸

  子路问强章

  君子之中和是从戒惧慎独无须臾可离之时见出此性道之本体和为天下之达道自不流中为天下之大本自不倚以此不流不倚者而阅乎有道无道之世当自有毅然不变者在此强之所以超于南北为而之所当强者也四个强哉矫见君子以自强不息能中庸者正是此等人 胡云峰曰流字倚字变字皆与强字相反不流不倚不变三不字有骨力是之谓自强南北以胜人为强其强也囿于风气之中君子以自胜为强纯乎义理而出于风气之外此变化气质之功所以为大也

  索隠行恠章

  隠恠有述未免是过吾弗为不当为也遵道而废未免是不及弗能已不当已也不当为者不为不当已者不已旣无过不及则依乎中庸矣依字有浑合为一之意遯世不悔正见依中庸之亲切处到世人与我相达毫不萌介介之念此之成色方足夫子开口说人不知不愠又说不见知不悔此是圣学到底人终难知故曰知我者其天惟圣者能之中庸固非絶德在人为之耳自仲尼曰至此中庸第一支也 或曰身旣遯人又不知却无纎毫怨悔惟日孳孶此所谓潜龙也所谓无所为而为者也方是圣学本旨故末篇复由闇然为己推至无声无臭以终之 遯世与避世别避世必隠遯世不必隠君子有中庸之德不大声色人自与之相违如天山之两相望而不相亲故曰遯圣人只不悔而已老氏知希我贵便多一层意思去中庸道理远甚

  君子之道章

  至矣哉道之费而隠乎道原于天者也天之时物行生亘古如斯矣而其所以行之生之者亘古莫窥也一属于君子之身便与天同体与天同用费字正从不可须臾离发根运用充塞察天察地总只在不覩不闻之中夫妇之与知与能圣人之不知不能与天地之有憾总是形容道之费处故大莫能载小莫能破道非有大小因语而有大小也鸢鱼一诗正指点道机满前上下昭著至其所以察上察下者仍非见闻所及也造端夫妇就与知与能而推至之则察乎天地收拾到实体处方是君子之道以下诸章皆君子修道处 胡云峰曰道体每于动处见本自活泼泼地圣贤教人每欲人于动处用功亦是活泼泼地鸢飞鱼跃道之自然本无一毫私意勿忘勿助学者体道之自然亦着不得一毫之私意 张卓庵曰中和中庸费隠名义虽殊理实合一费隠概言道体中庸则道之见于行事者中和则又君子之所以中庸也 道在天地有上下在圣人夫妇有知能在万物有飞跃总是一个机括机括显处是费机括藏处是隠

  道不远人章

  不可须臾离者道也道岂有远人者哉即子臣弟友之人而道在是矣为之而子不子臣不臣弟不弟友不友是远人以为道也岂可以为道以人治人者于子也如其子之道而止于臣也如其臣之道而止于弟也如其弟之道而止于友也如其友之道而止勿施于人者不愿于子之道卽勿施于子不愿于臣之道卽勿施于臣不愿于弟之道卽勿施于弟不愿于友之道即勿施于友忠恕二字从以人治人落出而勿施于人则其能事也夫子之一贯夫子之忠恕忠恕正体道者实用功夫处四个所求四个未能真见得实有难尽聪明才知到此庸德庸言上一毫用不着两个不敢全是一段戒惧精神敛藏不露既不流于隠恠又不废于半涂彼为道而远人者正未观于慥慥之君子也 朱子曰紧要全在道不远人一句言人人本自有许多道理只是不曾依得这道理却做从不是道理处去 葛屺瞻曰忠恕二字须句句切道不远人子臣弟友方是若只将一贯仁恕终身可行絜矩等填入非也 黄寓庸曰君子之道无有余不足故曰中庸有余不足皆病也合言行皆有只是放肆便于言行上照顾不来故曰不敢不勉曰不敢尽不敢卽两顾字精神

  素位而行章

  人生适意之境止有一富贵其余意外之遭皆拂逆也拂逆者不能堪故多冀望于非分之获以寄愉快不知非分之获亦与丧其所有者同害况未必获乎君子于此有道焉一日有一日之位一位有一位之行境虽逆有道以居之虽逆顺也境虽顺无道以居之虽顺逆也此素位之君子所以无入不自得也自得则无求人之事不求人则无怨尤之心得力只在正已正已只在反求以此阅世齐得丧浑成亏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 或曰子思引夫子之言非徒结上正借此警惕一番见不可不反求意上文言得此言失上文言不求此言反求惟反求正已一切求人念头消融净尽终日干干只此一事不如此反求便不能不愿外

  行远自迩章

  道何尝有远迩髙卑哉未行而见为远者及行至此则远者又为迩矣未登而见为髙者及登至此则髙者又为卑矣圣人不离庸行而上达天德从卑迩起而髙远卽在其中好合旣翕其顺非卑迩非髙远亦卑迩亦髙远正可想行远自迩登髙自卑之意 或曰君子之道就人伦日用便可经纶参赞故取譬于髙卑远迩非谓道有髙卑远迩也妻子和兄弟翕父母顺此便有中和中节气象便有天地位万物育气象正犹迩之未始非远卑之未始不髙行千里登絶顶皆始于足下也道寓诸庸而不远人凡外夫妇知能而素隠行恠者皆非也

  鬼神为德章

  鬼神之德即率性之道不覩不闻而莫见莫显道之所以不可离弗闻弗见而体物不遗神之所以无不在物之体也卽鬼神之德也天下无二鬼神验之祭而鬼神体祭祀验之承祭祀之人而鬼神体承祭之人发现昭著不可测度总之体物不遗形容鬼神之德之盛而其所以盛者诚也诚者天之道诚之者尽人以合天之道此之不可掩盖以鬼神之情状发明中庸微显之义后章诸诚字皆从此立根 夫子与季路论鬼神曰未能事人是只以尽人为主而鬼神聴令焉子思子言鬼神而要之诚正尽人以合天之事未可作岐观也 金中洲曰此以鬼神明中庸劈头说个德结尾说个诚中间提出齐明二字分明见鬼神不外人心人心即是鬼神何处更着隠恠前面言夫妇鸢鱼言子臣弟友言富贵贫贱等境遇并言妻子兄弟父母皆从显处见显至此忽插鬼神一段却又从微处指出个显来见鬼神至变幻至微茫都是至平常道理须识得鬼神与中庸合德处

  舜其大孝章

  人谓吉凶休咎有数存焉非人之所能必也予谓吉咎之气从类而附吉以阳类从顺咎以阴类应逆此因材之天理有固然由是观之人事而已岂有天哉舜孝之大以德为圣人尊富保飨自应享此迪吉之庆然禄位名寿大舜虽无必得之心而大德却有必得之理观嘉乐之诗有宜民人之令德则保佑申命而大德之必受命固不独一舜也结语自见 董仲舒曰为政而宜于民固当受禄于天他说得自有意思

  文王无忧章

  羑里演易正其忧患之心何以云无忧也惟能尽中庸之道上承贤父下开圣子时宜无忧故若见为无忧文王亦不自觉其无忧也武王忧在缵绪时当征伐而征伐天下之显名不失而尊富保飨俱得武所以为善述也周公忧在成德时当制礼而制礼以尊亲而成其孝事先人之德以锡类而成其孝治天下之德无隠不宣无远不届总体武王受命之末未及为者而曲致之周公所以为达孝也是即武王之孝之达也下章达字本此父子兄弟之间虽若各做一事而时至事起精布神流此可想见时中之君子

  武王周公章

  孝而曰达变而通之与时宜之全无一定格式而恰合乎天理人情之极至故曰善继善述不必前人实有其志事时至事起但不恶于己志卽不疚于先灵修祖庙节念念在祖考敬其所尊也序昭穆节事事在子孙臣庶爱其所亲也践其位节如起先王于今日而时义当然即与上世相贯接所以曰善继善述为孝之至也惟其至是以达达以通于人而无一处之或隔至以尽于已而无一念之有憾郊社禘尝正发明达字以归束一篇之旨斯礼也斯义也幽以通覆载本源之精明以成太和永清之治然总不离家庭日用之常初无惊世骇俗之事此所以为中庸也乎或曰圣王宗庙中尊尊 亲亲贤贤贵贵老老幼幼皆处置得委曲周至以此行之家则家齐行之国则国治原是现前实事更不烦推致得

  哀公问政章

  此章是夫子经纶万世的大手段哀公果能用其言则为当日之文武千载下有能用其言者则为后世之文武文武之道未坠则文武之政常新此夫子宪章之功当与天地不朽其人存一句是一篇骨子未有无其人而能举其政者夫子虽与哀公论政实与哀公论人故明取人之本在于修身身必至于仁而修始实仁者节详修身之事义礼是仁中条贯总完得所谓修道以仁耳仁者人也此语极其唤醒人莫非人而仁者谁乎君子不可不修身正不可不以仁也达道根身来离五者便不成个身故曰仁者人也仁必合知勇始备故五之所以行者三三之所以行五者一而已矣及其知之一及其成功一谓天命之性本一也故所知所成无可异焉三近字正应一字要其成就处曰一计其用功处曰近知身是知仁勇之身则以身取人以人举政奚难推致哉九经所谓文武之政布在方策者也其道有常而不可易其序有条而不可紊能举其事自奏其效然总不离乎修身方能各当其理而无不行耳非行之者一乎两言所以行之者一见天下千变万化总根于一一者豫道也前定也非以豫前定为诚乃是所当豫所当前定者谓先立乎诚也诚身工夫全在明善诚身是兼格致诚正而言至于诚则顺亲信友获上治民一以贯之而达道达徳九经皆前定而立矣诚之理出于天而诚之功切于人择善是惟精功夫所谓知之一成功一也博学二节正备言所以知之一成功一之事果能此道矣道即诚之者之人道明就是知之一强就是成功一两必字是决其气质可变而此身之能归于诚也身诚方谓人存人存自能敏政鼓动哀公处淋漓痛快千载下嘘之有生气自费隠至此曰庸德曰素位可谓卑迩矣曰鬼神之德之盛可谓髙远矣然实无卑迩无髙远也至论舜文周孔经纶制作莫非真性所不能自己所谓诚之不可掩也又安有卑迩髙远之殊此是中庸第二支 顾泾阳曰不思而得精神恰在得字上不勉而中精神恰在中字上要学圣人须从这里叅取及其知之一及其成功一试看这话头还论个得不得中不中还是论个思不思勉不勉 冯少墟曰博学之五个之字皆指善字善卽上文不思而得不勉而中道理择善固执是择其不思而得者思之又思以至于不思而得择其不勉而中者勉之又勉以至于不勉而中是之谓择善固执弗措之志弗措乎此也百倍之功百倍乎此也若不辩得之字明白纵博学审问慎思明辩笃行到底总只是外面功夫 或曰此章便是祖述宪章之事达道九经帝王为政本末尽于此工夫只在学问思辩行其要则明善以诚身重困勉可进于生安意 文武之政四字提出文武作主下文达道九经非必尽出于方策要之理同则道自不异此所以上通尧舜下该思孟也学者宜活看

  卷三容城孙竒逢撰

  诚明谓性章

  性而得之与教而得之虽以之分天道人道然其事同于诚明耳诚明固相须而不容相离者也则性教亦何以别哉但得人天合一正不必问功力先后一部中庸皆是着人从教下手彼髙天事而薄人功者皆不明之甚者也 饶双峰曰此章大意是缴上章言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一向分两路说去则天人为二也到此章方合说诚则明矣明则诚矣指人道可至于天道合天人而一之也

  至诚尽性章

  只能尽其性一句便己了当性通天地万物为一体舍人物之性尽从何处下手参赞于何归着故天地位万物育只是一个致中和 或曰尽其性者是知之行之无不尽之云也尽人物之性者知之无不明处之无不当之云也如新民止于至善乃是新之止于至善 问如何尽人之性曰如教以人伦使之父子有亲君臣有义之类皆是问如何尽物之性曰如牛耕马驰各适其用之类

  其次致曲章

  性有全体有端倪能尽其性者一举而分量以毕曲能有诚者渐次而功行亦完故天能者能人能者亦能尽性者尽复性者亦尽也知此义者真是普天下无人不可作圣孟子凡有四端于我者知皆扩而充之正是其的传 程子曰其次致曲者学而后知之也其成也与生知者无异故君子莫大乎学莫害于画莫病于自足莫罪于自弃学而不止汤武所以圣也 朱子曰至诚尽性则全体着见次于此者未免为气质所隔只如人气质温厚其发见多是仁气质刚毅其发见多是义随其善端发见便推致以造其极非是止就其发见一处推致之也如充无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胜用充无穿窬之心而义不可胜用此是致曲处

  至诚之道章

  至诚前知亦必于动处见所谓几者动之微吉凶之先见者也故迹虽如此几乃如彼祥或作凶妖或兆吉其理非至诚莫能知亦曰知之于善不善而已矣 顾泾阳曰祯祥兴兆也非兴本也必有所以兴者矣妖孽亡兆也非亡本也必有所以亡者矣鬼神于所以处知之故显出个祯祥妖孽来至诚于所以处知之无论在位与不在位可为与不可为到处有一副真精神密密斡旋非但知之而已也故曰如神或曰祯祥妖孽按必 有二字紧根兴亡说是从兴亡分妖祥非以妖祥卜兴亡也将兴之国虽妖不为灾将亡之国虽祥不为福雉升鼎耳殷道以兴鸾集朝堂隋炀以亡岂不以人哉盖见祥而为不善则祥反为妖见妖而迎以德则妖反为福张敞释鹖雀之论归本于得人京房言灾异之变推咎于用不肖皆明于祥妖之理者他如桑榖王商法星寿宋白雉亡汉黄犀死莽恶在祥必兴国孽能亡家也

  诚者自成章

  诚者自成一句已尽自原备万物一物有遗卽已一处有缺欲自之成也非自道而谁道哉物之自有而归于无曰终自无而递为有曰始是物之始终一诚之所为不诚则谁为终之始之者乎自万物言诚通诚复体物不遗也自一身言体受归全君子以诚终始吾身即以诚终始万物孟子所谓反身而诚乐莫大焉诚之为贵宜何如置力乎成已成物无二理亦非二事把柄在已着落在物当成已时非为成物乃所以成物也成已成物似有内外之分然成已是仁成物是知仁与知均为吾性之德岂可分内外仁固涵在性中知卽合在仁上所以为外而合于内之道也时措之宜若取诸寄若逢其源此卽君子之时中也然适以满其自成之量了其自道之功而已矣或问朱子成已合言知而言仁成 物合言仁而言知何也曰克己复礼为仁岂不是成已知周乎万物岂不是成物

  至诚无息章

  圣人与天地合德总此一诚天地得之而不贰圣人得之而无息不贰者不已无息者不已圣天自是印合天下事真的不灭假的易息至诚之不息而久久而征也此正合外于内处悠远博厚髙明六字意实相因一时并集以存诸中者言则悠远在髙明博厚之前以见诸用者言则悠久在博厚髙明之后尽两间所有具在至诚心体中此至诚之所以配地配天配无疆也配者合而有助之意有天地自不容无至诚尽民物之性以赞化育之不及皆是至诚性中自然流出如此者故不待见不待动不待为耳两揭天地之道正见以前皆言圣人之道为物不贰正映一字一真黙运没有别个更端是为生成之根天之所以为天文之所以为文乃见天地圣人之合体纯亦不已在至诚身上说信乎至诚无息也 或曰只无息二字形容至诚已尽博厚髙明配天配地皆是无息处至诚之无息不可见就其发用之彭灼者观之愈可以见至诚之无息耳故说外即是说内原无两层 前段为物不贰即是不已意已说明天之所以为天至诚无息即是纯德已说明圣之所以为圣引诗只作证佐不是另进一层推出天地圣人所以然处

  大哉圣人章

  圣人未生道在天地圣人旣生道在圣人中庸每揭君子之道此云大哉圣人之道盖以其道属之人矣洋洋优优总以昭其大也三千三百正发育峻极之实际处即礼之充然于天髙地下之间莫能破者方见其莫能载耳圣人不常有所望君子以道问学成尊德性之功所以凝道上下治乱咸宜正是修凝妙用能保此身无遄不宜大哉圣人之道无余藴矣 王阳明曰道问学即所以尊德性也晦翁言子静以尊德性诲人某教人岂不是道问学处多了些子是分尊德性道问学作两件且如今讲习讨论下许多工夫无非只是存此心不失其德性而已岂有尊德性只空空去尊更不去问学问学只是空空去问学更与德性无闗涉如此则不知今之所以讲习讨论者更学何事 顾泾阳曰温字下得极好勿忘勿助一团生气酝酿处无限机趣所谓新也始之以致广大尽精微极髙明道中庸终之以敦厚崇礼可谓十分周整却于中间点入此一语更觉活泼泼地 或云元吴澄曰问学不本于德性则其弊必偏于言语训释之末故学必以德性为本议者遂以澄为陆氏之学愚按尊德性之说发自子思陆氏特因而从之耳于子思则称之于子静则斥之岂非贵耳而贱目与且朱子晚年未尝不归本于尊德性观其语学者曰此本是两事细分则有十事其实只两事两事又只一事只是一个尊德性却将个尊德性来道问学所以说个尊德性而道问学也由此推之朱陆本同学者必致疑于陆氏何哉

  愚而自用章

  天王创法天下守之千古莫能易也故作制自上非者犹是作制自下是者犹非众为制者无从制则法且为乱安能治乱哉大凡为下而倍多是自用自专反古全与明哲保身者异故烖及之以三事言曰议礼制度考文以二事言曰作礼作乐以一事言只一礼而已矣孔子岂不能创制立法只为无位遂至束手其曰吾从周正不敢自用自专以反古之道也 蔡虚斋曰末节夫子之所感者深矣一以见先王一代制作其良法美意不得尽传于今一以见已不得取先王之遗典集其大成以垂大法于后其曰今用之吾从周者不得位而安为下不倍之道耳不然只说从周便了何必远引夏云云盖其意甚远其抱负甚大但此意非中庸此章之旨中庸所重只在从周一意

  王有三重章

  为务不重则发不尽理发不尽理则往不应情此王天下者之必有三重也有三重旣非上焉者之无征又非下焉者之不尊民焉有不信而从之者乎故君子欲得民之信从不遽求之民也本自一已之德性立为庶民之章程考之建之质之俟之俱以此耳盖惟有道在自可以此而叅合乎彼也知天知人正是本诸身处为道为法为则有望不厌正形容本身之妙民之寡过便是君子有誉引诗决言誉之必有其本征诸庶民从本诸身来三王后圣天地鬼神从征诸庶民来此方是居上不骄 鹿伯顺曰三王后圣天地鬼神都是一个理天下外不了一个理理外不了一个心你看一点良心之以为自然而然不得不然的便是天地之所以为天地鬼神之所以为鬼神三王之所以为三王后圣之所以为后圣然文法吞吐不为三王后圣天地鬼神只为民从说看通章要认主不然一句一个理不成中庸 或曰世为天下法则正縁君子动言行无一不本于天理人情之至非君子强天下后世从我天下后世自不能外君子而自为动言行耳百世不惑自圣人而言此又就众人言可见无圣凡一也

  仲尼祖述章

  道原于天地而四时日月则其昭宣者也道肇于尧舜而文武则其焕发者也仲尼以一身会帝王天地之全此中庸之道所以常明如日月常行如四时此中已涵小德大德在内不害不悖即于并处见之有害有悖何以为并育并行也天地之化散之为物运之为道而统之则为德德岂有小大哉就其分处语之天下莫能破焉优优是也就其合处语之天下莫能载焉洋洋是也川流见生物之不测敦化见为物之不贰此天地之所以为大也仲尼之德一天地而已矣 林次崖曰大德小德只天命之谓性一句便了自命处说则曰大德敦化自性处说则曰小德川流一自源头说一自承受说

  聪明睿知章

  前章言髙明配天未详其所以配故一一拈出聪明睿知合寛裕温柔十六字俱宜在至圣心内看要体贴为能字见临容执敬别皆所不可少者惟至圣方足以有之即体而用见矣状至圣之有临而列四德之目目各有脉络井然真所谓小德之川流也然其发脉处广大静深非徒以绪出为竒时出指圣心之灵活应用之妙敬信悦者以当其可也当其可之谓时全重在至圣身上见圣体与天体无二到得配天只是至圣本分事所以为天道也 鹿伯顺曰天以下凡有血气无一个不靠至圣作主有一件本领费周张便厌不得民心有一处不厌民心便临他不起聪明睿知的资格纔做得这临字的生活容执敬别总是临的物料几个足以有极耐咀嚼

  经纶大经章

  大凡天下事以智数行之即一节一目有不可为者矣以至诚出之即极天极人有不可行者哉五伦之际虽事繁而礼重然发于仁心其数俱足以相充是能经纶天下之大经也天下之大经取诸至诚而足则天下之政事纪纲亦取诸至诚而足静深莫窥其变化之端是能立天下之大本也易曰天地絪缊万物化醇絪缊者天地之至诚也天地之气实故大化无穷同其事者功有补于造化心无间于天地是能知天地之化育也三者之用甚大今虽谓其事如是而人或不能信也惟身有者斯覩其必然耳故曰茍不固聪明圣知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德即天命之性容不得一毫人为故曰天德入德者从闇然着手便与天同体故曰达天德此之谓大德敦化 至圣至诚两章虽分承川流敦化然实无可分也容执敬别川流也而溥博渊泉是其敦化寛裕温柔川流也而足以容便是敦化发强刚毅齐庄中正文理密察川流也而足以执足以敬足以别便是敦化天下之大经天下之大本敦化也而分之合之变之化之是其川流天地之化育敦化也而民之安物之阜鸢之飞鱼之跃是其川流流者流其敦化敦化者敦其川流原分之而无可分者也学者识得此义方可读中庸

  衣锦尚絅章

  承上章固聪明圣知来闇然二字是一篇骨子淡简温正画出闇然形状知远三句是实落下手处自潜伏至笃恭不过充此所知而已微正与闇相照潜伏孔昭正说知微之显处而其得力全在内省恶从疚生疚自省除此中之微原不见君子不见是图所以不及敬信在不言不动正是省于内而免于疚恶也尔室屋漏正透闇字意民劝民威是神行于莫见莫显之际不赏不怒是真涵于不覩不闻之中君子笃恭只闇到极处天下平是我与天下各安其性命之常也上天之载无声无臭此纔通极于天命之初方是归根学问此中庸第三支 首篇自天命说起而后及于功夫末篇自下学说起而直合于天命首云修道末云入德内省即是慎独敬信即是戒惧不赏怒不显即中和之致劝威天下平即位育之事自源得流以流合源此之谓一部中庸 王鞠劬曰重一闇字数不字皆形容闇字归结两无字而闇止矣中庸原道于天故说到极至地位只是复归于天亦只完得个闇中庸首章是发端故句句着实说此章是收拾故句句要虚活说节节引诗咏叹淫泆与大学释至善同体若实说再叙入德成德之事又是从头做起中庸 陈紫峰曰中庸一书始之以天终之以天夫学所以学为人而始终以天焉者天人一也不天不足以尽人故始以天命之谓性自天而人也终以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至矣则自人而天也 黄勉斋曰中庸始言戒惧慎独次言知仁勇终之以诚此数字括尽千古圣人教人之旨 大学经世之实用中庸阐道之微言其间举舜之受命武之缵绪周之制礼皆千古非常之事而名之曰孝曰达见竒事皆妇于庸德也对哀公道德九经而一通之于诚见王道必本于天德也至论鬼神之德性教之自天人之一以及笃恭不显无声无臭总于本体上无加反之天命之始而不外喜怒哀乐之常乃所以为中庸也前人谓中庸多无形影说下学处少说上达处多且教人着力去看大学看论孟以为读书之序此为后学设法难以语上之意至谓多上达而少下学愚谓离下无上上达卽在下学中也夫子一生只是下学而祖述宪章上律下袭于此立极一部中庸皆修道而教之事总不出学而时习之一语

卷四

  学而第一

  学而时习章

  开口说学字所学何事便是要尽人以合天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时刻间断即与天不似夫子愤忘食乐忘忧自十五至七十完此一件事不得人知固乐人不知亦不愠此是圣人遯世无闷地位下面节节皆时习中事 杨龟山云学而不习徒学也譬之学射而至于彀则知所学矣若夫承挺而目不瞬贯虱而悬不絶由是而求尽其妙非习不能也习而察故说乆而性成之则说不足道也按龟山此语深知孔子时习之旨至习字内说出察字尤有着落 朱子曰学而篇皆是先言自修而后亲师取友朋来在时习之后亲仁在入孝出弟之后就正有道在无求安饱之后毋友不如已在不重则不威之后今人都不去自修只专靠师友说话 张芑山曰须识出学字要领不在章句上寻讨自时习二字直贯至不愠正如既济之后续以未济始终一自强不息而已

  为人孝弟章

  仁者人也非仁便不成人然为仁的根本全在孝弟不能尽事亲从兄之实便多犯上作乱之事爱敬之良非不几希呈露而力学不纯本何能立故无不孝不弟之时即无违仁之时 程子曰孝弟是仁之一事谓之行仁之本则可谓是仁之本则不可葢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故曰为仁之本

  巧言令色章

  正颜色而逺鄙倍君子之所贵也巧令胡为乎也哉非以谀人端于欺世总因不习于学遂自絶于仁的然日亡千古增慨 鹿伯顺曰此不是谄谀人乃是装有道气象所谓色取仁也

  吾日三省章

  所省三事皆于学最相关切日省实时习也一贯之传其在斯乎 不忠不信不习有甚么一定分数省字是直入底里一毫躱不过的功夫

  道千乗国章

  有民社者便在民社上学敬信节爱时使皆时习事稍有间断五者便不能兼举天徳王道原是一桩事

  弟子入孝章

  孔子论学皆在实地上做孝弟敬信爱众亲仁时习矣犹以其余力而学文以印吾所行之得失这纔是无一息之间余力字活看随时有空闲处便是

  贤贤易色章

  学不向人伦上讨着落则学为无用这四桩事无时不在则时习便无时可已 游定夫曰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能是四者则于人伦厚矣学之为道何以加此

  君子不重章

  固学之必于威重也固岂一朝一夕之故乎见之于外者为威重存之于内者为忠信主而不迁必习焉不已友匪人惮改过又所以间吾习者两勿字乃固学实际功夫 诸葛武侯云非静无以成学又云慆慢则不能研精险躁则不能理性观此则不重不固之理自见

  愼终追逺章

  冠婚者人子之始丧祭者人子之终终不慎逺不追不可为人不可为子所学何事故送死明祀又习礼者之急务也 或曰没易懈逺易忘力行于人情之所不足所以至仁之尽也归字有景

  夫子闻政章

  夫子温良恭俭让全是从好学中养成一段太和元气纯乎天而人不与故一倾葢间实时君世主有不觉其心折者夫子行道之缘正于此处见得

  父在观志章

  大意不忍改之心是根本而其事之权衡则游氏所谓在所当改而可以未改者尽之矣 朱子曰父在观志此一句已自有处变意

  礼之用和章

  礼之用于天下也原自有和不和何以成礼而和之贵于先王者原自能节不节何以成和礼也和也节也浑成一片此中有大学术焉文礼乐而致中和内之为圣人之徳外之成先王之治美哉道之所以常行也总令天下后世常在由而不知之中一知则放旷自恣礼教荡然矣晋人清谈可为鉴戒

  信近于义章

  信与恭皆徳而因亦朋友之义第不知学则信不近义有难践之言恭不近礼有招辱之事因失其亲有比匪之伤此六言之所以六蔽也 张子曰君子宁言之不顾不规规于非义之信宁身被困辱不徇人以非礼之恭宁孤立无助不失身于可贱之人

  食无求饱章

  学不时习安得谓好两个无求其神清一意敏愼其力专又复就正其心虚夫子口称君子而意在颜回箪瓢陋巷安饱忘矣一日克复何其敏也终日不违何其慎也寡与不能且问况有道者乎夫子以好学自信又称颜子好学于此可寻孔颜乐处

  贫而无谄章

  孔子不谈幻说妙全在富贵贫贱实地上作功夫贫者气慑不期谄而谄至富者气隆不期骄而骄至得一无谄无骄之士庶可以抵挡流俗然未免有贫富之见不得自若其天故不若乐与好礼之超然无入而不自得也诗人咏精矣而犹觉其粗宻矣而犹觉其踈信乎学问无终穷原驻足不得子贡见及此矣孔子美之使其及也 王泰州曰子贡咏诗是借诗来咏叹学问无穷更有不能自己的意思

  不患不知章

  甚矣人之误用患也人不己知于己何关我不知人行将累己古人有长于知君子而不长于知小人犹至偾事况君子日在侧而不知则我之非君子夫何说总之不知学孔孟各有知人之法在或曰学问事功直至知人方于天下有济此中便有作君作师担荷在

  为政第二

  为政以徳章

  政也而以徳为之任是拮据总归渊穆北辰之譬悠然有遐思焉朱子曰不是无作为只不生事扰民徳修于己而人自感化不待作为而天下自归之不见其有为之迹耳

  诗三百一章

  夫子以思无邪尽三百篇之旨愚谓此三字足尽六经之蕴学者必务知要要莫要于存诚无邪者乃所以思诚也

  道之以政章

  杂伯之治以徳礼出之民祇见为政刑也纯王之治以刑政出之民犹见为徳礼也一凭文告一主躬修非学莫辨

  吾十有五章

  此是学而时习实録即生知亦不废学生熟安勉之介各有其候谓无渐次者非谓为谦己诲人者更非孙文忠云知天命在五伦上知古人五十服官政须阅尽五伦天命方不遗漏耳顺者言下立破无处非天命也从心不踰则更熟矣统体皆天命之流行 王阳明曰工夫全在立与不惑上知天命时大段着力不得

  懿子问孝章

  不学之人只以得尽情为孝奚暇问礼不知礼之所在心虽无穷分则不可僣胡氏注甚有理

  武伯问孝章

  惟疾之忧透尽千古慈父心肠子能体之全生全归岂容一息少懈

  子游问孝章

  学先主敬而事亲尤是敬之结聚处不敬何谓能养唐书马周疏云臣不幸蚤失父母犬马之养已无所施由此推之前人看犬马多属人子身上

  子夏问孝章

  色字全从敬中来不能敬安得有愉色乎诸贤问孝而答各异是夫子化工肖物以告彼者而告此便隔千里

  吾与回言章

  聪明外炫则中无所得可知此如愚之回所以为好学之首 胡云峰曰发字最有力周元公所谓发圣人之蕴教万世无穷者颜子也

  视其所以章

  患不知人夫子以之垂训然知人之法视以观由察安其条教也视以最显著举其一而未尽其人则参以二参以三由则渐隠矣安则愈微矣全在人发不及觉觉不及持之际自呈其淑慝非宻于观而精于察者未易辨也桓公尊世子以定其位抗君也而合义郑伯尊王也而逃义春秋微辞多如此类故能致审于危微精一之学者方能定千古之是非

  温故知新章

  温故便是用时习工夫新即在故中有本之学纔能铸世易云多识前言往行以蓄其徳此即饮河取燧肆应不穷之道正温故知新可以为师之旨也

  君子不器章

  以器许人亦成材矣不器学更大虚中无物故能应万物而不疲超方无局故能出常局而不碍

  先行其言章

  人品在行上取齐学为君子者亦知学其先行而已矣欧阳永叔云修诸身矣不见诸言可也得后字之意

  周而不比章

  以公私定周比实虽相悬迹则相似此等小人皆是要与君子争坛非精于学者莫辨或曰周不是度量寛博易曰天火同人刚健文明君子以通天下之志此处须深思乃得之

  学而不思章

  学者古人已成之迹思者吾心自得之趣此二者合则双美离则两伤究而言之不思何为学

  攻乎异端章

  甚矣异端之害世也其中于贤知更甚无本以胜之反退然自处其下故为圣贤立防当先严儒释之辩 程勿斋曰百家众技不能相通是曰小道邪说诐行戾乎王道是曰异端

  诲女知之章

  知之而不敢辄信为知者虚也不知而敢谬认以为知者欺也学者之病莫大于自欺夫子于此喝破不独为子路下砭张氏曰二为字是胸中体勘到极透彻处正知与不知毋自欺处

  多闻阙疑章

  以子张之学也而犹干禄哉甚矣不志谷之难也盖多尤多悔之身原无所挟持以为受享之地即自谓薄爵禄而不屑祇欺人语耳果眞实为己之学奚暇问禄之在与不在 朱子曰言不谨则必见尤于人人既有尤自家安得无悔行不谨则已必有悔已既有悔则人安得不见尤

  何为民服章

  凡拂于君者多利于民而不利于民者多昵于君此举错之所以难也故欲服民心先清枉直従古帝王之学未有不知人而欲安民者

  敬忠以劝章

  欲提醒人心只求其在我者而已一味求人人反不应庄与孝慈等项俱是学习为在我之事而民性难灭却从无意相感是谓使以不使教不能三字不可忽朱子自云当只是大概看了而今思之方知集注说得未尽

  或谓孔子章

  学术政事原是一个道理故云是亦为政究其实时雍风动亦不过人人亲其亲长其长尧舜之道岂能加于孝弟外哉吴氏曰夫子在鲁不仕其故有三待价而沽一也季氏逐君二也阳虎作乱三也

  人而无信章

  仁义礼智必信始能有诸己则信为告成之地君子所以终万物也巧诈之人自谓才能足笼罩一世不知物情先聧人无所凭以任我却跬步不能行輗軏车之一端耳而车之全功系焉亦犹之乎信以一徳而成众徳者乎故学莫先于存诚白虎通云信者诚也端一不移本文无信就人心不诚实处说兼言行在内

  十世可知章

  王者受命立法一代有一代之典章夏殷周不相袭而治至三纲五常则秩序自天千古莫易焉非知不能易天不可违也殷因夏周因殷总之法天而已损之益之与时宜之正所以善其因耳子张问十世可知意谓深逺难测夫子三曰可知也只看作寻常眼前事至诚道可前知岂推测为学

  非鬼而祭章

  谄事非鬼自不肯勇于为义总之是无学术之人狄梁公毁淫祠便是他见义明决

卷五

  八佾第三

  孔子谓季章

  忍字诛其心也心惟忍则气横胆决何复顾忌

  三家雍彻章

  凡咏歌必有取义以三家之堂而歌辟公天子义将安在不用立律定案只奚取二字斧钺甚严 季平子恃功故用八佾盖有功则赐佾三家所以不得同而雍彻则三家所同用

  人而不仁章

  以舞佾歌雍之礼乐尚谓有人心哉人心亡矣如礼何如乐何感慨之极无聊之甚 乐书云五常以仁为首六艺以礼乐为先仁者礼乐之质礼乐者仁之文周官掌礼乐以春官明礼乐以仁而立也

  林放问礼章

  林放眼见当时用礼乐者故起而问本此其心犹之乎尼父之心也宁俭则无越度之事宁戚则有爱亲之实皆教之以反本 问礼之全体朱子曰兼文质本末言之黄勉斋曰本非以俭戚为可尚特以其流于文弊则宁如此耳

  有君章

  不曰无而曰亡乃人臣之心忘之也寄慨良深 蔡虚斋曰春秋二百四十二年诸侯趋同盟之朝会者不可胜计而终无一诚心正义朝于周王者彼时尚谓有君哉

  旅于泰山章

  天下岂有不知礼之神枉费谄者一片徼福之心耳不义于人不祥于神矣 以上六节事关礼乐所系世道人心甚大夫子以片言只字为褒为贬昭示千秋何莫非学习中事

  君子无争章

  君子未有与人争者其争也犹曰君子总见君子之无争耳其醇粹之学可想

  巧笑倩兮章

  后之一字是子夏创语夫子创闻故曰起予夫后之为言末也后起于先然不可离先而独存其后末生于本然不可离本而独存其末明于先后本末之旨方可与言诗大抵子贡子夏两人皆是逐层生出翫知来起予四字可见

  夏礼能言章

  周监于二代者也故夫子徘徊于二代学夏礼学殷礼总是为从周 周公制礼虽监二代其间义起者甚多孔子梦寐周公正在此处

  禘自既灌章

  鲁祭非礼夫子已不欲观况既灌而往又复懈怠不欲观三字无限感慨葢学礼之人自不容不在礼上留意或曰须见周公制禘仁孝恳切周室治平悉该于此后王仅循故事衰微之象兆于庙中圣人履霜知冰语气愀然当是叹周不徒责鲁

  或问禘说章

  祭祀虽幽冥深隠之事然却是明显着察之事孝子仁人有不能包举天下之民物而能称享帝享亲者乎口说不知又说知其说者之于天下非夫子学窥天人其谁知之

  祭神如在章

  天神人鬼非诚以享之乌能来格操帛执牲而往者犹恐不歆自不亲神鬼岂能灵乎

  与其媚奥章

  贾以媚结主复以媚导人见士大夫熟习此路恬不为怪夫子掲一天字作主便省许多闲气不然二字亦说得决絶此是知命之学 明太祖尝与侍臣曰为恶或免于祸然理无可为之恶为善或未蒙福然理无不可为之善人惟修其在已者祸福之来则听于天

  周监二代章

  文从忠质来所以郁郁认得来路清方好定已之従违此是稽古之学 张卓庵曰郁郁乃形容周公损益之妙不离二代亦不泥二代全是自己精神弥漫布濩于制作之间使古人皆有生意

  子入太庙章

  庙中之礼事各有义夫子素切征文考献亲炙其法物安得不问故问即是礼此是稽礼之学

  射不主皮章

  中不在力故道不主皮此是观射之学 问古人射要如何用曰其初也只是修武备圣人文之以礼乐

  子贡欲去章

  天下好事不常兴而常亡大抵皆空名所留故存羊所以存礼也当其虚有实之用此等学术最大 冯厚斋曰是时诸侯固自纪元而天子所存者仅正朔此礼葢甚重也

  事君尽礼章

  臣不知有君正缘不知有礼故多傲抗僣越之事所以以尽礼者为谄也世不知学乌能辨礼

  问君使臣章

  君于臣不难于有情而难于有体臣于君不难于有体而难于有情礼使忠事君明臣良其古三代之隆乎此正君之学也随触而动不可谓非一日之泰交 夫子与臣言忠与子言孝则对君言礼故尹氏曰君使臣以礼则臣事君以忠

  乐而不淫章

  古今男女之情多不问徳乐与哀遂不得宜贤妇令夫贵恶妇令夫贱此是何等关系学者故宜深玩乎关雎 或曰此是赞乐非赞诗也孔子正乐值师挚在官而以关雎为乐之卒章不淫不伤所谓关雎之乱洋洋盈耳也

  哀公问社章

  社义自有说宰我之言任臆立论是亦不学无术 按社稷之祀坛而不屋必受霜露风雨以逹天地之气凡起大事动大众必先告于社稷而后出书所谓不用命戮于社其礼可谓重矣

  管仲之器章

  夫子尝大其功又复小其器此王霸之分诚伪之辨也学术纯即无功器亦大学术假即有功器亦小管大夫三归反坫奢而犯礼正是器之小处

  语鲁太师章

  和者乐之所由生四个如字乐经不载却是乐的一段眞消息非乐而学何以底于成

  封人请见章

  夫子以七十年之学习学成一个千古之木铎位置虽曰自天却是封人之眼力竒絶 饶双峰曰夫子得位与不得位封人所不能知其所可知者夫子道徳如是天将使振扬文教以开天下后世也必矣

  谓韶尽美章

  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徳舜武两圣人本色自完全写在乐上尽美未尽善既明白说出亦不必过为周旋 或曰古今道同而徳异者有二在上则舜武在下则孔孟是也

  居上不寛章

  居上为礼临丧是处有是处之理随时有随时之学 鹿伯顺曰注中本字极好夫子观天下事都从此处着眼本之有阙即仪文有好处也没用了

  里仁第四

  里仁为美章

  夫子一生学习只是熟仁故教人卜仁里以为共学之地 张氏曰处仁二字所谓择其善者而从之虽云卜居全是亲师取友之意

  不可处约章

  不仁之人处约不可处乐不可将何之而可乎安仁利仁者不离约乐之中能超于约乐之外安是圣者事利则贤矣由勉而安全在学习 问安利之别朱子曰安仁者不知有仁如带之忘腰履之忘足利仁者只见一仁就之则利去之则害

  惟仁者能章

  非大公顺应之学未可轻言好恶葢好恶以已而不以人也以已则私以人则公能者恰如其好恶之量而止増减毫发不得古人有荐士不识面杀人不动声色者总是心中无私见得善恶分明

  茍志于仁章

  人之作恶只因无志志仁是于众欲交攻时独提真性作主恶念自退立志责志最是学者吃紧工夫 通书解有心悖理为恶无心失理为过此志仁所以无恶也

  不处不去章

  人生初落地时只有此身原来贫贱非有所失也至富贵则有所得矣无失无不得有得有所失故均一非道富贵不可处以其外来贫贱不可去以其所从来孔子乐在其中颜子不改其乐全是于此看的分明故不为欲恶所乘终食不违只是不处不去而已此是时习实际处 或曰富贵贫贱终食造次颠沛无往非仁无往非君子用力之地说到造次颠沛必于是富贵贫贱之不处不去又不足言矣此浅深次第之别

  未见好仁章

  不待好不待恶而自能仁者生而知之者也待好仁恶不仁而为仁者学而知之者也有好仁之力而不用力于好有恶不仁之力而不用力于恶是自暴自弃困而不学者也 胡云峰曰此不必谓世无其人但谓我未见其人犹有不絶望之意

  人之过也章

  学问之道以仁为主脑然仁不易识过中之仁更难认千古只眼须推孔子愚谓知中之愚仁中之过淋漓笃挚较之知与仁更起人敬更令人悲双峰谓其过犹足以见其仁语意自明独指君子而言

  朝闻夕死章

  人抱道而来须抱道而往生方顺死方宁不闻道则虚生虚死矣耳朝闻夕可者不问迟蚤须闻乃可此是了达生死之学 胡云峰曰苟无平日积累之勤必无一朝顿悟之妙可矣二字令人惕然有深省处

  士志于道章

  耻恶衣恶食者曲学俗士也自不足与议然此事口谈易躬行难缊袍不耻独以许由而无求安饱者所以亟称为君子也 或曰范文正黄虀赋武侯淡泊明志王曾志非温饱纔是家数

  无适无莫章

  适莫亦是担当天下的豪杰然未免以成心乖时措之宜圣学絶四乃能无可无不可 林次崕曰义与适莫相对义是物之权衡适莫是人之意见

  君子懐徳章

  而今始识懐刑之君子非过慎也存天理畏王法是一路学问伯顺亦云孔子家法与高皇功令其即徳与刑之谓欤

  放利而行章

  人之好利孰不如我放则必欲端之于己岂不有碍于人人既有碍便不甘心多怨二字凛乎可畏故学莫先于义利之辩

  能以礼让章

  礼须让始成礼纪纲法度皆是实意灌注小大所以共由也不能让则一味虚板与礼何干学者莫徒据礼而害天下事

  不患无位章

  位与知従人求者也立与可知从已求者也从人求者已不得操其权从已求者天下不得制其命此是圣学

  吾道一贯章

  在夫子与曽子言曰一贯在曽子与门人言曰忠恕非忠恕自不能贯原非二也彼高视一贯而平视忠恕者不知此是圣学只在寻常日用真实着脚愈平愈竒尧舜性之汤武身之夫子之従心不踰颜子之三月不违岂能一毫加于忠恕外乎 湛甘泉曰忠恕即是一贯被曽子一口道着细看皆是内外心事体用合一

  君子喻义章

  喻之一字传君子小人之神定君子小人之品非圣学莫辨以无所为出之疑于利亦义也以有所为出之疑于义亦利也从志趣上分欺慊不在事迹上作门面

  见贤思齐章

  贤不贤之见在人似与已无干而思齐内省无一不关系于我触处警惕正是时习

  事父母几章

  父母有过谏而不逆所谓几也窥其几而善用其挽转在有意无言迨至不违不怨则孝子之情愈真愈苦 张芑山曰全要看事父母三字静思我所諌者何人的过失便不忍径情指摘

  父母在不章

  人子体父母倚门倚闾之情自不忍逺矣 或曰只是不敢漫游不以身行始合着那人子的道理耳

  父母之年章

  孝子爱日全从一喜一惧来喜在有言而惧在无言此古人不以三公易一日之养三节论孝言迩情深学习中最吃紧 葛屺瞻云惟喜惧在一念中交动心下真难为情

  言之不出章

  躬之不副惟口是凭可耻孰甚焉古人言之不出知所耻也今人言之轻出无所用耻也

  以约失之章

  贪的大则失的多约乃居身之善物也故学先守约

  君子欲讷章

  言说着少只是觉多行说着先只是落后君子之欲讷古人之耻躬同一学术

  徳不孤必章

  人患不徳不患无邻上下四方往古来今原是一家人学者须先识此 有邻正见不孤下句只是上句两句一意

  事君数斯章

  获上信友皆以义合义不合岂容强聒自取其厌此须知学 或曰二数字病其口舌有余精诚不足耳见事君处友当有委曲相成之道不可徒止徒去也

卷六

  公冶长第五

  子谓公冶章

  古者男女之族必择徳焉不以财为礼故论财者君子深鄙之不入其乡长之缧绁非罪容之不废于有道免戮于无道其徳可知一妻其子一妻其兄之子此孔门择壻法也 或曰非其罪免于刑戮但求其可终无咎而已此是处其子之的确处

  子谓子贱章

  鲁以众君子而成一君子子贱以一君子而取众君子总见得共学之益

  子贡问曰章

  无一善以成名皆不足言器未至于器而侈言不器并失其所据矣果达艺清任和均足为宗庙之重

  仁而不佞章

  仁者其言也讱佞字正宜痛黜雍之重厚简黙恰是此路人不知其仁语最活只是要抺倒佞

  子使漆雕章

  求信二字是圣学戒欺求慊的眞脉路开能向此处着力便与才识气魄用事者星渊故曰见大意夫子悦开与与点同一机趣 葛屺瞻曰斯字即指仕言信是信得这仕过

  乘桴浮海章

  夫子志在东周偶欲浮海牢骚之意感愤之言耳子路之喜是子路本色未知夫子本心

  问子路仁章

  治赋为宰与宾客言皆吾儒经世之学仁中不可少之事然不可以此论仁仁者中心安焉全不在作为上

  子谓子贡章

  子贡聪颖过人极难自下忽借回来点他不觉夺其所恃而曰何敢望回此其自知之明便是入道之路故亟与之曰弗如也使其自信曰吾与女弗如也使其自勉此是圣门冶铸故终得闻性道之传

  宰予昼寝章

  宰我居言语之科,只是多说了几句过头话,夫子遂深絶之。甚矣,言之不可不慎也。

  吾未见刚章

  阳刚之徳全是能自胜其私使此心超然于万物之上欲则私意牵纒纵貌刚之似而中之靡也乆矣子路之强似之而非须中立不倚和而不流乃真面目也颜子克复归仁学从干道入庶足慰圣人之思或人乌能知之嗣是之后则孟氏之直养无害塞乎天地之间者乎

  我不欲人章

  不欲无加亦是平常事却是絶顶事中庸所以鲜能也

  夫子之文章

  文章性道非二物凡可见者皆文章而其不可见者则性道也除了人事何处是性命之流行得闻不得闻即可见不可见

  子路有闻章

  事无停留所以恐有闻也只一恐字有多少神情有过则喜有闻则恐皆其大过人处

  何以谓文章

  人多于长中求短不肯于短中取长文子于谥义既合只论其合于谥而已奚必苛求

  子谓子产章

  恭敬恵义君子之大端子产未必是彻性命之学能于此处无愧色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善与人交章

  甚矣交之难也翻云覆雨隙末凶终固属小人之常而情好日宻初终无间者古今几人哉晏大夫乆而能敬只问已之待人何如心之自尽安在絶不较量于人此夫子所以善之也

  文仲居蔡章

  世人之所谓知全以探索鬼神为事夫子论知乃在务民义而逺鬼神

  令尹子文章

  仁未有不忠仁未有不清而清未必为仁忠未必为仁盖忠清乃仁中一节耳亦有以一节而见全体者伯夷之清清即仁比干之忠忠即仁也其淋漓笃挚粹然无滓当时知之后世知之子文之忠文子之清其闇然无言之地足色不足色当自知之耳

  三思后行章

  思之思之鬼神将通之何止再何止三文子必思其所不当思者耳春秋罪其党逆其理欲交战不能自断遂至于惑

  有道则知章

  从来任事之人须带几分愚方克有济利害当前知者巧于回避非愚孰肯身入其中若晦若闇而意不慑色不沮者此原不可及千载下狄梁公是一个后身

  子在陈曰章

  夫子得行其道为一时之名世不得行其道为万世之木铎裁之一字是陶铸羣贤大本领诲在此为亦在此工夫无止息之时 或曰行道传道圣人始终不能自己周流四方本欲行道于天下却往往论道讲学不肯少辍便见得此亦有成就后学之处

  伯夷叔齐章

  恶恶之严莫如夷齐然其心却不念旧恶此方是能恶人怨之希也人自知其非私恶耳一尘不着所以为圣之清 李见罗曰旧时之恶也是激人为善的意思后来不念又是成就人的善处始终只是以善待人故怨是用希

  孰谓微生章

  事无大小只多一回护之心便非天然之直夫子于乞邻而讥其市恩于证父而诮其伤恩各有义在当乎义之为直

  巧言令色章

  两般情状所称最善渉世之人然诈伪暖昧丧其眞心故下一耻字以戒学者 杨慈湖曰此二事皆是心里一様外面又是一様左丘明耻丘亦耻正是甚言斯人不直之可耻非窃比意非耻其欺人而失礼乃耻其昧已而丧徳也

  颜渊季路章

  圣贤之志总是为仁离仁则旁门曲径耳奚足为圣贤之学车裘与共公物之仁也善劳不伐克己之仁也老安少懐友信天覆地载之仁也千载后名贤辈出大儒接踵皆是望此一条路数以为归宿

  已矣乎吾章

  文过者小人讳言过者亦多贤知之士见过内省过自不得时刻停留纔是日月之更风雷之勇

  十室之邑章

  圣人之门皆是学人而好则不敢轻许葢好则愚必明弱必强不好虽有周公之美仲尼之忠信亦不济事 此二十七章皆论古今人物贤否得失无非穷理之学时习之事也

  雍也第六

  雍也可使章

  居上有要领冣忌烦琐是所贵于简也然简以脱畧为事可以行之于民未可居之于已故必居敬行简中有主而事不扰纔可此内圣外王之学先有司赦小过举贤才夫子之言即雍之言也故谓其言然

  孰为好学章

  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可想见其不迁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可想见其不贰颜子之学其诸异乎人之学所以称好也

  子华使齐章

  辞受取与各有攸当着不得一毫意见意见一叅则求之慷慨宪之介节皆非天然之义 朱子云于斯二者可见圣人之用财虽是小处也莫不恰然便是一以贯之处

  子谓仲弓章

  仲弓不得意于其父闵子不得意于其母司马牛不得意于其兄弟皆于天伦之乐未得畅遂从来孝子悌弟之苦情每多如此尤西川曰犂牛之喻教仲弓立贤无方也非论仲弓也

  回也其心章

  仁人心也心不违仁心纔得正是从格致诚意来颜子以徳用事中心乐之故不违其余诸子以才用事气魄功能降伏不下故日月至焉至是心之至于仁以才见者自不得纯耳

  可使从政章

  果达艺各就其才之所长皆是为政之实用惜未究其用也果则无留滞之事达则无用罔之事艺则无窘手之事此虽素王之明试而史册中如三贤榜様者皆圣门中人也私淑之学岂论世代

  使闵子骞章

  夫子堕三都费其一也闵子肯为之宰乎意甚决而辞则婉既不取祸又不招辱冥鸿高蹈人中之龙此是圣门应聘之学

  伯牛有疾章

  伯牛事迹最少只执手一语可想见其为人周旋叹息之间俱是性命之学

  贤哉回也章

  不改其乐乐在贫先不因贫改故云非乐贫也非乐道也自有其乐耳颜子克己功深心体洁净与造物同游故能于人所不堪之忧独恬然自得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学颜子之学方能乐颜子之乐 袁坤仪云人都说孔子称颜子安贫予谓实取颜子之精进

  非不悦子章

  天下有悦道而力不足者哉力有不足悦心不诚画之一字极其鞭策学者黙自检点不犯此病者必也自强之士 蔡虚斋曰子之道其理则仁义礼智其具则礼乐政教其文则诗书易春秋道内正有可嗜之味在

  子谓子夏章

  儒而在上者为治统儒而在下者为学统何其逺大哉不务其逺且大者而规规于近小之间此儒而小人者耳宁直为子夏立规

  为武城宰章

  得人是为政最急之务然非道眼之人不能识道气之人灭明之孤贞子游之学道正相与以有成也

  非敢后也章

  按三家起衅齐师直抵近郊而孟孺子帅师先奔之反视为国家之耻有不忍言者敢居殿后之功哉夫子表而出之令当时后世矜功争能者冷然汗下 高中炫曰之反分明是以败君忧主为辱不敢以后殿为功若云自掩其功是诡情要誉也不情甚矣

  不有祝鮀章

  好谀恱色世道江河不知投世之资总皆丧心之事此与上章为法为戒学者鉴兹

  出不由戸章

  道者吾人之戸牖也谁能外之而谁能由之亦犹之乎莫不饮食鲜能知味也异矣哉此须知学 邵子云戸道也犹言戸犹道也人必由户便不可不由道正指点人当由道意

  文质彬彬章

  直行所志质也节饰为观文也其用宜相济不可偏胜偏胜则文质判然两物相济则文质融成一片然后二字见学力 陈几亭曰文辅质曰彬彬不取其均也均则文胜而人心日以薄

  人之生也章

  生也直是直乃人生真面目生与直不相离罔之生也面目全非幸生耳用时习之功则生者常生罔者亦复生

  不如好之章

  之者何物知之好之乐之又何事也此夫子自写其学习之趣一步深一步直到乐处则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中人以上章

  道固无上下在领略者不能不有上下量不适而强相加则扞格不相入矣不可以语上总是引人之心在学者自励耳 葛屺瞻曰夫子原以不学为下未闻以资钝为下若肯加学问何分上智下愚

  樊迟问知章

  知非有质也附物而见故举义者得知然慢鬼神非义也近鬼神非义也一敬一逺之间各有攸宜可谓知矣 董子曰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此先难后获之旨也此正时习之学

  知者乐水章

  山水无情之物也而仁知登临则欣然向之葢活泼宁谧之体触目会心故其受享无尽此深造自得之学

  齐一变鲁章

  强者于道逺弱者于道近此全在习俗之外思量转变之术是夫子经世之学为东周的手段

  觚哉觚哉章

  言近指逺感叹无穷全是春秋复古讥变法之意学者宜味其旨趣

  宰我问曰章

  仁者自爱人爱人固未有弃己者也天下溺援之以道须先站在不溺之地然后可以援人从井之说不能成己岂能成物是谓不学

  博学于文章

  凡散见于天地间者皆文而文中总具一天然之规则曰礼约即在博时约文礼非二理博约是一事合外合内何畔之有

  子见南子章

  大夫见小君之礼乆矣不行南子特举之孔子虽不忍絶却非子路所喜孔子尝自谓知我其天亦惟以天自信而已学到人不知时其境界原别 王荆公云君子有时而用礼故孟子不见诸侯有时而用权故孔子可见南子

  中庸为徳章

  古来惊人震世之事民多见之看起来却不中庸中庸者极平常极竒絶不可以私议企及非尽性至命之学孰知其徳之至矣乎

  如有博施章

  博施济众尧舜所难以仁人而在天子之位且不能满其愿况其下焉者乎故论仁者只论心不论事说欲说近正所以治子贡之博也仁原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反身而诚乐莫大焉以已欲而同乎人也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以人欲而凖之已也此孟子愿学孔子处

卷七

  述而第七

  述而不作章

  学古有获全凭信好好生于信是夫子一生最得力处六经之道如日中天虽曰窃比老彭实则贤于尧舜

  黙而识之章

  黙识二字是圣贤宗传不厌不倦全从此处得力这境界须是至诚无息故云何有于我

  徳之不修章

  讲学徙义改不善总所以修徳也四件事是一套生活皆于吾身最切故曰是吾忧忧字着急的紧原非别人能替

  子之燕居章

  申申如夭夭如全是从时习中涵养来 鹿伯顺云总是个仁字的气象

  甚矣吾衰章

  仕止乆速自不必有心而寤寐周公却不能歇心口角中有徘徊不尽之意 张南轩曰夫子梦见周公之心周公思兼三王之心也

  志道据徳章

  志据依游正学者用功字面夫子自志学至从心一生作此功课此外原无可用心处此内原无可住足处

  自行束修章

  未尝无诲不倦之心也天下万世有一人不在夫子所诲之中者乎贤尧舜在此邹南皋亦云此是发明已急欲诲人之意也

  不愤不启章

  教者必得学者之心以为其地教方中用有施无受强聒耳是岂不倦之诲 金中洲曰不启不发不复见君子引而不发之妙直说启发复无益终不启发不复者非

  食于丧侧章

  哀乐皆情也圣人中节焉而已然乐可以骤哀哀不可以骤乐故不能歌此中有天则焉学者莫轻看过

  子谓颜渊章

  行者行其所藏藏者藏其所行此内圣外王之学也故独以是许颜子子路勇者原不是此种学问故裁之临事而惧好谋而成正是用舍行藏之人 颜子终日藏从何处讨一个行来夫子正就克己如愚中看出他研几观变之妙箪瓢内却藏禹稷事业在

  富而可求章

  人皆求富子独从好好是甚么必有超于富之外者况富在人好在已乎此是学者义利之介 王泰州曰所好只是要反形取辱的光景见得不如随我自在

  子之所愼章

  祭如在教而战药不敢尝皆所以致愼也却是人之所忽总是学习中事

  在齐闻韶章

  乐则韶舞夫子固尝学之而神游虞舜之天矣忘肉味不圗至于斯纔称知乐方可正乐 金中州曰夫子身在齐神游虞韶在耳舜在心言外有深叹圣治不可复见不得与斯世共游舜天之意

  夫子为卫章

  知兄弟让国之为是则知父子争国之为非况夷齐安父之心犹在没后而卫辄拒父之入乃在生前折衷卫事者固不待其辞之毕矣子贡长此学术

  疏食饮水章

  乐非乐疏水也非乐曲肱也第以疏水曲肱而乐亦在耳孔子亦在其中颜子不改其乐其乐只在心不在外寻孔颜之乐者亦只求慊其心而已反身而诚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孟氏是学孔颜之乐者

  加我数年章

  意必固我之尽絶仕止乆速之无心夫子一生通身是易故序彖系象说卦文仍欲假年学易者不知夫子传易之神易传夫子之神 伯顺曰大过之有従有意见者执定名理鋭欲成大功而不觉反成了大过易之为理正治此病

  子所雅言章

  诗书礼皆人心最关切之事易知易学故雅言之以提醒人心为亦在此诲亦在此

  叶公问子章

  乐从愤生忘忧忘老自强不息是所称为好学其人者耶

  我非生知章

  生知之人亦不废学好古敏求正是祖述宪章之实

  子不语怪章

  夫子作春秋多记灾异战伐簒乱之事于易论鬼神恶在其不语也葢雅言诗书礼而不及春秋易故于此四者不轻语耳不语亦教也学者当得之言外

  必有我师章

  善不善皆我师其取益也宁有穷乎所谓夫子焉不学

  生徳于予章

  毎见古人处患难时亦尝闲暇无非以天自信则心有主而神不乱此立命之学 张芑山曰天生徳于予一句则天之所以责予者不轻予之所以承天者必不敢苟岂遂亵天而自罹祸患乎

  以我为隠章

  无行不与孔子之神情骨髓合盘托出矣二三子学有浅深各有领略

  子以四教章

  四教虽有本末却是一套生活学者试黙自体认

  不得而见章

  圣人君子善人未有不托基于有恒者难乎有恒则圣人之望絶矣为有为盈为泰是其存心欲驾君子善人之上不知恒心一漓无一可为君子不责人以天责人以人故急望学者存诚焉

  钓而不纲章

  鸟兽鱼鳖咸若是圣人爱物之仁于钓弋中露见一斑

  葢有不知章

  夫子删诗书定礼乐是择而从作春秋是见而识乃述而不作之疏所以自居于学知也

  互乡难言章

  童子之见是童子拔俗门人之惑却未免落俗不追其既往不逆其将来真天地覆育之心令千载下知有一童子故君子莫大乎与人为善

  仁逺乎哉章

  仁人心也昏昧则放提醒则复终食不违者圣人三月不违者大贤日月至焉亦贤者即庸愚不学之人亦有夜气之所息乍见之偶动故欲之即至此语极唤醒人学者须自体验 饶双峰曰欲仁仁至其至也固易其去也亦易须于既至之后常加操存之功方能不违仁

  昭公知礼章

  娶同姓原非礼第人未显言而已先言之岂礼也乎及明摘其非礼而惟自认为有过辞气何等和厚葢隠讳固臣子之分是非乃天下之公此时中之学 胡云峰曰使夫子而直指君之非则自无君臣之礼使夫子而不自引已之过则遂无婚姻之礼何以为万世法哉

  子与人歌章

  与人歌一事想见圣人之太和元气道无大小学无精粗记者直恁着眼 声比于琴瑟谓之歌史记云诗三百篇夫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是也夫子一生终日造次顚沛无非弦歌也及门诸子进退出处无非弦歌也

  文吾犹人章

  文士以文为性命到得行上多不济事此古人耻躬不逮也躬行君子煞甚羡慕未之有得总是学焉不足之意

  若圣与仁章

  不厌不倦时习之学仁圣之实也公西华言弟子不能学却是他知学 不是把自家修持看得十分闗系便不能不厌不是把人家迷悟看得毫无分别便不能不倦夫子原只是如此

  子路请祷章

  夫子曰知我者其天乎葢无一事不可与天知也故曰丘之祷乆矣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髙中炫曰夫子平生兢兢业业恐获罪于天地神明葢无日不然也在今日又以何为祷乎故曰丘之祷乆矣

  奢则不孙章

  人情喜奢而恶俭岂知人心放荡败裂纲常全酿于不孙宁俭宁固持世之学 或曰欲杜小民之僣窃自公卿大夫始欲闲官邪自朝廷躬行始不然禁令虽严风俗日侈所令反所好民岂有从之者哉

  君子坦荡章

  君子得理以正其心故不愧不怍小人不得理以自正故患得患失一苦一乐皆其自取 或曰坦荡荡就心上说与内省不疚节参看若外来事变则君子之忧患较甚于小人

  子温而厉章

  下三字从上三字看出所谓阴阳合徳中和之气见于容貌之间记者亦善学圣人

  泰伯第八

  泰伯至徳章

  伊川程子曰泰伯三以天下让者立文王则道被天下故泰伯以天下之故而让之也不必革命使纣贤文王为三公矣此解最精 顾子泾阳曰在太王身上起念是以父子让也在王季身上起念是以兄弟让也乃泰伯更有大焉却是在天下上起念是以天下让也以父子让以兄弟让是将文王做一家公共的文王以天下让又将文王做天下公共的文王此段至心民无得称夫子特表而出之

  恭而无礼章

  四者皆徳而无礼皆非亦犹之乎六言六蔽也无礼只是不学

  曽子有疾章

  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全生全归不知费多少心力纔得了此一件勾当朱子疾革门人请教曰须要坚苦是说工夫阳明子疾革门人请教曰此心光明亦复何言是说本体曽子谓门弟子云云者即本体即工夫和盘托出千圣万贤总是了当此件皆有得于朝闻夕可之学者也

  曽子有疾章

  容色辞气俱是就威仪上说然非用学修恂栗之功乌能于斯逺斯近之间恰与道合所谓动容周旋中礼者盛徳之至也

  以能问于章

  孔子无我颜子克己故传圣人之道者颜子也颜子没而曽子得其传故为之想象其夙昔克己之学而彷徨于口角之间实所以取法于良友此是圣门师友眞脉络 王龙溪曰有孟子之自反然后可进于颜子之不校

  可托六尺章

  二可一不可是一连事着落在托孤上安危利害一意肩承略不退转是谓豪杰而圣贤者也故极赞之为君子

  任重道逺章

  宇宙内事皆分内事只不以为己任遂觉担儿轻道儿近一为士把此担已担了何时是息肩之时故曰士不可不弘毅弘毅二字是曽子自为写真

  兴诗立礼章

  诗礼乐经也而兴立成则学者之心也故曰六经皆吾心之载籍吾心有感发于诗焉兴之吾心有把握于礼焉立之吾心有趣味于乐焉成之高者为圣贤下者不失为吉士是在穷经者自得之耳 朱子曰古人学乐只是收敛身心令入规矩使心细不麤乆乆自然养得和乐出来

  民可使由章

  由而不知则俗安治静顺帝之则一知则求虚索逺相与于辩说躱闪沮格生矣非帝王经世之学 知与由只一件但知俟他自会不可使他知使由正隠隠使他知不可使藏在可使中

  好勇疾贫章

  作乱致乱一由人一由己皆从疾字生来具经世学术必有以安顿此辈

  如有周公章

  骄吝是一个根源自谓人莫我及又恐人或我及总是为才所使不知学之过

  不至于谷章

  至谷之念从未入学而已然矣不是为谷谁肯向学不易得也诚哉其不易得也 冯少墟曰只为志谷一念不知忙坏古今多少人且无论圣学无所为而为只说谷之得与不得岂系于志人第不思耳

  笃信好学章

  信理守节之士好学以袪其偏见善道以化其执心则治乱出处之际自得其宜谓有道而贫贱无道而富贵必非能好学者也能善道者也而耻字甚严切愚谓富贵于无道之时视贫贱于有道之时耻亦有分不可不辩 熊勿轩曰学者须先办得笃信守死底心又做得好学善道底事然后于出处去就见得明守得定用之有可行舎之有可藏也

  不在其位章

  在位者不谋是为旷职不在位者而谋是为侵官胥失之道也

  师挚之始章

  乐之兴废在人夫子正乐之时适师挚典乐之始美盛如此亦岂偶然洋洋乎盈耳哉有无限情思 韶是舜之全体周家王业成于关雎故一端亦可以见全体张卓庵曰追思始时之盛正以叹今日之衰也

  狂而不直章

  中人之资最怕不自安其本分而多一作为却是自丧其本心不直不愿不信正坐此病

  学如不及章

  如不及是何事犹恐失之又何物也汲汲皇皇求进与忧退交集何时是满愿之日何时是歇手之期可想见其学习之心

  巍巍乎舜章

  舜禹日日与天下之事日日是不与天下之心此心总之超然于天地万物之上天下虽在身于我无加损故不与耳 陈几亭曰夫子独以传贤传子者并称不与是发禹之幽不是光舜之显

  大哉尧之章

  千古为君之大独称尧而尧于则天见其大天亦有成功天亦有文章总荡荡乎无能名故尧之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亦约略彷佛之言耳其旨无尽其辞无竟仍归于荡荡而已此尧天之所以大也 王泰洲曰成功文章指尧徳之显者可以见尧不可以名尧不可以名尧是不可指其件以名之非隠于无迹也

  舜有五人章

  舜之五臣乃在唐虞之际而武之十乱亦在父子之交才虽少逊于唐虞徳实无惭于尧舜此章因叹周才之难而及周徳之盛非有至徳不能育异才也泰伯之至徳在让国文王之至徳在事殷亏夫子拈出 通章皆赞周才比隆唐虞因思至徳见周才所自愈见才难所以赞周之盛也

  禹吾无间章

  所贵有天下者以享其奉也不享其奉而尽心于宗庙祭祀之礼百姓衣食之源所谓有天下不与即欲间之恶得而间之 以上四节歴论帝王之徳兼及帝臣王佐之才此论世之学也悠然有唐虞三代之思

卷八

  子罕第九

  子罕言利章

  夫子痛黜世之言利曰喻于利放于利深望人之安命曰不知命不受命利与命固尝言之矣至于仁孔子之所以立教也志仁好仁安仁利仁依仁不违仁不一而足岂孔子以立教其徒日侍而不知葢其记言之顷各有相对之情以为立论之地或终日言之而犹疑于无言岂眞无言哉罕言不语雅言皆至教也要看的活

  达巷党人章

  大哉无所成名但博学二字党人或以技能疑夫子故夫子姑以射御较言之亦无容深说也

  麻冕礼也章

  俭而无害于礼何妨于从若泰则破礼害义大节攸关何妨违众以独行一从一违原非单扳学问而违众二字俱见持世风骨 饶双峰曰此圣人处事之权衡所谓君子以同而异

  毋意毋必章

  意必固我乃有心人之所以托于世以自见而贤者则必欲克治之灭于东而生于西四者有一焉皆所以累心也惟圣人心与太虚同体故于四者絶之尽物来顺应不费一毫安排人见为人也纯乎天而人不与一天之道也

  子畏于匡章

  夫子以斯文自任正以文为天之所授天之所授人恶得而夺之非矜天以为重循理而已矣此与桓魋章同一学术 胡云峯曰文不在兹之文即文王之所以为文也文王接尧舜禹汤之统夫子接文王之统皆天也纣能囚文王不能违天而害文王匡人能围夫子不能违天而害夫子

  夫子圣者章

  吾道一以贯之一则不多多则不贯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此是圣学宗传太宰以多能为圣人之事子贡以多能为圣人之余事夫子直以多能为少贱鄙事则道之不贵于多也明矣

  吾有知乎章

  所恶于知者为其凿也只是骋聪明意见矜竒炫能自为多事夫子既不多能原自无知第就其问者而叩之使他天机自动在我不必添设在彼可以意解矣此之谓行所无事 张氏曰叩其两端其字指鄙夫说正见其因物付物之妙知从鄙夫出而我无与也道理原自如此

  鳯鸟不至章

  吾已矣夫热心欲冷无限凄凉 孔子所谓不至不出者非欲恃此为符瑞也生平忾想羲文之盛而不可得故发此叹耳

  子见齐衰章

  必作必趋是何等心肠看圣人微处全在人所忽处 张芑山曰此亦见圣人动容周旋中礼处凡应事接物皆然记者特偶记此数事耳

  仰之弥高章

  高坚前后见圣道变化无穷莫可端倪及得善诱乃知用无方而体有定功力自不肯泛用卓尔之立自非复高坚前后之见矣欲从末由颜子平生可用之力尽于此而无可用力中工夫更细正要从循循善诱涵养于此谓善学孔子 郝京山曰约礼只是主敬葢以敬履事之谓礼以礼操心之谓敬儒道就世间纲纪伦物上着脚故由礼入

  门人为臣章

  生顺没宁非大圣人不能夫子尝为大夫为臣岂遂为行诈第既以去位义不容茍安君道师道各有攸宜不可行之于君者何不可行之于师死于臣之手不顺则不宁死于二三子之手顺矣而何不宁也此纔是到头学问

  有美玉于章

  待字较求字有多少身分在伊之莘野太公之海濵武侯之南阳皆藏而待焉者也 一待字正是行藏的枢轴未尝不沽未尝不藏庙堂亦藏山林亦沽此便可想圣人无可无不可

  子欲居章

  欲居何陋皆一时寄寓感慨之言

  自卫反鲁章

  雅奏于朝颂歌于庙迹熄诗亡之后而夫子正之太和之音复现此学之所以集大成也 功成作乐者周公之事在钟鼓世衰正乐者孔子之事在简册叙雅颂之得所就正乐者言之也 张卓庵曰使用乐者能遵夫子厘正之美则大夫不敢僣诸侯诸侯不敢僣拟天子君臣各尽其道而天下治矣

  出事公卿章

  此所谓庸徳也何有于我行之而不敢不勉之意下学上达正在斯 李衷一曰事公卿如靖共笃棐事父兄如祇载克恭勉丧事如曽子问丧大小记不为酒困如酒诰宾筵此岂易事

  子在川上章

  文文山云道体流行之妙往来而易见者惟川流为然圣人发其端倪欲学者体认省察无一息间断后千数百年程子始黙识而指以教人曰其要只在谨独圣人言道之旨学者入道之门于是深切着明

  未见好徳章

  好徳不敌好色正见道心微而人心危学者黙自体认莫作自欺欺人之语 许东阳曰此与大学比喻一般意只是勉人须是好徳

  譬如为山章

  一志于学便终身无歇手之时彼畏难而止者皆退事者之借说也未成一篑欲止即止谁其沮之虽覆一篑欲进即进谁其迫之故有人功者无天事全在吾当下自决 新安陈氏曰语有三四章如诗六义之比此止言为山而未尝言为学然为学之意见于言外松柏骥力苗秀章是也

  语之不惰章

  颜子得夫子之提撕其机神鼓动自有欲罢不能之意如何惰得 朱子曰不惰惟于行上见

  子谓颜渊章

  有进无止即所谓不惰也可想见其好学追思自不能已

  苗而不秀章

  学未竟其成总是不秀不实之类 张横渠曰学者只是于理义中求譬如农夫是穮是蓘虽有饥馑必有丰年葢求之则须有所得

  后生可畏章

  可畏者冀其有闻也到无闻时则虚此可畏矣人知此语为策励后生愚谓亦不足畏更所以激发老者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彼耄而好学者讵可忽诸

  法语之言章

  进言之道曰法与巽听言之道曰改与绎不改不绎则言之路穷矣末如之何非絶之也正要他改绎处此夫子不倦之诲也

  不可夺志章

  志之所设必设于死亡贫困欲生者死可夺之欲富者贫可夺之必之于死亡贫困则天地之权穷帝王之势废矣 梅麻城曰刘禅之庸懦不能少变武侯之鞠躬尽瘁武曌之污秽不能灰梁公取日虞渊之心须将不可夺说得寛然后志字波恬浪静与气魄用事者不同

  衣敝缊袍章

  处有余而忮处不足而求人情乎不忮不求则善矣然自以为善又不足为善矣此乐与好礼之所以进于无谄无骄也学问无穷愈进愈觉其妙夫子冶铸羣贤多如此

  松栢后雕章

  励松栢之操者固不待歳寒后知然阅歳寒而亭亭独立凡卉敢与之竞秀耶有歳寒自不能不借松栢耳学者必周于徳谢注宜味 或曰孔子此语正为人无先见徒有事后之悔葢感慨系之宦官败然后祠杨震禄山反然后祭张九龄皆后矣

  知者不惑章

  世人尽被惑忧惧三个魔军缚倒永无脱离之日能降伏此魔者须得知仁勇之人总是描画一个心体无累此干行不息之学

  可与共学章

  此学道之阶级也须至于权方是到家可与未可与步步引之使进 胡云峯曰程子矫汉儒之弊而谓权只是经朱子谓经与权当有辨无程子之说则权变权术之说行于世矣无朱子之说则经权之变不复明于世矣先儒谓朱子毎于程子之说足其所未尽补其所未圎实有功于程子

  唐棣之华章

  思无邪一言蔽全经之旨学者但能无邪思思人思理俱无不可语意虚活见只是未曽思那得有远 此章注云自川上至终篇皆勉人进学不已之辞然其余何莫非学习中事

  乡党第十

  孔子于乡章

  此章见孔子毎事各有至当之则不待安排恰与天则相合乡党是做人第一步他日立朝廷交邻国事上接下俱在此植基故记者以乡党先之 似不能言便便言葢不露颖于杖履之前而独伸说于建白之地语黙合宜

  与下大夫章

  合下四章俱是维持鲁室事君尽礼之事 四如字见莫可形容之意 或谓侃侃于上大夫誾誾于下大夫莫非一道乎曰贤者之有心毕竟不如圣人之无意畏大人与藐大夫气象各别 邹南皋曰与上大夫言有时侃侃亦是誾誾与下大夫言有时誾誾亦是侃侃须要识得此意

  君召使摈章

  一承君命即俨如对君惟恐己之失礼于君即吾君失礼于邻国被命之初行礼之际礼毕之后一一摹画成象成爻

  入公门鞠章

  此记在朝之容有五一入公门二过位三升堂四下阶五复位他人处此亦不得不敬夫子却从容而敬之至八如字两似字无限形容

  执圭鞠躬章

  执君命圭以通邻好敬以将礼和以达情着着中节

  不以绀緅章

  此记衣服之制经纬人事变理天时邪正有辨公私有等表里有章吉凶有度化裁之妙用也篇中不以字必字宜玩味

  必有明衣章

  此谨斋之事他人于此多忽圣人必致其敬故明衣寝衣变食迁坐都用必字

  食不厌精章

  此记饮食之节食而计养者质食也食而具礼不正不食者文食也数不必字皆是无心自然合节

  不正不坐章

  有以方为正者如南向北向以西方为上有以事为正者如有忧者侧席而坐有丧者专席而坐一席之微必严心无不正也

  乡人饮酒章

  此记居乡之事王道之行也以礼教始礼教之行也以居乡始即此二事想见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

  问人于他章

  只是一个眞

  廏焚子退章

  仁民爱物原有差等记者摹得出

  正席先尝章

  此记事君之礼无一事无一处不是诚敬之心

  朋友死无章

  此记交友之义一殡一馈各有攸宜非圣人乌能中节

  不尸不容章

  此记容貌之变见圣人无一息不与天命相通无一息不与民命相关无一息不与天下之荣瘁吉凶相周彻故因不尸不容转出许多必变来记者直恁有心

  正立执绥章

  此记升车之容顾者眼之事内顾则眼失容言者口之事疾言则口失容指者手之事亲指则手失容一必字三不字莫看得等闲

  色斯举矣章

  夫子圣之时故记者以此终焉时止而止也山梁雌雉见非鳯仪之时子路又果于忘世者记者眞是传圣人之神 顾泾阳曰仰鑚瞻忽颜子之状夫子也得其髓矣江汉秋阳曽子之状夫子也得其骨矣宗庙百官子贡之状夫子也得其肉矣至乡党一篇皮肉骨髓咸在焉活活绘出一个孔子只看人作何理会故曰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 程子曰乡党分明画出一个圣人 朱子曰乡党说圣人容色处是以有事时观圣人说燕居申申夭夭处是以无事时观圣人学者须知圣人无时无处而不然 胡云峯曰乡党形容夫子之一动一静可得而直遂其辞者曰必曰不不可得而直遂其辞者曰如曰似其皆随时变易而无非道所在者欤 王弇州曰乡党圣人之用也吾无隠乎尔 王浚仪曰圣人毋必而乡党言必者十有五记必为之事也

卷九

  先进第十一

  先进礼乐章

  野人君子时论既定非豪杰之士便不能抵挡流俗先进之从从周之初也辞君子而就野人严去取之辩而不惊天下之心是夫子持世大学术 问夫子用礼乐而从先进是欲从质耶抑欲文质之得中耶双峯饶氏曰圣人之道无适不中用礼乐而从先进在当时则为崇质在理则为适中

  从我陈蔡章

  同志相从患难亦是乐地皆不及门无限凄凉四科十人记一时与难者耳先正云唐虞之际有君臣成周之盛有父子陈蔡之厄有师弟皆千古竒会 朱子曰德者行之本君子以成德为行言德则行在其中德行是兼内外贯本末全体底物事那三件各是一物见于用者也

  回非助我章

  回于夫子之言无所不说夫子于回之人无所不说夫子与回真是一个人故每赞之 蔡虚斋曰圣人本意在下句惟其于吾言无不说故为非助者也此岂憾之之辞

  孝哉闵子章

  内有以孚于家外有以孚于人非诚身顺亲者不能况闵子父母兄弟与他人不同更难能也 恒人之父母昆弟或有私爱则以舆论为公闵子之父母昆弟既有嫟妒则以感格为难故不曰其父母昆弟不间于人言而曰人无间于其父母昆弟之言其者微辞也夫子一言而子骞不失为孝其父母昆弟亦不失为慈友

  三复白圭章

  三复白圭有多少缄黙处甚矣谨言之难也圣贤治心之学全在此处做功夫 林次崖曰谨言则行在其中是必度其可行者方言不可行者决不言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有子曰信近于义皆谨言之事也

  季康子问章

  好学之人遄矣因问而追述之更觉凄惋

  颜渊死四章

  连记颜渊死者四千古伤心之恸独孔子于回为至极颜路请车为椁固父子不容已之情抑微窥夫子丧予之噫夫人之恸或在所不吝也至门人厚葬岂非仰体师心友朋中一段髙谊然既不予之车又不可其葬总之礼有所在义有攸归此际自有一确然不可踰者非圣人谁能纯乎天而不间以人乎 辅庆源曰义之所可则脱骖以赙旧馆人而不吝义所不可则于颜渊之厚而不从其父为椁之请此可见圣人处事之权衡 洪氏曰孔颜一体也回何敢死子在故也天丧予回死故也 家语颜渊之丧既祥颜路馈祥肉于孔子孔子自出而受之入弹瑟以散情而后乃食之夫子之恸颜渊至矣虽然颜渊祥而夫子将梦奠矣惜哉 蔡虚斋曰厚葬一章书须以曽子易箦事来参看盖圣贤于道理直是要无纎毫遗憾君子爱人以德意犹末也

  问事鬼神章

  事人即所以事鬼知生即所以知死此是学问第一闗破此闗别无难事程注确乎不易 鹿伯顺曰人之非即鬼之责故子臣弟友慥慥自尽事人即所以事鬼也直为生罔为死故践形尽性惺惺尝言知生即所以知死也

  闵子侍侧章

  行行亦是经陶炼而成然毕竟有过于刚处故为他思量究竟 或曰尹氏谓子路有不得其死之理一理字最确圣贤观人只是论理非别有前知之术也孟子于盆成括亦然

  鲁为长府章

  鲁弱小而奔命于齐晋民力亦过劳矣不悯其前不图其后知其志之不存民也闵子学有本原其言自是中理 新安陈氏曰改作之事经传不载使因闵子而止则仁人之言其利溥矣闵子本不尚言语而言必有中惟有德者能有言也专事言语者其言未必雍容简当如此

  由也升堂章

  子路资质髙明未免有性情之过子正欲引其入室也岂真摈之门外哉警醒之词不嫌峻厉亦因人下砭妙用炉锤 要知堂与室相去无多道理精微处亦不在正大髙明之外只陶镕得净便是中和地位

  问师与商章

  无过不及自有一天然恰当之则二子学力俱未贴合均失之矣子贡意在贤师不知天然之则着不得一毫聪明才知故曰过犹不及 或曰过犹不及只就过不及论道理不是就师与商论品地

  富于周公章

  夫子尝于季桓子见行可之仕然有微权焉以扶公抑私为作用冉求则以为食其食而事其事倾心于季氏不知季愈富而鲁愈贫矣擅圣门政事之科者仅如斯而已乎絶而令小子攻之不知求当日何以存活

  柴愚参鲁章

  愚鲁辟喭是气质之偏知其偏纔好下手曽以鲁得固是脱胎换骨之人如柴如师如由皆圣门铮铮者所藉师友陶镕学力变化正自匪浅 张南轩曰愚则专而有所不通鲁则质而有所不敏辟则文烦喭则气俗此皆其气禀之偏夫子言之使之因所偏矫励而扩充也

  回也庶乎章

  回之屡空嗜欲淡而营求寡故庶乎赐之货殖营求多而嗜欲深即亿中亦才识耳夫子每以回进赐思深哉张氏曰人多言学者以治生为首务观孔子称回之屡空而不取赐之货殖则知治生之说终是后人怕饿死非志士不忘沟壑之义无识见者不知为治生两字壊却多少人宜急取孔子此说正之

  善人之道章

  前言往行凡诗书所留皆迹也而精意即在其中故必藉其途方可入其室善人以不学见长即以此成短颜曽入室之人也全藉学力 就善人一时规模说非谓他究竟不能入室

  论笃是与章

  色庄者之起人敬或较君子而更亲故非具眼人莫辩蔡虚斋曰大凡言说笃实貌亦在其中色庄只是言伪为于外者言亦色所在一嚬一笑皆色也

  子路问闻章

  圣门以力行为主闻斯行之所以鼓其行也有父兄在所以善其行也总归于义而已矣问同荅异直是化工肖物得赤此问足破曲学拘泥之病 芑山曰总是成就他一个行须知退之亦寓进原只退他兼人不是退他行也注禀命须活看只胷中明理义审时势将父兄作个凖则到行时黙加衡度不率尔凭臆妄行耳 京山曰善行不同有父兄得主者亦有父兄不得主者子路好勇子曰君子义以为上此何必问父兄冉有与朋友之粟五秉有父兄在亦不可直行非谓君子正心修身皆须禀命父兄也圣教两端言无典要记曰言非一端而已各有所合也按此论甚正

  子畏于匡章

  害仁以偷生者圣贤必不为子之于匡偶尔相遭万无可死之理回固知子之在也何敢死自不轻死耳若曰患难之来死生之权可以自操则泥矣 或曰子畏于匡两见实一事一为夫子记一为颜渊记也夫子在围子路未尝与匡人鬬岂独疑颜渊赴鬬而死哉曰吾以女为死者盖患难仓卒或有丧亡不测之虞也曰子在回何敢死非白其不鬬之意直是子亡与亡子存与存云尔子曰匡人其如予何知己必不死于匡人也颜渊曰子在回何敢死知夫子与己必不死于匡人也信夫子亦信己也圣贤死生之际其自信也审矣

  季子然问章

  大臣风裁可想不从君之欲必行己之志由求岂能无愧色焉据其果与艺原祗具其一端耳由求仕季氏非夫子意中所喜故每有诮让之言 张南轩曰弑君父不从何必由求而能之曽不知顺从之臣始也惟利害之徇而已履霜坚氷之不戒驯习蹉跌以至从人弑逆者多矣如荀彧刘穆之之徒始从操裕岂遂欲弑逆哉惟其渐渍顺长而势卒至此耳虽然自弑逆以下茍一事不道而茍从之皆为失大臣事君之义如由求未免逊是也至如他人因循以陷于大恶则由求不至是也

  子羔为宰章

  治民事神皆所以为学未尝不是然未学而凭治民事神以为学在是者则又失之矣殊非子路本意亦非子羔本色 陈氏曰上古无书可读天纵首出之人学天地而已后世圣贤撰述既多行事在书中心术亦在书中学不过欲如圣贤之行事心术耳故读书居学之半

  子路曽晳章

  夫子志在用世故于四子侍坐以知尔问三子所言皆用世也点之所对却非所问之旨夫子何以喟然与之盖三子以有用为用有用者须有待点以无用为用无用者固无待也就见在景同见在人行见在事其趣味宁有穷时此便超脱于三子之外而三子又不能不范围于其中喟然之与正有当于本懐 朱子曰为学与为治只是一统事他日之所用不外乎今日之所存三子却分作两截看了如治军旅治财赋治礼乐与凡天下之事皆学者所当为须先教自家身心得无欲清明在躬志气如神则天下无不可为之事矣 此篇多评弟子贤否总皆学诲中事诲亦所以为学也

  颜渊第十二

  颜渊问仁章

  仁者原与天地万物相流通而礼则灿然秩叙流动充满于天髙地下之间盖仁不可见而可见者皆礼也只因已私横据礼失其位一膜之内遂成扞格故夫子语颜渊为仁只复礼而已矣复礼只克己而已矣礼与仁非二物也克与复非两功也欲尽理还而仁即在故一日克复而天下归仁亦非两候也夫子十有五志学至不踰矩皆是夫子克己复礼之日颜子谓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是颜子之复礼也禅家克己近似而复礼全非祗成一自私自利耳视听言动是着手为仁处非礼即己也勿视听言动即克己也害礼的是己克己的仍是已祗争一克念罔念间耳请事斯语毅然身承圣门诸贤独颜子从干道入故所学自别 焦漪园曰礼无体也有已即非礼非礼勿视听言动即为复礼非己克而更有礼可复也苏子瞻云如人病眼求医与之光明医曰我但有除翳药无与明药明如可与还应是翳由此言之世之求明而得翳者岂少哉 或曰视听非礼非淫声恶色之谓颜子只念头纔动即觉纔觉即化不逺而复言动亦然

  仲弓问仁章

  见大宾承大祭不欲勿施总是一无敢慢之心闇修有素故不失己不忘物此合内外之道也非两様功夫修己以敬一句便该尽此章不欲勿施正安人安百姓处程子明道曰在理可使无怨于事亦难天地之大也人犹有所憾又曰惟知自反无怨于家邦是我自家不怨正为仁之功孔门不怨不尤之家法家邦无怨于我亦在其中但所重者不在此若求家邦无怨于我使之自考是以效言也一有求家邦无怨之意成乡愿矣

  其言也讱章

  其言也讱朱子说是持守得那心定后说出来正其难其慎之意非仅事不茍也事不茍根心常存说为之难即是心常慎重处不作两层 冯少墟曰学者能体会得圣人讱言之意虽终日言亦谓之讱不然即闭口深藏亦讱之蠧也故曰吾与回言终日又曰予欲无言有言无言不在言上说

  司马牛问章

  忧从中来惧自外至总之皆因有疚即强为镇定而神不恬气先靡矣内省不疚者中庸之无恶也大学之自慊也此是圣学 或曰不忧不惧不在内省不疚之外不在内省不疚之后君子所为无愧于心自然如此盖理足胜私气足配道义居常则随遇而安处变则顺受其正有何忧惧孟子曰行有不慊于心则馁矣只不慊便是馁故内省不疚便是不忧不惧也

  司马牛忧章

  天地间只有理数二字君子以数听之天以理尽之已然必尽其在己方听其在天 或曰章惇欲杀刘安世徙之于梅州使判官杀之判官疾驰未至梅三十里呕血死安世获免可以知命矣邹浩窜新州对友人田昼出涕昼曰使志完隐黙官京师遇寒疾五日不汗死矣岂独岭海外能死人哉此又以义制命不以死生贰其心者也此理学中要领语审乎此便可不为死生所眩

  子张问明章

  浸润肤受四字从古来葬送了多少人性命颠覆了多少人邦家明知此辈足以蔽明而能察者少可谓明也已矣可谓逺也已矣见明之极逺却在极近 或曰譛愬不行其要在于穷理知人使谗说无由而进则不待其不行而后谓之明也枉直邪正庸复有不早辨者哉

  子贡问政章

  下不得恃上之心上不得恃下之志国将何所恃以为固哉故不得已而去兵又不得已而去食而信必不可去者盖无信则争民施夺称兵犯顺兵食安得足乎此是圣门实经济真学术 或曰势穷独信可仗宁无食而死不背信而生如唐张巡许逺以睢阳城抗强敌援絶力尽是去兵也至罗雀掘鼠而食是去食也士卒竟无一人叛者是终不去信也以此推之信不容轻去的道理自见

  棘子成曰章

  文质原分不得子成去文存质虽可以醒末世繁文之弊然文去而等威上下之分不辨大乱之原将起于是子成意可维风子贡言可经世各对症下砭似不必苛求 或曰文质原拆不开生来便合着更无可分故云文犹质质犹文其取譬于虎豹亦正为虎豹皮与毛原自相附此千古文质定衡也

  年饥不足章

  国君事事不足事事问民到得民不聊生时将谁与君以足者念及此犹虐取其民是自状其命脉者也 或曰两孰与字即民为邦本意古人彻法专从百姓起见故无不足无不足不独府库充实兼常变意在内 有若此论直从君民一体之理看出如尧汤水旱岂能皆足而无不足之理自在尹铎令晋阳损其户数后襄子奔之沈灶产蛙民无叛志亦其一端也

  崇德辨惑章

  忠信与义即德也主则贞固不迁徙则圆转不滞此德之所以崇也爱恶颠倒死生横加其于人也复何伤祗重已之迷谬耳非近里着己之学德固难崇亦未可轻言解惑 或曰崇德即君子上达意事事合天理无一毫人欲之私此心不愧不怍便自髙明光大易曰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髙大可想此节之义 生死非人所能为而吾欲之如此者全从爱恶一念生出欲生欲死是惑知欲生欲死之念从爱恶出便是辨惑

  景公问政章

  君臣还其为君臣父子还其为父子而政之能事毕矣不君不臣不父不子便有多少不尽分处此所以有粟难食也景公善其言而不能免于祸信矣知之非艰行之惟艰 张南轩曰为政以彝伦为先彝伦不叙则节目虽繁亦无以致治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彝伦所以叙也虽尧舜之治亦不越乎此贵于尽其道而已

  片言折狱章

  片言能服人盖由平时无片言之欺人也子路之果由来素矣故千乘之国不信其盟而信子路之一言 蔡虚斋曰忠信明决正是无宿诺意如践言而不欺者忠信也急于践而不滞者明决也但忠信明决说该得广而无宿诺只是其中一事虽是其中一事而子路明决之全体亦因可识盖是未曽发言而折狱之先如此也

  听讼犹人章

  使民无讼不是空谈大畏民志无情者不得尽其辞此其的证视由之折狱而本末源流又有分矣 易之讼曰君子以作事谋始盖絶讼端于事之始讼便无由而生

  子路问政章

  无倦以忠纯是一个至诚无息尧舜之兢业存心勲华垂世道不外此 新安陈氏曰居如居敬之居存诸心立其本也行如行简之行发于事达诸用也

  君子成人章

  君子常欲以有余者及人小人每至以不足者忌物故美者君子所有而小人所无也一成一不成各自肖其本心小人反是句是圣人微辞见小人胸中忌刻诋毁形容不尽但以反是二字包括言之耳鹿伯顺亦云小人作用它把美恶来颠倒一番使人既便于私情而复得托于名理怎不去从若容易看破不见他暧昧阴险处 冯少墟曰成人之美便是美故君子必成人之美成人之恶便是恶故君子不成人之恶

  康子问政章

  正是政之根本要着民正须先自正

  康子患盗章

  欲即是窃要民不窃须先不欲

  如杀无道章

  杀字太惨失长民之本矣民性本善为上者以善迪之未有不趋于善者要着民善须先欲善欲字中有作用发于政事之间即德也抹他用杀之心三提子字令他躱闪不得三问都是责诸民三答都要求诸己 吴氏曰书云表正万邦上者表也下者影也表正则影正矣政之义无切于此论语记康子问政者二章问患盗使民各一章夫子答之皆使之反躬自治而已盖道理不越如是此外更无别法也

  何如谓达章

  闻与达之辨闇与的之分也质直好义与色取行违观察虑下与居之不疑相似也而实相反一务实一近名务实者以诚造慊近名者以伪造欺乡愿乱德正恐认闻为达端士趋者可不首严于此 或曰子张问达犹是问行之意也以为闻达之行同而不知闻达之所以行不同夫子因辨别是非言如此躬行无愧者是达如此求人有誉者是闻使知所适从就近里着已处求行耳

  樊迟从游章

  未事而计得攻人以自寛不惩小忿而酿大祸此等病古今通患圣门近里着已实际作功夫莫先于此故善其问令他自醒与告师意同 陈新安曰自治其恶与自惩其忿皆崇德所当为之事乃其目也

  樊迟问仁章

  仁知原是合一知自不妨于爱使枉为直知正所以全其爱夫子之言原已包子夏之意子夏之意却暗与圣言相合解者言下即解不解者一疑再疑不知终能解否 胡云峯曰知人爱人是分言知仁之用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是合言知仁之相为用盖仁包义礼知仁之中自有知知藏仁义礼知之中自有仁知仁本相为体用故见于举错之际知仁又自相为体用也

  子贡问友章

  忠告善道此圣门友谊也此之不能尽遽以彼不从而止终于交道有愧 或曰忠告善道必不至数而见疏数者善道之反也不可则止俟其自悟别有转移正所以成其忠告善道处

  以文会友章

  文与仁非有二也文以载仁仁不可见凡可见者皆文耳非文何以取友而取友正为辅仁友诚重矣哉 或曰二句一气归到辅仁盖会友正为辅仁地也如此说庶于文字不泛而所会之友亦断无燕僻之患矣 此篇论仁论知论崇德论君子小人论士论政论明论友何莫非学习中事

卷十

  子路第十三

  子路问政章

  率先勤劳意常周于民情事理之外贤者犹可自勉至无倦则真实不容己处非自强不息不能 或曰请益无倦非抑子路先劳外原无可益耳无倦便是无逸作所自强不息底道理此为要领处非止救勇躁之失而已程子云这一点意气能得几时须要无所喜无所厌只平平常常干得去纔是无倦按此说看无倦二字甚确

  为季氏宰章

  以天下之治付之天下之人至用天下之人亦仍付之天下之人总是持寛大尚体要我与天下俱游于简易之中 蘓氏曰有司既立则责有所归然当赦其小过则贤才可得而举惟庸人与奸人无小过张禹胡广李林甫卢杞是也若小过不赦则贤者避罪不暇而此等人出矣 范纯仁宋哲宗宰相凡荐引人才必以天下公议其人不知自纯仁所举或曰为宰相岂可不牢笼天下士使知出于门下纯仁曰但朝廷进用不失正人何必知出于我也按此数语见纯仁公尔忘私他如娄师德荐狄仁杰入相而仁杰不知王曽言执政令恩归己怨将谁归皆可为后世大臣举贤者法更可异者汉顺帝时宦官竞卖恩势惟大长秋良贺退厚及诏举武猛贺独无举帝问故贺曰昔商鞅因景监见有识知其不终今得臣举者匪荣伊辱是以不敢按贺此语非独正义自持亦使负才抱异者审于出处之正不至有失身之耻贺真贤矣哉

  卫君待子章

  卫事之不可为也夫子固知之矣设一为之除正名无着手处料理国家事不从大纲大纪处整顿而掇拾微末何闗缓急由之意谓一犯其所忌则意迕情乖政将不可为岂知大圣人旋转之手自有机缘阳明所言未为无见即不然亦存此一段不磨之论于千古耳岂敢茍一时之言以至于无所不茍哉 或曰看通章须想出正名前一层工夫正则必不可茍茍则不是正全在心术隐微反求个天理人情恰当处卫辄拒父总是茍且得国总是心不正根源一壊纵铺张治具到底事事错乱孔子先正名即拔本塞源之法不如此必不可以为政末节无所茍句虽连上文言字说却要隐隐根心术说心无所茍则名正而政事举矣大学所谓诚正孟子所谓格心皆包括在里面

  樊迟学稼章

  歴山莘野两耕夫何尝有妨大人之事但未可为迟言也故揭礼义信以示之此是何等规模何等作用其机全在上好盖君子之所治者甚精而所至者甚大襁负其子而至何忧无稼圃之人而烦己请学为 朱子曰役智力于农圃内不足以成己外不足以治人是济甚事

  诵诗三百章

  诵诗读书所以经世致用嘘古人己陈之迹起今日方新之绪方是有用之学乃有诵诗三百而诎于言所谓儒生俗士不达时务者耳 或曰学必有得于心而后有得于事达者心通事变不滞于章程不胶于形迹也专对者通义理识时势不拘君命不执成规而能专其对应也

  不令而行章

  从好不从令自古民情如此故曰以身教者从以言教者讼至于讼无问令之行不行从不从此身己危乎其危矣令何足恃焉

  鲁卫之政章

  初鲁卫之国兄弟之国也今鲁卫之政兄弟之政也何意当日之兄弟而遂为今日之兄弟耶无限叹息 厚斋王氏曰家之不齐莫甚于鲁卫观诗可见矣卫不足言也鲁自括戏之争而桓宣皆簒兄矣自文姜之乱而哀姜袭其迹矣自成风事季而敬嬴事襄仲矣家法不修故曰鲁卫之政兄弟也然卫多君子鲁无君子斯焉取斯风化犹媺也畏清议者亦曰何以见鲁卫之士政俗虽浊风俗不衰与汉之东都同

  卫公子荆章

  古今通病只是个不知足知足则箪食瓢饮而亦乐不知足则万锺千驷而不免于忧子荆以卫之公族独能廉静寡营谦冲自处其过人也逺矣家语季札适卫见公子荆而悦之与蘧瑗史鳅并称曰卫多君子未有患也齐豹之乱荆为灵公骖乘豹射中荆之背公遂得免荆之善亦不止居室一节

  富之教之章

  由庶而富而教是帝王圣贤厚生正德之功作君作师之事三代而后鲜有举此职者夫子素切于懐虽未见诸行事而偶触于卫聊以露其端倪此便是期月三年的实际通章精神须在庶矣哉上想象发慨光景 汉荀悦云人不畏死不可惧以罪人不乐生不可劝以善故在上者先丰民财以定其志是谓养生礼教荣辱以加君子化其情也桎梏鞭扑以加小人化其形也若教化之废推中人而坠于小人之域教化之行引中人而纳于君子之涂是谓章化按悦此语与孔子富教之说相发明而悦推言其弊尤见不可不富不可不教之意

  茍有用我章

  夫子黜富强而专尚德化当时诸侯王莫不以为取效太迟不知大圣人布局虽寛而提纲甚捷可也有成自审素矣 张南轩曰期月而大纲立三年而治功成然三年之所成者即其期月所立之规模也充之而已矣

  善人为邦章

  杀运之兴善教之衰也人以为杀是目前万不容已之事夫子以为去杀是古人最有体验之言言下有低徊慨慕之意 集注汉髙惠文景黎民醇厚几致刑措愚谓文帝身恭俭务德行正可谓善人惠帝懦弱景帝刻薄髙帝有英雄之畧非善人之质姑取以为百年相继之证故曰庶乎其近之矣

  如有王者章

  教化浃洽无一人不贯彻蒸变此何世界乎求之诗书惟文武成康足当之春秋时几见此光景 胡云峯曰胜残去杀者如能去人之疾而使之不至于死者也仁则如人元气浑全而自无疾者也天下无一人非天理之融彻无一处非天理之流通故曰仁

  茍正其身章

  从政所以正人自正身始下二句足上意 或曰对康子政者正也一节为正卿执政者言故曰帅大臣表帅也其身正不令而行一节为君上主政者言故曰令君令臣共也此节为家宰而同升诸公及士初试为大夫者言故曰从政从柄政之大夫而后也责有重轻其不可不正身以正人一也

  冉子退朝章

  冉子仕季氏而亦曰朝僣甚矣公朝之事曰政私家之事曰事冉求尚未闻此乎何怪乎为之附益也 鲁政逮于大夫四世矣康子与冉子谋者固政也曰有政实对也而不知其失辞也夫子尝曰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故一闻其言而正其失曰其事也

  一言兴邦章

  知为君难者自不肯乐莫予违乐莫予违者为不知君难故也总之一心亦是一事定公之问亦可谓有意于治矣使其能用夫子之言以媚已之人为可畏三子之徒庶乎少悛而鲁其或兴也与惜乎女乐之事公既欲之既不知为君之难桓子又助成之是正所谓言不善而莫之违也鲁之衰也独三子之过耶

  叶公问政章

  政治之得失观民情之向背而可知未有近不悦逺不来而可称治理者既悦且来虽说后一层而前一层工夫自在所谓以本诸身者征诸民耳岂与驩虞招徕之术同日语哉

  为莒父宰章

  为政有许多条件许多节候数日之程必非一日可到岂容欲速事闗全局力有独注逺大之图必不茍且自安岂容见小彼欲速见小者祗驩虞杂霸之术以速得滞以小害大此其所必然者耳数语括尽古今治体不止砭子夏近小之病 饶双峯曰见小与欲速相因裁要速成便见得目前小小利便处所以急要收效若是胸中有远大规模自然是急不得

  有直躬者章

  以证父为直天理人情安在夫子易一隐字而曰父为子子为父则天性至情合当如是直心循理直躬循迹全在知学 或曰相隐内寓义方之训几谏之道在须想见积诚感悟父子一体闗切不能自已的意思此便是原来直遂底本性故曰直在其中非端指容隐为直也

  樊迟问仁章

  只在平居应事接人之间操存此心所谓随时随处体认天理是也至于讲到不可弃只是无须臾间断程子谓是彻上彻下语若曰小则樊迟可用大则尧舜不过

  子贡问士章

  说个无耻人实难堪说个有耻谁实无愧不辱己不辱君尚矣次之称孝称弟又次之必信必果皆可为士独不肯轻假于从政之斗筲其品士亦严矣哉子贡起初意在从政到底讨得一噫总之不敢谓其有耻有耻在学者内省不疚非论说可尽 张氏曰小人对大人说硁硁是拘泥见不到大处言行内却自有孝弟在其人亦必非无耻须说得有分寸

  不得中行章

  进取之人与不为之人皆与俗不谐不为世所喜然以孔子道眼观之絶尽世间假冒之习接中行之统者必是此人 荆川唐氏曰谨厚与狷相似而非狷狷者必乎已谨厚者役于物今人多以谨厚为狷亦学问不明之过也

  南人有言章

  恒德一丧无事不为静言思之其羞实甚善夫一言依然思见有恒之意

  和而不同章

  和主循理自无党同同主昵情自乏和衷然非道眼莫辨 勉斋黄氏曰和之与同公私而已公则视人犹己何不和之有惟理是视何同之有私则喜狎昵所以常同乐忌刻所以不和

  乡人皆好章

  真正人品原无皆好皆恶之理善者好而不善者恶既足取重于君子又不茍同于小人此夫子观人之法 麻城梅氏曰到底是要子贡自已着眼勿徇人见不然善不善先凭谁分别出来

  易事难说章

  君子从天下起见故所重在事小人从一己起见故所重在悦重在事而悦自难天下人相率而为事此何如世道乎重在悦而事自难天下人相率而为悦此又何如世道乎 庆源辅氏曰君子持己之道甚严而待人之心甚恕小人治己之心甚寛而责人之意甚刻君子说人之顺理小人说人之顺已君子贵重人才随材器而使之而天下无不可用之人小人轻视人才故求全责备而卒无可用之人

  泰而不骄章

  泰者内省不疚自然心广而体胖骄则志盈气胜与泰正相反然亦有不骄而未之泰者能制其私而涵养未到未免有局蹐之意

  刚毅木讷章

  四者俱是天性用事不内屈不外驰故近仁正须实下求仁功夫方与仁合盖欲学者不可负此近仁之质

  切切偲偲章

  切切就情意恳到言偲偲就教告详勉言怡怡就颜色和气可掬处言士之涵养在平日随朋友兄弟而征其笃挚中和之意正是铸由之行行处 或曰三者固不要混施亦不可拘泥朋友岂无怡怡之时兄弟岂无切偲之事大凡义属者切偲之意多恩属者怡怡之意多斯可谓之士矣

  善人教民章

  周礼教士七年谓之小成此云七年者亦教民有成之时也即戎谓养元气者即可以壮神气

  以不教民章

  战固子之所慎而战必克有勇知方圣门师弟窃以自许独恃有此教不敢轻弃民耳弃之二字可为痛哭 此篇论士论仁学之首事而中行狂狷善人有恒与我共事此学者也共事此学故严君子小人之辨至期月三年百年必世加富加教好礼好义用世之懐殷矣天德王道一以贯之

  宪问第十四

  邦有道谷章

  此夫子一字之诛也不论有道无道贪禄不休是必有茍且之术故君子羞其用心耻之于人大矣哉

  克伐怨欲章

  世皆行克伐怨欲者也故不行为难然特乘流为堤耳制之也而非化之也四者不行于外矣而仁岂遂行于心乎 或问四者以为不知其仁及颜子问仁却告之克己何也顾泾阳曰己是克伐怨欲之根克伐怨欲是己之枝叶从枝叶上检点方且西灭东起何时是了从根上斩断一切沾染不得矣两下相去正是天渊

  士而懐居章

  士须有一段超然无累之意而曰懐居辱士实甚朱子云自古无闭门独坐的圣贤

  危言危行章

  行以持身终无可变之理言以应世自有当孙之时言孙者正所以善用其危行者也宋新法之行程明道谓吾党激成之过正病在不能言孙耳狄仁杰谏武氏立三思裴度諌敬宗幸东都皆从容不迫事其有济

  德必有言章

  天地间全者足以包其偏而偏者必不能举其全故德与言仁与勇所以必有不必有此专恐世人假德冒仁者说 或问仁与德何别曰随所得浅深皆可以为德而仁则德之全也

  禹稷躬稼章

  福善祸淫固属天道然其所不应者亦多矣适偶借古人之淑慝以着己心之赏罚真可以发潜德之光维失德之运得意之言不烦多辞

  君子不仁章

  中心安焉之谓仁故君子有不仁之时小人无能仁之理总见仁之难尽也

  爱能勿劳章

  爱则不能不劳劳处正是爱忠则不能不诲诲处正是忠此是慈父荩臣之最笃挚处

  禆谌草创章

  四子各尽所长共济国事然实子产能用三子叔向云子产有辞诸侯赖之此之谓也歴定献襄公凡五十年得免兵祸

  或问子产章

  彼哉不足言人子产管仲亦无容置优劣三子在当时气焰赫然各有可称夫子都以一字概其生平这纔是大手眼

  贫而无怨章

  非孔颜难言不怨千古人都着一贫字考倒难易云者以德性学问之浅深论非谓人情事势之苦乐也

  为赵魏老章

  公绰之不欲夫子意中有此人故史记世家云孔子之所严事鲁则公绰周则老子斯言非议公绰意在用公绰者

  子路问成章

  圣人陶铸人羣其融液处全在文之以礼乐盖春秋犹有周之余教皆以礼乐相先故若冉求臧武四人知廉勇艺各有偏倚驳杂处到得文以礼乐的时候亦可以为成人若字贯下数句亦字紧承若字非拘拘取其长而兼之合之也思义授命久要不忘亦因今之士习全然少此一段风骨故曰亦可以为成人不暇论涵养而亟取人之根基盖为有基方可言受采耳 冯少墟曰见利思义必平日讲一介不茍之学见危授命必平日讲朝闻夕死之学不然利至然后斟酌道义危至然后商量生死则不及矣

  公叔文子章

  不言不笑不取怪癖不情难令人信时言乐笑义取从容中道更令人疑信乎岂其然乎辞意婉曲就中可想见文子之人 饶双峯曰廉静是气质好时乐义是义理自学问中发出底贾所称非仁熟义精者不能

  以防求后章

  以防二字是书法作春秋手段尹和靖曰据邑以请立非要君而何不知义者将以武仲之存先祀为贤故夫子正之

  晋文公谲章

  权以济事曰谲晋文取威定霸多用此术桓公初定霸业縁人心尚思王者故多以仁义二字感动他桓非文之列也因文而有桓之思 存疑云谲正俱就行事言若心术皆不得为正

  杀公子纠章

  子路责仲不死夫子不论其死但举九合之功以称其仁明不死之无害程子云桓公兄而子纠弟襄公死则桓公当立此以春秋知之 金仁山云桓公自莒先入靖国人葬襄公正位君齐矣纠何为者耶而管召方辅之用师伐国是以亡公子而抗齐君耳前无正君讨贼之义后有抗君争国之非则是仲之辅纠为不义罪己可杀桓公不杀而用之则安得而雠桓乎此夫子所以不责其死也

  管仲非仁章

  子贡责仲又相夫子亦不论其相之是与否但举一匡之功以仁其赐见仲为天下所不可少之人不可徒死也看到闗系处真觉匹夫匹妇之谅为小 张南轩曰只为子路疑其未仁子贡疑其非仁故举其功以告之若二子问管仲仁乎则所以告之者异矣

  公叔文子章

  春秋之时卿大夫各私其才以藩其身文子能出其事我者与之共事君絶无嫌忌心事何等光明真无愧于文之谥耳

  子言卫灵章

  三子者皆是短中取长用当其才即无道而不丧才之闗于用也亦重矣哉

  其言不怍章

  不怍之心便是不为之心到为时始知其难后矣

  陈恒弑君章

  夫子初告时冀鲁君愤发以成讨贼之事此天地之大义也诚为义亦必用力而后能济则力皆义耳后世儒者但言义便不要力但言力便说非义岂知圣人以义用其力以力成其义乎告夫三子只此一言圣人亦无如之何矣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一自言一对三子言无限感愤 或曰只陈恒弑其君五字大义凛然春秋之不及书者书矣虽不及书之春秋二百四十年获麟之后特笔于论语二十篇所谓以天子之事惧天下万世之臣子者自此毕矣甚矣沐浴而朝之义大也

  勿欺而犯章

  事君之道虽曰有犯无隠然不能取上之信未免以为谤已故须勿欺而后可犯勿欺者学问经济兼至非区区朴忠谓之能勿欺也

  君子上达章

  上下无尽境君子小人皆非一日而至君子日长进一日初亦为难而试勉之乆之而所勉者安以为常小人日沉沦一日初亦疑而尝试之乆而所尝者恬不为怪两人各有乐处故各不能自已要之只从一念上起分别头路只在戒惧慎独

  古之学者章

  为己者求慊于己即有时为人总是为己为人者求知于人即有时为己总是为人程注成物丧己宜味

  伯玉使人章

  欲寡其过而未能何其言之婉而尽也夫子尝思学易寡过其言正合使乎宁直传主人之心也 按伯玉居卫治乱殊遭邪正杂进求寡过原不易使者实见得他心中负疚不敢即安之意非故为卑约之辞也 鄱阳朱氏曰此章称美下僚能知君子之心则此使亦非仆隶之谓观子华为夫子使齐可见

  思不出位章

  位外之思明知无益姑行意其中以寄乐究遂不能自主而放荡无所归摄有位以止之庶不以侵成旷而天下之理得不出是用力处

  耻言过行章

  说着耻只是有余说着过只是不足此可想见君子之心

  君子道者章

  君子是合仁知勇为一身者也盖三者非可涂饰假借以欺人必实试之忧惧惑的境界却能不忧不惧不惑方露出仁知勇本体方见三者之难自道言夫子道君子适以自道耳子贡智足以知圣人

  子贡方人章

  真实学者自治不暇奚暇及人多一分及人之意便疎一分自治之功子于赐也自不肯轻假

  不患不知章

  我不能而人何知用患者殊不可解故屡言以醒之

  不亿不信章

  逆诈亿不信只是个不诚诚矣而未有不明者不逆亿而先觉斯为诚明之君子 冯氏曰逆亿如人在室外而料室中之虚实先觉如明镜照物而物无遁形此非格物致知洞然明知者不能也

  微生亩谓章

  避世之人与用世之人自是冰炭不同故亩以子为佞子以亩为固亦各言其志也矣然佞则非敢而固则疾之仍欲转无用耳

  骥不称力章

  世人称骥在力夫子独曰在徳意中言外隠跃可思 饶氏曰骥者良马之称马中之骥如人中之君子骥非无力然其所以得骥之名者以徳不以力君子非无才然其所以得君子之名者以徳不以才

  以德报怨章

  君子重德施所以存厚也然非为以德而施之怨己者如以施之于怨己当何以施之于德己乎着以意见违其天则固知或人之言不可训也然圣人终不使人忘怨而没其报复之名者亦以见君父之雠有不得不报者而伸夫忠臣孝子之心耳

  莫我知也章

  夫子一生只是下学上达在下学内谁其知之不怨不尤无所愠于不知也不以不知为可愠故不以人知为可乐此处修证直与天命流行门下士各具一体谁非知音然未见全体难言知我知我其天自己写照 姚江王子曰夫耳可得闻目可得见口可得言心可得思皆下学也目不可得见耳不可得闻口不可得言心不可得思即上达也如木之栽培灌溉为下学至于日夜所息条达畅茂乃是上达人安得预其力哉故凡可用功可告语者皆下学上达只在下学里

  公伯寮愬章

  圣人不能免人之谤己也但其所以处谤之道自有超然于利害得失之外者此是不怨天不尤人实地 孔子为政于鲁堕季氏私邑者子路也寮之愬即假以沮孔子故子不为子路计而直曰道之兴废命也

  贤者避世章

  举世知趋谁解此辟者四辟者所遇不同皆有冥鸿髙蹈之意 黄勉斋曰出处之义自非一端随所遇之时而酌所处之宜可也卫灵公顾蜚雁则辟色矣问陈则辟言矣岂夫子于此为劣乎此所以不可优劣言也

  作者七人章

  作至七人世道可知辞与上下相聨 或曰作者一句本在逸民章身中清废中权之下我则异于是之上既明是子曰总断之文又合七人现在之数圣人书法当如此

  宿于石门章

  不可而为不忍忘天下也道着圣人心事

  击磬于卫章

  闻磬声而知其有心荷蒉亦非常人也但蒉之意在世莫我知便当己矣初亦非全然无意子之意在果于忘世亦何难乎到底仍是有心

  书云髙宗章

  丧必三年自天子达于庶人古今通义不意有所谓以日易月者圣人论古人总是维名教

  则民易使章

  民之难使为其乱使也好礼之君必以礼使民故民应之惟谨

  修己以敬章

  只一修己以敬其事便了明德在民上明修己在人与百姓上修人与百姓有未安便是已之昏昧放逸处尧舜犹病病非病人安之未尽实病已敬之未至耳

  原壤夷俟章

  是为贼者。谓生平无善可称,盗此形骸,有害于世。 郑舜举曰:圣人之接物,各称其情。恶之而逊其辞,外之也,遇阳货是也;恶之而斥其罪,亲之也,遇原壤是也。

  阙党童子章

  洒扫应对进退之事所以折其傲与惰之念也童子居位并行欲速成病正犯此将命之意其在斯乎 此篇论耻论仁论士论言行论贫富论患论思论谤讪论德怨论忠孝乱贼评古今人成败得失以及隐士逸民先觉故人童子无一非学中事无一非学中人下学上达知我其天乃孔圣人归宿处

卷十一

  卫灵公第十五

  灵公问陈章

  文事武备相资为用此正不足难夫子而曰未学尝闻见军旅非所以为训而礼让乃所以为国也子路愠见仍是其言不让之意岂知道与德虽世之通术君子不可必也廉与贞乃世之穷术君子所可固也 薛方山曰子路衣敝不耻浮海喜从岂以絶粮而愠见哉盖疑君子之道四达不悖而穷塞如此岂亦在我者有未尽乎正与不悦南子之见公山佛肸之徃相类 蘓颍濵曰孔知其必不用也故明日遂行使诚用之虽及军旅之事可也

  多学而识章

  万事万物流分派别其本源则合从其本以通举一而可尽也曽子之外子贡颖悟可与语此故问以发之又因疑而决之有多少炉锤在 何氏晏曰善有元事有会天下殊涂而同归百虑而一致知其元则众善举矣故不待多学而亦知之

  知德者鲜章

  知德即闻道也所以鲜矣人不知德如何了却一生事 饶双峯曰既知得这里面滋味则外面利害自不足以夺之孟子曰饱乎仁义所以不愿人之膏粱之味也子路未能实有是德于己所以絶粮便愠见

  无为而治章

  善为天下者已不尸其功舜之事有为之者矣所谓无为谓其与物自然不见有作为之劳事事而亲之神明所以衰也 西川尤氏曰无为而治行所无事也恭己即笃恭兢业不敢作聪明意恭之至也

  子张问行章

  人岂无偶然敬信之时而亦有不行者敬信不足之故也参前倚衡只是念念不忘而有以形于心目之间夫然后行见不如此便不可行耳 潜室陈氏曰参前倚衡不是有个外来物事便是忠信笃敬坐立所见要常目在之耳此是学者存诚工夫令自家实有这个道理镇在眼前不相离去

  直哉史鱼章

  二子仕卫皆扶乱之臣直哉嘉其不夺之志君子哉见其忧世之心能见长于无道如此其不诎于有道可知伯玉依违四君非不能卷懐者故曰可 或曰伯玉出处近道固称君子而史鱼直节不回自是社稷之臣当时二子所处分义各有当然大抵在史鱼不得不尽其直而在伯玉进退可以自全以为史鱼未尽君子之道者非也

  不与之言章

  天地间有人己两得之道不失人不失言是已与言之人人也与人之言我也人有可与言者岂容觌面成违人之不可与言者亦不容强聒求入觌面成违则失人强聒求入则失言人言两失咎皆縁不智智则知人之可否自能妙用其言故不失人亦不失言人己两得之矣夫子尝曰不知言无以知人此其得力在知言今曰不失人亦不失言此其得力在知人是夫子觉世陶人大作用大学术日与及门暨当世诸侯大夫论政论仁论行论孝问同而答异真化工肖物此千古不失人不失言榜様也 勉斋黄氏曰不与之言不知其可与言也与之言不知其不可与言也故惟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

  志士仁人章

  害仁者固不足言士言人成仁者亦非为侠为谅也只遂其心之所安而已宁死不忍去仁纔是造次颠沛必于是 问杀身成仁与舎生取义何别新安陈氏曰仁义一理耳仁以心之全德言义以身之大节言成仁包得取义取义即所以成仁孔子就本心安适处言故曰成仁孟子就切身断制处言故曰取义其为成就一个是则一而已所以程子于此谓实见得生不重于义可见仁与义一理也

  子贡问仁章

  仁贤自有益于人然非其人不能领受仁贤之益事之友之有多少视效收敛在

  行夏之时章

  行夏四句各举一件都是人所易忽处至其致治之源夫子与回筹之素矣郑声佞人又是令人极受用而典谟训诫保治之微旨正在于此非夫子与回恶能斟酌先王之礼立万世常行之道乎 朱子曰颜子之问有二一问仁一问为邦须从克己复礼上来方可及为邦之事 或曰问为邦问大道之行天下为公之道统治统也夫子告之云云不数语而圣帝明王礼乐刑政无不具备盖夫子祖述尧舜而兼举禹汤宪章文武而兼举周公此其事也非专为颜渊言也亦以见夫子舎治统无道统也

  人无逺虑章

  逺虑谓人之精神无一处不到无一息可懈所谓虑而后能得者也无逺虑有近忧一定之理 觉山洪氏曰逺虑即近功只在目前为所当为逺莫逺于道德近莫近于利欲 或曰夫子此言该乎易理夫子象易谓君子思不出其位天下何思何虑则憧憧往来朋从尔思非君子所贵也所言逺虑者盖作事谋始永终知敝干干因时而惕之意也

  未见好德章

  已矣乎三字无限慨想总是思见之意

  文仲窃位章

  鲁君不用季氏不用而独罪文仲者谓文仲为文也文子与僎同升文仲不与惠共立一假一真皆是夫子道眼看破窃位二字传神

  薄责于人章

  责人所以寛己自厚便不暇责人 朱子曰厚是自责得重责了又责积而不已之意吕伯恭性褊急只因病中读论语至躬自厚而薄责于人遂一向如此寛厚和易此可为变化气质之法

  不曰如何章

  两个如之何便是处事之要便是入德之门 芑山张氏曰须知此是予知予圣一辈人不是轻率妄行不曰如之何如之何总是他不虚衷咨询刚愎自用处

  羣居终日章

  此等朋友甚多不蹈此辙便是良友难矣哉危之也或问慧固明智之称朱子曰小慧则不本于义理而发于计较利欲之私耳

  义以为质章

  义礼孙信合并于君子之一身而更无其迹这便是时中之圣 贞复杨氏曰此君子就养成的说学至于君子资深逢原如万斛之泉随地而出或渊或流随在得名水何心哉义礼孙信自傍人观之有是四者之名耳君子非有心也一心以应事而发皆中节矣末句是赞辞

  病无能焉章

  知谓知所能也无能何病人不知正是为己之学

  没世不称章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没世不称则其人可知古人原不分名实为二事程子云疾没世而名不称谓无善可称耳非徇名也 月峯孙氏曰思及没世而名不称则及今为之而不令湮灭无闻者自不容不汲汲矣要发君子所以疾之之意

  君子求己章

  一求己便无暇求人人何与己事疾没世而名不称亦是求己小人色取饰躬总是求人 葛屺瞻曰求者有所不足而乞以益之也君子看得自已无所不有道德固自性具事业亦非外邀自己取用不尽故只求己小人看得自己一毫没有富贵在人予夺声名在人齿颊不靠人便无托足处故只求人同一求而在己在人人品为之逈别

  矜而不争章

  矜以自持易至絶物而不争乃所以善其矜羣以处众易至徇人而不党乃所以善其羣此见君子正直和平之德持身涉世之则

  不以言举章

  王辰玉以公于听言一句为主亦活愚谓用人必察其实听言不系于私更稳

  一言终身章

  恕之一字人看的极平常圣人之道却不外是人人可能而人人不能 问言恕必兼言忠如何此只言恕朱子曰不得忠时不成恕独说恕时忠在里面了问终身行之其恕乎絜矩之道是恕之端否曰絜矩正是恕

  吾之于人章

  止此是非耳公行之为赏罚为好恶私行之为毁誉彼毁誉人者以为亦足乱人之是非不知三代之直道尚在民心孔子作春秋正是以直道扶人心而欲登斯世于三代 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当就上邉人说言斯民也三代所尝以直道赏罚而是非之者也今公道犹存人心不冺岂容以毁誉而加之哉如此说方是

  及史阙文章

  史阙文马借人亦细事耳而犹及见今亡已夫何慨叹之无穷也试想阙之之时不欲有一字罔人于地下正是无毁誉处按史学自春秋而外非佞则谤卒莫有得其正者此孔子所以叹也史阙文犹不挟己见以自是马借人犹不挟己有以自私总是一厚 芑山曰二者闗系国史疑信风俗厚薄正人心世道之大者不可谓之细故

  巧言乱德章

  立德立谋是人生第一紧要而德之不立巧言乱之谋之不立小不忍乱之史册中影様不可枚举[原本阙一页]

  知及仁守章

  吴因之云圣人于知及者责以仁守之全功一句尽之矣庄莅动礼皆仁所散见不容疎畧之字指此理合知仁庄礼而一之者也流贯于内外动静之间俱就作用上见本体 问此是要本末工夫兼备否朱子曰固是但须先有知及仁守做个根本方好去检点其余便无处无事不善若根本不立又有何可点检处

  不可小知章

  小人不能以器识包人受穷于大君子不能以微细入人知穷于小知发乎外自小受藏于中自大君子小人皆有可不可方能尽君子之长不弃小人之用苏云卿谓张德逺长于知君子而不长于知小人终非经世大手

  民之于仁章

  人赖水火以生复有蹈水火而死者是水火于民利害两行而民之于仁有利无害故曰甚于水火此语最醒 陈潜室曰学者患不蹈仁蹈仁则心无计较之私若义所当死而死虽比干不害为正命

  当仁不让章

  一当此担便无人可推诿无时可谢责颜子当之请事斯语曾子当之任重道逺未尝以是让夫子也程子谓不可将第一等事让他人便是当仁之旨

  贞而不谅章

  谅似于贞而贞自不谅贞者信理谅者凭意此中正天渊耳 冯厚斋曰歴万变而不失其正者贞也谅则固守而不知变者也故曰贞者事之干也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

  敬事后食章

  为人臣者但知尽其职分而已禄非所计也后食谓始终只一敬事孳孳求无愧事君而后即安仲山甫之夙夜匪懈武侯之鞠躬尽瘁是已

  有教无类章

  分门别类岂圣人立教之心教人迁善改过一有类便非不倦之诲 虚斋曰无类自教者立心言所谓不当复论其类之恶也正是无所择意未说到人复于善处只是人皆可复于善耳

  不相为谋章

  夫子之道内圣外王修已治人之道也上可与尧舜文武周公谋下可与颜曾由赐思孟谋若向异己者如何谋的着底事 或曰不同谓道术不同也如尚同尚异贵先贵后之类若善恶邪正之不相谋又何须说得择人而谋意在言外

  辞达而已章

  辞果达意不已何为然非深于理者亦未易言达也如其不达言辞虽工将焉用之夫子不是要人止只是要人达

  相师之道章

  谁知师冕一见有许大道理在真是化工肖物 或曰随在诏告乃夫子不知其然而然者固相师之道道字只承上文与师言之道与道字说子张问得惊疑夫子应得甚平易犹曰道理固是如此此所谓从心所欲不踰矩也 论仁论义论德与前篇同者自无二意至论君子亦多见矣此篇凡十总之君子为学习中人逺取诸物近取诸身无一非学习之事下仿此

  季氏第十六

  季氏将伐章

  季氏将伐颛臾是征伐自大夫出矣颛臾乃周天子所建之国季氏伐之只是欲心太侈患寡患贫之念为之也本不贫因患见为贫本不寡因患见为寡无鲁无先王凡可以纾贫寡之患奚暇顾也不知国家之祸莫大于倾然不生于贫寡而生于不安其原起于不均均则嫌疑不生而和和则国家可世守而安矣均安中着一和字最妙此圣人经济也由求虽在政事之科尚未了达此等经济萧墙之内因其为子孙忧而及之不谓果有哀公之谋至诚之道可以前知信然 季氏强僭夫子每以责由求盖既事其事则宜匡之于义不能宜奉身而退可也由求毕竟输闵子一筹 齐氏曰孔子之为司寇也使仲由堕费而求乃谋伐颛臾以益费是孔子弱三家以强公室而求反之故孔子惟深责冉求以为非由本意也 冯厚斋曰上篇首卫灵公以识诸侯之失此篇首季氏以识大夫之失下篇首阳货以识陪臣之失也此篇季氏而后即记礼乐征伐禄去公室之语乃记者以为篇次之意

  天下有道章

  秩序命讨奉之于天而天子不得以己私参焉此所谓有道也只一个不自天子出天下之无道可知逓及大夫逓及陪臣逆理愈甚失之愈逺自不待言 当时列国之政齐则田氏晋则六卿鲁则三家能免庶人之议乎 或曰始之以有道终之以有道亦足见夫子寓意之深当时政在大夫若三桓六卿七穆之专正世道之一变故夫子不能无有道之思然自以匹夫笔削二百四十二年之事非议政也欲反其在大夫者归之于天子也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

  禄去公室章

  承前章自大夫出而言三桓专公室之禄窃鲁国之政其意正为后世子孙计乆逺岂知其凌上者无以令下微即兆于强之日矣 或曰定公五年阳货己囚桓子本文故夫二字当作己然看正就事感叹语非推未然也

  益者三友章

  益者三令人难近损者三令人易亲不益便损全在友之者从善改不善三人行必有师就损取益学问更有得力处

  益者三乐章

  从来会受享人只是于损者之乐占尽胜场以为竒福岂知乐有损益益者之乐在彼不在此节礼乐全在日用间应事接物上讨求个心安理顺此便是孔颜乐处也人善乐道贤友乐多非孔门亦无此风味 张南轩曰损益之原存乎敬肆而己

  侍于君子章

  言不可不慎也况侍长者之侧乎三愆莫作小失由平时不能治心故临几不能观色

  君子三戒章

  血气用事只是不能持志能持志则自少而壮自壮而老俱不听盛衰于血气而血气皆为志之用矣三件不论老少夫子特随时指其甚者耳 嘉善陈氏曰色气贪尽人之疾矣君子有三戒常在事前凡民有三悔常在事后

  君子三畏章

  天命之谓性是人生本来面目非戒惧君子如何能识认大人圣言是能体此天命者也小人原不知有个天命在故肆焉无所忌惮 张氏曰君子小人分途只在敬肆两字道心人心俱于此见三畏便是精一执中本领莫草草看过

  生而知之章

  资质虽不一所需于学则一困而知与生而知何上何下也困而不学无复知之望斯为下矣全为困而不学者立论 饶双峯曰以气质言之只有三等若民斯为下则全是人事不尽盖困是穷而不通之意四面都窒塞行不去了却愤悱奋发转来为学如此尚可勉进于中以上若又困而不学则打入下等去更无可出时矣此圣人勉人务学处

  君子九思章

  思有千端理归一路九思皆思诚者之事我辈逐一黙省那一件可以不思 黄勉斋曰九思固各专其一然随其所当思而思焉则非泛然而无统矣茍能以敬义为主戒惧慎独而无顷刻之失然后为能随其所当思而思矣

  见善不及章

  如不及如探汤好恶甚严洁身之士求志达道是通天下为一身天德王道合而一之者也惟我与尔有是夫此外原不敢多许 或曰春秋时不惟无伊尹太公即有之亦安得有汤武孔子一生辙环老于洙泗故曰求志达道二者合一未见其人自是实话非圣人一时悬空揣度语

  有马千驷章

  不称千驷而称饿夫甚矣富不可求而贫不可去也夫子论贫富不一而足箪瓢蔬水结有同心所谓贫即是道耳我辈须思量民何以到今称饿夫也方不枉受此贫 或曰此春秋所为荣义不荣势也愚尝谓天下之乱灾凶盗贼为小而贤不肖混淆为大使人知千驷不足荣饿夫有足取则必竞善惩恶而天下治矣惟此义不明臣弑君子弑父无所不至孔子语所以遏求利者之心而作好修之气也而世犹有弃义若屣趋富如饴者亦惑矣

  子有异闻章

  他人以为道有异圣人原无所容其异也他人见为子可私圣人原无所容其私也诗礼之训伯鱼与诸弟子孰不闻此外求异私心也遂以为逺其子亦私心也陈亢到底未得分晓 或曰圣人教人所以为道也子可受传之子而不为私子不可受传之人而不为恝尧禅舜舜授禹与孔子之传颜曾一也伯鱼上不及颜曾下不至为朱均过庭之训初无所容其厚薄者亢始疑其有私授既指为逺其子两失之矣

  邦君之妻章

  两个君夫人正以君原称之曰夫人也君既正名于其上自然邦人之公论协于下全是正名重嫡之意 京山郝氏曰称诸异邦亦谓邦人称之也如大夫士出使他邦致辞之类非夫人自称也夫人无越国亦无有自称为君者曲礼袭用此文谓夫人自称于诸侯曰寡小君误也此说足正从来传注之悞 禄去公室政在大夫由求不能以义匡季氏亦是其学术不明三乐三戒三畏等章皆学习中事邦君之妻章正名重嫡风教始于闺门正作春秋意也所闗学术甚大

卷十二

  阳货第十七

  阳货欲见章

  奸人欲见圣人亦只得寻个题目故未见时与相遇时皆窃礼以为辞夫子第因物付物就题还题而已亦何容着意于其间哉有道之言婉而正此圣人待小人之道 或曰拜阳货亦是不终絶他要他为善大概小人多于君子若以为小人而终絶之便失含弘之意且将尽天下而雠君子又安得化不善而善乎古之圣王所以能化凶顽为善良革仇敌为臣民者皆由于不絶耳此又夫子拜阳货意也易之睽曰见恶人无咎其此之谓乎

  性相近也章

  天命之谓性性出于天岂有不相近者哉但习能移性日习则日逺尧舜桀跖皆习为之也孟子所谓倍蓰无筭不能尽才者也若论其初则性只有一善耳恁是相逺而近者犹在

  上知下愚章

  智习而上愚习而下是各就造极处而疑性之有善有不善见为不移耳不移还是他自不肯移非不可移也若不可移便非人性皆善 王阳明曰夫子说性相近即孟子说性善不可专在气质上说若说气质则刚与柔对如何相近得惟性善则同耳 相近言性而不移不言性夫子初未尝指气质为性也

  子之武城章

  唐虞三代之治偶露灵于武城故喜极而戏其所治之小然其心恨不即敷唐虞三代之治于天下故掲其言之是而曰前言戏之耳始终皆喜极之辞 熊勿轩曰子游宰武城事凡两见一以人才为重一以道化为先皆见其知本

  公山弗扰章

  用世热肠一触即动其心可以对天地鬼神而未可一一为及门弟子道也子路之言诚是即不言子亦不遄吾其为东周乎情之所寄耳以文武之法度整摄名分有多少经理在

  子张问仁章

  天下原与我不隔己私隔之也能行五者于天下只是着力做功夫克去己私而已不侮得众人任有功足使便是天下归仁 或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人各得其心盛德大业悉备于此故曰仁恭则不侮等句非效也言必至此而后无亏欠皆能行尽头处古之圣贤所讲求者皆帝王将相之具其见于六经与平居师弟子之间多此类

  佛肸召子章

  士君子处世磨湼之来必多磨之即磷湼之即缁者必其坚与白有未足者也不善而入无益于人有损于己子路述所闻以相质夫子亦不能不谓然但道无辙迹惟人领畧狄梁公反周为唐惟梁公能做夫子事亦惟夫子做之未可为他人轻借口也

  六言六蔽章

  六言皆德也既好之一似无蔽不知一不务学则六者俱不免于蔽盖未学以前六言未尝实有诸己故不曰德而曰言也好学者只于人伦物理之间讨求天理的真境界一学既透六蔽自除夫子自许好学者以此每以之勉及门士亦如此 觉斋蔡氏曰此皆不明理而惑于所似故也格物以致其知则其蔽彻矣

  何莫学诗章

  无人不治经谁称能治经者兴观羣怨事父事君多识诗的实用如此学者深加体会实受其益方筭学诗

  子谓伯鱼章

  为字是于实境上体认实理以已之神想见文王之神于修齐之间 大程子曰二南人伦之本王化之基茍不为之则无所自入故犹正墙面而立是裁出门便不知便错了

  礼云礼云章

  礼乐无处无之玉帛何尝非礼然不可执玉帛以为礼钟鼓何尝非乐然不可执钟鼓以为乐人而不仁如礼何如乐何

  色厉内荏章

  此等小人不敢明肆其恶外饰矜庄之貌中懐疑惧之心暧昧特甚譬之穿窬足为传神 或曰易泰卦以内健外顺为君子之道否卦以内柔外刚为小人之道此则厉者外为刚之容荏者内藴柔之恶者也

  乡原德贼章

  窃德之似以欺世故曰贼色厉者曰盗似德者曰贼皆小人而有深心者也非道眼不能照其奸史册中被两贼窃髙名者不少

  道听涂说章

  中无所得强以聒人彼岂不俨然自负为德不知正德之所弃也德之弃较德之贼虽减等然耳目之学自误误人所闗亦非细故

  患得患失章

  鄙夫只患失一念百无顾忌不至于丧邦不止史册中此辈甚多祸不在贼德弃德而只至于丧邦又另是一般小人 或曰无所不至句见鄙夫许多欺君误国情态语言形容不尽处

  古有三疾章

  古之三疾皆孤行一意以偏锋见长今也托名古疾以文饰其不肖之心适足以见短今古之不相及一疾也且然可胜感慨

  恶紫夺朱章

  炫目者可恶适耳者可恶至逞口而悦人心志者更可恶也盖天下之理邪正原不容并立而恒人之情邪正易至于倒持所赖以辨声色之正而防利口之祸者一恶之力也此如诗之比体宜重末句

  子欲无言章

  忽然而欲无言也盖谓以言求者终不得其会归之地四时行百物生天何用言夫子无行不与宛然一天而已知天者夫子知夫子者其天他人便说此话不得

  孺悲欲见章

  絶之中带教总是诲人不倦之心

  宰我问丧章

  三年之丧念父母罔极之爱而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此仁人孝子之心正礼之所以不壊而乐之所以不崩子列言语之科乃以此为解而曰期可已矣又于食稻衣锦而安之予何至茫昧如此愚尝想予之意盖目覩居丧者之不中礼也与其食稻衣锦于期之内窃读礼之名而亡礼之实何如真实行之即期可已矣或有激于中故疑而相质未可知也夫子为千万世名教之主故始终以大义责之使反求而自得其本心 蔡氏清曰孔子三条话一节深一节第二条见得心不安故不食稻衣锦第三条见得以其有三年之爱故不得安于食稻衣锦以见丧之所以必三年而不容已也孔子此三条始终只是要唤醒宰我使自得其本心絶之虽甚责之虽严而此意终有不能自已者所以为圣人也孟子所谓亦教之以孝弟而已者亦此意

  饱食终日章

  无所用其心者心则放矣难矣哉无限叹惜博奕借言心之当用认真犹贤则失之矣 或问伊川尝教人静坐若无所用心只静坐可否饶氏鲁曰静坐时须主敬即是心有所用若不主敬亦静坐不得心是活物若无所用则放僻邪侈无不为己圣人说难矣哉所该甚广

  君子尚勇章

  勇亦有不能伸之时而内荏于欲外靡于物也义以为上则欲物不得而挠之矣故其勇也大 南轩曰徒知勇之务至于犯义者有之尚义则义所当为勇固在其中矣

  君子有恶章

  恶者圣贤所以明行其怒而阴用其爱者也人以恶来恶所以酬之恶不加恶则善为无畛前四般人以悖徳而得恶后三般人以乱德而得恶乱德者较悖德者更多一作伪之心

  女子小人章

  女子小人不在养之有恩而在御之有道有道则近之远之无不可 南轩曰女则阴质小人阴类其所望于人者常深故难养知其难养如此则当思所以待之之道其惟和而有制不恶而严乎

  四十见恶章

  见恶不止无善可称而且有恶可指终难望有迁善改过之时 或曰其终也已须看得活乃代为忧惧之词非斥其止于此也 意与诸篇同者勿论性相近也是夫子论性宗旨见阳货往公山往佛肸见学术之大穿窬之盗德之贼德之弃古今之疾圣贤之恶见学术之精

  微子第十八

  微子去之章

  三人者共事一君其所为判然不同夫子总断之曰仁盖各行其心之所安而已中心安焉之谓仁 李延平曰三仁各以力量竭力为之非有所择此求仁得仁者也微子义当去箕子囚奴偶不死耳比干即以死谏庶几感悟存祀九畴皆后来事初无此念也仁只是理初无彼此之辨当理而无私心即仁矣

  直道事人章

  事君人者得失之数于直枉辨之栁下固前知其必然故其心寛裕而无忧所以为和而介

  待孔子曰章

  待之轻重不必言既曰吾老矣不能用自合去

  齐人归乐章

  三日不朝明是不用之意两个孔子行煞甚凄凉

  楚狂接舆章

  凤见于治而隐于乱夫子以拨乱致治为心又非凤之所可拟者不欲与之言煞有深心楚狂既絶用世之念遂不欲闻用世之言

  长沮桀溺章

  沮溺耦耕同心避世曰滔滔者天下皆是而谁以易之正是其沮而不出溺而不返之意夫子曰天下有道丘不与易正见其不忍忘天下之心鸟兽不可羣斯人皆吾与满腔恻怛于无可奈何处倍觉淋漓 或曰吾非斯人之徒一句要说出圣人老安少懐心事立达与偕事业方见圣人苦心泛说共此天地不能絶人逃世非也

  丈人荷莜章

  宇宙大题目第一是君臣之义君者四民之所共事也君子退不能就民之列而供其贡税进不能竭能奉职以致其功业是率民而出于无义者也故明知道之不行而大伦终不敢废隠者以洁身为节未可与言君子之义 黄勉斋曰列接舆以下三章于孔子行之后以明夫子虽不合则去然亦未尝恝然忘世所以为圣人之出处也然即三章读之见此四子者律以圣人之中道诚不为无病然味其言观其容止以想见其为人其清风髙节犹使人起敬起慕岂非当世之贤而特立者与尝谓若四人者惟夫子然后可以议其不合于中道未至于夫子者未可以妄议也

  逸民伯夷章

  夷齐不降不辱天下仰之后世仰之至惠连似和而纵虞仲夷逸似隠而癖夫子谓其中伦中虑中清中权真所谓发潜德之光矣列己于逸民之后虽云异于是而终未得行亦犹之乎逸民耳但众人有心于避而夫子无意于藏无可无不可五字是一幅时中圗

  师挚适齐章

  自夫子正乐之后太师诸人皆不肯为权臣用相率而去是三桓力能窃公家之乐而不能夺志士之心见夫子俄顷之化 汪氏曰记此篇者先齐归女乐后此章不无微意盖鲁之君臣惑溺于女乐乐官失职尽无所用奔逃骇散无一人留乐音絶矣夫子初心欲定礼乐以示来世而乃废絶如此深有感也夫

  谓鲁公曰章

  笃亲念故任相怜才此是周公家法何等忠厚不谓其子孙不能世守之勿替一追思之情事凄絶

  周有八士章

  孔子欲以鲁为东周竟成虚愿故追思鲁先公立国之盛又追思周先王人才之盛无限凄凉 三仁去而殷墟八士生而周盛人才之系于人国也诚重矣哉按董子郊祭篇云传曰周国子多贤四产而得八男皆君子俊雄也此天之所以兴周国也非周国之所能为也 学何事学此仁而已行何事亦行此仁而已孔子一不用于齐而行再不用于鲁而行学不逢时心滋戚矣叙列逸民而附己于后若谓可以行可以藏今虽藏仍可行此正时中之学也附太师诸人于逸民者亦是已居夷浮海之意因鲁衰而思鲁立国之初因周衰而思周八士之盛总见道之不行无处非仁之所淋漓无处非学之所周彻

卷十三

  子张第十九

  见危致命章

  四道题考倒多少士子士字提起看其可已矣犹云必如此始成其为士学力俱在平时临事方不错乱

  执德不弘章

  不弘者见囿一隅而未窥全体不笃者意在疑似而难语实修任是自负无闗重轻 濓溪周子曰天地间至尊者道至贵者德至难得者人人而至难得者道德有于己而已可以解此章之意

  问交子张章

  论交者有子夏之别白不可无子张之涵宏尊嘉矜容四字妙有斟酌 易曰丽泽兑君子以朋友讲习可见交非止交际交按遄来之常切磋琢磨道义生死惟交是视岂可不慎子夏所云正合圣人论交定交之旨子张所闻云云特厚德载物之意非所以训门人小子也使子夏子张之言折衷于孔子吾知必不愈子张绌子夏也

  小道可观章

  君子务其远者大者肯沾沾以一技成名足见圣门识量无所不该无所不徧能用百家众技而非百家众技之所能窥也 松陵周季侯曰致逺恐泥只为他源头上未得融通所以未免拘碍若本体浑全入大入小各不相碍何有于泥虽小道该得广申韩之智术管商之作用皆小道也

  日知其亡章

  好学只是时时提醒此心日有知月无忘所以日新不失

  博学笃志章

  四项事是一路生活总之心存则仁便存心外更何处求仁 或曰博学二句是内外合一之学博学审问是就事物上用功而其实不外于心笃志近思是就心体用功而其实不离于事物内外合一纯然天理即此是仁

  百工居肆章

  人原离道不得但不学则道自与人相离故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深造自得所谓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蘓子瞻道可致而不可求如斯 或曰学如走路走以极其路须知道无穷尽学亦无穷尽到穷原反本处仍是这个学单说致便落功效说以致方是工夫若谓致道后学有歇脚处便诬

  小人之过章

  文字有无限道理在是要与君子争坛 陆象山曰学者不长进只是好己胜出一言做一事便道他全是岂有此理古人惟贵知过则改见善则迁今各自执已是被人说破便愕然百计文饰到底要说他个是字以此日流于污下

  君子三变章

  君子本无变自人观之却似有三变耳俨温厉以一身备天地四时之气

  信而后劳章

  信于劳与谏之先故临时方得力我之用劳用谏在俄顷而人之受劳受谏在平生决不可以未信尝试古人使民谏上亦有未必尽得上之信民之信者然我所以自信与所以使上信使民信底道理畧无亏欠如箕子比干之谏纣子产之劳民却是自已心中信得过

  大德不踰章

  全是重大节之意非为寛小节也不矜细行终累大德各有对针不必过泥 胡氏曰观人之道取大端而略小失犹可也若立心自处但自谨其大者而小节不必致意则将并其大者失之矣

  洒扫应对章

  自洒扫应对上便可到圣人事此合本末始卒而一之下学在此上达在此固无精粗小大之可言然不能无先后之序应语其末而骤与以本未悟也应语其始而骤与以终未悟也是诬之耳诬之一字人与言两失岂可为训耶可以语上不可以语上只是不诬始成其不倦游夏之言正借以互发 朱子曰洒扫应对是事所以洒扫应对是理事即理理即事道散在万事那个不是若事上有毫发差过则理上便有间断欠缺故君子直是不放过只在谨独谨独须贯动静做工夫

  仕优则学章

  明道先生曰君子之未仕也以学为始其既仕也以学为终学与仕不相离也使相依而用是以事业之中有道德也 南轩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成己成物无二致也古之人学以终其身故仕优则学学优则仕其从容暇裕如此终始于学而无穷己也

  丧致乎哀章

  考之礼记子游平日却是讲究丧礼感世之趋于末也故为探本之论

  吾友张二章

  仁字是人生一点真血诚稍渉炫耀便非本旨为难能也堂堂乎张也皆谓其闇修意少不足于仁且难资以辅吾仁此正见朋友切偲相成处子游重本曽子守约与张正相反

  未有自致章

  真情不能自已自是本性然或有锢蔽而不能致者曽子所以述圣言而感动之

  庄子之孝章

  献子有贤德其所用之臣与所行之政自不宜改然其政之规条与臣之方正多与己私不便能不变动非象贤不能 或曰夫子非皆以不改为孝也善者以不改为孝不善者又以改为孝宣王承厉王之烈改之而周室中兴可谓不孝乎绍圣沿熈丰之法不改而宋辕北矣可谓孝乎

  上失其道章

  民散根源既由失道则其罹于法网者谁实使之故哀矜勿喜古人敬刑成德全在此哀矜一念所以为祥刑 陆象山云狱讼惟得情为最难唐虞之朝惟皋陶见道甚明羣圣所宗舜乃使之为士周书亦曰司寇苏公式敬尔由狱贲象亦曰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贲山下有火为至明然犹言无敢折狱此事正是学者用工处噬嗑离在上则曰利用狱丰离在下则曰折狱致刑盖贵其明也按象山以治狱为学者用工处与于定国以学春秋为决狱之要同意皋陶作士当时但言弼教而象山推本于见道此尤窥其微者矣

  纣之不善章

  众恶皆归便难洗涤甚矣人当警省非为纣分解也此段情事古今皆然亏赐也明眼拈得出 或曰天下之恶皆归就长恶不悛上看非恶名归之也易曰恶不积不足以灭身语曰勿以恶小而为之亦此意

  君子之过章

  人皆讳过谁知改过便是君子日月之食四字形容君子之过最切是偶然撞着如此非其本心也于本体无损分毫故曰皆见皆仰

  仲尼焉学章

  识大识小莫非文武之道所流露一入夫子之心则各分其一节者而统见其全体矣谓非学不可谓有常师则不可祖述律袭何尝专言文武

  贤于仲尼章

  春秋时原未有知孔子者无怪武叔之谓子贡贤也得门或寡美富莫窥巍巍宫墙亘古如斯矣 双峰曰圣人之道虽曰难入然其入亦自有方且如仰弥髙钻弥坚此是数仞难入处夫子循循善诱博我以文约我以礼这便是从入之门学者须从此门路入方有所见

  无以为也章

  武叔贤子贡于仲尼便有毁之意在不知毁也岂可加于仲尼仲尼日月也其何伤于日月乎语甚警策万古为昭矣 或曰仲尼蒙毁何况后学语云止谤莫如自修又云道髙毁来然则自修不可以止谤道髙反足以召毁学者求内省不疚耳岂以毁誉为欣戚哉

  子为恭也章

  夫子神化不测不论邦家得与不得对子禽乃就得邦家显言之俾其易晓耳有此一番摹画是孔子未得一时之邦家却得了万世之邦家所谓四句是现成语荣哀二句见夫子闗系一世之象 此篇学问实际处而游夏之言为多故居圣门文学之科子贡之言六章曽子三章更是学问絶顶

  尧曰第二十

  尧曰咨舜章

  天者中之所自出而人受为心心凭气以出入故有人有道然人心危而道心微故精以察道心之几一以止道心之极而天地之中在焉是执中也中无体而四海皆其体执无方而四海皆其方四海用中之实地也能允执则四海时雍不能允执则四海困穷天禄永终不独二帝凛凛于此汤之言曰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武之言曰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四方之政行焉天下之民归心焉所重民食丧祭总是一个着落寛信敏公四者俱见尧舜以下帝王之所同然心法即是治法治统即是道统也 胡云峯曰前篇之末言夫子之得邦家者其用必如此此篇之首则述叙自古帝王之用固如此以见圣学之所传者无非有体有用之学而凡论语二十篇之大旨皆不外此也

  五美四恶章

  五美俱是从难两全上看出四恶摹尽当日从政之害一尊一屏而帝王之政宛在夫子言下叙此于尧舜汤武之后见素王之政与帝王一揆也

  无以为君子章

  孔子一生只是个知命故仕止乆速任运以无心而其把柄在知礼作用在知言三知字是学问得力莫看的轻易 朱子曰论语首章云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终云无以为君子也此深有意盖学者所以学为君子若不知命则做君子不成 论语一书圣人与其徒共明斯道者也终篇尧舜咨命汤武誓师与夫施诸政事者明圣学之所传者一于是而已

卷十四

  梁惠王章句上

  见梁惠王章

  仁义二字是孟子七篇的纲领是愿学孔子的嫡派学术在此治术即在此言利者得害言仁义者得利此千古不易之理战国之君中于利者已深欲空以仁义夺之其谁焉信之中间指陈利害反复相形正醒仁义所以利 问孟子不见诸侯其见惠王何也朱子曰不见诸侯不先遄见也见惠王答其礼也先王之礼未仕不得见诸侯时士鲜自重而孟子犹守此礼故所居之国未仕必君先就见然后遄见异国君不得越境必以礼先焉然后往答其礼史记得其实矣 张氏曰仁义二字乃孟子生平学问之本非特此章大指也凡治心立身格君泽民以至守先待后皆不出此叙书而列七篇之首亦犹大学之言徳中庸之言性同一明道立教之意

  王立沼上章

  偕乐故能乐独乐虽有此不乐不徇王亦不拂王所谓善于引君 新安陈氏曰掲大指于前而分开照应于后此孟子诸章例也首章及此章皆如此此后当以此法观之不一一提掇 东阳许氏曰此章闗键全在偕乐独乐上文王与民同乐夏桀结怨奉已兴亡其效也

  梁惠王曰章

  心果能尽便觉有不尽之时自谓能尽者所以多不尽之心也移民移粟一时权宜茍且之计岂知王道生养孝悌无一人不在其光天化日之下此是何等世界三代圣王不可作而孔孟神游其际思救民于水火之中此段热肠天地鉴之程注宜味 虚斋蔡氏曰所移者只是科率不凶之地之民之粟而已非在官之粟也观涂有饿莩而不知发句可见

  愿安承教章

  狗马之好梁王病根故以为率兽食人视民命轻而狗马重所谓苛政猛于虎 邵子论秦云杀人之多不必以刃谓天下之人无生路可趋也而况又以刃多杀天下之人乎愚谓政之杀人即所谓无生路可趋者也

  天下莫强章

  彼用暴我用仁古来无敌之师皆此道也不明于此而欲洒耻其何能为孟子每引君以王全是教之审时 勿轩熊氏曰当时七雄皆大国孟子独惓惓于齐梁者欲得志行乎中国也若秦楚则兵力相倾之国七篇之书深鄙外之盖其得志必非天下生民之福自周之衰天下大势不入于楚必入于秦圣贤已逆知其所趋矣当时孟子止言深耕易耨孝悌忠信则可以制挺而挞秦楚自一等富强而言岂不大迂阔而不切于事情然后来亡秦不过起掲竿斩木之匹夫坚甲利兵果可恃乎孟子之言不我诬也

  见梁襄王章

  举世嗜杀而有一不嗜杀人者出便是祥麟瑞鳯天下孰不仰之望以为君汤武吊伐尚已汉唐宋皆以不杀成帝业孟子可谓蚤见 或曰天不以春生废秋杀舜殛四凶周公诛管蔡非不杀不嗜杀耳鲁肆大眚刘景升父子数赦后世皆讥之知孟子以生道杀民之说即知不嗜杀人能一之之义不然宋襄之不禽二毛梁武之以面为牺牲特妇人之仁耳方覆亡相继岂足以一天下哉

  齐桓晋文章

  齐宣意在求大欲故开口便问桓文辟土地等正桓文事孟子急以王道夺其霸功而以保民不忍之说引之保民是王道大旨不忍是保民根源不忍之心人皆有而不能自认即偶有所及而不能善推孟子反复辨论使之从迷而后悟则此心纔得有于已反以民与禽兽较量使之善推其所为则此心纔得及于人不忍觳觫一念与乍见孺子入井意同此际不但无一毫忍心亦无一毫伪心此仁之端亦性之善也固不待学而知不待虑而能然非谓率此不学不虑遂能尽性以满仁之量圣贤之学术由致曲而明着动变帝王之经纶由一物而达之天地万物皆是要时时刻刻着力用功方得充拓将去孟子于此大有机锋惜齐宣终有阻隔竟不克济盖天之未欲平治天下也 此虽孟子口中说话却是当年把笔作得一篇得意文字仲尼尝称管仲相桓之功何云其徒无道其事者盖欲引之以王自不容杂之以霸使即以发政施仁死板道理勉之以为二帝三王之事复且骇然惊走如何敢认妙在当身微末之事而曰是心足以王渠自囿于其中乃反复开合启之诱之攻之击之令他自识自认无处躱闪方转到保民实际处孟子与世主语总是一个主意语有详畧道理烂熟先儒谓孟子不言易善用易者此也老泉熟读孟子而有得也得其文学之妙象山熟读孟子而有得也得其象理之精 南轩张氏曰孟子非使之以其爱物者及人盖使之因爱物以循其不忍之实而反其所谓一本者以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所谓王道也 昔人问陆象山孟子劝齐王王天下后世疑其教人篡夺答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梭山亟称象山议论过人由此推之当春秋而不为孔子之尊周与当战国而欲为管仲之勤王皆非也

  此篇言义利之辨言与民同乐言仁政言王霸之辨凡此皆孟子学术也

  梁惠王章句下

  暴见于王章

  情者圣人之所据以统古今者也故曰今之乐由古之乐王既知独不若与人少不若与众便有与民同之之意不知所谓同者钟鼓管钥犹后而平时之好民好恶民恶无一念一事不为四境计安乐故一闻钟鼓之声一见羽旄之美举欣欣喜色相告视疾首蹙额者总之一钟鼓羽旄耳民间之苦乐即大君之苦乐原分不得彼此以独乐为乐者未有能乐者也 与民同三字寓许多作用凡制产教民省刑薄敛俱在内集注推好乐之心下补出行仁政三字最有实际宜翫 张氏夙行曰乐有情有文有本甚字是极尽之义情文一件不尽便不是甚与人与少与众一仲不尽便不是甚王字不是成王业谓君民一体宇宙太和王道荡荡王民皥皥独乐便是世俗同乐便是先王照前先王之乐王字看

  文王之囿章

  囿岂论大小哉与民同之一团生意无限民视之皆若已有安得不以为小杀麋鹿如杀人罪视民命等禽兽矣囿大则阱大阱大则民之陷者必多民安得不以为大 仁山金氏曰孟子之言多因其语意以开道之初不辩其事之虚实有无

  交邻有道章

  以大事小乐与柔同安而寄其说于乐天所以大其事小之事也以小事大畏为强所逼而寄其说于畏天所以大其事大之事也一举而归之天则圣贤之情皆由理发非从势计言仁智则勇在其中匹夫之勇从一人起见仁知之蠧也若用以除暴安民则勇正不可少仁者必有勇不能安天下则仁之分量未满非勇之大者也故急望于文王之一怒武王之一怒是怒也乃仁智之激扬性情之宣畅所谓雨露中之雷霆春温中之秋肃耳而又何疾焉 张氏夙行曰一怒一字不是数目字最要体认即一戎衣而有天下之一乃是仁智藴蓄文之赫武之耻乐天畏天事大恤小激昂奋发而然不可草草看过故曰王请大之 总注人君能惩小忿四句宜作两截看绍闻编云汤与太王文武平时则能恤小事大以交邻国有事则能除暴救民以安天下是此章意虽两节而理实一串按此说得之

  见于雪宫章

  君民一体忧乐相闗为民上者不以一已之忧乐为忧乐而以天下之忧乐为忧乐则民之乐君忧君皆君自以之矣岂闗民哉孟子对君大头脑皆是如此各就事设机自成结构当时诸侯王莫不各有雪宫之乐其君之乐弥极正民之忧弥甚今也不然一段想见雪宫之盘桓民有受亏不过之状故以景公晏子事相告动王处全在君臣相悦四字上 西山真氏曰易大小畜皆以止为义凡止君之欲者乃所以为爱君也纵君之欲者其得为爱君乎忠臣之心惟恐其君之有欲奸臣之心惟恐其君之无欲 南轩张氏曰孟子羞称管晏今乃引晏子之言何也盖羞称者其大法也言与事有可取亦不可没也亦见与人为善至公至平之心

  人皆谓我章

  文王治岐之政总是仁天下之心公刘好货本无是事只乃积乃仓一句太王好色本无是事只爰及姜女一句借诗书经传为引王之资故公刘可说好货太王可说好色只要与民同之耳有积仓有褁粮是平日不忍使民贫无怨女无旷夫是平日不忍民无室家推好货好色之心于此真天地父母之仁所谓王道本乎人情者此也 龟山杨氏曰好货好色孟子亦不以为不可者盖譬之水逆行中流而遏之其患必至于决溢因势而利导之则庶乎其通诸海也故以公刘太王之事告之易之睽曰遇主于巷斯之谓也

  有托妻子章

  三个如之何一步进一步首节原情次节议法三节情法两无所容惟有抱惭而已顾左右言他形容如画 庆源辅氏曰顾左右以释其愧言他事以乱其辞有护疾忌医之心无责已求言之意

  所谓故国章

  进贤为仁民计也无亲臣矣何以有世臣何以为民父母何以为故国所以然者由于进时不识耳遂轻用轻舎甚至轻杀如不得已四字一篇要领下文六个然后字正其不得已处盖卿大夫之位虽人之所置实天所设位依徳定禄以功稽自我之权归彼自然之分天道存其中矣知其为天道也已意何可用乎固不得不迟回顾虑也 张氏曰杨龟山云孟子言用人去人杀人虽不聴左右诸大夫之私亦不聴国人之公因国人之公是非吾从而察之有见焉而后行如此则权常在我若初无所见姑信己意为之亦必终为人所惑不能固执矣按此于察见二字有体贴他人只说得国人二字耳盖用之去之杀之虽本于国人而所以能用国人之公者则在我也不然矫伪如新莽天下且为讼寃前后上书颂功徳者至四十八万人主亦何从知其非哉后世用人者不但当斥逺左右诸大夫之私尤慎用国人之公可也

  汤放武伐章

  残贼之人谓之一夫一章之案在此二字以诛字易弑字是春秋之笔汤武此举犯古今大难亏孟子看得真判得定 宋髙宗问尹焞曰纣一君也孟子何以谓之一夫焞对曰此非孟子之言武王誓师之辞也独夫受洪惟作威髙宗又问曰君视臣如土芥臣便视君如寇雠焞对曰此亦非孟子之言书云抚我则后虐我则雠髙宗大喜由此观之孟子皆本尚书非自为一家之说明太祖不喜孟子视君寇雠之言惜当日诸臣不能以焞语入告耳倘以焞语入告则引经断义岂非格心之正哉

  王为巨室章

  两引喻总是欲舎所学而从我范注可味 或曰何以异三字是恠异非诘问乃极言齐王不爱国意以任玉人不任贤相较量者非

  齐人伐燕章

  宣王志在于取故欲冒窃乎天意孟子意在不宜取故直裁决乎民心天意幽而难凭民心显而可据亦运而已民情亦危矣哉文王当日何尝有民不悦之事明是教王不该取 朱子曰此亦是齐王欲取燕故引之于文武之道非谓文王欲取商以商人不悦而止武王见商民悦而遂取之也直是论其理如此

  将谋救燕章

  子哙子之乱燕齐能诛其君而吊其民民何尝不悦见不及此杀父兄累子弟毁宗庙迁重器动天下之兵恐惧而思待之之策亦只有置君而去之一着 饶双峯曰这时只当定乱定乱者取其乱而诛之如汤十一征不是全灭其国取之则是蹊田而夺之牛 或曰天下畏齐兵端已伏于此动则谋伐者多矣动天下之兵见兵端自我启不可不急自止意下文止字正照动字看

  邹与鲁閧章

  穆公满腔愤气只是尤民孟子由有司推到君身上公说三十三人孟子说君之民散而死者几千人公说疾视长上之死不救孟子说有司莫告上之慢有司致之下之残有司成之此正所谓出尔反尔者也自古及今与民为仇者有迟有速民必胜之凛乎可畏 或曰亲上死长就危难时言正应疾视句心相亲附故杀身捍卫虽死不避也一直说不必如新安平时与当危两平看

  间于齐楚章

  无已则有一焉谓滕只有这策可行凿池筑城与民死守有许多绸缪捍御在圣贤于事变之际只论理之所可为者而已 或曰则是可为也五字语气激壮正是转弱为强变小为大第一策不是束手待毙与侥幸万一底说话与民守之句非空言守险有生聚存恤积诚感孚之意如此便见得孟子不迂阔处

  齐人筑薛章

  迁非易事太王亦不得已为之无论迁不迁总之宜为善君子统垂于后世正以此善世世可行使民効死正是为善处 云峯胡氏曰集注两章皆言不可侥幸大凡侥幸者不为天理之所当为而徒觊意外之得者也前章是守义爱民当尽其在我者而不可侥幸其在人者此章是勉强为善当尽其在我者而不可侥幸其在天者

  竭力事大章

  或迁或守总以仁民为主民心得迁亦不失国守亦不失民三章皆一意先说则有一焉继之迁非得已又继之请择二者自是侧重守边圣贤谋国之道一循乎天理之正而已杨氏注得之 问集注义字当改作经字朱子曰思之诚是盖义便近权或可如此或可如彼皆义也经则一定而不易既对权说须着经字

  平公将出章

  圣贤一身或行或止闗系世道升降不小总之皆天意焉非人之所能为也信得一天字省却许多望怨此是孔门家法黎鉏阻孔子曰匹夫也少不知父墓合塟于防臧仓阻孟子轻身先匹夫后丧踰前丧谗佞之于圣贤皆窃礼义之迹而中之前后同慨 或曰有谤周濂溪于赵清献者赵甚威以临之濂溪处之超然清献后悟曰几失君矣今日乃知茂叔也伊川涪州之行人曰是行也公族子与邢恕为之伊川曰族子至愚不足责故人情厚不敢疑章惇嫉范纯仁流之岭南纯仁戒其子勿怨及在道舟将覆纯仁衣尽湿谕诸子曰此岂章惇为之哉义命自安孔孟的传都是如此

  此篇皆告齐滕邹鲁诸君之言孟子之设施孟子之学问具见于此

巻十五

  公孙丒章句上

  当路于齐章

  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看的太髙以齐王反手也言的太易无恠其惑滋甚文王一段引证亦极明切但未识时务耳今时则易然惟此时为然未有疏于此时未有甚于此时总见机会可乘而时不可失煞有技痒之意引孔子云徳之流行见非伯功所可同日语也 问孟子既卑管仲使孟子当管仲时则如之何双峯饶氏曰亦只是合诸侯以尊周室但孟子真能使王室尊安而诸侯各循王度管仲不过假尊周之名以盖其搂诸侯之实其所为实文武之罪人也王霸之分只在诚伪孔子作春秋亦不过欲诸侯尊周室循周制而已

  则不动心章

  不动心三字是尧舜至孔子相传的派孟子以见知自负者全在于此虞廷授受从人心道心精而一之允执厥中此不动心之源也至于汤而以礼制心文王而翼翼小心孔子而从心所欲不踰矩孟子厯四十学力始得令此心不动是岂可袭取于一朝而强镇于临事也哉其得力全在集义集义便能慊心知言养气是因告子所勿求者反之见己之功夫有如此告子怕言与气动了心任其不得而俱无求孟子却就言与气上都求之于心而使无不得不知言无以知人是孔子家法养气则是孟子创获程子云孟子学已到至处仲尼只说一个志孟子便说养气出来只此二字其功甚多浩然之气正是干元静専动直坤元静翕动辟之气惟直养之不铄其刚大之体则俯仰天地无处可限我屈我何不可以配义与道配道义正是塞天地直养是时时求慊于心从自反上用功自反而心安即义也集义而生是从内生出义袭而取是从外取入必有事是集义之功正忘助是义袭之害勿忘勿助之学自不得厌乃所谓智也勿忘勿助之教自不得倦乃所谓仁也智在上则用众人之长在下则用古今之理仁在上则溉世以利在下则与人以善知不以己仁不私己此为圣人之仁智已矣愿学者正愿学其不厌不倦者也孔子四十不惑孟子四十不动心其衣钵相承如此 鲁斋许氏曰朱子云孟子养气之论孔子已道了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愚谓与此正相表里自反则内省也直则不疚矣千万人吾往不忧不惧也 维立陈氏曰惴往都是勇不往处正是千万人不敢挠的精神藴蓄处内省时微觉不缩即还他惴的一念惴是本来良心浮气尽敛大勇真种子正在此此节即慊心功夫自反二字不可忽只一段形容愧赧便非 曾子孟子养气大闗头常恐有不缩处不得于心处不慊处行不义杀不辜处若云知言养气更无不得于心不得于言之时是欲抬髙圣贤失却圣贤侧身改过大旨 陆象山云志壹动气此不待论独气壹动志未能使人无疑孟子以蹶趋动心明之则无疑矣亦自有主客之分又曰居处饮食适宣节之宜视聴言动严邪正之辨皆无暴其气之功也按象山看无暴字甚有着落学者宜深思之 问伯夷伊尹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为何以言之朱子曰以其逊国而逃谏伐而饿非道义一介不取与观之则可见矣 王阳明云心之本体原是不动的只为所行有不合义便动了孟子不论心之动与不动只是集义所行无不是义此心自然无可动处若告子只要此心不动便是把捉此心将生生不息底本体反沮挠了非徒无益而又害之孟子集义功夫自是养的充满并无馁慊自觉纵横自在活泼泼地此便是浩然之气按阳明此论甚确学者由阳明之说推之益信予说不谬诸家之说皆不可从也

  以力假仁章

  圣门羞称五霸只为一假字看破是假谁肯心服徳与仁却是浑合服至于思乃所谓中心悦而诚服也其王也自不待大 朱子曰以徳行仁徳非止谓有救民于水火之诚心这徳字说得甚阔是自己身上事都做得来是无一不备了所以行出来便是仁且如汤不迩声色不殖货利至彰信兆民救民水火之中若无前面底虽欲救民不可得也武王亶聪明作元后救民水火之中若无这亶聪明虽欲救民其道何由

  不仁则辱章

  两国家间暇一则大国畏之一则自求祸真个仁则荣不仁则辱所谓祸福无不自已求之者引诗福之自求也引太甲祸之自求也然祸福常相倚伏强仁则可转祸为福怠仁则可转福为祸总于己取之而已矣 朱子曰此亦只是为下等人言之若是上等人他岂以荣辱之故而后行仁哉 蔡氏曰程子易比卦彖传曰且得他畏危亡之祸而求所以比辅其民犹胜于全不顾者此章近之 三节皆有荣辱意不可分应明政刑与般乐怠敖特其显者耳迨天节正荣辱分界处能治国家谁敢侮之不能治国家则侮之必矣讲此节不可硬说无侮须得恍忽难定安危呼吸之意方与章首二则字合

  尊贤使能章

  王道以得民心为本五个天下字便见邻国之民仰若父母无敌天下意信能行此谓只就本国做起天下自不能出其范围 双峯饶氏曰无敌于天下一句乃是此章大指盖能行王者之政则可以兴王者之治当时诸侯不得民心惟务侵人土地故孟子教之但行王政以恤其民使邻国之民仰之若父母则天下之民亦仰之若父母如此则东征西伐何向不服不然吾国之民亦雠敌也况邻国乎

  皆有不忍章

  天地有好生之徳人得之为不忍人之心此性之所以善而人之所以皆有虽情封物蔽之后而乍见孺子入井此心仍依然在也此心统四端犹人之有四体四体身所运用气脉相贯终日用而不能穷四体四端心所运用精神相贯终日运而岂能穷四端知之为良知能之为良能其着力全在扩而充之由不忍觳觫一念善推之则足以王天下由不忍孺子一念能充之则足以保四海扩充二字即子思之致曲曾子之格物孔子之学习 治天下之作用只就不忍一念运旋出来运掌不重易治正形容不忍之心包天地民物旁皇周浃充足有余不可不扩充意 念庵罗氏曰乍见孺子乃指点真心示人其后扩充正欲时时此心方可与尧舜相对 朱子曰人之一心在外者要收入来如求放心章是也在内者又要推出去此章是也孟子一部书皆是此意大抵一收一放一阖一辟道理森然

  惟恐伤人章

  尊其身以为万物之主则人皆我役也俛首而处其下则我为人役为人役而辱莫大焉耻莫甚焉欲免此耻须慎于术术字即论语习字矢人初岂甘于不仁贪矢之利不暇自顾其心世主岂忍争地争城之惨只因悞于富强之术不得不兴兵构怨为仁反己是当时诸侯王对症之药 虚斋蔡氏曰本文惟恐字集注二利字皆以心言心以习异也

  人告以过章

  与人为善其机全在取人取人为善其机全在舍己由舎得从由从得取此真忘己而浑人我于一原者也不能舍己须要克己孔子絶四舜之舍己也若孔之卓殆庶几乎 中洲金氏曰舎己即是从人从人即是取人特剔出乐字以足上句耳舍非舍己之不善舜心至虚虽善亦舍乐取非着意去取舜忘己忘人并忘其善所谓乐也须知取舍从乐等字皆孟子形容不尽语气

  非其君不事章

  不屑就画出一个隘字不屑去画出一个不恭字若时中之圣天下皆吾一体何忍不屑孟子愿学孔子所由在此隘与不恭是夷惠偏处偏而为圣者行造其极也 嘉善陈氏曰时中之圣恶恶未尝不严顾其恶也乃矜悯之伯夷则直恶之而已矣若将凂焉恻怛微而洁已胜也不磷淄明示入羣不乱之意亦与焉能凂我相似顾其入也乃欲从而变化之栁下则一味玩忽之而已矣不必孳孳于成物盖皆于万物一体有未至处是故清和二圣殊病同根

  此篇言养气言仁政言古圣贤其余答问自言无处不见孟子之学力

  公孙丒章句下

  天时地利章

  兵法亦以得士心为主然鼓舞体恤一将之事非总统天下之大道也得道者多助正言人心所以和也合天下皆顺方是真和区区天时地利岂可同日语哉问是道也何以得之亦曰以仁心行仁政而已 或曰员半千对唐髙宗云太公兵法言天阵星宿孤虚地阵山川向背人阵偏伍弥缝愚谓不然夫师出以义有若时雨得天之时此天阵也兵在足食且耕且战得地之利此地阵也善用兵者使三军之士如父子兄弟得人之和此人阵也三者去矣其何以战按此言得之

  孟子将朝章

  能陈尧舜之道于王便见辅世长民之徳此正所谓不召之臣也王曰寡人如就见虽非本心是尚知古来有此宾臣师臣之礼故孟子反复与景丑氏言齐王不可召己而已不当应召非尧舜不敢陈是臣之不敢也伊尹管仲不敢召是君之不敢也以两不敢而两相成合来正是君臣主敬 或曰学焉后臣者虽为臣之时却以学为先重在学也学是师其道徳从尊徳乐道中来后字与论语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后字参看就臣他处便自有汲汲师他处非先从受学次任为臣也

  前日于齐章

  贪夫无论有处无处槩主之于受亦有介士无论有辞无辞槩主之不受品有污洁亦属孤诣尹士云君子之辞受取予惟当于理而已此孔子家法也 不为货取孟子自处之道 南轩张氏曰人于不当受而受其动于物固也当受不受亦是为物所动何则以其蔽于物而见物之大也圣贤从容不迫惟义之安外物何有焉物有大小义之所在耳

  谓其大夫章

  为王诵之非为孔距心称美是绘一幅流民图欲王轸念随意谈说先令距心没处躱闪继令齐王没处躱闪只是道理烂熟统体是易

  谓蚳鼃曰章

  虽无官守言责却把世道人心俱以一身担任有不去不安欲去不忍者齐人恶得知之所云进退绰然只是未尝受禄机有可待心实无愧故有余裕耳知此道者即不得其职而去不得其言而去何尝不绰裕

  出吊于滕章

  君子之待小人不恶而严 新安陈氏曰孟子不欲与王驩言于吊公行子亦可见今答丒不过平平说所以不与言之意未始及也盖欲使丑自悟耳

  自齐葬鲁章

  当时墨子治丧以薄为道故门人疑其木之美也臧仓亦以后丧踰前丧阻鲁侯孟子举其心之不容己者示之然后尽于人心于人心独无恔乎两个人心要味 或曰此章当味尽于人心及悦字恔字人子事亲至葬而终不得为而僭为与可为而不为皆非尽于人心曰不得不可以为悦则制不得为者决不敢过曰得之有财何独不然则力所能为者何忍不及厚所当厚而不俭于亲无非天理也尽于人心尽天理而已矣

  沈同私问章

  两不得是燕君臣罪案孟子固未尝轻贷燕以燕伐燕其未尝劝齐也明矣

  齐人伐燕章

  方幸齐王有此一惭而贾乃借公为解极力回护为君文过小人哉逢君之恶 或曰全要见得使管叔与诛管叔皆无损于周公皆是变不失正程子曰管叔未尝有恶也使周公逆知其将叛果何心哉惟管叔之叛非周公所能知则其过有所不免矣故孟子曰周公之过不亦宜乎后世处周公时地者不可不知大义灭亲之法论周公心术者不可不知观过知仁之法

  致臣而归章

  当时诸侯王虽无尊贤之实犹窃敬士之名就见之语自不能不徘徊于心但自处之道须严货取篇中欲富贵贱丈夫杀甚着眼盖士大夫一有欲富之心便是商贾之行孟子素析此义最精读孟子者只不求解 或曰中国授室便不欲其立朝廷之上国人矜式便遗其君用之一边意谓迂阔难用坐镇雅俗以博养贤之空名耳故孟子直以为不可

  为王留行章

  孟子子思之徒也客必是君侧亲信之人素能闗说于王者故责以为长者虑而不及子思恶其以泄栁申详处已也絶字锋利 问泄栁申详无人乎缪公之侧则不安其身二子之贤其心固如是乎朱子曰非谓二子之心倚君侧之人也语其势则然耳若二子之心如此则与世之垢面污行而事君侧便嬖之人者何以异乎

  尹士语人章

  以足用为善之王庶几有一日之遇则可借安齐以安天下之民此孟子千里见王之意诚不忍遽去敢以濡滞为嫌王如改诸则必反予是出昼时望也王庶几改之予日望之是出昼后望也用是用所陈之王道改是改功利之锢习孟子无限低徊全是为天下而留连眷顾不忍悻悻然而去尹士闻言而以小人自屈此便是君子路上人 朱子曰此与孔子去鲁之心同盖圣贤忧世济时之诚心非若荷蒉之果于去也

  充虞路问章

  孟子学孔子者也其立心以不怨不尤为主而作事以悲天悯人为怀谓当此时而豫非也谓当此时而实不豫亦非也有王者必有名世名世在我乐行忧违岂二道哉尝按皋夔稷契唐虞之名世也伯益夏之名世也伊尹商之名世也周召文武之名世也留侯汉髙之名世也邓禹汉光之名世也孔明昭烈之名世也房杜唐之名世也赵普宋之名世也刘基明之名世也孔孟得行其志不过伊召诸人公侯宰相而已何如以师道觉天下万世为至圣亚圣其功徳与天地同悠久乎

  仕不受禄章

  于崇见王便有去志故不受禄以示不久于齐之意然犹惓惓无已总是望其有改之之图耳未尝执定不变也圣贤待人无死杀之理 或问一见思去出昼何独迟迟曰圣贤之救乱世如慈母之伏死子一息未絶尚冀复苏岂忍恝置此便是孔子知不可为而为之家法

  此篇第二章以下记孟子出处行实然出处行实何在非学首章得道多助更借学力

卷十六

  滕文公章句上

  孟子性善章

  孟子立言无非性善之旨世子未经习染故直与言性善称尧舜见唐虞事业以其善善天下取诸本性而足成覸三人之言皆窥性原故引以证道一正教世子着实下手做功夫也为善国正在性上为性命事功一而已矣孟子有功圣门大段在道性善所谓扩前圣之未发也陆子静南北海此心此理同阳明以为直接孟氏之传 孔子论性曰相近盖谓性无有不善也到得相逺时则习为之耳孟子则直指曰善见尧舜与人无不同其不能为尧舜者不能尽其性者也亦习为之也殊无二旨 伊川谓性即理也一句直自孔子后惟伊川说得尽这一句便是千万世说性之根基理是个公共底物事不解会不善人做不是自是失了性却不是壊了着修 或按孟子言性善实本子思天命谓性之言胡云峯所谓从源头说性之本善其说甚明盖具于心者谓之性成于形者谓之质流行于形质之际谓之气则性自是性气质自是气质性则至善气质则有昏明强弱之不同性上添不得一物恶乃气禀物欲所为与性无涉虽蔽锢之后本性依然发见但到底被气禀物欲汨没了所以丧失其善卒归于恶耳孟子说个性善直指本体凡为恶者皆是自欺自画原不是性里带来此圣贤可学而至也朱子晚年定论云孟子道性善此是第一义若于此看得透信得及直下便是圣贤此论甚确

  滕定公薨章

  亲丧固所自尽也但习俗有权独力难砥非认得真把得定鲜有不从风而靡者曰不可他求曰是在世子坚其所当自尽也曰是诚在我信其所当自尽也可谓曰知吊者大悦则自尽者所感动也即此见人性之善矣于心终不忘者一一见诸行事信乎人皆可以为尧舜 朱子曰孟子答文公丧礼不说到细碎上只说齐疏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达于庶人这两项原是大原大本后世议礼者不明乎此故常以其度数节文之小不备而不敢为卒以就乎大不备而后已此刘向所以深叹之也

  滕文公问章

  民事不可缓一句是通章纲领下俱就民事详论为国之道前段重制产须行助法而申庠序学校之教后段重正经界分田制禄而辨君子小人之分教须先养谷禄须先分田俱归重民事治民不知民之为道便做出罔民之事不仁罔民只是为富贤君恭俭便是为仁禹汤文武仁人也正取民有制者也贡助彻异其名什一同其实引龙子言是说后世行贡之弊有王者起极其鼓舞谓此法斟酌得定后王不能易子力行之新子之国正以答为国之问仁政本仁人来分田以仁野人制禄以仁君子则不罔民而取之有制井田全在明公私内外之界限污暴之慢经界欲为多取之无制为富不仁经界正则行助法有私田自有公田有恒产自有世禄而国定矣润泽谓与民情土俗相宜论法而勉励其用法之人真经纶巨手 井田废而古人之良法美政不可复追已第想相友相助相扶持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此是何等人心何等风俗而王政之经纶实际俱见于此则唐虞三代精神气象俱可从百世下想之真是王者师张横渠尝议复井田是非半之然井田虽不可复其意未尝不可仿而行之拟议变通是在行之之人 润泽非必更张只是就先王分田制禄之意斟酌行之使不拂人情而已非如后世之夺民田以与民而后可井授也

  有为神农章

  自有天地便有几个帝王便有几个名世不独治一时之天下而为千万世立规垂范使天下为一家为一体君子小人分业以作合功相济分而后得逸合乃以得全此君民之业四民之事相为耳目手足也禹平水土稷教稼穑契敷人伦益烈山泽皋明刑罚此所以开万世耕凿饮食之源而不至流为逸居禽兽使非有尧之忧举舜而敷治非有舜之忧举禹皋而共治即有百千许行辈与民并耕而食济得甚事 许东阳曰此章分三段自许子必种粟至不用于耕耳辟其假托神农之言吾闻用夏等句至不善变矣责其倍师从许子之道以下陈相之遁辞故又辟其市价不贰之说 顾泾阳曰其并耕也所以齐天下之人将尊卑上下一切扫去其不贰价也所以齐天下之物将精粗美恶一切扫去总总成就一个空或问许行于告子何如曰告子较深许行较浅许行空却外面的告子空却里面的 鹿伯顺曰许子之论有神农二字当头也是太古时原有的不肯厉民意思也好只是并耕治不得天下齐贾之说亦是古意而物情岂有齐者孟子论事之理物之情真有用之学率天下而路相率而为伪剖得粉碎

  墨者章

  善教人者须就他自已身上明处指引令他自认岂以为非是不贵则是以所贱事亲正提醒他一点良心其所行与所学相反此必有故彼之悟机全在于此人以本生爱因本立本一则爱自不能不差等乃人心不容己处彼之厚葬其亲又曰施由亲始此发于一本而不自知者但习墨家爱无差等之说遂悞之耳上世不葬其亲一段正是动他不忍薄的本心见孝子仁人之所以爱其亲亦必有道如何反说爱无差等也怃然为间恍惚悔悟逃墨而儒矣 许鲁斋之兴学能令老僧令其徒皆归俗此皆教化之及转移人心处 胡云峯曰夷子之学墨非也而葬其亲以厚犹是夷子行得是处爱无差等施由亲始夷子之所言非也然此一始字犹是夷子说得是处所以可因其本心之明而教之也

  此篇言滕事见孟子之经济辨夷之辨许行见孟子之学术

  滕文公章句下

  不见诸侯章

  士君子无非欲为直天下计而直天下在守道如何着得一枉字初以枉小直大而为之继以枉大直小而亦为之究至徒枉而无所直矣盖枉己者原无直人之理也君子惟论枉直不论利害前面破他利字后面指出道字见利伸则道屈行道者岂容杂一毫功利之念 七篇中不见诸侯凡三见宜参观之见战国时孟子学术异人处 新安陈氏曰代以不见诸侯为小节不知自君子观之守孰为大守身为大枉己从人失身莫大焉不可以为所屈者小也枉己即是枉道枉道决不能行道而可视为小节乎

  公孙张仪章

  居广居一节宛然绘出一个大丈夫巍然立于宇宙之间仪衍辈皆其奔走承顺之人也志有得不得之日道无行不行之时仪考其人便是汤文周孔一流孟子窃以之自负所以列于见知 张南轩曰与民由之与共由乎此也虽不得志此道未尝不由于己不能滛不能滛此不能移不能屈不能移屈此此者何广居正位大道是也盖得乎已而外物举不足以贰之也所谓大丈夫者盖如此

  周霄问曰章

  周霄意在孟子难仕故两设问以探其情孟子指出道字谓古人汲汲皇皇欲仕之心无非为道却恶不由其道而仕不由道而仕与钻穴隙之类丑极矣与妾妇以顺为正者均自负为有本领有神通不知有道之所唾弃而羞称之也久矣 或曰田非必能不失失田亦未必即废祀只自心皇皇不自安耳失位不祭须想他孝不能殚即忠不能伸处使吾亲生我之身无补于世所以不能宴然若硬说失祭则未仕以前岂无所以致孝于祭必欲得位而后致祭则终身不仕如颜闵诸人将遂不得为孝子有是理哉礼王制曰士有田则祭无田则荐何必专患无田 君子非不欲仕至于道所不可则虽不敢以祭不敢以宴亦有所不恤盖辱身茍仕虽不废祭僇亲实甚此识者所当谨也

  彭更问曰章

  彭更疑传食万章疑受馈所见极正愚谓有孟子之志则可无孟子之志则一苏张而已矣孟子曰无伊尹之志则簒顾子曰无孟子之志则盗 或曰既云食志而又不食毁瓦画墁之志使果食功而安得遗守先待后之功二节反复说只要归到子非食志也食功也上

  宋小国也章

  果行王政自不畏人为匹夫匹妇复雠汤之行王政也东征西怨莫不望汤之为君救民水火之中武之行王政也其君子小人莫不望武之为君今日之宋正是不行王政云尔岂畏齐楚哉 或曰将行王政未必能行也故孟子直断之以为不行云尔引汤武事正压倒齐楚此孟子立言针锋相对处

  谓戴不胜章

  习与善人居不能有不善习与不善人居不能有善与一善人居而众不善人间之则不能成其善善人且孤危而难自立矣一薛居州独如宋王何 宋王严叟云正人在朝则朝廷安邪人一进便有不安之象盖其类应之者众上下蔽蒙不觉养成祸胎又云自古君子小人原无参用之理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则泰君子在外小人在内则否若君子与小人竞进则危亡之基也按严叟之说益知一居州必不能成君徳况复有羣起而咻之者哉

  不见诸侯章

  孟子守不见诸侯之义不迫不可见也不先不可见也古人尚有迫而不见者是虽已甚然千载下君贵士贱波流难砥宁有此几人已甚者孟子学深养到便不肯负意气相矫激故引孔子一段向使阳货不先断不轻见不独明不为己甚亦可明不见诸侯之义也曾子子路皆守孔门家法故深鄙乎胁肩谄笑未同而言之人养与守不同干木泄栁严而隘孔孟和而大当时无不见诸侯之士无不欲仕之人孟子云不由其道而仕者钻穴隙之类也愚亦云以顺为正者胁肩谄笑之类也不能学孔孟不妨以干木泄栁为法 鹿伯顺曰君子之所养可知已最耐咀嚼这君子便说自已意若再指两贤其味反浅

  戴盈之曰章

  益之大象曰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既知非义便当速已岂容姑待待之一字从来悞事病根 张南轩曰士之持身于改过迁善之际而为盈之之说则将终身汨没于过失之中人臣谋国于革弊复古之事而为盈之之说则终陷于因循茍且之域故仁知勇三徳缺一不可

  夫子好辩章

  正人心是主意不得已是神情厯观世道之乱孰非人心之不正为之圣贤之救世者一时难于一时禹平土奠居以定人心周公驱害除残以悦人心孔子明刑勅法以惧人心周公难于禹孔子更难于周公孟子既无君相之位又无春秋可书而杨墨惑乱人心甚于遄代孟子欲以辩息之而使人心归正益又难矣曰不得已真不得已也恐一人不能挽回而望于能言距杨墨者是何如神情耶孔子惧作春秋孔子之不得已吾为此惧闲先圣之道孟子之不得已也圣人复起不易吾言孟子直把先后担子一身挑起甚矣其不得已也 朱子曰见诸圣贤遭时之变各行其道是这般时节其所以正救之苦是这般様子见圣贤是甚様大力量恰似天地有缺陷处得圣贤出来补救周全过得稍久又不免有缺又得圣贤出来补救真有开辟乾坤之功 薛敬轩曰乱极复治惟圣人有道以持之使不至于倾如尧之治极矣时当衰也有舜则能持其盛舜之治极矣时当衰也有禹则能保其治使尧之后无舜舜之后无禹则鸣条牧野之事不待后世而后见也乃知治乱盛衰相寻无端者理之常然或当衰不衰当乱不乱者则圣人斡旋造化之功也 许东阳曰孟子此章答好辩之问而孟子之辩专为杨墨而发则易乱为治全赖人事而回气化武王周公诛纣伐奄孔子作春秋则以人事而救衰失所以孟子亦于衰失之时辟杨墨以回气化正人事也此正圣贤参天地赞化育之功读此章当如此会集注之意

  于陵仲子章

  举世皆贪而有一廉士出焉岂非祥麟瑞鳯哉但恐不近人情实有行不去者并其廉非耳如仲子原无兄之居母之食则于陵自是髙节乃有而避之欲成一不居不食之廉究竟果能不居不食乎人必尽人伦而后可以议名节无论不能如蚓即使如蚓而避兄离母亦恶能廉天下自有中庸之道知廉勇艺不能以礼乐文之祇一曲士耳于陵之节苦首阳之节甘全在人伦上定案 或云恶能廉只说不能成就他底廉不是说不能为真廉也前后只此意反复诘应蚓而后可犹言信如仲子之操必蚓而后可焉有人而可同于蚓者哉鹿伯顺亦云非要他若蚓言人做不得蚓孟子最爱是廉字怕被不通人跌倒反为贪夫借口故为此辩非好恼陈仲子 余少原曰仲子事不必远引只以鲁叔肸事断之则其论定矣春秋鲁宣十七年书字弟叔肸卒胡氏曰称弟得弟道也称字贤也何贤乎叔肸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则胡为不去兄弟无絶道故虽非之而不去也与之财则曰我足矣终身不食宣公之禄君子以是为通恩也论情可以明亲亲言义可以厉不轨所以取贵于春秋以视仲子何如哉兄无悖逆作乱之大故而仲子去之惟恐不远愚故曰其论定矣

  此篇言出处之道言政言廉皆闗世道人心无处非学

卷十七

  离娄章句上

  离娄之明章

  从来治天下者俱不能离仁政然必本于先王以先王仁深而智周所事得其全后世无以踰也因之则逸而有成不因则劳而罔功且播恶于众矣道揆是先王心思所竭而继者以示天下后世臣民共为遵守者也上失其道矣下有能守其法者哉犯义犯刑无礼无学环视吾民非民也贼也为之臣子者又不能陈善闭邪以匡扶其方蹶且谓吾君不能是以贼而贼其民者也国之丧也可立而俟矣 唐虞之臣师师三代之臣謇謇衰周之臣泄泄战国之臣沓沓嗣是之后沓沓成习极重难返谓之贼三字令人惊愧无地 朱子曰恭与敬大槩也一般只是恭意思较阔大敬意思较细密责难之恭是先立个大志以帝王之道为必可信必可行陈善闭邪即是做那责难底工夫

  规矩方员章

  圣人人伦之至只是完得一仁字尧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尧正是仁处正其至处也君不法尧以治民便是贼其民臣不能法舜以事君便是与君共贼其民民受贼不过则身弑国亡身危国削何事不有与上章贼民兴丧无日矣同意治民法尧事君法舜是不肯以第一等人让人即愿学孔子之意 或曰仁即人伦中肫恳不容自已处孔子虽兼说不仁却是望人专向仁上去若不法尧舜舎这仁趋那不仁便有下文不仁之祸

  三代之得章

  废兴存亡总决于仁不仁出此入彼间不容发彼恶死亡而乐不仁真醉生梦死者耶自不保四海以至不保四体见所有之物无一可保不仁之祸亦烈矣哉

  爱人不亲章

  未尝爱人未尝治人未尝礼人而有不得者其求已犹易至不亲不治不答而一味自反絶不尤人便是配命之学此身自足管摄天下 或曰天下归只是身适得其正虽正而不敢自以为正到天下归却仍是反求一念惟日不足与天下相流通若将天下归作身正完满处便非

  人有恒言章

  言天下国家便有身在正使有天下国家者瞿然思修身之为本

  为政不难章

  借巨室以拨动四海此中妙有机縁不得罪三字有作用慕字从感动上来

  天下有道章

  人当顺有道之天不可安无道之天故借涕泣一事提起当时之耻心而激之以师文王文王总不离好仁仁不可为众一句是通章主脑耻字是精神 苏氏浚曰通章重责诸侯自强非谓景公能顺天而今之诸侯为逆天也况齐非弱小腼颜女吴亦非顺天之事盖景公不能自强故虽以霸国之余不能不受吴命今诸侯不能自强欲免人役必不可得也

  不仁与言章

  今试语人曰汝安危利菑而乐亡必无人肯自认者然迹其所为竟无人焉肯勉之于仁皆自侮自毁自伐之事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或曰可以二字盖水之可非孺子自可之也孔子不是解说孺子之歌乃就歌指点道理出来提醒后人只在自取二字上孟子引此直将世间利害源头分明说破见不仁之祸不可归咎于天自字生下文数自字全要人反身猛省转祸为福

  桀纣之失章

  欲与聚而恶勿施所谓仁也仁矣而民有不归者哉归则不待驱况诸侯皆为之驱易于致王者莫过此时万不可失此机会兴言及此热肠欲焚恐人不激发又危言以惕之终身忧辱以陷于死亡极言为仁之不容缓 鹿伯顺曰眼见人家驱将民来无人为汤武到底只落个大家一齐溺耳七年病三年艾喻妙极艾要觉病时用而既病便等不得三年故须无病时畜艾

  自暴自弃章

  安宅正路是指点人生最真切处弗居弗由所以可哀静言思之居仁由义从古来除了几个大圣大贤大儒鲜不有愧色焉自暴弃者固不独专在下愚也此孟子最策励人语一念不仁一事不义便是自弃自暴陪说 南轩张氏曰仁言安宅谓其安而可处义言正路谓其正而可遵是二者性之所有也旷之舎之以自絶其天性不亦可哀乎

  道迩求逺章

  事即道中之事天下虽大总是为子为弟人人皆孝子皆悌弟便是唐虞世界故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矣 虚斋蔡氏曰孟子所责不在天下之人乃在为天下之人及思以道术易天下者此意最要看明白

  下位获上章

  获上信友悦亲总一诚流贯其真实无妄曰诚其纯粹以精曰善明乎善即诚也至诚自思诚而至于诚者也思曰睿明善根源全启于思思诚正诚身下手处所谓尽人以合天也孟子所受于子思者其真传在此 或曰诚身属在悦亲是步步递下来的文法其实各项俱本于此诚者所包者广不止悦亲一事明善即诚身工夫不是两平说话思非悬空只在君民亲友实地做工夫令彼此各得一诚孚契人尽天见如舜之底豫黎民从欲便是尽人尽物的道理便是天道通章重思诚上

  伯夷辟纣章

  二老归文王谓其能养天下之老非为一身就其养也天下第一流人非王政收不得故曰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必为政于天下

  求为季氏章

  战国时莫不髙善战者之功孟子独治善战者之罪谓不导其君行仁政而一味惨杀即服上刑矣一人之命岂足偿盈城盈野众多之命乎不能不令人思汤武耳 和靖尹氏曰汤武之征以正伐不正救民于涂炭也战国之战以乱益乱残人民耳而求富之为之强战是何异于助桀而富桀也

  存乎人者章

  知言以知人似无遁情矣不知言犹有假惟眸子最真还是父母生时原物听而即观形迹疑似之间断不胡涂令他瞒眛得去此更是孟子冷眼 或曰凡人良心丧尽虽工掩着眸子却迫忙里将胸中邪正迸露出来如何不先从胸中省察克治使终身有瞭无眊驯至根心生色睟面盎背的地位须识得孟子欲正人心意

  恭者不侮章

  无不侮不夺之实却要邀不侮不夺之名人一不顺便露出本情到底假不去 或曰惟恐不顺是欲人顺己以掩侮夺之实成恭俭之名正见他当境护惜一段隠曲处到底败露出来如何伪为的

  男女授受章

  道与权非有二也若舎道行权尚可谓权乎权所以济礼之变则权乃所以为礼孟子以息邪说援人心之溺以行仁政援人生之溺正时时以道援天下黙运其权而不以告人者也必欲枉道徇人则是以手援天下矣

  君子不教章

  古人多有义方之训父何尝不教其子此云易子而教盖虑其相夷虑其责善是为中人以下者立论非一定条教也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谁实养之哉子曰爱之能勿劳乎又谁为劳之哉

  事孰为大章

  守身以事亲此千古定案也盖父母期于子欲无不全无不安自身而往凡与身相属者皆欲使固存以奉其身此父母者之心也身守则无不能守父母无穷之意安矣故曰守身守之本也曾子守身事亲正在以志养亲上见得饮食虽云细事要看数必字真以已心亲心联贯为一无一念不在亲无一时不在亲分明是视于无形听于无声凡继志述事锡类不匮皆在其中故曰事亲若曾子者可也他人未免有愧色矣

  人不足适章

  格君心全本自已心上来感格在平日开导在临时亦非全无人适政间也彼人适政间者信而后谏亦能奏格心之益道理要活看 嘉善陈氏曰惟良医治人身之病人病各殊识其何患治以何方与人变化是为良医格心者义凖诸此心一而已非一也乎哉不明所非将焉用格

  不虞之誉章

  毁誉非圣人不能无也欲誉则誉故多不虞欲毁则毁安问求全史册中心迹相蒙而情实未确者被此悞不少 或曰说个有不虞之誉见令闻广誉施于身不烦图度自然而至欺世盗名声闻过情君子耻之说个有求全之毁见士憎多口不必求白横逆且三自反何况于毁诗云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问语云玉可污而不可碎毁初无损于我也总要人自修无阙不宜较量毁誉意

  人之易言章

  凡易言天下事者动而招尤甚则身名俱丧惜未早经惩责遂至悔不可及书曰惟口兴戎易曰囊括无咎可不慎诸

  好为人师章

  易曰君子以虚受人好为人师全是一个自满

  正子之齐章

  乐正子何人也而从子敖故曰子亦来见我克之罪不待其辞之毕矣

  谓乐正子章

  徒餔啜三字亦甚严厉正子何至此 郑氏晓曰孟子不与子敖言正子乃从子敖来乌在其师孟子乎是时孟子在齐子敖使鲁正子自鲁从之至齐孟子称正子好善未有不能恶恶而能好善者或孟子切责之后改悟而进徳也 或曰正子善人平易之过急以见师为意遂不暇计从人之非孟子责备之意谓师可以不见而匪人必不可从耳

  无后为大章

  汤武之君臣大舜之父子稍有一毫私意其间如何能行得去君子以为犹告也却为后世之妄行者立案 朱子曰以事理度之意其未及告而受尧之命耳其后固不容不告而遂以归也

  仁义之实章

  泛而言仁言义言智礼乐未必觉其即在事亲从兄之中然其实却在此实者根本之谓也本立道生事亲从兄之念岂有尽境实处涉虚触处削色矣 少墟冯氏曰手舞足蹈不是分外讨这个乐只是复还那孩提稍长本来爱敬耳孩提稍长时其爱亲敬兄真是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何曾有丝毫情识安排此方是真乐故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

  天下大悦章

  不可为人不可为子欲不尽事亲之道能乎哉然事亲之道到底是尽不完的即天下化父子定人自见其底豫见其化且定舜只尽其为人为子者而已矣 鹿伯顺曰孝不止是无不是的父母而已要把这様难转的父母转到是处此处多少苦心妙用纔叫做尽事亲之道所以晓然感动天下大字全在天下上取

  离娄章句下

  舜生诸冯章

  舜文合符合在志上于作用各别处见其心源之合揆亦揆其志也舜之前文之后凡有一圣人出焉莫不合符所谓南北海千载上下此心此理同也子静早识此消息所以为直接孟氏之传 少原余氏曰念头发动处属志行出来便有过不及脗合为难舜文自相符合者即中节之节也合字不在事迹上见只就舜文所行上见其心源彼此无间不为时地所拘盖理之极至处不容有二也

  子产听政章

  举国听政无不可为以乗舆济人为美事所以云惠而不知为政政自有体不令人喜不令人怒此谓王道平平

  君之视臣章

  战国时君礼臣忠邈乎不可覩矣故只举相报之情以激发齐宣使善遇其下盖进谏之道或婉或直妙在言下斟酌安得有一定教条 或曰孟子此论乍听甚骇人徐而思之盖与闻诛一夫未闻弑君之说畧同大意尤与书泰誓抚我则后虐我则仇二句相表里非孟子创论也论卿则言易位论服则言寇雠无服危言抗节非孟子不能要之皆欲成就齐王且以为万世戒耳

  无罪杀士章

  见几而作自是保身之哲南轩曰非特士大夫当知见几而作之义抑将使有国者闻之悚然不可失士大夫之心也使大夫士懐去徙之心则国之危亡无日矣

  君仁莫不章

  孟子每对君辄言仁义盖为君身原紧要

  非礼之礼章

  执定如何是礼义便是非礼义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孔孟论人别有眼界 张子曰非礼之礼非义之义但非时中者皆是时中之宜甚大须精义入神始得观其会通行其典礼此方是真义礼也行其典礼而不达会通则有非时中者矣

  中养不中章

  贤父兄谕子弟于道其作用全在养字上养有工夫要耐烦弃子弟的只是耐不得乐只就父兄养子弟处见

  人有不为章

  有不为便见是人所共趋者而已独恬焉不趋识力俱足纔可以担持天下事 或曰按有为非可卒办若平时枯坐一室不讲求有用之学临事安能有为以此知不为处正是深于为也

  言人不善章

  言人不善只是心地刻薄鬼神且忌之矣

  仲尼不为章

  本分之外不加毫末恰恰是性之流行命之不已此是不为已甚隘与不恭未免甚矣 或曰此节是赞仲尼至徳处不是说仲尼平易道理只是个恰好少着意过了纎毫便是已甚蔡虚斋谓孟子此句最虚涵说得尽得之

  言不必信章

  必信必果便有非礼非义处岂所以语大人陆象山云义是个大世界必信必果是个小蹊径按陆氏说便想见学术偏全之别

  不失赤子章

  赤子纯一无伪到底至诚至圣亦是一个纯一无伪故惟大人乃能不失其赤子之心 郝京山曰赤子所以能为大人者全仗学问赤子之心自是忠信然未尝学问任率自便未可徒恃忠信耳惟学为要

  养生不足章

  到得送死时养生之事已毕舎此无以尽其力故以为大事

  君子深造章

  深造自得之后受享无穷颜子归仁曾子之至善子思之修道孟子之集义以慊心孔子之从心不踰矩皆是此光景

  博学详说章

  详说是审问明辩与博学总是约礼工夫博约虽对举却非两件博时约约时博循环无端孔颜一生功力在此二字 朱子曰约自博中来通贯处便是约不是通贯了又去里面寻讨个约某尝不喜扬子云言多闻则守之以约多闻了又要一个约去守他

  以善服人章

  服人一味取胜养字有多少熏陶鞠育之意在此王霸心术之异

  言无不祥章

  贤能辅世长民天地之瑞也小人以媢嫉之私肆其口舌或蔽之未用之先或蔽之既用之后甚有功垂成而阻之抑之无端惨祸覆人邦国史册中笔不絶书令人増慨

  仲尼亟称章

  夫子取本见圣心渊泉时出之妙与在川上意同声闻过情正耻其无本也耻者独知之疚务本君子自欺不得

  君子存之章

  几希谓所争不多人禽之分只在此处亦危矣哉庶民去之赖有存之之君子并庶民亦不沦于禽兽几希者何仁也义也在事则为物理在身则为人伦明物察伦由仁义行此所以成重华之世界舜存几希之力也 张氏曰圣人安行虽不待别加工夫然安行处无纎毫违错即工夫也自后世观舜以为由仁义行在舜当日自视未尝不战兢惕励故谓圣人不勉强可也谓圣人不待存之恐未也舜之授禹曰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此独非存之之功乎况孟子本言舜明物察伦张子谓明察皆穷理皆寓工夫在内

  禹恶旨酒章

  存几希之脉列圣各举一事者皆忧勤惕励之事非泛举也禹在好恶上见忧惕汤在执立上见忧惕文王在视望上见忧惕武在不泄忘上见忧惕周公在思施上见忧惕君相一时事业几希万古精神各从独到处言之所谓前圣后圣其揆一也

  王者迹熄章

  春秋作而乱臣贼子惧此孔子之所以存几希也孔子之道虽无往不存尤莫备于春秋春秋祖于易而通于诗书礼乐可谓五经之纲领故称孔子者必本春秋此孟子所以为知言也窃取其义便是孔子之忧勤惕励处 或曰义字从古今人心不容冺灭蒙昧处见之窃取是孔子就人心提挈出来却増减分毫不得孔子自言吾之于人谁毁谁誉即此是义即此是春秋

  君子之泽章

  予私淑诸人便是以存几希自任私淑就自心独得处看心见孔子凡见孔子所淑之人皆孔子也孔子于文王为闻知非得于吕散心有真文也故自信在兹孟子自淑孔子非得于人心有真淑也故自任愿学

  可以无取章

  两可之事贤者不免有伤可以无即寓可以内精义之学于是非可否毫厘不容差忽处正须精择

  逢蒙学射章

  端人也取友必端此千古定案羿之罪不在知人之不明全在立身之不端 程子曰孺子事孟子只取其不背师耳若国之安危在此一举则杀之可也舍之无害于国权轻重可也何用虚发四矢哉

  西子不洁章

  倐忽之间一不洁而美者失其美一斋戒而恶者掩其恶正所谓罔念作狂克念作圣人乌得不惕然自省

  天下言性章

  性亦难言矣离已然之迹则无所据以自见若恻隠为仁之端羞恶为义之端辞让为礼之端是非为知之端此是已发见者即性之故也却无不顺利若残忍之非仁无耻之非义不逊之非礼昏惑之非知即故之不利者也利是不假人为而自然者故者以利为本乃指言故之可以言性处与上句非两层禹之行水不是比喻言禹顺水之性为知之大以例人循性皆当以利也天与星辰之故亦只是利而已 禹之行水疏瀹排决拮据无限最古今来第一等难做的事而乃云行所无事谓其顺水之性而非凿也凿便害性乃知古来几个大圣人创非常之原者总是因天因地因人何尝自作意见因则为大智凿则为不智行所无事四字亏孟子拈得出

  公行子有章

  不以与言者为荣独以不与言者为简是小人亦知重君子故以一礼字折服他意虽倨词却平

  以其存心章

  人惟无以处心故横逆之加则常为物所使君子曰此物奚宜至哉谓我必有以致之耳遂不尤人而切自反此心所以能泰然于天下又何患焉与人并处而独免于患此所以异于人也 少墟冯氏曰曽子说犯而不校孟子又恐学者泥其辞不得其意徒知不校不知自反故又有三自反之说果能自反则横逆之来方自反不暇安有工夫去较量三自反正是不校处或谓孟子三自反不如颜子之不校误矣

  禹稷颜回章

  禹稷能为颜子人或信得及颜子之能为禹稷当于何见之愚尝为之说曰禹稷仁覆天下者也颜子天下归仁者也总此一件生活乐则行而忧则违夫岂有二焉故曰禹稷颜回同道

  皆称不孝章

  匡章免于不孝者其情已可悯其心犹可哀圣贤观人超于世俗之外所谓众恶之必察焉 或曰古人于君臣朋友之交到相离时固是不得已然犹之可也惟父子则无絶道当防其端慎其微至如石碏李璀之事则又当别论耳

  曾子子思章

  曾子子思品格一般而为师为臣则有异焉者矣凡异而同者皆道之全者也异为真同同为至异见异于同乃可辩道见同于异乃为见道 或曰此章当与禹稷颜子章参看彼言出处同道此言死生同道皆在平时异处看出同处故曰易地皆然

  王使人瞷章

  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是实见得尧舜与人同人自异于尧舜耳 新安陈氏曰尧舜与人同之说与人皆可以为尧舜之说相表里但其意包涵未尽使储子再问难孟子必倾倒尽发之矣

  富贵利达章

  富贵利达之人全是为享妻妾之奉安得有见而羞羞而相泣者乎果有此当必令求者之自为羞泣而爽然自失矣 张氏曰求字上加所以二字千态万状皆在其中却形容不尽古今殉富贵者多矣岂独齐人哉

  上篇专言仁政者八章下篇言圣贤道统传授者九章余皆修身接物事亲事君之道总之皆所谓学也

卷十八

  万章章句上

  舜往于田章

  大舜一生心事孟子以怨慕二字括之怨慕二字不宜分析看慕即含蓄在怨内如穷人无所归人悦之好色富贵无足以解忧是孟子设论以推极其心摹写徘徊自问负罪引慝一段笃挚情况正所谓怨慕也怨非正情之发然怨而慕则大舜之独见精微处圣孝所以淋漓千古耳 存疑曰怨慕二字相因方未得乎亲时则怨慕两字俱当用及既得乎亲时只当用慕字故孟子告万章始曰怨慕终只曰慕

  娶妻如何章

  孟子只欲发明圣人处变之心故就事论事如此真西山云使有是事处之不过如此真善读书按四岳荐舜曰烝烝乂不格奸益之称舜曰夔夔斋栗瞽瞍亦允若则舜之为庶人已能顺其亲使不至于奸矣况尧既举而用之使百官事舜于畎亩之中岂容象得以杀兄而使二嫂治其栖乎孟子当日不辩万章之失者盖不能一一辩世俗传讹之迹直有以发明圣人处变之心务使学者得圣人之心以维天理人情之至则其事之前后有无皆不必辩矣故程子云学孟子者以意逆志可也

  象以杀舜章

  封之以示爱弟之意又着他不得有为使与民相安正所以全其亲爱真是仁至义尽 姚江王子曰象祠独延于世象之不仁盖其始焉耳又乌知其终之不见化于舜也孟子曰天子使吏治其国象不得以有为盖舜爱象深而虑之详所以扶持辅导者周也

  盛徳之士章

  臣父臣君之论是即无父无君之流也战国时人心不正其邪说如此虽云野人之语不得不据事据理而明辩之以为天下后世立防 或曰舜之慕亲是至情欲尽至情而以尊养将之则生平思以报亲者于此独至所以为孝子之至引诗以永言孝思为证指其思也正言其慕也下引夔夔之敬是也

  尧以天下章

  何以见为天之所与第观之民之所归而已天民一理天实以民为视聴从来得天下者未有以刼制百姓攘夺神器而可称为天与者此章虚翻实证却是确然不易之理 顾泾阳曰此章问答甚竒善读书者当会其意尧以天下与舜典谟记载经孔子删定何须要问万章亦见得做此事非薄其子而厚他人或以为可得而与则亦将以为可得而取以为可得而取则亦将以为可得而夺与而取顺也犹可言夺而与逼也不可言故特寻这个话柄做个疑端孟子答得却又大竒只说天子不能以天下与人恰着万章心事于是万章就不能二字反复分剖一节痛快一节直发出天地间至当不易的道理阐出古今来未经人道的议论然后知圣人心事真如青天白日揖让征诛都是一个道理流出即好事者何得执禅继征诛妄肆雌黄

  至禹徳衰章

  古初之世天地之功未成万物之用不备有为君之艰无为君之乐但得其人焉以付之直释负耳夏商以后势已大定而故迹可循中庸之主可以托旧业取成功使天下之人藉先恩以奉后主亦与以所安也孔子谓禅继之义一孟子谓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总皆以为天下耳启贤能敬承继禹之道正是尧舜以来相传心法便是得天处是与子即与贤也凡不是人为处便是天天与命总一様在天为天着落于人为命与贤与子分明尧舜禹为之实莫之为而为舜禹启之受天下分明舜禹启致之实莫之致而至自然之谓天一定之谓命孔孟识透此道理故平生每以天自信省了多少怨尤彼逆天而衡命者徒自行险恐终难徼幸耳 少原余氏曰义字虽就天命言却要见古帝王穷理达天有天下而不与的气象又须知继之与禅事殊道同注圣人岂有私意一句暗照传子非徳衰意

  割烹要汤章

  伊尹圣之任者也在畎亩则道在畎亩在君民则道在君民乐道行道不作殊观然非乐道不能行道必亲见尧舜者方是真能乐尧舜者也从古圣人通已于天下而公计之我贵也曰天以我司治理也我贤也曰天以我任教化也在彼者皆吾事在我者皆物所待也身无独身事为通事常合天地以为心此为伊尹而已矣 或曰挞市之耻纳沟之痛正是伊尹觉处况伐夏救民前此未有举世梦梦独尹见到无毫发疑虑故谓之先觉此却在人微渺处识得透所以担荷天下绰有余裕若泛就解悟上说孔孟皆是先知先觉皆可谓之以斯道觉斯民与伊尹时地不相切

  孔子于卫章

  战国游士往往失身匪人以干进故多以丑语污及圣贤孟子谓好事者故为此说徒乱人聴闻以行已私耳凡事有闗于名行者不得不辩于卫不主弥子于宋当仓卒时必主贞子不主痈疽瘠环自明 南轩曰圣人非择礼义为进退圣人之进退无非礼义礼义之所在固命之所在也此所谓义命合一者也

  自鬻于秦章

  为百里辩悞只就其知几之智而推其相秦之功以见其贤必无干主自污之事此论世之道也

  此篇书九章多口传无据孟子却都按事考时究情搜理一一有征看辩尧舜禹处便消天下后世簒弑之祸辩伊孔奚处便遏天下后世污辱之风其于世道人心维系最大

  万章章句下

  不视恶色章

  天下事以力成以智起开局时见的小了收局如何得大故孔子之圣全在智智是见得彻圣是行得到智圣非有先后孟子恐人以始终为先后故又以巧力譬之盖力之所至巧之所中一时并用者也此证智之所以妙于圣处孔子独为圣之时其以智定宗乎易曰干以易知坤以简能知以虚而每大能以实而每小地利之所作者用天固不尽也三子力用者矣坤道也孔子备于智用干道也 几亭曰时中贯彻人伦仕止久速不过事君一途说事君不过进退一端耳孟子特指其最显者明圣之时非偏就仕止久速言 或曰孟子论孔子仕止久速各有可以二字孔子则曰无可无不可

  周室爵禄章

  恶其害己皆去其籍便见今之诸侯天子之罪人也王者制爵从天制禄从地度量起于庶人而自吏之至下者始下士代耕之义明然后卿大夫之义皆明虽天子诸侯亦皆代耕而已易曰君子以施禄及下享大奉者有大责茍为无功于民则是不耕而食于义无处也 或曰周制封建井田相为表里封建上制下者也爵禄之籍废而百里七十五十之制不遵有诸侯而拟王畿者矣井田下奉上者也经界之籍废而上中下农之田不给有履亩而税什一者矣上则僣乎君下则剥乎民以强干弱枝之法卒成小加大众暴寡之势周制虽畧有可言而列国分争王室不振孟子盖感慨系之矣

  友其徳也章

  友也者友其徳也友徳自然不挟惟不挟乃称友徳孟献子费惠公尽可矣至晋平公亦可止矣然终于此而已矣必如尧以天子而友匹夫方是友徳之极致处易曰上下交而其志同也尧舜是也尊贤之义同于贵贵仪注自此始或又有说焉贤不可以亲贵枉己求合反失其为贤贵正可以亲贤当务为急正成其所贵此固各有攸宜也 或曰天为民立君非贤谁与相助为理友徳正是上承天意下抚百姓处天位天职天禄皆当与有徳者共之不则四海困穷天禄永终矣孟子将尊贤颉颃贵贵皆天也非创见臆论也如此方见友徳关繋

  敢问交际章

  孔孟同一事道也但就中有苦心处章疑多不辞之馈故以交际为问不知交际中亦有行道机缘留此一路与世相接若槩以其取诸民之不义也而絶之势必为于陵仲子而已矣岂圣贤不忍忘天下之意哉孟子之交际与孔子行可不已际可际可不已公养其义一也 或曰行可之仕是为道际可公养之仕亦是为道盖际可公养都是缘此而冀其道之行耳若专为礼为禄何以为孔子

  仕非为贫章

  仕非为贫也五字乃古今仕宦律令非为贫便是要行道乃有居髙享厚而道不行何如辞尊居卑辞富居贫随在尽职以免尸素旷官不能行道之耻尝试论之官无崇卑各有道在会计当茁壮长是亦道之行也若立人本朝不能尧舜其君民是亦道之不行也欲免此耻诚非易事 或曰朝廷之上无不屑为之官亦无有一等官可以茍且而不必尽职者士大夫于孔子委吏乗田处最当三思禄位尊卑厚薄最要安分

  不托诸侯章

  寄公之禄可食也常职之禄可食也士既不敢上同于君又不可混同于臣自当引分相机岂可虚拘如君而氓我也周则受之君而宾师我也亟馈则摽之故客卿可为而禄不可受馈遗可受而无处必却此最孟子析义之精与交际章相发明

  不见诸侯章

  士不敢见诸侯所以全君也亦全已也为庶人皆得与君揖让则君无以为君矣故曰所以全君也既名曰贤而为君所役则贤无以为重矣故曰所以全已也此章回环发不可召之意以明不往见之义不独为士开地步正以见大有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亢身隆道古人之善成君矣 或曰不敢见于诸侯自卑之甚也自尊之甚也 问此章纲领只在义路礼门朱子曰固是然义礼里面各有节目如云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周之则受赐之则不受之类都是义之节目如云廪人继粟庖人继肉不以君命将之之类都是礼之节目又如齐馈金不受宋薛馈而受此等辞受都是个义君子于细微曲折一一都要合义所以易中说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孟子平日受用便是得这个气力今观其所言所行无不是这个物事

  一乡善士章

  以友天下为未足则其取善之心真有不可限量处尚论古人是信而好古生活其事如新其人如见明得此义方好读廿一史 张氏曰古人从何处友他尚论处即是友尚论非评隲往迹徒烦口说有讲求参考设身处地成就徳业意虽论古人却事事归到身心上总是友善精神无一处渗漏无一刻放过

  宣王问卿章

  反复之而不聴则易位孟子意为言耳于古无文然同姓分祖宗之身固得以祖宗临之所以尊先王贵社稷皆宗臣之行权而不失其正者也反复之三字积诚以感竭力以匡恳恻委曲直到无可如何处可想见其质鬼神告先王之苦心

  此卷都是斟酌事理的案宗剖析极微处置极妥所称精义入神也吾辈要于其论人论事处莫当做原有此书只似今日初闻细心理会纔觉于身心上有着落有禆益

卷十九

  告子章句上

  性犹杞栁章

  仁义是性中生出桮桊是杞栁造成天人之别内外之分划然告子认性本无仁义故着以为字孟子戕贼字极力辩析只是破他为字尚未说到性之善

  性犹湍水章

  东西虽有两分之势上下则属一定之理此人性所以无有不善也即或物欲陷溺本性剥蚀亦犹是水之过颡水之在山是岂水之性哉不善而出于使正见性无不善处

  生之谓性章

  生之谓性是告子论性的大旨不知生之谓生生之理谓性生则人物所同也理则人所独也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则性之旨也故曰性善 云峰炳文曰大学中庸首章或问皆以为人物之生理同气异此则以为气同理异何也朱子尝曰论万物之一原则理同而气异观万物之异体则气犹相近而理絶不同气之异者粹驳之不齐理之异者偏全之或异也理同气异是从人物有生之初说气同理异是从人物有生之后说

  食色性也章

  夫子尝曰义以方外夫义所以裁制其在外者而非在外也如云以我为悦故在内以长为悦独非内乎长楚人之长故在外不爱秦人之弟独非内乎告子本欲外义不觉迸入于仁内况不爱秦人之弟正义之差等处告子并指为仁所谓不得于言勿求于心者也使反而求之于心则义之非外不待辩而明矣 泾阳曰食色性也当下即是更有何事若遇食而甘之遇色而悦之便未免落在情境一邉谓之仁不谓之性矣若于食而辩其孰为可甘于色而辩其孰为可悦便未免落在理路一边谓之义不谓之性矣故曰动意则乖拟心则差告子之指盖如此吾乃知中国之有佛学非自汉始也 告子仁内义外之说非谓人但当用力于仁而不必求合于义亦非因孟子之辩而稍有变也正发明杞栁桮桊之意耳何也食色性也原未有所谓仁义犹杞栁原未有所谓桮桊也仁内也非外也义外也非内也各滞方所物而不通是故仁义成而性亏犹桮桊成而杞栁亏也始终只是一说

  何谓义内章

  行吾敬故谓之内便是长之者义乎之意然则饮食亦在外也与耆炙亦有外与同 或曰合冬日夏日二句一串说看出两则字语意方见因时制宜义在内的道理就事境上看不独冬日夏日汤水在外即饮亦在外然因冬饮汤因夏饮水自然裁制合宜处皆由中出义岂不在内公都子本孟子庸敬斯须二句意而特就饮食例推之暗与长者义乎长之者义乎二句合故注云此亦耆炙之意

  无善不善章

  三说总是疑性未必善孟子因情验性情主性之自然发动言才即情所作为之力量也才根情看出公都子三说多举古人之不善者以证性之有不善故紧承曰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引孔子释诗全是折衷至圣以定论降伏三说好是懿徳好是情能好是才总之一性而已乃所谓善也 朱子曰性之本体理而已情则性之动而有为才则性之具而能为者也性无形象声臭之可形容故以二者言之诚知二者本善则性之善必矣

  富岁子弟章

  圣人与我同类者圣人先得我心之同然耳二同字见非天降才尔殊其殊者由于陷溺其心虽有不同正可想见其同处心之所同然者何也理也义也即所谓性也情也才也 或曰先得对陷溺既久之后看人心剥后得复圣人自降才时即全此心此正指出圣凡同体处不可看髙了圣人

  牛山之木章

  木是无情之物故本山之生理而以其材言性心是有灵之物故本人之感物而以其才言情皆就既经戕伐之后追论未经戕伐之先见山木之美人心之良虽经斧斤根芽犹趂夜气而生极力梏亡纔存不住此几希一线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自人初得天地之心言也好恶与人相近者几希自剥复之交见天地之心言也欲存几希须葆夜气此孟子有功于前圣有功于后学 饶双峰曰此章紧要在三个存前缀说存乎人者是说此心本来存次说夜气不足以存是说众人不能存此心终说操则存是教人用力以存此心 或曰工夫如何曰干三爻终日干干恐其旦而入于暮也夕惕若则夕亦旦矣此操存之谓也

  王之不智章

  鸿鹄在心能令人耳聋能令人智昏而中于王心尤甚欲清王心之鸿鹄须审择其暴之之人而严戒其寒之者则庶几矣就有萌上着力此见孟子格心之学 陈新安栎曰前言王之不智后言智不若固羣邪寒之者之罪亦自鸿鹄其心之罪也

  鱼我所欲章

  本心谓羞恶之心即所谓辩礼义而不茍于图生不茍于辟死者也此心于从容暇豫时验之不得正于行道弗受乞人不屑卒然之感其天易露此孟子着眼与人不同处 或曰不受嘑蹴之心如电光忽过景不及搏稍落第二念则万虑纷起未必不腼颜受之矣此不受的人亦指陷溺者说若贤者则时时是礼义充嘑蹴之类明欲恶之分岂待嘑蹴而后本心不昧哉

  仁人心也章

  陆象山开口辄讲求放心除了求放心原无可讲求放心即所以求仁也未放而守之此存养之学问虑放而防之此慎独之学问已放而收之此善反之学问此外复何事哉知求知字最得力非求诸己放之心盖求之心之未放也 罗念庵曰仁至难言孔子答问皆止言其用力之方孟子亦未尝明言其义其曰仁人心也盖即此以明彼见其甚切于人而不可失故延平谓孟子不是将心训仁

  今有无名章

  鸡犬放知求心放不知求指不若人知恶心不若人不知恶同一可哀心不若人谓放也 南轩曰人与圣人同类以心同耳不同者陷溺故也知恶之必求所以免于恶盖有须臾不遑宁处者矣

  拱把桐梓章

  身原不可与桐梓较爱只为弗思耳上章以指之求信见心尤在所当养无奈耳目蔽于物欲口腹害于饥渇是以贼之之道养之矣故曰不知所以养之者静言思之一人有一人之身一身有一身之养我辈于今日商所以养之之道应如何亦曽思否

  人之于身章

  岂有他哉于己取之取即思也一思而体之贵贱大小自有分别故不至于以小害大以小害大者不能先立乎其大故也 此五章接次发明痛快之极正心修身之旨无余蕴矣

  钧是人也章

  先立乎其大超然常伸于万物之上天君泰然百体自无不从令者如何能夺的小之能夺全趁大之未立时窃权争席遂得操其胜此大人所以先立大也象山每拈此语可谓知言 耳目遇其所乐则心不能守其所安此见夺也先立者于无物之先思其所以主宰万物者敬以直内则权有攸归心强而耳目自弱不可夺矣

  有天爵者章

  天爵是孟子创言即所谓性善也性本于天故曰天爵谁知公卿大夫外又有此一等品级殊可爱慕彼以要人爵而弃之者是自絶于天者也或曰乐善不倦便见无慕人爵意惟孔颜足以当之曾闵而下此意微矣盖天爵虽贵茍有意为之便与今之要人爵者无异此所以难也

  非良贵也章

  良贵即天爵也天爵原弃不得良贵自贱不得不愿人之膏粱不愿人之文绣正思量有贵于己者在 胡云峯曰上章一要字是内轻而外重此章两不愿字是内重而外轻

  仁胜不仁章

  一勺亦水不能成水之功卷石亦山不能成山之用为仁而不尽其为之之力而倒说仁难为是易其水火之性失其胜负之权故曰与于不仁之甚者也先儒谓用力于仁贵乎久而勿舎若一暴十寒倐得倐失则暂存之天理岂能胜无穷之人欲其沦胥以亡也必矣

  五谷种美章

  行之而久为之而全虽刑名法术足以为利行之不久为之不全虽尧舜文武之道不可以为功熟仁者全与久之谓也不熟便是以杯水救车薪何济于事

  羿之教人章

  执彀以尽射之变执规矩以尽器之神成法当遵是即熟仁之具所谓下学而上达孔子到从心时必竟离不得一矩字

  勿轩熊氏云首六章言性七章至十九章言心末章言学愚谓尽心知性总皆学习之功

  告子章句下

  礼食孰重章

  任人欲破礼字故以食色之重者与礼之轻者来较如礼食亲迎平时之法也不礼食而全生以有为不亲迎而娶妻以承宗此济事之权也其要皆归于礼小谨缛文皆所可畧此可言礼中轻重相权之数变不失正谓于食色无与可也若身存而礼废又不若灭性废伦身虽亡而礼犹存也踰礼以全礼方见礼重岂食色可并较哉孟子方是识礼

  可为尧舜章

  亦为之而已矣是直截了当语吴因之亦云通章只发得一为字弗为耳所不为也皆与为之而已相应行尧之行与归而求之皆所以为之也举乌获之任是亦为乌获为尧舜之事是亦为尧舜也性善而以尽尧舜亲长而以平天下不忍人而以尽仁不穿窬而以尽义凡所以诱天下而与其进也到底是人皆可以为尧舜 象山曰圣人教人只是就人日用处开端如徐行后长可为尧舜不成在长者后行便是尧舜怎生做得尧舜様事须是就上面着工夫 或曰须知徐行后长是从孩提爱敬一点真心流出不假一毫安排只此一念便自与尧舜之道相近

  小人之诗章

  诗可以怨小弁于宗社倾覆之际自不禁其心苦而辞哀也谓凯风不怨虽云子无责母之义三复全诗而引罪自责之中却隠含怨意此自人子之至情不容己处读者当以意逆志孟子亦不是说小弁有合于舜直辩其诗非小人之诗耳

  宋牼之楚章

  义利之界而国之兴亡系焉甚矣其号不可不慎也号者号召之义先生以此为号王以此号三军三军以此号举国感应惟影响此岂可茍焉而已哉挽回世道 圣贤与策士各有机缘按宋牼之说可以救一时存孟子之议可以药万世此与见梁惠齐宣同一源流懐仁义以相接必插入去利二字更是立言缜密处

  孟子居邹章

  交际之礼筐篚币帛谓之物拜跪恭敬谓之仪物备矣论仪仪备矣论志志者行吾敬之初念礼之所重也仪之于志为近而物逺之有仪矣君子犹有求也有物无仪如之何其可哉为相处守是伏案不成享是断案不得之邹二句是结案

  先名实者章

  孟子之去齐与孔子之去鲁其趋一也道以迹言趋以心言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这仁字原难认更非众人所能识陶石篑曰只君子到不用地位类皆迹不足以暴其心 孔子去鲁非孟子发明后世固未知也孟子去齐终不自言以显齐王之失用意忠厚是愿学家法

  五霸三王章

  五霸在当时不为无功于三王不得为无罪故曰三王罪人今之诸侯不惟不容于三王之世亦且不容于五霸之法故曰五霸罪人今之大夫虽若有功于今之诸侯而实得罪于今之诸侯盖诸侯犯禁都是大夫逢君其所称大有功者正所谓大有罪者也故曰今之诸侯罪人全是为今之大夫治罪故定此案 南轩谓自古奸臣之得君未有不自逆探君意以成其恶故君臣之相爱不可解卒至于俱亡而后已逢君之恶云者可谓极小人之情状矣

  鲁使慎子章

  当时诸侯止知有战胜之功岂知有殃民之罪慎子勃然不悦正所谓今之大夫也道与仁非二道以事论仁以心言侵地以成贪道不许也杀人以戕生仁不许也

  今之事君章

  两个我能为君正见其逢君之恶处一是为君富国剥下奉上一是为君强兵战胜攻取盖君不向道不志仁而但为富强之计则君日骄肆而民日憔悴是上成君之恶而下絶民之命也非孟子亦认不得是民贼

  二十取一章

  三代取民之制自有定式横征非法不可以为国愤而欲轻之势必至于去人伦无君子亦不可以为国国所以治有君有臣卿士大夫详畧以相及故相维而不至于乱乱即生于不相维势必至于贫而贫不足以尽之子之道以下句宜着眼本说税法亦以尧舜之道进之

  丹之治水章

  学识经纶须要通天下达万世岂得沾沾以目前私意自快禹抑洪水之灾全是以行所无事为智圭贻洪水之害全是逆水性以凿为智故曰以邻国为壑杀甚扫兴 宋艺祖云夏后治水但言导河至海随山浚川未闻力制湍流广营髙岸迨战国专利堙塞故道以小防大以私害公九河之制遂隳厯代之患难弭矣神宗又云后世以事治水故常有碍若以道治水顺其所向迁徙城邑以避之复有何患观此二说则治水之道虽禹复生岂有踰于此哉圭何足以知之

  君子不亮章

  亮以心执以事正易所谓贞固足以干事

  使乐正子章

  好善者全不见己之有善人所以轻千里而来告不好善者便凭自己有善己既知之何借于人善者距而不善者进矣与谗谄居国欲不亡不可得也 孟子道性善从古帝王相传只凭此好善一念各满不得此好善一念盖性中生活无穷尽所以优天下

  所就所去章

  就三是君子之仕去三是君子不茍仕将行其言也为道而就则亦为道而去虽未行其言也为礼而就则亦为礼而去周之可受受亦就也免死而已便是去意 或曰免死二字乃养其身以有待意即所以存吾道非徒求生也此际正要说得闗系重大方见君子于道理上无一毫愧怍不能出门戸不能徙而之他耳此是偶然就食所谓知我而无礼也使饥饿于我土地自与为食于路者不同

  舜发畎亩章

  人毎以困穷自阻不知玉汝于成正在困穷厯观从古圣贤发迹的那一个不自困穷拂逆中来全在人之善承天意自为砥砺所以能动心忍性増益其所不能辅庆源曰竦动其心则心活坚忍其性则性定心活则不为欲所役性定则不为气所动心性中作用充满无亏欠便若见为增益耳动心忍性是自进步困心衡虑是蹉跌而后转步作喻处正是生意勃发法拂敌患两无字是人主心中玩忽不将这两件来提醒正与动忍困衡相反通章不重天心仁爱圣贤全重圣贤承天不以忧患自摧折忧患不皆生惟知忧患者能生之安乐不皆死惟躭安乐者乃死耳信天意当尽人事此圣贤立命之学 南轩曰继体之君公侯之裔虽无忧患可厯必也念安乐之可畏思天命之无常戒谨恐惧不敢有其安乐是乃困心衡虑之方生之道也死于安乐非安乐能死之以溺于安乐而自絶焉耳其在君子则虽处安乐而生理未尝不遂在小人则虽处忧患而死亦不免穷斯滥是也

  教亦多术章

  易曰君子教思无穷亦为有不屑之教诲愈见其不穷之教思术字有味 陈新安曰不屑教非忍而絶之实将激而进之孔子于孺悲孟子于滕更皆是

  此篇严礼与食色之辩辞受出处君臣孝弟王霸富强政教田赋以暨忧患死生无一非学无一非习须读者自为识认

卷二十

  尽心章句上

  尽心知性章

  心性天命总是一件孟子分别出来正要人从本来处讨个着落其结果总在身上正见心性不为空虚天命不涉冥漠又见得此身不落躯殻通章闗键其归束在修身其功夫在存养其贯彻在尽心尽心者尽性而已若不知性何以能尽天乃性所从出便不于人外寻天了人外既无天故存心养性便是所以事天存养就是修身命说个立凡世之穷通祸福举无足以动其心我命在我亦不在天也故曰所以立命也学至立命方是尽性尽性方是尽心 方达卿学渐曰命天理也修身俟之存天理以终其身也如孔之穷颜之夭气数之命制于天惟修身则孔能通于万世颜能寿于不朽乃天理之命孔颜之所自立也

  莫非命也章

  顺受其正即修身以俟之物欲压天理皆岩墙也私意纒胸臆皆桎梏也正是不能修身以尽其道 陈濳室埴曰凡死虽均是命但尽道而无憾者为正比干虽杀身正也盗跖虽永年非正也知谓知此道理立谓尽此道理既知得了须知尽了自家身分上道理无少亏欠方是立命尽此道理了恁时死纔无憾是谓正命

  求则得之章

  仁义礼智固天之所以与我者即富贵荣显亦人之所以材有徳而天之所以福善人自本致之即谓求我自末争之是谓求外 程氏遗书云此言犹只为中人言之若为中人以上言只说求之有道非道则不求更不必言命也愚按君子以义安命不待其不可必得而后反也程氏说是

  万物皆备章

  我生之初无己无人我之证入要就人已得力万物皆备真我也非泛论道理就人人见成本体说反身而诚适得其我也见得本具是理今亦不曾少有亏欠强恕而行求在我者也亦是从皆备处看得明彻只争着一个反身而诚便须要在恕上做工夫强恕者亦只要去己私而已私去则身无不诚而物无不备矣所谓求则得之有益者也 陆子静教徐仲诚思皆备之义云此事不在他求在仲诚身上横渠谓反身而诚则无不慊于心胡叔心云圣贤教人恕上求仁恕则物我之私不立天理流通也此皆指点最亲切处学者宜知所从事焉

  行之不着章

  即人莫不饮食鲜能知味之意愚思既为学道之人便当各就行习随事明理难道孔明君实尽是不着不察之人若必满其分量须是舜之明物察伦

  不可无耻章

  以无耻为耻此最独知之良岂复有耻辱之事先提出一人字有闗系当合下章看

  耻之于人章

  巧字便与耻字相反耻则守正而有所不为巧则行险而无所不为无所用耻是忘其羞恶之心若不知人间有廉耻事也病痛全在以巧为得计周濂溪拙赋不可不读或曰机变之巧全是为纵横捭阖辈发自孟子说破此辈心曲便与乞墦无异其瞒昧良心尤甚

  古之贤王章

  忘势者非好善不能忘人之势者非乐道不能两有所忘纔两有所成耳见犹不得亟昻藏的紧真是泰山岩岩

  谓宋句践章

  尊徳乐义不论穷达然士须于穷时料理达时方可有为不失义不离道独善其身兼善天下是一般分两只争得志不得志耳尧舜汤武一流达而得志者也孔颜思孟一流穷而不得志者也千载下看其得已不失望总在志上取齐当作何分别 陈阳龙曰学者须得为万世开太平意思方是一体方有隠居工夫不然一生岩居川观岂便无事可做但云独善其身亦觉与世隔絶须识独善中原有兼善事业只目前不甚着明观百世而下所法所传总是尧舜仲尼学术大行穷居当时微有分别久之决无分别有分别之日短无分别之运长

  待文王兴章

  有待而兴者必非豪杰之士士可不当下自愤不自愤便是自暴自弃总是鼓舞凡民为豪杰意孟子每教人师文王盖文王以困厄羑里而克自振其忧患深心较他人更深企慕

  附以韩魏章

  物自外至者曰附自视欿然则中有超然者矣内重外轻须是无欲

  以佚道使章

  以佚道使生道杀全是一段为民的实意所以劳不怨死不怨徒事酷虐专尚姑息皆其昧于道者也两道字最重不是令民不怨此心自无可怨也见天下惟道足以服人

  霸者之民章

  驩虞皥皥只在有意无意之间有意者全是要人知恩无意者全是不要人知恩知恩待他着急方与救解不知恩则耕田凿井忘帝力于何有上下与天地同流裁成辅相之功王者一天地也天地之大皆在王者陶铸岂曰小补说补便小矣 蔡虚斋清曰所过者化一段不是说不怨不庸以前的事不是说不怨不庸以后的事只就不怨不庸上赞王道之大如此盖王道只是公公则大私则小万古不能易此理

  仁言仁声章

  政与教皆以善而着声者也但政能令人畏教则令人爱彼令行禁止人不敢玩与元后父母之戴人乐于相亲者真夏日与冬日之别耳就善比善是孟子毎事寻根的学问 南轩曰善政立而后善教可行所谓富而教之者也孟子论得民心必归之善教盖至此而后为得民之至也

  不学而能章

  不学而能不虑而知天命之性也无不爱亲无不敬兄率性之道也然非修道之教则不能达之天下如恻隠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是不待学不待虑者也亦有须学而后能虑而后知学虑未始非良爱亲敬长未始废学虑参观之则于孟子之意思过半矣 罗近溪汝芳曰见得世人知处太散漫虑处太纷扰所以指示源头非禁人学且虑也良字训易直易者感而遂通之轻妙处直者发而即至之迅速处无不知三字一头管着自己意身心一头管着家国天下

  舜居深山章

  舜之心体凝寂似山与木石居静忘其静也与鹿豕游动忘其动也动静两忘人莫窥其际故无异于野人易曰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无为不为章

  所不为所不欲此尽道矣无为不为无欲不欲此尽学矣于此认得分明一生更无余事 熊勿轩禾曰此大学诚意事无为其所不为是就躬行上克治所谓志士厉行守之于为也无欲其所不欲是就心之发念处克治所谓哲人知几诚之于思也

  人之徳慧章

  徳慧术知皆人所自有但不磨炼则不出耳操心危虑患深正惟身处孤孽有多少委曲成就感格意在是生于忧患的様子 横渠云困之进人也为徳辩为感速孟子谓人有徳慧术知者恒存乎疢疾以此自古困于内无如舜困于外无如孔子以孔子之圣而下学于困则其蒙难正志圣徳日跻必有人所不知而天独知之者按横渠于困内提出学字正见疢疾真实得力处

  有事君人者章

  天民可行而行有所不为大人正己物正无所不可曰天民则世主不得轻臣之矣大人从干二五利见中来与天地合其徳天不得以民囿之矣正己物正宇宙都担在身上弥纶参赞不论穷达孔子在下能使万世文明是此様子

  君子三乐章

  三乐中以二乐为主须不愧不怍而后可以享父母兄弟英才之乐也这三乐亦庸常无可艶羡非孔颜谁识得此中趣味前后王天下不与存焉其警省人处精神全在此 张氏夙行曰此章特从忧危中寻出乐的光景见虽不能得志行道而素位自得君子却亦有成己成物无复遗憾处寓感忾意

  广土众民章

  广土众民是有设施之地也故君子欲之而所乐不存焉中天下定四海是有功业之地也故君子乐之而所性不存焉不存者谓为后天功用非天命原来本体也原来本体分已素定何须大行何苦穷居根心生色通体皆仁义礼智之周彻所存所发安得有不慊适之时非性之所存者便无根有根则定矣此个受享尧舜事业也是一点浮云过太虚所以说王天下不与存焉与上章意同 仁义礼智根心此中却有工夫在生色以下便是大行的规模易曰畅于四支发于事业虽微显稍异其实发处即是畅处非有岐也

  伯夷辟纣章

  王政以因民为主田里是因天下之地树畜是因天下之物妻子是因天下之人教导之使养其老事既易成己又无费所以为善养全是以仁心行仁政故仁人必归之

  易其田畴章

  礼义生于富足故财用者诸徳之总也财用足制度定则物宿于有余之地险诈不行积私何用父兄妻子之间油然雍睦广之为仁公之为义推之为让奉之为礼皆本于此 战国时民之憔悴于虐政日不聊生菽粟如水火之言满腔悲悯

  东山小鲁章

  圣道如江河行地日月中天流水不舎水之澜也日月有明斯照耀无遗焉观圣人之道亦于其灿然者矣章不足是理不备理不备则变化不成是必凌躐以求速化而不向本上作实地工夫也此章自首至尾倐言山言水言日月言流水总是托物比事不即不离只君子志于道二句是实说是正说

  鸡鸣而起章

  舜跖相去千里然初分途却只在一间间是两者相并在这里一条路做这邉去一条路做那边去孳孳为三字各有无限经营在吴因之云人心只有善更无利而一出舜即入跖辨在毫芒曰间者危之也不是利与善两念并发两持未决方谓之间 或曰间字不说开却说合正是唤醒学者时时自省不堕入利一边看彼此各半总是一符南北两岐总由一路间字之义自明

  杨子为我章

  道一而已矣执一之一非道一之一也吾儒之一以一贯万异端之一以一废百杨子为我害仁并其所为义者亦害墨子兼爱害义并其所为仁者亦害子莫执中害时中并仁义亦害一处有执处处皆非矣是其所恶也

  饥者甘食章

  甚矣饥渇之害人心也贫贱而至于饥渇亦极无聊之最者矣奚暇顾饮食之正哉饮食失其正则心之不得其正也可知故能无以饥渇之害为心害者必过人之人也

  不以三公章

  介不止分辨乃所守坚确即易所谓介于石也全从和内看出他介所以由由不自失此谓微显阐幽

  譬若掘井章

  有为者究竟为到底方免半涂之废九轫不及泉与未成一篑者同一自弃也此是反说正见有为者决不可歇手

  尧舜性之章

  尧舜之仁义由心所发汤武力之身矣有实可据有功可明假则不以实居名而未尝不为利于天下况其实乎王霸间隔全在真假处

  不狎不顺章

  两个民大悦见伊尹之心足以取信于天下志是核论其生平要尧舜君民自任天下之重故可放可复一切形迹皆不必较计非止论此时一点心耳

  不素餐兮章

  君子处上处下皆有以为功上而事行未可期者下而教达必可期者也不得于上必得于下无无功之时

  士事尚志章

  尚志之事人原看不见故以为无事仁义正士之志也一居由而大人之事全备于此不失义之大人与不离道之大人原无增减两章同意

  仲子不义章

  弗受齐国人虽信其为廉而不知仅同箪豆之义以其亡人伦也圣贤论人论事全以论理为主 南轩曰仲子饰小廉而废大伦其不知义已甚矣

  舜为天子章

  设为问答于情法两穷之地见有确然不移之理以齐国比母兄以天下比瞽瞍都是设事推心借案论理为天下万世立此一段典章古人立言妙处

  自范之齐章

  孟子固居天下之广居者也因见王子触之即动叹王子便是叹广居非是因王子始悟广居也况字乎字有形容不尽之意居相似也亦是神会广居意

  食而弗爱章

  孟子方借交际一端为行可之仕如卒不遇何豕交兽畜圣贤于辞受之际何等严切不可虚拘即不可货取之意

  形色天性章

  形色非性命不立性命非形色不显惟圣人能尽性然后可以践形践形工夫全在圣人两字内不能恭从明聪睿便有负此貌言视聴思 陈潜室曰圣人尽性地位方偿得他本来形色学未至于圣人则于性分道理未免亏欠裁于性分有亏欠即是空具此形色不能克践满足也

  君子所教章

  所以教三字是化工肖物的手段见君子教思无穷时雨化者不先不后适当其时成徳达财答问固在其中而又有所谓答问者则专为凡答其来问者也私淑似说人能受教毕竟是君子教泽所及若教泽不及虽欲私淑不能矣此是孔子立教万世的画图孟子所以愿学也

  道则髙矣章

  引而不发非君子不欲发也道理散在天下事物之间圣贤也不是不说然也全说不得自是那妙处不容说只待本人自家着手颜非竭才何以见卓尔曾非忠恕何以得一贯此正语不能显黙不能藏之妙惟从之者自领会耳 朱子曰引而不发谓渐启其端而不竟其说邵尧夫受学于李之才请曰愿微露其端毋竟其说此皆欲自得而不欲人尽说破者也

  天下有道章

  为以道殉人者立论殉身殉道皆以身为主殉人是以人为主而附丽之其失身也明矣妾妇之道是为何道 范淳夫曰君子遭世之治则身显而道行得志泽加于民故以道从身遭世之乱则身隠而道不行不得志修身见于世故以身从道以道殉乎人者陈代所谓枉尺而直寻也古之圣贤以道殉身伊周是也以身殉道孔孟是也君子穷达不离乎道道可以处则处道可出则出故人君用人不用其身惟用其道以道殉人者虽得之无所用也

  滕更在门章

  受道者以虚心为本则能入易之所以取于咸也有所挟则私意先横于中既无受教之地何以为两端之竭滕更有二使之自悟明示化诲之意非槩絶之也

  于不可已章

  该做的事决已不得已则怠心胜也该厚的人决薄不得薄则忍心胜也该深造自得之业决急性不得进鋭则躁心胜也见端知委理有固然寜只观人

  君子于物章

  所厚不厚则及薄为无本所薄不薄则注厚亦不专爱物而弗仁所以仁民也仁民而弗亲所以亲亲也不使末侵本之数则本有余本有余然后得以属末矣故分数明尽得之道也分数不明尽失之道也 真西山曰凡生于天地间者莫非天地之子而吾之同气也是之谓理一然亲者吾之同体民者吾之同类而物则异类矣是之谓分殊故仁爱之施则有差

  当务为急章

  无不知无不爱仁知之全体也急先务急亲贤所以善用其仁知也当务不可指定何事盖一时有一时之务一人有一人之务识时务之俊杰正谓此知者言耳为天下得人此千古不易之理也急莫急于此矣举尧舜见知仁之尽如二帝其作用只是如此不知务是结当务亲贤为务两务字

  此篇前五章皆言性命之学尽心知性存心养性即大学之要法也论古圣贤凡六章余皆讲学修身齐治之事

  尽心章句下

  不仁惠王章

  仁者发源是爱爱之所始始于其本厚也有余而后及疏不仁者发源是不爱不爱之所始始于其本薄也有余而遂及戚自本至末厚之所推也仁人之恩也自末至本薄之所推也不仁之祸也 或曰此章立言须识得糜烂其民固是争此土地即驱子弟殉之亦只是恋此土地非为民复雠也当以民与子弟总属所爱而单以土地属不爱盖民为邦本为君以爱民为仁何为以土地残民甚至死其子弟所谓以不爱及其所爱也

  春秋无义章

  一部春秋只以无义战三字断之齐桓侵蔡伐楚晋文城濮之战在当时其志若善至于不禀王命而擅用其师均为不义而已矣征者上伐下也是断案中律令诸侯未有不犯此者是以孔子每加讥贬以着其无王之罪

  不如无书章

  仁人无敌于天下是案而何其血之流杵是翻案语也恐武王吊伐之心不白于天下后世故为此救时之言以杜杀机 或曰此章须合论世知人以意逆志参看方见不尽信非废书乃所以信书犹先儒所谓读书当观圣人作经之意非敢于疑经传而蔑弃之也得此意而推之是非明而邪说熄岂必尽出仲尼之门哉槩说不足信者非

  我善为陈章

  善战者服上刑孟子只为其不导君行仁而糜烂其民戕杀其子弟故每危言以警其君警其臣而当时之君若臣都漠然不动意故其说卒不得伸使得伸其说自有无敌之榜様在原用不着战正己是国君好仁实地功夫

  梓匠轮舆章

  不能使人巧所谓其中非尔力也灵心妙会惟能者自从之 先儒曰舎规矩以求巧无是理也巧即循习规矩熟后自得之妙

  舜之饭糗章

  若固有之若将终身正是大行不加穷居不损所性分定故也论道理须以其人证之方实孟子最善形容大舜心事

  杀人之重章

  史册中惨杀人者未有不受人惨杀者也此天道亦人事一间耳令人惊汗 南轩曰魏晋南北朝之君互相屠戮自今观之屠戮他人者实自絶灭而已矣孟子斯言欲使时君无动于忿欲寡怨息争以仁宗庙亲族是乃仁术也

  古之为关章

  古人事事为民法良意美今人事事殃民名是实非盖不独一闗也总之以利天下之意转而为一己之私本原不正无往不失先王之初而暴其民也日甚一日矣

  身不行道章

  愚尝谓对大廷易对屋漏难对众人易对妻子难盖不能对屋漏者必不能对妻子者也不行于妻子不能行于妻子无望行逺矣古人谓进徳者必考之于妻子其是之谓与 问不行于妻子百事不可行不可使亦在其中不能行于妻子却只指使人一事言之否朱子曰然

  周于利者章

  良农不患年之有凶而惟患蓄粮之不厚君子不患世之难处而惟患立徳之不周周于徳者水不能溺火不能焚孔子在春秋孟子在战国是其様子

  好名之人章

  千乗能让者名之所在箪豆必争者名之所不在凡矫而过当其反也亦必甚情理相复之势也两句须合看 朱子曰非真能让者这边虽让千乘之国那邉箪豆必见于色东坡谓能碎千金之璧而不能无失声于破釜正此意也

  不信仁贤章

  礼义自仁贤出政事自仁贤修一不信皆不以其道矣国非其国恐不止空虚已也仁贤何代无之能信用则有不信用则无能信用且将转不贤而为贤不信用则贤者非退避将绕指矣信不信所闗亦重矣哉

  不仁得国章

  千乘之国可以冒而窃之丘民之心不可伪而邀之当时诸侯莫不妄意得天下故持此论 辅庆源曰不仁得天下如曹操司马氏及五代之君皆是也邹氏断以得天下必如三代而后可者得孟氏之旨矣

  民贵君轻章

  得乎丘民为天子是实理亦实事千古不易之论无奈迹隠而形匿君人者恣睢暴横习久势成至贵者遂处于至贱孟子特为拈出真见居尊者托业于卑在上者起势于下其聴于民者固在也行仁政而解倒悬是得民之实际处

  百世之师章

  风以鼓荡万物入人最微故能师百世栁下之风和得春之气多伯夷之风清得秋之气多仲尼元气流行四时俱备赞在夷惠意在孔子况于亲炙之者乎犹自恨私淑五世之内也

  仁也者人章

  仁者生生之理人之所以为人者也仁非人无所附丽人非仁祗成躯窍合而言之则形色即天性乃所谓道也不可须臾离也

  君子之戹章

  交际之道所以通人事之穷陈蔡之戹只为无交孟子此言其在去齐梁之际乎

  稽大不理章

  士既不谐俗岂能免悠悠之口然非豪杰之士不能抵撑引文王孔子非徒为貉稽解嘲所以重自修之责也若谓二圣不免谤讪何况后人则几于长傲矣

  以其昭昭章

  两使人不异而以其不同从未有藏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味今字是从下句起意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越使越昏了此语道尽

  山径之蹊章

  人心莫不有一隙之明猛然愤发则通达无碍稍即放逸又复昏迷此山径之蹊间所以系于用与不用也茅塞子心正要他有介然处 赵氏曰髙子尝学于孟子去而学他术正恐其塞不复通矣戒之也亦危之也

  禹之声尚章

  髙子以追蠡定禹文之乐便见心有茅塞处孟子却不与深言就其说以解之亦见其彻悟尽事理之变

  将复发棠章

  发棠之请为济饥也再饥再请心既无愧人又称好不知其义不可也初发棠也必待于请非齐王本意可知至再饥不循故例举行意不欲复发可知也故自处之义必不可复取众人之悦致为士者所笑此岂小失

  口之于味章

  天命之谓性性总是一个性命总是一个命同见于一章之内而说者必分析意见异同纷纷恐非孟子立言本旨 顾泾阳曰此当与尽心章叅看耳目口鼻四肢人见以为落在形骸块然不灵之物今曰性也有命焉是直推到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处以见性之来脉极其悠逺不得丢却源头认形骸为块然也故曰知其性则知天仁义礼智天道人见以为来自于穆窈然不测之神今曰命也有性焉是直反到愚夫妇可与知能处以见命之落脉极其切近不得丢却见在认于穆为窈然也故曰殀寿不二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

  正子何人章

  善是性体但患不能有诸己耳实能有之美大皆善之积也圣神特积之尽也故可以优天下其从子敖来亦是其善而失之柔沈潜刚克髙明柔克正其克之之实力处神不外于圣如尧舜汤武孔子夷惠等皆古圣人也尧舜孔子则其圣而不可知者也 胡云峯曰须看尹氏上下一理四字善者人心之天理始而为人之所可欲者此理也终而人之所不可知者亦此理也善非粗浅神非髙虚惟在乎实有此善而力行以克之耳

  逃墨归杨章

  在墨则墨在杨则杨逃墨则非墨逃杨则非杨人岂有一定之面目一定之趋向哉性本相近因习成逺既悔从前之旧染忽愤一日之新图何不可以共偕大道人知孟子辟邪之严而不知其待之之恕正是其仁至义尽 或曰悔悟不在归处见正在逃处见两必字就情理处逆料非已然之辞归斯受之虽悯其陷溺亦见无去处意

  布缕之征章

  三征俱是少不得的但其征也而有不忍征之意行仁爱于法中故用一缓二取之不苛供之易办若一时并征殍与离必不免矣况有额外之征乎

  诸侯寳三章

  人皆知珠玉是寳谁知诸侯之寳别自有在若寳珠玉必置土地人民政事于不理安免于祸殃必及身不止珠玉凡寳非其寳者皆殃之招也

  盆成括仕章

  道以御才才以行道才何足为人累惟失其所以御才之术则气凌而意满将横决而不能自制凡此皆小有才者也火有光而不用其光人有才而自见其才势不至于自焚不已盖不独一盆成括也

  孟子之滕章

  茍以是心至斯受之孔孟设科原是如此若必保其一来学遂皆孝弟忠信之士恐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未必尽成徳达材之彦也从者之廀不必深论亦未可遽作先生长者罪案

  皆有不忍章

  仁与义皆性分之而无可分者也害人者于人不仁于己固不义矣穿窬者于己不义于人亦不仁矣义于身者仁于人欲分之而无可分也充字与达字不同充满其量正示人以当达处义不立者仁不成故充无穿窬之心至受尔汝以言餂以不言餂愈入愈深却是人所易忽易犯下一士字见虽士不免也不必髙谈仁至义尽只求无穿窬之心而已矣 南轩曰此章始言仁义而末独言义何也盖仁义体用相须者也人之不仁以非义害之也不为非义而后仁可得而存故反复推言之使人知所用力也

  言近指逺章

  言之近与守之约亦非二意不下带而道存正不离乎当身者也然必修身而所言之指始实自任轻是不知身为天下之本 王相说曰逺与博正在近约内若是骛逺骛博并近约都遗了此章专为不守约发末因指出骛博者之病使知反求耳

  尧舜性者章

  性者纯乎天而人不与反之是尽人以合天究与尧舜同归盛徳之至节是就圣人之庸行人所易晓者以摹写性者行法俟命但天理当然亦日循之而已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是摹写反之不必实贴尧舜汤武 或曰性根命来见之行即为法法即性之已然可见处行法俟命尽其在我徐俟其与命脗合此正是反之所以合性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即此意

  说大人藐章

  古之制制字即行法法字天地间道原有截然不可踰越之则第患我不能守之则物大而我小故若见其巍巍也孟子浩气自养王公遇之失其贵自与侠气用事者天渊 尹和靖曰藐者止是不以其贵势威严为事而慑非谓便视它作无物也

  养心寡欲章

  欲为心所生本不能絶故只曰寡心为欲所害虑其或亡故计其存心做得主是存心做不得主是不存除寡欲别无存心之法或云古之善寡欲者非有欲之后而务去之防于未然不复萌动焉耳欲字所指甚广凡有以引其心者皆是 周子曰养心不止于寡而存耳盖寡之又寡以至于无则诚立明通 问周子之言朱子曰语其所至则固然矣然未有不由寡欲而能至于无者语其所至而不由其序则无自而进由其序而不要其至则或恐其安于小成也周子之说于此为有相发之功 冯少墟曰寡字是用功如欲寡其过而未能之寡不是在分数多寡上说寡之又寡以至于无故周子云无欲无欲之说正解孟子寡字之意

  曾晳嗜羊章

  嗜之所同即姓也嗜之所独即名也独而后境切此可以信事理独而后感生此可以信人情总之不忍食只是思其所嗜触处不忘守身却是曾子生平最吃紧处

  孔子在陈章

  恶乡原乱徳是一章骨子徳即中也经也所谓尧舜之道也道之絶续辨于真似孔子之思狂狷思其真也恶乡原恶其似也狂是圣人之神狷是圣人之骨乡原乃圣人之皮神骨令人难近皮却令人易亲阉然媚世众皆悦之须是孔孟之眼方认得他是贼经常道丧学术不明认贼作子者举世莫辨孔子非轻以贼字加人盖为天下万世峻道之坊恶其所终也 朱子曰孟子论乡原乱徳之害而卒以君子反经为说所为上策莫如自治况异端邪说日新月盛其出无穷盖有不可胜排者惟吾学既明则彼自灭熄耳

  尧舜至汤章

  自开辟来厯叙见知闻知之统寥寥数人夫所谓见而知者何物闻而知者又何物也知其道也知其道者知其性也性统于天自尧舜至孔子不过各尽其性而已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乃所愿则学孔子此孟子见大意处颜曾传孔子之道者也岂不能若禹皋之于尧舜伊尹莱朱之于成汤太公望散宜生之于文王说者孟子与孔子能离合而与之相究及门诸人则一于孔子者耳夫一于孔子非孔子也能为孔子者其与离合者也故天生孟子孔子之副也 马君常云孟子自任见知中一人盖已先知万世置身四配中矣 或曰圣圣相传只此一知特就当世异世分见闻见知非尽面承闻知不必耳受形声之闻见有絶续闻见之知无生灭孟子说两个无有正超然有得于见闻之外

  此篇前四章极言当时战国之祸余论古圣贤言出处及修治事皆与上篇同